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在自己家的卧室醒来……
我一边回想昨天的事情,一边冲了个澡。
从那以后,我什么也没能对悠树菜说,只是一起坐车回到了山渊。
悠树菜送我到家门口的时候似乎想说些什么,一副想进到家里来安慰我的样子。
可我没有让她进来,而是直接钻进了被窝。
也就是逃跑了。从关于她的事中。
(……)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逃过了一劫。
说到底,我来这里只是为请丁帮我修理刀具。
和悠树菜的相遇只是偶然,应该没有必要深究。即使会对她留下了一辈子无法释怀的遗憾。
所以,一拿到完成的刀就立刻离开这里吧。不,也可以先移动到别的地方。要坐今天的巴士逃跑的话,现在就应该开始收拾行李了。
然而,我并没有这么做,就代表……
果然,我无法从母亲的幻象──悠树菜身边逃离。
这样下去,我迟早还会再见到悠树菜的吧。我们不是住在附近,而是住在隔壁。
那时,我越是提醒自己不要把悠树菜和妈妈等同起来……就越会觉得她是一个美丽而富有魅力的女性,会被再次迷住的吧。和至今为止一样。
在不讨厌彼此的男女之间,一旦发生矛盾后再重归于好的话,关系就会一口气得到飞跃性的进展。因为当本以为被拒绝了的异性又重新接纳自己的时候,会感受到对方强烈的爱意。而且,这条规则适用于男女双方,两人之间的引力将变得难以抗拒。
所以,下次见面就是最后一次了。
我在这片封闭的土地上,陷入了之前所害怕的事态。
与不得不爱的女人一起,抛弃一切,沉溺于爱情。和从一开始就爱着我的女性缱绻旖旎,以年为单位不出牛义乡。
(这种状况……是怎么回事……)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由于过着持续战斗的日子,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有人趁我不备设下的陷阱。悠树菜会不会是敌人派来的刺客?
不过说到底,我还是不明白为何那个敌人能事先知道我的行踪。
知道我在这里的,只有风魔和丁。
因为风魔的过失,情报泄露给了敌人?不,风魔也是武侦,虽然还不成熟,但不至于蠢到把我的计划和位置都泄露出去。
丁想陷害我?在最近的战斗中被我·亚里亚·露西菲莉亚教训过一顿的那家伙?回想起在莱克忒亚工会时的情形,丁对男女之间的恋爱感情几乎一窍不通。很难想象她会用女人来构陷我。
就算不知道我的下落也能出手的人──莫里亚蒂想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手法来消磨我的斗志?怎么可能?
洗完澡,一边穿上衣服,一边胡思乱想……
──咚、咚、咚。
玄关的滑动门响起了敲门声。
我吓了一跳,悠树菜……应该不是。如果是她,会更安静地敲门。
前几天来这里造访的警察敲得更用力,所以也不是他。
(那是谁?在这样的深山里……)
我把贝瑞塔收进挂肩枪套──
从走廊可以看到玄关磨砂玻璃的滑动门对面有一个人影。
「哪位?」
我隔着门询问──
「哇,果然是前辈。」
听到这个声音,我愣住了。
诶?这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不过确实,之前我就觉得这里的环境很适合他。
我这么想着,把滑动门往旁边拉开。
在朝阳中,站着一个光彩夺目美男子。
果然是他──伊藤可鹉韦。
身为公安0课的审问官,却拥有我7成左右战斗力的怪物般的少年。和我在美滨外语高中交过一次手,在春雾事件中也搭档过。
穿着没有特征的西装,将与我的贝瑞塔·金次样式功能相近的M93R挂在腰间枪套上公开携带的可鹉韦瞪大了眼睛。
「前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是我的台词,你是为了集中精力写小说才像文豪一样来到远离人烟的乡下的吗?」
「啊,这也许是个好主意。和前辈一起生活的话,也不会为素材而烦恼。」
「为什么会变成你和我一起生活呢?还有,别叫我前辈,好肉麻。」
「在美滨你真的是我前辈啊。」
「是你先编入的吧?我来回答最初的问题──我在这里备考,过着和平的生活,你别打扰我。」
「前辈与和平混在一起太危险了,会不会产生排斥反应?」
面对始终面带笑容、喋喋不休的可鹉韦──我突然意识到。
可鹉韦很中意我,开心的样子不是演技。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没能及时发现──这是缓兵之计。这家伙废话连篇,想把我留在这里。
然而,为什么呢?目的何在?
