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雪花、卡羯、伊碧丽塔一起回到上野。车站最近正为了亚太经济合作会议(APEC)的举办而加强戒备。
在那样的状况下要是有三名穿著军服的人现身,而且带乌鸦(埃德加)就算了甚至还带著一只黑豹(布洛肯),肯定会很惊险──不过幸好因为天生眼神很凶而经常遭到警察盘问的我,发挥出「避开可能会有警察伯伯的地方偷偷摸摸移动」的特技,顺利度过了难关。毕竟时间上刚好遇到下班尖峰,也比较容易混入人群之中嘛。
──在雪山与蕾芬洁上校的那场战斗,讲起来应该算不分胜负。
伊碧丽塔她们没能暗杀上校,而对方也没能达成拉拢雪花成为伙伴的目的就撤退了。
我们虽然获得关于蕾芬洁的外观长相、人格、武装等等重要情报,然而卡羯受伤……脚踝剥离性骨折,使得我方的战力耗损了。
而那个卡羯一抵达远山家则是……
「超棒的~!你家简直就跟电影里日本武士住的家一样嘛!」
如此露出闪闪发亮的眼神,表现得超兴奋。明明是个拄拐杖的伤患,还真有精神啊。
「只是很老旧而已啦。木造房子很脆弱,你可别太暴力把东西弄坏啰?」
我如此叮咛,并带著伊碧丽塔她们进到屋内后……
卡羯一看到客房的榻榻米就嚷嚷著「是用草编的地毯!难道不会烂掉吗?」然后看到我用茶壶泡茶又大叫「这水壶还真可爱呀!」地,用包著绷带的脚正常地走来走去,见到什么都要评语个一、两句。虽然我也没啥资格讲别人,不过她还真是个耐操的女人。
就连伊碧丽塔也是看到日式纸门就说什么「这些用纸张的门看起来没有锁,象徵著这个道德意识很高的国家对他人信赖的文化呢」之类,活像个观光客一样悠哉地发表评论。
接著,因为德国人没有坐地板的习惯──
「然后呢?」
「今后该如何是好?」
结果她们或许是把客房的凹间误以为是靠椅,就两人并肩坐了上去。
「喂!那里是装饰花瓶或挂轴用的地方啊!」
由于凹间地板与榻榻米之间的高低差有等于没有,所以蹲坐下去的卡羯与伊碧丽塔又迷你又紧身的裙子底下差点曝光──于是我赶紧拉住那两人的手,把她们拖到矮桌边。
现在既然已经和蕾芬洁敌对,我也不得不和这些家伙共同行动了。可是……什么叫「今后该如何是好」啦?那种事情我才想问呢。真是没有计画性的家伙们。
「关于今后的作战,本人希望先稍微补眠之后再讨论。对于连队的两位来说或许在不习惯的环境很难放松,不过也请你们休息一下吧。」
摘下军帽与白手套如此说道的雪花,在回程的新干线上就已经有点打盹了。虽然我是属于比较没问题的类型,不过毕竟爆发模式结束之后通常会变得很想睡。而从刚才的发言听起来,雪花应该不是像加奈那样需要长时间睡眠的体质。
那个雪花……在雪山上与我的那段对话之后,就一直都表现得彷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本人变得喜欢上你了啊』──
被这样一个美女大姊姊如此告白,让我起初还很不知所措。可是她之后表现的态度实在太过一如往常……搞得我现在甚至有种那句话是不是我自己听错的感觉。
雪花离开客房后,走向以前是我房间的三坪房。她似乎打算在那里睡觉,因此我也跟到她后面……
「我帮你铺被子吧。虽然是我以前用的被子,你可能不太愿意就是了。」
为了对应该很疲惫的雪花稍微体贴一点,我伸手准备拉开壁橱。
但雪花刚好也准备伸手拉开壁橱──让我们两人手碰到了手。我的手包覆住雪花细致的手,感觉就像把她的手压住一样。
「……呜……」
「……」
结果雪花顿时有如轻微触电般抖了一下,剎那间全身僵住。
接著她把自己的手缩回胸前,两脚膝盖还莫名贴在一起变成了X型腿。
随后又用穿著军服的背部把我推开……
「别、别在意。这里七十年前也是本人的房间,也就是说本人拥有先住权。你出去!」
她说著,把我的枕头跟被子都从壁橱中搬了出来。而且大概是不想让我看到泛红的脸颊,把头别向另一边。
……这个……她果然、还是很在意我吗……?
她刚才这个反应恐怕就是俗称的「喜欢又故作冷淡」。由于对自己喜欢上某个人的未知巨大感情感到困惑,结果反而表现冷淡的一种口是心非反应。
在这点上,我也想问「今后该如何是好」啊。真的是。
无论对外对内都问题一堆的我,在厨房吞下太田胃散后──忽然听到玄关传来敲门的声音。听奶奶说爷爷好像跑去场外马券卖场的样子,但就算是他回来了也不可能会敲自家门才对。换言之,在门外的是亚莉亚吧。
我之所以这么判断,是因为刚刚在搭新干线的时候就接到亚莉亚打电话来问我『你现在在哪里』。她似乎今早才从位于岛根县的超能力者特区──神淀回到东京。而我在电话中向她报告了关于蕾芬洁的事情后,听到英国的宿敌纳粹德国居然还有生存者的她,就当场激昂愤慨地表示『我等一下过去巢鸭,我也支援你们』了。
──我拉开玄关滑门,便看到身穿深红色水手服的亚莉亚对我鞠躬……
「我是神崎亚莉亚,不好意思这么晚来……唉呦,原来是金次呀。我还以为是你家人来开门,害我白打招呼了。」
「什么叫白打招呼啦。你就只有到我老家会忽然变得很有礼貌。」
即使遭到退学后也依然把防弹制服当成便服在穿的我,同是穿著武侦高中学生服的两人重逢了。
接著,从她那跟小学生一样矮小的身体后面……
「哥哥大人,晚上好。」
咦?居然有个比亚莉亚还要娇小、身穿吊带裙的女孩子现身了。
这边倒是货真价实的小学生远山金天──我的妹妹。
亚莉亚跟金天,还真是奇怪的组合。
「……为什么你们会在一起?」
我总之先让她们进到屋内并如此询问后……
「你之前打倒的龙之魔女拉斯普丁纳留下的纯金粉──我在神淀针对那东西调查的过程中,变得需要有超超能力者提供意见,所以就去找金天了。毕竟那些金子是穿越时空的法术留下的痕迹,搞不好会是N企图引发的第三次接轨的什么关键要素呀。」
似乎已经从白雪等人口中获得了各种情报的亚莉亚这么说道。
「我听九九藻说,金天之前在高尾的驻日美军基地差点被什么人取代人格──而且还使用了跟九九藻的祖先很像的语言讲话。那搞不好就是从前接轨时来到这边世界的兽人们原本的故乡,也就是N试图开门迎接的世界所使用的语言。这孩子在我们与N的战斗中有可能会成为关键人物。」
亚莉亚轻轻拍著金天的背并道出自己的想法。在她讲话的语气中带有靠著遗传自曾祖父夏洛克的直觉能力而获得一定程度的确信……不过身为她搭档的我听得出来,除此之外还带有另外的感觉。似乎是由于金天没有把亚莉亚想知道的情报全部讲出来而产生的一种焦躁感。亚莉亚刚才会打电话给我,或许就是认为把金天带到我面前可能会变得比较坦诚吧。
「──另外关于蕾芬洁上校的事情感觉同样需要有超能力者提供意见,所以我就直接把金天一起带过来了。白雪她们则是留在神淀继续调查。」
姑且不谈金天似乎对亚莉亚隐瞒著什么样的事情,我说著「原来如此」并点点头后──
「呃,哥哥大人,我听亚莉亚小姐说……那位叫雪花的人现在在这个家里,是吗?」
大概是透过亚莉亚得知远山家发现了新成员的金天,脸上带著紧张兴奋的表情,于是我对她点点头。
「她是在这里没错,不过现在在睡觉。上次我把你叫来这里的时候,其实她也在巢鸭。只是那时候的雪花很危险,所以我不敢让你跟她见面。抱歉啦。我想现在的她应该已经没问题了。」
我一边如此道歉,一边将亚莉亚与金天带到客房──
结果看到身穿亲卫队黑制服的卡羯伸著双脚坐在地上,伊碧丽塔则是用还不习惯的跪坐姿势坐在矮桌边,两人都一副很美味样子地吃著奶奶端来的煎饼。
「……呜呃,居然是亚莉亚。」
「……唉呦,Gute Nacht(晚安)。你就是传闻中的亚莉亚女士呀。」
卡羯摇著妹妹头的黑发,伊碧丽塔则摇著一头金色的长直发,两人都把头转过来,惊讶地看向挺起没肉的胸膛扠腰站立的亚莉亚。
