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早晨的宣礼一度吵醒,然后睡回笼觉……在日出中醒来……呜呜,嗓子好痛。这种干涩的感觉……是沙尘的缘故吧……
(原来如此,所以才需要这个啊)
我从桌上的小瓶子里取出一颗糖果,舔了舔。红彤彤的,有一点点樱桃味,后面起床的金女和贞德也尝了尝。
感觉嗓子好多了,但是开罗的早晨,应该什么时候刷牙呢?还有糖果应该是一颗25比索,但埃及硬币的面额是阿拉伯文字,我们分不清哪个是25比索硬币。没办法,只好把唯一认识的一磅硬币作了抵押。
值得一提的是,梅梅特已经在厨房做起了早餐。糖一颗也没少,看来她的身体已经习惯了沙子,无所谓了。
因为梅梅特在围裙下面,穿着在我房间时也穿过的那个泳衣一样的……中王国时代女王的,尊贵的服装……是吗?
「在这个女人都把皮肤藏起来的国家,你平时也穿这个吗?」
这么一问,梅梅特带着被以这个为话题的我恶心到了的笑容回过头。
「早上好,哥哥大人。受不了,从一大早看妹妹的视线就很下流呢♡10磅♡」
「你的这种勒索,会随着国家货币而变化的吗……」
「这是室内用的服装,不管穿起来多凉快多舒服,也不能在人前穿哦。在埃及,如果女性在人前露出肌肤,有不少男性会害羞到想要逃走。啊,不过占卜的时候是在委托人面前穿的。为了营造气氛。和姐姐在一起。」
……佩特拉和梅梅特之所以作为占卜师大受欢迎,不会也有那个服装的功劳吧……?
这种事暂且不论──梅梅特把昨天买的豆汤重新加热,用新鲜柠檬、橄榄、生香草调味。也有昨天没见过的面包和牛奶。
「你被那个早上的宣礼叫醒,就去买了蔬菜和面包吗。埃及的超市一大早就开门了?」
「啊,无知♡埃及超市的蔬菜是放了好几周的。要买菜得在食品市场附近的路边,买农民阿姨未经许可出售的刚采摘的新鲜蔬菜。虽说是违法的。哥哥大人,把面包掰开分配一下。」
好像听到了有些在意的单词,不过算了。我把巨大饼干似的──大概是和好面后直接用火烘焙的无发酵面包──啪嗒啪嗒地敲去表面的沙粒,然后撕成小块分给金女和贞德。
梅梅特笑嘻嘻地:「来,这是豆腐汤」一边打趣一边把菜端上桌,见她这样我反而明白了,豆汤里长得与豆腐一模一样的东西──是在东京被梅梅特和豆腐弄混过的乡下奶酪吧?将这个配浸过豆汤的面包一起吃,味道就像浓郁的干酪。不坏嘛。
更让我·贞德·金女全员一致好评的是──
「这牛奶怎么回事?也太好喝了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
「能再来一杯吗?」
咸甜醇厚,风味浓郁的牛奶。然后,
「那不是牛奶,是骆驼奶。」
听到这句话,我们都瞪大了眼睛。要是在喝之前听了,可能会觉得恶心喝不下去。话说骆驼奶是可以喝的啊。
用总体上还是那么廉价,但每天吃也不会腻的埃及式早餐填饱肚子……
贝雷塔·金次样式、DE、仿备前长船·光影──我一边整理与莎拉相遇时用的武装,一边听取金女·贞德的初始行动报告。
「夜里我收到了马许的报告。在和哥哥用skype通话的前一天,莎拉好像还在开罗的各处出现过。之后,突然消失了。」
「也就是说就算为了签合同回到开罗,也会藏在什么地方对吧。那家伙是个挑食的人,所以我认为她会潜伏在不愁吃不了自己喜欢的食物的场所。莎拉爱吃的西兰花在埃及不是主要的食材。」
「怪不得占卜显示吉萨很可疑呢。高品质的新鲜西兰花,只有在尼罗河西岸,吉萨的外国人街附近的市场作为进口商品才能买到。近处的广场有开往吉萨的公交车。」
金女的各式科学剑和磁推进纤盾(P Fiber),贞德的杜兰朵和手枪(CZ100),梅梅特的两把镰刀剑和狙击枪(WA2000),三人一边各自全副武装,一边把这些事情告诉我。
「吉萨……在死者之国的某个地方吗?莎拉特别喜欢宝塔花菜──与花椰菜杂交而成的西兰花。如果有卖那种上乘西兰花的店,说不定能找到她来店的痕迹。」
吉萨的,有可能买到宝塔西兰花的地方。
多亏了我们4个人一起调查和集思广益,从一开始就把范围缩小了很多。好,照着这个势头,看我马上抓住你。等着吧,台风的莎拉。
──这样意气风发的我,出门就挨了当头一棒。
从老开罗迷宫般的街道来到广场,人行道和车道都挤满了当地人。那里的车辆横行霸道,想过通往公交总站的十字路口也过不了。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虽然有人行横道──但我·贞德·金女要过马路时,一辆完全不减速驶入的汽车按响了喇叭,不让我们通过。明明行人信号灯是绿色的。
我想暂时先退回去,却险些被一辆连喇叭都没按的车撞上。那辆车里的男人们,明明差点撞到我,可非但没有惊讶,反而笑了。这是我的错吗?
