在贝瑞塔的严格命令下,我和丽莎被分配到了不同的寝室。
毕竟「把公母仓鼠放在同一个笼子里就会自然增生呀!」的白雪生物学在人类也有可能发生的关系,所以不让符合生殖年龄的男女同房共寝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贝瑞塔似乎对丽莎的生殖能力特别警戒,为了让我夜间不要跑到丽莎的地方去,甚至坚持要亲自监视我。
也就是好死不死竟然要我睡在贝瑞塔的房间。
那样以白雪仓鼠学来讲也很不妙吧!虽然我如此着急了一下,不过贝瑞塔除了地下工作室以外还有一间寝室,是把原本四间房的楼层墙壁整个打掉形成的大房间。空间上不像仓鼠笼那么挤,可以彼此拉开距离,因此也不用害怕我和贝瑞塔会自然增生了。
话虽如此,但房间里的床铺只有深处一张,于是我只能睡在隔一段距离的洗手台旁地上——抛光的大理石地板。简单讲就是我受到必须睡在石头上的虐待了。
就这样,我在罗马迎接的第一个早晨……
(……?总觉得、有股好香的气味……)
是在仿佛把橄榄的气味中芳香的部分浓缩起来、让人不禁会流出口水的美好香气中醒了过来。
我在昏昏沉沉中微睁眼睛,发现视野一片红。
这可怪了。难道罗马的朝阳是红色的吗?
(怎么回事……?好像、有什么东西、盖在我脸上……?)
现在我的鼻子和右脸颊被某种温热的物体覆盖着,包含双眼在内的头部则是被带有透明感的红色薄布盖着。这是什么?
虽然那种东西只要拿下来用眼睛确认就好,但即便是我这个「哿」也办不到这种事。
因为在微红色的视野中,我看到贝瑞塔大小姐正在洗手台旁「哗啦哗啦」地清洗她的脸蛋。身上是红白条纹、乍看之下很像是比基尼泳装的——
——内衣打扮!
(……呜……!)
继香港的猴与纽约的金女之后,在罗马让我发现第三位条纹内裤使用者啦。不对,现在不是发现的时候。要是我发现的事情被对方发现,可是会被枪毙的。这样一来稀世的长寿节目——远山金次的世界寻奇大发现就要迎接最后一集了。
一大早就遭遇困境的神秘探访者金次,接着推理出盖在自己脸上的应该是贝瑞塔脱下的寝装「背带裙睡衣」。然后放下超级金次君人偶(注1 日本长寿益智节目《日立世界寻奇大发现》中会以模仿主持人草野仁外型的「仁君人偶」以及「超级仁君人偶」当成猜题者的计分道具。)……的动作我也办不到。因为要是我醒来的事情被发现就会遭到射杀啊。再说我根本没有人偶。
根据我以前明明不想知道却被理子强迫灌输的知识,这个『背带裙睡衣』是外型类似吊带背心的内衣。下半身的内裤需要另外穿着,不过是否要穿胸罩则是根据设计——而现在这件是不用另外穿的类型。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是因为盖在我鼻子与右脸颊上的物体正是包覆胸部用的软罩杯部分。
(换句话说,这是贝瑞塔的、胸、胸部一整个晚上直接接触的部分啊……!)
之所以会温温的,是、是因为她才刚脱下来而已。
居然把这种东西脱下来丢在别人脸上……居然把这种东西……我不禁流出的泪水立刻被罩杯吸收了。具有保湿、吸汗性的丝质背带裙内衣,充满就连汗水也很高贵的贝瑞塔大小姐如花香又如奶香的气味——
(……呃,不妙!我不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比一般人还要敏锐的嗅觉上啊!)
嗅觉是五感中最为原始性的东西,对本能——也就是对爆发性血流的影响非常大。
我必须专注在其他感觉上,撑过这股香到教人几乎昏厥的气味才行。
于是我把注意力转移到微微睁开眼睛的视觉上。
这选择乍看之下似乎很危险,不过贝瑞塔的体型与其说是女生还比较像是小女孩,因此她本身的爆发引诱性很低。
另外,我只要看到那家伙稍微不注意就能立刻逃跑——专注在视觉上就是这样攻防一体的选择。
「A…llora.(嘿……咻。)」
但她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时候调整胸罩啦!
我一时以为会从贝瑞塔自己拉开的缝隙间看到她的胸部,吓得心脏差点炸开。不过……SAFE。布料的阴影让我什么也没看到。
而刚才这一幕也让我发现——贝瑞塔的胸罩因为没什么东西能收纳在里面,显得很单薄。
不使用伪装胸罩的部分倒是比亚莉亚干脆得多了。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她却拿起化妆刷在双峰间「沙沙」地刷上了粉影。颜色比她原本白皙的皮肤稍浓一些,是让人在视觉上看起来仿佛有乳沟的技巧。好狡猾啊。
另外,那家伙穿的胸罩是扣子设计在胸部中央的前扣式胸罩。这是亚莉亚也很喜欢穿的构造。为什么胸部贫民会爱用前扣式胸罩?以前同样是理子强迫灌输的知识是说『因为如果没有足够的肉勾住胸罩,把手绕到背后要扣上扣子的时候就会发生前面的胸罩往上位移到脖子的悲剧呀。嘻嘻嘻!』的样子。
洗手台上杂乱地放着各种小东西,当中甚至有十字架项链……但贝瑞塔没有选择那个,而是拿起贝瑞塔公司的战术笔。那东西平常是当成原子笔使用,不过前端有硬质的尖锐笔套,是紧急状况时也能拿来当峨嵋刺的隐藏武器。
我基于保安上的理由想知道贝瑞塔会把它藏在内衣的什么地方而专心注视,却是我最大的失败。
贝瑞塔想要把战术笔夹在自己的乳沟,但因为她根本没有乳沟,结果演出了战术笔「啪」一声掉到地上的可悲搞笑剧。
「噗!」
最后在现场就是忍不住笑出来的我——
「!」
以及顿时满脸通红把头转过来的贝瑞塔了。老天。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罗马武侦高中的学生。
后来贝瑞塔骂着「区区一只猪竟敢偷看主人换衣服!」并猛踹我的事情,就先摆到一旁……
梅露爱特寄来的航空包裹(FedEx)赶上了。
毕竟从伦敦到罗马靠飞机只要三个半小时而已。
我请她寄来的是之前在伦敦穿过之后就丢在贝克街福尔摩斯家的那套黑色西装。罗马武侦高中所谓的『防弹制服·NER0(黑)』其实说是制服不如说是制色,只要穿全身黑色的防弹西装就没其他限制。
黑色据说是代表『不会被任何颜色晕染的真诚心』的意思,不过同时也是在夜战中比较有利的实战性颜色。真是恐怖呢。
「话说你学校方面要怎么办啊?」
我对帮我把武侦徽章从原本的制服换到西装左袖的丽莎如此询问后……
「丽莎在东京武侦高中以及函授教育制的通信武侦高中,已经拿到足够毕业的学分了。不过因为还没参加过等级测验,所以预定下个月在罗马武侦高中应试。」
她露出一脸笑容这么回答我。明明不久前才刚入学的,居然已经凑足了学分,真快啊。
话说难道武侦高中其实很简单就能毕业了吗?是我特别笨吗?