「你们也在这里的事情我虽然有听金次说过了,不过为了对抗Nazi(纳粹)居然要跟Nazi联手,真是讽刺呢。我就把力量借给你们,你们可要好好感谢我喔,Krauts(酸菜女们)。」
「不是Nazi,是Nazis喔,Inselaffen(不列颠岛的猴子)。」
「不要初次见面就用歧视用语互斗啦,亚莉亚也是,伊碧丽塔也是。现在的状况是所谓的『战略性互惠关系』,所以拜托你们把历史问题先摆到一边去,互相合作行不行?你们不是都有像English tea跟Kaffe trinken……我没记错吧?两个国家都有透过喝喝茶、吃吃点心培养感情的聚会习惯对不对?就把现在当成是那种状况啦。」
即便远山家是个「驱亚结界」,要是亚莉亚跟卡羯她们在这里大打出手就会扰乱到巢鸭的和平。于是我按住亚莉亚的双肩往下压,让她像折叠起来一样跪坐下去,再推著她的背让她坐到矮桌边,然后从背后操作她的双手拿起煎饼。
金天则是泡了一壶已经被冲泡到很淡的绿茶后,亚莉亚终于也「啪哩啪哩、滋滋滋~」地吃起煎饼喝起茶,做好与魔女连队的两位暂时合作的心理准备了。
结果就在这时,嘟嘟嘟~嘟嘟嘟~
亚莉亚的手机发出了来电铃声。这声音,是Skype吧。
于是亚莉亚从裙子口袋中拿出她的iPhone……
「是梅雅。」
如此说道后,接起视讯电话。
『Buon giorno(你好),亚莉亚小姐。』
虽然现在这边是晚上,不过义大利似乎是白天的样子,画面上映出以教会明亮的花窗玻璃为背景的梅雅。
她是梵蒂冈的修女,同时也是罗马武侦高中的女教师,在与N的战斗中一直都为我们提供协助。虽然脸蛋漂亮体型又丰盈的部分是缺点,不过为人相当温柔,跟其他与我有来往的女生们比起来(一方面也因为其他人实在太夸张的缘故),基本上属于较没问题的人物。
亚莉亚把iPhone放到矮桌上,于是大家都把头凑近过去……结果金天和伊碧丽塔也都被前镜头拍到了,因此……
「我先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叫金天。至于伊碧丽塔你认识吗?」
听到我如此介绍,梅雅用她那对群青色的眼睛看向在场所有人……
『金天小姐,初次见面。我叫梅雅·罗曼诺。虽然看到两只德国害虫让人有点在意,不过确实,我认识伊碧丽塔女士。在极东战役时我被她铐上手铐,脱到只剩内衣裤然后用水鸟羽毛搔痒脚底跟腋下,整整拷问了两个小时,所以我记得非~~常清楚伊碧丽塔亏你那时候竟敢如此污辱圣女还笑得那么开心下次让我见到你的时候我一定会对你神罚代理在祝祭日用圣火把你烧得焦黑然后把尸体大卸八块丢到八条河流去你可要好好感谢我呀感谢我。』
梅雅一开始还语气柔和,但讲到最后的声音简直就像发自地底深处般低沉恐怖……话说她在荷兰被魔女连队抓到的时候,原来遭遇过那样的事情啊……也真亏伊碧丽塔有办法搔痒梅雅两个小时那么久。虐待狂做的事情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听到自己长官被人预告杀害的卡羯当场「啊?就只有奶子很大的乳牛女在叫嚣个屁!」地透过iPhone发飙起来。难道欧洲人大家感情都这么差吗?
身为日义混血儿的梅雅,对著卡羯摆出朝自己那对确实很大的胸部做水平手刀的动作──在义大利代表厌恶对方的手势之后……
『现在重要的是,有件紧急通知呀!』
她轻拍双手合掌,散开一头轻飘飘的金发,露出温和的笑脸。
『在圣骑士团营座接受我们照护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卿终于清醒过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亚莉亚立刻开心地睁大她红紫色的眼睛。
当初我们在罗马为了贝瑞塔·贝瑞塔的事情对抗N的时候,夏洛克在广场大酒店被尼莫击败了。虽然救回一命,不过从那之后就一直在梵蒂冈陷入昏睡状态。
「──太好了!那他现在状况怎么样?」
然而亚莉亚这么询问之后……
梅雅忽然把视线从画面移开,『Allora…(呃……)』地搔搔自己的脸颊。
她脸上好像还带著一点苦笑。那是什么反应?
『他、他很健康喔?一醒来就马上可以行动,甚至也能自己换穿衣物。只不过那个、该说是健康过度了嘛……』
「健康过度?」
我这么询问后……
『就是那个……我们稍微没注意到的时候,他就趁机从梵蒂冈消失踪影了……』
梅雅说著,吐出舌头。
「那是什么嘛!」
亚莉亚当场气得让双马尾都竖了起来……
不过就在那粉红色的马尾飘下来落到我跟卡羯头上的时候,她已经用一只手撑著额头,「唉……」地露出无奈的表情。
「……哎呀,毕竟曾爷爷是个没办法忍受长期待在同个地方的人嘛。因为他年轻时总是宅在家里结果造成的反作用。真受不了,他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
她对于一复活就上演失踪剧的夏洛克虽然姑且表现出理解的态度,不过在那平坦的胸口深处似乎还是抱著某种不安的预感。
「……现在去想也没有意义啦。毕竟他可是跟莫里亚蒂教授一起掉到瀑布之后隐藏行踪了一百年的人物,就算想去找他也不可能找得到吧。反而是对方可能哪天忽然自己现身呢。而且那一天搞不好很快就会来了。毕竟他还持有潜艇啊。」
我难得体贴地如此安慰亚莉亚后……
「说得也是。谢谢你,金次。」
她对我露出一脸彷佛周围都会绽放花朵似的笑容,很坦率地表现出开心的态度。
(……呜……)
由于美少女偏差值超过七十的亚莉亚用那张美少女脸蛋露出美少女笑容──害我的心脏「扑通!」地发出连自己耳朵都可以听到的心跳声。
好、好可爱。她还是老样子,这么可爱啊。尤其是在笑的时候。
从认识以来我就一直很疑惑,为什么这家伙唯独脸蛋是如此堪称世界第一啦?
不对,亚莉亚还有其他部分也堪称世界第一,就是对我击发过的子弹数量。
然而我之所以会全部原谅她,果然还是因为这家伙实在太可爱了吧。
这种事情实在一点都不合我的个性……啊啊受不了,神崎·H·亚莉亚小姐,你真的很让人伤脑筋啊。『我想说首先要通知亚莉亚小姐才行,所以打电话……打Skype?给你了。等一下我也会联络当时有出席广场会议的人──也就是贝瑞塔小姐跟蕾姬小姐,通知她们关于夏洛克卿的事情。至于远山先生跟卡羯就当作现在已经告知了。那么,Adonai melekh namen(愿神祝福)。』
只有对卡羯不加称谓如此说道,并且在自己胸前画个十字后,梅雅便结束了通话。
──总之……对我们来说,夏洛克复活是个好消息。毕竟他无论在智力或战力上都是最高等级的可靠男人。
不过前提必须是他愿意站在我们这边啦。
只要从上个世纪就对立的宿敌──莫里亚蒂教授依然是对手的领导人之一,夏洛克应该就会与我们共同对抗N。然而就在与N的斗争之中,对夏洛克来说又出现了另一位宿敌,就是差点把他杀死的尼莫。
在华生的祖先留下的传记中也有写到,夏洛克的个性意外地很爱记仇。今后如果在哪里见到他,我可能需要想办法说服他别报复尼莫了。也就是说,这下同时也增加了一个麻烦问题的意思啊。
到了晚餐时间,昏昏沉沉醒来的雪花与卡羯、伊碧丽塔、亚莉亚等人都不停地吃,不停地吃。雪花还姑且不说,但你们其他人一直下一碗下一碗的,在别人家就不会客气一点吗?另外,金天大概是吃到奶奶做的菜很开心的缘故,也意外地吃得很多。
当成配菜的炖菜给这么多人分著吃,一转眼就吃光了,剩下顶多就是海苔酱跟佃煮(注:日本传统的佐饭配料。)而已的说──可是把电锅跟家里能用的锅子全部拿来煮到极限的十二杯米,最后竟然全都消灭得一乾二净。这里难不成是女子橄榄球队的餐厅吗?
