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因为理子一直抗议,吵个不停,我只好给她一笔钱当作是雪花的生诞祭──偶像明星或YouTuber的生日庆祝会似乎是这么称呼──的节目用的礼物费用。毕竟遇到武侦固执己见的时候,最有效的解决方式不是枪就是钱嘛。
雪花在户籍上的生日──十月三十日刚好是对蕾芬洁上校作战行动的开始预订日,可是我还被迫口头答应要在那天寄一段雪花的影片给理子。有够麻烦。
虽然速度极为缓慢,不过蕾芬洁上校一天又一天地接近著择捉岛……到了十月三十日当天,我、雪花、爷爷、亚莉亚和金天来到了神奈川县的横须贺。
横须贺港是一座巨大的商业港、工业港,同时也是知名的军港。因为从明治时代开始,大日本帝国海军就在这里设置了横须贺镇守府,而到现代这里也是海上自卫队的自卫舰队司令部所在地。
「这就是现代的横须贺啊。哦哦,还铺设了这么完备的车道。」
大约七十年前,因为玲一号作战而从设置于这地方的玲方面特别根据地队总部消失的雪花──即使看到这里已经彻底变了模样的风景,也依然表现得感到怀念的样子。
雪花要再度从这里出征。以前是她自己一个人,不过这次是跟我们总共五个人。
卡羯则是为了提升『雾之标记』的精确度,和伊碧丽塔早一步移动到了北海道的知床国立公园。今后她们预定在那地方担任这次作战的情报小组。
──整体作战计画的内容如下:
·我们利用这次在高度机密下准备好的某样东西前往择捉岛的近海。
·卡羯负责持续监视蕾芬洁上校的位置,然后根据那个情报,我、雪花、爷爷搭乘天山进入择捉岛海域上空侦查。
·发现上校的船只后,我和雪花就发动登舰攻击。
·天山由于引擎老旧,预测长距离的飞行将很困难,因此尽速往北海道退避。
·奥尔库斯由亚莉亚和金天搭乘。金天利用超能力发现我的位置,也就是蕾芬洁的船只位置后,进行会合。根据会合时的状况,亚莉亚也会加入战斗。
·战斗结束后,各成员及逮捕的敌人利用奥尔库斯多跑几趟送往北海道。
……说到底,毕竟我们连上校搭乘的工具究竟是不是船只都不晓得,因此也无法保证能够顺利按照作战计画内容进行。话虽如此,但这是大家经过讨论后决定的作战计画──虽然我自己这样讲很奇怪,不过这计画的重点可以说就是要把我这个作弊级单兵尽早送到敌阵之中。
根据在知床岬灯塔附近的森林中与伊碧丽塔一起搭帐篷的卡羯回报,上校将会在两天后的早上到达择捉岛。而我们最接近择捉岛海域的时间是在那之前的深夜。也就是说,机会当然只有一次了。
「中校阁下!少尉阁下!有幸一同参与作战,本人备感光荣!」
在会合地点的横须贺车站前原本弯腰驼背等待著我们的诸星董事长,一见到我们的身影──就立刻挺直背脊,精神抖擞地摆出海军式的敬礼姿势。随行的几名公司职员都被他吓傻啦。
「哦,诸星,这次实在麻烦你啦。哎呀,毕竟姊姊回来了,老子早就想到事情可能会变成这样啦。」
如此嘀咕埋怨的爷爷虽然身上穿著一件帅气的褐色皮夹克……不过他手上那个手提包中其实塞满了今早他严选的爱读黄书。毕竟爷爷的返对,也就是爆发模式要利用春水车啊。
总之我们全员集合后,便进入了能够就近看到港内海上自卫队的神盾舰以及柴油动力潜艇的维尔尼公园。
接著从那里──
「这……!这就是当代的航母吗!远比加贺、赤城,不……甚至比第一一○号舰·信浓……比大和型还要大啊……!」
可以看到让身穿白军服的雪花都惊讶脚软的巨大航母左舷侧的威容。
「那个排水量是战舰大和的一点五倍,也就是十万吨。」
「十、十万吨……!唔!那航母看不到烟囱,难道是采用赤城式设置于右舷吗?还是说那是一艘没有动力,靠拖曳航行的舰艇?」
「不,那玩意有无限的动力。它有两座核反应炉。」
我针对这艘航母一项一项慢慢告诉雪花,但她仍然「???」地即使想理解也无法理解的样子。接著──她看到甲板上建筑物侧面飘扬的旗帜,当场僵住了。
因为那是一面星条旗,也就是美利坚合众国的国旗。
「居……居然连美国的航空母舰都停泊在日本吗……」
「因为有日美安保条约啊。美国的核动力航母经常会到日本中途停泊。这艘舰的舰名叫卡尔·文森号,昵称Starship。这次因任务要前往阿留申群岛,就让我们搭便船了。」
毕竟雪花在涩谷光是见到美国人就想开枪,要是事前告诉她这次要借用美军的力量,可想而知她一定会坚决反对。因此我到了出发当天才把她带到这里来,让她亲眼见识核动力航母有多可靠,打算藉此获得她的赞成……
而目前为止,这项计画看起来算是成功。雪花并没有当场掉头走人,姑且还跟著我们行动。虽然她感觉只是被远比超无畏级战舰还要巨大的超巨型航母呈现的魄力给吓傻,脑袋还来不及整理思绪而已就是了。
我们带著那样还没从惊讶中回神的雪花来到Nagato Gate──美国海军横须贺基地的入口之一。
这里虽然栅栏上布满刺网,看起来森严恐怖,不过入口职员透过电脑查看来宾预定表后,就把我们当宾客般放行了。毕竟横须贺基地经常会举办像是友谊日之类的活动开放一般民众进场,所以对于外宾入内的事情也很习惯的样子。我们省略掉行李检查与金属探测安检门的程序,进入基地广大的腹地……
──这地方感觉已经像是一座美国城镇了。
车道标有King Street或Howard Street等等的英文路名,『OFFICERS’ CLUB』、『POST OFFICE』、『HOSPITAL』之类的标示看板也都只有英文。住在这里的美军士兵们光顾的麦当劳门前的菜单招牌上标示的价格也都是用美金。
我们在意外绿意盎然的基地内走著,便一如我事先用简讯告知『你们在Nagato Gate附近等我们』的指示……
「嘿,老哥。你还是老样子一脸阴沉啊。」
身穿花枝招展的便服啃著番茄的GⅢ、金女、在这片美国风景中显得一点都不突兀的亚特拉士与柯林斯一伙,以及自从把我们从渥太华送回日本之后似乎就一直缠著GⅢ的迷你多龙芝──桃乐西·所罗门,一群人浩浩荡荡走了过来。
见到这群包含白人与黑人、散发出强烈美国感的家伙们靠近……即使去过异世界但也似乎没去过美国的雪花,顿时变得表情有点僵硬。
「比不上你阴沉啦,GⅢ。这次谢谢你帮忙跟美军交涉。」
「没啥大不了的。上次在内华达的51区教训马许的时候,认识的那位布朗森空军准将刚好是卡尔·文森号舰长的老哥。我只是打电话讲了一声而已。」
GⅢ用右手臂摆出像是要跟我空中比腕力的动作,于是我也用同样的动作「啪!」一声跟他握手后──
「……他是什么人?看起来似乎是自己人的样子,可是……」
大概是从长相就看出对方有血缘关系的雪花,用惊讶表情询问我关于GⅢ的事情。
于是我就趁这机会……
「他叫GⅢ,然后这位是金女。他们是我的弟妹。其实包括金天也一样,他们基于某些原因,拿的是美国国籍。」
把这件事情也详细告诉了雪花,结果……
「什、什么……!」
雪花得知自己两代后的远山家居然有美国国籍的成员,当场哑口无言了。
把番茄连蒂一起吃掉的GⅢ用执事安格斯递给他的手帕擦擦嘴后……
「你就是雪花啊。金天也有说过,你确实长得跟老哥有点像。哎呀,总之多多关照啦。等你们回来后,咱们在巢鸭办场派对吧。」
他说著,对雪花伸出手……雪花则是「哦、哦哦」地伸出有点发抖的手回握。
「哥哥,进去基地之后如果没有美金会很伤脑筋喔。话说,雪花小姐真的跟哥哥一样脸蛋好帅气呢!下次来玩扮哥哥游戏吧。」
金女借给我几张美钞的同时,对雪花拋了个媚眼。所谓「扮哥哥游戏」我猜应该是指把雪花当成我,玩些什么古怪扮家家酒的意思,然而雪花根本也没搞懂就「呜、嗯?嗯」地对金女点点头了。
「抱歉啦,我这次因为政治上的理由没办法跟你们一起搭上卡尔·文森号。布朗森舰长虽然是共和党员,可是现在美国被掌握在民主党政权下。而且中期选举也快到了,要是这时期我搭上去,搞不好会被抗议说『共和党让英雄搭上航母进行宣传』什么的。哼!难得有这么有趣的游戏可参加的说。」
「你就别呕气啦,GⅢ。要我站在一个日本人的立场来说,这次的作战就像是对侵犯北方领土──也就是对侵犯日本领土的行为进行的警备行动,所以还是让我们以日本人为中心参战吧。话虽如此,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担任第二防卫线。毕竟蕾芬洁上校似乎企图要扩张领土,所以万一我没能守住择捉岛,就由你负责阻止她登陆北海道东岸。」
听到我这么说,GⅢ稍微沉默之后……
「就算是我也没办法承接不可能发生的委托啦。被杀了也不会死的老哥是不可能会输的。」
他这么回应的同时,用眼神向我表示:「我知道了。」
就在我不禁露出苦笑,拍一拍GⅢ肩膀的时候……
「──GⅢ先生,看来各位都到齐了。」
一名身穿深蓝色军服的壮汉,带著数位迷彩服打扮的勤务兵走了过来。
壮汉的制服帽舌上有柏叶装饰,肩章与袖章都是一颗星配四条线。是能够担任航母舰长的阶级──上校。制服右胸上别有意味著舰艇指挥官的金色徽章。换言之,这个人就是航母卡尔·文森号的布朗森舰长了。
「嘿,上校。这次不好意思要麻烦你啦。就多多关照一下我老哥吧。」
「既然有幸为英雄贡献力量,这点小事不算什么。而且能够见到活生生的传说──Sir Magane Tohyama,实在由衷感到光荣。我是沃尔特·布朗森,仅代表卡尔·文森号全体士兵欢迎各位。」
舰长说著,对爷爷敬礼。勤务兵们也都表现出很有礼貌的态度。
「……他说能够见到远山大人很光荣,很欢迎我们啦。」
我帮爷爷如此口译后……
「不用加什么『大人』啦,老子才没那么伟大。」
爷爷虽然露出苦笑,但并不感到讨厌的样子。
以前GⅢ也有说过,别看爷爷这副德行,他在战争时可是搞出了只靠一个人的力量就挡下三百名美军的胡闹事迹──结果被美军认定为『Die Hard(杀不死的士兵)』,有如获颁了什么非正式国民荣誉赏一样。据说美国也因此规定要对爷爷终生进行『特别待遇』的样子。所以这次舰长大人才会亲自出来迎接我们。「搭航母的便船」这种无理取闹的事情之所以能够实现,看来是因为有GⅢ的名声再加上爷爷的存在啊。
我接著……用日文对表情僵硬的雪花小声说道:
「我们这次就搭卡尔·文森号到择捉岛的近海,然后让天山从舰上起飞。但因为关于蕾芬洁的事情不能讲出去,所以这次是假装要『拍摄网路投稿用的纪录片』──内容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战机驾驶员驾驶当时的军机从美国航母起飞。所以你也要假装自己是当中的演员。亚莉亚她们也假装是要从海上拍摄的摄影小组。」
就在这时,勤务兵中的一个人表示:
「那么请各位登舰吧。不过在那之前,可以先一起拍个纪念照片吗?这是舰长的私人纪念照,不会公开的。」
或许对于一个共和党员来说,对于一名美国军人来说,能够和GⅢ与爷爷结交人脉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吧。勤务兵一拿出相机,布朗森舰长就一脸兴奋地打理自己的领带与帽子。
GⅢ一行人、爷爷以及诸星小队都答应照相的请求并排到舰长左右两侧,我和金天也都排到最角落的位置。虽然身为武侦本来不应该随便让人拍到照片,不过也要还舰长一点人情否则不好意思嘛。
可是……雪花却皱起眉头后……
「不,本人拒绝。」
拒绝入镜了。
那态度感觉就是──她不想跟仇敌美国兵和和气气拍什么照片。
我虽然感到有点伤脑筋,不过也只好跟舰长说了「她是一名女演员,契约上规定如果没有经过经纪公司许可就不能拍照」当成藉口。而毕竟舰长拍照的目的也不是雪花,所以不怎么在意地说著「噢~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而OK了。
后来……
「关于这次的中期选举,欧巴马政权应该会吃上苦头。」
「听说下一任总统会由共和党当选的样子。搞不好是唐纳·川普哩。」
「哈哈哈!那是不可能的吧。」
舰长和GⅢ一边半开玩笑地谈论著政治话题,一边感情融洽地离开了。
曾经是通信军官而似乎听得懂英文的雪花则是盯著他们的背影离去。
那眼神看起来俨然是战争时在敌军海将面前绝不听漏任何情报的武官。
在诸星董事长的指挥下完成维修,由诸星汽车公司进行拆解装上货车运来的天山,现在正利用甲板起重机搬上卡尔·文森号的飞机用升降梯。在升降梯的舱口处也可以看到早我们一步登舰的爷爷跟诸星小队,把送上去的天山搬进舰内的机库。
到今天出港日的早上之前,亚莉亚委托武藤刚气、贵希兄妹修补的奥尔库斯潜航,艇也由车辆科的鹿取一美用拖曳卡车搬来了。
在卡尔·文森号那看起来有如一道高墙的船侧边──亚莉亚从鹿取驾驶的卡车下到岸边,于是我、雪花和金天上前迎接。
「亚莉亚,奥尔库斯的状况如何?」
「因为没办法拿到正规零件,只能勉强凑合著用的感觉。到了舰上我会透过武藤兄妹的电邮指示继续维修,也会让机库的维修兵一起帮忙。反正美军应该也对奥尔库斯很有兴趣,就当成是让他们看内部构造的交换条件。」
看来奥尔库斯的状况并不算很好,但依然是这次的作战中少数能够使用的珍贵移动工具。
于是用起重机把蓝布包覆的奥尔库斯小心翼翼搬进舰内后……
终于轮到我们也要登上航母卡尔·文森号了。
据说经常搭乘英国航母的亚莉亚,一方面也为了加紧赶工奥尔库斯的追加维修工作──拉著金天的手走上又长又宽的登舰板,快快登舰了。
我也随后来到登舰板的一端……
「走吧,雪花。」
对站在登舰板前裹足不前的雪花招招手。可是……
「本人不想上去。」
雪花却左右摇晃戴著白色军帽的头。
果然……她对于乘坐美军的舰艇还是会感到抵抗吗?
