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穿过了混乱的小巷,莎拉又故意往拥挤的巷子里跑去。
在那里,因为看不懂标语牌上的阿拉伯字,所以不清楚详细状况──但一群年轻人似乎正在进行抗议总统和警察的示威活动,路被堵住了。
莎拉利用自己娇小的身体,钻进人群的脚边。令人吃惊的是,她使用了和远山家的潜林如出一辙的通过技能,在人潮中不断突进。包裹着臀部的白色木棉内裤一览无余。
「──金女向左包抄,梅梅特向右包抄!贞德去调配车辆!──潜林──!」
我把姿势降到极限,像蛇一样从人们的腿间滑行通过。不过示威队伍中混杂应该是伊斯兰教法学家的男性,他们穿着白色长袍般下摆很长的衣服,对潜林来说是阻碍,所以很难前进。
这场日英潜林的比赛──也有体格小的一方更有利的缘故,我输了。
尽管好不容易来到了示威人群的另一边,但是莎拉……
(……可恶,跟丢了……!)
我咂了咂嘴,这时从斜上方传来托托的叫声。抬头往那边一看,附近的集体住宅,一幢六层楼高的沙色公寓──背着弓箭的莎拉,正沿着墙壁上的紧急梯子朝屋顶爬去。
爬上屋顶的莎拉注意到了躲藏在建筑物阳台阴影里的托托,却没有射击──她跳起来,咚、啪、咚转移到了旁边密集的集体住宅的屋顶上。我一时难以理解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莎拉又往下一栋建筑物的楼顶咚、啪、咚跳去,我才明白过来。
莎拉的跳远本身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但她在起跳的空中竟然还能再跳跃一两次。我曾在伦敦见那家伙用过类似的术,所以恍然大悟。莎拉在自己的正下方引起空气爆破,借助爆炸气浪进行二段乃至三段跳。通过红色的防弹裙被爆风从下面盛大地鼓起也可以明白那一点。
只是那空气的爆破被控制在不会把自己吹往错误方向的程度上,所以似乎无法用那个魔术直直地往上飞。另外,方向好像也只能按照蹦床级别的自由度来决定,如果将跳跃次数增加到四、五段,在精确度方面就会出现问题。
这么说来,莎拉队的极限跳跃距离应该是10米左右。爆发模式的我,肯定能追上。于是,我也爬上了紧急梯子,来到集体住宅的屋顶……
「──呃……」
四处都是抛物面天线倒在意料之中,但不知为何这里成了大型垃圾堆放场,坏掉的椅子和家具挤得满地都是。这样一来,就没有多少助跑距离了。
可是,莎拉已经到了前面两栋楼的屋顶。先下楼再追是不可能的。
我带着点秋草,跑过只有一小段助跑距离的屋顶──
──咚!踩着因沙尘而滑了一下的屋顶边缘,跳向相隔7米远的隔壁楼房。
楼下的巷子里,刚好从那里跑过的贞德正抬头看着我。
啪嗒──虽然捏了把冷汗,可勉强到达的集体住宅楼的屋顶上,也到处是大型垃圾。在埃及,公寓的屋顶是大型垃圾堆。
朝着莎拉所在的建筑物楼顶,这次也带着秋草──咚!大型垃圾的架子倒下了两个,但比刚才跳得更远──
──嘭嘭!
我跳到了莎拉所在的屋顶。目测距离8米半。
「…………!」
看到从接近世界纪录的距离飞跃过来的我,莎拉的表情像是要吐了……
这次她跑向了10米远,而且还有高度差的楼房。
然后,咚,啪!啪!啪!她以略显飘忽的四段跳跨越楼与楼之间。这样一来,倒是能够到隔壁楼房──不过高度差了2m左右。
(这样下去会撞到大楼的墙壁,摔下去的……!)
我这么想着──在跳跃的同时架起了弓箭的莎拉,咻!咻!咔!咔!将两支箭钉入了目标楼房的墙面。在自己即将撞上的位置和从那里往上1米左右的位置。
然后……咯啦,抓住下面的箭防止坠落,接着以挂腿上单杠的要领抬起身体。抓住上面那支箭,又一个挂腿上杠,最终攀上了屋顶。
我……跳不过这个距离和高度差。正因为莎拉看穿了这一点,所以即使有点勉强也要强行飞跃过去。
然而,在莎拉和我进行跳远比赛的期间──
莎拉所在的楼房左边的那栋楼上,有金女。右边的楼上,有梅梅特。我的妹妹们都爬上了屋顶。
然后两人:
「哥哥!」
「哥哥大人!」
各自操纵两张磁推进纤盾和两张阿蒙霍特普的昊盾滑入我和莎拉之间的空中。在那里,金盘子和白布组成了阶梯,我踏、踏、踏……几乎以漫步的姿态,跨过了每个相隔两米左右的台阶。尽管负重有点担心,可是科学和魔术的盾牌都比想象中结实。
然后,我用双手插兜,悠哉悠哉地降到莎拉所在的楼顶。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明明不可能做到的事?」
莎拉站在离我最远的屋顶边缘,一脸无语地用看疯子的眼神问道。
「嘛,因为就是这样的表演风格。不过,你也不太能说别人的事吧?说实话,极东战役代表战士们的非人程度都和我差不多。能从东京探听鄂霍次克海敌人动向的卡羯,从飞机上坠落也能正常着陆的阎,那个时候和你搭档的人也大多都是如此。让我们建立一个承认非人哉人类的多样性,化差异为力量的社会吧。」
我说了老长一段无意义的台词,看穿了我意图的莎拉抿了抿嘴──仿佛向后倒下似的,从屋顶的边缘朝另一边空中──缓缓地,跌落下去。银色的长发有如追赶着自己般在空中婆娑起舞。
0.5秒后,梅梅特的WA2000子弹和金女的尖端圆形处刑剑型科学剑(Executioner’s Sword)射出的光弹描绘着X字,通过了莎拉所在的地方。
「……」
我掏出虽然没起效果,但为了吸引莎拉的注意力,故意装模作样插在裤兜里的手,小跑着来到楼房边缘,确认掉下去的莎拉的情况。
眼底下,嘭啪,莎拉一边撞破巨大的空气垫子,一边斜着从空中坠落。然后,掉进了下方巷子里一辆临时停靠的敞篷车──埃及难得一见洗得锃光瓦亮的白色马自达公路之星──的副驾驶座里。
驾驶席上看起来像个有钱人的墨镜男吓了一跳,莎拉对那家伙……嘭!用龟派气功或波拳般的手法──发出空气炮将他轰到了车外。然后,自己坐到驾驶席上,握住了方向盘。
公路之星,噜噜噜噜噜!扬起轮胎下的沙尘开始行驶。莎拉的开车方式很粗鲁,但似乎并不笨拙。
(不好,要一下子被拉开了……!)