「我都告诉你了,你也告诉我吧。你是怎么闻出我在这里的?来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拦在这儿?你那个故意露出来的m39是在威胁我吗?」
「威胁前辈这种不要命的行为我是不会做的。我也不认为枪能威胁到每天被神崎亚里亚射击的前辈。」
作战行动被看穿了的可鹉韦,苦笑着……
「姑且先说一下,这是我的推测……如果把远山前辈强的时候的战斗力算成100,那我就是75。滩先生是150,狮堂先生太强了不太清楚,不过我想应该不会低于300。大门和尚要取决于时间。」
他开始用警告的语气发话。
既然知道可鹉韦的发言是为了拖延时间,那这个话我也当成耳旁风──为了确认可鹉韦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的对面的光景,我使劲推了推他的肩膀。然后,出现在远处的是,
(……滩……!)
旧公安0课·东京地方检察厅特搜部、狮堂班的一员。滩的身姿。
就在悠树菜家的门前。
可鹉韦不是一个人来的。尽管不清楚原因,但看样子0课的狮堂班可能全员到齐了。把枪露出来不算什么,刚才可鹉韦说的台词才是真正的威胁。意思是『我们有好几倍的战斗力,从现在开始会对隔壁的女性下手,请老实点』。
(公安──)
前天来找我的县警察公安部的警察……
他不是来调查我的。被居民催促也是瞎编的。假装不知道悠树菜的所在,也是为了向我隐瞒真正目标而做的伪装吗?
那个警察在那个时候,已经出于某种理由,盯上了悠树菜。但由于我出现在了本应该只有悠树菜的山渊,所以行动暂时终止,回到县警公安部对我进行了调查。
我是远山金次的事,从长相上就暴露了吧。公安的速写能比照片更清楚地再现看到的脸。可鹉韦的第一句话,回想起来也多少预想到了我的存在。
如果悠树菜受到远山金次的保护──美女想要拉拢年轻男子并不困难──县警公安部认为光凭他们无法应付。可悲的是,在核潜艇的甲板上玩乘方弹幕战,在行驶中的新干线上和功夫少女们格斗,徒手打偏导弹的我的黑历史都被美军的侦察卫星拍了下来,成为了包括日本在内的各国公安都能阅览的数码纹身。于是,当地警察和东京的总厅进行了联络,负责远山金次的旧公安0课狮堂班出动了。大概就是这样的流程吧。
我不知道悠树菜出于什么原因被警察盯上了──可万一她被旧公安0课抓到的话,下场肯定惨不忍睹。
警视厅公安部的前身,是因残忍至极的审讯而恶名昭著的战时特别高等警察──特高。曾经可鹉韦想要对周刊文秋的记者山根云雀进行的地狱式折磨,她可能每个都会经历一遍。
「让开可鹉韦!」
我推开想要再次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滩的可鹉韦──
「啊,前辈,你果然交女朋友了?哇,真麻烦啊……」
可鹉韦一脸为难,采取了和我互相推挤的姿势。这家伙……!
──悠树菜家门前,
「喂,别跑……」
滩发出困扰的声音,我看见悠树菜从后门跑了出去。
没有坐上已经被拉下了手刹的Tanto的悠树菜,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金次,快逃!」
她叫喊道,绕过房子向北跑去。手里拿着一把美工刀,大概是想当作武器吧。
眉头紧锁的滩,以弓着背的不良跑法追了上去──
「悠树菜!」
我对准可鹉韦,放出了缠斗中也能使用的招数──头锤。好像是想起了以前因此输给我的心理阴影,可鹉韦「哇」的一声夸张地摆动上半身躲开了。多亏如此,我从可鹉韦旁边滚到了草地上。
从那里开始──我全力冲刺,朝着悠树菜和滩跑过的森林方向追去。
「远山前辈,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可鹉韦像狼一样跟了上来。
为了确认和他拉开了距离,我回头一看,只见飞奔的可鹉韦竖起了食指。那是指剑……!
