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契勒斯──原本为隶属德国海军的核子潜艇·摩诃婆罗多号。取名自描述两个民族之间斗争的长篇史诗·摩诃婆罗多,是一艘威风凛凛的战略飞弹搭载型核子潜艇。
将甲板上侧部分些微浮出海面的诺契勒斯,现在无声无息地静止在原地。
像一座塔般突出于舰体上部的结构物──指挥室围壳上,可以看见换上一套旧式法国海军服的尼莫。看来她用卡车把我们送到战场后,自己靠视野外瞬间移动转移到诺契勒斯上了。
头上戴着大概是备用军帽的尼莫手握广播麦克风,似乎正在对舰内下达各种细节指示。在旁边还有另一名和尼莫同样穿着军服的女性。块头虽然比尼莫大但依然算娇小,是肌肤呈现褐色,有着一头纵卷银发的少女。她正用带着惊讶……以及不少警戒心的眼神看着我们。
尼莫将一块折叠起来的巨大黑布交给那位银发少女。对方敬礼收下后,把那块布系到指挥室围壳上较低的桅杆。那是……一面旗。
「诺契勒斯……居然能够如此光明正大地潜航于日本领海中,真是惊人。」
亚莉亚说着,从左右双马尾的结发处各拿出一发──哇!她竟然在那里藏了备份──的隐藏子弹,直接从抛弹壳孔装入Government,于是我赶紧用手对她比了个『别冲动』的动作。
「那部分或许也有什么政治上的理由吧。哦哦,亚莉亚,你可别忽然发动强袭喔。只靠手枪跟日本刀就单枪匹马攻坚军舰这种乱来的戏码,别再干了吧。」
「只靠手枪跟短刀就攻击过伊·U跟哈巴谷号的你没资格讲那种话吧?而且你上次连护卫舰都袭击过对不对?我听武藤讲的。」
「不管核子潜艇还是空母,我都是两人攻坚的。护卫舰那次更是三个人。」
「但战舰(纳维加托利亚)那次就是一个人单独强袭不是吗?」
「那次是谁害的啦……」
我如此嘀咕埋怨的同时……让亚莉亚把枪口放下,并与浮在半空中的路西菲莉亚牵起手。
路西菲莉亚看到我用脚勾住加布林的握把,于是缓缓把我的手拉向诺契勒斯的方向……连同宛如变成一艘小船的加布林以及站在上面的亚莉亚一起,引导向潜艇的指挥室围壳下方。
「尼莫,谢谢你刚才的干扰箔。多亏如此让我们获胜了。」
「──金次,你们讲的话我都听见了。」
尼莫摸着似乎与诺契勒斯的天线互相连接的对讲耳机,用军帽帽舌下的眼睛俯瞰我们。
接着,她把手伸向背后抓住银发少女刚才系到桅杆上的旗子,「啪!」一声让它随风展开。
彷佛是对我刚才的『门派』宣言做出回应。
「……尼、尼莫大伦,这旗子是什么滴呢……?」
用有点咬字不清,而且口音相当重的英语如此询问的银发少女──看着自己挂起的旗子明显感到困惑。
──在诺契勒斯的指挥室围壳上飘荡的那面旗子刺绣有一个巨大的N字,但不是以前看过那面三把钥匙组成的N字旗。这个N字以十字符号为背景,周围被一圈拉丁文『MOBILIS IN MOBILI(动中之动)』围绕。是一面古色古香的古老旗子,不过或许因为细心保管的缘故,状态保存得很好。
「这是初代诺契勒斯号的舰旗,也就是我的曾祖父,海洋中的革命家──初代尼莫的旗帜。虽然字母一样,但这个N是诺契勒斯的N,同时也是尼莫的N。如今我扬起这面旗,代表诺契勒斯已经是尼莫的船舰。换言之,这是对教授举旗造反的意思。埃莉萨,我们要脱离N了。」
听到尼莫如此宣告,被称作埃莉萨的银发少女顿时用画有几何学图案红妆的双手捂住嘴巴。接着全身摇晃,差点顺势晕倒……不过大概是比起对莫里亚蒂更对尼莫怀抱忠诚心的缘故,她又立刻挺直背脊向尼莫敬礼。
一如我的预测,而且就结果来说也一如亚莉亚的计画,尼莫对N发动巨大的内部分裂后──
「来吧,『Kinji the Enable(哿的金次)』、『Aria the Scarlet Ammo(绯弹的亚莉亚)』。另外或许有立场上的问题,不过路西菲莉亚如果也愿意登舰,诺契勒斯同样欢迎你。」
她背对着尼莫旗对我们如此表示。
「──就是这样,我会登舰。为了完全解决N的问题。而且事情发展成这样,莫里亚蒂搞不好会来杀掉尼莫。我也有话要跟那个莫里亚蒂谈谈啊。」
我对亚莉亚这么说后,从斜上方传来路西菲莉亚的声音:
「既然家主大人要去,我也会跟去。虽然跟来自列库忒亚的各位见面很丢脸,但反正我已经一死洗礼过了。更何况如果家主大人要跟那位人物谈话,想必也需要我居中搭桥吧。」
她说着,降落到诺契勒斯的露天甲板上。
至于依然握着枪、双手交抱的亚莉亚则是──
「路西菲莉亚目前是由我负责监护……而且如果金次要跟尼莫她们在一起,在各种意义上假如不好好监视就会很危险。所以我也跟你去。」
她这么说着,转转手枪收进大腿枪套中。
加布林靠电池把机翼下的滑橇切换为轮胎……开上有如黑色海岸的诺契勒斯露天甲板。我和亚莉亚接着便踏到诺契勒斯上。
尼莫与银发少女缩回那座像是黑塔的指挥室围壳里之后,从围壳后方的甲板──喀锵!叽叽叽叽──地传来声响。是甲板上的出入口舱门从内侧透过手动与油压解锁打开的声音。
我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便看到从打开的舱门中……有一名围着让人联想到鬃毛的围巾、身穿黑领巾水手服的船员。她完全不把像狮子的兽耳隐藏起来,眼眸也在月光照耀下淡淡发光,是列库忒亚人。手中虽然像拧毛巾一样抱着一把装有刺刀(M6)的春田M14步枪,但绝没有把枪口举向我们。那是仪队兵行军礼的时候使用的握枪方式。