「逊毙了,你那是什么西装嘛。」
刚才对我发动过七十六发踩踏技的贝瑞塔,看到丽莎帮我调整着领带的这套纯英国风西装,顿时皱起眉头。
在英国虽然普遍认为保守而传统的西装穿起来比较帅气……然而在义大利则是认为融入流行要素的漂亮西装比较性感。看来以前美滨外语高中老师说的这件事果然是真的。
「啰嗦,我黑色的衣服就只有这套啦。另外就是像前日本陆军制服一样的立领装而已了。我才想问你,不戴十字架没关系吗?这里罗马应该是天主教的大本营吧?」
我因为被嫌身上穿戴的东西,于是也以身上穿戴的东西如此反击。
结果穿着黑色夹兜配上时髦迷你裙——有如小孩子假扮成大人的贝瑞塔大概是刚才换装被我看到的事情又闪过脑海的缘故,立刻露出火大的表情……
「上帝连一欧元都不会给啦。那十字架是我的级任老师给的,但我平常都不戴。只有去教会的时候才会戴。」
哦,就像在日本的念珠一样是吗?
「你既是拜金主义者又是无神论者啊。听好啰?这世上也有金钱买不到的——」
「衣食足而后知礼节,这可是你国家的谚语。虽然有钱不一定能使人幸福,但没有钱一定会变得不幸。就像现在的你。」
贝瑞塔明明是个小不点却挺起胸膛露出睥睨我的眼神。
呿!有钱人就是这副德行……
「现在可没时间跟你讲废话,再不快点就要迟到了。我们连早餐都还没吃啊。」
「你在急个什么劲啦,猪。早上喝杯咖啡就够了呀。」
贝瑞塔一如餐食教育不成体统的欧美人,看来没打算吃早餐的样子。
那就是说我也没早餐可吃了吗?或者因为是猪所以应该要说没有早饲料可吃才对?
虽然在义大利同样是通常十八岁以上才能考汽车驾照,但贝瑞塔十六岁就已经有了武侦驾照……于是载着我和蕾姬&莎拉,今早也堂堂开着法拉利上学了。
因为年龄上的关系,我本来还疑惑自己在义大利究竟会是几年级生。不过义大利的高中基本上是十四岁~十九岁的五年制,结果在日本是高二的我被分到了高三,有种赚到的感觉呢。
罗马武侦高中是全世界第一所创立的武侦高中,因此是相当有名的名门学校。跟无法回归社会的废人量产学校——东京武侦高中不一样,在这里应该可以接受正常的学校教育才对。
(虽然现在沦落为虐待狂大小姐的宠物……不过我这次在这地方一定要好好享受充实的学校生活……!)
另外,在武侦高中除了念书之外也能工作。
就算利息部分有丽莎多少帮忙消解,但为了把贝瑞塔借的本金全数奉还,我也要努力赚钱才行。
虽然读书跟劳动都不是让人会积极想做的事情,可是毕竟这两项分别跟对卒与借贷——也就是跟我自身的性命息息相关。
所以在罗马武侦高中,这两项问题我都要迈出通往解决的第一步。
如此充满干劲的我……因为是留学生的缘故,所以被安排了约一个月只需接受一般学科课程的熟悉期间。结束后再参加武侦等级测验评定实力。
对于立志考大学的我来说,能够专心在一般学科真是幸运的一件事。反正不管在日本还是义大利,物理就是物理。虽然我家老弟说过『物理法则是女的啊,对老哥特别好』这种话,但我其实每次物理成绩都在不及格边缘,对我一点都不好。说到底,女人根本不会对我好啊,就像这位贝瑞塔一样。
「本来还听说我的班上——三年E3班今天会转来一名从日本来的留学生,原来那就是指你呀。恭喜你啰,猪。我们班的级任老师是日侨,而且是个非常漂亮的女性呢。」
呃!那对我而言完全不是什么好消息。我被分到女性教师班级的机率未免太高了吧。而且还跟贝瑞塔同班,这也是我天生女运差的缘故吗?
在清爽到让人不会在意粗鲁驾驶的罗马五月阳光中——
贝瑞塔的法拉利抵达了位于罗马郊外的乔久内。
建在绿意盎然的校地中、外观方正的大楼——名校·罗马武侦高中……
……好……好破旧。
装饰有武侦徽章的正门相当老朽,到处掉漆生锈。大概是清扫随便的关系,外墙都被汽车废气熏黑却放着不管。虽然义大利人的民族性或许就是不太会在意荒废感,但这实在让人难以想像是培育前途无量的青少年的设施。
(这就是、罗马武侦高中……简直像是第三世界的军事基地啊。)
我一下车便忍不住涌起不好的预感。
而且贝瑞塔还命令蕾姬&莎拉在学校也要继续拘禁我。
她们两人采隔日轮班制,今天是由莎拉负责,不离开学校附近。
蕾姬则说她要到罗马市内的美术馆参观。还真优雅呢。
「来吧,猪。我们的教室在这边。」
通往校舍大厅的路上,两旁种植的矮树都微微枯萎,没有好好照料。入口虽然是自动门,但轧轧作响无法开得很顺。
进去不需要脱鞋子、四周看不到什么人的走廊——好脏,到处可以看到垃圾和灰尘堆。我想应该不是完全没在打扫,只是清扫频率很低的样子。另外大概是为了简省电费,电灯都没有点亮。虽然因为有日光所以没什么大碍,可是也太昏暗了吧。
我和贝瑞塔的教室似乎是在这栋从上空看下来呈现十角形的校舍内侧、像锅子底部边缘的半地下楼层。
于是我们为了下楼而来到电梯大厅时,我终于忍不住晕了。
(这简直夸张到极限啦……)
电梯居然没在动。
总共六扇电梯门上,全都贴有写了『Guasto(故障)』的纸。不,只有一台还在动,打开了电梯门——
「喂,电梯坏成这样你们都不在意吗?」
我指着其他电梯如此询问贝瑞塔,结果……
「有什么问题吗?有一台还可以用呀。」
贝瑞塔反而对我露出疑惑的表情。
其他同乘的学生们看起来也没感到不方便的样子。
……难道在义大利,这是很普通的现象吗?不在意小细节也该有个限度吧。
话说——因为周围没几个学生,让我发现得晚了。都是贝瑞塔开车慢吞吞的关系——现在已经是上课时间的九点了。猪同学才转来新学校第一天就迟到啦。
来到半地下楼后,我们走向教室的方向……
……呃、奇怪?怎么还有一群学生聚在走廊角落的自动贩卖机附近?
各位同学,已经上课啰……?
「早安,贝瑞塔。」
「早安~」
如此用笑脸和女学生们打招呼的贝瑞塔大小姐也是……悠悠哉哉从她的宝格丽钱包中掏出一欧元硬币,买了一份纸杯装的加糖加奶咖啡。
「喂,现在已经迟到了,没时间让你慢慢喝什么咖啡啊……!」
面对焦急地原地踏步的我,贝瑞塔却皱起眉头。
「我说你喔,不喝杯卡布奇诺早上怎么来啦?」
「地球自转就会来了啊!E3的教室在哪里?」
我不停交互看着手表和走廊——但贝瑞塔却完全不理我,还「早安~」「欸你知不知道?」「知道什么?」「这次Fl在马克西穆斯竞技场的义大利锦标赛呀……」地和女生们聊天。
不过人说烛台底下黑,我发现E3教室其实就在近处,于是……
「贝瑞塔,我们已经迟到五分钟啦!」
我拉起贝瑞塔的小手,不理她一脸「?」的表情——
「早、早安。抱歉我迟到了,我是今天转学进来的远山……」
着急地打开教室门,向里面打招呼。
「喵咕!」
——喀嚓!