吃完饭后……
我们一群人再度来到客房围著矮桌坐下,讨论起对蕾芬洁上校的反击计画。
雪花首先表示「就让本人再次把自己所知的敌方情报告知各位吧」,然后开始讲起了上校在列库忒亚时的状况。
「本人和上校起初分别抵达的是玲方面的南部与北部,距离相当远。而且大本营有向本人下达过『减少与德方接触,尽可能独占有利情报』的命令,因此本人当时仅有从远地调查上校的动向而已。所以在这里要先向各位说清楚,本人接下来讲的内容多半都是听来的传闻。」
即使在列库忒亚发现了什么可以利用到战争上的东西,也要向德国保密──
日本军这样的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日本和德国当时就算是同盟国家,也并非无条件共享双方的情报与技术。就像大战期间日本军派遣潜艇到德国提供氧气动力鱼雷和水上飞艇的技术,以换取德军的雷达与喷射引擎技术一样,交换情报也是需要代价的。因此当时的军方应该是考虑到将来在交换情报上能够站在优势立场的可能性,于是对雪花下达那种命令的吧。
「上校在玲北部的山岳地带与某女神缔结了盟约。关于这女神的身分本人虽然知道得并不详细,不过据说她告诉了上校关于玲当地自然花草的生态。金次,在越后汤泽攻击过你的那个苏伊莫亚──本人取了个日文名叫『食人草』就是其中之一。」
也就是我们在雪山上追逐Kettenkrad Icebell时,从蕾芬洁的头发中伸出来咬我的……那些像巨大捕蝇草的玩意吗?
「蕾芬洁到现在依然深信著希特勒那套『战争能使人类进化』的主张,因此企图将那女神召唤到这边的世界,让玲方面──也就是列库忒亚与这个世界之间爆发战争。她也说过要在日本的某个地方建立女神的第一块领土,当成战争的桥头堡。顺道一提,据说不管用战车、战斗机或是核弹都无法击败那女神的样子。」
为了让亚莉亚她们也能理解状况,我如此补充说明自己在燕峰阁听过的内容。虽然跟雪花那段有如骗小孩故事的发言一样是莫名其妙的内容,不过在场没有任何人一笑置之。
「用核武也无法打倒……?那究竟是什么存在嘛。」
「不清楚。或许是像灵体之类的女神吧。」
如此讨论的亚莉亚和我,都无法想像据说跟蕾芬洁合作的那个女神的真面目。在这点上雪花、卡羯她们以及金天似乎也一样,于是……
「──关于那个桥头堡……」
伊碧丽塔换了一个讨论主题。
「蕾芬洁上校之前经由代理人仙杜丽昂,向我们说过『我要在这地球上创造新的国家』这种话。我想她的计画应该是以这次建立的桥头堡为根据地,然后将领土扩展到国家等级吧。」
「而且她还讲过到时候要称那国家为『德意志第四帝国』,然后称自己为『元首(Führer)』这种疯话。」
伊碧丽塔的额头冒出卐字型的青筋,卡羯也讲得气愤不已。对于魔女连队来说,『称自己为元首』或许是一种极度傲慢而不可原谅的行为吧。
「蕾芬洁虽然想要聘用雪花为那场战事的军官,可是却遭到雪花拒绝了。即便如此,那家伙似乎仍旧意志坚定的样子,所以靠自己目前手中的资源──就算只有独自一个人应该也会一意孤行吧。占领日本的某处做为一个点,然后将点扩张为面这样。」
「如果有办法知道那个地点,我们也就能反击了。她有说过什么或许能当成线索的发言吗?」
我补充说明后,亚莉亚对我如此问道。于是……
「虽然不是发言啦……不过蕾芬洁似乎异常地怕热。那家伙的头发上开著列库忒亚产的花,而那些花似乎也是气温不够冷就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我猜那大概是跟她结盟的女神掌管的土地──也就是北方的植物吧。所以她肯定会挑寒冷的场所才对。」
我事先就料到可能会讨论这方面的事情而准备好了地图册,于是翻开日本全国地图那一页。毕竟卡羯她们可能对日本地理不是很熟悉嘛。然后……
「在日本北部有个叫北海道的大岛……」
我摆出一副像老师的态度,准备教一教两位德国人关于「日本寒冷地区」的知识。结果卡羯不知道为什么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嗯,那就跟我侦测到的一样了。蕾芬洁上校就在这块海域。」
她说著,指向地图中北海道以北──鄂霍次克海的位置。
大家于是都愣著表情看向卡羯,于是她挺起稍微比亚莉亚大一些的胸膛……
「谈判决裂的时候,上校的那个小妹──仙杜丽昂不是丢了颗烟雾手榴弹吗?那时我就把含到嘴里的水从『水枪』切换成『雾之标记』了。而且是改良版,侦测范围扩大到一百倍。虽然当时因为忽然改变吐水方式害我呛到就是了。」
……「雾之标记」……!
那是卡羯在罗马的广场会谈时也施展过的魔术。
虽然是从口中吐出水蒸气泼到别人身上,感觉有点脏的招式,不过那蒸气施加有类似发讯器的魔术,能够事后追踪对手的动向。由于这招吐出来的水烟靠肉眼就能看见所以想躲也是躲得掉,但卡羯当时是反过来利用仙杜丽昂丢的烟雾弹──在一片烟雾中吐出水蒸气,成功泼到了蕾芬洁上校。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厄水魔女,干得好啊。
「卡羯你太棒啦。可是你为什么没有马上跟我们讲?」
「要是我马上讲,雪花搞不好会当场下令什么『突击──!』的,展开一场乱来的追击战呀。所以我决定等她稍微冷静下来之后才讲了。」
从卡羯的讲话语气以及伊碧丽塔似乎知道这件事情的态度看来……这应该是伊碧丽塔从旁指点她的。雪花顿时不太高兴地垂下嘴角,不过我也觉得那个选择是正确的。
「当时上校搭乘Focke-Achgelis从那座雪山一度往北──移动到了这块海域。虽然现在又掉头回来往南移动,但速度忽然变得非常慢,应该是换搭上船只。虽然以船只来讲这速度也很慢就是了啦。路径就像这样呈现曲线……因此我猜她应该不是前往北海道,而是朝著这座岛移动。估计再几天才会上岸。」
看到卡羯所指的岛屿……我不禁露出苦涩的表情。
因为那里是……
(……北方领土(注:即南千岛群岛。二战后日本与苏联(及后来的俄罗斯)皆主张拥有主权的争议领地。包含择捉岛、国后岛、色丹岛及齿舞群岛,现今由俄罗斯实际管辖。)……)
是择捉岛啊。
由于我和亚莉亚把绯绯色金的本体送回了太空,因此现在日本的色金粒子浓度减低,逐渐成为魔女们的乐园。所以我也不难理解蕾芬洁会盯上日本的理由,可是她哪儿不好挑,偏偏挑上了那个地方。虽然那一带可能是没有色金粒子的区域中最寒冷的北端啦。
蕾芬洁有对雪花说过,她要当成桥头堡的地点是『你既然身为帝国军人就必当合作的地方』这种话。如果她计画的地点是择捉岛,那么这句发言也就解释得通了。
(──那家伙是打算登陆北方领土,然后从那里发动与世界为敌的战争吗?)