在舱门旁「喀!」一声并拢脚跟,侧面朝着我们的狮子娘接着──
「──请入内。诺契勒斯对各位来宾、大大欢迎、登舰!」
将似乎对登舰的我们保持戒备的眼神看向斜上方,用同样口音非常重的英语如此说道。那明显不是她的母语,而是经过学习……不,应该说正在学习中的英文。
以核能为动力的核子潜艇最初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德国开始构想。到了战后,美国海军迷上其革新性而接棒进行开发。就这样建造出来的全世界第一艘核子潜艇名字跟这艘舰一样叫诺契勒斯(Nautilus,鹦鹉螺号),于一九五四年下水。换言之,核子动力潜艇其实并不是什么最新兵器,而是已经存在了五十年以上,技术上早已老旧的兵器。
在这艘核子潜艇──对我来说是上次搭伊·U以来了──的舰内,我、亚莉亚与路西菲莉亚从舱门沿着梯子往下爬。最后是那位狮子娘,用手关起那扇沉重舱门的门锁。从这个部分必须透过手动也能知道,这是一艘比伊·U还要古老的船舰。
「刚才我偷偷数了一下甲板上的发射口,诺契勒斯最多能够同时搭载十六枚潜艇用弹道飞弹。」
沿梯子往下爬的同时,我用日文小声对在我上方的亚莉亚如此确认。毕竟假设诺契勒斯搭载有十六枚法国海军从前用过的M20弹道飞弹……如果是热核弹头,其威力将会是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战使用过的所有炸弹总和的八倍啊。
「核子潜艇能搭载的不只是弹道飞弹而已。舰对空飞弹、鱼雷,什么都能装。既然难得受邀进到内部,我们等一下就好好调查吧。」
「德国海军也真让人伤脑筋呢,竟然让这种玩意被流放出来。」
「管理很麻烦的核子潜艇,老实讲现在已经是烫手山芋啦。毕竟冷战都结束了,全面核武战争也变得一点都没有现实性。更何况这艘舰看就知道是旧型,舰体大小也不上不下……我看德国应该是着眼于第三次接轨可能发生后的状况,把这艘棘手的潜艇利用在对N的投资上了吧。」
正如亚莉亚所说,诺契勒斯跟前苏联制的超阿库拉级潜艇(伊·U)相比起来整整小了两圈。或许也因为这样,我们下了梯子来到的大厅也顶多只有小公司的进门大厅左右的大小。这种面积根本无法奢望像伊·U那样宛如博物馆的展示厅,约五坪大的空间中只有地面上铺了一块鹦鹉螺标志的脚踏垫而已。钢铁墙壁上都是管线到处延伸,气氛感觉就像什么工厂或发电厂。地板也好,墙壁也好,都给人一种用到很旧的感觉。比起夏洛克大规模重新装潢过的伊·U,诺契勒斯还比较接近我们从古老战争电影中得到对于潜水艇的印象。
舰内湿度约百分之四十左右,二氧化碳浓度跟室外一样在四○○ppm上下。两者都给人一种为了让船员们生活舒适而经过管理的感觉。舰内温度大约体感十七度,稍冷。但毕竟是搭载各种精密仪器的核子潜艇,为了保护那些仪器也不能停止空调冷却吧。
「虽然以前在纳维加托利亚上很凉,不过诺契勒斯也是一样呢。」
或许为了适应舰内狭小的空间,路西菲莉亚不知不觉间已经从第二形态恢复成原本的模样。犄角缩到原本的大小,翅膀也大概是缩回身体里看不见了。虽然那套像泳装一样的华美装扮光看都让人觉得冷,不过关于这点,她可能以前在那艘海底战舰中已经习惯了吧。
对我来说,这些狭小、老旧、寒冷的感觉其实都不怎么值得在意。但──
(气……气味啊……!)
通常潜水艇的舰内空间是以充满机油与柴油燃料等臭味而出名,不过那仅限于一般动力潜艇的状况,核子潜艇则没有这种问题。像以前在伊·U上就没那些味道。结果我因此松懈大意,毫不警戒地把空气吸进鼻内了──这股浓密而香到不能再香的气味。
──在诺契勒斯中,充满各种像是洗发精又像是香水,类似水果、鲜花、糖果、巧克力等等,又香又甜的混合女生气味。而且这气味还被密封在潜水艇这样一个巨大密闭空间中,简直教人受不了啊。
(这个……如果不趁我还在爆发模式的时候赶快习惯,等一下可是会很辛苦的。)
为了不要一回到普通状态又立刻爆发,我偷偷反覆深呼吸让自己的鼻子习惯气味。
相对地,那些如梦境般芳香的源头们……则是带着畏怯又好奇的眼神,陆陆续续聚集到从大厅通往舰艏与舰尾两方向的狭窄走道。
她们全都穿着海军服──也就是跟日本女高中生们一样的水手服,而领巾的颜色似乎代表阶级的样子。从各种颜色的穿着人数来看,阶级从低而高应该是蓝色、深蓝色、黑色吧。大家左手中指都配戴有同种N的指环,是最低阶的铁指环。形状各式各样的兽耳、犄角或尾巴都没有特别隐藏起来,外观样貌上看起来各个都很年轻。但实际年龄如何就不得而知。
或许由于尼莫不太严苛的缘故,舰内纪律似乎管得很松。有人嘴上还咬着甜甜圈现身,是个头上有老鼠耳朵的女生。另一个伸出长舌头把那甜甜圈抢走的女生,肌肤有一部分被像蛇一样的鳞片覆盖。教人惊讶的是,甚至还有跟玉藻、九九藻、伏见很像的狐狸女。牙齿尖锐、肌肉发达,感觉像是老虎的女生。长有鹿角的女生。跟佩特拉长得有点像的妹妹头女生则是有一对豺狼耳朵。
陆陆续续现身在走道上、看着我们的这些船员们──
「全员大集合呢。」