痛痛痛!我还以为自己又被贝瑞塔咬了,但其实不是。
是教室里一只淡褐色的动物张口咬住我的小腿。看起来像小猫……可是不对,耳朵圆圆的。
「喵咕!喵咕!」
「痛!痛痛痛!这家伙是啥啊!」
这只像猫的动物用它莫名尖锐的牙齿和爪子紧紧固定在我小腿上。
我因为太过突然而一屁股摔在地上,而贝瑞塔则是嘻嘻笑着低头看向我。
「这孩子叫阿兰,是只小狮子喔。」
「狮子!痛!为、为什么教室里会养狮子啦!」
小腿一直被咬的我在地上滚来滚去才总算甩开小狮子后——
「是从布拉格来的马戏团养的狮子生了小孩,但因为资金不足无法饲养而抛弃,所以武侦高中基于爱护动物的精神收留下来了。阿兰很怕生的呢~乖呦乖呦。」
贝瑞塔说着,抱起小狮子抚摸它的脖子,用符合她少女的年纪,但绝对不会对我露出的超可爱笑容。能不能请你把那份温柔稍微分个百分之一给旁边摇摇晃晃站起身子的猪啊?要不是我穿的是防弹裤,现在小腿早就被咬断啦。难道就算我被吃掉也无所谓吗?生命不是平等的吗?
「我就是为了想早点看到这孩子,今天才会这么早来的。」
「早来……?」
上课时间早就已经到了啊。
我拍掉黑裤子上沾黏的橘色兽毛,并转头环顾教室……
发现虽然有杂乱摆放的书桌和椅子,却没有其他学生。
狮子的阿兰,难道你是学生吗?
(难不成是我已经沦落到必须跟动物当同学的等级了吗……?)
而且明明有白板和讲桌,却看不到老师的身影。
于是我在教室内随便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东张西望地看向窗户、时钟与教室门——然而即使到了九点半,还是没有半个人来。只有贝瑞塔一直在跟小狮子玩耍。
后来几乎要到十点的时候……
「早安~」
才总算有一名白人学生嘴上咬着牛角面包走进教室。是个体型像球一样,胖到快要把身上黑色的西装背心都撑爆的男生。脸蛋也很胖,导致眼睛、鼻子、嘴巴等等部位看起来就像是集中在脸部中央。
那家伙一看到我,便「啊~啊!」地仰天叫了一下后……
「你就是老师说过那个从日本来的转学生吧?我叫拉斐尔,请多指教!」
露出一脸亲切的笑容和我握手了。
拉斐尔是吧。体型和名字的反差还真大呢。
「我叫远山金次。在日本是先叫姓再叫名的。话说你看到我好像很失望的样子……是我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服装之类我有什么做不好的地方,就跟我讲吧。」
「哦!虽然有点西西里腔调,不过你义大利文很溜嘛。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老师到最后都没告诉我们究竟新来的是男生还女生而已啦。至于服装嘛,嗯,还可以啊。」
哦哦,原来是那种事情。你比较希望是女生来就是了。
「……另外我想问一下,上课时间是九点开始吧?可是现在除了你、我和贝瑞塔以外都还没有人来。难道因为夏令时制的关系连上课时间都变了……?」
拉斐尔在我旁边的位子坐下来——座位似乎没有指定的样子——并听到我不安地如此询问后……
「九点?哦哦,我是搭公车上学的,路上有点塞车。」
把位于脸部中心微微偏右的右眼对我眨了一下,并从黑色书包中又拿出一个面包。
……不对,路上明明就很空啊?
话说,他回应的态度怎么感觉一副对这种事情超级无所谓的样子。明明都迟到快一个小时的说。
「我原本听说转学生是个很强悍的家伙,但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呃不,我的意思是你看起来不恐怖,让我安心多了。毕竟老师开玩笑说你以前是强袭科的S级啊。」
就在个性温和的拉斐尔一边嚼着面包一边对我这么说的时候——又有其他学生走进教室了。
这次是化妆得莫名浓艳的两名白人女生。将一把看起来很难用的古罗马风双刃剑挂在黑色皮带上的短发女生,以及将红头发绑成麻花辫、看起来有点懦弱的女孩。
她们一看到我就表现出跟刚才拉斐尔完全相反的态度,「好耶……!」「哗……!」地发出开心的声音。接着……
「我叫齐雅拉喔。」
「我叫安娜玛莉亚。」
她们分别把桌椅拉到我座位附近,愉快地向我打招呼。
「哦、哦哦,我是金次。」
因为那两人都还算可爱,害我紧张得只简短回应后——
「这家伙是被日本放逐的问题学生啦。虽然看起来稍微像个武侦,但实际上是个犯罪者。是恶徒,是日本黑道呀。而且还是个变态,你们要小心点。」
贝瑞塔竖起食指,皱着眉头如此警告齐雅拉和安娜玛莉亚。
「喂,贝瑞塔,你不要一下子就灌输同班同学那种会破坏我印象的话!我毫无疑问是个武侦,也有证照啊!」
「什么啦,猪?我是发自内心在提醒她们两人注意呀。你可是向人借钱又不还的小偷。小偷就是犯罪者。我有说错什么吗?」
「那是……呜……那先摆到一旁,你说我变态是什么意思!」
「你今天早上不就偷看我换衣服了!趴在地上,还盖着内衣!」
「那、那是——是你自己把内衣乱丢,丢到睡在地上的我身上啊!」
就在我和贝瑞塔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时——
齐雅拉和安娜玛莉亚彼此互看一眼,然后……
「嗯?意思是你们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在一起吗?」
「金次是贝瑞塔的情人吗?」
竟对我们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才不是啦!不是不是不是!Mamma mia!」
贝瑞塔顿时满脸通红,摆出掷球入场般的动作大叫起来。
不过大家似乎都知道这家伙容易发飙的个性,而表现得不怎么惊讶,甚至流露出大人静静观望小孩子胡闹的感觉呢。
「呃……我们先不讲贝瑞塔的事情。齐雅拉,安娜玛莉亚,现在上课时间已经超过一个小时了……」
「嗯?时间?是呀,路上塞车嘛。」
「对,路上塞车。」
怎么她们两人也用跟拉斐尔一样的理由回应我了?连毫不在乎的态度都一样。
看来……「九点开始上课」这项规则本身是存在的,但大家平常都很习惯迟到的样子。包括老师也是。而「路上塞车」虽然并非事实,不过义大利人被问到迟到理由的时候似乎都固定会这么讲。