从那以后,车子一辆接一辆,完全无视信号灯飞驰而过。就好像斑马线什么的不存在,那只不过是道路上花纹而已……
话说回来,这样就出不去老开罗了。
别说抓莎拉了,连吉萨都去不了。
「这是……怎么过啊……?」
我们在这条汽车优先级过高的道路前进退两难,梅梅特咯咯地笑着。
「真没办法,哥哥大人,如果没有梅梅特,连一条路都过不了♡。不过实际上,开罗人有句话叫『开罗的车道是死亡之河,珍惜生命的游客过马路请打车』。来,这边走。」
她领着我们走在人行道上,选了一个车辆拥堵得难以动弹的地方停住脚步。然后其他埃及的男女老少也陆陆续续聚集过来……很快就形成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最后,还来了一位留着小胡子的警察──哔哔哔哔哔哔!他用力吹响了哨子。然后勇敢地走到车道上,挤进车与车之间,挺身分开车流,像分开大海的摩西一样穿过车道向对面走去。在他的身后,被引导的埃及人民化作洪流跟随前行。
人流只要出现一丁点缝隙,车辆就会从那里钻入,所以横穿马路时大家必须统一步调,团结一致。上班的胖叔叔们,上学的学生们,怀抱孩子戴着头巾的主妇们,拉着小推车的毛驴,还有我们──素不相识的大家手连手,肩并肩,齐心协力共度车道。车主们用此起彼伏的喇叭声恐吓我们,甚至还撞向领头的警察。太嚣张了吧。
行人的浪潮基本都渡过马路后,车辆开始像要撞开仍留在马路上的行人似地加速起步。如此一来就需要躲避,没来得及过马路的我们慌忙逃窜……但阿拉伯女性们飘扬着头巾或罩袍轻盈地避开汽车。头上还顶着放了物品的筐,里面的东西一点儿没掉。真的,什么事都得习惯呢。没有习惯的我,最后还是被车蹭了一下屁股。如果在日本,这已经是碰撞事故了吧!
……结果,人行横道的信号灯与车辆和我们的动向完全无关,一会儿变绿,一会儿变红。这个国家的信号是什么?
就这样,我们到达了公交总站,市区公交的站台从公交编号到时刻表都是阿拉伯字母……我不知道该坐哪辆。满载乘客的公交显示的目的地也是阿拉伯文字,看不懂会去哪儿。
「这一路和这一路能去吉萨市场附近,那辆比较空,坐那辆吧」
梅梅特在这里也很可靠地指引着我们,我和贞德「谢谢」「帮大忙了」对此大加赞扬,金女不知为何显得有点着急。
──在几乎满员的公交车内,坐在双人座上的男人们仿佛在说「这里还有座位」似地特意挤了挤,给我腾出了第三个人坐的空间。金女和贞德也由女性们留出了同样的位置,单人座位上的梅梅特让幼儿园年龄的女童坐着自己的膝盖。转眼间,车内就被站着的人挤满了……有座位的乘客还帮站着的陌生乘客把行李放在自己膝盖上。空间利用得淋漓尽致,能上多少就上多少。这就是在人口超密集城市·开罗乘坐公交车时的礼仪。
一边在从声音判断刹车磨损有点可怕的公交内摇晃着,我一边观察车内和窗外的情形。
因为反正会被沙尘弄脏,所以埃及人对车不管多脏都不在乎……但公交车上的乘客衣着整洁。从车窗看到的民宅里晾晒的衣服,也都是看上去很贵的衣服。
正想着,风一吹,里面的一排破衣服无所遁形。故意把好衣服晾在行人看得见的人行道一侧。埃及好像有一种用衣服来撑排面的文化。
大家一起支撑着人员太满了,动也动不了,有时还会往这边倒下的乘客的期间──我们来到了沙色商住楼密集的吉萨的一角,目标市场附近的公交车站。下车一看,这里也和开罗一样,埃及内外的人川流不息。
沙色的道路。和日本截然不同的植被,半枯的行道树与路旁的野草。
这副光景,莎拉也看到了吗?说不定,现在还在看呢──
「果然外国人好多啊,有莎拉也不奇怪。」
「我带来的旅游指南上也记载了这里,好像整个地区都是商业街。」
「这个市场(souq),如果不是比较熟悉的游客,我想是买不到好东西的。因为面向当地居民和外国人的商品各占一半。」
一边听着金女、贞德、梅梅特的话一边环顾道路,确实这里的欧美和亚洲游客给人的印象大多是习惯了旅行的观光客。也有感觉像在开罗长期滞留、赴任的常驻员工,及其偕同家属的人。招牌上能看到英文和中文,甚至还有『おみやげ(土特产)』和『エジプト料理(埃及料理)』这样的日文标识,尽管比较少见。
走在被称为市场的地方,无论从哪个路口往哪看,视野所及之处都是商店。手机店、钟表店、音响店、卖冰箱洗衣机的电器店、窗帘·地毯店、服装店,还有……可能埃及人喜欢这种东西吧,时不时会有卖性感内衣的店。梅梅特15岁就穿黑色的成人内衣,也是受这种文化的影响吧……
「穿红色海军服的小姐们,刚才你们的朋友买了很多迷你金字塔,你们也买几个吧。」
有人用英语搭话,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卖土特产的路边摊。一边吸食面前的水烟,一边贩卖用雪花石膏做成的小金字塔。这个呈粉红色、高约3cm的金字塔,的确作为埃及的土特产感觉会很受欢迎。
「红色海军服……?啊,是武侦高中的水手服吗?」
「修学旅行III,来开罗的学生也来这里了。」
金女和贞德听了苦笑起来。话虽如此,现在不是买土特产的时候,请允许我郑重地无视这些叫卖声──为了寻找能买到西兰花的地方,总之先向市场中心走去。
走进罗马也有的带屋顶的市场,里面回荡着店员们唱歌似地招呼客人的声音,还有令人窒息的腥臭味。穿过挂着羊、牛、骆驼肉称重出售的肉店,卖鲜鱼和冷冻物的鱼店汇聚的地方,就来到了处处都在贩卖五颜六色的水果的小巷。石榴、无花果、还有在日本从未见过的种类繁多的芒果。再往前走,仿佛市场都要装不下了似的,有数不清的人在叫卖──让人充分了解到尼罗河流域富饶的,形形色色的蔬菜。
「在这里摆摊比开店更主流,这也是因为不下雨吗?」
「不愧是哥哥大人,确实如此,在埃及,超过10%的人口都在路边摆摊做生意。不过进口西兰花的话……我也一时找不出头绪……应该在这边吧……」
梅梅特一边和我说话,一边拐过小巷,来到一片好像在卖一些冷门蔬菜的区域。既然如此稀有,那么找到一个卖西兰花的,就很有可能中奖。我走在深处有间清真寺的巷子里,睁大眼睛寻找着──
(……哦……!)