我先假设如此并稍微想了一下……发现在各方面来讲都太勉强了。
首先,她要怎么占领择捉岛的西岸?就算只是一小部分也好。
我是不晓得魔女连队的成员中有多少人加入了蕾芬洁的旗下,但她们原本就只是个规模不算多大的恐怖分子集团。不用猜也知道她们并没有足以建立什么桥头堡也就是军事设施的工兵,也没有足够维持那个设施的军事力量。择捉岛与国后岛上合起来共驻扎了整整一个师团的俄罗斯兵,而且配备有战车、装甲车与大量的火炮啊。
如果有列库忒亚的女神帮忙或许还有办法,可是照蕾芬洁的讲法──召唤女神应该是等到她建立了桥头堡,准备好适当的环境之后才做的事情。
(……那她究竟是打算怎么做?不,在谈到这点之前……)
说到底,北方领土近海可是俄罗斯边防警卫处巡逻最密集的海域之一。在那块海域行船的日本渔船遭到俄国逮捕的案件是层出不穷,甚至还有遭到枪击让船员被射杀的案例呢。
「喂,卡羯,虽然你说上校是坐船前往择捉岛……但那种做法只要一越过俄国主张的领海线就会遭到边防警卫队猛攻啦。就算那女人是你们这群在世界各地搞蠢事的魔女连队之中的一员,应该也不会蠢到那种地步吧?她真的是搭船过去吗?」
我用这样最基本的理论吐槽卡羯的看法,可是──
「我可没有蠢到要被你这种蠢货讲话。上校有彻底被『雾之标记』喷到,所以不只经纬度而已,就连高度我也能大致侦测到!虽然多少有点上下起伏,但上校都在几乎与海面相同的高度。那样只可能是船只吧!」
卡羯捏住我的耳朵,朝我耳孔如此大声反驳。但我依然很固执地……
「不不不,你们也有像飞船或U型潜艇之类的吧!搞不好是用那玩意紧贴著海面飞行或航行啊!」
同样捏住卡羯小不啦叽的耳朵,朝她耳孔大吼。然而……
「无论齐柏林NT号或U型潜艇Klasse XXIII(KXXIII级潜艇)都在我们魔女连队总部的管理之下,并没有交给上校使用。」
我的说法却被有点在憋笑的伊碧丽塔长官当场否定了。
就在这时金天举起手来,彷佛为了帮哥哥大人讲话似的……
「那么请问飞行艇怎么样呢?就像飞机在地面滑行一样,搭飞行艇在海面滑行之类的。」
在这间俨然变成猜谜大会会场的客房中,她提出了这样的假说。
「做那种事情根本没有意义,Fa269改(Focke-Achgelis)也没有那种功能啦。我说是船就是船!」
卡羯「哼!」一声把脸别开,不过……
「哎呀,姑且不谈笨蛋金次的假说,他提出的疑问我也一样觉得奇怪。蕾芬洁的计画要如何登陆择捉岛?俄罗斯的巡逻船会用对水上搜寻雷达监视著那一带的专属经济海域、邻接海域跟领海,因此如果是搭船,连接近岛屿都办不到呀。」
亚莉亚双手抱胸,用她的娃娃声如此讲著。
「反而是金天的说法还比较有现实感。毕竟既然无法从海路入侵,就只能从空路了。不过空中当然也有国后岛的地面雷达系统在监视……然而地面雷达是为了监视从高空飞来的轰炸机或战斗机而设计的系统,所以在原理上对于低空飞行在水平线,也就是地球圆弧线另一侧的飞机是无法发现的。」
「这么说来我好像也听过类似的事情,说北韩的双翼机飞在监视海面的雷达与监视空中的雷达之间的缝隙,旁若无人地侦查南韩领海上空什么的。」
双翼机能够以就算被卡羯误以为是船只也不奇怪的缓慢速度──甚至靠时速五十公里也可以飞行。这个亚莉亚与我提出的缝隙说法乍听之下似乎说得通,可是……
「嗯~卡羯说她侦测到的速度是『以船只来讲也很慢』的程度……我认为如果是小型飞机,应该没办法搬送建造桥头堡用的建材吧。」
就如伊碧丽塔长官所说,这假说同样有它无法解释的部分。
到头来……别说是蕾芬洁要如何建造自己的阵地了,我们甚至连她究竟是搭乘什么工具移动都没办法推测。除了目前位置与移动路径以外,我们几乎无法掌握到任何敌情。
就在这时……
「大家为何从刚才就一直在讨论俄罗斯的事情?如果是择捉岛的海域,不就是日本领海吗?只要我方也准备船舰,遇敌击破不就好了?」
雪花用一脸无法跟上讨论内容的表情如此询问。
「呃不,那一带的岛屿在二战快结束时被苏联军趁乱占领了。对方完全不理会当初的日苏中立条约。然后到现在,那里依然是由俄罗斯实质管辖。」
听我这么说明后,雪花睁大她那对细长的眼睛。
「你说苏联?可是在日本地图上,那里确实是日本领地呀。」
「因为日本和俄罗斯都主张那里是自己的领地啦。日本政府虽然想透过政治手段把那块区域讨回来,但迟迟难有进展。换言之,那一带可说是日本近海之中数一数二的麻烦海域。要是我们搭船过去,搞不好会被装有大炮鱼雷、全副武装的俄罗斯巡逻船当场击沉啦。毕竟那些家伙甚至连渔船都照样会攻击。」
「唔唔唔……苏联军还是老样子那么好战。不过蕾芬洁上校是个胆大心细的军人,肯定早有准备好骗过苏联──骗过俄罗斯顺利登陆并建造阵地召唤玲之女神的手段。不管怎么说,我们也必须想办法到这片海域去。去了就能看到敌人。看到敌人就能攻击了!」
个性急躁又带攻击性的雪花似乎气到脑充血,一拳捶在桌面上。以前的日本军大概也是像这样子,即使对敌人的事情都没搞清楚就想要突击吧。
而与雪花具有同等级攻击性的亚莉亚也是……
「我姑且有想到一个去择捉岛海域的方法。」
──换句话说,她是进攻派。呜呜,这下看来真的不去不行啦,北方领土。
「巨大的鲸鱼在海中虽然马上会被看到,可是小小的金鱼就看不到了。我们用奥尔库斯潜航艇。」
金鱼是淡水鱼的问题先放到一边──我听到「奥尔库斯」这个词就不禁抬起头来。
那是从高速鱼雷中把炸弹拆下来,改装成人类搭乘用的超小型潜艇。
然而,我和白雪曾经搭乘过的奥尔库斯……也就是伊·U时代的贞德搭乘潜入武侦高中的那艘潜艇,在我们停靠到安蓓丽奴号的时候就被丢弃在现场了。
而在我的记忆中还有一艘……
「也就是在香港那时我弃留在西玛·哈里号上的那艘吗?就是因为你把螺旋桨破坏掉,害我必须跟佩特拉搭同一艘,结果还被她索取了一笔搭船费啦。」
卡羯事到如今才对亚莉亚如此抱怨后……
「不只螺旋桨而已,当时为了把你装在油舱里的炸弹找出来,金次还搭著它沉进石油里面,搞得到处都故障了。后来我叫机娘帮忙修理,而现在是我的私人物品。那东西就够小,可以在不被任何国家发现之下顺利入侵目的地。」
原来如此。毕竟那本来就是伊·U为了在世界各地非法入境用的玩意,而实际上贞德就靠那个入侵了日本,佩特拉跟卡羯也靠那个入侵了中国嘛。
这下感觉终于有点希望了,可是亚莉亚却连同双马尾一起歪了一下小脑袋……
「不过这方法依然有三个问题。第一,那东西虽然修理过,但还是到处破破烂烂。不但没什么速度,续航距离最多也只能到六百公里。如果从东京湾出发连日本都回不来,所以必须用一艘母舰把它送到近海才行。第二个问题是,就算把里面塞满,最多也只能载两人而已。」
上次四个人联手都没办法制伏蕾芬洁了,要是只靠两个人……会非常辛苦啊。
「第三个问题是什么?」
我如此询问后……
「那东西纯粹只是移动用的工具,没办法侦查敌人。虽然有装潜望镜,可是就算天气跟海浪条件再好,顶多也只能看到两公里范围。声纳也只有靠岸用的近距离探测器,就算装上雷达也会因为送出的电波被俄罗斯的巡逻船发现。」
……那就根本不行嘛……
「只能运送两名士兵的问题还可以接受,但是只靠那样的瞭望半径,就算上校搭的船是油轮也找不到呀。大海是很辽阔的。这样必须除了奥尔库斯之外另编一个小队搜索上校的船,并提供详细的位置情报才行。」
「刚才远山跟亚莉亚提到用小型螺旋桨飞机飞在俄军雷达缝隙间的点子,我们就拿来用吧。那要飞在多少的高度才不会被发现?」
「我听说是五十公尺以上、九十公里以下的范围。如果地面雷达系统距离远一点,飞得再高一些也不会被发现。」
正如伊碧丽塔跟卡羯所说,我们还需要有人从上空搜索。
而相对于奥尔库斯仅有半径两公里的瞭望范围,如果照亚莉亚所说的高度上限──九十公里来计算,套入我为了升学考试学过的三角函数……可以瞭望到半径三十六公里的范围。虽然这样想在茫茫大海中找出一艘船依然非常有难度,不过可能性提升了不少。
然而──