「一次看到这么多人,让人一点都不惊讶啦。」
让亚莉亚不禁交抱胳膊,我则忍不住苦笑的是……她们全都是列库忒亚人。而且不是像公会看到那些后代子孙,明显全都是第一世代。例外大概只有尼莫,以及刚才见到那位埃莉萨而已──虽然埃莉萨也有一对感觉像退化的兽耳,所以应该是第二代或第三代啦。
这些列库忒亚人之中……许多人见到列库忒亚的大偶像路西菲莉亚,就当场开心起来。
相对地,大家对我则是表现得不太敢靠近的样子。毕竟我是现在这艘舰上唯一的男性嘛。
但有个人比我更受到大家害怕,那就是亚莉亚。有些人甚至一见到亚莉亚就赶紧躲到其他同伴背后。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因为亚莉亚上次在鄂霍次克海战时可是单枪匹马闯进这艘诺契勒斯,追着尼莫大闹了一场啊。
就在这时──从大厅正面的螺旋阶梯上……
「路西菲莉亚大人,登舰──!乘客三名,登舰──!」
褐色肌肤、银色纵卷发的埃莉萨一边如此高喊,一边走下来。
「恭迎尼莫舰长!全体──立正!」
在站到大厅的埃莉萨这号令声中,尼莫也从螺旋阶梯走下来了。把莫辛·纳干背在肩上的丽莎也跟在后面。看来她跟着尼莫的瞬间移动一起过来啦。
「主人,亚莉亚大人,路西菲莉亚大人……很高兴各位都平安无事……!」
虽然丽莎见到我们表现得很开心,但既然她跟到这里来──就代表今后必须继续陪我们战斗了。身为她的主人,我要负起责任保护她才行呢。
尼莫一现身后……原本在走道上表情不安地看着我和亚莉亚的船员们都明显恢复冷静。可见大家对尼莫的信赖有多深。
就这样,所有人立正站好后──一组大概是军乐队的三胞胎列库忒亚女生从走道深处跑到大厅来,开始吹奏起军队喇叭(军号)。TO、TO、TA、TE、TI──虽然我没听过这旋律,但应该是在表示欢迎之意。主要欢迎路西菲莉亚。
船员们接着挺起胸膛,「唰!」地整齐敬礼。是将并拢指头的右手掌朝向前方的法国海军式敬礼动作。在走道与大厅墙边,排列着各式各样摆出那个动作的船员们。
再度仔细观察她们可以看到──
有的尖有的圆、长在头顶上的各种兽耳,有的直有的弯、有长有短的犄角,有的粗有的细、有些毛茸茸也有些毛不多的尾巴。
肤色同样从白色、黄色、褐色到黑色各自不同,眼睛更有如宝石图鉴般呈现五颜六色。或许因为尼莫没有硬性规定的缘故,大家发型也都不一样。有长直发、短发、马尾、双马尾、辫子……发色更别说是没有任何一人重复,甚至还有呈现双色的人。头发上的装饰品也从锻带、发箍、花饰到羽毛都有,多彩缤纷。虽然有规定制服,但脚部似乎可以自由穿搭的样子──鞋子和袜子也都形形色色,有帆布鞋、皮鞋、靴子、高跟鞋,更让人惊讶的还有穿直排轮鞋或光脚丫的。
另外……几乎所有人身上都带着枪械或刀剑。不过那与其说是武装,比较像『武器是服装的一部分』的感觉。既然如此,我们也保持武装应该没关系吧。
「即日起,路西菲莉亚将成为诺契勒斯的船员,远山金次、神崎·福尔摩斯·亚莉亚、丽莎·艾薇·杜·安克为乘客。Moult voit qui vit(只要活着总会遇到很多事情)──忘掉在鄂霍次克海的争执,各位要礼貌招待我在东京讲和的这几位贵宾。」
尼莫如此命令后,船员们齐声回应「Entendu!(遵命!)」……但也很难讲。这一声命令下虽然大家似乎有缓和对亚莉亚的敌忾心,然而对于『男人』这样的异质存在或许还没办法马上适应吧。我有这样的感觉。
「──解散!全体自由活动,但不可以制造混乱滴喔!」
埃莉萨让纵卷的银发弹跳一下,用口音很重的英文如此号令──接着船员们等待她走上螺旋阶梯之后……
「路西菲莉亚大人!」「欢迎来到诺契勒斯!」「真高兴您还活着!」
大家纷纷围到路西菲莉亚身边了。兴奋开心的模样完全就像一群年轻女生。有的人讲英文,有的讲日文,也有人讲着大概是列库忒亚的语言。
从那样子看起来,一般的列库忒亚人该说是天真无邪吗……总给人一种精神上远比外观还年幼的印象。即便是路西菲莉亚那样的人格,跟在场其他人比起来都显得像个大姊姊。或许一方面也由于这个精神年龄上的差异,让路西菲莉亚一族与生俱来就是『大家的姊姊』,天生站在比大家高的地位,被认定为王族血统的吧。
路西菲莉亚一下摸摸头一下抱抱船员们的同时……
「呃~站在那里的家主大人──远山金次如今是我的配偶,大家可别对他失礼喔。」
她如此对诺契勒斯的船员们隐约暗示以前那套『配偶就是自己本身,所以在纳维加托利亚那一战只是我自己输给自己而已,不算什么耻辱』的理论。虽然大家因为都处于兴奋状态,好像没怎么听进耳朵的样子……不过还是有几个人听到那句话,对我投以嫉妒的视线。好恐怖啊。
由于只要女生们聚集到路西菲莉亚身边,我周围的女生密度也会随之升高,于是我稍微远离现场……为了告知关于丁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而走向丽莎。
结果我看到在那里依然露出狼耳朵的丽莎──把狼尾巴翘高到红色水手服的裙子都被掀起来的程度,表现得非常惊讶。
究竟发生什么事?感到奇怪的我沿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呜喔!