「瞒著你没讲是我不对,但是如今也骑虎难下了。气力无缺否。你就靠一股气撑过去吧。」
听到我这么说,雪花虽然露出犹豫的表情……可是又紧紧闭起眼睛,再度摇头。
「……不行。无论如何──本人都不想要藉助于美军的力量……!」
事已至此却还讲这种话……恐怕就像是一种过敏排斥反应吧。
她即使脑袋知道现在的美国是同盟国家,而且这次的作战必须藉助于他们的力量才行,但依然无法挥散心理上的厌恶感。毕竟她是在战争时期受过洗脑教育认为美军是恶魔,而且自己也亲身背负著国家命运参加过战争的人。即使那场战争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将近七十年前的事情,但对于雪花来说还只是短短一年前的事情。
「……」
雪花再度抬头仰望卡尔·文森号,眼神中流露出对美国根深柢固的不信任与恐惧心。
虽然强迫她登舰感觉有点于心不忍,可是现在也只能那么做了。
于是我从登舰板上逼近雪花。
「现在不是让你讲那种话的状况了吧?我们没办法另外准备其他航母啊。」
「可、可是……」
雪花就像个怯懦女子般低下头,抬起眼珠看向我。
「我们上舰。昨日的敌人是今日的朋友啦。」
我接著强硬抓起雪花缩在自己胸前戴著白手套的右手,用力一拉,把她拉上了登舰板。
「哇啊!」
本来还担心她会不会当场逃跑的,可是被我拉著手的她──忽然变得满脸通红,用彷佛脚软无力的步伐走了过来。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把对于美军的恐惧心一瞬间遗忘似的,红著脸看著自己被我抓住的手。
然后……
(……咦……?)
我还以为可能会更花时间的,可是雪花却乖乖被我拉著手穿过了登舰板。虽然那畏畏缩缩的样子简直有如要坐上什么鬼船一样就是了。这样真不像你啊,雪花。我以前别说是鬼船了,甚至有上过鬼岛喔?
──美军航母由于飞行甲板往外突出很多,因此登舰板的长度也足足有二十公尺。过了登舰板后,就是卡尔·文森号的内部了。由于舰身完全不会摇晃,所以感觉比起登上舰艇,还比较像是进入了一栋巨大的活动中心。
以前搭英国海军航母皇家方舟号搬运绯绯色金UFO以来,我个人是第二次搭乘航母。虽然当时我因为跟绯绯神交手的后遗症搞得精神不济,所以没留下什么回忆就是了。
卡尔·文森号如果除掉甲板上的舰岛不算,以飞行甲板为屋顶总共分为八层。最下层是核反应炉所在的机械室,往上依序为第四、第三、第二甲板,接著再上面是机库──也就是主甲板。然后主甲板以上不知道为什么楼层算法就倒过来变成01、02、03甲板,最上层的03甲板是广大的居住区。
我照著事先拿到的平面图PDF档,走在天花板都是管路与电线、有如迷宫一样的舰内。路上即使碰到士兵或航空员也都没有遭到怀疑。毕竟卡尔·文森号上本来就搭乘有各式各样人种、年龄与性别的人员,总数约五千六百人──几乎相当于台场的人口,其中也包括像是把名牌挂在胸前的洛克希德·马丁公司、空调与电梯维修的联合技术公司、电子仪器的汉威联合国际公司等等民间企业的大量员工。
在搭乘人员用电梯到03甲板的途中,我瞥眼瞄了一下……
雪花军帽底下的额头渗出汗水,表情依然紧张得像是潜入敌舰。
而且她的手作势要把挂在腰间的十四年式手枪的保险装置解开,因此──
「喂,雪花,你也差不多该明白了吧。这里是自己人的船上。我们可是要受人关照,不要给我碰那个危险的东西。」
我如此骂了她一下后,她就一脸沮丧地从枪上把手放开了。在这艘巨大的卡尔·文森号中,她的态度变得非常怯懦。
「下次再让我看到你那种动作,我就没收你的枪。」
「……呜、呜呜,知道了。」
就在这时,电梯抵达03甲板,电梯门打开后──雪花赶紧躲到身后。
她果然……在害怕啊。美国是他们过去曾经交手而没能赢过的对手,现在自己却进入了那个对手的阵地之中。
后来雪花依然几乎不讲话,把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警戒心与敌对意识上。
她这样没问题吗?要是一路持续那样的紧绷状态到择捉岛海域──航程需要两天的时间,她搞不好还没跟敌人交手,自己就先精神疲惫了。看来我首先必须想想法子让她镇定下来才行。
核动力航母能够将足以毁灭一整座都市的军事力量跨海运送到任何地方──把刀抵到任何国家的喉头上。堪称可动的航空基地。
也因此那舰身非常巨大,以飞行甲板为屋顶的03甲板面积之大,让人联想到羽田机场或成田机场的航厦,或是新宿、涩谷的地下街。几千名舰上人员与关系人居住的这个地方除了像饭店一样的居住区自是不用说,还有从手术房到牙医师都有的医院区、像警察局一样的警卫队待命室、能够瞭望大海的健身房、有专业理容师的理发店、邮局,虽然作战中会禁止使用、不过甚至还有网咖。最让我惊讶的是连教会都有。
以自助餐形式无时无刻提供餐点的大型餐厅不只一间,另外也有多间更有格调的士官餐厅。Ships store──小卖店也不只一两间。在03甲板的中央、舰艏侧与舰尾侧都有贩卖点心零食、饮料、日用杂货等商品的三间便利商店。稍隔一点距离还有衣服店……虽然卖的都是衬衣和制服而已。另外还有陈列著杂志的书店、电脑零件店甚至贩卖纪念帽和钥匙圈的纪念品店。
「……到这地步简直就像一座城市在海上移动了嘛。」
「呜、嗯,构造和帝国海军的航空母舰完全不一样……」
在对纪念品店不禁露出苦笑的我身边,雪花也对这个03甲板的样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我本来是为了放松她的紧张情绪,想带她一起逛逛比较有日常生活感的地方……但好像反而让她感受到美国深不可测的国力以及因此酝酿出的从容不迫,结果她变得更加紧张了。这方法没什么效果的样子。
正当我伤脑筋地双手抱胸的时候,手机忽然接到亚莉亚打来的电话──呜哇,居然是国际电话。卡尔·文森号上甚至连手机基地台都有啊。
『你在哪里?』
「03甲板的纪念品店。哦,这里还有卖卡尔·文森号的塑胶模型。要不要买一组呢?」
『不要一上舰就悠悠哉哉逛什么纪念品,给我帮些什么忙呀!诸星小队的人都已经在组装天山了喔!你现在马上给我到主甲板的Hangar bay来!』
……亚莉亚虽然气呼呼的,可是就算叫我帮忙,我也没有机械方面的技术啊。搞不好反而只会碍手碍脚而已……可是如果不去,等一下应该会被骂得更惨,总之就去一下表示人有到吧。
卡尔·文森号的主甲板是把01、02甲板的天花板都贯通挑高的巨大机库,在那里不只飞机的拖曳车而已,还有发电车、消防车、起重车等等车辆来来去去。这些车辆同时也兼作兵员的移动用车辆。毕竟这地方实在太大,移动时如果不用车辆会很花时间的样子。
确实,这里是比以前理子烦得要命拿给我看的Comike会场──东京Big Sight还要大的巨大空间。然而那个维修区──Hangar bay陈列的并不是有如和平化身的漫画书或Cosplay玩家,而是……
「好、好厉害……」
「……!……」
让我和雪花都当场说不出话的景象中,有战斗机F/A-18E超级大黄蜂、电子作战机EA-18G咆哮者、搭载圆盘型雷达罩的早期空中预警机E-2C鹰眼以及侦查直升机SH-60B海鹰等等机体。然后在那些灰色的机体间则有中级维修部门的维修人员与军事企业的技术人员们忙碌地来来去去。
我和雪花为了不要妨碍到那些人,在充满机油与橡胶气味的维修区中移动到角落时──
「呵呵,你真的是个乖孩子,难以相信居然是金次的妹妹呢。」
我听到亚莉亚称赞金天并间接讲我坏话的娃娃声,于是转头一看,发现奥尔库斯被放置在主翼折叠起来的运输机C-2灰狗后面,而亚莉亚和金天就站在那前面。亚莉亚毕竟是同盟国家英国的真实贵族,因此有美军的女性士官在帮忙她维修的样子。甚至还受到特别待遇,招待了桃馒跟乌龙茶呢。
这次换成我躲在雪花背后避开亚莉亚,移动到维修区更里面、爷爷和诸星小队所在的地方。结果那里竟然聚集著一群卡尔·文森号的舰上人员,不只维修员而已,还有航空人员甚至士官们。
(呜哇,难道爷爷已经闯了什么祸吗……?)