后来又有两名男生走进教室。因为罗马武侦高中采用的是一班十人以下的少人数多班级方针,所以这就是三年E3班的全部学生了。
把头发剃光、全身肌肉的埃及裔义大利人,叫法兰西斯科。这男人因为留级了两次,是比我年长的十八岁。在义大利属于很少见的大块头男性。虽然我想他应该没有恶意,可是常识不足……
「明明是日本人却没有戴眼镜又没有暴牙……跟我的印象完全不一样。我说金次,你会忍术吗?」
甚至会一脸认真地对我提出这样的疑问。包括贝瑞塔的切腹也好,义大利人似乎对日本的事情知道得很少呢。
但反过来想想,我自己也是对义大利几乎一无所知就跑来这里的。虽然只是草根阶级,不过我今后就来努力促进国际间的相互理解吧。
「……大家,早安……今天黄色的太阳强迫我出门了……」
另一位嘀嘀咕咕说着这种充满诗意的话语,一头天然卷黑发留得长长的学生,是名叫丹尼尔的瘦男子。据说他身体虚弱经常缺席,不过今天是因为或许会有女生转学进来所以努力来上学的样子。对不起喔,我是个男的。
——然后大家都从走廊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甜咖啡回来,在教室叽叽喳喳地聊天。
毕竟老师还没来也无事可做,于是我也稍微加入他们的圈子……
结果义大利人的民族性似乎很容易亲近人的样子,不知不觉间变成大家围绕着我了。
「今天午休来举办金次的欢迎会吧。一边享用美味的食物。」
「好耶好耶!人家难得从日本远渡重洋过来,要好好招待才行。要不然会被认为义大利是个冷淡的国家啦。」
就在似乎是个饕客的拉斐尔与个性上是体育系的法兰西斯科,如此热烈讨论的时候……
「大家都是在锅子底的E级武侦,就彼此切磋努力吧。」
丹尼尔从长长的浏海间露出阴沉的眼神,对我这么说道。
「呃……这班上大家都是E级吗?」
我不禁有点惊讶地讯问后……
「对呀。E3的E就是E级班的意思。」
齐雅拉很明确地告诉我这样的事情。
同时因为她交抱双手而弹动了一下才让我发现,这家伙明明很男性化,胸部却很大。我要小心才行。
「罗马武侦高中是根据武侦等级分班的喔。」
接着不需要交抱手臂我就知道、因为体型微胖所以胸部也很大的安娜玛莉亚这么告诉我。
「那贝瑞塔也是E级吗?」
感到有点意外的我如此询问贝瑞塔。
从她的各种发明以及工作室的样子看起来,我本来还以为她是装备科S级——因为有人数限制所以很难讲,但至少也会是等待S级空缺递补的A级武侦才对。
「现在是那样没错。」
贝瑞塔用似乎对武侦等级什么不太在意的感觉如此回应我。
另外这家伙就算交抱手臂,胸部也丝毫不动。原本就没有东西,当然不会动了。
「贝瑞塔原本是S级的啦,装备科的。」、「以前还获颁过罗马武侦高中的最优秀武侦奖喔。」、「不过她说『正因为不懂的事情才值得学习』,就转到车辆科去了。」、「真是了不起呢。」、「那样高的志气,让我相当尊敬。」
爱讲话的E3班同学们纷纷像在炫耀自己的事情般,告诉我这些关于贝瑞塔的情报。
「那、那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没必要讲出来啦。」
贝瑞塔顿时害臊起来,不过……
原来她跟我一样,是S→E的降级伙伴啊。虽然我是单纯被踢下来的啦。
「唉呀,确实……武侦等级什么的根本无关紧要。毕竟在决定方式上也有很多不透明的部分。」
学生的武侦等级……是各国的武侦培训学校按照像字典一样厚重的国际规则书进行考核的。
然后根据这份有额外考量到学生专门学科成绩以及任务经历而得出的评价,向各国行政委员会申请……最终才由政府机关发行证照认可。
话虽如此,但这规则其实在全世界都尚未成熟。一方面因为武侦制度本身就是还很新的东西,各种考量不周的地方也很多。再说,把强袭、谍报、通信、后勤、卫生等等各类武侦技术全部统一分级,又要让那样的等级全世界通用,本来就不是容易的事情。
简单一言以蔽之,就是『其实等级决定得意外粗枝大叶』。
现行的武侦制度是参考军队的阶级制度进行大致上的分级后,在错误尝试中调整平衡,算是仍在发展途中的制度——因此我们就算被归类在武侦金字塔的最下层——E级,也不代表我们就是废物。问题是出在制度上才对。
(不……)
这个E3斑的学生们真要讲起来,还是多多少少有种不太会工作的感觉。毕竟他们全部上课都迟到啊。
而我自己本身也是个面对占世界人口半数的「女性」这个种族,没办法好好交谈沟通的社会淘汰者。原来如此,这里是问题儿童收容所啊。
话虽如此,不过大家感觉都不坏。对来路不明的我能够如此表示欢迎,态度友善而温和。大概也是因为采小班制的关系,有种像小队一样的团结感。哪像在日本,我即使在同班同学之中也有好几个人的长相跟名字无法凑在一起。
后来到了十点左右——
「大家~早安~」
老师才总算开门进来,而且一点也不愧疚。
E3的教室似乎莫名通风,结果乘着窗户吹进来的风,那位女老师戴的头纱竟然朝我飞来,
然后很不幸地,刚好盖在把头转过去看老师的我脸上。
「……呜……」
呜哇!好成熟的气味。甜而妖艳,就像砂糖加得很浓的牛奶一样。
等等……嗯……?这……这个气味……我好像有印象喔?
「——梅雅?」
我从脸上拿下今日第二度的薄布,看向教室门的方向。
「远山同学,好久不见。」
梅雅·罗曼诺——极东战役中身为师团的伙伴,与我一同战斗过的梵蒂冈代表战士——对我露出宛如圣母般的微笑。
「因为你的手机不知道为什么打不通,结果变得像是惊喜重逢了呢。」
把圣经抱在腋下,用单手轻轻划十字的梅雅……确实如贝瑞塔所说,是个日裔义大利人。我记得她的名字还可以写成「明夜(Meiya)」这样的汉字。
「那是因为我没付电话帐单结果被停掉了。话说,原来你当上老师啦?」
梅雅去年应该还是罗马武侦高中歼魔科五年级的学生,看来她在毕业同时便就任教职了。
然后因为是新老师,就被派来当E级班的级任老师了是吧。
「是的。当我看到转学生的名字时,当下就认为这是神的旨意了。没想到可以和远山同学再相见呢……!」
呜喔……!有颗泪痣看起来很性感的梅雅,大概是基于罗马风格的打招呼方式……用她那对甚至连宽松的修女服都快要撑破的巨大胸部紧紧抱住了我!