找到了。虽然不是卖西兰花的小商贩,但那个女人头上顶着一个装有西兰花的菜篮子。黑色的罩袍将她全身上下包裹住,看起来像个家庭主妇。
「请问,那个西兰花是在哪家店买的?是这附近的路边摊吗?」
我用英语询问──
「!」
不知为什么,女人吓得跳了起来,啪嗒啪嗒……扬起脚下的沙子冲刺着逃走了。
咦,跑什么……?
「啊,不行的,哥哥大人。男人不能突然跟一个素不相识的女性,而且是穿罩袍的女性搭话。在阿拉伯社会,这是非常没有常识的事情。」
被梅梅特训斥了一顿的我重新看了看周围……尽管只是感觉上,可在这里,男人同男人,女人同女人聚在一起各自行动的比例很高。对于罹患爆发模式这种疾病的我来说,这本身是一种是非常好的文化──但在走访调查的时候,很不方便。
「可是,那个女人篮子里有西兰花。」
「啊,原来是这样。那我再往那个方向追一下。」
梅梅特拿着收买用的日本制圆珠笔朝女人消失的方向跑去,金女和贞德也紧随其后。
我……因为是男性,没办法只能稍微拉开一点距离,孤零零地跟在后面。突然……
有人拽住了我的袖子。是个褐色脸上挂着假笑的陌生男人。接着,一群人纷纷向我靠拢。看来不知不觉间,我被这些家伙盯上了。
「日本人(yabāni)?中国人(cini)?」「山本山、大空翼、阿信!」听这些话时我的反应好像让他们明白了我是日本人。一群人说着:「赏钱(Baksheesh)!」「Juice,no 贵」开始把手伸进我的口袋,将没点的果汁倒进塑料杯里强买强卖。虽然在印度也有这样的事情,但果然日本人在发展中国家一不小心就会陷入这种情况呢。啊,被梅梅特她们丢下了……
也不算入乡随俗,可我被埋没在了男人堆里,这时──
「──真主至上(Allahu Akbar)──……」
正午过后的宣礼乘着夹杂沙子的风,从清真寺飘了过来。
于是,纠缠我的男人们就像被父母呼唤的孩子一样,快步离去。
仔细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小路尽头的清真寺里聚集了很多人……不仅如此,里面好像已经坐满了,许多人被挤到门外,跪坐在巷子里。
刚才围在我身边的人也都一齐朝着清真寺的方向,在巷子里下跪。原本在附近店铺里接待顾客的男子,明明在收银的途中,却也将小毯子铺好,在毯子上跪坐。
然后,跪在巷子里的男人们呼应着宣礼的声音……像做体操一样,认真地开始了礼拜。那是GIII的部下柯林斯也做过的义务祷告。这么说来,他们像是要把脑袋甩地上似地用力拜倒的方向就是麦加,也是天房的所在。从后面车上下来的男人也加入了祷告队伍,稍微迟到一点好像也没关系。
(……多亏他们的虔诚,才逃过一劫……)
另外礼拜也是男女分开进行的,刚才还在巷子里漫步的女人们消失在了别处。
因此我的视野豁然开朗,看到的前方路边摊位──
(──西兰花……!)
我找到了想要的东西。走近拿起来一看,正好是宝塔花菜。
尽管很想立刻打听一下,可这里的男店主也正在做礼拜。我不是伊斯兰教徒,却也明白,这时候打断他是非常不礼貌的。结束后再问吧。
我从口袋里拿出印有莎拉画像的打印纸等候。
「……快来礼拜(Hayya ʿala ṣ-ṣsalāt)……」
男人们聚在一起诚心祈祷,宣礼的声音是专业级的,庄严的声色通过扩音器响彻街道,将整个地区笼罩在一片神秘的氛围中。
「……快来得救(Hayya ʿala 'l-falāḥ)……」
庄严的祈祷持续着……
「……真主至上(Allahu Akbar)……」
5分钟、10分钟……仍在持续……
作为一个信仰心不是很虔诚的人,好不自在啊。看着雷姬画的莎拉肖像画,慢慢等吧。
不过,雷姬真的很擅长画画呢。尽管阴影的添加有点恐怖漫画的感觉。可连我都忘了的,莎拉小辫子上系着的蝴蝶结等细节都描绘得很详尽。明明总是双目无神不知道在看哪里,但她观察人物还真仔细啊。不愧是狙──
────咻咻────!!