「哎呦……」
「哇……」
那里竟然有另一个丽莎。正确来讲,应该是与丽莎非常酷似的野狼类列库忒亚人。
这两人无论肤色、发色甚至脸蛋长相都有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另一名丽莎在身上的蓝色水手服外面还增设一条围裙,就连这部分都跟丽莎很像。虽然发型是马尾……不过跟这边的丽莎同样竖起狼耳朵与狼尾巴,有如镜像似地眨着眼睛。
「呜噜噜?」
「……!呜噜噜噜!」
「呜噜噜……!」
丽莎和只有水手服颜色不同的丽莎,用某种只靠舌头震荡发音的语言交谈起来。呜噜噜、呜噜噜、噜噜……真亏她们光靠这样就能沟通啊。
「丽莎,这女孩……是你的亲戚吗?」
亚莉亚也交互看着一模一样的两个人,露出呆住的表情。
「噜、噜噜。是、是的。她听得懂以前母亲大人教我的古代秂狼语言。米莎小姐似乎是我的远亲。没想到除了荷兰的艾薇·杜·安克家与捷克的冯·德·亚格家以外,还有其他秂狼存在,真是不敢相信呢……」
丽莎,米莎──连名字都很像。
换言之,热沃当的秂狼看来也是源自于列库忒亚的血统。毕竟像是以月光为契机变身,或是侍奉强者借此获得遗传基因的习性等等,都确实很有列库忒亚的感觉嘛。
米莎似乎也会讲法文的样子,于是和丽莎跟亚莉亚开始寒暄起来,但听在我耳中就跟秂狼语同样意义不明。顶多从讲话方式可以知道,她应该是个比较男孩子气的类型。
丽莎和米莎两人都开心得一直摆动尾巴,让她们的裙底风光若隐若现得很危险……而且像是『男孩子气的丽莎』的米莎,也让人莫名感受到某种爆发性的魅力,于是我决定跟路西菲莉亚、丽莎与米莎都保持距离了。
就在这时,我的袖子忽然被尼莫拉了两下。
「……金次,刚开始为了保险起见,你别离我太远。亚莉亚也是一样。你们跟我一起到舰桥来。」
她为了不让周围人察觉而小声如此表示后,把路西菲莉亚与丽莎留在大厅,将我和亚莉亚诱导向螺旋阶梯。
「……诺契勒斯上有很多船员甚至完全没出去过外面的世界。所以你们最好明白,列库忒亚人的常识在这里可以说有一半是通用的。尤其金次是异质的『男性』,难以保证谁会对你抱有什么想法。虽然我会叫副舰长埃莉萨严加管控,但你自己还是要多注意。」
带我们走上螺旋阶梯的尼莫,看起来似乎在警戒自己舰上的船员们。
……在外面世界属于异质存在的列库忒亚人们,在这艘舰上反而是多数派。
在舰外与舰内时立场颠倒,也就是说既非女性又非超能力者的我在这里是少数派的意思。
话虽如此,但我也不希望从一开始就用怀疑的眼光看待周围的多数派。毕竟要是那么做,对方会反过来怀疑我,最后搞不好会从偶发性的冲突演变成战事。因此我首先要表现出信任大家的态度,期望大家也会以信任回报。这应该才是正确的选择才对。
我如此思考着,并跟随尼莫与亚莉亚来到螺旋阶梯上方──进入潜水艇的甲板上结构物(围壳)内部的舰桥,也就是诺契勒斯的指挥室。
所谓指挥室,就是战舰的中枢,也就是身为舰长的尼莫工作的地点。到这种地方打扰,莫名有种像是到认识的女生打工地点露脸似的害臊感呢。虽然说这个工作场所不是什么速食店或便利商店,而是战力足以在一夜间毁灭一国的核子潜艇内的司令室就是了。
诺契勒斯原本是一艘旧式的核子潜艇,因此这间指挥室也大致上跟电影或网路动画中看过的印象一样。光学潜望镜、声纳与火器管制用的萤幕、导航用的电脑等等仪器,全部都在这个空间中。每台仪器各自都配置有身穿黑色水手服的上级士兵──阶级上来讲应该是尉官吧。
黑水手服的士兵们看到我和亚莉亚进到这里都多多少少露出惊讶的眼神,但我们这很明显是获得尼莫许可的行为,因此并没有引起骚动。
(尼莫刚才对丽莎似乎也是一样……她这是想借由首先把我和亚莉亚招待到船舰的心脏部分,向大家表示我们并非敌人啊。)
就在我内心感谢着尼莫的时候,站在指挥室中央偏右位置的副舰长埃莉萨敬礼迎接尼莫,而尼莫也简短对她回礼。
设置在指挥室左侧的控制台是机械操纵面板,有一名狗耳朵的黑发女生在那里。右舷侧的控制台则是注排水管制面板,同样有一名像黑狗的女生。大概是双胞胎的那两人看着显示控制状况与作业管理的萤幕,同时操作着各种开关与键盘。看来这里已经开始在操控诺契勒斯的主要机构了。
「……呜喔……!」
我这时忍不住小声惊叫,因为有个和我以前在地下品川为了争夺恩蒂米菈而交手过的龙女──拉斯普丁纳长得很像,有一条龙尾巴的女生坐在火器管制面板前的座位上。然而从她跟周围人的对话中可以知道她的名字叫列诺艾尔,和那个俄籍奴隶商人是不同人物,让我松了一口气。这女生或许跟那家伙有什么亲缘关系吧。
「惯性航行系统,正常。」
指挥室的左侧最前方是操舵手席,有个宛如异色版瓦尔基丽雅的女生坐在那里如此报告,并握着像是飞机操纵杆的玩意待命。既然一个人就能进行操舵,代表诺契勒斯应该是一艘电脑操控舰──不过要在大海中操纵一艘有如巨无霸客机尺寸的巨大船舰,果然还是交给三次元立体方向感应该很优秀的鸟类列库忒亚人负责比较适合吧。
「舰艏圆顶舱内阵列声纳,没有捕捉到异常声音。」