因为我是坐着,结果我的脸部——虽然惊险躲开,但脸颊与头部都被丰腴的哈密瓜级双峰当场压住!不过同时她的十字架也用力戳到我的眼睛,让我痛得避免了爆发危机。真是上帝保佑。
「梅雅老师和这只……和金次互相认识吗?」
贝瑞塔翘着大腿、交抱着手——看着这幕情景。
而且脸上表情不太高兴,流露出似乎对于自己的宠物和其他女人过去就认识的事情感到很不爽的独占欲。
「是的,我们曾经在武侦的工作上一起——啊啊,贝瑞塔同学,女孩子穿那么短的裙子不可以翘大腿呀。坏坏!」
看到贝瑞塔的大腿几乎有九成左右都露出来的画面,梅雅顿时红着脸提出告诫。明明她自己其实也会穿那种性感内衣的说。啊,不妙,我差点要回想起以前梅雅的法衣被魔剑的神秘魔法撕破时的事情了。我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在眼睛的疼痛上吧。
齐雅拉和安娜玛莉亚看到那样的贝瑞塔……
「为了把金次抢回来真努力呢。」
「交了情人就变得这么大胆呀。」
讲出了这样完全没搞清楚事实的发言,不过——
「才才才不是啦!」
气得让飘逸的金发都扬起来的贝瑞塔,马上用双手把她的确有点往上位移的黑裙子拉回原处,接着摆出掷球进场的动作后,拉开我和梅雅。
我用手按着刚才被梅雅的十字架戳到的眼睛……同时回想起今天早上让我和贝瑞塔起了一点点小争执的那个十字架项链。
(也就是说,贝瑞塔那十字架是梅雅给的……)
既然是梅雅给的,等于是分享幸运的道具啊。居然不戴在身上,太浪费了。
不过我记得那些魔女们也说过——当有某方面的幸运提升,就会在其他方面遭遇不幸。
难道我的留级导致贝瑞塔的金钱损失就是因为那十字架吗?虽然我不清楚她相对在哪方面的运气有提升啦。
「好啦,今天的课程是关于泛EU武侦法。我首先把讲义发下去喔。」
梅雅总算向大家宣告要开始上课了。
义大利的上课方式主要是以议论形式进行。
不像日本那样是老师针对课本内容全部讲解,要学生默背起来的填鸭式教育。而是不懂的学生提出疑问,由理解的学生回答解说后,老师再整理重点。不只是单纯记住『有这样的法律』而已,也会对『为什么会有这种法律』加深理解,可说是较适于实务或论文思考的系统。毕竟人类的记忆力在对话时会有所提升,因此讨论过程中频繁用到的重要用语或逻辑建构都能很自然地记忆起来。
虽然因为上课开始得晚,导致学习时间较短,不过我觉得同样时间的效率上来讲远比日本的方式来得高。重视效率,在短时间得出结果——从大家的样子观察起来,这似乎就是义大利的文化。
然而……这对于我将来要参加的高认(高等学校毕业程度认定测验)以及大学入学考试好像帮不上什么忙。
默记的知识量以及长时间努力用功才是那类考试的胜负关键,有点像是比赛谁比较能忍受念书痛苦的战斗。无关乎实务之类,而是要求网罗的知识分量。或许在某种意义上是很公平的竞争,但无法判定出义大利式的教育应该会培养出来的聪明思考。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也会呈现出文化差异……伤脑筋,看来我放学之后有必要另外找时间自修了。
温柔的梅雅姊姊似乎很适合从事教育工作,感觉学生们都很喜欢她。
不过这个人其实也有生气起来会一剑把希尔达的头砍下来的恐怖一面,我就别说出来好了。
言归正传,课程到了十一点多就渐渐开始有种准备下课的气氛——
「金次,我们去吃午餐吧。」
结果肥胖的拉斐尔首先对我如此说道。
「呃,午休时间是十二点才开始吧……?」
我的疑问被其他同学们「走吧走吧!」的声音盖过……
「唉呦,真不错呢。那就走吧,老师也一起去。」
就连梅雅也笑咪咪地从讲台走了下来。
这、这些家伙未免太散漫了吧……!我们实际只上了一个小时的课而已啊!真是有够随便的。
饱受文化冲击的我在大家围绕下走出校舍——被带进位于学校对面、名叫CASA的餐厅。
店内不只是装潢,连餐点也很廉价,这点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虽然无论室内席或露天席桌上铺的塑胶桌巾都是格子花纹,让我会联想到莎拉的裙子这点我不是很喜欢啦。
店内的Philips液晶电视上……哦!在播美少女战士呢。虽然配音变成义大利文就是了。从画面角落『CARTOON NETWORK』的标志看来,这应该是动画专门频道吧。
瞥眼偷瞄电视画面的贝瑞塔虽然抱着小狮子阿兰进到店里,不过大众餐厅似乎一般都会开放宠物的样子。
而贝瑞塔的另一只宠物——借贷猪,也跟着大家一起坐到露天席的大餐桌旁……结果明明是义大利餐厅,跑来招待的店员却是中国系的女生。这地方也让人感到不安啊。
另外,总觉得屁股坐得好痛。于是我仔细一看才发现,我这张木头椅上的坐垫内侧有破洞,里面的软垫都不知消失到哪去了。因此等大家点完餐之后——
「这张坐垫可以帮我换掉吗?」
「啊,是,不好意思。我马上换一张过来。」
我和店员如此对话,并且把只剩外皮的坐垫交给她。
然后……从店里首先端出来的竟然是——每人一杯birra,也就是啤酒。
而且不是店员端错桌。
包含贝瑞塔与梅雅在内,大家都一副『好耶~』地把杯子拿起来了。
「——喂,你们!怎么大白天的就叫酒来喝啊……!」
感到惊讶的我立刻站起身子想要制止,但大家脸上却都露出「?」的表情。
……呃?真的要喝?在学校的午休时间?
虽然这国家的确是从十六岁就可以喝酒啦,可是……
「什么叫为什么?金次,喝酒有助消化喔?」
全身肌肉的法兰西斯科竟一脸理所当然地对我说出这种话。咦咦咦……?
「不是那种问题!虽然梅雅是体质上似乎有必要摄取酒精,但你们现在喝酒会影响到下午的课吧?在学校要是不好好念书,将来会很辛苦的。」
这下反而是我像个老师一样,出面处理E3班的饮酒问题。
可是把装有啤酒的厚酒杯拿起来的齐雅拉却——
「金次你——该不会是因为宗教之类的理由不能喝酒吧?对不起喔,我们都不知道。」
露出对我不太好意思的眼神,然后把我的啤酒移到拉斐尔面前。
「不对,应该不是喔。金次有讲到念书和将来的事情。」
安娜玛莉亚似乎也完全听不懂我想表达的重点。连贝瑞塔也是一脸疑惑地歪着小脑袋。
「我是说,如果不好好念书……大家将来要晋升或赚钱都……梅雅,你也讲讲话啊。」
「远山同学,你不用担心。没有人会想喝到醉的。或许在日本喝酒主要是为了享受醉意,不过在义大利大家是为了健康在喝的呀。」
甚至连因为是发挥超能力的燃料而破例允许喝酒的修女——梅雅也说出这样义大利的回答。
就在这时,瘦男子丹尼尔代表大家站起来——
「金次,老是去想金钱或升官的事情不太好,那样不叫人生。义大利人是这么说的。」
像个舞台演员般把手放在胸前,笑着对我如此说道。
「……那你们都在想什么啦?」
我不禁嘟起嘴巴如此回问。
「就是像要怎么生活,要爱什么人之类的啊。各位,让我们为这位用功念书的日本人献上一曲吧,我们的『E级武侦之歌』!」
「「「Canzone(唱吧)!」」」
在一脸得意的丹尼尔带头下,大家高举起杯子——竟开始唱了起来。
虽然也有人唱得五音不全,但每个人都很开怀。
感觉他们真的很愉快。
『咱们是轻松惬意的E级 咱们的学舍在锅子底 难搞的任务都丢着别理 S级的家伙们总会做的音符』
这、这是什么歌啊……!
话说我既然同样是E级武侦,难道也必须把这首歌学起来吗?
毕竟我的欢迎会如果我不干杯也很奇怪,于是我听从贝瑞塔「那你就点Caffe shakerato吧」的建议,点了一杯来干杯了。
所谓Caffe shakerato就是摇杯咖啡的意思。虽然我听他们讲那只是把冰块和浓缩咖啡混在一起的东西,不过……哦哦,又甜又清爽,真好喝。
不对,这也太好喝了?我感到怀疑而闻了一下味道才知道,里面应该有加Kahlua之类的利口酒吧?不过也只是微量增添香气的程度而已,就别计较了吧。
话说回来,刚才店员说会马上换来的坐垫——实际上等了五分钟才来。
然后明明说料理五分钟就会上桌,却等了三十分钟才总算慢慢端来。
不过又唱歌又聊天的E3班成员们似乎没有一个人嫌慢。
(看来在意大利对时间感觉松散是很普通的事情……)
马上=等五分钟,然后等五分钟」等三十分钟的意思。美滨外语高中可没教周这
样的翻译方式,我要好好学起来才行。毕竟要是用日本的时间感觉,肯定会焦躁到精神衰弱的。
在等待的时间中——大家偶尔会抓起原本就在桌上的篮子中装的小块面包以及像长筷子一样长、外观像Pocky的东西。
「……我说,你们为什么要吃这种东西啊?」
我也试吃了一下,发现那些根本就没什么味道……于是如此询问丹尼尔后……
「嗯?为了打发时间啊。」
得知了在义大利竟然有『为了打发时间吃东西』这种惊人的文化。
对于历史上总是受饥饿所苦的日本人来说,真是惊讶得嘴巴都合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
「这是Vongole bianco。请慢慢享用。」
果然连一句『不好意思久等了』也没说的中华系义大利店员端上桌的,是装在大盘子里的义大利面。面里加了大量像蛤蛎一样的大花蛤,蒜头的香气刺激着饥饿的肚子。
分量上即使分给E3班所有人都还嫌多,结果每个人盘子上都分到大量义大利面,拉斐尔的份甚至可以说是超大份了。看来早餐只喝一杯甜咖啡,然后中午晚上好好吃两顿就是义大利流的做法。
「吃美味食物的时候才叫人生啊,金次。其他全部都只是附加的东西罢了。」
我对摇着大肚子讲出这种话的拉斐尔半眯着眼睛瞪了一下,然后跟着大家一起吃了一口蛤蛎义大利面……
「……呜……!」
……好吃……!太好吃啦……!
