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卷 花冠的归国兵 2弹 于涩谷

过了午夜十二点后──白雪她们留下已经彻底退烧的雪花,打道回府了。

但我还是感到有点担心,于是继续在客房为熟睡中的雪花看病。不过虽然说是看病,也只是坐在旁边看著她而已就是了。

(……门……女人……)

坐在地板上想东想西的我,不知不觉间睡著……结果梦到尼莫说「我带朋友来啰。」并带著好几名魔女以及猫耳女、史莱姆女、蛇女等等,大举住进我家的恶梦。这就是泛种之门打开后的未来世界吗……!虽然我觉得跟现在好像没什么差别啦……!

这时突然从我左耳边……

「──全体起床!!!」

有个响亮的声音如此大叫,害我吓得全身弹起来。甚至应该说是反射性地滚向右边去啦。

接著我抬起头──看到雪花四肢爬在地板上对我笑著,露出齿型莫名整齐的洁白皓齿。军服底下推测有E罩杯90的双峰也随重力往下垂著。

「你起床得太晚了。一分钟收拾棉被,三分钟漱洗完毕,接著是海军体操。起立!立正!一、左手放肩!二、左手高举!」

什么「太晚」,现在才早上六点啊……

随著手臂摆动,雪花的双峰也跟著晃动,让人不知视线该往哪里摆才好,不过她看起来很健康的样子。这点上算是好事一件,要好好感谢玉藻她们才行。

在檐廊的早晨阳光中被迫跟著做了一套莫名其妙的体操之后,我想起昨晚不知火他们有拿来很多东西,于是到爷爷房间把那些纸袋拿了过来。

走回客房的走廊上,我试著打开iPhone的电源……

(真好~这可是由于太过畅销而到处缺货的高级品的说……)

实在很羡慕的我忍不住稍微把玩了一下,结果启动了照相机功能,却又因为不熟悉操作而不知该怎么恢复原状。这个取消键在哪里啊……?算了,也罢。

「喂,雪花,虽然我觉得给你用根本是暴殄天物──」

我「喀啦」地拉开客房的拉门后……

(……呜……!)

把纸缎带含在嘴上,正在重绑黑色长发的雪花──

「?」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转头看向我。身上只穿著那套荆棘花纹的白色蕾丝内衣裤……!

白色的第二种军装被整整齐齐地摺好放在地上。原本被那套军装紧紧束缚的女体曲线──完全被解放了。

雪花的双峰不只大,而且呈现理想的吊钟型。上半部大胆裁切的半罩杯内衣强烈缀饰她白皙耀眼的乳房肌肤。跟下半身的超细T字裤一样,感觉是双手灵巧到超越常人程度的纺织工匠亲手编织出来的蕾丝布料。而且简直像是用蜘蛛丝编织的一样厚度超薄,感觉随时都会被那两团嫩肉的重量给撑破。

昨晚我不小心脱掉她裤子时被她又踩又踹的恐怖记忆顿时闪过脑海,使我变得像只快要被卡车撞上的小鹿般全身僵住──让拿在手上的iPhone与纸袋都掉到了地上。

结果白色的海军服从纸袋中滑了出来……而看到那东西的雪花竟然……

「原来你去帮本人拿换穿衣物过来呀。来得正好。海军士官的服装就是应该常保清洁与smart才行。虽然就季节来讲,第一种军装会比较好,但也不能计较太多呀。」

如此说著,用她那双紧致的美腿抬头挺胸地走过来了……!让散发出白瓷光泽的胸部和屁股都跟著晃呀晃的……!

原、原来如此,因为雪花认为自己是个男的,所以只要不是被强硬脱掉衣服或乱摸,就算被人看到自己的身体她也不会觉得讨厌或害羞啊……!

「这边的小袋子是贴身衣物啊。哦哦,这种形状很好。毕竟本人乳房不小。虽然昭和初期在日本并不常见,不过在德国和玲方面都有像这种撑住胸部的东西,相当方便。原来现在日本也有这东西了。嗯嗯,虽然感觉有点厚的样子……」

雪花说著,从捡起来的纸袋中拿出副大臣给的华歌尔白色内衣露出笑容。

「本人想清洗脱下来的衣服,但是看不到清洗桶啊。在哪儿?」

「清洗……桶……是、什么……?如、如果要洗衣服……洗衣机、在浴室的方向……!」

面对畏怯害怕的我,雪花回了一句「哦,原来有电力洗衣机啊!现在的远山家还真奢侈。那么等一下本人就去用看看。」并彷佛要把半裸的身体全部秀给我看到似地转回身子。

随著那个动作,雪花黑色的长发朝我搧起一阵风……结果一股桃子类的……明显不是香水,而是雪花本身的甘甜女性香气扑鼻而来。和白雪有点类似,是我的本能上相当熟悉,也就是超级好闻的香味──

「……呜……!」

顿时慌张起来的我赶紧往后退,却莫名其妙用右脚撞到左脚,结果朝我自身反弹回来──噗唰……!

「──呀!」

把、把、把雪花、扑倒了!

而且是强硬扑倒,甚至让她都发出了像女孩子的叫声!