我战战兢兢地上前一看,发现士兵们围绕观看的是──
──天山。
现身于卡尔·文森号机库中的大日本帝国海军舰上攻击机。
虽然因为搬运的关系,拆解的零件还在重新组装中,不过天山在外型上已经呈现出从前凛然的姿态。我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实际机体,从那外观可以感受到现代军机已经不存在的古早精神。
在美军士兵们的注目之下,正在维修天山的诸星小队成员们显得有点害羞。而在形状有些上翘、露出底下灰色部分的主翼旁边则是……
「天山乃九七式舰攻的后继机种,马力为两倍,时速可是提升了一百公里之快喔!」
一名似乎是军武爱好家的白人维修兵兴奋地发表著自己知道的知识,而其他美军士兵们也很有兴趣地听著他解说。
身穿日本海军军服的雪花畏畏缩缩地看著那样的情景──结果一名把耳罩挂在脖子的黑人女性士兵发现她的身影,当场「哦──!」地发出欢呼。
接著对方很友善地推著雪花的背,面带笑容将她带到天山前面。我一时还担心现在依然对美国抱有敌意的雪花会不会慌张失措到出拳殴打美国士兵,不过……
「嘿,听说──你其实并不是普通的女演员是吧?」
「我听说是在日本军的冷冻设施中被人工冬眠的真正日本军人喔?」
「也就是说那身军服也是真货吗!你有亲眼看过天山在实际战场上飞行的样子吗?」
「啊哈!怎么可能有那种事嘛。他们只是以那样的背景设定来拍摄节目影片啦。」
大家说著从我→金天→GⅢ→布朗森舰长→士兵们的传话过程中,似乎混杂了奇怪揣测的内容,用闪闪发亮的眼神围绕雪花。
「……呃不、本人是、那个……」
被白人、黑人、西班牙裔、亚裔的美国士兵们一句接一句提问的雪花,紧张地用英文表现得支支吾吾。而且因为美国的雇用机会均等法比日本还要严格,所以无论维修兵或航空人员中都有相当比例是女性的事情,也让她感到很惊讶的样子。
相对地,对于来自各种祖先的人们一起工作的事情很习以为常的美国人,则是对雪花也表现出一视同仁的友善态度。感觉得出来,身为军人或在军队工作的这些人,对于日本军机与日本军人同样都抱有敬意的样子。
因此,雪花也没有做出反抗的行为──
「因为机库必须换气,所以暖气没什么效果。请喝咖啡吧。」
她把一名维修人员从电热壶倒进塑胶杯递给她的热饮接到手中,一脸茫然地看著那群面带笑容围绕自己的人们。
从小被教育说是魔鬼畜生的美国人,实际上居然是这样普通的人们,而且如此开朗又亲切──雪花的表情看起来对于这样的事实,感到内心饱受冲击的样子。
她接著坐到大家为她准备的折叠椅上……
「感、感谢招待。本人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天山参与实际战斗的模样,不过曾经有在中岛飞机的宇都宫机场参观过它的试飞。」
回应大家的请求,用流畅的英文讲述起来。
「那时候天山还叫作一四试舰攻,拥有优异的速度表现,防弹性高,改修也容易,对于帝国海军严苛的要求内容都大致达成而备受期待。然而在那次的试飞中却发现了一项大问题。由于引擎设计得太过强力,结果要起飞的时候机体却在跑道上朝著引擎旋转方向的左方跑过去了。这让当时的海军中将山本五十六阁下也忍不住苦笑。后来这个问题透过变更设计获得了解决──」
穿插些许的幽默感,对于大家询问关于天山的问题也能适时回答的雪花……态度上看得出来,刚才的恐惧心与敌对心已经逐渐稀薄了。
──只要国家之间有国界分隔,人就容易产生「哪国人好、哪国人坏」的思考方式。
然而实际去过许多国家的我知道,那样的思考方式是不对的。
至于为什么人会容易产生那样的错误,理由很简单。就是因为跟外国人接触的经验和机会太少了。而且雪花那个时代的日本人几乎都是一辈子没有出过国,想必更容易产生那样的误解。
无论哪个国家都会有好人也有坏人,这跟日本国内是一样的。『那个国家的人全部都是坏人』之类的思考方式,才真的是可能导致战争的危险错误。这点同样是我们从那个时代的日本学到的宝贵教训之一。
雪花虽然晚了七十年左右,不过此刻在这座机库中也学到了这一课。就好像她在竹下通学到现代的日本人有现代的幸福与笑脸一样。
巨舰卡尔·文森号从横须贺出港,经由相模湾航向太平洋。由于舰身完全不摇晃,让人没什么感觉,不过只要来到飞行甲板边缘的外侧通道就不一样了。站在这块舰艇就役当时装有的礼炮被撤除后,单纯变成一块阳台的舷侧凸起处──就能看到眼前一整片碧蓝的大海。
由于这里脚下是格子状的铁板,因此也能看到下方被航母溅起的水花在太阳照耀下闪闪发亮的景象。这地方距离海面有四十公尺高,让人感觉彷佛飞行在一片发光的大海上。
正当我在海风吹拂中呼吸著户外的新鲜空气时……
在我身边眺望著大海的雪花露出陷入沉思的表情,接著像是要对什么对象表示敬意似地摘下了军帽,于是……
「你怎么啦?」
我如此询问后,雪花任由自己的黑色长发随海风飘荡……
「美国的军队原来是如此一群亲切友善的好人啊。」
她用一脸彷佛原本附身的邪魔都退散似的表情这么回应我。
「说来丢脸,其实本人今天是第一次和美国人交谈。从小学校就教育说美鬼都是野兽,而本人也一直坚信如此……但现在才知道,那完全是虚假的。」
「听说当时同盟国也都用日本人或德国人是魔鬼之类的政治宣传欺骗自己的国民。一旦战争爆发,无论哪个国家都会为了让国民愿意协助战争而进行那样的洗脑教育。但其实如果没有因为战争分成敌我──哪个国家的谁与哪个国家的谁之间,都只是单纯的人与人关系。可以正常讲话,可以互相合作,也可以一起欢笑。我想这点就算是跟列库忒亚人之间也是一样吧。」
「……说得也是。」
雪花小声呢喃,再度望向海面。望向这片平等连结众多国家的辽阔大海。
「他们的祖先或许射杀过日本军人,而本人也可能在军中协助过将他们的祖先葬身大海的行动。但是,正因为如此……在如今这个时代,本人更加强烈地感受到,能够不用和他们互相厮杀,是非常、非常好的一件事情。」
「……」
「今天,本人重新体认到和平的重要性。绝不能让战争再度发生──也绝不能让蕾芬洁再度引起战争。」
雪花重新抱著这样的感想,将白色的日本海军帽戴回头上。
然后凛然地、严肃地望向蕾芬洁上校所在的北方。
虽然像弹药库之类的场所是禁止进入,不过我们基本上获准能够在卡尔·文森号中自由行动。于是后来恢复精神的雪花便到舰内各处参观,「那是什么?」「这是什么?」地不断提问,因此我也尽自己所能地向她说明了关于对空飞弹、机炮与卫星天线之类的知识。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在武侦高中学过的这些知识居然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啊。
而雪花对于我的说明也总是会「嗯嗯」「原来如此」「好厉害!」地做出良好反应,让我心情很不错。
然而──到了傍晚……
清扫人员寄来一封联络邮件,让我那样的好心情当场冻结了。
我们在舰上是分成我&雪花的强袭小组、爷爷&诸星小队的天山小组以及亚莉亚&金天的奥尔库斯小组一起行动,而交给卡尔·文森号方面的名单,也是将各个小组当成是各自独立的摄影小组。结果……我收到『房间清扫完成,可以进房了』的联络邮件中分配给我和雪花的,竟是同一个房间。大概因为两人姓氏相同而被认为是家人──实际上也没错啦──所以卡尔·文森号的办事人员没多想什么就让我们住同房了。
居然要跟这么漂亮的亲戚大姊姊同住一个屋顶下……正确来讲,应该是一个飞行甲板下,在同一个房间过夜。这种事情光想起来就会让爆发舰载机全数紧急起飞啦。
但毕竟我们是被当成来宾对待,听说分配到的是军官用的房间,所以搞不好其实房间大得有完善的隔间喔。我心中抱著这样一丝的希望,用发抖的双脚走在地板画有飞行队标志的03甲板舰内通道中。身旁带著明明遇到这样的紧急状况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也不慌张,表情一脸镇定的雪花。
「……」
我战战兢兢地打开有如商务旅馆般的房门,探头窥视军官用的双人房……虽然房间面积还算大,但也顶多就是真的像商务旅馆双人房一样的空间。根本不用奢望中间有什么能够隔成两个房间的隔板。
在兵员募集上吃尽苦头的美国海军,对于舰艇内的居住环境也下过一番功夫。灰色的地毯非常乾净,萤光灯也很明亮。虽然以战斗用舰艇来说会让人不禁怀疑防御方面有没有问题,不过墙上也有装窗户。另外还有可以观看卫星节目的电视机、放有罐装可乐的冰箱、小型的桌子以及……两张可以用帘幕遮蔽成私人空间的小型双人床──
──这很糟糕啊!万一发生了我跟雪花进入同一边的睡床空间并拉上帘幕、两人关在里面的状况,我绝对会爆发的。虽然据说日本海军很擅长夜战,但我光是太阳下山后跟女性擦肩而过都会怕得要死啊。这下必须战略性转进才行。
「呃~我去跟舰上人员问问看,能不能帮我们分配到不同房间吧。」
我因为害羞而没有多讲什么,转身准备走出房门的时候──一扯。
戴著白手套的手抓住了我的脖子。
「不需要。这是个矫正你生活态度的好机会。」
把我拖向房间中央的雪花怎么好像……莫名开心的样子?为什么?
难道因为她即使加深了对美国人的理解,还是觉得能够和身为日本人的我同房比较放心吗?