我的全身仿佛瞬间麻痹,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舌头上了。
Don Pachino的比萨吃起来是纯粹义大利料理的美味,不过CASA是中国系义大利人开的餐厅。当然日本料理自是不用说,中华料理和义大利料理也是料理界的大横纲。味觉的东西双雄互相融合的这家店,应该堪称是最强的餐厅吧?毕竟价格又便宜。
大概是美味的Vongole bianco填饱肚子,然后即使很淡还是透过Caffe shakerato喝了一点酒的关系,平常应该社交性很低的我却也和大家聊开了。
毕竟对义大利人来说,日本似乎是有如异世界的国度,于是我只是像「相扑选手难道是女的吗?我从网路上看到发现他们全都没体毛啊。」、「大相扑只有男性参加。亚洲人即使是男性通常体毛也不多啦。」、「我以前有吃过一种叫『酸梅』的食物,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味道简直像臭酸的橄榄。」、「酸梅是把梅子用盐腌制、晒干之后,用紫苏叶和梅子醋浸泡出来的食物。很少人会单吃酸梅的。」这样回答大家的疑问而已,每个人就会做出「原来是这样!」的反应,让我感觉很好,仿佛自己变成了资深记者池上彰一样。贝瑞塔也一直「沙沙沙」地把我讲的话都抄到她的笔记本中。
如此这般……
等我注意到的时候,都已经两点啦!明明下午的课程是一点开始的说。
「好啦……大家都和远山同学聊到天了,准备回教室去吧。Il conto(结帐)。」
梅雅对于午休了整整三个小时的E3班却一句也没唠叨,悠悠哉哉的如此说道。
连餐后的渣酿白兰地都吞下肚的她,是个第一型超能力者——有经嘴巴摄取魔力原料的必要。虽然我听说她体质上完全不会喝醉,但看到一个教师大白天就在喝酒的模样还是让我……嗯?好像没什么感觉?仔细想想,我会这样是兰豹害的啊。毕竟那家伙也经常一边喝铝箔包装的菊正宗一边上体育课,或是在教室和缀一起喝装在葫芦里的日本酒。这些都是让我再度体认到自己过去受的教育有多垃圾的东京时代回忆。
大家一起走回学校的一小段路途中——天空万里无云,两旁都是虽然没怎么修剪至少也花花绿绿的花丛草地——让人感到舒适轻松,甚至觉得回教室认真读书是很愚蠢的行为。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E3班的大家似乎也抱着同样的感受……而大概是为了让酒醒,聚集到走廊的自动贩卖机前又开始边喝咖啡边聊起来了。
梅雅也没有出面制止,反而一起加入大家的对话。
我一直都以为学校是只为了『将来』而去的场所,不过——
大家是为了『将来』与『现在』来学校的。
无论拉斐尔、齐雅拉、安娜玛莉亚、法兰西斯科或丹尼尔,都是个性开朗而亲切的一群家伙。虽然在有些地方很随便,不过都过着轻松惬意人生。虽然回家之后应该又会虐待我了,不过贝瑞塔在学校的时候也都姑且会把我当人类对待……我总觉得有种想要一直待在学校的感觉了。罗马武侦高中似乎很适合我的样子。以前在东京无时无刻感受到的痛苦——心理上的压力,在这里几乎都感受不到。
算了,反正人说入境随俗嘛——
于是我也不再要求他们去上课,而是端着咖啡一起聊了起来……
然后渐渐地,我也多多少少理解了这些闲聊对话的真面目。
这样的行为中,其实带有在日本所谓会议与研讨的功用。时事与个人话题之中不时会自然提到与工作有关的情报。另外藉由在轻松的场所进行交流,也能提升班级的向心力。
只有在必要的时候请专家来,关在会议室中秘密进行作战会议,任务结束后就解散——这样冷淡的武侦关系,大概在义大利是不受欢迎的吧。要更开放一点,个人之间要更热情交流,才是义大利武侦。
(……我虽然一开始有点惊讶,不过……)
这种想法其实也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我并不是否定日本那套做法的意思,不过把义大利的做法也学习起来肯定会有帮助。根据合作伙伴的个性,总觉得有时候透过义大利的方式相处会更好。例如像理子啦、武藤啦、GⅢ啦、狮堂啦……随便想想就能想到几个人物呢。
今天下午的课程——是女生在体育馆投掷,男生绕校舍周围跑步的体育课。
但因为低等班级分配不到体育老师的关系,所以是由梅雅在体育馆指导投掷。而我、拉斐尔、法兰西斯科与丹尼尔四名男生则是连指导老师都没有,各自适量跑步之后……
剩下时间就坐在体育馆的外墙边享受日光浴了。
顺道一提,一般学校讲到『投掷』应该是指田径运动的掷铅球之类,不过在武侦高中是指投掷短刀的意思。像这类危险恐怖的部分就不分东京或是罗马武侦高中了。
咻、啪!咻、啪……梅雅老师、贝瑞塔、齐雅拉与安娜玛莉亚投掷短刀刺中标靶的声音不断从馆内传出。
虽然有用白色油漆掩饰,不过体育馆本身是很老旧的木造建筑,根本没有隔音效果。
(中午的Vongole bianco真是好吃啊……)
徐徐春风中,正当我随意听着那些声音,让身体休息的时候——
「……金次,我这里有份工作。委托人是罗马武侦高中,报酬是四百欧元,四个人平分。」
穿黑衣的法兰西斯科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肌肉,对我提出这样的邀请。
——工作!而且还是学校的。这样就不用担心委托人赖帐啦。
「你一听到有工作眼神就变了呢,金次。」
「我听说日本人会对工作感到乐趣。我觉得对所有劳动都会感到辛苦的义大利人应该学习一下那种想法。」
拉斐尔和丹尼尔也一边闲聊一边聚集过来。也就是由在场这四个人接这份工作的意思是吧。
「毕竟我现在很缺钱啊,什么工作我都愿意接。就算是跟麻药或黑手党扯上关系的工作也尽管放马过来吧。」
干劲、体力都十足的我站起身子,耍帅如此说道。
大光头的法兰西斯科也让他的黑眉毛帅气地竖起来。
「不愧是日本人,真可靠啊。这次的任务是——『偷拍女生』。」
我……我虽然说过什么工作都愿意接……但这是什么任务啊……!