这次轮到我因为心理阴影而脸色发青了。我的身体就像拳四郎被希恩打出的一样,有六个被他的手指挖出来的坑痕。要是这次又被画上什么北斗七星啦大熊座啦,那我可受不了。
「为什么要盯上悠树菜!说明一下可鹉韦!」
「我无权解释。」
我想从可鹉韦那里找出能打开事态的线索,但他是个专业的审问官。只会获取情报,不会被我这样的人得到情报吧。
对咂了咂嘴的我,可鹉韦拔出M93R。
「那个,光形式上开枪行吗?我知道枪对前辈没有效果,可是我被命令要拖住你……」
「既然知道的话就不要开枪。会跟对自己开枪一样的哦。」
「那我就不干了。反正可以用『开枪时被阻止了』来辩解。这把枪是政府提供的,射击之后要写文件很麻烦。」
我现在不是爆发模式,要是被枪击的话就难办了──
0课在学园岛袭击我的时候,看过我自行进入爆发模式的光景。他们只知道我『随时都可以进入』,却没有看透那种爆发模式化多少需要时间的机制。托这个的福,他们对我抱有多余的警戒。
我进入山林,踢着落叶和泥土奔跑。避开树根,或者从上面越过。
于是,滩消瘦的背影出现在了视线范围内。爱赶时髦的滩穿着与长相不符的名牌西装和昂贵皮鞋,一边避开灌木、树枝和泥坑一边奔跑。因为这个的缘故,他逐渐被我追上了。
悠树菜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之前她自己也说过,她在森林里可以毫不迟疑地移动。因为是本地人,知道地形,所以能迅速逃走。应该已经和滩拉开相当一段距离了。
然而滩并没有停止追捕。
当我到达能看的森林的左手边有一条河和一座古老吊桥的位置时,
「──滩!」
砰!枪声回荡,我用贝瑞塔鸣枪示警。
滩用连我这边都能听到的声音咂了咂舌头,尖尖的皮鞋轻蹬前方的岩石跃起。西装外套的下摆卷起红色的枫叶,使出掺杂了二分之一转体的后空翻……面向急刹车停下脚步的我,着地了。
「……」
到现在为止一直双手插在裤兜里奔跑的滩,唉……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
「我的座右铭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却过着岌岌可危的人生。可恶,为什么?」
对我也相当有同感的事发起了牢骚。
「因为你不是君子吧。」
这么说的我的脚下,砰!泥土弹了起来。
我被射击了,完全没反应过来。滩现在,用不知何时从口袋里掏出的手握着手枪。S&W·M586。4英寸。
滩好像有个只要有一点时间,哪怕只用了一发子弹,也要重新装填的习惯。他从摆出一半弹巢的左轮手枪里丢出一个弹壳,神经质地重新装填.357马格南子弹。装弹数6发。不是扩容型。
可鹉韦绕过我和滩所在的地方,向山林深处跑去。负责困住我的人员和负责追捕悠树菜的人员进行了调换。
抡了一下手枪将弹巢向内翻转,表现出坏习惯的滩──
「这里是深山老林,没有监控摄像头。还有,这玩意是从流氓那里没收的枪,杀了谁都不会留下证据。第9条是无效的哦?」
把M586挂在手指上,发出要杀我的预告。
「你也是武侦,应该知道对武侦说『杀了你』根本起不到威胁作用吧。悠树菜做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追捕她?」
如果说有在可鹉韦在对悠树菜做出惨无人道的事之前阻止0课的可能性的话──就是用语言来说服。于是,我探寻着他们的意图……
「鬼知道。」
滩一副打从心底里不感兴趣的表情回答道。
「不知道……?你连理由都不知道就能抓人杀人吗?」
「大人都是这样的。我只知道这是上头的命令。」
该死。这家伙好像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悠树菜会被盯上呢?