但我可不愿意喔。要是让我一整个晚上在密室中近距离看著这种大胸部又翘屁股的女性身体,根本难以预料爆发金会搞出什么事情。
「就算是巨大航空母舰,空间依然有限。海军精神就是应该从平日注意让个人占有的空间缩到最小。即使有其他空房间也不该奢侈。」
「我并不是什么海军军人啊……」
然而就算在航母中上演鬼抓人,我也没地方可逃。就算我躲到什么地方,似乎一心想要对我进行生活指导的雪花也会到处找我吧。而且手上还握著枪。毕竟航母的墙壁和天花板大部分都是钢铁,到时候可是会跳弹满天飞的。为了不要对卡尔·文森号上的各位恩将仇报……我只能保持最高限度的警戒,在这里过夜了吗……
就这样,心中感到不满的我──脱下外套丢到床上……
「不注意整理清洁!」
一下子就被雪花骂了。而且雪花似乎对于我表现出不想跟她同房的态度也感到不太高兴的样子,结果生气得双手抱胸,把那对大胸部都挤到中央。
「房间里难得有衣橱,就把外套好好收进去。真是没规没矩。」
「好啦好啦。」
我只好乖乖遵照指示,把外套挂到衣橱里的衣架上。就在这时候……叽叽……电铃响起。似乎有人来了。
「Hello?」
我打开门一看──
「两位的包裹来了~」
一名年轻的士兵从装载各种包裹的推车上拿出一个塑胶袋与一个布包递给我。由于这趟航路前后总共要过两夜,所以我和雪花都有事先将各自的换穿衣物与日用品打包起来寄到横须贺基地。
「还有这个也是寄给金次·远山先生的。」
「嗯?我自己应该只有寄一袋啊……」
我拿起送货员交给我的另一个神秘小包裹一看,上面标明的收货人确实是我没错。
里面装的东西很柔软,似乎是布料的样子。
包裹上写的寄件人是亚莉亚,于是我打电话一问……
『那个包裹是放在奥尔库斯上一起带过来的。理子今天早上把那东西拿给我,要我转交给你。她说那是用你的钱买的,要在雪花的生日影片上使用的小道具什么的。话说雪花的生日应该是今天吧?要是你不快点把影片寄给理子,她等一下又会啰啰嗦嗦的喔。我这边还在维修奥尔库斯,所以摄影的事情你去负责吧。』
这么说来,之前确实有跟理子约好要寄影片给她啊。我都忘了。
……虽然我不晓得她买了什么玩意,但这搞不好来得正是时候呢。或许可以藉这东西让不知道为什么不太高兴的雪花稍微消消气喔。
「喂,雪花。」
「什么?」
「照日期来算,今天是你的生日吧?虽然不晓得究竟该算几岁,不过以生存时间来想应该是二十岁。所以说,这里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
雪花听到有礼物的反应……哦?不算坏喔。
从一开始的惊讶,转为似乎在克制自己兴奋的表情。
至今为止──像是给亚莉亚的指环、给白雪的花束、给理子的印章等等,我只要送生日礼物给女生,她们每个人都会又是摔进喷水池又是昏过去的,做出莫名其妙的反应。不过在我脑中最有可能性的假说是,那是因为我缺乏挑选适当礼物给女生的品味,才导致她们产生那种反应的。然而这次的礼物不是由我挑选,是理子选的。肯定不会让雪花产生奇怪的反应,而能够顺利取悦她吧。
「你、你要送礼物给本人、吗?」
「干么那样紧张啦?是我跟理子合送的啦,而且也要用在拍片上。」
「这、这样……如果送的东西好,本人也不是不会高兴就是了。」
雪花说著,把我交给她的包裹放到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后……
「这是……!」
她当场瞪大眼睛,我则是不禁苦笑。在这种事情上,理子果然就是有一套。
因为包裹里装的东西,是以前雪花在原宿的一间叫Silky Ange的店门前一脸想穿地盯著瞧,可是却害羞得连试穿都没试穿的那套女仆装。
现今的女仆装也有分成各式各样的类型,而这套女仆装的特徵是水手服衣领与超级迷你裙,很有现代风格。由于是对「可爱」文化炉火纯青的日本人设计师精心设计,让那样充满美少女动画、美少女游戏感觉的造型很自然地化为现实中的衣服。
虽然跟丽莎的女仆装有点像,不过这套女仆装的水手服衣领更明显。因为被设计成耀眼的白色,存在感不输给绑在胸口上方的红色大蝴蝶结。或许也是这点让雪花在竹下通的时候看上这套衣服的吧。毕竟所谓的水手服衣领,原本是海军士兵军服上的一部分。
如果单看连身裙的部分,看起来也很像一件黑底配白领的长袖水手服,使用的质地是像韵律服一样带有光泽与伸缩性的布料。连接上半身部分与裙子部分的腰际缝合线比较低,从正面看过去是呈现V字型的设计。在身体左右两侧还有束带。在这件连身裙外面要再套上一条充满荷叶边的白色围裙,不过设计上故意让全身各处的线条美能够原封不动地展现出来。极端迷你的裙子部分似乎是以穿上附加的蓬蓬裙──也就是蓬松的白色内衬裙,让裙襬能够像偶像服装般展开来为前提的样子。
缎面材质的围裙最显眼的部分,不是完全无视于实用性而装饰有优美皱褶设计的前裙──而是在泡泡袖上面那对有如小翅膀一样展开的肩上荷叶边。和一般的女仆装比起来稍微大了一点,然而跟前面提到的水手服衣领搭配就显得恰到好处,毫不突兀地互相映衬。
以上是身为侦探科出身者对这套女仆装的分析,不过以远山金次个人来说的印象则是……
(仔细看看,这套衣服也未免太色,又太可爱了吧……!)
以上一语道尽。
像这种让身材线条展露无遗而且裙子又超短的服装本来是只受男性喜欢的,然而一旦加上了「可爱」的要素,就很不可思议地连女生也会喜欢。换言之,又色又可爱的这套衣服可说是除了远山金次以外的全人类都会喜欢的女仆装。
(要、要是穿上这种玩意,我会很伤脑筋啊……!)
话虽如此,但既然已经送给人的东西,总不能说「因为太色了所以不给」而没收吧。
再说,美女不管穿上什么都是美女,反正一样很爆发。因此这里还是转换一下思考方式──藉由送这套女仆装给雪花,卖她一个人情,以换得同房生活的期间能够减少被殴打开枪次数的效果。这样比较划算。
如此做好觉悟的我……重新战战兢兢地窥探雪花的样子。
她保持著把Silky Ange的女仆装拿起来展开的姿势──满脸通红,全身僵直。简直有如变成了一具蜡像,动也不动。
(……不、不妙,又是莫名其妙的反应了……!)
以前贞德老师曾经说过『女性收到衣服都会开心。这是世界共通的法则』才对,为什么现在会这样?不过我以前同样听贞德说是法则而送花束给白雪的时候,隔天早上白雪就到我房间来扫射机枪。法则根本扭曲了喔?到底奇怪的是我还是贞德?抑或是世界?
「呃~……你不喜欢?」
不晓得雪花会如何反应的我带著紧张感如此询问。不知道为什么,连雪花身上都散发出锐利的紧张感。这里简直是全太平洋最有紧张感的女仆装开箱现场了。
「……」
「我觉得……呃~你、你穿起来应该会很好看喔。你之前也很想穿穿看对吧?」
我为了靠送礼讨好性情暴躁的中校阁下,如此说服她收下礼物后──
「不、不不不需要!这、这么不知检点,把腿都露出来,简直像咖啡店女服务生穿的衣服,本人怎么可能会穿!」
雪花依旧满脸通红地「啪!」一声把女仆装放回桌子上了。但她的手却还是抓著衣服不放。这样到底是想要还是不想要啦?
不过,哎呀……既然都讲不要了,应该就是不想要吧。
也就是说,靠生日礼物的讨好作战失败了。那么这套人见人爱的女仆装该怎么办呢?这玩意跟唐吉诃德商店卖的那种中国制廉价女仆装不一样,是从设计到商品检查都很讲究的日本所制造的杰作。价格上当然也很讲究。
所以说,虽然对期待影片的理子不太好意思,不过……
「那我拿去网拍卖掉啰。」
我化身为企图将小道具拿去卖钱中饱私囊的工作人员,把手伸向那套高级女仆装。反正武侦业界的企业规范有跟没有一样嘛。
结果雪花顿时垂下嘴角……
「……」
啪唰!
把女仆装抱到自己胸前,不让我拿走。
「……干么啦?你不是不要?」
「不要!本人、是不要没错!」
「那为什么不还给我啦?」
「就算本人不要,呃、那个,这也是来自峰少尉和你、来自人家的好意。不由分说就冷淡拒绝的态度有悖至诚,乃违反海军精神之行为。故本人身为光荣的帝国军人,为了以身作则──」
「总之你到底想讲什么?」
「本人收下了。」
雪花说著,再度把女仆装举高,当成盾牌遮住自己的脸……露出脸颊松弛而傻里傻气的笑容。为什么我会知道?因为那表情映在船室的窗户上啊。
……总觉得……就跟之前让她穿水手服的时候一样,她很意外地一下子就妥协了。或许性情急躁的军人要变心的时候也很快吧。
看著雪花似乎幸福满点的笑脸──我顿时回想起以前亚莉亚在夹娃娃机的机台看到Leopon布偶时的情景。即便是平常不让须眉的勇猛女性──面对可爱的东西还是会陷入一种停止思考的状态,做出很有女孩味的反应。虽然我不是要学贞德,但这才是所谓的法则吧。
换言之,现在的雪花……透过获得可爱的东西而感受到喜悦的经验,往自己本来的性别──女性又接近了一步。
这同时也意味著雪花逐渐失去男性爆发模式能力的样子。
在「击败蕾芬洁上校」这项目的上……我们变得不利了。
(──不过……)
即便如此。
我还是不想阻止,也不会阻止雪花渐渐变成一名女性。
她之所以会把自己想成男性,是被过去的战争所强迫的。那是不对的事情。
因此如果雪花在现今世界自然生活的过程中逐渐变得像女性,那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先不谈我个人的问题,关于这点上我还是在自己心中清楚表态比较好。
蕾芬洁很强,是我、雪花跟卡羯联手都没能打赢的对手。要是雪花的爆发模式力量丧失到甚至没办法好好战斗的地步,对蕾芬洁的第二次交手就会变成要我自己一个人率先冲锋陷阵了。这样胜利的机会相当渺茫,不,应该说根本不可能了。
就算这样,也没关系。
如果不把过去的战争中错误的事情改正过来,那就跟蕾芬洁没什么两样了。身为活在现代的日本人,绝不能允许那样的事情。
而且──我远山金次,是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男人啊。
后来,雪花称说是要「检查」女仆装而表情陶醉地观察起衣服各处……
「……唔,围裙的穿著方式是在背后绑成蝴蝶结。发箍这块有如船帆的部分用的布料也跟围裙一样,实在华丽。但话说回来,这裙子怎么会这么短……如果稍微不小心,可是会变得不成体统啊……嗯?什么什么?把这个叫蓬蓬裙的像一团棉花的东西穿在底下,就能防止那样的事情发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自言自语地呢喃,并愉悦地细读著衣服附加的说明书。总觉得她很中意那套衣服的态度已经表现得越来越明显了。即使讲了一堆表面话却还是掩饰得不够彻底,结果一下子就让真心话写在脸上的笨拙部分,简直跟我一模一样呢。
接著由于雪花莫名对我瞄了一眼又一眼,流露出『你暂时出去一下』的感觉,于是……
「呃~……我稍微去餐厅喝个咖啡好了。毕竟航母可不是想搭就能搭的玩意,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也想观光一下嘛。」
我啰啰嗦嗦讲了一大串藉口后,离开房间。明明刚才还叫我不准离开,现在又把我赶出房间。在军舰中,小士官根本没有自由意志可言嘛。
顺道一提,我因为打算到航母上也要用功念书,所以刚才那份送到航母的包裹中也有松丘馆的茶常老师邮寄给我的讲义。虽然高认的补考已经结束,但毕竟接下来就要参加东大第一阶段测验之前的淘汰赛,也就是大学入试中心试验啊。
原本就像是怠惰的化身、堪称废材的我之所以能脱胎换骨变得如此有上进心,完全要归功于望月萌大明神的「干劲学」。
将老爸抢回日本来,克服对卒,获得学历好找到正派的工作等等──即便有这么多重要动机,「读书」这种事情在本来的性质上依然是教人很懒得做的。类似的事情还有像对大人们来说的工作、为了维持健康的运动以及对某些人来说寻找结婚对象等等。
这些事情为什么会麻烦?为什么让人提不起干劲?又该怎么做才能开始行动,得出结果?关于这些问题,萌老师也有寄电子邮件用有条有理的论据向我说明过。
──人类本来是动物的一种,而对于动物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维持生命。而为了维持生命,人体在本能上会将眼前当下的生存视为目的进行运作。管控做事干劲的是大脑,而大脑同样是人体的内脏之一,所以设计上会为了生存而运作。
因此,对于当下的生存有益的行动像是进食、睡眠、安全等等事情,会让大脑得到快感。至于和当下的生存没有关系的读书则不会让大脑感到愉快,就难以提起干劲。不愉快的行为会形成压力,而压力有害健康,因此反而会被认定为对生存无益的行动,进行回避。人会对于读书感到麻烦,其实是大脑很自然的反应。
然而和只要能活过今天、明天就姑且OK的动物不同的是,人类必须面对漫长的人生与严峻的社会。如果一直逃避每天读书或工作的压力,迟早必须付出代价,陷入每天要承受更大压力的状况。经历过退学与破产,一路跌落谷底的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为了不要陷入这样的窘境,或者为了从谷底往上爬,今天就先支付相对比较小的压力代价。日日持之以恒。能够做到这点的就是狭义的人类,而没办法做到的或许就只是动物了。
──我,要成为一个人类!