我听到这声音而转过头去,忍不住小声喷笑了一下──然后辛苦地拼命憋笑。因为在诺契勒斯中扮演耳朵功能的声纳站前坐着一名声纳手,是长有兔耳朵的列库忒亚女生。用蹲坐姿势坐在声纳席上、个头非常娇小的那名女生虽然应该只是偶然,但发色、发型都酷似蕾姬。自从上次在台场金字塔错过以来,我一直梦寐以求──其实也不至于啦──的兔耳蕾姬,这下终于让我拜见到啦。虽然说那女生的耳朵好像真的很敏锐,听见我在笑而小声嘀咕一句「去死」很恐怖就是了。
尼莫、埃莉萨、双胞胎黑狗娘、拉斯普丁纳亚种、瓦尔基丽雅亚种、兔耳蕾姬──指挥室中这七个人,就是这艘舰的大脑、神经。关于这些成员,感觉尼莫是不问种族,量才录用的。列库忒亚人虽然给我一种相异种族间容易发生争执的印象,不过在尼莫的指挥之下似乎就能好好合作的样子。
「目前位置,北纬三十五度三十八分三十五秒,东经一四○度三十六分三十秒。」
「现在时刻,JST(日本标准时间)00时29分。」
瓦尔基丽雅亚种报告座标,埃莉萨拿着怀表报告时刻后──
「本舰即刻起将沿日本列岛于西太平洋南下,通过台湾海域、吕宋海峡、麻六甲海峡、安达曼海、孟加拉湾进入阿拉伯海,前往孟买进行补给。」
站立于司令室中央的尼莫如此告知概略航线。孟买,也就是这艘诺契勒斯──摩诃婆罗多号的诞生国度──印度吗?跑得可真远呢。不过跟纽约或伦敦比起来近得多了,而且我以前可是搭太空梭去过太空的近地球轨道呢。如今只是搭核子潜艇到印度这点小事,吓不倒我的。就抱着武侦宪章第八条:任务必须彻底完成的精神,不管跟着我们造反到这地步的尼莫打算要去哪里,都奉陪到底吧。
指挥室虽然有一张折叠式的座椅──舰长席,然而尼莫似乎是不用椅子、站着进行指挥的类型。她从有点过长的长袖中露出戴在手腕内侧的宝玑玫瑰金色Marine手表看着……就在指针指向0时30分的同时……
「诺契勒斯,潜航!」
用凛然的声音如此下令后,指挥室中的七个人便纷纷「舱门关闭,确认!」「引擎,低速。」「沉浮箱注水口开放。」「深度二、三、四……」「左舵,○-九-○。」「未达九十分贝。」「请指示姿势角。」「潜舵下降,一点五。」「太快,硬水柜排水。」──开始接连不断地进行各种命令、确认、报告。
……滋滋滋滋……有如低沉浪声的注排水喷射泵的声响极为小声。刚才兔耳所报告的九十分贝,是让被动声纳可能连是否为海浪声都难以区别的静谧程度。
一边下潜一边行进的诺契勒斯这时开始倾斜。这是搭飞机或潜水艇时特有的感觉。然而不必在海面上受波浪翻弄的潜水艇其实是船舰之中最不会摇晃的舰种。据说在海军自卫队中容易晕船的人多半会自愿分配到潜水艇工作的样子。
「已经潜下去了呢。」
「上次在伊·U时也是一样,没什么实际的感觉啊。」
正如在倾斜的指挥室中稍微靠到我身上的亚莉亚所说,现在潜艇深度为五公尺。假如是观光用潜艇或深海调查船或许还有窗户可看,但主要以声纳为感觉器官,光学性的眼睛顶多只有潜望镜的核子潜艇,基本上就像个与外界完全隔绝的巨大胶囊物。视野比太空船还要少。这下我也终于理解尼莫明明自称是大海的女儿,却对鱼类一无所知的原因了。
诺契勒斯似乎暂时先往正东方航行一段距离后再转向西南方,一边增加深度的同时一边航向西日本海域。随后尼莫便命令副舰长埃莉萨为我和亚莉亚带路……将我们带到大厅楼下的医务室,要我们首先在这里接受身体检查。
船员众多的诺契勒斯上也有专业的船医,是个长有一对熊耳朵、由于双峰过于雄伟让白衣变得像披风一样的肉体派女医。据说她以前在列库忒亚同样是当医生,而到了这边的世界后也向支持N的女医学习过医术。
「在潜水艇中很容易感受到气压的变化,因此检查耳鼻、眼睛、牙齿有没有异常是很重要的喔。」
正如船医用口音相当重的英文如此向我们说明的,光是从刚才到现在这一小段时间内,我的确就感受到诺契勒斯舰内惊人的气压变化。这是以前搭乘相较上属于新型舰的伊·U时没有经验过的感觉。看来古老的潜艇在这部分的调节功能上难免较差的样子。
除此之外,船医又一下测量我们的体温,一下诊察我们的喉咙,检查得非常仔细。甚至还抽了少量的血,让我都忍不住讶异询问:「为什么连血液都要检查?」
「毕竟在这样的封闭空间中要是发生传染病就完蛋啦。船员们虽然都姑且有施打过风疹、麻疹、流感等等的疫苗,但疫苗也不是绝对的呀。」
听船医这么说明后,我便理解了。列库忒亚人对于这边世界的病原体缺乏抗性,因此万一我们把疾病带进来就会全灭吧。
为了避免那样的悲剧发生,她才会如此仔细检查我们的身体……我本来是这么想的,但现在怎么回事?
女医对脱掉上衣的我开始乱摸起胸膛之类的部位。明明她对亚莉亚只有把听诊器伸进上衣底下确认心跳呼吸而已地说。
「……嗯~这就是男人。实在不可思议。明明已经是成体,却没有乳房……」
她嘴上还讲起这种话,根本已经不是检查了吧这个。
「大致上的疫苗我都有施打过啦。已经可以了吧?」
如果被一个美女大姊到处乱摸身体,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爆发性血流搞不好又会再度飙升。于是我赶紧把身体往后缩,可是……
「不,再一下下……」
她接着竟然试图解开我的裤子腰带!就这样,我和列库忒亚人一下子就爆发了偶发性冲突。一方面也为了不让男生的自尊心随便被大姊姊暴露出来,我被迫用腰带拔河起来。话说亚莉亚跟埃莉萨,你们为什么都一脸认真地观望着我下半身的事态发展啦!快来救我啊!噫!大姊你力气好大!