明明看起来很紧实,但实际摸起来却有如棉花糖般让手指都会舒服地陷入其中的雪花身体──百分之百、完全、是女性身体。

可是雪花在我下面改变体位,「磅!」一声用柔道巴投把我摔出去后……

「你这家伙!又来了──你对身为男儿的本人做什么事!因为本人的肉体是女性,你就发情了吗!不要忘了!本人是男的!是光荣的日本男儿啊!」

她对我一下左边一下右边地使出足球踢与摔角踩的豪雨冰雹。我就说你那样的肉体要主张是男的也太勉强了啦!还有拜托你不要横跨在我脸上踩我!你也想想看必须从正下方看著内衣打扮大姊的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啊!

后来爷爷和奶奶也起床──到了早上七点。

我们四个人围著矮桌,进入早餐时间。

「哦哦,今天明明不是过年,却有鱼有蛋甚至有牛奶,而且饭还不是混合饭而是整碗白饭。唔,美味!这是什么米?是什么品种?」

身穿军服挺直身体跪坐的雪花,光是吃个早餐就表现得开心无比。

「呃,就只是普通的越光米啊……」

「越光米是战后才有的品种。当时鸡蛋和牛奶也只有偶尔加在航空队特餐里而已。」

满脸瘀青像只猫熊的我愣了一下后,爷爷就身为从前时代的活证人如此告诉我。奶奶也跟著说了一句「那个时代生活很辛苦呀。」并露出苦笑。

「……对了,奶奶。礼拜五要准备咖哩喔。毕竟海军为了不要让士兵丧失周数规律,所以每周五都会吃咖哩。」

只有平成时代出生的我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蛋而感觉很丢脸,于是我为了挽回名誉,稍微卖弄了一下这个知识。结果──

「咖哩是周六吃啊。」

「是从海上自卫队才改成礼拜五的。」

雪花和爷爷如此说道,让我又丢人现眼了。

吃完早餐后……我来到厨房,从冰箱拿出一罐可乐。

「现在居然连这个都是用电力,而不是用冰块冰啊。嗯?这箱型的装置是什么?」

对于跟著我一起进到厨房的雪花来说,冰箱与微波炉似乎都是未来道具,而深感兴趣的样子。

「那叫微波炉,是用来加热食物的东西。雪花,你知道可乐吗?」

「渴了?你发音很奇怪喔。」

「我知道你不晓得了。那我分一些给你喝吧。连这都不晓得可是会被取笑啊。」

于是我把罐装可乐倒进一个塑胶杯。结果……

「这容器是用什么做的?赛璐珞吗?让本人瞧瞧……呜?这是什么……啊!本人想起来了。这泡沫,是汽水对吧?但是这颜色看起来已经坏了。本人不要。」

看来雪花别说是可乐了,连塑胶都不晓得的样子。这也太糟了吧。

就这方面来讲……即使同样是来自玲的人,有在N学过世间基础知识的恩蒂米菈还比雪花好多了。而且即使文化可以表面上迎合,但文明就没办法了。毕竟要是不晓得文明,就完全跟不上状况啊。

想必雪花比起恩蒂米菈,在适应现代日本生活的难度与必要性都比较高吧。

「很好,这里有酒。是铁去基地贩卖部暗扒来的吗?呵呵!」

雪花打开冰箱并笑著呢喃起奇怪的海军用语,而我则是叹著气直接从罐子喝著可乐……

「话说你现在几岁啊?虽然副大臣说是八十七岁,但你这外表不可能通用吧。」

问女性年龄似乎是一种禁忌,不过反正雪花自称是男的,于是我如此询问后。

「本人乃大正十二年出生的十九岁。十八岁出征前往玲方面,在那里度过了一年。」

我听到她抬起头这么回答,忍不住「噗!」地把可乐喷出来了。我想说她在军中有资历,看起来又成熟,本来还以为应该比我大很多的。没想到才大一岁而已嘛……

「看,果然那汽水已经坏了吧。你也别喝了。」

「……我才要叫你别喝酒喔?现在的日本未成年饮酒可是违法的。」

「那就晚上偷偷喝吧。虽然你精神上感觉相当年幼,不过身体看起来应该跟本人大致同期。因此要本人分你喝一些也可以喔。」

雪花说著这样跟我完全相反的感想,并摇著用纸缎带绑成一束的头发,愉快离开厨房。

要是她就这样跑出家门可糟了。于是这次换成我跟在她后面……太好了,她只是回到客厅而已。

「话说,现代的镜子都这么黑吗?虽然姑且会映出自己的脸,但看不清楚啊。还有这个小型的计量板又是什么?看起来跟之前那个无线通信机很像又完全不一样。你说明一下。」

(插图009)

她这次又看著液晶电视和遥控器讲出这种话,于是……

「这是电视。然后这叫遥控器。」

我为了教育她而打开电视。结果──

「!」

她竟然惊讶得全身后退。

「虽然本人在德国也有看过……但原来日本也有电视映像机了吗……!而且居然这么薄,到底是怎么做的!哦哦,不但是全彩,还是用日文播放啊!播放日是礼拜几跟礼拜几?播放时间是几点?本人以后都要准时收看!」