那么究竟该怎么在每天开始用功的时候应付些微的压力?要怎么做才能提起那样的干劲?萌老师同样也有传授给我这些知识。
第一个是她之前就教过我的,将一开始的进度分量减少,藉此降低开始的难度,减少大脑必须应付的压力。
人类的大脑有个叫伏隔核的部位──被认为是为了走路到远方,或是持续采收大量树果而发达的器官,让人一旦开始一项行为就能一点一滴地长时间持续下去。因此我告诉自己今天的功课只要「背起三个古文的单字」就好。然后一旦真的开始用功,伏隔核就会让我持续用功下去了。
另一个传授的诀窍就是,建立一个在开始用功之前的惯例,也就是习惯的力量。大脑具有一种对于已经成为习惯的事情会自然进行的性质,而利用这个性质就可以减低开始做什么麻烦事情的时候形成的压力。具体来说,就是要自己建立起一套『做了○○之后就做╳╳』的习惯。例如比尔盖兹就有自己建立一套『早上起床之后就运动』的惯例,而我则是正在建立一套『喝了咖啡之后就用功读书』的习惯。
所以说,我到第二士官餐厅的自动贩卖机拿了一杯免钱的咖啡……接著就回到房间开始念古文吧。哎呀~我还真是勤奋呢。虽然我忍不住如此称赞自己,但仔细想想如果我是个勤奋的人,应该打从一开始就不会留级或遭到退学才对。我还是收回这种自我吹嘘的想法吧。
我拿著纸杯装的咖啡在舰内通道走回原路,「喀嚓」一声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后──
「……呜……!」
「──呀……!」
中、中、中校阁下她……把军帽放在床上,军刀靠在墙边──正在换穿那套女仆装!
原来她把我赶出房间是为了要换衣服啊。可是她后来似乎又对于到底要不要穿犹豫不决好一段时间,结果现在就像算准时机一样呈现半裸的状态。拉开女仆装背后的拉炼,套过身体与袖子,刚绑完腰侧的束带。
底下还没有穿蓬蓬裙的超级迷你裙被她高挺的臀部撑起来,因此她紧致结实的腰部下半部以及紧实有肉的大腿全都露了出来。
很适合雪花洁癖个性的纯白色内裤,衬托出从军服的束缚中获得解放的双腿美丽线条。由于还没有套上围裙的关系,上半身是具有伸缩性的光滑布料紧贴著身体,让雪花那女性特徵明显的身材曲线都展露无遗。
这样衣衫不整的模样与她平时给人凛然的印象之间的反差极大,恐怕会让我像之前看到卡羯&伊碧丽塔的时候一样心脏半停止啊……!
只不过她明明全身一堆衣服配件都没穿好……发箍倒是端端正正地戴在她的头上。也许对于雪花来说,那是她最想要先戴戴看的玩意吧。她刚才把那女仆发箍形容是『像船帆一样』,或许因为海军是乘船的军种,所以她不自觉地想要先把船帆撑起来的吧。
多亏那有点滑稽的样子,让我的心跳停止现象稍微缓和了。安全过关。装咖啡的纸杯也有惊无险地没掉下去。
「……」
「……」
侧著身体把头转过来的雪花──此刻正感到害羞。
满脸通红,表情慌张,而且还赶紧把背部转向斜后方,遮住因为拉炼没拉而露出来的白色胸罩背带。刚才我打开门时听到的短促尖叫,也是女性的声音。以前我在巢鸭的老家发生类似的不幸状况时,雪花明明身上除了内衣裤之外什么都没穿,也完全没有表现出害羞态度地说。
(果然,她正渐渐恢复成一个女性──)
我脑中浮现和刚才同样的感想,但这次却紧急煞车中断了。因为以前亚莉亚不请自来住进我男生宿舍房间的时候,在浴室的更衣间发生过类似的不幸状况。当时一丝不挂的亚莉亚对我使出一记跳膝击,让我的脸向内凹陷了十公分有。
由于那段颜面凹陷的恐怖记忆重现脑海……
「抱、抱歉,我马上、那个、再出去、一下……!」
我语无伦次地准备再度离开房间。
然而雪花用手势对我示意『快把门关上』的同时……
「你、你不用出去!过来帮忙本人整理仪容。」
居然讲出了这样的话。
呃、呃呃……?人家想要快点出去的说……
可是既然中校说不准出去,身为小小士官的我也不得反抗。而且要是再回来的时候又发生「喀嚓、呀!」的不幸状况重演,对我的心脏也很不好。毕竟卡尔·文森号的店家好像没有卖救心丸。基于以上的理由,我只能在不得已之下进入房间。然后……
(万一这时候亚莉亚跑来,又会造成误会让我这次换成后脑杓往内凹陷十公分了……)
由于我脑中响起这样强烈的危机意识,于是用左手把门关上了。结果美国样式的门「喀嚓」的关门声特别大,给人一种像是把正在换装而没办法动弹的雪花关进房间的感觉。啊啊啊,连雪花也吓得抖了一下,用通红的脸看向我啦。
「……你、你说帮忙,是要帮什么忙……?」
「帮本人把背面的滑楔拉起来,让绞合钩扣在一起。」
雪花说著,把刚才明明自己遮起来的柔滑背部又转朝我的方向。
看来她似乎是要我帮她把背部拉炼拉起来的样子,于是我一边发抖一边走近……将咖啡放到桌上后,把手伸向全开的拉炼下方的拉环。
大概是为了让我比较方便,雪花把手绕到背后,将她的一头长发翻过肩膀放到前面。这个动作不但使她像桃子般的秀发香气散发出来,也让她的背部变得除了胸罩背带之外全部裸露出来,害我的心脏又用力缩了一下。
我尽可能不碰触到那耀眼的背部肌肤,帮她把拉炼拉起来后……
「……毕、毕竟是出自好心送的礼物,所以本人才稍微套套看而已。只是穿看看尺寸,你可别误会了。」
有点啰嗦地如此强调的雪花继续背朝著我──把肩膀与裙襬都有豪华荷叶边的纯白色围裙套到身上,并且把两侧的束带拉到身后,命令我「绑起来」。于是我帮她绑成了蝴蝶结。呜呜,这女仆装的围裙……跟上衣和裙子用的是同样材质的布料,滑滑的光是摸起来手指就好舒服。万一发生什么意外让我摸到包覆雪花本体的部分,绝对会当场爆发出局。这个质料触感再加上女性身体柔软的感觉,光想像起来就超爆发的啊。
「本人绝对不是自己主动想穿的喔。嗯……!嗯……!」
对自己穿上女仆装的事情一句又一句地不断找藉口、以一个军人来说实在很不乾脆的雪花──就在这个『嗯!嗯!』的同时,把那对像是韵律服材质的黑色连身裙所包覆的左右双峰调整了位置。刚才开封时我就有发现,这条围裙是胸前部分没有布料的开胸型围裙,呈现让女性集中托高的胸部从那个缺口处蹦出而看起来比较雄伟的邪恶构造。我没有正眼直视到雪花把她那对本来就很雄伟的双峰自己又揉又挤地调整位置的情景,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但大幸中的不幸是那景象就映在窗户上。由于我的身高比雪花稍微高一点,结果就隔著她的发箍上方让我看到了窗户。
我为了不要看到那个映出雪花前侧景象的危险窗户,往后退两步加上半蹲,压低自己的眼睛位置,把雪花本人的背部当成遮蔽物。好个临机应变啊,金次!
结果……
「接著要把这条衬裙穿到裙子底下,是吗?」
瞄了一下说明书的雪花从桌上拿起蓬蓬裙──「啪沙!」一声穿了起来。就像穿裤子的时候一样,把上半身往前弯了下去。
(……咿……!……呜……!)
临机应变──却适得其反──!
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男性的雪花缺乏身为女性的观念,不知道穿著超级迷你裙这种魔具把上半身往前弯下去,对于站在她背后的我会造成多么不良的视觉影响。我发誓,自己绝对不是因为期待这样的事情而摆出这种姿势──但由于半蹲姿势让我的视线往下移,结果就看到了有如花朵般绽开的裙子底下露出光滑耀眼的大腿以及魄力惊人的紧实安产型臀部。刚才还只是映在窗户上的景象而已,然而现在这可是直接在我眼前啊。
我就像以前在秋叶原车站目击开枪事件现场的安达米泽丽一样当场脚软,差点瘫坐下去……不过还是用腰大肌、腰小肌跟髂肌奋力撑住。我绝对不能让自己的眼睛移到更下面!否则会把雪花的裙底风光看得比现在更清楚啊──!
撑过有如深蹲运动一百下的辛苦磨练,变得像刚诞生的小鹿般双脚不停发抖的我恢复直立姿势后……
「穿、穿好了。如何?」
把全套女仆装都穿到身上的雪花把身体转过来朝向我,脸上带著虽然羞涩却也难掩兴奋的表情。
(……好、好可爱……!)
女仆装可说是终极的装可爱服装之一。如果是像理子或亚莉亚那样的小不点来穿就会像洋娃娃一样惹人怜爱,很有统一感。相对地,如果是像雪花这种身材高䠷又凹凸有致的女性来穿,又会再加上反差感形成的破坏力。丽莎以及亚莉亚老家的双胞胎女仆──莎楔与恩朵拉就是属于这个系统,而雪花也可以说是包含在这类型的最新女仆吧。虽然就诞生年份来算,她是压倒性地最老啦。
基于人种上的理由,雪花穿女仆装的样子会比丽莎或莎楔、恩朵拉来得有角色扮演的感觉。而这套本来就是为了角色扮演所设计的Silky Ange女仆装便非常适合她,穿起来非常好看,简直像是为她量身订做的一样。
就在我如此哑口无言的时候……
「如何?」
雪花又再问了一次,并且摆出扠腰挺胸的姿势。
虽然那站姿依然很男性化,但那动作让雄伟双峰彷佛蹦出来似的立体感强烈刺激我的双眼。而实际上──也确实只有那对被黑色的化纤材质上衣包覆的胸部从围裙形成的框框中蹦出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衣服的剪裁上,本来就设计成那部分会紧贴胸部线条形成两个像袋子一样的形状。根据理子灌输给我的知识,这是角色扮演玩家们很喜欢利用的设计,我记得好像叫『乳袋』之类的。现在亲眼见识,让我深切体会到那是多么邪恶的袋子。这种玩意居然可以通用的角色扮演业界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痴女的世界吗?
「本人在问你,如何啊?」
「乳、乳袋……啊!呃、秩父黑谷出产的自然铜矿是和同开珍货币的原料。」
「为什么现在要提到秩父?」
眼睛只注意到乳袋的我不小心把眼前所见景象直接脱口而出,但赶紧又活用从课本得到的知识巧妙地含糊带过。然而雪花还是一脸怀疑地皱起眉间,因此我把讲出来可能被她骂的词汇都赶出脑海、赶出脑海……
「呃、不、很可爱啊。很适合你。」
结果我脑中就只剩下「很可爱」跟「很适合」这样的形容词了。
话说,这两个词都跟以前在无人岛上,尼莫强迫我称赞她外观时我想到的词汇一样嘛。我用来称赞女性的词库从那时候以来一点都没有进步。
雪花听完我的回应,脸上依然保持著凛然的表情。
糟糕,果然我的感想太肤浅了吗──?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
「很、很好。」
雪花这么说著……脸颊肌肉抽搐,像是在忍耐什么表情的样子。然而她大概是忍不下去,接著又「哗!」地绽放笑容──但或许是不想让我看到,所以发挥海军锻炼出来的敏捷动作快速转身。
结果那个转身动作造成的强大离心力──让本来就短得吓人,现在又被蓬蓬裙高高撑起的黑色女仆裙「唰」的一声……!
(……要看到……!)
天生患有爆发疾病的我实在不能原谅「裙子」这种东西,居然会流通在一般市面上,因为这块布料带有非常奇怪的魔力。「女性用内裤」这样的危险物质──如果外面要遮不遮地用裙子覆盖,又若隐若现让人看到,不知道为什么就会让它的爆发性强烈提升。那个破坏力的增加率根据目击时机和角度甚至可能提升到十倍。现在这个就少说也有八倍。像这样,裙子可说是一种真正违反道德伦理的穿著,因此我非常希望本期国会能够尽速提出并通过裙装禁止法。
由于雪花不晓得自己的样子映在窗户上的事情,所以我等于是在偷看──她就像是为了冷却发红发烫的脸蛋般把双手贴在脸颊上──继续傻里傻气地笑得开开心心。
「很可爱吗?」
「我刚才就那样讲了。」
「再说一次。」
「哦、哦哦。很可爱啊。」
「~~♡!」
这是什么对话啦?