──自己战斗的理由不重要,只要下达命令,就会收多少钱干多少活,倒不如说不愿了解详情──从事武装职业的人员中这种冷漠的类型不在少数,或许不值得惊讶……
可这样一来,就不能从滩那获取情报来阻止0课了。
在这里和这家伙战斗,完全是浪费时间。
「──闪开!」
我装出一副爆发模式的样子想强行冲过去──
「真麻烦……」
和可鹉韦不同,似乎认为我就算是爆发模式也不如他的滩嘟囔着──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
瞬间,我全身受到多重打击,无法维持正常的跑步姿势。
就那样脚下一软,靠在滩刚才踢过的大岩石上……当场瘫坐在地。
胸、腹、头、手脚都受到了伤害。每处都是有如被金属球棒狠狠殴打般的重创,所以我还以为是隔着防弹制服的射击──但不对。刚才是来自拳头的连续殴打。而且不是惯用手,应该只用了没有拿枪的左手。
被打的次数,数一数疼痛的部位就知道了。是17处。也就是说吃了17连击,不,是17同击。滩的手臂仿佛同时增加到了17只──这恐怕是超越了人智的速度所造成的现象。而且与绯鬼·津羽鬼表现出的超速度不同,他完全没有殴打前的准备动作。这种毫无预兆的攻击,即使是爆发模式的我也肯定也做不到。
(…………)
在战历上,最短的时间内受到了最大的伤害的我。内脏和大脑就像被扔进搅拌机里搅拌了一样剧烈疼痛,血的呕吐物和排泄物好像要同时流出来了。
不过……我还能动呢。
对于习惯挨打的我,这种程度的伤害还可以战斗。
我背靠着岩石,用力撑起疼得仿佛随时会折断的双腿……
「……真遗憾啊,滩。我还能走。」
为了显示战斗意志,我举起了贝瑞塔。
于是滩,好似要把细细的下巴凹进去一样用力吐了一口唾沫。
「蠢货,是我给你留下了能走路的力气。我可不想扛着或抬着男人,你自己回去吧。」
说着,滩掏出了一把亚光黑色的小刀,就像掏出手机和钱包一样自然。刀刃长6cm左右,应该是钛合金制的,正催促着我离开。在刚才的殴打之后拿出这个就意味着,如果再不走,就要捅我17刀。
「不走的话就把你捅趴下再一枪解决。你别以为武侦不能杀人啊。法律只适用于城镇。大海和深山里是法外之地。你在武侦高中没有跟老师学过吗?」
……武侦前辈的恐吓意外地啰嗦。也就是说,不想和我战斗吗?
其中的原因也不难理解。要是刚才可鹉韦的判断正确的话,滩的战斗力只有我的1.5倍。即使能赢,也不可能毫发无伤,搞不好会同归于尽,不排除打输的可能性。
「嗯,我会按照学到的去做的……!」
我抬起贝瑞塔,砰!朝滩的侧腹开枪……
──子弹,仿佛透过滩的身体似的消失在了森林深处。
滩没有踩到脚下的落叶,但从空中飞舞的叶子在风压的作用下不规则地移动可知。这家伙用他的固有技『没有预兆的超速度』躲开了。
「说要做(杀),你这不是没做(杀)成吗?就因为这样,你才会留级的,远山。」
即使被开枪,滩也和往常一样潇洒──
「你……能正常避开子弹吗,滩?」
「理所当然的事就不要问了,只要能看清射击者的眼球和枪口,就算是小孩子,该躲的时候也能躲开。更何况是SDA排名第19位的男人,对吧?」
对了,滩──在穆迪公司评定的那个『不做人了排行榜』上,是比我排名更加靠前的怪物。
我渐渐觉得用枪指着这样的对手很愚蠢。与害怕不同,在另一种意义上,战斗意志被挫伤了。
那就只有CQC了吗?现在刀正在修理中,要捡起脚边的石头砸过去吗?对眨眼间可以用一只手捅我17下的男人?真讨厌啊……
我沮丧地垂下头,滩……
「哦,要回去了吗?」
他很高兴地问我。
「不,我不回去。」
我一边摇着头,一边在脑内做着依靠想象力自主进入爆发模式的技能──幻梦爆发(Hysteria Reverie)的准备。
「是啊。我也有过那样的时期,所以也不是不理解。可为什么你这个年龄的家伙,要为一个女人拼命呢?女人有星星那么多啊,就算和心爱的女人哭着说再见,第二天也能抚摸另一个女人的屁股,这就是坚强的男人。实在不行的话,一两个女人就果断地舍弃掉吧!」
──浅草出身的滩用平民区特有的快言快语说道,尽管他很爱说话,却没能拖延幻梦爆发的时间。这样战斗再开的话,我就只能等待被逼到走投无路,『濒死的爆发模式(Hysteria Agonizante)』觉醒后再寻找胜机了。现在明明不是在这种地方磨磨蹭蹭的时候……!