「电视是每天几乎二十四小时都有在播放啦。」

「呜呜,太感动了。现在的日本每天都能看到电影吗?本人至今的人生中只看过两次啊。」

雪花眼神闪亮亮地入迷盯著电视上重播的时代剧。

「用遥控器还能转台喔。而且是透过红外线远端操作。像这样……」

「……呜……!借、借本人用用看!」

看到画面改变而瞪大眼睛的雪花,对遥控器上的按钮胡乱按了起来。结果按到电源键,让电视画面「噗滋……」一声消失了。

「喂!它坏了啊!本人难得可以看的说。敲一敲是不是就会好了?嘿!」

「不要用那种昭和时代的理论修理机器啊!这里不是有写『电源』吗?还有这是转台──就是切换频道。」

「原、原来如此。仔细瞧瞧这上面都有写说明啊。看来本人一时太慌张了。」

雪花不愧是通信军官,对于电视表现得非常感兴趣。结果把她的美人脸蛋不断凑近拿著遥控器的我,让她头发超香的气味飘来,害我惊慌失措──赶紧往后退下,与重新跪坐到电视机前的雪花拉开一点距离。

接著雪花依然继续「哦哦!」「哦哦哦!」地一边看著电视一边大叫。

还真是天真纯朴啊。

就这样,我稍微观察了她一段时间后……

「……金次啊,这些播放的内容也太奇怪了。」

雪花忽然背对著我如此说道。而且声音听起来还有点生气的样子。

「哪里奇怪啦?」

「节目的内容尽是美食影像、商品宣传或游玩娱乐。虽然也有新闻报导,但主题却是电影明星的恋爱关系。」

「电视节目本来就都是那样啊。」

「──蠢货!这种内容根本不是应该广泛传播给全国国民的情报!为何明明有这样革新而有益的装置,却尽只会播放这些轻浮浅薄的影像!这也是!那也是!」

雪花额头上冒著青筋,「喀恰、喀恰」地不断转台──

「──呀!这这这、这时代难道连审查制度都没有吗!」

结果她看到以家庭主妇为收视对象的通俗剧中吻戏的桥段而慌张起来,赶紧双手摀脸遮住自己的眼睛。搞什么。她明明主张什么自己是男的,动作却根本像个少女。

不过毕竟我也不喜欢这种色色的节目,于是走过去捡起遥控器准备关掉电视……结果发现雪花其实还透过手指缝隙盯著画面瞧。看得耳根通红,额头冒汗。明明自己刚才那样批判电视内容,结果还不是想看嘛。这部分或许倒是很像个男生就是了。

总之在电视的这段事情,我知道了雪花对于通信方面有一定程度的理解素质……因此过了一段时间后,我把刚刚在客房掉到地上的手机交给了她。

「唔!这是之前看过的那个无线通信机。要给本人吗?」

「毕竟这是一人至少要有一支的必备工具。现在就连小学生都在用了,所以你最起码也要学会通话喔?要是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无法联络可是很伤脑筋的。每一支手机都各自有一组固定的号码,只要按这里就可以拨电话。」

「原来如此。关于呼叫操作本人理解了。但话说回来,这按钮究竟是什么构造?为何只是摸一下玻璃就等于按下按钮了?关于电子回路的知识,本人在军中都大致上学过了……却完全无法明白啊。」

「这我也不晓得,你去问贾伯斯吧。现在更重要的,是关于你的将来。」

我说著,在客厅的榻榻米上盘腿坐下。

于是用双手左右夹著手机的雪花也把跪坐的方向重新面向我。

「这是我个人的想法啦。你首先在家里休息个一周左右,然后再出去找工作吧。我猜你只要能够具备现代日本的常识,应该就能找到工作了。在这部分我也会帮你的忙。」

我如此提议后──

「本人感谢你的用心,但本人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别说是一周后了,从今天、从此刻开始就要做。」

雪花摇摇头,将放在一旁的军帽重新戴到头上。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事情啦?」

「──就是完成军令。」

从军帽的帽檐下用锐利的眼神如此表示的雪花──即使在这种状况下也依然坚持遵守战争时的命令吗?忠诚心真强啊。

「拜托,我就说现在已经没有军队啦。而且我听政府的人说,玲一号作战在当时军方没能赶在战争结束之前把你叫回来就已经算失败告终了。」

「本人承认作战失败。但本人接到的军令内容也有包含假设作战失败,乃至万一日本战败的状况下必须执行的命令。」

「……什么命令?」

「机密。」

语气坚定地如此表示的雪花,露出自己不会再讲更多的表情。

「……」

「……」

接著就陷入了和这位美女大眼瞪小眼的状况,让我感到无比尴尬。

不过最起码有一点我必须确认才行──

「总不会是叫你『自尽』吧?」

我想像到旧日本军遭遇失败时很可能会下达的命令,于是这么询问。

「毕竟你是自家人,本人就老实回答你吧。不是。但本人也不想被你用消去法猜中答案,所以接下来不会再多回答了。」

既然这样……也罢。

反正照她这样顽固的个性,不管我再讲什么她肯定也听不进去吧。

雪花当时是抱著「将某种情报带回军中」的目的出征前往玲,然而就像我刚才讲的,现在那个军队已经没了。换言之,她没有可以报告的对象,现在的日本也没有在进行让她带回来的情报可以派上用场的战争。

也就是说,雪花接下来可能会采取的行动全部都已经于事无补,都只会徒劳无功。

她虽然思考上有点偏离常识,但那是由于时代不同的缘故,她本人的脑袋应该很聪明。因此她想必很快就会明白试图完成军令的行为──也就是自己的行动,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理睬她,只会白费力气吧。