「要准备一架能够执行这项作战的飞机可是很难的。我们还不晓得对方搭乘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如果遭到水上飞机或Focke-Achgelis迎击,或是蕾芬洁搭的船具备防空能力,就会当场被击坠。必须准备一架兼备高度运动性能及战斗力的机体才行。你们那边有没有福克-沃尔夫战机之类的玩意?我个人觉得比起Fw190更喜欢Ta152就是了。」
反正按照讨论内容听起来到时候肯定是叫我搭,所以我双手抱胸如此询问伊碧丽塔她们。
结果……
「Me262──梅塞施密特·暴风鸟的话,我们有保管在德国。」
「如果是螺旋桨飞机还没什么排热量,应该不会被发现,但那是喷射飞机,肯定会被俄罗斯巡逻直升机的红外线雷达抓到。抱歉抱歉,咱们纳粹德国从以前的科学水准就是世界第一呀~!」
这两人没一个派得上用场嘛。
「其实不用特地从德国搬过来,在日本没有Zero Fighter之类的吗?」
「你说零战吗?那种玩意可不是随随便便……」
听到亚莉亚这么说的我回答到一半,忽然想到一件事。
把雪花带回远山家的那天晚上,战争时担任海军维修兵──现在是诸星汽车公司董事长的诸星老人就带来了22mm南部弹。
而他之所以有办法准备那种玩意,据说是因为他有一间战史博物馆。
我想搞不好有机会而拿出手机搜寻……很快找到了诸星董事长的战史博物馆网站。然后在网页上──
「是Zero Fighter。果然有嘛!」
亚莉亚看到我手机萤幕上的照片就这么说道,然而……
「不,那是天山。」
同样看著我手机萤幕的雪花如此纠正。而她说得没错,照片上的是旧日本海军的舰载机──天山。
天山是太平洋战争期间有一千两百架以上投入实战的攻击机,在拉包尔、马里亚纳、雷伊泰岛、硫磺岛、冲绳等激战区不只负责空战或鱼雷轰炸,也从事过侦查、防潜、向导等各式各样的任务,是非常有实用性的战斗机。二战结束后也有相当数量的机体留存下来,其中一架就在诸星老人的战史馆。而且似乎是动态机,网页上有个超连结连向雅虎新闻的报导,说那架天山在红牛特技飞行锦标赛的热身赛中飞行过。
就像对于日本军机不是很熟悉的亚莉亚会看错一样,天山与零战之间有很多共通的地方──不过只要仔细观察就能马上知道那是两种不同机体。其中一眼就能看出的不同点是驾驶员座位上挡风罩的长度。相对于单座型的零式舰上战斗机较小的挡风罩,天山因为是三人乘坐所以挡风罩很长。
「只要把这个借来,就能向蕾芬洁发动攻势了。用天山找出蕾芬洁的位置,然后跟奥尔库斯分头夹击。」
亚莉亚用双手摆出左右夹击动作,但卡羯顿时皱起眉头……
「天山和奥尔库斯要怎么会合?要是用什么无线电联络,可是会被俄军拦截到电波喔。」
感觉只差一步就能成立的攻击计画却碰上了这样的难题。
即便天山找到了蕾芬洁的船,要是没能把那位置告诉奥尔库斯就没办法联手行动。就算天山在孤立无援之下决定单独进攻,毕竟地点是在一片大海上,万一遭到反击而机体受损甚至被击坠,没有救难艇援助就回不来了。
正当大家思考著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时……
「呃……」
坐在一旁听著我们讨论的金天举起手。
「我有一种超能力,可以感受到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所在的位置。因此就算距离很远,我也可以找出哥哥大人在什么地方。啊,这不会发出什么电波的。」
这么说来……我第一次见到金天的时候,她就是用超能力找到了我家的位置。如果能够办到那种事,确实就能连起天山与奥尔库斯之间的线了。
「我听亚莉亚小姐说雪花小姐是一位超能力者,而超能力者多半都会在不自觉下为了防止被人探测到自己的超能力而展开某种遮蔽罩。我刚才试了一下,确实没办法感测到雪花小姐。所以说──请让我跟哥哥大人分别搭乘奥尔库斯跟天山。」
金天已经把她自己也会一起去的事情当成前提讲出了这样的提议,可是……
我个人很不愿意让金天被扯进这次的战斗中。毕竟那样感觉就像战争时期把学生拉上战场一样。话虽如此,但现在也别无他法……而且在场六个人之中,有金天、亚莉亚、卡羯……就算我已经遭到退学所以不算,也有半数的人都还是学生。因此在不得已之下……
「金天,谢谢你。那么这次就借用你的力量了。不过你不需要出手战斗,假设就算遇上蕾芬洁上校,你也要把超能力用来保护自己。跟我约好喔。」
我说著,和金天打勾勾。接著……
「关于这架天山,我想只要雪花开口,诸星董事长就会借给我们了。可以麻烦你去拜托一下吗?」
好事不宜迟,我将这份任务交给雪花。结果──
「关于这点就交给本人吧。不过天山就跟奥尔库斯潜航艇一样,有个最后的难题必须解决。」
雪花摇摇头,让她一头用纸缎带扎成一束的黑发跟著摇曳。
「难题?」
「天山分成十一型与十二型,而照片中这架应该是前期的十一型。正规续航距离是七百九十浬。假设从帝都起飞往择捉岛,就只能飞单程。更何况十一型使用的发动机是故障频传导致后来中止生产的护型发动机,再加上机龄已有近七十年,恐怕无法承受利用增加油箱进行长距离巡航的手法。因此就跟刚才神崎中尉提到潜航艇的状况一样,需要一艘母舰。」
「……」
并没有连天山的续航距离与引擎不良等问题都知道得那么详细的我,这下真的哑口无言了。如果是奥尔库斯,只要有起重机可以把它吊到海面上就能行驶。可是像天山那样的飞机就需要附有起降跑道的母舰──也就是说……
「需要一艘、航母的意思吗……」
现在的日本没有航空母舰。虽然有国际上认定为轻航母的直升机搭载型护卫舰「日向」跟「伊势」,但自卫队不可能把那种玩意借给我们吧。
拥有战车和U型潜艇的伊碧丽塔与卡羯似乎也没夸张到拥有航母的样子,双双露出苦恼的表情。
「呃,亚莉亚,你有没有办法像之前搬运绯绯色金的UFO时一样,透过你老爹的人脉之类的去跟英国海军借个皇家方舟号航母啊……?」
我抱著姑且问问看的想法如此询问亚莉亚后……
「那艘舰现在到处都有问题,正在修理中啦。听说预定明年就要退役了。光辉号也正在改装成直升机航母。皇家海军的航母现在就只有那两艘而已。」
这边也没辙啊。嗯~……
我用手机上网搜寻著「想搭 航母」之类的关键字,同时想到──
其实……我姑且还有一个或许可以拜托的管道。
只是用这手段的话不知道雪花会作何感想。因此……
「……今天讨论得也够久了,关于航母的问题我们另外再找时间想,这次就先散会吧。雪花,这是诸星董事长的名片,你拨这个电话号码去拜托他把天山借给我们。」
「嗯。」
「时间也很晚了,金天如果要回去台场就差不多该走啰。」
我说著,让雪花去打电话……并且假装要把乖巧回应一声「好」然后站起身子的金天送去家门口,两人一起离开了客房。
就在我们走到途中时,我抓起她的小手──把她带进一间没有人的三坪房间中。
在光线昏暗的房内……
「? ? ?」
金天睁大她圆滚滚的眼睛,抬头看向我。
接著她「啊!」地露出一脸察觉什么事情的表情……
「哥、哥哥大人,该不会……」
「──没错,我有事情想拜托你。」
毕竟身为通信军官的雪花耳朵似乎很灵,所以我把嘴巴凑到金天耳边窃声说道。呜哇,原来金天连耳朵都这么小啊,而且从她两边绑高的黑色马尾还飘散出小女孩特有的奶香。真是让人感到放松的疗愈系小女孩。
「……呜……」
金天大概是因为耳朵感受到我的气息而觉得很痒的缘故,把脖子缩了起来……
咦?她那个看起来像麻糬一样柔软的脸颊怎么越来越红了?红到就算在这么昏暗的房间里也能看得出来的程度。
然后,她用双手紧紧抓住连身裙,畏畏缩缩地抬起眼睛看向我……
「哥、哥哥大人想拜托的……请问是像你那本很薄的漫画书里画的、那种事情、吗……?」
我听到她在我耳边悄声如此回应,当场全身滑倒。
等等,这意思不就是说我们家的圣少女小金天有读过那本超级教坏小孩子的漫画了吗!那东西是未满十八岁不可以看的喔?