正当我们上演着这出闹剧的时候,TO、TO、TE、TE、TA──从走廊上传来军号的声音。
结果女医忽然「啪」地放开手起身,害我从圆凳子上往后摔得四脚朝天了。
「那是什么声音?」
「是报时滴。」
「因为用餐和就寝都是轮流制,所以不时会听到乐队吹奏。」
就在亚莉亚、埃莉萨与女医如此交谈的时候,头部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她们全部人裙底风光的我,赶紧翻身变成趴在地上的姿势后……
「潜水艇不是应该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音吗……?」
用伏地挺身的动作撑起身体的我,把露出半个屁股的裤子重新穿好。
我记得在战争电影中,为了避免被敌舰发现──潜水艇中应该严禁发出声响才对。难道这艘舰不需要担心那种问题吗?
「你在讲哪个时代的潜水艇啦?诺契勒斯配备有完整的吸音砖与消音壳,因此不管是演唱会还是放映怪兽电影,想做都可以做滴。」
埃莉萨甩动着纵卷的银发,摆出「真受不了」的动作。接着目送让白衣像披风一样飘荡起来的女医念着「吃饭啦吃饭」并脚步轻盈地走出医务室后,她亲切地对我们说道:
「要不,亚莉亚跟金次也去吃点什么吧。反正现在粮食很充裕滴。」
那真是感激不尽呢。毕竟我们虽然已经在列库忒亚公会用过晚餐,但站着吃的派对总让人没什么吃过饭的感觉啊,而且后来战斗也消耗了热量嘛。
我们走出医务室,来到狭窄的走道上。这走道之所以如此狭小,除了因为两侧墙边配置有各种战斗与航海装置之外──也是由于舰内为了养活上百名的船员而设置有好几间粮食保管库的缘故。
核子潜艇即便拥有无限的续航力也没办法无止尽航行的最大理由,便是因为必须补给粮食。尤其诺契勒斯可以光明正大停靠的港口肯定很少,所以要尽可能囤积更多的粮食。就连墙壁的管线上都挂着装在网子里的洋葱、甜椒、干香肠、形状像葫芦的马背起司(Caciocavallo)等等,几乎找不到什么没被利用的空间。
我看着那样的景象,走到潜艇中央稍微偏舰尾的区块……
「这里是船员餐厅──让船员们用餐或工作之余的时间休憩用的场所。虽然为了避免人多拥挤,姑且有排一套轮流使用的时间表,不过只要肚子饿了,随时都可以来吃东西滴。」
在埃莉萨如此带路下,我和亚莉亚进入一间有如古典餐厅般的场所。这里就像一间狭小的家庭餐厅,但以潜水艇中的空间来讲,甚至可以说很宽敞而开放。餐厅内可以看到几名船员,有的享用着义大利面或沙拉,有的一边喝红茶一边打牌。冰淇淋机器旁还有一群穿蓝色水手服的船员们嘻嘻哈哈聊着天,景象简直有如在网咖的女高中生们。差别在于她们有像马的尾巴与耳朵就是了。
这地方同样可以看到各种潜水艇特有的空间节省术。例如微波炉和保温壶都埋设在墙壁中,椅子的坐垫为开闭式,底下当成米、面粉或蔬菜等等的保存库。
「诺契勒斯有三名伙房兵,负责制作所有船员的餐食滴。现在由于排班的关系只有一名──咦?有两名滴呢。」
埃莉萨说着,指向紧连着餐厅的厨房……在那里有大大小小各种厨具,以及似乎负责在这里工作的米莎,还有在一旁帮忙米莎的丽莎。
「啊!主人、亚莉亚大人,欢迎光临!」
丽莎在狭窄的厨房里拿下了莫辛·纳干,还把头发绑到后面变成马尾──虽然让人感觉非常新鲜,不过这下与原本就是那个发型的米莎更加相似了呢。
「呵呵呵,丽莎,你感觉如鱼得水呢。」
「是的!丽莎从小的梦想就是在餐厅工作呀。Mooi……!」
正如亚莉亚所说,丽莎看起来精神焕发,套着隔热手套从烤箱中拿出刚出炉的贝果。搅拌着汤锅的米莎似乎也跟丽莎在一起很幸福的样子。
那两人一道接着一道做出来的料理──满满地陈列在熟食店常见那种用玻璃与不锈钢制成的保温柜以及百货公司食品区常见的冷藏柜中。看来诺契勒斯的餐厅是采用随时准备各式各样的料理,无论何时有谁来想吃什么都能满足所求的方式。
排列在柜中的料理有义大利面与披萨、小笼包与烧卖、肉卷与汉堡排、粥品与面包、墨西哥夹饼与打抛肉饭等等,种类繁多又国际色彩丰富。而且每一道都做得很出色。虽然丽莎本身就是职业女仆,不过米莎也明显是个专门学过料理的人。
「……薯条、炒饭,这是押寿司吗?各国料理都有呢。」
「反而没有看起来像列库忒亚料理的东西啊。」
我和亚莉亚如此交谈的同时,隐约察觉了。
这应该是……为了让舰上的列库忒亚人们习惯这边世界的料理,也就是为了让大家学习的菜单吧。我可以感受出这样的意图。
「如果想吃这里没有的东西也可以另外点餐滴。米莎什么都会做,而且还有透过函授教育获得营养师证照滴。」
埃莉萨这么表示后,用褐色皮肤上画有红妆的手比着几道料理,向米莎透过法文点了些什么菜。于是我和亚莉亚也决定点各自想吃的东西了。
就这样,我们后来被带到餐厅最里面的士官专用桌,结果在那里──
「埃莉萨,辛苦你了。」
「哦哦,家主大人!来来来,这边。坐到我旁边吧。」
是军服打扮的尼莫,以及只有一个人穿着像泳衣的民族服装、所以看起来有如变态女的路西菲莉亚。
顺道一提,士官用的餐桌据说只是在餐厅人多的时候,士官可以优先使用的座位而已,除了椅背有鹦鹉螺标志及装餐巾纸的盒子是银制以外,跟其他座位没什么差别。
(呃,这点倒没什么关系啦。可是……)
对我个人来说有其他的问题,而且我坐下来之后才注意到。
(插图013)
由于潜水艇中的空间终究很窄,因此这餐桌旁边就是从上层甲板通往这间餐厅用的梯子。然后从我的座位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利用那道梯子上下楼的列库忒亚女生们的背面,而且从斜下方,或者说根本已经让我看见了。刚才爬下来的猫类女生的白色三角,还有爬上去的鸟类女生的红色蕾丝。太糟糕了吧?把那种景象当成配菜享用餐食,这是什么颓废贵族的游戏啦?呜呜,又看见了。蓝色高衩还真是少见呢,企鹅小姐。
桌子左右两边尼莫和埃莉萨坐的位子似乎是舰长与副舰长的指定席,而如今既然已经看见三条,我也没办法拜托坐在对面座位、背对梯子的亚莉亚跟我换位子。要是我那么做,亚莉亚肯定会说「你就是抱着那种目的,一开始坐到那个位子的对不对!」然后把仅剩两发的子弹都毫不吝啬地赏给我吧。就算我提出「假如是抱着那种目的,我就不会要求跟你换座位了吧!」这样极具逻辑性的主张,对发飙的亚莉亚适用吗?答案是不可能。但我如果明显把视线别开又会被觉得奇怪。必须找出什么可以自然把视线从梯子移开的借口才行。加油啊,金次。万一在这种自己以外都是女生,而且那些女生无处可逃的密闭空间中让爆发模式的血流全开……呜呜,光想像起来我的头就……!