到时候再让她慢慢适应这个时代就行了。反正她虽然是大正时代出生,但还很年轻啊。

「好,那就随你高兴吧。」

「那么本人要回到军务上了,把刀还来。」

──给我来这招啊。虽然我也有猜到她会这么说啦。

我总觉得把武器还给雪花是很危险的事情……但就像不知火说过的,总比她擅自跑去买突击步枪或榴弹枪偷偷装备要来得好。因此就故意给她落伍的武装,让她的武力限制在这个程度吧。

「只要你发誓不会胡乱拔刀开枪,我就还给你。」

「本人发誓。这里是日本,本人不会对日本人举刀举枪的。」

「不管对哪国人都不行啦。然后这是你的身分证件,还有钱。」

我把藏在柜子里的军刀以及装有22mm南部弹──虽然是仿制品但依然是实弹──的盒子拿出来,顺便连同她的带枪许可证和存摺一起交给她。

「感谢补给。毕竟本人原本带的子弹在玲方面已经用完了。」

雪花开心地收下那些东西后,把军刀重新挂到佩刀带上,并且从衣服里拿出十四年式手枪,将子弹装进弹匣中。接著「唰、唰」地把白手套戴到左右手上。

看来她是真的……一天也不休息,从现在就要开始行动的样子。真是个耐操又积极的人啊。虽然也给人有种活得很急的印象就是了。

「……你不想告诉我内容没关系,但是呃、那个军令,你一个人能够办到吗?」

「需要一点创意巧思。但是社会上任何工作都一样的。正如你所说,或许本人首先要从学习这个时代的事情开始吧。因此本人打算先到街上走走,收集情报。哦,对了,那么金次,本人就任命你为本人的随从兵吧。跟本人一起走。」

雪花笑咪咪地起身,讲出了这种像是要收我当小弟的发言。

而且还要到街上逛,我才不想呢。居然要我带著这么漂亮的亲戚,做那种像是约会的行为。

「我拒绝。今天我也有自己的行程──呜呃!」

「长官的命令是绝对的。根据昨天你穿的军装,你应该是准军官、兵曹长吧?阶级比本人低了好几阶。哪里,你用不著担心,本人会好好对待你的。」

雪花像抓猫一样用左手揪住我的后领,把她的美人脸蛋凑近到几乎快跟我碰到鼻头的距离──并且用戴有白手套的右手搔起我的头顶。虽然她睫毛很长的眼睛与红色的嘴唇都笑著,但脸颊却是皮笑肉不笑。这态度绝对是如果我拒绝就会当场转笑为怒,把右手从张开的手掌变成握起的拳头,让我吃上一记真实军人使出的真实铁拳制裁嘛……!

该死!那些政府人员根本打从一开始就为了把雪花推给我负责照料,所以那时候让我戴上准尉徽章的。我完全中计啦。

(不过……)

雪花现在有主动学习现代社会的意志。

这本身是一件好事。不论对雪花本人来说,或是对我今后的安全来说。而且我从最初就有打算至少在这种程度的事情上要向她提供协助了。

因此……

「好啦,我知道了。但是我今天真的有件会影响我人生未来的重要事情要做,所以等我办完那件事情之后,傍晚我们再去街上可以吗?如果你是个好长官,就要顾虑到部下的私人生活啊。」

「唔,既然这样,也好。反正不管怎么说,本人都需要你帮忙带路。毕竟无论要做什么事情,本人都没有头绪啊。」

雪花把吊脖子状态的我放下来后,我看了一下时钟──不妙,已经没什么时间了。于是我连确认里面装了什么的余力都没有,就赶紧抓起了自己的书包。

接著来到爷爷的房间……结果连雪花都一边问著「那么傍晚几点出门?」一边跟著我一起来了……

「爷爷,我今天要去参加高认──以前叫大检的考试补考。虽然本来是下个月考试,不过我利用一种叫『期限内补考』的制度,趁能参加的时候先参加了。毕竟要是又发生什么事件让我没办法参加就完蛋啦。考试完后我要带雪花去看看现在的街上,会晚点才回来。」

我朝房间内如此说道后……

背对房门盘腿坐在地上的爷爷就「嗯?哦、哦哦,好。你去吧。」地说著,并且把他似乎正在读的什么杂志之类的东西塞到坐垫下。

结果雪花忽然露出锐利的眼神──

「──铁,你现在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本人要检查!」

说著,她迈步走进三坪房间中,用穿著袜子的脚「砰!」一声把爷爷踹开。

然后从坐垫底下──一把抓起爷爷明明已经这种年纪却似乎还读得津津有味的一本叫《走光GIRLS》的杂志。封面很露骨的是一张比基尼泳装打扮的偶像照片。

「你、你这家伙……居然在看这种Help book……!立正站好!」

雪花大声怒吼,让爷爷反射性地摆出立正站好的姿势。结果连我也忍不住跟著站直不动,说著「He、Help book……是哪国话啊……?」并让额头冒出冷汗。

「海军里是那样称呼A书的啦!把助平本(注:「助平(すけべ)」在日文中指「好色」的意思。)的『助』改成英文讲法……可是、那并不是什么真的返对用的书啊!是未出名前的偶像或女主播的走光照片──」

「──无须狡辩!拿海军精神注入棒(球棒)过来!看本人把你打到送医院!」

对于这种事情似乎表面上有洁癖的雪花毫不理会爷爷的辩解,气得怒发冲冠,彻底进入魔鬼军曹,不对,是魔鬼中校模式。那有如打雷般的声音害我也吓了一跳,把书包都掉到地上了。

结果从没有好好整理过内容物的书包中……「沙、沙……」地……

(……呜……!)