「那漫画里的女孩子也跟我差不多年纪,所以……我、我想我也可以办得到。可是现在其他人还在近处的房间,让我紧张得脚、脚……脚都在发抖了。」
「不对啦,你给我忘记那本漫画的事情!我不是在讲那个,是这个啦。」
由于金天的紧张反应,搞得连自己都脸红起来的我,拿出了手机连上Marine
Traffic──利用船舶自动辨识系统的情报显示世界各国船只位置的网站,然后将其中一艘船的情报扩大给金天看……
「要是我直接委托那家伙可能会很麻烦,所以要拜托你帮忙传话。」
就这样,我将我的计画告诉金天──托付给她了。
请亚莉亚帮忙送金天回台场后……刚好这时回来的爷爷说著「哦,金次你回来啦~还有客人是吧。热闹热闹,很好很好。」看起来心情很愉快的样子。话说他酒臭好重啊!这下肯定是去喝过酒吧。毕竟他走在走廊上也全身摇摇晃晃的。
而爷爷所说的热闹声音,是从浴室方向传来的嬉笑声。该死的卡羯跟伊碧丽塔,她们打算要留在这里过夜是吧?明明去池袋找间饭店就好的说。我是不晓得她们对纯日式的我们家感到中意还是怎样啦,但脸皮也未免太厚了。还有,我还是暂时不要接近浴室附近比较好。
我扶著烂醉的爷爷回到客房,看见只剩一个人留在房间的雪花正在打电话。
「──诸星,你不需要对本人那么毕恭毕敬的。感谢你的协助。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了。」
她似乎刚好跟诸星董事长讲完话并挂断电话了,于是……
「怎么样?」
「他说随时都愿意把天山借给我们。但航母该怎么办?」
「呃~……我会想办法。话说回来,天山需要一名驾驶员。雪花你会操纵吗?」
我用「既然是海军军人应该会吧」的态度如此询问后……
「本人不会。」
她却这么回答了。就在我思考著这下该怎么办的时候……
「哦~姊啊,老子今天在富士锦标赌一二马中奖啦!用两万马券赢了二十万!锦绣前程四连胜,而且是首次称霸重赏赛事啊!呜嘻嘻嘻!」
对于几乎是发酒疯状态的爷爷──我还以为雪花会使出铁拳制裁,可是……
「你在讲赛马?虽然在战争时期暂停举办了,不过你从那时候就很喜欢去看非法赛马呀。」
咦?她今天怎么好像特别宽容的样子?
「话说,能赢就是个好兆头。下次的战事你也务必要获胜。你的驾驶机体是天山十一型。你可有过从航空母舰起降的经验?」
「添珊……?嗝、哦哦,老子当初训练时可是有从瑞鹤起飞过哩。虽然降落时把拦截索给钩断了啦。那玩意的座舱比九七舰攻宽敞,老子并不讨厌。单兵远山铁,愿挺身击灭强敌是也!呜嘻嘻……咕……呼噜呼噜……」
爷爷对身穿白色军服的雪花如此回答,并软趴趴地摆出海军式敬礼动作后──手臂就从我肩膀上滑落,全身瘫坐到地板上睡著了。
「你听到了吧。铁会操作。」
雪花挺起她紧绷到不行的胸膛这么说道……啊啊~……这下不只小孩子而已,连老人家都被拖上战场啦。就只有远山家简直像回到了战争时代一样。
话虽如此,不过现在真的有本事操纵日本海军的攻击机在航母上起降的人也只有老人家而已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让大约七十年没飞的爷爷再飞一次吧。
我把还不晓得自己真的背负起必须操纵海军军机的责任,仍然悠悠哉哉打鼾睡觉的爷爷拖回他房间后……因为还有事情要跟雪花讲,于是又走回客房。途中也从走廊转角处窥探了一下浴室的状况,看来卡羯她们已经洗完澡的样子。
由于爆发性疾病的缘故,即使在自己老家也必须像《潜龙谍影》般行动的可怜人金次·史内克,也不忘「好!」地指差确认走廊前方没有全身只包一条浴巾的德国美女、美少女后,拉开雪花所在的那间客房的纸门。
结果雪花已经不在客房中,而是──
「呀!……远山先生,你、你还真是一副理所当然就闯进来呢……」
「呜、呜喔!你真的每次都会刚好挑在这种时候现身呀,这个色鬼。」
──咿!──
伊碧丽塔·伊士特尔长官大人和卡羯·葛菈塞连队长阁下……正在换装中!
因为两条浴巾都掉在榻榻米上,害我以为她们现在是全裸状态而差点就站直著身体停止心跳,不过那两人不晓得为什么都只穿著武侦高中的制服裙子。换言之,她们都是半裸状态,所以我的心脏也只有右心房停止跳动了。左心房撑住啊!
身为纯粹白人的伊碧丽塔一方面也因为立场上是执行内勤工作较多的缘故──肤色极为白皙,简直有如珍珠。刚洗完澡的湿润肌肤给人一种如果和她身体相碰、搞不好会当场被吸附的印象。再加上完美的金色秀发搭配蓝色眼眸,只能说是个充满魔性的女体。
而这样一名完美的德国美女,现在就像在玩角色扮演似地穿著武侦高中的制服百褶裙,配上「和室」这样不相称的背景,酝酿出犹如游戏场面般缺乏现实感的气氛。这样的游戏性气氛会给人一种「现在不管做什么大胆的行为都OK喔,反正是非现实嘛」的自由空间感──太爆发了!原来只要加上非现实感,可以让美女的爆发度进一步提升。这在爆发性保安方面又让我学到了很重要的一项知识啊。
「你、你稍等一下,我现在就穿上婆婆借给我们的这个……」
忙手忙脚地准备穿上大概是加奈留在老家的札幌武侦高中红色水手服上衣的伊碧丽塔胸部──装备有之前雪花在东急百货买了好几套的白白、薄薄又细细的内衣。要是她那部分是上空状态,我现在搞不好连左心房都停止跳动了。真是让我捡回一命。然而那件胸罩是罩杯上半部剪裁得相当大胆的设计,而且花朵刺绣图案也给人一种强烈的雌性感觉,非常促进爆发性血流。不过由于我现在右心房停止,因此血流也只加压一半,让我在危险边缘勉强撑住啦……!
「你、为、么、穿、东」
心脏停止的时候似乎连话都只能讲一半的样子,结果我这句『你们为什么会穿那东西』也变得说一字漏一字。然而对方还是奇迹似地听懂我在讲什么,结果……
「因为婆婆说要帮忙洗我们的衣服,就把这些借给我们啦。毕竟原本的衣服穿整整两天也臭了。我们明天要穿这衣服,所以现在试穿看看合不合身呀。」
把金女留在老家的水手服借来穿的卡羯,用上衣遮著她那对有如未熟苹果般的胸部并如此说道。
话说这对跟平贺同学、梅露爱特、莎拉·汉、贝瑞塔·贝瑞塔同等级的保守胸部──竟然什么都没穿!恐怕是因为她连内衣裤都拿去洗了吧,但这难道表示她下面也什么都没穿的意思吗?毕竟就算把雪花的内衣裤借给她穿也只会当场滑落到地上,所以这是很合理的判断,可是这危险度简直是MAX啊!顺道一提,我之所以能够在脑内把目测A罩杯的女生(亚莉亚是伪装胸部所以除外)一下子就列举出来,是因为我在侦探科有受过暗记人物身体特徵的训练,绝对不是因为我从平常就只会盯著人家的那部位看。
啊、啊啊,心脏只有一半在动害得我血流不顺畅,两脚开始发麻了。但是金次,绝对不能倒下,给我继续站著。要是现在把眼睛位置往下移,让我从下方看到卡羯那条红色裙子的内部──爆发化的我搞不好会让这里的日德同盟之间结下过度不必要的紧密关系。呜!我的脚渐渐没有力气了……!不妙……!