「……你真的想和我战斗吗?远山?」
「……我要战斗。她──悠树菜,对我来说是特别的人。」
为了给幻梦爆发争取时间,我期待着滩会问我「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于是这样回答……
滩,唉~~,又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然后像个小混混一样蹲下,甩了甩小刀做了一个让我走开的动作。
「那就去吧。不过,也只是稍微延缓一下被解决掉的时间而已。」
他一边从胸前口袋里掏出香烟,一边说着像是要放过我的话。
「啊?可以吗?」
「嗯,就算一个人搞定你,也拿不到什么津贴。我最讨厌免费劳动了。我听说要逮捕的是个美女所以特地穿来的这件阿玛尼要是被你弄破,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好像是由于和我战斗性价比太低,因此不愿意动手。
只是在形式上放过了我。
「滩,你真厉害,没见过比自己更强大的人吧?」
作为答谢,我稍稍吹捧了一下滩。结果,
「没有啊,虽然我很想这么说。可其实有的,就在那……」
滩掏出科里布里的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着了香烟,嘶嘶嘶嘶。
狠狠地吸了一口,手上的七星一下子没了半根。我还以为他有这种抽烟的习惯,但不是的。抽得很急。
简直就像『可怕的前辈要来了,抓紧时间补充尼古丁』一样,我皱起了眉头……
(…………!)
滩的视线,和巨大的存在感──而且是两个──让我下意识转过头去。
从这里往左手边,西北方向看,就在吊桥的前面。
「狮堂……大门……」
沙漠色的大衣,人如其名的狮子般的鬓发,深邃浓厚的脸庞。身高185cm左右,由于肩膀很宽,所以看起来要比实际高大──旧公安0课排名第三的实力派、三式、金刚力士的后代,狮堂虎严。
比狮堂还广阔的巨大身躯被墨色的袈裟包裹着,系着襷带和腰带,手里拿着疑似铁球制成的大念珠和硬要说的话更像金棒的锡杖的大门和尚。
那两人堵住了架在河上的吊桥的入口。
这时,东北方向,
「…………!」
悠树菜从对面跑了过来,她一副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被追到这里来的惊讶表情。从她的角度来看,右前方是狮堂和大门,左前方是我和滩,可鹉韦从后方追来。
滩和可鹉韦并不是胡乱追赶悠树菜的。
他们和狮堂、大门分头行动,引导她自己跑进包围圈。
我这才注意到,旧公安0课·狮堂班的站位,几乎是一个正三角形。不是正方形缺了一个顶点的直角等腰三角形。就意味着,其他成员──妖刕原田静刃,不在的可能性很大。刚才可鹉韦也没有提到他的名字。
我从滩旁跑过去,一直跑到悠树菜那里,可鹉韦在正三角形顶点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悠树菜!」
「金次!」
双目含泪的悠树菜跑向单手持枪的我。
两人相拥的地方,正好是0课正三角形包围阵的重心。
我用没有拿枪的那只胳膊单手抱住悠树菜,她柔软的乳房贴在了我的胸膛上──从头发里散发出的肥皂般的甜香,被我吸进了整个胸腔内。
那些呼唤着我的中心·中央的女性魅力……咕咚──成为血液的润滑剂,开始在我的全身游走。
迄今为止为了不对悠树菜爆发而一直忍耐着的血流,在我进入状态的同时完美遍及了全身。