金天帮我装到里面的二次元及三次元特别书滑出来了!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跑出来啦!

「──呀!」

由于这些书光是封面就比那本杂志还要情色,让雪花原本就很大的眼睛当场睁到两倍大,军帽下的脸红得像警示灯一样了。

接著大概是怒火已经升到极限的缘故,声音反而变得冷静下来……

「──即使科学进步──但似乎还是没有发明出治疗笨蛋的药啊。不,把你们称作笨蛋(马鹿)对马和鹿都太失礼了。这在军法会议上是严罚必至。为了避免连带责任拖累到其他人,本人就在这里把你们处分掉!」

她说著,露出僵直眼神,一下子就把重心偏后的形状看起来莫名恐怖的十四年式手枪拔出来了!

「现、现在已经没有军法了啦!反而是你随便开枪才真的会违反枪刀法修正案啊!虽然我身边随便找就能找出几个老在非必要时拚命开枪的家伙就是了……不过那种事情先搁到一边,就算假设我持有那种书──虽然实际上真的持有啦……如果是女性感到自己有危险而生气就算了,但雪花是男的吧!为什么要生气啦!」

我反过来如此发飙后──

「什么!那是、呃、就是……」

雪花又再度脸红得像煮熟的章鱼,支支吾吾起来。

结果爷爷趁这个机会……

「姊姊这个尿床小鬼!明明到了寻常小五还会尿床的人少在那边嚣张!濠蜥蜴!」

啊!他竟然丢下自己的孙子,爬墙从窗户逃走了!

「铁!站住!」

似乎到了小学五年级还会尿床的雪花虽然「磅!磅!」地开枪,但爷爷的濠蜥蜴可是有如蟑螂,早已逃窜无踪了。好,趁雪花还看著窗户的方向,我也逃吧!

「濠蜥──呜呃!」

「兵曹长你不准逃!」

然而雪花的视野就像雷达一样广,立刻转回来用白手套的手一把抓住我的头发。

──结果因为那个动作,使得雪花的iPhone从她超紧的白裤子屁股口袋蹦出来,掉到榻榻米上。

「唔!本人的通信机!」

雪花赶紧把iPhone捡起来,确认有没有摔坏……但发现如果戴著手套摸萤幕不会有反应,于是用牙齿咬住而脱下一边手套,再点了几下萤幕──

「太好了,没有故障。嗯……?什、什么?原来这还可以拍摄影片吗?」

我看到她如此惊讶,想说或许有机会转移话题寻找活路而跟著探头看向萤幕,便看到画面正在播放影片,映出我们家的地板。另外也有用前置镜头拍到我的脸。看来是我把手机交给雪花之前,随便把玩的时候转到影片拍摄模式了。

接著,影片画面忽然乱动起来。因为当时我看到雪花半裸,结果把手机掉到地上了。掉下去的手机似乎刚好靠到墙边,从斜下方继续拍摄到房间内……内衣裤打扮的雪花……!用高性能的镜头,从下往上的角度,主要拍著她的下半身……!

「……!」

看到那样的Help影片,雪花全身颤抖起来──然后由于影片拍摄者很明显就是我,结果……

「……你这家伙,果然是用不正经的眼光在看待本人……!竟然对自家人发情,你是猫狗畜生吗!」

「那种话请您去跟白雪讲好吗……!呃不,这完全是偶然,是一场不幸──」

全身不断颤抖的雪花看起来实在太可怕,害我都忍不住用敬语对她讲话了。

「而且还如此卑鄙偷拍,事后再偷偷观赏,究竟是存何居心!本人再三强调过自己是男的!难道只要是外型是女的,不管是谁你都喜欢吗!」

「只要外型是女的,不管是谁我都不喜欢啦!──呜呃!」

雪花就像施展擒抱折腰技一样用左右双臂抱住我的身体……

「很~好,很好很好……」

接著对完全变得无法逃脱的我摸起头来,并装出在哄小孩似的声音。那是她把所有怒气解放出来之前的声调。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

「本人现在就来矫正你这家伙下流的本性。但毕竟现在是和平的时代,所以本人不用枪而是用拳头……而且现在也找不到精神注入棒(球棒),所以只要铁拳修正到你动弹不得就饶了你。很好很好,真是太好啰,远山兵曹长。很~好很好……给本人──咬紧牙齿!」

雪花揪住我的衣领固定住我的头部后,露出魔鬼般的笑脸,「轰!」地挥下白手套拳头。明明暴力等级往下调了还是那么高!不愧是昭和时代的人──!万事休矣!