正当我着急的时候,贞德出现在了同一条巷子里。早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所以拜托她调配车辆是正确的呢。在这种关键时刻,开着……这也是日本车……不过是,摩托的……CB750F Turbo赶到。
好像没法立刻准备合适的车辆,但贞德很擅长开摩托,那也算OK吧。在卢森堡也用挎斗式摩托救过我。
──「上车!我们追!」
向抬头冲我叫喊的贞德方向,我用腰带里的钢索沿着阳台降落。
然后,和贞德两人共乘一台摩托,这也就罢了……把磁推进纤盾当作踏板降下来的金女和把左右镰刀剑像钩子一样挂在楼房侧面的管线上一路滑下的梅梅特该怎么办呢?正想着,金女和梅梅特就分别把手脚搭在摩托左侧和右侧的发动机护板的管子上,以脚在车上,身体向外探的姿势坐了上来。而且左右平衡,贞德说着「走吧!」捏下离合器,但这样真的行吗?毕竟我们可是像马戏团一样,4个人乘着一台摩托车。
然而,嘟隆嘟隆隆隆隆!发出这样帅气声音的CB750F,不愧是日本车。载着4个人也能游刃有余地行进,贞德升档后的加速表现也不错。
──伊斯兰教国家的国旗多使用月亮和星星,埃及的国旗过去也是如此。听武藤说过,CB750F Turbo和重制版月光假面的坐骑月光号是同款车型。与莎拉的公路之星,是月亮和星星的对决。
尽管左右两边都贴着妹妹,可汽车和摩托车的宽度大不相同。在车流量依然很大的开罗道路上,能从车与车的缝隙间钻过的我们拥有压倒性的优势。托这个的福,我们追上了莎拉。
不过能选择道路的是先行的莎拉,公路之星驶入一条比较空的车道,一边使轮胎发出摩擦声一边反复左右变道。然后拐过有着蓝色大圆顶的清真寺一角,进入通往吉萨郊外的直线道路。
我们也顺着路边的棕榈树往下追,离市中心越远,车流量就越少──渐渐地,可以尽情踩下油门的公路之星,开始和超载的CB750F拉开距离。
「──追上去,P Fiber!」
金女叫喊着,裙子里也同时飞出几把一反木棉般的科学剑……磁推进纤盾虽然能自由自在地飞行,速度却不快。拼命追赶公路之星的科学武器,很快就前端部分闪烁着红光一个个地回来了。视觉上能明白。没电了。(※一反木绵:日本传说中的妖怪,整体形象是一块长方形的木绵白布)
听说金女的科学剑,邻近的所有剑可以通过空间传输共享电力。换言之,现在金女的科学剑全部处于缺电状态。她在这里也因为急于立功而犯了错误。
「再这样下去,可能会跟丢……!」
在发出为难声音的贞德身后,我从梅梅特背上借来了WA2000。
「在莎拉开车的时候,箭是不会来的。我们可以随意攻击。到了郊外,其它车和路上的市民几乎都不见了……肩膀借我用一下。」
我把WA2000长长的下护木架在贞德的肩上,通过瞄准镜对准公路之星的轮胎。可是埃及的车道由于维修不善而凹凸不平,这边和那边的车身都摇摇晃晃。因此,无法立刻锁定目标。
好在有充足的时间瞄准。因为莎拉不可能反击。在使用弓箭时,必须有握弓的手和拉弦的手,也就是双手。即使单手操作方向盘,另一只手也无法使用弓箭。除非像孙在香港表演的那样,用脚操纵汽车方向盘,否则莎拉绝对不可能张弓搭箭。
像这样掉以轻心,用沙漠迷彩色的瞄准镜瞄准莎拉车辆的时候……
(……!?)
在瞄准镜的视野边缘,转过身的莎拉开始了和孙不同的杂技表演。
莎拉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把搭好了箭的弓指向这边──嘴里叼着箭尾和弦,呜咕──用嘴把弓箭拉开了。看她的嘴巴向两边大大地咧开就知道,她是用犬齿勾住的弓弦。
……连爆发模式的我都没料到,这种事……!
「──低头!」
我大叫一声,中断射击。嗖!飞来的箭,咔啦!箭镞卡在WA2000的枪身和枪管之间,在离我眼睛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真是千钧一发。
莎拉,呜咕──咻!呜咕──咻!用一只手和嘴背身射箭。不过那个,砰!砰!被我用半自动的WA2000,按照射子弹的要领击落。在荷兰差点杀掉我的那个用风微调箭支轨道的魔术没有见到。因为驾驶加射箭需要集中力,没有使用魔术的余裕了吧。
也许是不想浪费箭支,莎拉停止了射击……
尽管和我们拉开了较远的距离,但她并没有尝试左右转弯躲藏起来。
(──莎拉是带着某种意图朝某个地方前进的吗……?)
事到如今我才意识到有这种可能性,开始思考。
莎拉正沿吉萨朝西南开去。那边是沙漠。总不可能开着公路车公路之星去到沙漠吧?而且根据合同,莎拉不能离开开罗近郊。吉萨与开罗隔着尼罗河相邻,所以还能说是近郊,但再远的话不管怎么解释都违约了吧。那么吉萨的西南部,除了沙漠还有什么?
突然──嘎嘎嘎嘎嘎──!不知为何,公路之星把挡位降到了2挡左右,尽管如此依然发出了油门全开的声音。接着,辘辘辘辘辘辘辘辘辘!胎上不仅沙尘,还冒出了摩擦产生的烟雾,一边跑一边将车身回旋。
是压到掉在地上的香蕉皮打滑了吗?──不,从瞄准镜里看到的莎拉正反打方向盘,两脚忙碌地控制着油门和刹车,身体的重心朝旋转方向靠拢。她是故意让车子旋转的。
(……!?)
因为公路之星向前滑行的同时也在减速,这边虽然感到疑惑,还是缩短了距离。瞄准镜里的莎拉……好像在自言自语。由于旋转了三、四圈,所以读出来的唇语也断断续续,好在,爆发模式的头脑弥补了缺失的部分……「──大龙卷地狱(Hell Typhoon)──」……!?
白色车身卷起的沙尘,呼呼呼……飒飒飒……不断扩大。
眼看着,飕飕飕飕飕飕……!变成了以莎拉的车为中心的龙卷风……!好大啊,虽然是目测,但那风速按藤田级数来说就是F2──别说摩托车了,连汽车都能吹飞的60m / s级……!
──而那股大旋风,正明确地朝我们的方向移动。
在夹杂着沙子的龙卷风的另一边,莎拉靠巧妙的驾驶重整了车子的方向,再次朝西南方飞驰而去。那个车影,因为越来越近的龙卷风变得看不见了。仿佛被无数个小锤子敲打着似的,沙子疯狂地砸在我们身上,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明明还没接触,风力就如此猛烈。如果直接撞上的话,翻车是不可避免的。放弃追捕,撤退吗?──
「──会有点晃,牢牢抓住远山、金女、梅梅特!──我们走(Allez)!」
最后有如在鼓舞自己般怒吼了一声的贞德,一边降低挡位一边全力转动油门。然后像是要用假动作牵制龙卷风一样,右、左、右驾驶着摩托车以蛇形前进,唰唰唰唰唰唰!掠过暴风区域的同时,从车道到侧道,再从侧道到没有铺设柏油的沙地──来到了沙漠的边缘。
就像溅起水花的摩托艇一样,CB750F一边跑一边以V字形左右溅起沙子。这是一辆没有设想过在沙漠中行驶的运动摩托车,然而是日本制造的。和派通的圆珠笔一样,也有不输给埃及沙子的性能……!谢谢日本工厂的各位!
