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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卷 不会忘了爱 第一弹 最后的线(The final band)

「西格尔森、埃斯科特、阿尔塔蒙特、希尔·伯顿,你编造的假名总是很糟糕呢──福尔摩斯。这回又是什么代达拉·达达!再次见到你,我最高兴的就是能直接对你抱怨。」

「毕竟这个世界太大了,大得让人眼花缭乱。有数不清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我的命名之所以让你觉得奇怪,是为了避免有同名同姓的人,换句话说,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不想把你弄丢啊,亲爱的华生。」

「就是这样,你这个家伙偶尔会说一些不得了的甜言蜜语。」

「作为替代,在这次的冒险中,你因为外表苍老,所以没变装的必要。就这样一笔勾销如何?」

「──变装!一听到这个词,我就想起你让我做的一连串噩梦,头痛得厉害。」

夏洛克·福尔摩斯和约翰·H·华生。

导致后世很多侦探和助手联手与犯罪者战斗,可以说是所谓搭档式搜查开山鼻祖的伟大存在。

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从众多罪犯手中拯救了世界的这对搭档,分别穿着传统·时尚的西装,用古板的英语进行着交谈。

如今,谁能想到,在21世纪,人类会再次目睹这一景象呢?

不仅是亚里亚、梅露爱特、华生,就连我、希尔达、伊莉莎都忍不住惊呆了。猴也任由手中的印度小香蕉掉在地上。

夏洛克虽然一个人也有无比强烈的存在感,但如果再加上华生一世,毫不夸张地说,有种『无敌二人组』的感觉。简直让人以为这两人才是世界的主人公。

──福尔摩斯和华生──这对名搭档,有无论对手是什么样的罪犯,都肯定能战胜他们,给世界带来和平的实现力。谁都能确信这一点的压倒性气场,从这个印度的穷乡僻壤,赞达拉的街角扩散开来。见证了勇者们的复活,这个世界好似洋溢着光辉的祝福。

然后……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了华生一世,夏洛克的整个状态就会急剧上升。

(……是相性……!)

这不是能用道理或科学能解释的,人与人之间,无论是谁都有天生的相性。取决于此,两人联手可能会变强,也可能会变弱,谁都体验过,知道这一点。

我和亚里亚之间也是──如果配合得好,彼此的能力就会倍增。那就是奇迹般的『相性』带来的强化。这样的双人组合,大概几千对中才有一对吧。

然而夏洛克和华生一世的相性,是远远在这之上的超极端版。这对人类史上也堪称罕见的搭档的相性之好,能引发超乎常轨的增幅。

虽然华生的存在感也有所增强,不过最重要的是夏洛克那边的全能力提升太恐怖了。光是在旁边看他说话,就能感受到那惊人的变化。

原本就破格的全能力值,重新跃升到让人怀疑是不是换了个人的地步。今后发挥10倍的力量真的一点也不奇怪。

(……夏洛克所说的神秘之器的力量,是真的。)

我们直到现在,才认识了真正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和华生搭档的这位真·名侦探夏洛克,无论面对什么样的罪犯,都没有害怕的必要。N的事情,也肯定能100%解决。

……说实话……

今后,全部交给这位传奇人物也没问题吧?

「总感觉,夏洛克变得格外强大了。难怪要让我和主人去找这个男的。总而言之,这样一来就能战胜那位阁下了。」

对华生一世的事不知情的露西菲莉亚,似乎也注意到了夏洛克那沉静却深不可测的力量。因为对方可以说是自己的曾祖父所以表情有些复杂,但她打包票说不会输给莫里亚蒂教授。

一开始对代达拉·达达的真实身份只是处于震撼中的亚里亚也终于取回了平静,

「──是啊。这样的话,关于N就算一件事宣告结束。倒不如说,今后要小心别让曾爷爷乱来……」

台词的后半部分,是悄悄对着华生四世和梅露爱特说的。话说,刚才你是不是擅自使用了远山家的经典台词?

「我家的曾爷爷由我来监视。听说他看似被牵着鼻子走,其实是会一个接一个招来夏洛克卿感兴趣的疑难案件的人……」

「根据文献记载,华生卿是曾爷爷推理时最适合的惊讶方,破案时最合适的夸奖方,在满足曾爷爷认可欲求方面可以说是个天才……」

窃窃私语的华生四世和梅露爱特分别对华生一世与夏洛克投去一对一盯梢的视线。

话说回来,就刚才的话……难道华生一世有找出难题,激发夏洛克挑战的兴趣,让他用擅长的推理来解答,然后大加称赞的习性吗?虽然有点幕后黑手的感觉,不过也可以说是最能活用夏洛克这个人才的名导演。而且,这也是两人相性超群的关键吧。

「福尔摩斯卿、华生卿。鹦鹉螺号为了在数日内与N舰队──黄金核潜艇诺亚和海底军舰那维加托利亚决战,将从孟买出航的吃。我想之后尼莫大人也会正式提出要求,还请两位和伊幽务必与我们同行的吃。」

鹦鹉螺好的副长伊莉莎,也想跟这对可靠的最强搭档取得合作承诺──

「当然了,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打败莫里亚蒂教授,将他从这个世界上排除,是我侦探生涯的顶点,也是终点。而且能得到再次挑战的机会,真是多亏了你们这帮年轻人。」

「让正义得以伸张,是万民的义务。」

夏洛克和华生一世也郑重地承诺道。

值得高兴的,不仅仅是夏洛克变强了,与N漫长的战斗已经确定了胜利。也有光看就觉得欣慰,幸福的事情。

夏洛克对今后的人生充满了期待,脸上挂满了笑容。虽然说话还是那么拐弯抹角,可语气却像少年一样明朗。

对于这种变化,亚里亚同样幸福地眯起眼睛看着──

「……这就是第二次同学会上曾爷爷所说的『真正的』曾爷爷吗?」

「好像是呢。活力十足,感觉比之前的夏洛克要好。」

我一边喝着刺激性的茶,一边说道,然后,

「看到华生一世和曾爷爷在一起的样子,就感觉胸口满满的。」

「亚里亚的话应该很容易填满吧?因为容积很少。」

「是啊,容积很少……你让我说了什么啊!给你开洞哦!」

对一不注意说出了心里话的我,瞬间把手里的东西从茶杯换成了手枪的亚里亚砰砰砰砰砰!用.45ACP弹开火。但由于当着尊敬的夏洛克的面,所以瞄准的是脚下,我只是被逼着跳了个开洞舞就逃走了。