虽然雪花的铁拳修正──在陆军称为铁拳制裁的行为好像让几条公式从我脑袋消失了,不过在目黑区大冈山的东工大举行的高认补考感觉上应该没问题。毕竟这次只要参加我唯一不及格的物理就好了。

然后到了傍晚,我必须带雪花去看看现代的街上才行。

但是带女生到街上逛是我人生中最想避免的行为,而且对方如果是年纪比我大的女生,难度简直飙到最高点。究竟该去哪里逛,我完全没有个头绪。

(在目黑和巢鸭之间找个地方……那就涩谷吧。反正那里很有现代感。)

我随便决定了地点后,打电话到老家──请奶奶送雪花到巢鸭车站,并教她怎么搭电车。

而我自己则是先抵达涩谷,在车站前的银行转帐给晶亮亮借贷,把贷款还清。「不可额外讨伐,不可借钱赖帐」。毕竟在远山家的家训中,借钱没还可是比杀人更重的罪。因此和雪花会合之前,我还是先把欠的钱都还清会比较好。

在据说从战前就存在,不过现在这尊是重建的八公像前……明明到了会合时间却迟迟不见雪花来,让我感到不安而打电话给她。结果响五声后,她接起电话了。

『本人是雪花。原来手机会发出如此响亮的声音啊。本人还以为是什么警报声呢。』

「你现在在哪里?」

『本人正走出涩谷车站的百货公司。哦,看到你了。』

我听到这句话而转回头,便见到雪花提著纸袋从东急百货走过来,而且身上还光明正大地穿著白色的军服。不过周围的人们似乎都以为那是海上自卫队的制服,因此并没有引起骚动。还好旧日本海军和海上自卫队的衣服很像……

「虽然剪票口改成了机械式,不过电车本身倒是跟本人的时代没有太大的差别。让本人安心多啦。」

「哦?是这样喔……你去买东西吗?」

「没错。哎呀~战后的通货膨胀率简直是天文数字啊。光是买齐这些东西的钱就跟海军大将一年份的俸禄同样金额啦,哈哈哈。来,随从负责提东西。」

她说著就把小纸袋塞到我手上,于是我检查了一下里面──呜喔……!

……是、是内衣裤……!跟今天早上看到的一样是全白色,绳带细到几乎可以拿来玩翻花绳,布料又薄到另一侧的颜色都会透出来,而且尽是蕾丝……!

为什么这个人唯独在这点上偏偏彻底像个女性啦!简直给人添麻烦!

大概是看到我露出像仁王的严肃表情而认为有必要说明一下,于是雪花竖起一根手指说道:

「帝国军人不该是选择符合自己身体的军服,而是要让自己的身体符合军服──话虽如此,但本人的肉体较为特殊。而且在玲方面的那段期间又有成长,使得某些部位变得会从军服内侧往外撑,结果让背部和臀部经常浮现出贴身衣物的布料或绳带的形状。因此为了不要让光荣的军装显得那样难看,本人的贴身衣物都尽可能挑选又细又薄的东西。这就叫创意巧思。」

原来雪花的内衣裤又细又薄又白的理由──是为了不要让胸罩带和内裤线浮现出来,以及不要透出白色的军服被人看到啊。

虽然这样的创意巧思也不是让人无法接受……但难道我必须提著这种玩意在街上走吗……?

「你也要让自己的服装仪容常保smart才行。像你现在领带就歪了。Smart, steady, silent乃是海军的座右铭啊。」

「我不是军人……是武侦、啦。」

由于雪花帮我调整领带的双手动作温柔,再加上她端整的美人脸蛋与凛然直挺的身体忽然靠近──害我讲到一半变得没有气势了。所谓的「美女大姊姊」这种存在真的让我很不喜欢、很伤脑筋啊……

接著,我带雪花穿过车站前的全向交叉路口,进入涩谷中央街。可是……

「刚才本人为了小解进入茅厕,没想到百货公司的厕所都是西洋式马桶,让本人大为惊讶啦。毕竟在本人的时代,就算是海军设施之中,陆上设施也没有所谓的洋式马桶啊。哈哈!」

我猜想可能是进到男厕所的雪花完全像个男生一样跟我聊起这种事情,再加上我跟著书包一起提在手上的纸袋中又装著爆发性炸弹,害我脑中浮现各种想像,早早就开始胃痛起来啦。

「话说,你今天是去参加什么考试?」

「高认啦。就是为了得到大学报考资格的考试。」

「──大学?那种地方只有闲著没事干的有钱人才会去喔?」

愣住的表情意外可爱的雪花对于大学的评价莫名低的样子。或许从前的大学就是那样的存在吧。

「现在已经不是那样了。虽然很花钱的这点同样没变,但是如果学历不够高,就没有地方愿意雇用啦。」

「远山家的人可不适合那种给人雇用的工作啊。你想必也一样什么工作都做不久,而一直换地方吧。」

那是什么恐怖的预言啦?不过我至今无论是便利商店店员、包子店或是教师,就结果来看都没有一个工作做得持久。难道远山家的人代代都是如此吗?

不,可是初代的远山金四郎景元是个町奉行,以现代来讲就是像都知事的工作啊。虽然后来因为政敌陷害而遭到左迁就是了。老爸也是东京地检的武装检察官,毫无疑问是个公务员啊。虽然后来被当成殉职而离开就是了。

(……难道我将来……不管怎么努力都只能过著那样难受的人生吗……?)