啪!脚下的冲击将沙子溅起。
(──!?)
我摆出架势。正在看的莎拉的肖像画,被什么东西从正上方击中,落在了我的脚下。在白天宣礼的广播声中,趁男人们都低着头──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时机。
「……!」
看到那个贯穿了肖像画的眼睛部分,插在地上的东西,我一时语塞。
──是箭。
从长度来看,是长弓的箭。尖端钻进沙子里,在开罗的阳光下反射着渗人光芒的白铜箭镞。孔雀尾的箭羽。
(……莎拉·汉……!)
从扎在地上的箭的角度来看,莎拉把箭射向了自己的头顶接近正上方的位置,沿着几乎从我的正上方击落自己画像的轨迹落下。用导弹术语来说,就是抛射轨道。大概是为了避免射中遮挡视野的建筑物和无关的市民才这么做的吧。
根据箭的倾斜方向也可以推测出发射点。耸立在清真寺旁边的高高的尖塔(Minaret)。她好像立刻逃走了,现在看不见人影,但莎拉应该是在塔上射的箭。
这是莎拉的──警告。
箭最终到达的位置是我脚前的地面,意思是『不要越过这支箭』。
从那家伙的技术来考虑,能穿透肖像画的眼睛也不是偶然的。她想暗示『我看见你了』。
然而──那又怎样?我拔出箭,立刻打电话给贞德。
「就在刚才,莎拉从清真寺对我进行了射击警告!那家伙应该很快就会逃走,你和金女两个人去守清真寺后面。正门这边交给我。梅梅特也来我这──还在莎拉的攻击范围内,不要一对一,以免被各个击破。」
「我知道了!远山,小心点!」
通话结束后,我迎接按照贞德的指示,从巷子对面小跑过来的梅梅特──两个人一起监视礼拜终于结束,男人们渐渐散去的清真寺入口。为了不被莎拉射到,躲在巷子的小卖部后面。
小卖部是一间结实的木造小屋。屋檐的遮阳布很厚。作为盾牌再合适不过了。店员好像也去了清真寺,店内空无一人,这样就不会给居民增添麻烦。
我这么想着,耳朵里传来嘎嚓、嘎嚓、嘎嚓……!
不知为何,听到了像是一把劣质锯子锯东西时发出的异响。从这家小卖部的顶棚,支撑屋顶的柱子附近。与此同时,屋檐的影子──屋檐在晃动?
(……?)
我觉得可疑,抬头一看,只见那里发生了诡异的一幕。明明没有人,但如今,支撑屋檐的横梁的一部分正被不断地削去。就好像有把锯子在锯它一样。
散落着木屑的横梁眼看着越来越越细,最后成了沙漏形状──
「……!」
我赶紧护住梅梅特,小卖部的屋顶也同时向这边塌了下来。屋顶虽说是木制的,但重量也足以把人压死。遮阳的屋檐也一起坠落,咣啷啷啷!在巨大的声响中,我想我应该被压扁了,不过──
幸运的是……掉下来的房檐作为支撑杆撑住了一部分房顶,我和被我扑倒的梅梅特倒在了那片安全区域里。
我哪儿都不痛,眨巴着眼睛的梅梅特好像也没事。
「刚才我还以为死定了……好在得救了,太幸运了。」
「被不可思议的力量保护了呢。这种时候埃及人会说『因为这里是法老的国度』……」
那就得感谢法老了,不过小卖部屋顶倒塌的事故可不是法老的所为。虽然存在不可思议的力量是共通的,但恐怕是超常的术──为了砸死我和梅梅特,人为地切断了横梁。我不知道莎拉·汉竟然有这样的魔术。
(然而……)
我对此产生了疑问。
如果只杀我还可以理解,但莎拉为什么要连梅梅特一起杀呢?
那家伙是专业人士。如果是工作的话,谁都可以射杀,但应该不会轻易杀死与工作关系不大──比如只是帮目标打下手的敌人。要是那样做,莎拉的杀人就会变得廉价,可能会出现付一个人的报酬让她杀好几个人的状况。
以这次为例,从莎拉的角度来看,要是杀掉敌方的队长──我,剩下的三个人就会撤退,追踪也有可能结束。首先射杀我一个人,如果剩下的人还要执拗地妨碍她和长尾巴的女人交易,那才应该开始考虑是否射杀梅梅特。现在对她动手,怎么想都太早了。
「……」
那个梅梅特──
和我一起,被关在了小卖部废墟下面的狭小空间里。周围似乎没有能脱身的空隙……但通过从上面些许缝隙间进来的光,可以看到她的侧脸。
刚才我为了保护梅梅特,仓促间抱住了她……因此,我现在隔着一头乌黑的短发,嘴和鼻子紧紧贴在梅梅特的脑袋上。
就像撒了黏稠糖蜜的枣子,稚气未脱的梅梅特的甜香。每一次呼吸都经由鼻腔填满我的胸膛。嘶哈~、嘶哈~……用吸水烟般的节奏。对,这个硬要说的话,就是吸梅梅特──
注意到自己被吸食的梅梅特,在我的怀抱中……
「……♡……」
变得红扑扑的。每一秒都能用全身感觉到被我救了,以及一直被抱在怀里的事。
这还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呢。总是瞧不起我的妹妹……一个比我小的女孩对我刮目相看,像温顺的小猫一样任由我抱着。
不知不觉间,我忘了你把我当成哥哥仰慕的事──身体的中心、中央,似乎要热起来了哦。你看,果然变热了。滚烫的热量。从我的屁股……我的后背……我的后脑勺?附近……?