「金次,谢、谢……谢……」
「?」
「谢……那是理所当然的!身为遍历七海的帝国海军军人,任何文化的服装当然都能够穿得合适啦。哈哈哈!」
雪花露出维持笑脸的同时又正经凛然的奇怪表情,重新把身体转回来。不过我这次已经预先猜到她的转身动作,所以靠著较长时间的眨眼保护自己眼睛不受恶毒魔布的侵犯了。
「……」
「……♡」
依然用美人脸蛋笑咪咪地看著我的雪花……全身流露出希望我再多夸奖她的氛围。
然而不喜欢自己被女生怀抱好意的我,在称赞女生的外观时会用的词汇就只有两个……因此……
「呃~……很适合你啊。很可爱。」
我只能挤出连自己都觉得恶心的笑脸,把这两个词再讲一次。
但雪花对于我这样贫瘠的称赞也依然感到开心,露出彷佛周围有一堆看不见的爱心图案在飞舞似的表情瞧瞧自己又瞧瞧我。
──逐渐取回女人心的雪花……想必是对于自己被我,也就是被男性当成女人对待的事情感到高兴吧。
可是,我没有办法为她做更多……没有办法更巧妙地将雪花当女性对待,让她幸福。
因为一直以来害怕著自己的疾病,对于所谓的女性不断回避的我,非常缺乏关于女性的知识。
明明雪花的心灵好不容易渐渐做好准备接受那种事情地说。
……我感觉又要陷入一如往常的自我厌恶之中,于是为了逃避现实……
「呃~……我差不多想要开始用功了……」
我拿起已经彻底凉掉的咖啡,坐到桌前。
对我那样的感受丝毫没有察觉的雪花,彷佛在享受蓬松的蓬蓬裙轻抚大腿的触感似地走过来──
「学问吗?嗯,这么说来你有打算要上大学啊。那就好好努力吧。」
很温柔地对我如此说道。
……就在这时,我忽然想到了。
想到随著心理上成长为一名女性而逐渐变弱的雪花──能够提高生还机率的方法。
而且那是现在必须马上做的事情。毕竟抵达战场之前只剩下一天半的时间了。
这肯定是让雪花能够矫正她错误的最后机会。
「雪花你──这次的战斗结束之后,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之后……是指?」
「也就是你回来之后想做什么?武侦在准备前往进行困难的战事时,会习惯谈论这样的事情。如果活著回来,想做什么──有这样的一个目标,从危险场面生还的机率就会比较高。例如像我的状况,就是这次的大学考试。」
我让语气变得严肃,一边拿出古文的讲义一边如此说道后……
「为何要问本人那种事情?」
雪花到刚才的开朗情绪顿时消散,对我这么回问。姑且不谈身上的打扮,那声音已经切换成二十世纪的日本武士──日本史上最为冷酷而杀气腾腾的旧日本军人了。
雪花,聪明如你,应该立刻就听出我现在想要重谈的事情了吧。所以才会摆出那样吓人似的态度,试图让我不要继续讲下去。
可是我才不会被你吓到。别小看我们二十一世纪的人。虽然这种话题也许感觉像没有意义的闲聊,但绝对必须讨论才行。
你虽然现在就像二十一世纪的女孩子一样享受著角色扮演的乐趣……但你实际上还在现代与过去的缝隙间摇摆。
雪花在远山家的屋顶上宣告过自己要『一死以成护国鬼』。对于违背世界条理的自己与蕾芬洁将会同归于尽的宿命,她做好觉悟要自己主动踏上那条路。而我当时没能够让她改变那样的想法。
──送死的觉悟──
战争时期的日本为雪花钉上的那根楔子,必须拔除才行。
由我,现在、在这里。
「我好歹也有学过历史,所以知道旧日本军人的思考方式。不惜一死也要击败敌人──那样的特攻精神,在前往这次的战场之前,我要你彻底丢掉。」
我把头重新转向雪花,切入正题后,她回我一个温柔的微笑:
「金次,十死零生并非原本海军的思考方式啊。毕竟那也有悖于兵理。」
虽然她就像利用自己的女性特质般柔和地安抚我──
──但那是在撒谎。
我知道。因为我们是家人。
果然,雪花到现在依然抱著为了杀死蕾芬洁甚至不惜自爆的打算。
「雪花,不要跟我撒谎。」
「才没有撒谎。本人会活著回来。」
即便我这么说,她脸上依然带著虚假的微笑。就跟之前在屋顶上看到的一样──是将赴死地的军人为了让留下来的人安心而露出的温柔表情。
岂可如此。
怎么可以让雪花死在那样的美谈之下。
不能再让以前的那场战争继续杀死任何一个人了。
「那你看著我的眼睛,发誓自己会生还。然后告诉我你活著回来之后想做什么。」
「……」
我目不转睛地盯向雪花那对乌黑的眼眸──
──结果她露出苦笑,把视线别开了。用一副像是在含糊回应的态度。
「给我说。你说啊,雪花。说你活著想要做什么。如果一个人要活下去,梦想跟希望是很重要的。这就是现代我们的思考方式。而你现在是活在这个现代。帝国海军不是应该效法自己接触的外国文化吗?这甚至不是外国,是日本的思考方式啊。所以你给我好好效法。」
「如果活著回来,想要做什么……?」
「没错。你想做什么?」
「那等回来之后再去想。」
「也就是说你没有想法的意思了。」
「……」
被我如此逼问下……雪花沮丧地垂下头。
雪花她──是旧日本军的军人。
当时的日本将一切都赌在战争上,而在那样的全体主义之中根本没有所谓个人的梦想或希望,因为那是不该有的东西。
从刚才的反应中可以明显看出来,雪花同样是那个世代的人之一。
她只知道战争。
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但那样是不行的。那样不就跟蕾芬洁没有两样了?
「那你现在给我想。你看过这个时代,都没有什么想做做看的事情吗?」
「现、现在?」
「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勉强人。比起送死的觉悟,在某些状况下要怀抱活下去的希望更困难──你要违背世界的条理,在这次的战斗中生还,或许就是这样的状况。但是过去那场战争之后,人们站在那片彷佛什么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的焦土荒野上,也依然想办法找出了希望,复兴了日本。而我们现在也继承那样的精神,在彷佛没有一点希望的严酷社会中也依然勉强抱著希望努力活下去。你在池袋跟涩谷看到街上的那些灯光,每一盏每一盏都是这份精神的证明。」
「……」
「雪花,不要逃避。不要逃避活下去。撤退是卑鄙小人才做的行为啊。」
听到我说出这句雪花以前自己讲过的话──
她就像是输给了我的执著般抬起头……
「──你这人真是严格。搞不好比海军的长官还要严格呢。」
露出苦笑如此说道后……
「有。听你那样说之后,本人想到自己或许可以做的事情了。只要能活著回来。」
她又再次把视线从我脸上别开,接著这么表示。
虽然态度上带有害臊,不过表示得很明确。
我可以知道,她这句话──是真的。
雪花找到了在这个二十一世纪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想尝试什么?告诉我,我会协助你。」
我想要清楚问出这点,结果站在我旁边的雪花稍微握住围裙……
「……蹈……」
怎么好像欲言又止的。
「什么?」
「……蹈……啦……」
「要讲就讲清楚一点。你不是军人吗?」
雪花被我这么一说,便发挥出她一如往常受到挑衅就会立刻上钩的个性……
「──舞蹈!啦!」
这么告诉了我。
对于满脸通红的雪花讲出的这个教人意外的梦想──我不禁感到有点惊讶。
「舞蹈……?」
「你、你不准跟任何人说喔!本人居然会怀抱这种软弱的梦想……是、是因为你,本人才讲的。很可笑是不是?要取笑本人吗?」
「我哪会笑你啦。毕竟你很喜欢做体操之类的嘛。你说舞蹈,是指日本舞蹈吗?」
「不对。是那个……在电视机或YouTube上看到……叫『偶像』的少女歌剧团体跳的……本人以前都不知道的舞蹈。操画节目(动画)中也有描写到同样的东西。看到那个时,本人就想了。这正是开朗、健康、自由阔达,将这个时代良好的精神凝聚起来的产物。所以说那个,之前在竹下町看到这件衣服时──觉得跟那些少女们统一穿在身上、有如法兰西人偶般的洋装很相像,本人才会想穿穿看的。」
雪花即使不晓得现代的用语也拚命形容的「舞蹈」──我猜大概就是被称为「偶像舞蹈」的东西。那是一种很类似街舞类的舞台舞蹈,特徵是会边唱边跳,动作会与歌词内容有相关性,而且利用手指的表现方式比起其他类型的舞蹈来得多。由于那是一种将「可爱」追求到极致的舞蹈类型,无论男女都会被吸引。或许因为雪花拥有男女两方的心,所以著迷的速度也是一般人的两倍吧。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这很好啊。是很女性的梦想。虽然也有像有马鸠雄那样想跳那种舞的男生,因此这可能并非仅限于女性的梦想就是了。
「那类的舞基本上理子都会跳,所以等回来之后叫她教你就行了。而且你刚好也是个小有名气的YouTuber对吧?只要投稿个所谓『试跳』的影片,搞不好频道订阅人数会冲更高喔。你户籍上是八十八岁,到时候就堪称是空前绝后史上最高龄的偶像啦。反正网路的世界是宽宏大量,就算你从那个军国影片忽然转换跑道,大家肯定也可以接受的。」
「是、是那样吗?好,那么等回来之后就跟峰少尉一起重新开始YouTuber的活动吧。」
「讲好啰。」
「当然,讲好了。」
由于雪花很坦率地如此定下誓言──于是我重新坐回了桌前。当然并不是说这样就能确保雪花会生还,但至少这等于是她向我约好了自己不会采用那种有如要主动送死般的战斗方式。
剩下只要我在战斗时守住她就行了。
「……这样一想之后,总觉得心境上就整个都不一样了……谢谢你,金次。」
呢喃般小声如此说道的雪花,为了探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我而弯下身子──
(……!……)
结果那动作让她的乳、乳乳乳、乳袋快要放、放到、放到我的肩、肩膀上──下缘稍微触碰到我的左肩。虽然我不晓得雪花自己到底有没有注意到就是了。呜哇呜哇,明明只是稍微碰到一点点,就柔软得像做梦一样,温暖得像做梦一样。而且因为两个人的头和头也靠得很近,让雪花头发飘散出如桃子般的雌性气味把我从鼻腔到肺泡都彻底灌饱了。这气味又莫名让人有种怀念的感觉,一闻就能知道雪花和我在肉体上的相合度是百分之百,香到让人彷佛置身于梦境之中。
因为刚刚在讲严肃的话题害我放松了危机意识,但现在这里可是一间密室,而我和眼前这位身穿无敌可爱的服装、长相又无敌漂亮的大姊姊正两人独处啊。不妙,当我注意到这点后──我对年纪比自己大的女性很弱的部分当场作祟,让血液滚滚而来了……!
虽然我很想立刻逃跑,可是我的肩膀被乳袋封住,让我动弹不得。要是我现在起身,就会自己用肩膀把雪花的胸部往上压了。
(完、完蛋啦……无路可逃了吗……?)