这时,坐在我左边的路西菲莉亚忽然趴到桌子上──
「唉,我偶尔也想吃吃姆欧亚呀。」
「很抱歉,没有滴。虽然在列库忒亚到处可以看到,但这边的世界没有姆欧亚滴。」
来啦!好一个掩护!
「嗯?姆欧亚是什么?好让人感兴趣的名字啊。哦哦,这里刚好有餐巾纸,然后我又变出这支自动铅笔。路西菲莉亚,这是你送我的东西呢。谢谢你。好啦,纸和笔都凑齐了。既然如此,不就可以画姆欧亚的图吗?路西菲莉亚画图,然后我看。嗯,就是这样。现在就开始画吧。」
「你、你怎么啦,金次……?」
「这奇怪的讲话方式是因为英文不好滴吗?」
「不,他是脑袋不好。」
「好~!我就画图告诉家主大人!」
我的发言明明逻辑如此完美,亚莉亚、埃莉萨与尼莫头上却都冒出问号。不过对我的事情完全不会怀疑的路西菲莉亚则是精神十足地回应我的要求,也多亏如此没有人出面揭穿我了。
如此一来,我成功将视线自然地从梯子转移到桌面──路西菲莉亚开始在餐巾纸上画起的图上,华丽摆脱了困境。
「姆欧亚是一种鸟,像这样的感觉……是很大的鸟。不过没有翅膀。把姆欧亚的绞肉用姆欧亚的皮包起来炸,就会外酥内软非常美味呢。」
路西菲莉亚画出一只像粗腿鸵鸟似的鸟类……还算画得不错。
然而让我在意的是,她为了表示鸟的大小而在旁边又画了个火柴人,可是高度却连鸟的一半都不到。换言之,这鸟类的身高足足有三到四公尺的意思啰?等等喔……
(……姆欧亚……)
这跟十九世纪在纽西兰绝种的一种叫摩亚(moa)的鸟类很像……或者根本是同种生物吧?名字也几乎一样。原来在列库忒亚也有那种鸟类吗?
话说我从以前就有点在意,像恩蒂米菈也讲过列库忒亚有类似玉米的东西。这个世界和列库忒亚虽然不同,但也有很多共通点。说到底,光是列库忒亚人能够在这边的世界正常呼吸,就代表两边大气成分很相似了。
(……啊……)
啊啊,我明明好像快要搞清楚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可是不经意把眼睛转回梯子,又看见一位松鼠女生穿的乳白色底搭配背面松鼠拿核桃图案的印花,害我思绪中断了。
而且就在这时……
「各位~餐点上桌啰~」
「让大家久等了~」
丽莎与米莎用推车送料理过来,让我重要的发现不知飞到哪儿去啦。
我和亚莉亚由丽莎配餐,尼莫、埃莉萨与路西菲莉亚则由米莎配餐……仔细一看,餐具类也是分成船员用铝制,而士官和乘客用纯银制的。
亚莉亚的餐点是牛奶、面包与烤牛肉,另外还有水果潘趣饮品当甜点,而她看见浮在糖水上的樱桃似乎很开心的样子。甜食从以前就是全世界海军用来舒缓船员压力的重要物资,甚至有谣言说万一甜食缺货,就连那个纪律严谨的海上自卫队都会发生舰内暴动,不知是真是假。因此在军舰上,对于甜食的库存必须跟燃料弹药的库存同样注意管控。不过诺契勒斯看来还很充裕的样子。
烤牛肉是由丽莎直接现场切片,然而在重视节省空间的舰内,就连那块切肉板都很小。还没习惯之前,感觉用切片刀切起来也有点难的样子。
「亚莉亚,把你的砧板借给人家用嘛,你胸──咕呜!呜!──咕啊……请、请你快点喝一口水果潘趣缓和压力,放松心情……吧……」
我还没讲完「你胸部那块」,亚莉亚就坐在椅子上用铲球动作使出一记脚尖踢,当场命中我的下腹部,害我必须用远山家的整复术把位移的肠子挤回原处了。
「这是您点的餐点。但由于我是第一次做,没有什么自信……」
米莎说着,端到路西菲莉亚面前的──是在盘子上堆叠得漂漂亮亮的好几个咖哩面包。
路西菲莉亚用手抓起那些还热腾腾的面包吃起来后……
「好吃,好吃!对,就是这个!之前家主大人给我吃的时候我就在想这味道好~像什么吃过的东西,就是跟包炸姆欧亚的外观和口感一样呀!」
她满脸喜悦地如此说着……咦咦咦……?原来咖哩面包跟摩亚鸟的口感很像吗……?这下可让我知道了好厉害的知识,虽然应该一辈子都派不上用场啦。
「这里使用的蔬菜与肉类,是来自日本的新鲜食材喔。」
丽莎端到我面前的,是猪排咖哩饭、水煮蛋与生菜沙拉。埃莉萨刚才说过目前粮食很充裕,原来就是这么回事。诺契勒斯在尼莫为了处理路西菲莉亚的问题而登陆的这段期间,顺便在日本也补充了生鲜食品是吧。可能是搭小船非法入境购买,或者透过跟日本的N支持者在海上进行交货之类的手法。
「咖哩和咖哩,咱们真有缘呢,家主大人。」
路西菲莉亚嘻嘻笑着把身体靠过来,于是我赶紧跟她裸露的肌肤拉开距离的同时,忽然想起一项危险情报,而招招手把丽莎叫过来……
「呃~……丽莎,要是路西菲莉亚说什么她想到厨房帮忙,你也别让她帮忙喔。尤其她如果讲说要做什么东西给我吃,你就算来硬的也要阻止她。」