原以为就这样躲过了一劫,没想到敌方也非比寻常──莎拉的大龙卷风急转弯,带着追踪性跟上来了,执拗地想把我们拉入暴风圈内。
不过,
「──蒙彼利埃的冰雹(Grêle de Montpellier)──!」
贞德举起一只手叫道,哗啦哗啦哗啦!沙色的大龙卷风内部产生了无数白色的东西。像是小冰晶的那个数量急剧增加,尺寸也越来越大。
发出咔嚓咔嚓碰撞声音的冰块、冰雹,开始在大龙卷风中干扰气流。部分冰雹被漏斗云中的上升气流卷上天空,但更多的冰雹在龙卷风外围旋转,妨碍着风向。夹杂着冰雹的大龙卷风行动变得迟缓,追踪性受到了阻碍……
托那个的福,CB750F成功躲过了大龙卷风。回头一看,龙卷风没有回头,直奔沙漠而去,渐渐地消散了。
──太好了,多亏了贞德大显身手。果然带一流的魔女来是正确的。
再次重新面向前方──
刚才大龙卷风卷起的沙子散去,我们前方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吉萨郊外,零零星星的建筑之间看到的东西是……
「……哦,那是……」
「果然啊,那个白色的……」
贞德和金女说道,梅梅特回答:「是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更和平的情况下参观。」
我叹了口气。
──金字塔。
而且从这里可以看到两座。实际好像是棕色的,但在耀眼的烈日照射下闪着白光的那个──是吉萨金字塔群。
世界上最有名的遗迹如今,宛如漂浮于天际一般出现在我们眼前。
最大的胡夫金字塔高138.8米。就连距离1千米以上的这里都能悠然睥睨那种存在感,要举例的话就是新宿的东京都政府大楼、六本木之丘、池袋的阳光60等地标性建筑。
金字塔与那些建筑决定性的不同在于,它是公元前26世纪建造的,距今已有4500年之久。我在罗马造访过的圆形角斗场(Colosseum),论古老程度,连金字塔的一半都不到。
莎拉的公路之星左转驶入金字塔前方的街道。是不是觉得逃到游客多的地区,自己就不那么显眼了……?
不,似乎并非如此。那是什么?在跟着左拐的我们前方,道路尽头被黑压压的一片东西堵住了。
梅梅特见状,皱起眉头──
「……所以莎拉才会来这里。那是祭祀埃及出生的圣人梅纳斯的祭典。相信自己才是古埃及人后裔的科普特教徒,会聚集在可以望见金字塔的这条街道上。今年与伊斯兰教徒在希吉来历法中的圣纪节(Mawlid)重叠,成了双节。」
随着靠近能逐渐明白,堵在大街上的是人群。简直就像浅草的三社祭、台场的汽车展、CM同人会一样人山人海。以碾过人群的气势将车紧急停在那前面的莎拉,手持弓箭向祭典队伍中逃去了。
贞德让后轮胎侧滑,停下了摩托车,我们也顺势冲进了祭典──拨开科普特教徒、伊斯兰教徒和观光客们前进。
在埃及的祭典上,路边能看到很多小摊子,气氛与日本的庙会相似。卖甘蔗汁的小摊,卖奇怪的药的小摊,卖用砂糖点心做成的新娘娃娃的小摊,令人惊讶的是,也有和日本一模一样的棉花糖摊位。还有面向孩子们的收费秋千、迷你鬼屋等。
驴子牵着色彩缤纷的花车驶向广场,感觉上和日本的神轿相似……那个莎拉,躲藏在花车下方前进。即使在花车队伍中找不到她本人,但莎拉的长弓从人堆里冒了出来,看那把弓就能知道她的位置。
话虽如此,在密集的人群中这边也不能奔跑,很难接近她。而且……如果现在把那家伙逼急了,她可能会像之前破坏小卖店时那样发动无差别攻击。倒不如说,这边也要隐藏气息,保持这个距离来追踪。
我在拥挤的人群中,用手势将想法传达给金女、梅梅特、贞德,然后在狂欢的街道──尾随着莎拉,向西,金字塔方向的圣者庙前进。
莎拉没有注意到以弓箭为标记,暗中尾随的我们,她绕到了圣者庙的后方。那里是通向金字塔的沙漠广场的边缘,几辆车随意地停放着……因为人少,莎拉又开始物色偷车的对象。
这时我、拿着酸浆果汁的贞德、舔着粉红色棉花糖的金女、含着花生外裹了一层糖浆的本地点心的梅梅特出现了……
「──为什么知道我在这? !」
莎拉吓得抱着弓箭跳了起来。
「就是那把弓啊」话到嘴边的我──心想如果她今后一直横着拿弓移动也有点那个,所以,
「如果连美人儿的去向都不知道,那就没法做男人了。」
这里就用帅哥音和媚眼来蒙混过关吧。
于是,莎拉鼓起腮帮子,脸涨红了,啪沙,啪沙!朝我们这边踢了几脚沙子。
沙子乘风进入了我的眼睛,贞德躲在我背后把我当作盾牌,金女和梅梅特为了保护点心向右转过身。
结果好不容易追上,又被莎拉跑了。
但是既没有Majesty,也没有公路之星的莎拉,用双脚跑向了广阔的利比亚东部沙漠。那边说是沙漠,其实也有星星点点的游客团体,是个以金字塔为背景拍照留念,像公园一样的广场。
在广场上,埃及的骗子们正和世界各国的游客套着近乎,千方百计地骗取钱财。然而,没有人会不要命地向手持弓箭奔跑的女孩和拿着手枪、圣剑、科学剑、镰刀剑追赶的一群人行骗。
莎拉绕着金字塔在沙漠公园里逃窜……我们也追在她身后。在沙地上奔跑,比在马路上跑要累一倍。只有梅梅特似乎习惯了,但好像也不怎么轻松。
跑着跑着,莎拉、我们和金字塔群之间的相对位置关系发生了变化,刚才只能看到两座的金字塔变成了三座。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这一带游客的密度也变高了。
「哥哥大人!这里是可以一览胡夫·卡夫拉·孟卡拉三座金字塔的地点!」
「可恶,真想拍张照!」
「我来帮你拍远山!」
贞德拿出手机,拍下了奔跑的我·金女·梅梅特三大兄妹和胡夫·卡夫拉·孟卡拉三大金字塔的合影。拍是拍了,但要把莎拉的身影剪出去好像很困难。
──紧接着,
「嗯……怎么会有股动物园里的味道……?」
金女发挥着和我同样的敏锐嗅觉说道,我也闻到了那种气味。
看向气味来源的方位……在那里的是,骆驼。
一直盯着金字塔没有意识到,回过神来才发现,金字塔附近有零散的骆驼、马、驴。从牵着它们的主人的样子来看,那似乎不是宠物或者拉货用的,而是载着游客兜风的收费项目。实际上,有不少骑着骆驼一边欢呼一边拍照的欧美游客。
「莎拉向骆驼跑去了。」
「为了和我们对抗,也打算拍纪念照吗?」
「在逃跑的路上?」
「她还没傻到那种程度吧?不,可能就那么傻……」
金女、梅梅特、贞德、我边跑边说的过程中……
莎拉朝坐在地上的骆驼──饲养那头骆驼的观光骆驼店的男人冲了过去。她把弓如同枪一般刺出,用弓弭直戳对方胸口,把男人打倒在地,接着爬到双峰骆驼的两个驼峰之间。然后「驾啊!」叫着,把弓当作鞭子,抽打骆驼的屁股。
于是骆驼按照后肢、前肢的顺序伸直腿站了起来……哼哧哧哧哧哧……发出不怎么可爱的吠叫声,开始移动。
但毕竟是骆驼。最多也只能慢腾腾地走几步吧?这是我的偏见──咚咚咚,蹄子有如打鼓般敲击着地面,一边哼哧哼哧地嘶鸣一边开始奔跑的骆驼……出乎意料地快啊!时速估计有40公里!?