请把这枪声当作是庆祝福尔摩斯和华生这对搭档再结成的礼炮吧,赞达拉──不,全世界的各位。

我从亚里亚面前,也就是从那个场合消失,其实……是故意的。

因为我不想给他们泼冷水。给那其乐融融的茶会。

(好久没发作,我大意了……)

──脑袋隐隐作痛。

这种痛楚,是对卒。在爆发模式下过度使用大脑战斗的远山家的人世世代代患有的遗传病。严重时甚至会昏倒的剧烈头痛,被认为是大脑新皮质、边缘系统及其周围血管的扩张所引起的现象。

然后反复对卒的过程中,脑血管会破裂,导致脑溢血……

也就是说,这是一种患者迟早会死亡的绝症。

头痛发作的时机主要是在爆发模式中,不过也有像现在这样在爆发模式后过了一段时间才发作的情况。

(如果在战斗中变成这样,会被卡班克鲁和印度陆军杀掉的。后来才开始疼痛,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一个人回到装潢浮夸的旅馆辛的大房间,坐在床上观察了一会儿情况……

看样子,这次对卒似乎没那么严重。5分钟或10分钟,休息一下就消退了。太好了。

说起来我已经开始习惯对卒了。像这样反复忍耐的话,很快就会迎来极限,脑血管爆裂而死。

我叹了口气,一边把充电线插进快没电的手机一边躺下。

在这个二楼的房间,能听到从斜下方传来夏洛克他们在胡同里热热闹闹地开茶会的声音。

「……」

因为很闲,所以我决定拿起手机查看一下未接来电的记录。

一般人的话,看到有未接来电就会马上确认,但我不一样。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的手机里经常密密麻麻地排列着白雪的来电记录,要想从中找出其他人的名字都嫌麻烦。

只要我轻易接通电话,白雪就会得寸进尺「喂,小金。那个呢,我……只是想听听小金的声音」像这种无关紧要的电话,一天要打个五十回左右。似乎是想借此妨碍我和其他女生通话,等忍无可忍的我不接电话了──她又开始了在我的手机上留下来电记录以掩盖其他女生的来电,类似人工DDOS攻击的骚扰行为。那家伙很闲吗?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把像遭遇了网暴的评论区的来电记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安达米泽丽、望月萌。

发现了两个意外的名字。

两人打电话的时间几乎是同时。就是在我搭乘鹦鹉螺号之前,在单轨电车上差点被南丁用剃刀砍死的时候。呃,新鲜出炉的心理创伤让我脑袋……本来就因为对卒而苦不堪言了的说……

那个先不提了,这是什么情况?找不到把米泽丽和萌连接起来的线。

这两个人有什么共同点吗?

现在不是爆发模式的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东想西想也只是浪费时间,于是我用左手和右手猜拳(这是聪明人做不到的随机猜拳,我做得到),因为右手赢了,所以我决定先给米泽丽打电话。

印度现在是17点,日本是20点半。米泽丽所在的阿尼亚斯学院是一所严格的大小姐学校,不过现在正好是熄灯前方便通话的时间段。

「诶、啊,克罗梅德尔小姐……?!好、好久不见,我是米泽丽。」

接电话的米泽丽发出了即使看不见,也知道她正手足无措的紧张声音。

毕竟在海卓拉和阿斯库勒庇欧斯的战斗中经历过可怕的事情。也许这通电话让她想起了那种恐惧吧。对此,我感到非常抱歉。

「……别用女名叫我啊。我是远山。前几天你好像给我打过电话,对不起,我刚刚才注意到。你有什么事吗?」

「那、那个。我、我很紧张,不知道能不能好好说明──所以就按顺序说吧。前些日子,我参加了代代木补习班针对大学入学考试的全国统一模拟考。那个时候,在东大课程的教室里,我看到了穿着东京武侦高中水手服的人……」

「──东、东大课程的模拟考试,武侦高中的学生……!?真的假的?你看错了吧?武侦高中里连东大的『东』字都未必认识的家伙可是一抓一大把哦。虽然如果是『大』字的话,我想应该都能看懂。」

「真的。是一位叫望月萌的女性。」

「啊,是吗,这就不奇怪了。那家伙是从外面编入的高材生。」

「我鼓起勇气跟她搭话:『你是从武侦高中来的吗?我曾经见过武侦高中的远山金次先生』……没想到望月小姐也认识远山先生。然后,我们就成为了朋友。」

哦……原来如此。把两个人联系起来的线是东大,还有我吗?

话说回来,米泽丽给我的印象是不太擅长和底层的民众交谈,但如果是同为高偏差值的女生,似乎就能搞好关系呢。

「望月小姐和我已经亲密到可以互发短信和聊天了,某一天──她问我最近有没有和远山先生见面或联系过。说有件事想告诉远山先生,一直在找你,可就是联系不上……于是我鼓起勇气,拨打了克罗梅德尔小姐的电话号码。」

毕竟因为预算的问题,克罗梅德尔‧贝尔蒙多和远山金次用的是同一部手机呢。然后,来电记录也留在了这个手机里。

「我知道了,谢谢。我跟望月萌联系一下。我现在在印度,话费有点吃不消,不好意思,我先挂了。」

「印、印度。」

要说明这方面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于是我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接着打给望月萌。萌在第二声的时候就接通了。

「是我。我听安达米泽丽说,你在找我──」

「──终于联系上你了!远山君!你在哪里?」

语速好快啊。不知道为何,有种火烧眉毛的感觉。

「印度。」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远山君!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没开玩笑……我目前在印度西部山区一个叫赞达拉的小镇上。因为工作上的原因。」

我这么一说,萌倒吸了一口气。

「我我我赶紧解释一下吧!那个呢,我好像是东京武侦高中厉史上第一个在升学志愿里填报『东京大学』的学生。」

「也是呢。」

「虽然教务科好像坚信『来了武侦高中,望月的学习成绩一定也会下降』──」

「教务科这无法动摇的负面自信是怎么回事……?」

「因为没降下来,所以『武侦高中终于要出一个东大生了』,学校好像成了我的后援。然后绿松校长跑去向对方行贿了,说什么『请关照一下本校的考生』。」

「……能把这些当成普通的插曲来讲述,看来你也被武侦感染了呢……」

「对方虽然没有接受,不过『听说武侦要参加考试』这件事在东大当局似乎成了热门话题。因此──东大就是否要采用学警武侦进行了讨论。由于还在讨论中,所以连系在哪里,如何管理,招多少人,说到底连能不能形成框架都不知道……」

──学警武侦──!