我为了不要被路西菲莉亚听见,悄声用义大利语对丽莎这么指示。
「这、这样呀。为什么呢?」
「这家伙的身体不知从什么地方会变出容易让人上瘾的美味汁液……」
「汁……汁液……?」
「呃、不,总之你别让她进厨房帮忙就对了。」
我如此表示后,为了表明不会再多说什么而抓起外型像阿拉丁神灯的酱料船,把咖哩酱淋到猪排与白饭上。
关于猪排咖哩的吃法,通常分为不要让猪排面衣被咖哩淋到而保持酥脆口感享用的派系,以及让面衣被咖哩汁浸得软绵绵之后再吃的派系……而我是中庸派。虽然在女生们面前用这种吃法不太好意思,不过把咖哩酱淋满猪排之后马上扒进嘴里,就是中庸派的吃法。
如此这般,我一口接着一口扒进口中的猪排咖哩──太美味了!当然一方面也是因为出自丽莎的厨艺,但这使用的肉也很棒。切得稍微比较大块,让人可以享受到口感的蔬菜同样品质出色。毕竟接下来应该好一段时间会吃不到日本国产食品,我就趁现在好好享用吧。
搭乘空间狭小而限制繁多的潜艇长期航海的时候,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用餐了。据说无论哪个国家的海军,潜艇上的餐食都特别美味。而一如传闻,诺契勒斯似乎同样非常注重吃食的样子。真是太感激了。
「哦!家主大人,你脸颊都沾到咖哩了呢。像个小孩子一样,哈哈!」
路西菲莉亚说着,把手伸向餐巾纸──于是我把银制餐具当成镜子一瞧,啊,真的耶。于是……
「看来我有点太狼吞虎咽了。」
我「唰!」地抽出一张餐巾纸,擦拭自己脸颊……结果路西菲莉亚竟「轰!」地忽然生气起来了。
「为什么家主大人一下子就自己擦掉了!」
「呃、你干么生气啦?就算你想刮过去吃,沾在脸上的咖哩也没多少啊。别那么贪吃行不行?」
「才不是那样。我是做为家主大人的新娘子,想要帮你擦掉呀!你再给我沾一次!」
「喂!不要把咖哩往我脸上涂!印度人看到可是会发飙啊!」
「你们两个还在玩那个新婚夫妻家家酒游戏吗?真是幼稚。」
路西菲莉亚用犄角夹住我的头部固定起来,用汤匙挖起咖哩酱想涂到我脸上。亚莉亚则是表现出莫名其妙的从容态度,一点都没有要救我的意思,害我在餐桌前上演起一出有失礼仪的胡闹剧……结果很端庄地享用着鱼肉料理的埃莉萨深深叹了一口气。
「就算看到那东西,印度人也不会认为那是咖哩滴。说到底,在印度只有外国人餐厅才看得到像日本人吃的那种咖哩饭滴。」
「呃,是这样喔?我都不晓得……话说你对印度很了解嘛。」
「我是印度出身滴呀。」
啊,原来如此。怪不得她的英语口音那么重。
另外我这下终于知道了,埃莉萨手背上的几何学图案叫作曼海蒂(mehndi)──是印度的未婚女性用指甲花色素画的红妆。听说是为了祈求幸福,当成护身符画在手上的。我想起以前在TBS的《发现世界奥秘!》节目中有介绍过。
我接着伸手抓住路西菲莉亚的尾巴,被她说了一声「哎呦家主大人好色!」并逃出她的犄角固定技之后,好不容易把中庸派猪排咖哩饭灌进嘴里吃光了。
大家都用完餐后……
「亚莉亚,金次,还有丽莎也是──谢谢你们愿意陪同我们这趟又急又远的航行。我接下来必须先去处理舰上累积下来的工作,不过等结束后,让我们好好来讨论关于今后的事情吧。」
尼莫一边啜饮着餐后的欧蕾咖啡,一边如此向我们致谢。
「别在意。就算说远,从孟买如果想回日本,搭个飞机也花不到半天的时间。对我来说,也不想错过你愿意做出行动的这个好机会呀。」
「是啊,待会我们好好谈一谈吧。我也认为现在是胜负的关键时刻。」
亚莉亚和我也都这么认真回应……
与N的这场战役,今后将与尼莫和路西菲莉亚一起进入全新局面。这样的现实感顿时涌上我的心头。
……涌上、我的心头了、可是……
「关于我的行动──N与诺契勒斯今后的关系,我打算先一边观望状况,等下次入港时再告知全体船员。毕竟为了避免让今后的行动变得快而不精,我自己本身也想要先整理一下想法。所以在那之前,希望各位把这件事当成只有现在这些人知道的秘密。」
明明尼莫在讲很重要的事情,抬起头的我却由于视野中看见梯子,让她说的内容全部右耳进左耳出了。头部侧面有翅膀的鸟类女生或许有保持身体轻盈的习性,穿的是超细的高档货。啊啊,不要直接从梯子上跳下来啊。
这间船员餐厅,虽然给我的第一印象是类似家庭餐厅──但是就五花八门的某种玩意不断在眼前穿梭的这点来讲,或许比较像回转寿司店吧。不过要是真的有寿司店回转这种东西给人看,应该会立刻遭人举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