「不好,要是用那个在沙漠里越逃越远──就追不上了。」
然而这个广场可能车辆禁止入内,没有汽车和摩托车。即使有,也不知道汽车和摩托在沙漠的沙子里能坚持到什么程度。也找不到吉普车那样方便的东西。
「──远山,这里!」
听到贞德的声音,回头一看,那里有一匹挂着彩色马鞍供游客拍照留念的马。可能由于沙漠里没有拴马的木头或桩子,马的一条前肢被折叠在膝盖处,用绳子捆着,使其无法伸展。可怜的马儿因此不能动弹,贞德拔出杜兰朵,像打高尔夫一样挥动,绳子断了──马获得了自由。看到立刻就开始擅自走动的马儿,马主大叔勃然大怒,但现在事态紧急。
「──Follow me!」
贞德牵着缰绳,脚踩马镫,敏捷地骑了上去。我也坐在了贞德的后面,不过承重好像到此为止。就算是以耐久力着称的阿拉伯马,也可不能多载金女和梅梅特两个人。
「如果莎拉抱着违反契约的觉悟在沙漠里越逃越远,那就麻烦了。我们会把她往回赶,你们就在这里做好准备吧。」
说完这句话,我乘着贞德操纵的马开始在沙漠中移动。
「……!」
注意到我们在穷追不舍的莎拉,用手撑着骆驼的驼峰,抬起臀部,转动伸直的双腿,身体180度转向后,重新坐好。
接着朝这边张弓搭箭,用力拉弦──
「差不多该是举起白旗的时候了吧?莎拉。」
因为已经来到了没什么游客的地方,所以我也解禁了贝雷塔。刚才莎拉像体操比赛中鞍马表演一样的动作,让我好好观赏了一番纯白的某样东西,血液非常顺畅。在伦敦也是这样,莎拉是一个只要集中精力战斗,就几乎意识不到裙子防护的孩子。以爆发模式的角度来说,可能是个容易打交道的对象。
在被射中之前,用不可视子弹(Invisibile)快速射出的9mm子弹──嗖!切断了长弓的弦,使上下弓臂为之颤动。
弦断了,弓箭手就完了。这是常识。尽管我这么想……可对手是常识不通用的极东战役代表战士。莎拉从衬衫里取出类似缠线板的道具,迅速从里面拉起备用的弓弦。她把弓弦前端的环套挂在长弓的上端,膝盖撑住弓的中央,用手掰着上下的弓臂使之弯曲,系上了弦。期间花费5秒。而且还背身坐在摇晃的骆驼上。
……用切断弦的方法来了结,似乎不太可能了。话虽如此,可能因为箭和备用弦都数量有限,所以莎拉没有胡乱进攻。她把弓重新握住隐藏起来,又在鞍上180度翻转,面向前方。然后,开始让骆驼拐弯……
「……好像……正朝着金字塔前进。」
「打算躲到那个后面的瞬间,用抛射把箭射过来吗?」
在我和贞德追赶的莎拉前方,傲然耸立的是──胡夫王的金字塔。
胡夫金字塔是三大金字塔中最大的,据说堆积的巨石数量高达250万块。那个石头的总重量比所有日本人的总体重加起来还要重。
当我们靠近那座雄伟的巨大坟墓时,感觉金字塔比远眺时要高得多,也明白了每一块石头的巨大。能将这些巨石一个一个堆砌起来,埃及人的毅力真令人叹为观止。
巨大的金字塔仿佛通往天国的阶梯,但在通向入口的行道上,与游客纠缠不休向他们讨要钱财的埃及人,让我意识到这里是鄙俗不堪的人间。莎拉的骆驼以将那些人一股脑儿踢散的气势冲上行道,我和贞德的马跟在后方。
金女和梅梅特早早就判断出了莎拉的目的地,抢先来到了这条路的深处──金女扛着梅梅特,两人张开四条手臂,摆出上下连体的拦路架势。
然而骆驼这种动物比她们想象中强大得多,只见它发出哼哧哧哧哧!的吼声,配合莎拉用掌击般手势放出暴风的时机一个猛撞,冲散了妹妹们的人类路障。
斜眼看着翻滚的金女和梅梅特,莎拉下了骆驼──一边用弓箭把游客们轰下来,一边跑上了通往金字塔入口的阶梯。
莎拉这家伙。因为走投无路,打算逃进金字塔里吗?