这可真是个盲点。

最近在日本,也开始有可疑人物持枪闯入大学的事件出现。虽然东大没有类似的情况,不过笨蛋学生之间的争执也时不时会有人掏枪。

对此,一些大学开始给各地武侦高中提供推荐名额,让武侦入学。这就是所谓的学警武侦。

学警武侦平时隐藏身份,以平凡学生的形象上大学。然后在关键时刻保护校园不受枪支犯罪的侵害,或者起到防患于未然的作用。作为交换──让他们接受对武侦高中出身的人来说太过浪费的正规大学教育。

尽管人数和活动的实际情况大多是不公开的,但听说学警武侦系统在女子大学里已经相当普遍了。

东大也开始考虑采用那个了吗?托萌的福。

「东大是国立大学,要设立新制度困难重重,关于学警武侦也只是『讨论中』。所以今年还没有推荐名额,可是绿松校长对我说『也许可以作为入学考试时的参考,去提交一份自荐书吧』。上周我去提交的时候,东大当局的负责教授,鬼冢教授给我面试了──」

「突然就面试吗!对你的期待真大啊。说不定能给入学考试加分呢。」

「不,由于我是高二的插班生,所以没怎么被看好。不过鬼冢教授问我『有其他武侦想报考东大吗?』于是我『还有一个武侦高的中退生要报考文科I。SDA排名世界第90,亚洲第38的超人!』把远山君的事告诉了他,结果教授说『那就让那个人也写一份自荐书,来我这里面试吧』!」

「──!」

SDA的排名还在直线上升的事姑且不论,这个──

不是从天而降的大好机会吗!

根据当局的讨论流程,我有可能作为学警武侦的测试案例被东大录取!

「可那个的截止日期就是今天!!因为明天一早东大要召开研讨会,邀请文科省的人,讨论学警武侦的必要性!」

──今──

──今天!

话说现在日本是晚上8点半,工作时间不已经结束了吗?

「我我我我我我知道了!总总总总总之我会火速赶去日本!」

「嗯,我去确认一下如果鬼冢教授还在东大的话能待到几点!」

结束通话后,将手机拔出充电插头放进口袋的我──

「──噢噢噢噢哦哦哦哦!」

连下楼梯的时间都不愿浪费,从宾馆的窗户纵身一跃。

然后,夏洛克·福尔摩斯和华生、两人的曾孙女们、德古拉的女儿、孙悟空、莱克忒亚的贵族和王族们聚在一起开茶会的桌子上,远山家的金先生7或8世,咚咣!一屁股摔在了上面。

不等大家目瞪口呆,我就在破碎的桌子底下:

「我必须回日本!!!现在,马上!!!」

以媲美人类震爆弹的声音宣布道。

在大家围成的圈子正中间解说完情况后,萌发来了信息──

好像联系上了鬼冢教授的助手。教授还在本乡校区的东大第二本部大楼里,今天预定二十点多离开。看样子是会工作到深夜的类型,虽然健康状况令人担忧,但唯有现在这点很值得庆幸。

话虽如此,剩下的时间也只有1个半小时。必须以比地球自转更快的速度移动的情况并没有改变。

「──亚里亚!视野外瞬间移动(imaginal jump)!让我跳跃到东大!」

我对因刚才太过剑拔弩张所以有些傻眼的亚里亚这么喊道……结果这个大蠢蛋把胳膊抱在扁平的胸前说:

「刚才在车站我嫌下楼梯麻烦就用掉了,所以到明天的这个时候为止都用不了。而且我没试过那么长距离的视野外瞬间移动(imaginal jump),没有能做到的自信。」

「上去还好说,为什么下来要浪费瞬间移动啊!」

「话、话题扯远了哦,主人。如果亚里亚不行的话,去问尼莫怎么样?」

露西菲莉亚所言极是,于是我停止逼迫亚里亚,给尼莫打电话。

「喂,尼莫,把我从这里转移到东京的东京大学!现在,马上!用视野外瞬间移动(imaginal jump)!」

「你指的是阳相位跳跃(fermion leap)吗?」

「啊,叫什么都无所谓了!话说回来我从以前就很在意你们这些超能力者为什么对表达同一件东西的用语各有各的说法啊给我统一起来啊!」

「你在着什么急啊?只要耐心等待,终有一天能扬帆起航(tout vient à point à qui sait attendre)。先喝杯咖啡欧蕾冷静一下吧。用语不统一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超能力者都在各自秘密地锻炼能力。还有你所要求的阳相位跳跃(fermion leap),如果起点或终点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是不可能的。我没办法将你从赞达拉送到东京。」

这边也是,在关键的时刻派不上用场……!

从赞达拉再怎么飚车,一个半小时也到不了尼莫所在的孟买。

被我布满血丝的眼睛盯上而「呀」的一声瑟瑟发抖的猴,今天也已经在和印度陆军的战斗中用过了瞬间移动。说到底,猴的瞬间移动本来就不如尼莫和亚里亚,只能在视野内跳跃。

也就是说,

(……完……完蛋了……)

我就像电影《野战排》中埃利亚斯中士战死时一样,在刚才被我一屁股坐碎的桌子中央,双膝瘫软跪倒在地。

对我来说,东大入学考试是一条关乎生存的道路。进入东大,成为武装检察官,从美国夺回父亲,弄清克服对卒的方法──如果做不到的话,就会英年早逝。大学入学考试的合格体验记里经常有人写「拼了命地努力」,但我的入学考试才真是赌上了性命啊。