「好烫,烫烫烫……怎么回事?」
「哥、哥哥大人,着火了……!」
我闻到烧焦的气味,明白了。这家倒塌的小卖部正在燃烧。因为并非经营火具的店,所以这火应该是人为点燃的。是火箭的追加射击吗。莎拉,身为淑女,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在脑子里把敌人莎拉称为淑女的绅士的我……
看来,已经进入爆发模式了呢。因为刚才的,吸梅梅特。
「以莎拉的攻击来说,真是不可思议的残忍啊……梅梅特,抓紧我。」
「──是、是……」
梅梅特用力抱住我。于是年轻娇嫩的胸膛压在我身上,血液又一次被刺激。虽说物理上也有被刺激的感觉。
爆发模式下变得敏锐的大脑,进行着靠贞德混合体味的训练而完善的流体运算和成像。在这片瓦砾下面的空间里,有洞穴,那是火灾引起的上升气流的入口。我紧紧抱着梅梅特,向看到的气流箭头中,最粗的箭头──最大洞穴所在的方向,匍匐前进。
……「真主至上!」「真主至上!」「真主至上!」……
从倒塌燃烧的小卖店周围传来了人们的声音……
「那是在干什么?好像是对我们说的。」
我匍匐着小心翼翼地从房梁下钻过,避开一颗大点的火星,向梅梅特问道。
「是祝福的声音。在伊斯兰教中,事故被认为是神的安排。所以事故死亡的人会被当作殉教者,相信他们能进入天国。」
「嚯……某种程度上,对事故抱有积极的放弃态度……不过,这不是事故,是敌人的攻击,我们也没死。」
既没有被砸死也没有被烧死,我们从燃烧的小卖部残骸和商店街的墙壁之间爬出来。总算成功脱逃了。
那些以为我们已经死了的埃及人吓得哇哇直叫。啊,一个拿着灭火器的人跑了过来。太好了,如果晚10秒逃生,就会满身都是灭火剂了。
「……」
不过,话说回来。莎拉。连只是受我命令从旁协助的梅梅特都要杀害,还烧毁了一个看起来并不富裕的人的店──你要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你不是继承了罗宾·汉高尚血统的穷人的伙伴吗?
我站起来,眺望与清真寺正门相连的道路。如果莎拉趁刚才的骚动出了正门,应该会躲在巷子的某个地方,确认我们的生死。
于是──
有个女人,头部和身体都被黑色的罩袍包裹,看不清模样。但在和我目光交错的瞬间,她慌忙转身,跨上了一辆藏在无花果和石榴摊子后面的大型踏板车。
女人,咕隆咕隆咕隆隆!用咆哮般的引擎声威吓巷子里的人们。然后,骑着那辆雅马哈Majesty──单人船大小的大型踏板车肆无忌惮地挤进人群中逃跑了。她时而推搡,时而伸脚踹开,时而用前方的整流罩冲撞,粗暴地分开人群。
「莎拉毁坏了和平的市场!真是个莽撞的女人!」
梅梅特轻轻整理了一下裙子和头发,然后将背负的沙漠迷彩色WA2000抱在胸前。
可梅梅特还不太会用枪,在人群中开枪也不太好──
「既然出手了,那就证明她也很困扰。我们四个人一起追上去抓她吧。」
我让梅梅特放下狙击枪,开始追赶Majesty。
梅梅特重新背起枪,拔出镰刀剑跟了上来……
然而,那个粗暴的驾驶。看来莎拉相当慌张呢。她以前就有遇到无法处理的事情,行动就会失控的倾向,但这次确实太过分了。再不尽快阻止的话,下次真的会有人事故死亡。
在道路对面,听到骚动的贞德和金女跑了出来,但Majesty以极快的速度从她们面前冲过,逃走了。
不过小巷里都是人山人海。哪有那么容易脱身,追上去吧。
罩袍女人把雅马哈·Majesty的车身强行挤进一条小巷,暂时脱离了我们的视野。拐进去一看,那里是卖花草的一角。玫瑰、茉莉、橙子等鲜花似乎不是用来装饰,而是作为药草原料出售的。在这条名副其实被赋予了华丽色彩的小巷里,
「哥哥大人,那条路的前面──」
顺着梅梅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辆Majesty横躺在地上,被抛弃了。
这么说来,那家伙并不是打算骑着踏板车逃之夭夭,而是想来到这里吗?可是,为什么呢?我走到踏板车旁边,环视了一下周围。
「……哦……」
有了。意外的就在不远处,有个像黑子一样穿着罩袍的女人。啊嘞?不过那人前面还有个罩袍女郎。再前面,刚才从我跟前走过的女人也穿了罩袍。
──这里好像是伊斯兰教徒中也有很多穿罩袍的女性会光顾的区域。不只是购物者,连女摊贩都裹着黑漆漆的罩袍。所有人都穿着别说头发和身体了,连脸都完全遮住的黑色衣服,根本分不出区别。莎拉就是为了这个才逃来这里的。
(可恶,哪个是莎拉啊……!)