爆发模式的血流,强烈、切实地渗透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对方有4人。这边是一个人。
用可鹉韦给出的数值来说,就是500以上对100的战斗。
正常情况下,面对这种战力差距,不管怎么想都应该撤退吧。
然而对男人来说,有种战斗是无论如何不利也绝对不能后退的。
那既不是为了金钱,也不是为了名誉,更不是为了明哲保身。
──这是为了保护没有战斗力量的女性而进行的战斗。
保护女人不受暴力。在那一点上,爆发模式的我没有任何迷茫。不管悠树菜被追捕的理由是什么,不管对方是不是公权力,我都要保护她。
「狮堂、大门、滩、可鹉韦。为了方便我把占着右手的枪放回枪套,能请你们离开这里吗?因为我现在就想用双手,抱紧面前这位美丽的女性。」
伴随着这句台词,被我搂在左臂里的悠树菜的胸口……扑通……传来了谜一样的声音。
「出现了,HSS。他说的话和远山金叉语录里的一模一样。」
「嗯……」
「说实话,我挺想看的。这可是学习泡妞技巧的一课啊。原来那种程度的腻歪,对女人来说没什么问题啊。」
「远山前辈,在别人面前做这种事不觉得害臊吗?」
以正三角形包围着我和悠树菜的狮堂、大门、滩、可鹉韦,做出四种不同的反应,同时也提高了警觉。
「远山殿下,冷静一点。」
大门坊说着,细细的眼睛里露出为难的神情,踩着铁木屐重重地踏出了一步……狮堂用骨节突起的强壮手掌抓住他的肩膀。
「──没关系。陶醉于保护女人的自己,是少年的特权。到了这个年纪,这样的不成熟真叫人羡慕啊。让我来好好的教育一下他吧。」
「妒忌是烦恼之源,狮堂殿下。远山殿下,就由拙僧来让他清醒。」
……大门把棒球手套般的巨手搭在狮堂的手掌上,不肯退让,看到这一幕……叮。滩抛出了一枚硬币。是日本没有的大尺寸银币。用爆发模式的动态视力可以看出,正面是肯尼迪,背面是美国国章,是50美分的硬币。
这个为了迅速平息内部纠纷,0课的惯例──看样子是发声快的人获胜,狮堂刚回答『正面』,滩就把朝上的一面确认为『肯尼迪』的硬币轻轻亮了出来。
于是大门放了狮堂,狮堂说:
「真遗憾啊远山。如果是大门和尚的话,应该会温柔地制服你吧。」
沙,沙,沙……踏着落叶前进。
悠树菜「金次……」抱住我的手有些僵硬。
「阵型 Gamma,不要破坏攻击性。在那里的男人是那个远山金叉的儿子。不可小看他。」
狮堂对继续用正三角形包围我们的滩·可鹉韦·大门下达命令。
然后,在离我和悠树菜3m远的地方威风凛凛地站立,仿佛在触摸看不见的轱辘似的伸出一只手。
「综上所述,两位,我想好好谈一谈,能和我去警署一趟吗?」
他带着笑意,用调侃的语气说了句警察的惯用语。
我把悠树菜藏在背后。狮堂位于比平均手枪交战距离更近的地方,似乎希望能来一场格斗战,因此──
「──立甲──」
我在飘落的枫叶中摆出架势。
由于对手是身材高大的狮堂,所以没有弯腰,手臂上下分开,在身前描绘着纵向螺旋。
下面的右手五指并拢成尾,上面的左手拇指分开成口──龙(竜)的姿势。立甲。以拥有虎之名的狮堂虎严为对手,龙比较好。
这是远山家流传的,防御·攻击·防御作为1单位循环的联络技的起始架势。考虑到可能受到多个方向的攻击,所以绝牢、绝闩等伍绝技不适合使用。3个动作中只有一个攻击动作,取而代之的是防御如铜墙铁壁般的立甲,应该一边好好保护悠树菜一边战斗。
──绯色树叶的森林中,龙与虎在对峙──
「那么,上午8点30分,紧急逮捕。」
狮堂将伸出的右手,从小指开始按顺序,一根又一根……嘎巴……嘎巴……攥起来。对握成的拳头,哈……像以前的男人一样,呼出一口气。