入口附近有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收取参观费的大叔──莎拉非但没理会,反而一脚把他踹翻在地,然后,
进去了。金字塔内部。
不得已,我和贞德也只好下马,走上通往金字塔侧面入口的台阶。
爬起来妹妹们也跑过来跟上我们。
「恕我孤陋寡闻,金字塔内部是怎么样的,是不是地下迷宫?」
「不是的,虽然只在小学的社会课来过……大体上只有一条路,里面是个死胡同!」
梅梅特鼓励担忧的贞德──我们进入了胡夫国王的金字塔。
洞窟般的入口附近被电灯照亮,道路水平延伸。追过那里的观光客后跑了20米左右,就到达了向上的通道。
虽然脚下铺设了方便踩踏的木板,但通道的坡度非常陡峭。而且狭小得弯下腰才能进去,让人不禁产生幽闭恐惧症。
一头撞在低矮的通道顶部,忍着炎热往上爬,说实话很辛苦,可是扬起裙子走在前面的莎拉应该也和我们一样。
突然,天顶变高了,眼前出现了宽敞的楼梯。中央有扶手,是上下交通的大回廊。包括因为手持弓箭登上台阶的莎拉而逃下来的人在内,与各国游客擦身而过,一行人继续往上前进。
金字塔内虽然有通风,但并不充足,越往里走室温越高,氧气越稀薄。道路再次变得又低又窄。这是一条地洞般的通道。追着莎拉的屁股,穿过那里──
──到达的是胡夫金字塔的心脏,国王之间。
深度10m半,宽5m多,高6m不到。这个世界上最神秘的318m3空间,被称为胡夫王的玄室。
石顶、石壁、石床的室内,安置着这个房间永远的主人的寝床──挖空花岗岩制成的石棺。
国王的房间应该是令人敬畏的,然而里面的欧美游客们用手机播放着音乐,闹哄哄地拍起了纪念视频。尽管也想过让他们肃静点,可在这种阴森的地方,要是安静下来可能会恐怖得受不了,所以也有点感激。
不过,莎拉在哪里?怎么消失了。找了找石棺内和游客身后,没有。去了金字塔内的其他地方,女王的房间或者地下室吗?不,她肯定是进来了。
「──在那!」
我看向梅梅特指的6米高的天花板角落,真的在那里。就像忍者一样撑开双手手脚,贴在天花板上。
莎拉被发现后咂了咂嘴,翻动着裙子从那里落下──把抬头看着她的我的脸当成踏板,降到地面上。我追着在玄室内绕圈奔跑的莎拉,金女、梅梅特、贞德跟在我后面。游客们好像误以为这是5名男女的情感纠纷,纷纷起哄。
「远山,别东张西望的,去抓莎拉!」
「我、我知道了!话说回来,你才是在看哪里啊,好好追啊!」
贞德和我一边争吵,一边因为无论如何都想好好观赏下胡夫王的房间所以东瞧西看。金女和梅梅特也一样心不在焉。由于没有仔细看着莎拉,因此连方向都跑错了。
结果,莎拉──嘭!踩在空气的跳台上,飘扬着银发纵身一跃。然后把我的头当成跳箱进行二段跳,右脚踩着金女的肩膀,左脚踩着梅梅特的肩膀,以跨栏般的姿势从贞德的头顶上越过,跳进了出入口的洞里。
「你刚才应该能抓住她的,远山!」
「啊,是法老的诅咒吧。我没能抓住。」
实际上因为分心而错失了机会的我,离开了玄室,沿着来时的路往下走。回程是下坡,所以轻松多了。
在金字塔的出入口有数名等待着歹徒的埃及男子,莎拉哧哧哧哧哧哧!用弓弭刺向人中、喉咙等处,将那些人秒杀,一阵风似的离开了。我一直觉得莎拉在格斗战中很弱,但面对普通人还是挺强的呢。
我们一边在心中向胡夫王的灵魂道歉,一边走出金字塔──太阳再次迎接了我们。我们寻找起一瞬间失去了身影的莎拉,发现她竟然正紧紧扒着金字塔的石头,双臂和双脚呈X字形展开,在其表面向上攀登,尽管是很让人好奇她怎么上去的奇怪攀岩法……可莎拉切实地爬了一级又一级。
虽说游客攀登下面几层是可以容忍的,但金字塔在法律上是禁止攀爬的。不过莎拉本来就是个不法分子。
「4个人一起追!金字塔有4个面!从由上面分开的4个方向追上去的话,就可以在塔顶堵住她!」
好像觉得自己出了一个绝妙主意而得意洋洋的贞德暂且不提,被莎拉从上面用箭乱射一通也不太好──没办法,我也开始了攀岩。石头的触感很粗糙,手指和脚尖能扒住的地方也很多。要爬并不困难。
「没想到会爬上金字塔……」
「莎拉!你要是遭了胡夫王的报应,我可不管哦!」
傻眼的金女和梅梅特也跟着攀登。于是,莎拉──也许觉得自己会被刚才贞德说的方法逼到绝境,鼓起脸颊回过头来。
「住手!不要来!你们这种人,即使来到金字塔顶,也会被我踢落下去!在战斗中,永远是位于上方的人更强!」
莎拉向金字塔下方倾斜角51.5度的我张弓搭箭──
──嗖!箭支划开热风朝我飞来。
「你能让它散落的话,就尽管试试看吧!」
──咔啪。站在石头上的我空手接白刃,不,应该说空手接白羽。
「……!……」
「先提醒你,子弹我都抓得住。」
我举起手中的箭对咬牙切齿的莎拉说道。
「──吵死了!」
莎拉射来了第二支箭,左手的空手接白羽也成功了。
然后莎拉说:「这次怎么样?」射出了第三支,我用嘴表演了空口咬白羽。结果莎拉:「啊,那接下来要用眼皮夹吗?」把第四支箭射了过来,虽然我很想试试,但果然有点恐怖,于是我放开右手握着的第一支箭,抓住了第四支。
──到了这一步,已经发现了莎拉的攻略法。莎拉在远距离会利用风来操纵箭的轨道,使之具有追踪性。尽管像现在这样的中距离也会使用那个魔术,不过箭从发射到命中的时间很短,没有太大的操作空间。
离得太近的话魔术就会来,但只要保持这个距离,那家伙的箭就会耗尽。虽然箭筒的前端被后面的头发巧妙地遮住了,不过,现在的时间点好像只剩一根箭了。
我一脸确信胜利的表情──
「──如果可能的话,我不想用这个。」
莎拉说出这样的开场白后……
……嗡嗡、嗡嗡、嗡嗡。
像舞棒一样,将长弓转着圈挥舞。
「──超龙卷风地狱(Hell Tempest)──!」
也许是为了吓唬我们,莎拉喊出了技能名。但你那个,那个的后半部分,同样的名字。和我的铁岚(Tempest)同名啊!
然而……似乎没有时间和莎拉争论商标权了。
以莎拉旋转的弓为起点,周围产生上升气流,上升气流生成龙卷风,龙卷风的直径1m、2m、5m、10m……无止境地扩大。
席卷金字塔壁面的龙卷风,其外围正向我们逼近。随着龙卷风漏斗云内外的气压差增大,周边的沙子被大量吸走。
大大小小的沙砾向我们高速袭来。金字塔下面的游客们发出悲鸣,纷纷四处逃窜。
莎拉的身影在暴风的另一边逐渐模糊,那副姿态,真所谓是名副其实的风之魔女。超龙卷地狱的结构是越靠近中心越狂暴,比金女等人多攀了两级金字塔的我受到的影响最大。在这里,
「──超龙卷的活祭品(Tempest Sacrifice)──!」
莎拉在暴风的另一边高喊,以仿佛要把自己也吹起来的气势将风的规模扩大……!
(……呜……!)
爆发模式并不能增加自重,所以无法抵抗将身体向上刮起的上升气流。我被旋转性的风攫住,砰!因为急速减压,鼓膜传来一阵疼痛的巨响。我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感,脚底接触金字塔石块的感觉也消失了。
──糟糕……!
我现在正被超级龙卷风吸入,穿过漏斗云向天空飞去……!