我考上东大的可能性老实说微乎其微,好不容易萌大明神给了我一线光芒……

然而,那线光芒断掉了。就因为亚里亚懒得走楼梯(而且是下楼)。

「远山,就算是被称为『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男人』的你──这次好像也不可能了。像个男子汉一样放弃吧。」

对被希尔达宣判死刑,发出不成器的声音向天空呜咽的我,女生们都望而却步……

「话说回来,福尔摩斯,我能和你重逢,都是多亏了在场的大家,但如果让我从中选出一个可以称为主角的人,那一定是这位──持枪的武士,远山金次。他好像很想去东京,为了避免别人说我们忘恩负义,我觉得应该帮他实现这个愿望。不过期限是1小时半,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就算你这个名侦探的脑细胞再怎么厉害,也救不了他。唉,真是太遗憾了。」

华生一世轻抚自己的胡须,苦恼地看着夏洛克。

他的语气打从心底感到为难,让人很想帮助他,心里痒痒的……

「这、这是──」

「……没想到能亲耳听到。」

「……是激将法(agitation)……!」

在华生四世、梅露爱特、亚里亚插入对话说起这种事的时候……

夏洛克好像在强忍着笑容。仿佛即将向大家展示装在盒子里的宝物似的,带着一副似笑非笑,难以言喻的表情说道:

「很遗憾,亲爱的华生。再怎么说,你也太小看我了,你刚才得出的结论完全是错误的。赞达拉到东京的距离和一个半小时的时限,将这两者相连就等同与把我的脑细胞以他们刚才的对话为基础编织出的创意之线,与最后的某根线连接起来一样。从这些方面考虑,就能推导出这样的事实──换言之,是可能的。」

……诶。

「能、能行吗,夏洛克。我一个半小时内到达东京。」

「这次的事一直在依赖你呢。我也想反过来帮你做点什么。当然,我只用最基本的推理就能做到,材料全部集齐了。」

以一张万分得意的表情,比起我更在意华生一世的反应的夏洛克取出诺基亚手机说道──

亚里亚把我拉起来。

「……这是福尔摩斯家族流传下来的『华生先生的激将法』这一逸闻。据说曾爷爷只要华生先生提出难题,就会当场给出答案。按华生先生的说法,就是戳中曾爷爷的痒处,让他想主动展示自己的推理。如果像现在这样被他说『来不及的事情你能赶上吗』,就会如你所见。虽然我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

原、原来如此。虽然要感谢夏洛克,但也要特别感谢巧妙地操纵夏洛克的华生一世。

可是,要怎样一个半小时到东京呢?

坐飞机也要8个小时哦。我真的不明白。

首先,夏洛克下达的指示是用视野外瞬间移动(imaginal jump)……阳相位跳跃(fermion leap)……好烦……让尼莫把我拉到孟买。

不过尼莫说,每次能搬运的质量是有限的──这次由夏洛克指名的我和亚里亚,夏洛克本人和华生一世,还有尼莫指名的伊莉莎跳跃到孟买军港的鹦鹉螺号甲板上。

大家一同从蓝色的雾霭中走出后,在逐渐昏暗的孟买湾海面上漂浮着的巨大黑色核潜艇──伊幽,

「──现在实施紧急的SLBM发射实验──附近的所有船只与本舰保持300米以上的距离!严禁在上空飞行──!」

舰桥上突出的扩音器用印地语和英语交替播报着以上内容。同文的发光信号也正持续闪烁着,哔!哔!哔──尖锐的电子音警报声响起。一副好似要开战的光景。

「主人,这边!」

我让在甲板上等待的丽莎把装有护照等物品的包递给我,与亚里亚、夏洛克和华生一世坐上了由穿着水手服的鹦鹉螺船员们鼓起的充气船。

在这艘宛如黑色大型橡皮艇的侦查用船艇上,穿着武侦高中制服的雷姬和背着Zero Halliburton行李箱的灰松已经事先乘上了。我问:「你也要回日本吗」,雷姬点点头:「这是风的命令」也就是说,会跟着来吗。

因为时间紧张,所以没听像样的说明就来了,但总而言之计划的关键是伊幽搭载的……

「你是说,要我坐你在得抚岛海域从我手上逃跑时用过的那个导弹型交通工具回去吗?夏洛克?」

我问道,夏洛克坐在小船上,面对着我。

「先不说你为什么一脸愁容,那个逃生舱的名字叫『北极星(Polaris)』。如果不这么称呼,会被制造那个的机娘小姐骂的。要是用那个,别说1个半小时,25分钟就能到达日本。不管怎么说,那是把洲际导弹上的核弹头拆下来,腾出座位的交通工具。」

「原来如此,这一点很好理解呢,福尔摩斯。毕竟核导弹这种东西如果需要慢腾腾地飞上半天,轻易就会被拦截,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华生的这番带着吹捧意味的话让夏洛克喜上眉梢,脸颊和腮帮子都有些膨胀。

放置在鹦鹉螺号甲板上处于空转状态下的充气式小船,被兽耳船员们一步步推向大海──

「哎,告别来得太突然,连寂寞的时间都没有的吃呢。」

「真的,简直就像父母病危紧急回国一样。」

伊莉莎和尼莫也一边帮忙一边苦笑。

「因为相当于我自己病危了呢。受你们这么长时间的照顾,却连道谢的空闲都没有,真的非常抱歉。在和莫里亚蒂的战斗途中脱离也感觉很对不起你们,不过我一定会回来的。」

「反正暂时还得在深海航行一段时间,下次我们计划在埃及的苏伊士进行补给,只要在那里会合就行了的吃。」

「借此机会,在日本休息一会儿吧。人是需要休假的。你现在应该努力学习,准备大学的入学考试吧?」

伊莉莎和尼莫如是说道,笑着为我送行。

「啊,对了。伊莉莎,借的钱──」

「不用了不用了。有了借出去的钱,就等于约好了重逢的吃。回头见(फिर मिलेंगे)!」

「──那么金次,不久后见 (A bientot),全员挥帽,没帽子的人挥耳朵!」

小汽艇沿着鹦鹉螺号圆圆的舰首,滋溜滋溜,像滑梯一样滑下来,降落在水面上。在亚里亚的操纵下,很快就在昏暗的阿拉伯海中掀起温暖的潮水。

以在尼莫的号令下,鹦鹉螺号上的船员们挥舞着帽子和耳朵为我们送行为背景。

「我在伊幽待过一段时间,所以也会驾驶北极星。正好武侦高中的文化节要到了,我送你回去的时候顺便和你一起归国。」

英武的粉金色双马尾在海风中猛烈飘动的亚里亚说道。

在因刚才的广播反而聚集到港口的印度人的注目下,印度海军用探照灯照亮的伊幽甲板上……哐哐哐……垂直发射系统(VLS)的舱口打开了一扇。从那里泄露出的白烟是在快速填充的过程中部分气化的液体燃料废气。接下来就要从那里被发射到日本了吧,北极星,或者说我。