我在巷子里左顾右盼,看到了一群穿着熟悉红色水手服的身影。
在卖药用植物的小摊前,拿着《埃及RURUBU》用日语说着话。
那是参加修学旅行III来到了埃及的武侦高中的女孩子们吧。
(要不要问问那些孩子,刚才骑踏板车进来的罩袍女人是哪个?不,在有这么多穿着同一服装的女人的地方,不可能会特意去关注一个打扮相同的人──)
正当我一筹莫展,皱起眉头时──
「──她就是莎拉·汉!」
梅梅特突然一个擒抱扑向水手服团体后方的一位罩袍女郎。
头上顶着满载香草束的大篮子的罩袍女人,扎稳黑袍下的双脚,腰部微微下沉,没有被放倒。大篮子也没掉。很明显是习武者的架势。
我靠近那里,温柔地救下被梅梅特抱住的罩袍女──姑且抓住了她。咦,这个女人……总感觉有股和金女相似的味道。是巧合吗?
「你怎么知道的,梅梅特?」
「穿罩袍衣服的女性,为了不让男人看到手部皮肤,会戴上手套。」
这么一说,这位罩袍女性的手确实露在外面。
于是从后面跟贞德一起赶来的金女:
「──这女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奇怪。」
仿佛急于立功一般,用有点焦躁的手法,开始从那个女人身上剥下罩袍。
在阿拉伯社会,这好像是相当于扒光女性衣服的行为。从周围路过的罩袍女性们发出了怒吼。
(如果里面的人是当地女性的话,可能会成为国际问题哦……?)
我这么想,好在是杞人忧天──罩袍里是个日本人,应该说是武侦高中的学生。她的头发很长,戴着厚厚的圆眼镜。只是,我不认识。
「啊?不是!你是谁?」
「你为什么穿那件衣服?」
金女和贞德问,她顶着大篮子勃然大怒:
「──你们才冷不防地干什么嘶!我是东京武侦高中救护科3年级的不动惠里砂嘶。我想在这里商店街的老药草店买些稀有的药草嘶。但是因为不能卖给披头散发的异教徒,被拒绝进店了,所以今天穿着这件衣服重新来过嘶!」
看样子……好像因为想进入这个戒律森严的地区的店,为了方便才穿了罩袍。
「我以为一定是莎拉……我做事太草率了……」
「对、对不起……太不合理了……」
梅梅特和金女垂头丧气,我也……放开了不动。于是她:
「不过,手套的事算是学到了嘶。」
一边忿忿不平地说着,一边捡起罩袍准备离开。那个大篮子仍灵巧地顶在头上。
可是……我爆发模式的观察力捕捉到了违和感。
带着奇怪重音的不动的说话方式也是如此。
(那个篮子……)
不动头顶的大篮子里,像是干燥花的香草束。
其中好像混着某种似曾相识,羽毛一样的东西……
「等等,让我确认一下那个篮子里面。」
我心想,这样说的话,对方肯定会生气地转过身,但不动没有理会我。
她头也不回,急匆匆地沿巷子前进。
「喂──」
就当我再次朝不动迈出脚步的时候,一阵风吹来──
──嗒嗒嗒!不动开始奔跑。朝着巷子的另一头。
不动把被冲刺弄乱的长发往下一拽。结果那黑发是化装用的假发,下面──银发长发出现了。侧头部有一条用粉红色的迷你蝴蝶结扎起来的小辫子,随着跑步的节奏一蹦一跳。
她扔掉厚厚的眼镜,全力奔跑,那家伙──
「──是莎拉!」
我大叫一声,追赶身着武侦高中红色水手服的莎拉·汉。金女、梅梅特、贞德也慌忙跟了上来。
莎拉边跑边把大篮子从头顶放下,抱在胸前,从一束香草中取出箭。那是一如既往箭尾有孔雀羽毛,前端开了一个心形放血孔的白铜箭镞的箭。
篮子的底部,这也被香草花束所掩盖──里面是弓把和弓臂被分解了的长弓。莎拉把它拿出来,随手将大篮子扔掉,一边使香草撒的满天都是,一边咔嚓咔嚓咔嚓!用舞棒一样的手法把它们组装起来。
出现了,莎拉的长弓──人类自古以来就在使用的武器,Bare bow。
莎拉手持比自己身高还长的弓,正要消失在沙色建筑物的另一头。
(──莎拉身上的武侦高中制服,是金女一到开罗机场就被人调包的那件吗?怪不得有她的味道呢。)
机场的到达大厅是我们的必经之地,所以莎拉就在那里监视。那个时候撞过来的黑色罩袍女人。那是乔装打扮的莎拉。
而且莎拉的外侧是罩袍女,内侧则伪装成我们根本不会怀疑的武侦高中修学旅行的学生。
不愧是从事地下工作的女人,真是漂亮的双重乔装。完全被摆了一道。
不管怎么说,对方是弓箭手,一旦被她藏起来就不利了。总之不能让她离开视线范围。在莎拉躲到建筑物后面之前,用威吓射击来阻止她──就在我想从枪套中拔出贝雷塔的时候。
「──龙卷地狱(Hellwind)!」
察觉到这个时机的莎拉,一边逃一边转过一半身子,持着弓箭,像假面骑士的变身动作一样挥动手臂。
「……!」
下一个瞬间──砰!仿佛和车正面相撞似的,巨大的冲击力朝奔跑的袭来。
那是莎拉用超常力量产生的小型龙卷风。
撞击我的风体感速度45m / s。因为疏忽之下被那个以反击的形式正面击中──我被吹向正后方,仰面跌倒。
因为被直接命中的我成了挡风盾牌,所以紧跟在后面的金女、梅梅特、贞德没有倒下──但,飕飕飕飕!暴风困住了她们,三个人在我脑袋周围卷起沙子急刹车。气流以我的身体为翼上升,将三个人的裙子前部高高吹起。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由于我是仰面跌倒的──从下面仰望的视野中,出现了白色和淡蓝色的条纹、黑色丝绸、雪白蕾丝的花朵市场。
「──莎拉走的路,我刚才看到了!那是集体住宅区(Condominium),是死胡同!」
如果是死胡同的话,只要把出口堵住,等着我来就行了。金女却越过我跑进胡同里。为了防止金女和莎拉变成一对一,梅梅特和贞德也跟了进去。那不是很好的队伍动向。金女……总有种极进功利,缺乏团队精神的感觉。
不管怎样,多亏了这三种三样的珍贵草药,我的血流畅通无阻。我双手撑着头顶的地面,以此为着力点起跳,华丽地站起身,趁金女的小失误还没铸成大错之前,追向同伴的身后。
莎拉逃进的胡同尽头确实有5m左右的墙壁──但把箭收进从衬衫中拿出箭筒里,和弓一起背在身上的莎拉,以「这有什么关系!」的气势,夺过民宅晾晒衣服的晾衣杆,
「别过来!走开!」
对我们丢下这句话,噔噔噔噔──咚嗒!