如同树叶般飞舞的我,在爆发模式的脑内将周围瞬息万变的景色勉强成像。令人惊讶的是,我的身体如今好像在金字塔的一半──将近70米的空中旋转。展开银发的莎拉也到了差不多的高度,以跳伞时的中立姿势继续上升。
从漏斗云上端出来的我和莎拉,随着暴雨般倾泻而下的沙子一起自由落体。大约90米──从25层楼房的高度跌落。而且正下方的坠落地点,是金字塔坚硬的石灰石……!
(不好……!)
莎拉应该可以靠空气垫子安全降落,但这个跌落距离对我来说是致命的。不过,如果以多点着地法配合橘花的话,或许能把伤害降低到不会死亡的程度。即便如此,手脚还是会折断吧──
「……? !」
身体,动不了。气流束缚着我。仿佛全身缠满了钢丝,被五花大绑似的,没法自由活动。
这是莎拉用风把我捆了起来……!
完蛋了!如果就这样以这种速度撞在石头上──头盖骨会炸开,脑浆会飞溅,肋骨也会全部折断,五脏六腑一齐破裂。不只是手脚,连脖子和脊骨也会粉碎,难逃当场死亡的命运。那样的话,即使用回天和梅梅特的治愈术也不能复活。
我的脑海里──
「在沙暴中将遭遇无法战胜的敌人。哥哥大人死,敌人活,这是注定的──」
我想起了在东京时,梅梅特做的占卜。
「──哥哥大人──」
伴随着那梅梅特的声音──坠落的我,扑通!被什么东西抱住了。
「……? !」
这是……和我战斗时佩特拉制造过的砂之狮身人面像……!
比那个小了两圈,外形也比较粗糙,但应该是梅梅特操纵的那家伙像人类一样靠沙子的两条后腿站立,用沙子的双臂和肚子抱住了我。多亏如此,我才免于撞上金字塔……也许梅梅特制作的持续时间极短吧,狮身人面像的沙偶一边念诵着古埃及经文似的东西,一边哗啦哗啦地倒塌。
对站在狮身人面像崩塌后的沙堆中的我──
「顽强的家伙──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必中之箭(Arrow Failnaught)』!」
用气垫在空中跳了好几段的莎拉,嘭嘭!!制造出格外巨大的空气爆破把裙子像喷壶一样展开飞了过来。
一边飞一边架起弓箭的莎拉,虽然越来越近,却没有放箭。
我把视野切换到爆发模式下的超慢世界,原来如此。莎拉打算扑向我的同时,从零距离放箭吗?确实,这样的话,就可以说是必中之箭,但这种说法是不是太狡猾了?
莎拉向前伸出的双腿像要夹住我的身体似地靠了过来,箭尖碰到了我的喉咙。然后──啪──!右手离开了拉满的弓弦。
「──金字塔这种东西,原本应该是坟墓吧?」
箭不会飞向我。应该说,动也不会动。
为什么呢,因为我握着箭杆部分停住了它。
我把箭尖轻轻移到自己的脖子旁边,把箭支抽出,然后抱住了瞪大眼睛的莎拉的腰。
「……呀啊……」
莎拉发出尖叫,我把她侧头部的小麻花辫,连同后面的头发一起用食指稍微往上一提──就能看到背后的箭筒。
就像我之前猜的那样,箭筒里已经没有箭了。
「在墓地里要保持安静哦,莎拉。」
无论远距离还是近距离都很强,然而零距离就非常弱的莎拉,仿佛要找个依靠似地紧紧地抱住了弓……
就像男女只有一方什么都不会发生一样,弓箭只有弓什么都做不了。
这么就,一件事到此结束。
从东京跨过一万公里的距离,我终于把你抱在了怀里。莎拉·汉。
就算要审问莎拉,如果在沙漠里进行的话,双方都会变成人干……所以我把小巧玲珑方便搬运的莎拉夹在腋下,离开了金字塔前的广场。刚开始时,莎拉像尼罗鳄一样拼命挣扎,用粉拳不停地捶打我。但以紧贴状态被纤细的手臂打到也毫无伤害,领悟到这一点的莎拉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垂头丧气。长弓交给了知道如何使用的贞德保管。
回到刚才因为节日而拥挤不堪的街道──想着总之先找个有空调的地方,于是走进偶然发现的必胜客。尽管在日本给人外卖的印象比较强烈,可埃及的必胜客似乎可以在店内正常用餐。
埃及的午餐要吃得丰盛点,所以我把点餐任务交给梅梅特后,送上来了大量的披萨和果汁。抱着那个,我们去了比较空的2楼。
然后,在桌子前坐下──那是隔着窗户就能与真正的吉萨大狮身人面像对视的座位。这家必胜客,真是选了个好位置。
……羊肉披萨比较油腻,在炎热的沙漠里奔跑喉咙也干了,因此,
「海藻酸汁和卡卡林的果汁,只在节日期间出售。」
即使梅梅特分发的果汁是惊悚的屎黄色和血红色,我们还是喝了下去……但两种都是没喝过的,有近未来感的味道。海藻酸汁像有矿物质味道的能量饮料,卡卡林是一种药物合成的草莓味道和樱桃味道混合的果汁。
不管怎么说,喉咙的干涸得到了缓解,吃披萨的过程中,血液也流向了胃里。如果爆发模式还残留着,对女生的审讯就会变得宽松。这样就可以好好逼问莎拉一番了。
莎拉戴着贞德拿来的对超能力者用的手铐,被金女和梅梅特左右夹着,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我输了……明明在与工作相关的战斗中,这辈子都不能输的……」
眼睛失去了光芒,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小口小口地啜着卡卡林果汁。
「一生无败的宣言就是失败的标志。前几天战斗过的一个叫不破家伙也被我终结了无败记录。话说回来,你之前在伦敦不是也输给了赛恩·邦德吗?」
我一边拿起有点烤焦的鸡肉披萨,一边对莎拉吐槽。
「那是只要帮到绯鬼就行了的工作。工作做得很好,所以不算。」
莎拉否定道。自尊心很高,自我规则却比较松懈?