或许我也正值那样的年纪,对于即将到来的大人时代不禁感到忧郁起来。就在这时──

「──喂,你们。等等。」

雪花忽然把一群走在附近的女高中生们叫住了。虽然语调严厉,讲的话却像在搭讪一样。

「咦?你谁呀?」「超夸张。」「是在玩角色扮演吗?」「很帅气嘛。」

即使没有像松丘馆那些上个时代的黑辣妹那么辣妹,但还是颇辣妹的四名涩谷辣妹──见到雪花用军刀刀鞘指著她们迷你裙底下露出来的腿,都嘻嘻笑了起来。

「你们的腿。年轻姑娘不应该随便裸露肌肤。今天本人就放过你们,下次改进。」

虽然我也觉得短裙很爆发所以不太喜欢……但那四个人的制服裙子大约到膝上五公分左右,还在常识范围内。毕竟裙子长度的流行会因时而异,现在流行的并不是短到需要穿安全裤的长度。

然而对雪花来说,光是女生把腿露出来似乎就让她很不顺眼的样子,用一副风纪股长似的眼神瞪著那些女生们的裙子。或许对于战争时代的人来说,那是很不知检点的服装吧。

「……?你在讲啥?」「大概是讲我们裙子太短了吧?」「那种事情是人家的自由吧?」「对呀,自由自由。小姐,你看看你后面。」

雪花听到对方这么说而转回头,于是我也跟著把头转过去──看到一名穿著牛仔热裤的大姊,明明天气已经变得相当冷了却还很努力把大腿露出到根部。

「……!那……那是什么下流的打扮……!简直像舞厅的女店员一样……!」

见到那打扮的雪花惊愕得有如看到人只穿著一条内裤在街上走一样。

接著又有两名女生与那位大姊错身而过,身上穿著造型古怪奇特的萝莉塔服装,脚下套著厚底鞋轻快走在路上。结果──

「……!她们难不成……是魔法师、还是什么、吗……?」

雪花惊讶得连讲话都结巴起来。虽然那两人确实穿得很夸张啦,不过这种程度似乎也会让雪花感受到文化冲击的样子。

毕竟女性的流行时尚是最容易随著时代改变的东西之一。要是今天反过来有个女生穿农村妇女劳动裤、头绑防空头巾走在涩谷中央街,我们现代人也会感到惊讶吧。

后来雪花又看到打扮很庞克的乐团女孩、像卡莉怪妞一样把头发染成七彩的女孩、已经濒临绝种山妖系辣妹、故意全身豹纹的打扮、活像只白熊的Boa夹克、刺青丝袜、网纱蓬蓬裙、角膜变色片等等──在涩谷街上来来往往,打扮简直自由过度的女生们搞到她都不知所措了。有些似乎甚至让她无法辨识为人类,当场惊慌起来。

(呃~……看来……我好像带她来错地方了……)

如此判断的我──推著雪花的背……

「喂,雪花,我们换地方。男性跟以前就没有那么大的差别了。」

从中央街往南撤退──日本军好像是称作「战略性转进」的样子。我记得那里有一区办公大楼比较多的地方。就让雪花在那里镇定一下情绪吧。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但却失败在我对涩谷的路不熟。

(……糟了……!)

我带著雪花闯进的小巷左右两侧竟满满都是穿细肩带的大姊姊照片,或是乍看之下很可爱但感觉莫名猥亵的图画看板等等。上面还写有比起一般饮食店的价格要来得昂贵许多的饮食费,以及似乎是表示可以留在店中多久时间的数字。也太露骨了吧!

「呜喔喔喔!」

「哇啊啊啊!」

对那种东西抱有恐惧而低下头的我,推著似乎对那种东西抱有恐惧而用手摀住脸的雪花往前冲刺。路上的行人们真的很抱歉,我知道各位特地为我们让出了一条路啊。

如此这般,我们从TBJ三号店也有在里面开店的时尚百货大楼SHIBUYA 109旁的小巷逃出来后──雪花忽然紧急剎车,害我撞上了她的背。

「痛啊……你干么忽然停下来啦?」

「──从那里传来军舰进行曲啊。那是海军设施吗?哦哦,真热闹。」

雪花开心地手指的地方──是进入黄昏而开始点起霓虹灯的小钢珠店。

「……不,那是柏青哥店啦。虽然最近比较少了,不过那些店为了吸引客人会播放军舰进行曲。」

「什、什么……?竟然把荣誉的军歌用在游乐场的宣传上,简直不知规矩──呀哇!」

露出气愤神情的雪花忽然又吓得让一头黑发连同白色缎带一起弹起来,表情害怕地抱住了我的身体。

白雪·萌·丽莎·安达米泽丽级的二连装棉花糖炮紧贴过来,害我也当场吓了一大跳。什么?这次又是什么事?

「为、为为、为何明明科学如此进步了,还是没能让那玩意灭绝!」

发出尖锐叫声的雪花,用发抖的手指指向掉在人行道旁的便利商店点心包装袋……里面探出头来的老鼠。

啊~毕竟东京最近经常会看到那种黑鼠出没嘛。不过那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吧?虽然我觉得很不卫生就是了。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雪花似乎在生理上非常无法接受老鼠的样子──竟「锵!」一声拔出了十四年式手枪。在这个四周都是人的闹区中!

「喂住手别这样,不要在这种地方开枪啊!」

我赶紧抓住雪花一脸惊慌地准备拉动上膛杆的手,阻止她把第一发子弹装入膛室。

「开枪!见到老鼠就要开枪!不要碍事!见敌必杀啊──!」

「涩谷的厨余垃圾很多所以会有很多老鼠啦!就算你杀掉一只也没有意义啊!快住手!」

「不管!开枪开枪!本人说开枪就是要开枪!」

呜哇,她完全退化成幼儿了!只是因为无法如自己所愿就这样!