久违地进入了伊幽宽敞的舰内,被我折断的角开始稍微再生的阎,看到那个阎朝我挥手一脸嫉妒的津羽鬼,给无齿翼龙喂鰤鱼的哈比──从绯鬼们身边穿过。刚才向周围发送广播的壶好像在发令所,没能见到。

我们成群结队地奔跑,穿过像自动门一样打开的有着辐射警告标志的隔离门──进入我和夏洛克曾经展开过殊死搏斗的ICBM收纳库。

于是,「哎呀呀,真是个闲不住的男人」戴着眼镜的机娘嘟囔道,在她的带领下我们爬上机组人员搭乘塔(crew aecess tower),进入已经打开的北极星登机口。

首先,我钻进兼放货物的驾驶席下面的空间,灰松也紧随其后,雷姬在我头顶的驾驶席入座,亚里亚像双人羽织一样坐在雷姬的膝盖上,两手握着类似摩托车把手的操纵杆。三个人加一只兽,这也太挤了点吧。

「就这样,通过尼莫将从赞达拉到孟买的线连接起来,通过北极星将从孟买到东京的线连接起来,一个半小时内从赞达拉到东京大学就这么完成了。所有的线从一开始就掌握在我们的手中,就是这么回事。」

「不愧是福尔摩斯,这次的推理也很出色,我总是叹为观止。」

夏洛克和华生一世一边说,一边试图关上北极星的舱门──

「给我等一下,到日本要25分钟倒还好,但这家伙原本不是核导弹吗?用这种东西冲进东京会被误解的。因为北鲜动向频繁,所以日本对导弹非常敏感,采取了铜墙铁壁般的防御措施。不明身份的飞行体一旦侵入日本领空,就会成为宙斯盾舰和爱国者(PAC-3)的猎物──」

事到如今,我才开始抱怨。

「这里就轮到最后的线(The final band)登场了。也就是你,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男人。这次也请创造奇迹吧。我期待你的平安联络,那么,祝你飞行顺利。」

──咣当、滴滴──舱口被不负责任地关上了,指示气密性的绿灯、包围亚里亚的全景式监控影像、触摸屏的组件一齐亮了起来。接着,『T - 30秒,29、28──』……壶的倒计时开始了哦。

「总之先往东京飞吧。至于怎么钻过日本的防空网,你自己想个办法。因为是你的事。如果实在想不出,我就把北极星降落在日本的经济海域以外。」

亚里亚毫不留情地对我说,接着「雷姬,把后脑勺靠在椅背上。以前贞德就因为发射时的G得过颈椎扭伤」一边把雷姬的胸部当作枕头一边开始了别的话题。

怎么办?一旦掉进经济海域外,再怎么努力游都来不及到东京了。如果25分钟内想不出办法,就会被困在空中。

越是在这种需要绞尽脑汁的场合,越是想依赖爆发模式,可不管再怎么亲密接触,也不可能对灰松爆发。毕竟是动物。而且还是雄性。

突然──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不可思议的震动和向下挤压的感觉开始了。

搭乘用ICBM,『北极星』被发射了。

永别了,印度──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告别。虽然逗留期间遇到了很多棘手的事,但真的要离开了,就感觉想再多待一会儿。一想到要回去凡事都被规则牢牢束缚的系统化的日本,就更加舍不得这个自由的国度。

可惜要告别了,悠久的国家啊。刚想着一件事尘埃落定──下一件事就会马上开始。这就是我,远山金次的宿命。

在孟加拉国上空100公里的电离层──浅宇宙中向东飞行的时候,我用『北极星』号上搭载的KDDI铱星手机转接人造卫星,给GIII打了电话。「我现在搭乘ICBM在电离层里,准备在日本的经济海域附近落水,你来接下我吧,开加布林或黑鹰直升机」,结果他:「加布林不是被老哥弄坏了吗!还有黑鹰正在整备中!」真是个没用的弟弟。

「怎么样?金次。现在大约14马赫,再过20分钟就要开始降落了。降落地点是公海、经济海域、领海、领土,在哪里?」

头顶上……虽然这里几乎已经是无重力状态,因此不存在哪边更高的情况,亚里亚催促道。

「所以我从刚才就一直在烦恼,掉在经济海域外就来不及了,进入领海上空又可能被自卫队打成马蜂窝。」

「那你就去找政治家商量一下吧。无论哪个国家,不都经常有友邦的火箭燃料箱和辅助火箭掉在那里吗?」

「那是你的领域吧,既然已经在同一条船上了,你也想点办法。」

「我说得上话的地方是外务省,不是防卫省。」

「我也是啊,有门路的官僚或政治家──」

话还没说完,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不知火亮。

那家伙在护卫舰劫持事件与雪花归来事件中,都表现出了与政界有联系的动向。

恐怕是有权势的人……话说,那个名字我也多次见过,原内阁总理大臣麻相玄朗的亲属。由于姓氏不同,大概不是直系,所以不知道是多近的亲属……

我连推测的时间都没有,马上打了电话。

不知火在第三声时接起了电话,我自报家门:「是我,是我,远山金次」──

「真稀奇,居然是你打来的电话。而且我正好有话想和你说。呜哇,好大的杂音。你在哪里?」

「现在──刚刚进入缅甸上空,对地高度100公里,位于地球和宇宙之间的夹缝,近地轨道上吧。我搭乘从核导弹上卸下弹头的交通工具,正朝日本飞去。再过20分钟就到了。」

「……呃……」

「事到如今还想隐瞒就杀了你,你是前首相的亲戚吧?就我看来是外孙。我乘坐的这个交通工具现在还像是人造卫星或宇宙垃圾,在地球弧形的另一边──一旦开始下降,空自的警戒管制雷达就会观测到它是不明身份的飞行物。想点办法让自卫队不要拦截。顺便说一下,我无论如何都必须在1小时内赶到东大本乡校区,这件事关系到我的性命。」