尽管双手双脚紧紧抱住棒子前端的姿势十分怪异,却以意外巧妙的撑杆跳越过了墙壁。
晾衣竿撞到墙上反弹,哐当一声倒向我们这边的,避开那个的贞德:
「从墙的另一头是射不到我们的。」
悠哉悠哉地想靠近墙壁──咻!莎拉的箭从墙的另一头飞向天空。
仅仅是恐吓吗?当我无视那支箭,扑向墙壁准备攀登时……嗖!箭在墙壁和我之间坠落,由上到下,依次从我的刘海、鼻尖、胸口、皮带扣、裤裆前掠过,我慌忙离开墙壁。危险啊……!是算准了我到达墙壁的时机,用的抛射吗?真了不起啊。
「为什么这么快就知道我在这里!」
墙的另一边传来莎拉的尖锐声音。她没料到我们会在短时间内找到自己的藏身地──吉萨的商店街,陷入了混乱。
莎拉拥有高度的职业意识,但也正因为如此,当自我规则无法遵守时,她会感到恐慌,有失控的倾向。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明明没法靠腕力取胜,却对我拳脚相向,或者把打中也不会有伤害的塑料洗衣筐扔过来。这种恐慌和失控好像现在也正在进行。
因为如果要战斗的话,混乱的对手更容易打倒,
「我侧耳倾听,听到了可爱的风声。」
我用帅气的嗓音这么一说,从墙的另一边传来「咕」像是倒吸了一口气的声音。
「这、这就是你恶名昭彰的花言巧语吗?敌对的女性都输给了这个……但是,对我来说行不通。汉家的人不会把感情带进工作中,所以在隐退之前绝对不会被异性打动。也就是说,金次赢不了我!所以你回去吧!」
我趁莎拉高谈阔论期间捡起晾衣杆,准备撑杆跳……呜哇,我被应该是晾衣杆主人的大婶拽了回去。
「对、对不起。」
我把晾衣竿物归原主,无奈之下和贞德站在墙边……一边回想起武侦高体育训练时的情景,一边将两臂和两臂搭成一个井字。金女踩着我们的手臂,咚!跳起来,越过了墙壁。然后对面,「疼疼疼」传来了金女的声音。话虽如此,似乎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梅梅特也用同样的方法高高越起,到达了墙壁另一边,然后也发出了「啊啊」的一声。
现在不是确认那边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我推着贞德的脚让她爬上墙壁,贞德从上面伸手拉起我。然后,我和贞德一起降落到对面──「好疼」「痛痛痛」──脚下放着很多土特产小金字塔,应该是莎拉铺设的。踩上去的话,即使穿着鞋也相当痛。
「莎拉·汉!让人践踏国王的坟墓,在埃及是不可饶恕的亵渎!」
跑向小巷的梅梅特大发雷霆,不过,说到底把王室墓地做成玩具卖给游客的埃及人又怎么样呢?
──在我们中了金字塔撒菱陷阱的期间,莎拉已经跑在了巷子的前面。
跑着跑着,因为速度的差距,我们这边逐渐按照我、金女、梅梅特、贞德的顺序排成一列。贞德因为太热,开始出汗和喘气。
(……?)
路上沙尘的流动,以及麻雀在空中扑腾的姿态,让我意识到了──现在,我们吹的是逆风,莎拉吹的是顺风。也因为这样,怎么也追不上。这种不自然的风一定是莎拉的魔术。灵巧的家伙。
而且莎拉没有改变前进方向和速度,她像往年的萩本钦一样把身体横过来奔跑,然后又背过身,面朝我们倒着跑。(※萩本钦一:日本搞笑艺人。因主持长寿节目《超级变变变》而在华语圈获得知名度)
「回转真空刃(Chip Crescent)!」
左右手臂,用类似志村健的砍脖子的动作活动了好几次。于是,这条巷子上方纵横交错的街灯灯泡的电线,咔嚓咔嚓!接二连三地被切断。(※砍脖子:下巴前伸,上举的双臂弯曲,伸到下巴前方。志村健的招牌动作。)
电线瞬间像被按了一下似的突出一个弧度让我明白了,莎拉将镰鼬──看不见的空气刀射出,斩断了电线。这种事也能做到吗!