就在我露出『呜呃』的表情时……
「就让我简短说明任务。罗马武侦高中现在女生之间流行穿布鲁马当体育服。这是因为金次的母校——东京武侦高中在招募捐款的时候,将女生武侦穿布鲁马的照片集当成回礼赠送给捐款者之后,捐款金额立刻大量增加的情报被分享到各国武侦高中的教务科——于是罗马武侦高中教务科便向女生们提倡『布鲁马是很便于行动的优良体育服』,而巧妙地让布鲁马流行起来了。」
「这次的任务就是这项作战的最终阶段——拍摄捐款招募宣传书要使用的照片。模特儿是E3班,包含老师在内所有人都穿着布鲁马啊。」
丹尼尔与拉斐尔拿着望远镜头像火箭筒般的照相机,伸手指向女生们在上投掷课的体育馆对我如此说明。
布鲁马……就是形状和内裤没两样的那玩意吗……东京武侦高中究竟是把什么鬼文化宣传到全世界了啊。虽然那东西好像原本就是从国外传进日本的体育服装啦。
「那已经不叫捐款或回礼,而是贩卖跟购买了吧……?」
在场没有人回答我的疑问。丹尼尔接着把贴有教务科公物标签的照相机递到我手上。好重!这可是专业相机啊,包括卡尔·蔡司的高级镜头在内。
话说,我负责照相吗?为什么?我觉得我不适合当摄影师喔?
「我看网路文章时读过,日本人的男生似乎会偷女生的布鲁马或内裤的样子。那是真的吗?」
丹尼尔由衷感到不可思议地向我确认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于是……
「……会偷的人是会偷啦……那种事情在义大利也经常有人被抓吧?」
拿着照相机的我一脸伤脑筋地如此回答。
结果和丹尼尔一起「哦~……」地发出声音的法兰西斯科,接着对我摇摇头。
「那种类型的窃盗会频传的国家只有日本而已。衣服只是东西吧?人会对东西感到兴奋吗?那究竟是什么心理?」
呃、原来是这样吗?内裤小偷原来是日本的文化吗?
不过因为我对那方面的话题很不熟,一时答不出话来。结果在我旁边把巨大照相机放在大肚子上的拉斐尔……一脸得意地竖起他的食指。
「法兰西斯科、丹尼尔,你们太缺乏想像力了。从女生穿在身上的物品联想到女性身体的高度想像力——这是日本男生与生俱来的能力啊。」
「呃不,那只是某一部分的日本人……」
就在感觉母国要受到误解而出面辩护的我,想到自己以前在伊·U因为莎拉掉在地上的内裤而轻微爆发的事情,便难以强力否认的时候……
「果然还是应该由金次负责照相。你肯定能照出刺激想像力、效果十足的照片。」
「我也要学学东京武侦高中的宣传本,抓抓看像日本漫画的角度。」
「好,那就走吧。这肯定会是有趣的工作。」
法兰西斯科、拉斐尔与丹尼尔沿着体育馆外墙快速移动了。
要是我没跟上结果被谁发现,就会被人以为只有我在偷拍,而且连报酬都拿不到。
于是我只好跟在他们后面……才知道丹尼尔已经把适于拍照的采光窗、换气口或墙壁缝隙都全部掌握清楚,并想好能够有效率绕完所有地点的路径。而且向我们说明的时候也简洁易懂。
「法兰西斯科在λ地点待命,拉斐尔在α1、金次在α2地点开始摄影。别忘了摄影地点不能固定在同一个地方,要不断变动比较不容易被发现。」
「Bene(好)。」
在丹尼尔的指示下——法兰西斯科宛如云豹般迅速安静地消失在体育馆后方的树林中,拉斐尔则是一趴到采光窗前就开始按下快门。行动也太快了吧。
慢了一步的我也从墙壁的缝隙间开始摄影馆内。
(呜哇……)
里面可以看到贝瑞塔、梅雅、齐雅拉和安娜玛莉亚的身影……贝瑞塔穿的布鲁马是白色,害我一瞬间以为是内裤而吓到了。梅雅穿的是黄色,齐雅拉是深蓝,安娜玛莉亚则是深红。上半身则都是穿日本也经常看到的圆领运动服,虽然没有绣名牌就是了。
「拉斐尔,把拍摄重点放在梅雅老师身上,再来是齐雅拉,然后安娜玛莉亚。贝瑞塔只要随便拍几张就好。」
「Bene(了解)。」
丹尼尔和拉斐尔如此交谈着,不过……
那顺序根本就是依照谁身材比较成熟比较好嘛。
看来典型的义大利男生比较喜欢身材高挑、胸部雄伟、腿长的女性。齐雅拉之所以获得评价比较高,或许是因为崇尚健康美吧。
肉比较多的安娜玛莉亚和幼儿体型的贝瑞塔似乎没什么人气,但是以日本人的价值观来讲……我反而觉得一些兴趣特殊的男人,应该会不惜提供高额捐款也想要她们的照片喔。
虽然最后也许不会被采用,但我就帮那两位比较没人气的女生多拍几张吧。看她们可怜。
如此这般,虽然我不会想积极去看,但还是一边移动地点一边拍摄着那群跃动的布鲁马女生们……就在这时,从各地点确认着角度画面的丹尼尔忽然……
「梅雅老师的美貌绝对是上帝赐予的不会错。美丽与性感之间奇迹般的平衡。要是让文艺复兴时代的宫廷画家看到,肯定会巴不得将她画成作品吧。」
如此赞美起那位砍头修女。还真是享受其中呢,明明这是工作的说。
「欣赏美丽女性的时候才是人生的重头戏。其他全部都只是附加的东西罢了。」
刚才就讲过类似发言的拉斐尔似乎也从头到尾只顾着拍梅雅的样子。
真是没办法,那么像男生的齐雅拉也由我负责拍几张吧。
贝瑞塔这时——「咻!啪!」地投掷出贝瑞塔公司的战术刀。
她大概是运动神经不太好,投掷的动作很奇怪。但即便如此还是姑且刺中了人型标靶的肩膀部分……或许该说她不愧是武器商人的女儿吧。
用手指梳着轻飘的秀发,「呼」地吐了一口气的瘦小贝瑞塔……拥有不惜放弃S级的地位也要克服自己弱点的向上心。
在这方面,她的确值得敬佩。
虽然她身材上的确没什么看头就是了。
(我一开始只觉得她是个守财奴的虐待狂女人而已的说……)
不过比起第一印象,她或许是个在人格上很有深度的女孩。
就在我像个运动会时帮小学女儿拍照的父亲一样,透过镜头望着身穿体育服的贝瑞塔时——
一方面也是因为我脑袋在思考关于她这个人的缘故,结果似乎停留在同一个地点太久了。
「……咦?那个、窗边——是照相机……?」
安娜玛莉亚的声音朝我的方向传来。
(糟糕……!)
被发现了。
「在、在偷拍吗!变态!」
咻——唰!像男生的齐雅拉立刻把她手中的罗马短剑朝我投掷过来!
宽刃剑就这样贯穿木头墙壁,从我的照相机和手臂之间飞了过去。超危险的!
从体育馆内接着「刚才那是不是金次猪?」「各、各位男同学~不可以这样呦!」地传来贝瑞塔与梅雅的声音。
「——金次,把照相机丢下来立刻到λ地点去!开溜啦!」
就在吓得一时脚软的我站起身子的时候,拉斐尔早已把照相机放在脚边的草地上——知道自己脚程较慢而率先逃跑,以提升小队整体的逃亡效率。
「我有事先偷偷设定好在拍照同时,会把照片透过无线网路自动上传到教务科的们服器。刚才确认了一下,拉斐尔上传了两百七十七张,金次上传了九十三张。比预定交件量多了两成左右,就算多少有些不能用的照片,应该还是可以判断任务成功。我们胜利了!」
丹尼尔一边逃跑一边拿着平板电脑如此笑道。
等到女生们高举双拳从体育馆跑出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撤退到法兰西斯科从λ地点开来的飞雅特厢型车中,把下半身稍微从车门露出来的拉斐尔收进车内,并准备从武侦高中的正门离开了。
从被发现到现在,前后二十秒。该怎么说——义大利武侦的逃跑速度也太快了!简直就像全部的人都是理子一样。
假设爆发模式下的我要追捕他们,搞不好也没办法全部抓到吧?