「话说远山,你到底是来做什么?如果你想看就老实说。毕竟我欠你一饭一宿的人情,要、要我给你看一下下也可以啦!」
大概连眼罩都拿去洗而戴著备用的铁十字徽章眼罩的卡羯,用一点也不符合她个性的羞涩表情讲出这种话──给我看是要看什么啦!我当场吓得血气全缩,双脚终于连感觉都没了,「砰!」一声瘫坐到地上。
「远、远山先生,你是怎么了?」
「我、脏、有、半、跳」
我这句「我心脏只有一半在跳动。」似乎没能传达给对方明白,反而让身穿水手服的伊碧丽塔变得更担心我了。至于卡羯那条百褶短裙现在跟坐在地板上的我双眼几乎相同高度,让那双不像大人般有肉也不像少女般细瘦,粗细刚刚好的大腿有四分之三都被我看到了。
出身自德国南部的卡羯,肤色比起伊碧丽塔稍微较接近日本人,散发出健康的魅力。腿部的全长也没有像伊碧丽塔那样夸张得缺乏现实感,贴近现实的感觉看起来好美味。这意思不就是说不管有没有非现实感都不行嘛。我在脑中为刚才学到的知识加上了这条附注。
「嘿、咻、咻。」
左脚踝包著绷带的卡羯为了穿上衣,用右脚跳呀跳地把全裸的背部转向我,结果那动作让她的裙襬跟著弹呀弹地飘起来。底下的魅惑空间虽然由于角度上与时机上的问题没被我看到,但至少让我知道她下面果然没穿了!
从刚才就拚命抵抗,绝不让上半身倒下的背脊也逐渐失血,终于还是让我全身倒了下去。不过我把现在还能动的脖子不要倾向卡羯在的前方而是倾向后方,成功让上半身仰天倒向走廊的方向了。干得好啊,脖子!
「该、该不会是死了吧?他刚才好像讲说自己心脏只有一半在跳动什么的。」
原来你有听懂啊!
「呃、喂,那样没问题吗?为什么会现在突然死在这里啦?」
卡羯!别过来!
「──喝啊!」
手臂勉强还能动的我,「磅磅磅磅!」用拳头连续捶打自己的胸口进行心脏按摩,总算成功让右心房复苏了。虽然伊碧丽塔跟卡羯都被突然像只大猩猩一样敲打胸口的我吓得哑口无言──不过我就像把刚才倒下的一连串动作倒转播放似的站起身子……
「棉被你们自己铺!可不要因为没有床就给我把棉被铺在矮桌上啊!」
对德国美女、德国美少女双人组丢下这句话后,我便在走廊上冲刺撤退了。
虽然雪花说过『撤退乃卑鄙小人才做的行为』,但其实撤退也是一种正当的生存战略。当自身遇上危险时,面对敌人的攻击自然不用说,面对警察、公务员、学校、公司或恐怖的异性也能够不顾羞耻选择逃跑的人,其实是很强的。话说,我刚才其实在拉开纸门的时候立刻逃跑不就好了吗?虽然那同样会让人感觉是很莫名其妙的行为啦。
从亚莉亚开始一直到恩蒂米菈,我在名为「浴室」的魔窟已经不知差点死过多少次,所以本来以为这次自己很巧妙地回避了危险的说──却万万没有料到会踩到「在客房换衣服」这种地雷。这世上只要有女人存在,就没有一处是安全地带啊。开门,尖叫,捶胸,冲刺。我要把这一连串的动作暗记起来,为重要的心脏努力维持今后的安全才行。
伊碧丽塔白皙的腹部上点缀的美丽肚脐……卡羯膝盖后侧的漂亮凹陷……我用力甩头挥散这些新鲜的女体恐怖画面,并且在家中寻找雪花的踪影。
可是找遍每个房间都看不到她,于是我来到户外檐廊──感觉到屋顶上有人的气息。这么说来,雪花以前也有爬到屋顶上过。或许那里是她喜欢的地方吧。
我沿著屋檐排水管爬上去,便看到雪花直挺挺地站在主梁上。身穿白色军装,朝著几乎正南方──我猜应该是九段的方向(注:九段为东京地名,即靖国神社(供奉战亡军人)的所在地。)──在池袋明亮的夜景照耀下,合掌默祷。
就在夜风吹拂中轻轻摇曳的黑色长发,让我不禁看得有点入迷的时候……
「金次,有什么事?」
「……我想跟你讨论一下要让谁跟谁去。」
我对放下双手转头隔著肩膀询问我的雪花,用稍微有点严肃的态度如此说道。
「卡羯脚踝骨折,伊碧丽塔是没有战斗力的文官,所以那两人都要在后方待命。我、金天和爷爷毕竟是远山家的人,所以都有理由加入帮忙你的战事。那么在刚才的出席人员之中,剩下的就只有你跟亚莉亚了。」
「奥尔库斯潜航艇两个人,天山三个人,总共可以让五个人去,这样人数不是刚刚好吗?难道你在考虑要让什么人除外吗?谁?」
「就是你,雪花。」
我本来以为雪花听到我这么说会当场生气……但她的表情丝毫不变。
「在雪山上我注意到了,你的爆发模式──也就是返对,现在状况不良对不对?在那样的状态下跟蕾芬洁交手可是很危险的事情。」
我这么说道后,雪花转头环视东京的夜景──
「在所有军人的付出奠基之下建立起来的现代和平,不能被上校破坏。本人照顾过的士兵之中,想必也有许多是为了保护自己背后的人民们而前往战场的。就跟那些人一样,本人同样必须亲赴战场。」
她只说出自己心中的决意,完全没有对爆发模式的状况多说什么。
既然没说,表示她果然也有自觉,知道自己没办法发挥出原本的力量。
──雪花的爆发模式是靠著「相信自己是男人」而发动的。
然而她对自己的性别认知现在正逐渐变化。从男性变为女性。
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我也很清楚。就是我把她按照外观所见当成女性对待,在这座城市以及那座山上,好几度对雪花做出自己身为男性的反应──都是我的错。
因此我本来打算如果雪花有说出任何一句感到不安的发言,就不让她出击,然后自己连同她的份多加把劲的。身为一个男人,对于把雪花变成了女人的事情负起责任。
可是……
「更何况,军令是绝对的。」
雪花如今依旧顽固。
「你是说『必湮灭所有玲方面相关之证据』……玲一号作战的这条命令吗?或许就某个角度来解读,这命令听起来很像是要你把德国那边获得的列库忒亚情报同样湮灭掉。可是就正常来想,我觉得雪花并没有必要连那部分都扛起责任喔?」
「不,之前在燕峰阁本人没说过,其实玲号作战还有后续──『玲二号作战』。」
「……玲二号作战……?」
「这是对同盟国家的谍报工作,因此是机密中的机密,不过本人就告诉你吧。『无论大东亚战争之趋势如何,若德意志军出现明显脱序之状况,即湮灭德意志军与玲方面相关之所有证据』。这同样是本人所接到的命令。」
原来日本军……对于纳粹德国获得列库忒亚相关情报之后的危险性,本就抱著疑虑了。
虽然基于技术上的困难程度,当初前往的时候是双方共同合作,然而谁也不晓得在列库忒亚会发现什么。万一纳粹德国把什么不得了的玩意带回来,而且出现「脱序」状况──也就是将那玩意利用在对抗敌军以外的恶质目的上,搞不好会酿成悲剧。
而玲二号作战,就是为了防范这种事情发生的一种保险。
这条命令的内容听起来是到了战争结束之后也依然要持续。然而以参与玲作战的有限人力来说,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办到。因此这搞不好只是为了万一德国在战后于列库忒亚相关的事情上闹出什么问题的时候,日本在国际上可以有个藉口脱罪而附加的空壳作战……然而现在纳粹德国的残党正出现『明显脱序之状况』也是事实。
换言之,这是雪花跟日本军隔了七十年留下的一项功课是吧。
「而且本人和上校的对决也是宿命。」
「宿命?」
「你还记得之前本人在这里发过高烧的事情吧。那个发烧现象在本人刚抵达玲的时候也发生过。当时玲的魔女说明过──『世界会排斥外来的存在』。世界会透过宿命的力量排除扭曲世界条理的存在。而那个命运的力量很强,且老奸巨猾。这次想必是这个世界写好了一套宿命的剧本,要让本人和蕾芬洁交手,互相残杀吧。」
雪花刚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遇上了好几次不幸的交通意外,也因为发高烧差点送命。根据白雪和玉藻的解释,那叫「存在劣化症候群」──就像雪花刚才讲的,是一种把原本不存在的人抹消掉,以维持时空合理性的自然现象。
然而那也就是说……
「雪花……如果照那套剧本演下去,你不就会跟蕾芬洁上校同归于尽了吗?毕竟以世界的角度来看,那样是最能恢复平衡的做法。」
雪花会不会就是因为领悟到这点……所以刚刚才会对著那个方向合掌?