电线在我们的前方不断被切断,噼啪!噼啪噼啪!溅着火花垂了下来。埃及使用的电压比日本要高。稍微碰一下就有可能触电而死。在看到这一幕,小巷各处响起的人们的尖叫声中,对即便这样也还是一边避开电线一边追上去的我们,
「跳月真空刃(Hopon Crescent)!」
莎拉的妨碍没有停止。这次她一边倒着逃跑,一边用左右两只手交替重复足球比赛里抛界外球似的动作。
于是,唰!唰!在满是沙子的道路上,出现了刀片弹跳般的痕迹──嘎啦!嘎啦!左右两边的集体住宅的上层,简陋的凉台──说是凉台其实也不够站人,只是放了花盆而已──因为支撑被空气刀破坏,掉了下来。
坠落的凉台和花盆撞到了下方窗户的遮阳罩被弹开,然后四分五裂,以老虎机那种难以预测的轨道朝我们这边落下。痛!好痛啊!虽然避开了花盆,但里面的仙人掌还是砸到了我的头。
也许是为了补偿凉台被破坏的损失,向右转身,回到了正常奔跑姿势的莎拉──
「拿去吧!拿去吧!」
从武侦高中的水手服袖子里变戏法似的掏出硬币,攥在手里,哗啦!哗啦哗啦!她把几十枚1镑面值的硬币源源不断地撒向自己身后。一遍又一遍。就像开花爷爷、或者春分时撒豆那样。
看到撒着亮晶晶的硬币雨奔跑的莎拉,埃及人──当然成了一场狂欢。老的少的都从沙色的集体住宅中跑出,只有这时男女混在一起,欢天喜地来到莎拉和我们中间捡硬币。啊,不行。和莎拉之间形成了人墙。已经追不上了……!
「哥哥大人,我们绕行吧!只能这样了!」
梅梅特说得没错,但我不知道莎拉在人墙的另一边去了哪里。正当我犹豫不决时──
一个猫形影子从人墙的阴影中钻了出来。不,那不是影子──黑猫。是托托。真叫人惊讶。我以为它被梅梅特留在了东京,但其实托托不管飞机和还是出租车上都一直和我们在一起。躲在阴影里。
托托对梅梅特使了个眼神后,就跑向了集体住宅缝隙间的小路。刚才它好像穿过人墙,在人墙那边看到莎拉去了哪里。我们跟在托托后面穿过脏兮兮有股尿骚味的小路,出现在眼前的是,挤满了运菜卡车和小三轮的市场的停车场……
「有了!」
梅梅特用镰刀剑指着的方向──在有许多面向外国人的蔬菜摊贩的道路上,莎拉正一路小跑着横穿而过。本以为能顺利逃脱,没想到马上就被发现的莎拉露出『呃』的表情,左右为难,一瞬间拿不定主意该往哪个方向逃跑。
我们趁机跑过停车场,试图缩短距离──
「别过来!」
──嗖──!莎拉,射出了弓箭。向正准备给三轮摩托车加油的大叔,手里的塑料汽油桶。
大叔放开箭头横向贯穿后从一边冒出来的汽油桶,高举双手逃走了……但汽油不点燃是不会爆炸的。现在内部的液体只是从被箭开了个孔的容器里一点点流出来而已,什么也不会发生。为什么要射没用的箭?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咻!莎拉射出了第二支箭。那个的箭镞似乎并不是白铜,它击中了从汽油桶中伸出来的第一支箭的箭尖,咔嚓!火花四溅──
「────!」
──轰轰轰轰轰轰──!
小三轮上满载的蔬菜被炸飞,发生了手榴弹般的爆炸。
我还没来得及发出警告,就被爆炸气浪吹倒在地。离爆炸中心还有一段距离的金女、梅梅特、贞德也被声音和风压吓得停住了脚步。然后哗啦哗啦,小三轮的货斗里被炸上天的土豆、胡萝卜、西葫芦等蔬菜如雨点般落下。因为是蔬菜,即使被击中也不会有太大的伤害,但金女和梅梅特用磁推进纤盾与阿蒙霍特普的昊盾保护着自己和贞德,那我呢?
似乎和我一样习惯了战斗的莎拉对如何在这种场合引爆物体很有经验,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被第一箭吓跑的大叔和停车场里的蔬菜批发商们都安然无恙。停车场虽然飘着黑烟,但因为汽油量很少,火焰瞬间就燃尽了,也没有烧到其它东西蔓延开来。只是转过爆发模式下的脑袋,落在我嘴里的青椒,变成了烤青椒而已。
(果然……这和刚才烧小卖部、骑摩托车撞市民的行为自相矛盾。)
我想她再怎么说也应该没有计算到这个地步吧,但逃跑的莎拉嘴边,西兰花也以偶然被她叼在口中的轨迹落下。
「呜嗯呜嗯呜嗯嗯(我不会让你跑的)!」「嗯呜呜嗯呜(追上去吧)!」「呜嗯嗯嗯(在对面)!」梅梅特、金女、贞德嘴里好像有烤地瓜掉进去了,三人叼着那个奔跑,但你们是不是故意去接的?
叼着青椒的我和叼着烤地瓜的妹妹们加贞德追上了叼着西兰花逃跑的莎拉。明明爆炸是莎拉引起的,愤怒的蔬菜商人们却用力向我们扔出了洋葱、西红柿、茄子什么的。从附近家家户户出来的小孩子们也觉得很有趣,主要冲着我扔土豆。好痛,好痛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