我彻底陷入穷途末路的状况之中。不过……
「那、那么金次,在你为了入学测验开始念书之前,可以先帮本人看一下吗?其实本人有稍微自己学习了一点那个舞蹈。虽然只有学了一点点。」
还没完蛋!多亏雪花把上半身挺回去的关系,让我从柔软攻势+香味攻势、有如将军抽车的危机中捡回了一命。还好我没有一下子就认输。
「不愧是雪花,行动迅速。」
我假装平静,把椅子转向雪花后──没发现自己跟著我一起脱离了险境的雪花拿出她的手机,用白皙的手指点了点萤幕……
「这个无线电话机实在很方便。只要把这个、这样……」
手机播放起似乎是雪花透过iTunes购买的偶像歌曲。我对那方面并不熟悉,所以听不出来是哪个团体的歌,不过──
雪花接著开始又唱又跳起来。虽然由于军官房间不大,所以动作稍微比较小就是了。
「──重获新生的Romance──活出真正的自己──」
而她跳的舞──
「……哦哦!很棒嘛。」
真的很棒。毕竟舞跳得好不好会受到一个人品味所左右,我本来在这点上还有点担心的。不过也许是理子造成的影响,雪花对舞蹈适应得很顺利的样子。她本来运动神经就不错嘛。
「──终于到手的未来──唯一无二的光芒──」
被我称赞之后,雪花的表情与动作变得越来越精神洋溢……很快就开始有像是真正偶像的感觉了。
修长的双腿时而像走在平衡木上,时而像在跳绳,又时而像在踢空罐,扭动小蛮腰踏著华丽的舞步。手臂与手掌也同时一下像卷动般旋转,一下往前直指,一下抱住自己身体,还穿插著轻抚的动作。用双手在胸前圈出爱心图案的装可爱动作,也跟著拋媚眼一起跳得有模有样。
(好、好厉害……)
话说她这个根本不只是练习了一点点而已,而是练习了很多啊。我猜应该是在谁也没看到的地方偷偷练习的吧。然而考虑到她回到这种舞蹈存在的时代之后经过的时间,而且又是靠自己学习就能练到这种程度,只能说她真的很有天分。雪花……就算去当舞蹈类YouTuber应该也能再度走红吧?
「──似近又远──我向往的Stage──」
不过……
由于那套女仆装的超级迷你裙实在超短超迷你,当她转圈或小跳步的时候感觉几乎都快要看到那条薄薄蕾丝的白色魔布(内裤)了。或者说我只是一直告诉自己看到的那个是蓬蓬裙的一部分,但其实有好几次都若隐若现啊。
偶像穿的迷你裙为了不要被人拍到像是走光GIRLS的照片──底下通常是像裤子一样会挡住内裤坏心眼蓬蓬裙。然而雪花穿的蓬蓬裙是裙子底下的裙子,而且构造上设计成把外面的裙子大大撑开,所以反而甚至会促进走光。这下虽然又是一笔开销,但回去之后必须帮她买一条坏心眼蓬蓬裙才行,要不然她这样帐号可是会被BAN掉的。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跳舞跳到最后的雪花……
「──一切从这里开始──啊、呜……!」
就像我偶尔也会犯的蠢,右脚绊到了自己的左脚。
结果她身体往前倾,用一只脚朝我的方向跳、跳、跳──我看她好像快要跌倒,情急下伸出双手想要撑住她的身体。
「啊……!」
──啪!
然而雪花自己似乎也为了避免撞上我,把双手放到坐在椅子上的我肩膀上,试图像跳箱一样从我上面跳过去……可是却又中断动作,只是稍微跳起来就坐了下去。坐了下去。张开的双腿,紧实又有弹性的大屁股,就坐到我的大腿上……!
如果她真的像跳箱一样豪迈地从我头上跳过去,也会有让我看到明媚景象的风险,所以很难讲到底怎么样比较好就是了。至于她为什么会中断大跳跃的动作──是因为我为了支撑她身体而伸出的双手,两边都一把抓住了。抓住她特大蝴蝶结与水手服衣领下方的、那对乳袋。隔著彷佛都要被撑爆似的柔软黑色薄上衣,十根手指全都软绵绵地陷入其中……!
全新布料的滑顺触感,加上从开胸型围裙下唯独那部分凸出来的丰满圆润触感,都从手指一路流进我的大脑中。虽然到刚才看起来还像一对黑色的宝珠,但是用眼睛看跟用手触摸完全不同──难以处理的大量情报滚滚涌入,支配我的大脑。雪花、果然是、女人、女人、女人、女人──
「……!……」
而雪花她……什么动作都没有。既没有对我发动铁拳修正,也没有离开我的身体。她很明显在动摇,却始终只是红著脸……对于我双手呈现的夸张状况,一点都没有做出感到讨厌的动作。我甚至有种她反而压过来的感觉。
那双平常总是用烈火般的视线睥睨周围的眼睛,现在却湿润恍惚地半眯起来。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虚幻地摇曳著。
我、这样的我、居然变得想要把雪花──当场紧紧抱住,揉遍全身上下,随心所欲地恣意摆弄。我从她身上感受到某种教人难以置信、过去从任何女性身上都没感受过的强烈魅力。
不过这样反而让我搞懂了。我曾经有遇过一次同样的感觉。从金女身上──
──那个眼神、是女性的爆发模式……!
「……金次……你还记得在山上的事情吗?」
雪花彷佛要任我摆布似地将上半身倒了过来。我察觉出她的爆发模式而想要拿开的双手被她温暖的双峰包覆,无从逃脱。
「本人觉得……如果对象是你,本人就算被利用也好……只要那样可以从蕾芬洁手中拯救这个和平的世界──不,即使跟那事情无关也一样……」
「利、利用……?」
正当我对雪花这句难以理解的发言皱起眉头的时候……──叩叩、喀嚓……
(……!)
这间军官房间的房门从敲门到打开。
接著……
「哥哥大人,打扰了。」
「金次在吗?关于奥尔库斯的维修,感觉还需要一段时间──」
金天小妹妹与亚莉亚大人……
闯进来了!进到房间了!为什么偏偏挑在这个时候来啦!
「咿呀啊啊啊啊!」
「──金次!你这个人喔!」
「不是那样,亚莉亚!有话好好说!」
「……」
金天、亚莉亚、我和雪花四个人做出四种反应的状况中,我现在是坐在椅子上,让穿著大胆女仆装的雪花跨坐在我的大腿上,近距离面对面。
老实讲我几乎已经爆发了,因此用变成平常二十八倍的脑袋全速运转,却也觉得现在这情景实在不可能辩解──双剑双枪要来了!双剑双枪要来了!双剑双枪要来了!
「──喝!」
我利用膝盖与脚踝的关节使出半樱花,让自己连同雪花和椅子一起小跳步&旋转。
就这样让自己的脸虽然隔著雪花的背部但至少转朝亚莉亚的方向,接著化不可能为可能──尝试辩解。
「亚莉亚,眼睛所见可不一定全部都是真正发生的事情。举例来说变魔术就是那样。必须随时怀疑自己看到的东西搞不好是错觉,才是真正理性的态度,才是对正道的追求。武侦宪章第三条,要有实力。不过在那之前,必须先走在正道上──」
……不行了!连我自己讲著都能知道这样的理论根本说不过去!
面对从雪花肩膀的荷叶边装饰后面探出头,双手陷在双乳袋中摆出理性的态度讲述道理的我──金天和亚莉亚就像在比谁的眼睛比较大似地各自把大眼睛睁得更大……
「哥哥大人,雪花小姐……对不起打扰到两位了!我、我、我会离开个九十分钟左右,不会靠近这间房间的!」
「你这个男人真的是……居然连亲戚的大姊姊都不放过!让她做出!这种事情!」
这两人看来都完全没有听我讲话的样子。
金天当场转身逃到走廊上,但亚莉亚反倒是朝房间里奔过来。接著「锵!锵!」两声,拔出了她的传家宝刀──白银与漆黑的Government!顺道一提,在亚莉亚脑中似乎认为脸上表情不知为何彷佛在抱怨『居然被打扰了』的雪花是受害者,所以明显只有盯上我而已。
「枪不行!在军舰中不能用枪啊亚莉亚!会跳弹──」
我用双手从下面抱起雪花那弹性与柔软兼具的满点屁股,让雪花「啊嗯!啊呜!」地叫著的同时左右晃动她身体的位置,当成从亚莉亚的左右双枪保护自己用的盾牌。
然而亚莉亚也会使用把Government像钳子一样从我左右两侧夹起来射击、通称钳子射击的招式。而她平常使用这招都是夹住我的左右腹部或肩膀零距离开枪,但火冒三丈的亚莉亚大人这次竟然是朝著我的太阳穴夹过来!那样会死!会死啦!
不过爆发了大约九成三的我立刻使出──双指空手夺白刃!的应用版,右手对付白银的Government,左手对付漆黑的Government,各自用剪刀手势的手指夹住枪身一转,从亚莉亚手中夺走双枪。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次出招简直完美!
然而知道我唯有在遇到危机的时候,能够发挥出超人等级对应能力的亚莉亚接著……
「喝啊啊啊开洞啦啊啊啊啊!」
用娃娃声大叫的同时,伴随「锵!锵!」两声有如铃声般的拔刀声响,从她的水手服背面拔出了左右两把小太刀。看来她从一开始就打算靠两段攻势解决我的样子。我才想说那个亚莉亚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让手枪被夺走嘛!
这次换成双刀朝著我的头顶直挥而下。但我左右手都被刚才夺来的两把手枪塞住了。怎么办?该怎么办啊金次?还有亚莉亚小姐你那样哪里算是开洞啦?
「──喝!」
没关系!虽然食指和中指夹著手枪,但我还有无名指跟小指。啪!啪!手枪之后接著是刀,同样双指空手夺白刃!怎么样啊,亚莉亚?这就是我的实力。
但是没想到,亚莉亚对我的制裁其实是三段攻势。连小太刀都放手的亚莉亚接著用她的拳头从左右两侧「碰磅!」地对我脑袋使出了钳子射击的变换招式,钳子拳击啊。
卡尔·文森号在太平洋上大致沿著同一条经线继续北上,因此舰内的时区不会改变,目前都还不需要调整时钟的时间。
到了晚上七点──被亚莉亚的钳子拳击打到头部变得有点细长的我,来到03甲板的大餐厅享用晚餐。在这间蓝色餐桌配蓝色墙壁的餐厅中,有各式各样人种的舰上人员们吵杂来往著。虽然有点静不下来,不过这种像学生餐厅或员工餐厅般平易近人的气氛感觉并不坏。装到餐盘上的马铃薯泥跟沾了有点酸的A1酱汁的香肠吃起来都不赖,但三明治倒是嫌有点乾。
刚才在亚莉亚把我抓到走廊上罚跪的时候,换回白色第二种军装的雪花,在这里同样大受欢迎……扮男装的美人会有女性缘似乎是世界共通的道理,她在女性士兵与女性航空员们围绕之下,开开心心地一边聊天一边享用了晚餐。
接著回到军官卧房后,雪花进入淋浴间,于是我为了不要听到水声导致想像一丝不挂的雪花,把电视音量转大并专心读起古文。念著念著──手机接到一通电话,是卡羯打来的。
「曰之曰之,卡羯啊。何事乎?」
『那是什么讲话方式啦?美国的航母怎么样?你有晕船吗?』
「完全没有。如果不是躺在床上都不动,根本感觉不到有在摇晃。呃~你等等,我告诉你我们现在的经纬度。看舰上的电视就能知道了。」
『不用,我大致上可以知道。毕竟你跟雪花身上都还残留有雾之标记的效果。』
「什么?那还真讨厌啊。该不会我一辈子都要被你跟踪了吧?这要怎样才能去除?洗澡时用力刷可以洗掉吗?」
『你对于魔术方面还真的是外行人。那不是那样的东西啦。只要过个两周自然就会消失了,不用担心。我打电话给你是姑且跟你报告一下。你们确实正朝著蕾芬洁的方向接近。对方也依旧朝著择捉岛低速南下中,照现在的速度,还剩三十七个小时就会登陆了。你们赶得上吗?』
「可以,虽然会有点赶就是了。只不过现在奥尔库斯还在维修中,似乎是海水气化装置还是什么的无法正常运作,所以速度没办法多快的样子。」
刚才亚莉亚把我击倒,拖到走廊上罚跪的时候,虽然啰啰嗦嗦唠唠叨叨地训了我一顿「就算是再怎么漂亮的美女,说到底雪花是你的亲戚吧!之前金女的时候我也跟你说教过了……」之类的,不过这次时间比较短,因为她很快又回去继续修理奥尔库斯了。
『最坏的状况下,到时候搞不好只有天山可以出动是吧。虽然我想奥尔库斯如果能够航行,至少还可以当成接送工具啦。』
「或许吧。」
现况报告结束后,我挂断与卡羯的通话……轻轻叹了一口气。
毕竟这次的作战本身就是仓促成行,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到时候能够送到前线与蕾芬洁交手的战力会变得只有天山──也就是说实质上只有我和雪花的可能性很高。话虽如此,考虑到回程的手段以及移送逮捕的敌人,或者根据状况搞不好需要确保我跟雪花的退路,因此奥尔库斯还是不可缺少的工具。
而在奥尔库斯的维修上什么忙也帮不上的我……想说至少拿些零嘴之类的去给亚莉亚她们吃,于是关掉电视,从椅子上起身。
结果──我看到似乎冲完澡的雪花就站在这间军官房间的门前。
虽然她身上有穿著衣服是好事,但她穿的衣服竟是刚才那套女仆装。也许她已经理解了衣服的构造,这次只靠自己一个人就穿好了水手服衣领的上衣、荷叶边装饰的围裙、像花朵般的蓬蓬裙以及头饰发箍等全套装备。那身打扮的她就像要把胸部集中托高似地双手抱胸,嘴角下垂,莫名一副好像绝对不让我离开房间似的感觉。
「干、干么啦,雪花。如果你那么喜欢那套衣服,乾脆去照照镜子怎么样?」
「本人确实很中意这套服装,不过现在本人再次穿上这衣服是另有意义。」
「另有意义……?」
说出这种莫名其妙发言的雪花,脸上带著像是道馆的前辈要为师弟进行特训似的表情。
同时,她全身也散发出做好某种觉悟般的感觉。
「──峰少尉有说过,像这样的服装可以刺激男性的心。难得本人穿上了女性的洋装,你现在试著把本人当成女性来对待。这不是个人委托,是军事命令。」
「我搞不懂你在讲什么……叫你的名字时前面加个『小』就可以了吗?」
「你这蠢货。别让本人讲得那么明白!本、本人也是会害羞的啊。」
雪花顿时变得满脸通红,似乎对于缺乏理解能力的我感到生气的样子。但是对我来说,搞不懂的事情就是搞不懂,我也没有办法。
然而要是我不做她想要的事情,她看起来也不会放我离开房间。于是……
「既然你也是远山家的人应该就知道,我为了不要让你们那一代称为『返对』的那个现象爆发,一直以来都在回避跟女性有关的一切事物。所以要是你在女性相关的事情上跟我讲得拐弯抹角,我就会完全听不懂意思。甚至很多时候就算讲得很直接,我也一样听不懂。毕竟你是亲人,我就跟你讲了,举例来说我一直到十四岁之前都不晓得口红这种东西,到十五岁之前都不知道女性穿在胸部的内衣叫什么名称啊。」
我老实告诉雪花自己的障碍,要求她向我说明。
结果雪花依然涨红著脸,露出『居然要本人讲出口吗』的气愤表情。
接著,她做出双拳往下挥的动作……
「──本人是说!要你利用本人进行那个返对啦!」
竟然讲出了这种话……!