告诉那里的英灵们,自己很快也会加入他们了。
就在我察觉这点的同时,雪花美丽的脸蛋对著我露出柔和的微笑。
彷佛是为了让我安心。
就好像当年那个时代前往战场的许多人──在雪花刚才默祷的地方沉眠的人们,过去想必对自己的家人或伙伴露出的表情一样。
「本人乃军人。所谓的军人是要保护人民的存在,而敌人是危害人民的存在。军人出征前往敌阵时除此之外别无他想,也不可有他想。」
──命运的力量试图把雪花和蕾芬洁一起消灭掉。
而雪花是在清楚这点之下,打算利用那个命运的力量击败蕾芬洁。认为如此一来就算是渐渐失去了爆发模式力量的自己,也能够和敌人打到同归于尽的程度。
「金次,你只要把本人送到蕾芬洁的地方,让我们一对一单挑。如此一来,自然的力量就会让一切做出了结。」
「雪花……!」
「别露出那种表情。说到底,在这件事情上的公道是大自然有理。本人活在这个时代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因此本人要顺从自然,到伙伴们的地方去。军人不完成军务就丧命是不可原谅的事情。如今本人既非意外事故也非因患病平白送命,而是找到了能够让自己达成军务而死的机会,反而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
「愿若樱树不留恋,一死以成护国鬼──本人回到这里的那晚,在景元墓前……便领悟到自己除了玲号作战以外已经别无所有。本人的时代已经结束,就算死了也没有为本人伤心的知己。就连铁都以为本人已经死了啊。哈哈哈。」
看著雪花笑得一脸轻松的模样……我一时讲不出话来。
那样不行啊。
你想打就去打。
你想补交过去的功课,想完成玲二号作战也行。
但是,但是雪花──你那种思考方式是不行的。
「──不要自己寻死啊!」
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我跟活在二十世纪的雪花,彼此的价值观不同。这种事情我很清楚。
可是,就算价值观不一样,不,正因为不一样,所以我必须告诉她。
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人──我要把我的想法、告诉她──!
「或许只有短短几天的时间,但你已经在这个时代活过了。既然活过,你就会有新的责任必须背负。不是对过去的国民,而是对我们的责任!」
「……对你们的责任……?」
「没错。如今已经有人会对你的死感到悲伤了,而且是很多人!爷爷也是,奶奶也是,诸星董事长也是──还有亚莉亚和理子,金天也一样。或许你对网路不是很懂所以不晓得,但是透过你投稿的那些影片,在网路的另一头也有数不清的粉丝们。你还记得上次在竹下通见到你而兴奋的那些女高中生吧?那还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全日本可是有几千几万的人喜欢你。要是你死了,那些人真的都会难过。而且──」
我步步逼近雪花,大声主张。一口气说得让她当场愣住。然后……
「──要是你死了,我也会难过啊……!」
我附加上自己由衷的想法。
结果……
……啾……!
雪花露出一脸很像女孩子的表情,甚至彷佛可以听到声效。
接著……
「你、你你、你这家伙,反正不管谁死了一定都会难过吧……!」
她红起脸这么回应我,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慌慌张张的样子。
「没错,但如果死的是你,我就更难过了。」
毕竟这是我真正的心情──所以我老实说了出来。盯著雪花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
雪花是我的家人。家人死了谁都会难过。但不只是这样。不知不觉间,我对雪花开始感受到亲戚关系以上的某种感情。是视为一名女性吗……这样讲好像对,又好像不对。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个不对,总之我感觉她是个无可取代的对象。这是我对其他女生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而且,『一死以成护国鬼』──雪花,我要否定你这种思考方式。
否定那种想法是我,不,是现代的日本人都必须尽到的义务。
「牺牲自我,和敌人同归于尽──那根本是神风吧!那种悲剧今后不会再发生第二次,我们也不会让它再发生。这就是我们从你们身上学到重要的一课。要是你现在又重蹈覆辙,你们过去的牺牲才真的叫白费了!」
我左右抓住雪花的上臂,接著说道:
「你接到命令,而且你自己无论如何都想要达成那个命令的事情,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也不会叫你不准去。但是……不管奥尔库斯也好,天山也好,我会跟你搭同一边,跟你一起去。不管对手是蕾芬洁也好,宿命的力量也好,都无所谓──我要保护你!」
听到我如此宣告后……
「……!……」
雪花不知为何又「啾啾啾啾」地脸红起来……变得不讲话了。
「……」
「……」
总觉得从近距离看著脸红的女性,让我也跟著害羞起来。
于是我放开雪花的手臂……
「还、还有……这也是为了遵守法律。蕾芬洁上校在日本国内犯下杀人未遂的罪行,逮捕罪犯是身为武侦的工作,要是放过这种重大违法事件的事情被抓包,我也会变得无法更新武侦执照啊。」
我如此补充,掩饰自己的害臊。
结果雪花总算又能够讲话……
「也……也好,本人就跟你搭乘同一架机体。但是金次,本人同时也要禁止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本人禁止你战亡。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不能因为跟本人或蕾芬洁扯上关系而大幅改变命运到甚至影响性命的程度。如果像本人或蕾芬洁这样的存在,对他人造成的影响还不到从根本颠覆其人生的地步──世界似乎会透过些微到让人没有自觉的变化修正世界的平衡。就像即使把树枝折弯,树木本身也不至于枯死一样。然而要是连树干都砍断,让树木消失,树林的形状就会改变,也无法保证森林不会因此产生巨大的变化。跟本人关系深切的你要是在这次的战役中丧命,将难以预料世界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填补空缺。」
……雪花讲的内容虽然对我来说很难懂,不过……
「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有送命的打算。」
我简单如此回应。
「无论如何都不死,这同样也是需要觉悟的事情。举例来说,万一被上校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你就算要丢下本人也必须逃跑活下去。你有这样的觉悟吗?」
即使必须丢下身陷危机的伙伴也要逃跑,或许在战争中真的有很多这类的状况吧。
雪花表情严肃地向我询问这点,而我的答案同样清楚明白:
「我有相反的觉悟。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也绝对不会让你死。这样的觉悟我就有。」
听到我这么回答……
雪花明明刚才一度恢复原本的态度,可是现在脸蛋又红得跟日本国旗一样了。
然后嘴巴开开合合,又变得讲不出话来。
「……」
从刚才开始,我实在难以掌握雪花因为我的发言而慌张失措的时机。
明明现在在讨论严肃的事情,这样会让我很伤脑筋啊。
「既、既然这样……呃、随你便啦。」
雪花终于只说出这么一句话后……用力把脸别开,可是她的侧脸……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虽然我搞不懂雪花的感情变化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总之──
这下连我和雪花要一同行动的事情也决定下来了。
事到如今别说是蕾芬洁了,就算对手是宿命的力量,我也要全力反抗,保护雪花。
这是之前雪花发高烧倒下的时候,那只蠢狐狸(玉藻)也办到的事情。那么我肯定也能办到。
(不过……)
……不安的要素依然存在。
那就是雪花本人依然抱著不惜一死的觉悟。
确实,豁出一切战斗的人,攻击力会有所提升。不惜一死的觉悟,是为了击败比自己强大的对手并获得胜利的最终手段,这样的思想深深扎根于日本军人的精神中。我虽然想说服雪花丢弃那样的想法,但始终没有明显的效果。与蕾芬洁上校再度对战之前,在这点上我也必须想想办法才行。
就在我如此沉思的时候──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宛如什么哭叫声的伟士牌二行程引擎声响,从巢鸭街上的远方逐渐接近。
接著「叽叽叽!」地在远山家门前发出尖锐的煞车声……
「雪花花~~!理子听亚莉亚说了~~!」
从我们家门前的路上传来理子真的带著哭叫的声音。
这样的骚动甚至让在庭院睡觉的黑豹布洛肯跟乌鸦埃德加都被吓醒,陷入惊慌啦。
理子穿著带有荷叶边的制服爬上远山家的围墙,入侵到庭院内──找到屋顶上的雪花后……
「雪花花!生诞祭直播要怎么办啦~!我都已经公布预告了说~!」
她在GⅢ种的番茄圃上跳呀跳地对雪花如此哭叫。
那家伙还想利用雪花当YouTuber大赚一笔是吧?
现在我们根本不是搞那种事情的时候啊。我本来想抓起屋瓦丢她的,可是……
雪花却大笑起来……
「──哈哈哈!本人接下来必须去打一仗,不过回来之后就来办吧。」
她用莫名有点虚假,不过很温柔的态度如此回应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