「莎拉不吃吗?披萨。」
以现在已经不分敌我了的感觉,金女向莎拉推荐了蔬菜披萨……
「上面有芝士,不需要。动物性的东西会觉得恶心,所以我不吃。」
莎拉把头扭向一边。看来她的素食并不是出于主义主张或宗教上的理由,只是单纯的好恶。
结果只喝了果汁的莎拉,在我们吃完披萨后依然失魂落魄……用戴着封印魔术手铐的手,重新编起了侧头部的小辫子。空箭筒和藏在罩衫内貌似道具袋的腰包也被贞德没收了,所以莎拉已经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了。
「那么,委托你传达鹦鹉螺和伊·U情报的那个『长尾巴的女人』,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坐在桌子对面的我,像审讯官一样探出身子──
「忘了。」
莎拉用轻蔑的眼神看着我回答。
嘛,这种冷淡反应,我早就在雷姬身上习惯了。从她肯和我对视来看,莎拉比起雷姬还算有人情味儿的。
「那么,用开水烫一下会想起来吗?还是剥掉指甲更容易想起来呢?」
……是有这方面的兴趣吗,梅梅特笑眯眯地说道。「比起超能力搜查研究科,你更适合审讯科吧……?」我被她吓到了。
另一方面,听到这么可怕的话的莎拉,
「随你的便,我是专业人士,无论被做什么了都不会说。」
仍旧冥顽不灵。
于是我决定以食物为诱饵,让金女和梅梅特追加买来了小山一样的薯条。我说:「作为酬劳,尽管吃吧」妹妹们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明明刚才吃了那么多披萨。顺带一提,伊斯兰教有不能吃猪的规定,猪背脂也是禁忌,所以埃及的薯条是切好后放入烤箱烤得香喷喷的烤薯条。
莎拉无视这一幕……假装成这样,那蓝铜色(Azurite)的眼睛却时不时往这边瞟来。
「话说回来,你能吃西兰花以外的东西吧?」
我试着抛出了个简单的问题。
「这是愚蠢的提问。人不可能只靠西兰花生存下去。金次在罗马应该看过我吃茄子可乐饼,当然也能吃土豆。所以如果你想分给我的话,我可以吃给你看」
回答得相当拐弯抹角。
「那么,吃了之后,你会坦白长尾巴的女人的事吗?」
「也许吧。」
于是我给了莎拉一堆薯条……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她用被铐住的手灵巧地把薯条塞进嘴里,靠果汁灌下肚。这家伙也和金女、梅梅特同龄,正是食欲旺盛的年纪。
「……吃好了就告诉我吧,关于长尾巴的女人。」
我再次探出身子,重新开始审讯。
「你指什么?」
这家伙……
而且还用我防弹制服的衣袖擦了擦手指上的唾液。
「审讯的诀窍是做对方讨厌的事。哥哥大人不是很擅长做让女生讨厌的恶心行为吗?♡加油♡加油♡。」
「就算你这么说,可我不太擅长审讯……」
被总感觉在看热闹的梅梅特给予了形式上支持的我,对抱膝坐在椅子上,摆弄着麻花辫的莎拉感到很头疼。
确实,非爆发模式时的我很擅长做让女生厌恶的行为,或者说是自己的行为会不知不觉让女生讨厌。也就是说,我只要正常表现,就会被讨厌……是吗?
然而就算想要表现,因为莎拉个子又小长得又可爱,所以我无所适从,仿佛千与千寻里的无脸男似的「啊……」「嗯……」只能说出这种话。必须有什么成为话题的东西。这么想着,我环视了一下旁边贞德拿着的莎拉的私人物品──突然来了主意。莎拉暗藏的腰包。其中可能有与家人、老毛病、嗜好、金钱相关等,能引起她反感的东西的线索。
于是,我从贞德手中接过那个,开始探寻里面的内容。似乎多年来每天贴身携带,一次都没洗过的腰包里,散发着走错一步就会变成臭味的莎拉的浓厚酸橙体味。太讨厌了。赶紧找找吧。
「……」
但是这个里面……备用弦、箭镞、像是搭载在箭上的干电池大小的炸药、用作箭羽的孔雀羽毛、瑞士军刀般的工具。全都是弓箭的相关物品。真无聊。还有一种日本的木工粘合剂,我问:「这是做什么用的?」「一看就知道了吧,把箭羽固定在箭上的胶水」莎拉回答道。看样子也不会有因为这个气味造成的中毒。
……?剩下一个绿色的小包。用拉链开关的那种。
(从触感上,似乎和弓箭相关的物品有点不一样。很可疑……)
不知为何,所有女生都拥有这个神秘小包。就我的目击经历,亚里亚、白雪、理子、甚至超越性别被冠以机器人之名的雷姬,连九成是男人的兰豹也偶尔会携带这个。而且她们还有一段时间会偷偷藏着这个小包。所以我推测里面应该有贵重物品……因为是隐藏携带的,所以作为男生的我不可能知道里面的内容。
以前在无人岛上检查尼莫的小包时没有发现贵重的东西,但那也许是察觉到有被我发现的风险,所以在漂到之前做了隐藏工作。我像个阴谋论者一样对这个女生的小包抱有深刻怀疑,近年来一直特别关注。
「这很可疑,我检查一下。」
我拿起绿色的小包,高声宣布──「哥哥,这个有点……」「哇,恶心♡」「远山,那是……」金女·梅梅特·贞德不约而同地露出嫌弃的表情。当事人莎拉也一把抓住小包阻止了我。保持蔑视的眼神。
果然这是女生的弱点啊。好,进攻吧。
「想让我住手的话,就坦白长尾巴的女人的事。」
如果是不想被可爱女生讨厌的普通男性,大概这时候就放弃了吧,但被可爱的女生讨厌求之不得的我,掰开莎拉的手,扯下绿色小包。
然后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首先出现的是,西兰花的菜籽油。接着是冻干西兰花。还有刚才让我们吃了一番苦头的迷你金字塔。我抓起它皱了皱眉头,莎拉解释道:「土特产,我给自己留了一个」。另外也发现了一捆用橡皮筋固定的英国高面值邮票。原来如此,比钞票更小巧的金券是这样携带的。有点旧的索尼爱立信手机(Sony Ericsson W880)和充电器。无聊。
小包里的东西就这么多……
「……?」
底部好像是双层的。
里面藏着柔软的东西。很可疑。
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物品?我一探究竟──
「住手,还给我!」
莎拉突然怒气冲冲地伸手抢夺,但她戴着手铐,我只要侧过身就不可能被她夺回去。
然后,我从小包底部拿出来的是……一只垂眼的老鼠玩偶。
相当老旧,还有多处缝补过的痕迹。
「这是什么?」
「那是亚历。亚历山大·弗雷德里克·罗斯。我从小就认识的朋友。还给我。他很认生,害怕陌生人。肯定是被你吓到了。别碰他,还给我。」
莎拉带着哭腔讲述的老鼠玩偶……的设定,非常详细。
孤狼弓箭手,为了排遣孤独,也总是和朋友在一起呢。
而且还是从小开始。噗噗噗。
「我有失眠的毛病,没有亚历在就睡不着。」
「那是因为营养不均衡吧。如果你想让我把这东西还给你,你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吧?」
我把老鼠玩偶高高举起「救救我!」顺便配了个音,结果莎拉激动地伸出手来──但因为身高差,手够不到。这方面,和亚里亚一样容易对付啊。
妹妹们也意识到现在正是进攻的时候。
「嗡嗡嗡嗡嗡──啊,是UFO !」
金女把桌上的烟灰缸放在玩偶的上空。
「我们是外星人,要解剖这只老鼠。」
梅梅特用指甲挠着玩偶的肚子。
「不要啊!肚子要裂开了!莎拉,快把长尾巴的女人的事告诉金次,救救我!」
我在一旁配音,对那样的我们,贞德:「……你们,在这种愚蠢的事情上很有默契啊……不愧是兄妹……」一脸无语地看着。
莎拉──
「还给我!还给我!呜、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呃……?