正当进入哆啦A梦见到老鼠状态的雪花与我纠缠在一起的时候……

「What's going on?(发生什么事啦?)」「Oh hey, calm down.(好啦好啦,你们冷静下来。)」

──忽然有人从一旁用美式英语对我们搭话。于是我转头一看,发现是两位一看就知道是外国观光客的美国男性想要为我们调解。他们大概以为我们是在男女吵架吧。

结果见到那两人的雪花立刻全身跳起来……

「──发现敌人!」

由于看到老鼠而双眼惊慌打转的她,这次竟然把枪口举向那两人了!

虽然对于好心向我们搭话的那两人感到很抱歉,但我只能赶紧朝他们大吼一声「Get away!(快逃!)」──而那两人也总算注意到雪花手上的枪,结果「My God!」地尖叫逃走了。

「卑鄙的家伙们,不准逃!兵曹长,我们追上去!区区英美不值得害怕!」

「啊啊受不了!」

总算把十四年式手枪的保险栓扣上的我──「嘿!」一声把发狂的中校阁下抱起来,剥夺她的自由。但毕竟她身高很高,没办法像亚莉亚一样抱在腋下,所以我只能用公主抱的动作了。

呜呜!第二种军装的布料很薄,让我的手臂都能感受到雪花大腿适度柔软的触感,实在太难受啦……!

过了一段时间后,雪花总算恢复镇定,叫了一声「……放本人下去!」并且用戴著白手套的手赏我一记上钩拳。于是我结束公主抱,让她站到地面上后……

「……」

她不晓得为什么满脸通红地瞥眼瞪著我,把军帽重新戴好。

虽然她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好又好像在紧张的表情很莫名其妙,但总之她似乎已经恢复正常了──于是我把挂在手臂上的书包与纸袋重新提到手上……

「呃~我记得应该是在这附近……」

我为了寻找办公大楼街而在涩谷的外围绕来绕去。

然而一方面也因为刚才沿著乱七八糟的路径到处跑的缘故……我迷路了。结果在圆山町与神泉町之间乱走了一圈,到晚上七点半左右才总算到了一区办公大楼较多的地方。

「你看,男性的西装跟从前就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了吧?」

我指著从公司进进出出的上班族如此说道,可是……

「怎么每一栋大楼的窗户都这么亮?」

摇晃著一头长发环视周围大楼的雪花却似乎对别的事情感到疑惑的样子。

「你的时代好歹也有电灯泡吧?因为有人在里面工作,所以点著灯啊。」

「但今天不是礼拜天吗?而且太阳早就下山了。可是这些男人为什么都不回家陪伴妻小,反而拖拖拉拉地在工作?国之本在家。丈夫应该在家与妻子和睦相处,慈爱儿女才对吧?」

「虽然在这点上我也觉得很奇怪啦……但毕竟大家都没钱啊。所以即使是假日、即使是深夜也要为了赚加班费努力工作,要不然根本养不起妻子儿女。」

我叹著气如此回答后……

雪花露出了忧伤的表情。

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大家感到悲伤──为国而忧的神情。

「为什么?在你们这个时代,家中就像博物馆般充满各种东西,有用的科学产物普及万民,粮食方面也像做梦一样变得比以前好了不是吗?可是却很贫穷?」

「没错。像我也是一贫如洗。毕竟现在到处都不景气啊。」

听到我这么说,雪花顿时沮丧起来……

「不……其实本人也隐约注意到有些奇怪了。来到这边的途中,本人见到好几个露宿街头的人,也有在翻找垃圾的人。那些人想必是失业了吧?那景象简直就像一九三○年代。」

「你是说经济大萧条之后的那段时期吗?……或许你说得没错。这段不景气一直在延续。」

「……虽然本人那个时代生活很辛苦,但这个时代也有这个时代辛苦的地方啊……」

到处逛过一圈之后的结果,之所以让雪花变得如此沮丧的原因……是错在我带她来错了地方。

如果我是带她去看看现代日本好的一面,让她开心一点就好了。

然而我根本不晓得该如何才能取悦女生,就随便带雪花到涩谷来。

结果在这里让她看到的景象,顶多是打扮得奇形怪状沉溺于玩乐的年轻人、红灯区、黑鼠、美国人以及早晚不断工作的大人们而已。

「我们回去吧。」

我说著,踏步走上回去涩谷车站的路。毕竟涩谷一如字面所示是一道凹谷,所以如果想去车站就只要找个斜坡往下走便行,回程不会迷路的。

「总觉得很抱歉啊。你们拚上性命保护下来的日本,现在却变成了这样的国家……是不是让你很难受?」

「……不。就算在战争中输了,至少日本还在。首先只要知道这点就好。」

走在一旁的雪花彷佛是为了安慰讲话没有精神的我,而用温柔的声音如此回应。

然而不久后,当我们走到道玄坂时──

「但是这个日本,是建立于跟过去的日本不同的精神之上啊。」

望著斜坡下的雪花让她美丽的双眼露出凛然的神情,讲出这样一句话。

「不同的精神……?」

「本人看过电视机播放的影像以及这条街的景象,便深深明白了这点。这个时代虽然物资变得丰富,但人心却变得贫乏。虽然日本似乎在战争中没有遭到毁灭,却正逐渐自己走上灭亡。」

如此说道的雪花,双眼瞪著前方的街景。

总觉得……这次约会的失败之处对今后造成的不良影响……

「远山兵曹长──咱们来改正这个国家!」

好像比我所想的还要严重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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