「……」

「怎么样?你也是武侦,不是什么活都接吗?不好意思,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希望你马上给个回复。」

听到我的强人所难,不知火沉默了几秒后──

「我觉得有可能。」

──很好。

这家伙果然是能和上面说话的人啊。

「谢谢,报酬我一定会付的。」

「那就前同条件吧。你好像也没时间仔细推敲合约的细节了,下次由我来联系你。」

挂断了电话的不知火说的『前同条件』是指武侦在紧急接受委托时使用的『把这次的委托当作上次的委托,以同样的报酬接过来』的商业习惯。

就个人而言,上次委托不知火的报酬是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反正应该是学生价。倒不如说这份人情应该加倍还给他才对。

「总算解决一件事了。亚里亚,就这样飞回日本吧。」

「OK。」

说到这里我才意识到,就算通往东大的路已经铺好了,我也没有要在那里提交的自荐书。萌说的那个。我得趁现在飞行的时候赶紧写。虽然查不了格式,但内容也自己想吧。

纸就把学习用的笔记本撕下来一页──啊,该死。笔记本已经用到了最后。没有纸了。这也是『命中注定,下一件事会接踵而至』的套路吗。话说这种宿命怎么想都是不良品,不能退货吗神明大人?

驶入太平洋的北极星展开飞行控制格子板,在不知火所指示的神奈川县的城之岛海域,浮渔礁灯浮标附近进行反向喷射急剧减速后落水。接着将气囊的浮筒向左右展开,变成宛如独木舟的外观浮出水面。

我用双手和脑袋顶开变成了正上方的舱门,和灰松一起来到外面……洋面上弥漫着日本海水的味道,夜幕的尽头,东北偏北数公里处可以看到闪烁的红灯。光线没有晃动。不是船,是低空飞行的航空机。往这边来了哦。

过了一会儿,涛声的尽头传来了可靠的涡轴发动机的声音。欧洲直升机EC225。是海上保安厅的救难直升机。

「──亚里亚!发光信号!英文摩尔斯,重复K·T就行了!」

波浪起伏的洋面上海风吹拂着我的刘海,我用贝雷塔放出照明弹。北极星也在机体顶部闪起白光,开始向天空发送我的姓名首字母。

等待了片刻后,一架蓝白相间的大型直升机接近了。

北极星尽管速度不快,可也有航行能力,所以正一点点向直升机方向移动。

天空和大海的闪烁灯光在上下方向重合在一起,即使是夜间,也巧妙地停在我们正上方的海保直升机,用探照灯向正下方的我们投下耀眼的光芒。

从直升飞机上使用降落器握着绳索进行垂直降落的救援人员──喂,这是不知火嘛。下来了哦。在北极星的机体上,还冲我抛了抛媚眼。

虽说学园岛和海保的羽田特殊救援基地近在咫尺,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坐上直升飞机──是让海保去接自己的吗?这家伙果然不是一般人。

我一边任由直升机产生的强烈下降气流将头发吹的一团糟,一边戴上不知火给我的救援设备。

「承蒙关照,那我走了!」

我对从舱门出来的亚里亚和雷姬喊道,和不知火一起被上弦装置的钩子卷走。这种出入方式在武侦高中已经学到吐了,所以我和不知火都驾轻就熟。没有一点耽搁,径直上了直升机。

抱着灰松,像小动物一样抬头看着我们的雷姬旁边,

「──不知火亮?」

亚里亚蹙着眉头,用紫红色的眼睛仰望这边说道。

「那我就把他借走了。」

不知火对她们微微敬了个礼,还挥挥手做出拜拜的手势。

进入直升机内──一脸紧张的海保操作员向我敬礼,我点头致意。对他们,是怎样传达我的事的呢?

「总之先用这个到霞关。从那里搭武计车应该来得及。今天好像不会堵车。这是海保的人给我的,喝咖啡吗?」

在长椅式的座位上坐下后,不知火用保温瓶的水壶往瓶盖里倒了一杯热咖啡。刚刚还沐浴在冰冷的海风中,真的很值得感谢。

顺便一提,武计车是指用武藤代替计程车的小圈子用语。那家伙也同时在向霞关进发吧。

在剧烈的转子声中,海保的飞行员们正在用机内对话装置进行联络──似乎听不到我们的交谈,于是我把头凑到不知火跟前,问道:

「我很感谢你,但总觉得好像受到了国家特工般的待遇。虽说关系到自己的性命,可毕竟是私事。为了我这种人,给海保……给社会添了麻烦。你是拜托谁让这些事强行通过的?」

「从以前开始,你就是那种不太记得有谁欠过自己人情的人呢。虽然这也是你的优点。话说回来,难道你连在护卫舰春雾的劫持事件中救过谁也忘记了吗?」

不知火浅笑着说。

「春雾……?」

说实话,我基本上不记得作为武侦拯救过的人的情况……因为轮到我当主角的拯救剧大多都是不顾一切地玩命,和现实中濒临死亡的心理创伤相结合,所以大脑会积极地忘掉。

那件事也是追赶中子鱼雷的超特大心理创伤,因此说到救过谁,我只是依稀记得……啊……是富山总理来着……!