哭……哭了哦……
……于是,我、金女和梅梅特面面相觑……
尽管没有得到任何情报,可我还是把老鼠玩偶还给了莎拉。
于是,莎拉一边啜泣一边抱起玩偶,在椅子上蜷曲着背,像回归娘胎一样摆出蜗牛的姿势。真伤脑筋啊……
「……莎拉,你已经无路可走了所以快说吧。如果你不说话的话,会一直被我骚扰的。丑话说在前头,我对女生的骚扰是不留情面的。」
我明知这是徒劳,还是这样威胁她。结果莎拉:
「……但是我不想引退。」
「引退?」
「汉家族的规矩是,只要有一次不能遵守与委托人的契约,就必须引退。」
「……这种情况下,你还要遵守契约吗?」
「嗯,因为还能跑掉。你们都是笨蛋,多半能跑。不过,说了长尾巴的女人的事就违反契约了。」
嚯……莎拉的心中是这么规定的啊……
「我要是引退,穷人就没救了。都怪你。呜哇~哇。」
莎拉保持着蜗牛的姿势,反过来说了些像是找茬的话……
「怎么办,哥哥?」
「抓住了莎拉·汉倒还好……」
「这样一来,关于长尾巴的女人就什么都问不出了。」
金女、贞德、梅梅特一边说着,一边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那你就先引退吧。」
我这么一说,莎拉也许是光想到自己要引退就很痛苦,「呜哕」地一声,微微呕吐了起来。我把手放在莎拉的背上,为了让这个脑子不好的家伙也能理解,苦口婆心地……
「听好了,莎拉?你先引退,把长尾巴的女人的事告诉我们。然后,撤回引退的决定就行了。因为引退过一次,你等于遵守了汉家的家规,只要说出来,我们就会放了你。这是所有人都能受益的解决方案。」
对于我提出的歪理,妹妹们和贞德都「???」满脸问号,莎拉也,
「……?……」
愣了一会儿之后,带着一副「???」的表情抬起头来。如果是漫画的话,眼睛应该会变成漩涡吧。
「先引退?虽然引退,但又撤回?因为引退过一次,所以遵守了规定?最终,没有引退?我不太清楚,但是照金次说的做有好处?那我就这么做好了。」
这家伙,脑袋像幼儿园小孩一样容易蒙骗,没问题吗?如果我是诱拐犯,应该很容易就能把她拐走。
「那我现在开始引退。你们不要再碰亚历了。亚历,很疼吧。我现在就给你涂上什么都能治好的药膏。不痛不痛……」
莎拉表演了一场给亚历涂上什么东西的独角戏,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收进小包里……
「那就告诉我吧。长尾巴的女人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
「──喂!」
「我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这也是一个情报。以背靠背交谈为条件,我在开罗塔观景台的自助餐厅等她,她走到我背后说话。但是,她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的背影。于是我知道了她有尾巴。因为穿着轻飘飘的长裙,所以不知道尾巴的详情,不过应该不是小尾巴。她没有戴头巾,所以不是伊斯兰教徒。金发,身材姣好的女人。应该是20岁左右。」
莎拉的描述零零碎碎……
但终于得到了有用的情报。尽管有些模糊,可目标的外貌和穿着打扮也了解了。
「长尾巴的女人说还有下一个委托,是什么内容?」
「和第一次一样,在苏伊士进行监视。工作是后天12月2日晚上确认鹦鹉螺号和伊·U是否通过。除此之外的细节,今后在开罗签约时再问。」
根据这个信息,我们──在得知到11月27日为止,鹦鹉螺号和伊·U号已经被击沉了这个『必须确认真伪』的情报的真伪之前,就有第二个同样的情报进来了。
长尾巴的女人利用莎拉监视鹦鹉螺号和伊·U的动向,让她在第一次预定日『潜艇没有通过苏伊士』时告知我们『潜艇被击沉了』。同样的第二次既然也打算雇佣单单传个信是不会使用的莎拉,对我来说那和第一次一样。是『虽然难以置信,但不能置之不理』、『一定要确认真伪』的情报。
──鹦鹉螺号和伊·U能否在第二次预定日期通过苏伊士?
我们陷入了必须确认那个状况的境地。因为抓住了莎拉。
如此一来,无论怎样,第一次的情报都必须当作是假的,无视就行了。
似乎和我想到一块去了的贞德:
「既然没办法与潜航中的鹦鹉螺号和伊·U取得联络,即便击沉是假情报,我们也只能等待上浮。就算浮出水面,两舰在通过苏伊士的过程中进行无线电封锁的可能性也不低。虽然不知道日期的可靠性……要直接去苏伊士,等待第二个预定日吗?苏伊士运河水深有限,潜水艇必须浮出水面才能通过,所以可以用肉眼进行确认。」
她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在鹦鹉螺号上,尼莫说诺亚和纳维加托利亚将于12月在西半球会晤。诺亚和纳维加托利亚是鄂霍次克海到白令海──从北半球东进的,所以鹦鹉螺号也通过北半球的苏伊士西进才合理。然后在第二个预定通过日,鹦鹉螺号和伊·U如果浮出苏伊士的水面,就可以用肉眼确认他们至今为止的平安。
──但这同时,也成为了鹦鹉螺号和伊·U的动向被什么人预先知道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证明。不管第一次预测的结果如何。
能预知这种事,并且有预知动机的人是数量有限。
据我所知,其中一人就是N的教授莫里亚蒂。
如果那家伙提前预知到这一点,那么诺亚和纳维加托利亚就有可能在苏伊士运河北端海域埋伏,鹦鹉螺号和伊·U说不定会遭到突袭。要渡过苏伊士运河必须浮上水面,辛辛苦苦隐藏在海中的潜水艇,在这段时间里也会暴露出方位。
不过,既然已经被我察觉到了──
就可以趁鹦鹉螺号和伊·U在苏伊士运河南端上浮的时候,将此事告知他们。可以使用无线电传输,也可以利用发光信号或旗语等光学手段,要不然的话乘着艘小船接近也可以。总之,只要能把情报送出去,尼莫和夏洛克就肯定有方法解决。鹦鹉螺号和伊·U可以折返,改换好望角航线,如果要战斗的话,我也能帮上忙。作为『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男人』。
除了这些战略上的理由之外……
就算再穷再落魄,我也是武侦。根据武侦宪章第一条『相信同伴,帮助同伴』,我必须相信同伴的生存,去帮助同伴。
「……只能去苏伊士了。」
我下定决心。
从这里到苏伊士,几乎全是沙漠。我必须启程前往那里。
我把脸转向窗外的沙漠,视线的前方──
仿佛在接受我的挑战似的,大狮身人面像无畏地笑着。
「……莎拉,再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
「你以前看我的面相,不是看出我马上就要死了吗?现在怎么样?出现死相了吗?」
对于我的这个问题──
「我不告诉你,不管出不出现,你都去死好了。」
莎拉扮了个鬼脸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