接着深呼吸,屏住,啪哩……啪哩……仿佛要把神佛赐予的裂石穿云的强弓拉满似的,将那巨大的铁拳高高举过头顶。
──和滩相反,打算放出无比显眼的一击。
「喔,狮堂是认真的啊。一上来用Ideon sword。」(Ideon sword:传说巨神伊迪安中的激光剑,可以一剑将星球一分为二)
「你以前不是管那个叫sora ray吗?」(sora ray:高达0079里的激光炮,曾一炮毁灭连联邦三分之一的舰队)
「这些招式的名字,拙僧根本不懂……」
名字好像是从昭和的机器人动画里借来的狮堂的攻击,在我看来,那就是不包含任何技能的『拳头』。
不过拥有常人256倍肌丝输出的狮堂的殴打,确实具有最终兵器般的威力。半年前交手的时候,狮堂说为了抵消八倍樱花「出力快要极限了」。换言之,狮堂使出全力打出的重拳,威力估计是樱花的10倍左右。不愧是在内忧外患中用暴力保护日本,旧·公安0课的3号人物。虽然挑起战斗的我说这种话有点那啥,但是个了不起的作弊角色。
(在学园岛碰面的时候,我真是束手无策……)
那之后时隔半年。借高天原老师话说,10多岁的6个月是成人的6年。
在这期间,我一直在战斗中积累经验,你可别以为会和那时一样哦!?
──砰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
狮堂从上至下的拳头,威力大到让我产生了空间扭曲的错觉──如同坠落地球的小行星一般,几乎从正上方朝我砸下。
面对在现代复苏的仁王,用尽全力的铁拳制裁──
「呀啊啊──金次!」
在背后的悠树菜发出的惨叫声中,我,啪、嘣嘣嘣嘣嘣嘣嘣嘣───!!!
(──橘花、万旗、绝弦──!)
我用重叠的左右手掌,接住了狮堂的右拳。
同时使用了三招防御技──樱花的逆技能橘花、用自励振动将伤害削减至万分之一的万旗、分散受到的冲击让其在体内弹跳互相抵消的绝弦。
我的脚底下,宛如地雷爆炸般卷起了大量树叶和尘烟──狮堂大衣的下摆仿佛要被撕裂了似的疯狂摆动,然后,一切恢复了原样……
「…………」
看见右拳被我的双手挡下,狮堂瞪大了眼睛。
「……真的假的……」
正要点燃的第二根香烟从滩的嘴里掉了出来。
「不愧是,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男人(Enable)……」
「……竟然强大至此……」
可鹉韦也好,大门也好,都张大了嘴巴无法合拢。
对他们来说,狮堂拳头被接住的光景就是如此难以置信吧。
嘛,狮堂接下八倍樱花的时候,我也感到难以置信。这是时隔半年的回礼。
一想到自己大将的攻击可能行不通,部下就会感到恐惧。
狮堂不喜欢这样吗──
「噢啦!」
他的右手被我按住,左手放出一记好似要刮起龙卷风的勾拳。
接住狮堂的重拳,需要双手。我也不可能长出四只手。因此只能避开。由于这次是将拳头缩至耳朵后面再挥出的攻击,所以爆发模式的我完全有时间闪避。
华特·迪士尼……不,可能会被原作者维伦纽夫夫人骂──
「美女必须远离野兽。」
我放开狮堂的拳头,原地转身用公主抱将悠树菜搂在怀里。然后,
「呀啊……!」
一边听着她可爱的叫声,一边踢着地面向大门那边跳去。
野兽狮堂挥空的俄罗斯勾拳……呼呼呼!真的掀起了一阵横向的龙卷风将红叶刮到了远处。简直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那家伙是格斗游戏里的角色吗?唉,虽然我也没资格说别人。
我本来打算在大门的攻击范围外着陆的……
「哞──远山殿下,镇静下来!」
叮!锡杖的圆环发出声响,轰隆!