「──竟然能超越党派,把话递给那一位。你的外公真厉害啊。」

对于我的这句台词,不知火不置可否。

「你对日本的贡献,即使把几十个普通公务员捆在一起也比不上。就算得到一百个人的支援,也应该被原谅。我觉得你应该对自己的厉害有一点自觉比较好呢。」

他好像是在夸我……

我这人总是缺钱,外表也不体面,而且还是个害怕女人的废材,一直过着被他人轻视、看不起的人生。因此被夸奖的经验太少了,连哪里被称赞了都不知道。

过于缺乏自信的人,即使遇到认可欲得到满足的情况也无法察觉。只有现在,我很羡慕自信过剩的夏洛克。那家伙就算被人讽刺也会当作赞美。

──日本时间21点48分。

「请保证马赫行驶的安全」,我一边按照惯例提出矛盾的要求,一边坐上了在霞关边上等候的武藤的摩托车。BMW K1200R。好怀念。这是和雷姬一起抓灰松时也借过的,搭载了世界最强引擎的街头摩托车。

然后,22点。终于──文京区本乡7丁目。国道17号,沿着本乡大道──

「来到了最不适合你的地方呢,金次。」

「我也并非不这么想。」

在东京大学的赤门前,从轻描淡写地diss我的武藤的车上下来。

这里就是东京大学。日本最高学府的顶点吗?

尽管不是正门,可东大的这扇朱漆木门──赤门是1827年建立的国家指定重要文化财产。虽然在图像和视频上见过,但看到实物和从下面穿过还是第一次。赤门大概也是第一次被一个半小时前还在印度的人穿过吧。

话说如此,现在可不是抱着观光心态拍照留念的时候。我冲刺着通过赤门,在校园内奔跑。回忆起刚才一边用武藤宽阔的后背按压摇晃一边用手机查到的地图,首先往药学部的方向跑去。

在通往东大本部大楼──也就是武侦高中所说的教务科──充满历史感的红砖制的药学院楼群之间奔跑,路边绵延的榉树林打破了我『提到东大就是银杏』的印象。

来得及,来得及,话说东大真是大啊!比武侦高中还要广阔的学校,竟然占据了东京最中央的土地,真是令人惊讶。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可以感受到这是一所聚集着肩负日本未来的优秀年轻人的学校。

也许是太宽敞的缘故,这个本乡校区的内部有一般车道,公交车和出租车都在行驶。该死,要是让武藤骑摩托车送我进来就好了。

当我跑到像小卖部一样的罗森龙冈分店前的时候,看见了。东京大学毕业的建筑师丹下健三设计的本部大楼。根据萌的短信,鬼冢教授就在后面的第二本部大楼里──因为晚上没人看到,于是我抢了亚里亚的戏份,带着跑酷的动作横穿自行车停车场,抄了近道。

我一时找不到第2本部大楼的电梯在哪里,就顺着多角形的螺旋楼梯跑上2楼、3楼,灰褐色的走廊……

从这里开始步行,前往鬼冢教授所在的334号房间。

在那里,日光灯下──

一名40岁左右的大胡子男子走了出来,正在给门上锁。

「……那个,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有件东西想要交给鬼冢教授。」

我向他打招呼。

「嗯?你是哪位?我就是鬼冢。」

和可怕的名字相反,是柔和的声音。

神色也很和蔼。肯定和我们不一样,是生活在和平世界的男人──

「失礼了。我是远山金次……您可能从东京武侦高中的望月萌那里听说过,我在武侦高中途退学,现在是自营的武侦。今天,我来提交东大也在进行讨论的学警武侦的自荐书。」

「哦,我听说了。就是你吗?」

明明工作到很晚正准备回家,鬼冢教授却没有露出一丝不快的表情,笑容满面地看着我。器量真大啊。不愧是日本第一大学的职员。这与即使在工作时间内,只要一提出麻烦的事情,就对学生拳打脚踢的武侦高中教师截然不同。

然后,我做到了哦。虽然时间很紧──但似乎勉强赶上了。

「那个,关于这份自荐信……我是在1个半小时前听到这件事的,连格式都不知道就匆匆忙忙写了下来。」

「不,没关系的。我听望月小姐说了,刚才远山先生还在很远的地方吧。你辛苦了,请问是从哪来的?」

「那什么……印度……呃,这个,虽然我觉得读起来有些困难……」

我把在中国上空写的自荐书拿出来,教授:「印度?」眨巴着眼睛接了过去。

「嗯,我看得懂,没关系的。上面明确写着你的自荐意向,名字和住址也都是你亲笔写的,足够了。话说回来,哈哈。你是在某种交通工具上写的吧?文字在跳舞。」

虽然笑了笑,但好像受理了。太好了。

「嗯,是啊,在北极星……R-29RD这一洲际弹道导弹改装而成的火箭中……因为是浅宇宙,所以不会受到气流的摇晃,不过可能由于发动机是旧苏联制造的缘故,震动相当大。真的很对不起。」

「……你、你说什么?……嗯?这张纸,背面用印地语和英语写着字……阿难丰胸霜?」

「这方面也很抱歉。在路上手边没有稿纸,那个丰胸霜的说明书背面是白色的,于是就用了。那是我的搭档武侦在孟买买的。」

现在这样站着交谈好像也有面试的意思,所以不能说谎,不过要是实话实说,就只会出现电波系的意义不明的小插曲,是我悲哀的现实。

然而──鬼冢教授没有露出任何怀疑的表情。

「怎么说呢……你真是个一言一行都能引起我兴趣的人啊。请再多说几句吧。可以边走边聊吗?」

他把自荐书放进皮包里,像要送我一样向楼梯走去。这也是件好事。尽管只有些许时间,不过自我展示……虽说没什么可展示的,但总而言之,好像能让他认识到我这个人。多亏鬼冢教授心胸宽广。

与来时的路线不同,我们一起走在夜晚的银杏林下──在被问到的时候,虽然不能详细说明,可我还是讲述了至今为止在印度执行任务的事情。

我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鬼冢教授听我说话时,比起印度本身,更像是在确认我的说话方式、着眼点和表达水准。