「之所以把照相机丢下,一方面是为了拖延捉捕——另一方面是因为捡起重物的动作可以让对方没有空出来的手开枪。我有设定让照相机把照片档案也留在本机记忆体中,所以那些女生应该会以为只要把档案删掉就没事了。」
「而且她们也会自己帮我们把照相机还给教务科。毕竟要是窃取公物没有归还,是她们要被骂啊。」
丹尼尔与拉斐尔微微喘着气,露出笑脸对我这么说明。
奇怪了……
(……这群家伙虽然说是E级,但其实颇有一套的……?)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
「真是愉快的工作!」
「不愉快的工作就不叫人生啦。」
「没错。唱吧!」
「「「Bene(好)!」」」
他们接着开唱的「E级武侦之歌」我倒是无法苟同呢。
——这三人明明有身为武侦的能力,却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真是太浪费啦。
「喂,你们别唱了,听我说。虽然是不起眼的小工作,但可瞒不过我的眼睛。拉斐尔、法兰西斯科、丹尼尔,你们所有人至少都有B级武侦的表现。大家根本没有必要委屈在E级才对,只要更认真接更多工作就行了。」
我坐在后座交抱着双手对他们提出忠告。
「如果是愉快的工作我们就会接很多啦。但如果是无聊的工作,我们要不然就是不做,要不然就是随便做做了。」
可是丹尼尔却露出微笑,用这样不争气的话回应我。
「人生总不能那样吧。即便是不喜欢的工作也要好好做,要不然可没办法出人头地啊。」
「金次,那种事情只要让想要出人头地的家伙去做就好了。」
法兰西斯科也透过车内后照镜咧嘴笑着对我如此说道。
……听他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难道错的人其实是我吗?
「金次,虽然你好像是个勤奋工作的人……但『自己喜不喜欢这份工作』也是应该随时去思考的重要事情。如果喜欢,那么只要努力工作就很幸福吧。然而要是不喜欢,而且将来也没有变得喜欢的可能性——那才真的是人生中不必要的东西啊。」
拉斐尔也从口袋掏出千层酥面包一边吃一边对我这么说,让我不禁陷入沉思。
从这些家伙感觉很随便的民族性看来,我总算能理解义大利街景为什么会破旧到让人难以相信是先进国家的程度了。
不过他们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虽然也不完全正确就是了。
毕竟那和「消灭私念一心为公」的日本思想不一样,我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变得像义大利人那样。
但就像在学校感受到的一样,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些价值观果然还是有值得学习的地方。这些肯定是只有在国外才能学到的东西。
后来——
快到放学时间时,我们乘坐的飞雅特已经来到距离学校有相当一段路程的市区,中层阶级的罗马市民居住的特拉斯提弗列地区。
「这辆车是要往哪里去啊?」
我这么询问后……
「没特别决定。」
「哪里都好啦。」
「唱吧!」
「「「Bene(好)!」」」
又是这套。即使个人的能力优秀,只要聚成团体就会变废也是义大利人的民族性吧。
这部分和即使个人能力不出色,形成团体就会顿时变强的日本人或许完全相反呢。
不过我也认为应该稍微学习一下他们这种生活方式,于是跟着唱起『咱们是轻松惬意的E级,咱们的学舍在锅子底。』……
唱着唱着,总觉得有点愉快起来了呢。
义大利人很热情,即使面对身为外国人的我也愿意纳入朋友的圈子内。
因为我以前除了上课或潜入搜查的实习以外几乎没有经验,所以不知道——
原来唱歌是这么愉快的事情啊。
在路面电车来来往往的特拉斯提弗列区内一处,我们来到一家都是当地平民的老店餐厅·Frontoni dal 1921——在渐渐下山的春季阳光照耀的店内用餐,并庆祝任务成功。
我在拉斐尔的推荐下点的比萨,没想到居然是方形的。不是我熟悉的那种将圆形切成放射状的玩意,而是切成长方形,客人点多少就卖多少的比萨。价格很便宜,只要两欧元就能吃得很饱。
我们围着一张古色古香的木头圆桌,享受着这顿不知道该说是第二顿午餐还是较早吃的晚餐——不过这次的比萨也美味到让我根本不会去在意那种事情。虽然是脆硬的饼皮上只放了较硬的起司与绿色橄榄的朴素比萨,但那反而让人容易上瘾。反正之后会有偷拍任务的报酬入帐,我就再外带一些回去……的时候,毫无气息的……「喀嚓」一声。
「……蕾姬……!」
一把德拉古诺夫抵在我的背上,引起店内所有人的注目。
因为我现在既不是爆发模式,双手也拿着比萨空不出来,彻底被她摆了一道。
「因为金次同学——远离贝瑞塔同学和莎拉同学两公里以上了。」
该死!难道是我的衣服或鞋子被装了什么GPS吗?贝瑞塔很有可能会那么做。
「唉~好啦好啦,我回去就是了。」
真受不了。我耸耸肩膀后……对蕾姬嘀咕了一句「在用餐时举枪也太不识趣了吧」,并朝想要慰留我的拉斐尔他们露出苦笑。
「……今天谢谢你们的邀请啦。明天学校再见。」
我搭着蕾姬拦下的计程车,被带回位于帕里奥利的贝瑞塔家后——踏踏踏踏!似乎在地下室制作革命枪简报资料的贝瑞塔穿着白衣冲上来……
「——金次猪!区区一只借贷宠物竟敢偷拍主人,你好大的胆子!」
小手上握着一条短鞭,额头冒着青筋迎接我回来了。背后还有半眯着眼睛用视线责备我的莎拉。
「……都难得拍了照片,你就把相机还来吧。」
「照片全部都删掉了啦!照相机也由梅雅老师拿去归还教务科了!真是可惜驹!」
伸出舌头快速上下摆动、对我摆出义大利式鬼脸的贝瑞塔——
接着忽然「哗————!」地脸红得像颗番茄,并举起短鞭指向我。
「人家说身为武侦是被偷拍的人不对,所以关于这点我不会骂你。但是你丢下的那台相机!那是什么意思!几、几、几乎都是我的照片嘛!为什么!既然要拍应该是拍梅雅老师吧!有、有些角度还很下流,居、居然会想偷拍像我这种幼儿体型的女生穿体育服的样子——」
「原来你有自觉啊。」
「我是很喜欢我自己的身体喔!可是男生通常不是那样吧!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呀?为什么几乎都在拍我?给我一五一十、详详细细、毫无遗漏地说明清楚!要不然我就咕咕呣咕咕呣。」
我因为上次在机场就知道贝瑞塔也喜欢吃平民比萨的事情,于是把我从Frontoni买来的方形橄榄比萨塞进她的嘴里。
当女生对我骂个不停的时候,嘴巴都会打开。然后只要塞美味的食物到那嘴巴里,她们就会停止臭骂。毕竟人类没有办法一边吃东西一边大吼。以前我被亚莉亚大吼大骂的时候用桃馒让她安静下来的手法,对贝瑞塔似乎也通用的样子。
看来我已经渐渐习惯这个拘禁生活了呢。呃,虽然应该是不可以习惯才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