我落地的瞬间,大门和尚将锡杖的柄朝地面一戳。于是,扇形的冲击蔓延至地面,土砂从地下弹了起来。像陆奥那样的范围性攻击,大门也有吗!
抱着悠树菜着地的我,被看不见的力量绊了一下。大门似乎手下留情,没有对我造成伤害,不过害我错过了反击狮堂的时机。
我把悠树菜放下,滩,可鹉韦,大门没有动作。
他们好像觉得就算抓住了悠树菜,在携带犯人的情况下被我攻击也很危险。
所以总而言之,先把悠树菜困在包围圈内──等待最强大的狮堂打败我。
(……)
力量超越我的狮堂、速度超越我的滩、僧侣大门按我的理解就是超能力者,好像也能使用和远山家流传下来的招数类似的古流超武术。可鹉韦虽然不成熟,但只要一不留神就会被他的手指撕裂身体。拥有高战斗力的4人意志统一,实际上非常默契地配合着。真棘手啊,这四个人。虽然我早就知道。
「远山殿下,拙僧们反而是想保护你们。」
大门说着,在不知不觉间,滩、可鹉韦、大门组成的三角形正在一点点地变窄。
「保护?从谁的手上?」
听到我这么问,仿佛在暗示那个答案似的,狮堂皱起眉头,看向森林的方向。
接着滩,一脸为难的大门察觉到──我,可鹉韦,悠树菜也注意到了。
──那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神经冻结的冰冷杀气。
「狮堂君,你又在玩了?」
一刀一枪。
右手拿着2尺长的打刀,左手拿着杠杆式霰弹枪,西装革履的男人。
「我们需要的只有那个女人。国民的血税不是用来让你和你喜欢的少年玩耍的。」
体型和狮堂差不多,但给人的印象更加苗条。一看就知道是装饰品的假眼镜,七三分的黑发。如果没有武装,就很难将他与一流公司的上班族区分开来的深蓝色西装、冠蓝狮的手表、擦得锃亮的皮鞋。然而,他胸口的秋霜烈日徽章显示了他绝非一般人。那是检察官的证明。
──武装检察官。
这下子彻底变成3月31日,在学园岛露面的成员间的同窗会了。虽然有新来的参观者悠树菜,也有原田和希尔达等缺席的人。
「不破……你这家伙才是,又来捣乱了。」
「这种游戏违反了《国家公务员法》第99条失信行为的标准,应视为非法案件。日后,将按照服务规定的惩戒标准对你进行处分。」
被称为不破的武装检察官一边将狮堂和我的战斗称为案件,一边用手掌按了按眼镜架。这动作太装腔作势了。
「监察官你丫的!」
「……为什么要把一头为难的狮子强推给我。我又不是驯兽师。」
不破一边开玩笑把怒吼的狮堂比喻成狮子,一边保持着笑容。
「把她交给我吧,远山君。我劝你不要和我战斗,理由有三个。」
武装检察官说完,从滩和可鹉韦之间,走到了我、悠树菜和狮堂所在的三角形中心。以一种完全不在意自己进入了狮堂等人的包围圈的态度。
「第一,我曾经是你的父亲,远山金叉老师的部下,一定程度上了解远山家的战斗方式。」
不破从眼镜下面,用机械般冰冷的眼神看着我──
「第二、第三个是什么?」
我一边护住悠树菜,一边问道。
「第二,你不想死吧?」
武装检察官即使根据自己的判断杀害被视为日本之敌的人,也不会被问罪。是国家批准杀人,拥有杀人执照的公务员。他在暗示我那一点。
对于那样的武装检察官,啊,可恶──
「第三,在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我从来没有战败过。」
看来我必须战斗了。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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