为了避免太过纠缠,我在登录有形文化遗产·东大正门附近和鬼冢教授道别……回头向我点头致意的他的身影,消失在了东京地铁南北线·东大前站方向,在那之后,

「……前同条件──上次的委托和报酬是什么来着?不好意思,我忘了。」

我背对着从第二本部大楼出来后就开始跟踪,一直尾随到正门处的不知火说道。

「你果然注意到了,不愧是被很多人盯上的你。」

「不,你的技术变好了。之所以会注意到,是因为我觉得你大概会来,刻意去找了。如果被你突袭尾随,我估计发现不了。」

「既然是你的夸奖,那我应该可以有自信吧。啊,上次从你那接下的委托是高二暑假,参加足球比赛,报酬是『无偿完成一项任务』。」

不知火从正门后面出现,在黑暗中微笑着。这家伙还是那么帅啊。

「我知道了。那我就再接受一次那个条件──『任何一件事』。不过,要在常识范围内。」

「我和你不一样,是常识范围内的人哦。」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角色。」

我想让不知火明白我干不了大事,结果──

「那我想立刻拜托你一件事,能不能暂时不要接近神崎小姐?」

「亚里亚?」

「嗯,我想外务省很快也会对她下达禁止接近你的命令。」

不知火竟然提出了这种要求,我不禁陷入了沉思。

虽然绯绯神事件的时候,也有人说过『为了不扰乱亚里亚的心」之类的话……

不过那件事应该已经尘埃落定了。说到底,不知火也不可能知道那个情况。

「日英关系发生纠纷了吗?现在?」

「不是那个,坦白说,震源地是宫内厅。你看,那里不是搞着占卜国家吉凶之类的国事行为吗?你在海外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与此相关的问题。」

「问题?」

「虽然国家这种事物的周期节律,本来就会定期性中断,所以无可奈何……但听说日本的天脉、地脉快要断裂了。也有一些神职人员说,政治不稳定、政权交替也是前兆之一。」

「天脉、地脉?断了会怎么样?」

「日本将陷入国难。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大喷发、大水灾、大地震、瘟疫、经济危机、政变、战争──一切坏事皆有可能。历史上也证明过,也许会有多个国难连续发生。我们就要进入那样的时代了。」

「如果是2年前的我一定会一笑置之,但现在我已经麻木了。我不会笑,也笑不出来。只是,我觉得那个脉早就断了。泡沫经济崩溃以后,平成时代的不景气根本看不到出口。」

「这个国家的皇帝、执政者、神职人员世世代代都试图对天脉、地脉进行『缓和断裂方式』或『防止其连续断裂』等操作,避免国难的严重化,推动缓和受害。实际上事情太大了,仅凭人力是无法应付的……尽管如此,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现在,与此相关的长官官房开始向国会和各省厅发出号令。我这边也来了一份工作。因为不是我擅长的领域,真伤脑筋啊。」

「等等,你的关系是自民党──在野党吧?这种事如果没有执政党出面,做什么都不会顺利,不是吗?」

「现在的执政党对天脉、地脉的构造不太了解,去年接手的时候好像也把它当成童话故事,没有当真。嘛,这也可以说是长期以来把他们排除在圈子之外的自民党(我们)的自作自受。」

「这方面……下次选举时,自己的屁股自己擦吧。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和神秘学与政治保持一定的距离。就像我刚才说的,在常识的范围内──只作为一介武侦进行活动。真的,我的工作只要不接近亚里亚就可以了吗?虽然完全不知道这和刚才的故事有什么联系。」

对纳闷的我,不知火点了点头。

「在这件事上,有一个政府无论如何都想借助其力量的美女妖怪。可惜,她好像是个冷漠的人,不愿和我们扯上关系。因为,她似乎来自未来。」

「……来自未来的妖怪……听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就已经胃疼了。虽然远山家也有从过去来的旧日本军人。」

提到雪花,不知火也苦笑起来──

「因为情况不容从长计议,所以我们决定一开始就拼尽全力。把妖怪小姐带出来,请她助我们一臂之力。顺便一提,妖怪小姐身边有两个手腕高超的超能力者。我们想请神崎小姐负责解决。在这方面,一直想看看神崎小姐力量的武侦厅超能力搜查部也主张『神崎亚里亚的话可以做到』,所以一拍即合。」

「深受信赖啊,亚里亚。」

「可是你看,神崎小姐不是不愿意干这种类似政府走狗的工作吗?所以我在想,把你当成诱饵怎么样?」

「……就在这时,我(鸭子)带着亚里亚(大葱)回国了。」

「就是这么回事,我本来以为已经不行了呢。因为前几天我查了基站的信息,发现你好像在印度。」

「居然想控制亚里亚的行动,真亏你们敢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

「啊,没有否定只要把你作为诱饵,神崎小姐就会行动的事吗。我有点嫉妒呢。你果然是有自觉的吧,知道自己被神崎小姐爱着。」

「我在货库的飞行中累了,没有心思吵架,真是便宜你了。嘛,总而言之,我暂时不会接近亚里亚的。话说,好不容易有了可以集中精力学习的时间,要是被亚里亚折腾,那可就全泡汤了。相反,为了不让亚里亚来找我,你要好好联络外务省的亚里亚负责人哦。」

「知道了。我会让神崎小姐尽情吃醋的。」

「我对你有点刮目相看了,不知火,没想到你这么不知死活。」

我小声笑着,背对着不知火──

朝着都营地铁本乡三丁目站的方向离去。

(这件事,可能是我想多了──)

不知火需要亚里亚,为了让亚里亚听话,也需要我的时候──我正好和亚里亚一起紧急回国了。

这种偶然,也不是没有人为的感觉。

因为像妄想症,所以我不愿这么想……

难道是莫里亚蒂的条理蝴蝶效应造成的吗?

不过,无论是否怀疑,都不能违背这个趋势。这次确认了一下,不知火不是普通的武侦。背后有政治家,国家权力本身。如果我拒绝了和亚里亚的禁止接近令,就会像狮堂之前在学园岛做的那样,即使用匿名者之死或别的什么,也要逮捕我当作人质要挟亚里亚吧。

除非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否则在被不知火缠上的时候还是顺势而为比较好。换句话说,这是一条类似强制路径的东西。说起来这也是怀疑条理蝴蝶效应的原因。

就算这是莫里亚蒂的阴谋,也先按照他的意图行动吧。毕竟看情况也只能这么做。然后顺其自然地找出破绽。也就是所谓蝴蝶效应的脱出口。

不管怎么说,只要和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男人──我扯上关系,命运就不会按照他的想法前进。

(而且,在那之前……)

反正,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亚里亚是不可能按照上级的意思行动的。

归根结底,那家伙因为执着于我而留在日本,也是违背英国政府意图的事态。

能靠花言巧语随心所欲操纵那家伙的人,世上只有我一个──仅限于爆发模式的时候。虽然就像刚才被不知火调侃的那样,说起来有些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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