意、意思是说,要我现在进入爆发模式吗……!而且靠雪花……?
「为、为为、为什么啦!现在这里又没有敌人……!」
「远山家的男性必须能够在战斗前自在进行返对,才称得上是独当一面。可是从之前在海底基地和在雪山上的表现看起来,你的返对速度太慢了。因此在与蕾芬洁上校对决之前──本人要好好训练你利用回想进行的返对,也就是『想对』。你要利用本人学习女性的身体,以后适时进行想对。用不著担心,本人已经做好被你利用的觉悟了。」
我大致上可以听得懂她究竟想表达什么,不过……应用回想爆发的技巧、我个人擅自取名为幻梦爆发的手法……原来是远山家从以前就建立起来的技术啊……!
然后刚才亚莉亚闯进房间之前,雪花说的那句「利用」发言,我也总算搞懂意思了。
那就是──要我用雪花创造回想爆发用的新鲜记忆库存。
然后她现在命令我那么做。
「毕竟你……之、之前协助过本人水练,所以这次换成本人报恩,协助你练习。刚好本人的身体是女性啊。」
雪花说著,把手放到她由于上衣跟围裙的构造而让形状清楚明显的胸部上。大概是对这个训练已经开始感到兴奋的关系,脸蛋也无比泛红。
「──不、呃、那种事情、不行。我、我办不到。」
我也同样脸红到不输给她的程度,用力甩手摇头。
……她这个提议……虽然我不想承认,但确实在战术上是有意义的。
我至今在幻梦爆发时使用过的记忆,全部都是和女生之间意外性的接触。很多只是片段性的情景,或是只有表面而未达核心的状况。因此启动爆发模式的速度较慢,效果也弱。如果是为了让自己以后可以回想而主动接触,应该就能在脑中装入更加有效果的记忆。
──但是身为一个人不可以做这种事吧!在各种层面的意义上都太违背伦理了!
然而雪花对于我的拒绝……似乎解读成了不同的意思,忽然变得气势锐减,沮丧地垂下视线……
「……办不到……吗?原来如此,说得也是。你没有办法返对也不怪你。毕竟本人就算肉体上是女性,言行举止依然像男人啊……」
她用非常、非常受伤似的声音这么说道,还有点在哭的样子。
呃、这个……难道是我不对吗?我反而变成了害雪花丢脸的坏男人吗……?
「不、不是那样。就身体上来说,该说是可以嘛……像刚才,我光是要克制自己就来不及了……」
「是那样吗!」
呜哇啊啊啊不要那样满面笑容地抬起你的美人脸啊!
「是那样没错啦!可是我说我办不到,是我觉得为了战斗去利用异性该说很违背伦理嘛──」
「不要紧!你和本人都是远山家的人。只要双方可以接受,据说在返对的训练上过去也经常会利用母亲或姊妹。」
「呜哇啊啊啊我不想知道那种事情!」
「本人和你之间的血缘并不算太近。就算事后发现有了什么万一的过错,到时候也顺其应变就好!毕竟听说现在日本的出生率年年下降,那样反而是值得庆祝的事情。那么──立正站好!要上了!」
雪花好像把我刚才的「可以」发言曲解成同意的意思了,当场露出女豹般的眼神接近过来──「啪!」地用双手抓住我的双臂,透过合气道的诀窍操作我的移动方向。在这间狭小的卧房中不断往深处、往深处──
不不不,不行啦!不要这样!还有她说这场特训之后可能发生与出生率有关、既值得庆祝又是万一的过错到底是什么?我不懂!我完全不懂是什么事情!好可怕好可怕!怎么可以有这么可怕的女仆小姐啦!
「你、你再想清楚一点……!」
「既然你是日本男儿,就乾脆一点……!立正……注意!」
我和雪花分别用手臂和手掌较劲互推,但平成时代的武侦终究在气势上输给了昭和时代的军人,结果我「啪沙!」一声被推倒在弹簧有点硬的床上。
「……呜……!」
雪花接著用蓬蓬裙底下伸出来的膝盖像是钉钉子一样压在我腹部──摆出浮固的动作。
「虽然本人也不清楚程序,但肯定不是什么难事。从黎明时代就在进行的事情,应该不需要什么范本或知识才对。想必只要双方靠近,就自然会开始……嗯……呜……」
就在这时──
到刚才还那么强硬压住我的雪花,忽然变得没有力气了。
然后她的身体连同轻飘飘的裙子与围裙一起……覆盖我身体……压到我脖子与肩膀上的那对无限延伸变形、包覆我的双峰──
──好烫。
烫得太夸张了。
雪花的身体在发热。因为全身都紧贴在一起,我可以知道。这并不是兴奋造成的发热,很明显是疾病性的异常高温。
「──雪花……?」
她不是趴到我身上,而是倒在我身上。就在她把我压到床上的下一个瞬间。
吹到我耳朵的吁吁喘息声,听起来难受得像随时要窒息一样。
「……!」
我抱起雪花,交换位置,结果──她全身无力地仰天倒在床上。这动作害我看到了那对有如巨大布丁般的胸部近在眼前摇晃,但现在根本不是去在意那种事情的时候。
「雪花,你在发烧……!」
我把手放到她发箍下方渗出汗水的额头──发现热得几乎像要烫伤的程度。
这搞不好有四十度,不,甚至更高温。为什么她会这样突然发起烧来?
「没事,不要紧。这点程度,只是小烧而已……」
雪花虽然这么主张,但她就连声音听起来都没有力气。是很危险的状态。
「我打电话给舰上医院,请医生过来──」
我慌张地准备到桌前打电话,却被雪花伸手制止了。
「……没、没用的……这个感觉……本人以前也有过。原来如此……即便只是万一、也绝不让本人、留下子孙的意思吗……」
雪花在意识朦胧之中呢喃的这句话,我虽然听不太懂后半的意思──不过关于前半部分我也有想到一件事。雪花以前也曾经有一次突然发高烧倒下。而她现在的症状就跟那时候一模一样。
「这是、玲的诅咒……去过玲、再回来的人……都活不久……」
「那、那是什么意思?」
「军方其实知道这点……也有告诉过本人。远自古早的平安时代以来……就有人前往过玲的纪录。而那些人回来之后,大多会罹患各种重病。本人回到这个时代的那一晚说过『心境有如浦岛太郎』……据说那个故事的结局也是在描写玲的诅咒……」
浦岛太郎──前往龙宫回来后发现已经跳跃了几百年的时间,而且紧接著肉体就老化了。这样的故事结局听起来好像乱无逻辑又不讲道理,不过也有人说所谓的民间故事其实是被改编到不留原形的事实纪录。原来浦岛太郎的故事也是关于去过列库忒亚的人的纪录吗──
「首先在刚回来的时候,会接连遭遇巨大的不幸……即使跨越了那道难关,还是偶尔会遭逢不幸,终至死亡……而那个机率远比一般人来得高……」
──存在劣化症候群──
虽然玉藻她们似乎认为只要能撑过刚回到这个世界时的杀刻就没问题了,但其实那只是暂时看起来没事而已。就好像感染人体的病毒引发初期症状之后,还会断续性地引起发炎一样──从列库忒亚回来的人,因意外而死亡的风险是会复发的。玉藻她们对于存在劣化症候群的临床知识比日本军所知道的还要古老。或许是因为古代人的平均寿命没有现代人这么长,所以比较难以判断跟自然死亡之间的区别吧。
雪花这下不但由于女性化导致战斗力变弱,还必须背负著这样的症状前往战场……太危险了。我虽然只有对卒的风险,但她身上可是带著两颗攸关性命的炸弹啊。
「本人无论如何……不管战不战斗,在不久的将来都会丧命。正因为如此,本人才会急著、要完成这场必须执行的战斗……」
所以说──雪花才会活得这么急。从她自列库忒亚回来之后,就一直都那样。
不知是因为高烧造成的痛苦,还是对自己背负的命运感到悲伤,雪花的眼眶含著泪水……
我抓起她的手,试著用话语激励她。
「雪花──运气差又怎么样!光是不幸怎么可能杀得死你!」
现在白雪、玉藻跟伏见都不在这里,只有我可以激励雪花。
但是伏见说过,应付存在劣化症候群时重要的是抱有强韧的『抵抗』意志。
「……金次……」
「光是不幸才不会让人死。像我就自认我的不幸程度是日本代表等级,但现在还是活得好好的。雪花,你要抵抗。抵抗命运活下去!我也会把力量借给你……!」
这下气氛已经变得不是去做什么爆发模式特训的时候了,结果雪花的高烧──
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样的原因,不过感觉好像已经脱离了险境。这次存在劣化症候群造成的高烧似乎是命运为了阻止雪花的某种行动而引起的短暂性发作。
「……谢谢你,金次……」
虚弱微笑的雪花渐渐睡去。看来即使只有短短一瞬间,但严重的高烧还是对她的身体造成了伤害。就算脱离险境,她的体温也才总算刚降到三十九度以下而已。脉搏也还很快。必须让她好好休息才行。
「虽然不清楚有没有效果,不过我去要个布洛芬或泰诺──解热药过来。」
我说著,准备离开……但雪花却伸手反过来握住我的手。
「这不是……吃药、能够怎么样的、症状……比起那种事,你稍微多……留在这里……」
被她用虚弱的声音如此恳求──我于是决定听她的话,继续陪在她身边了。用双手轻轻包住她的手,让她可以安心。
就像雪花刚才命令我的,宛如对待女性般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