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吐司蛋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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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偶尔会作梦。
梦到自己在日本某间从未去过的学校教室里。
所有人穿的制服都不一样。有的人穿立领学生服,有的人穿西装制服,有的人穿水手服。说是制服,却又五花八门没有统一,但不知为何没有不协调感。
自己走进教室时,原本各自在闲聊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向这边。
那是很温馨的空间。
和平,没有争执,没有人持有武器,只要稍微花点心思在学习上,剩下的都是自己的自由时间。
一开口打招呼,所有人都用温柔的笑容接纳自己,开心地聊起无关紧要的话题。
虽然班上的所有人都是朋友,不过其中有一个人是最要好的挚友。
两个人的感情非常好,好到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秘密。如果对方露出笑容,自己也会感到开心;自己开心的话,对方也会跟著开心。因为自己知道对方悲伤的过去,对方也知道自己懊悔的过去,所以才能够接纳彼此。
跟这样的挚友聊著无关紧要的事,等待上课时间的到来。
因为这个梦实在太愚蠢了,所以不敢告诉任何人。
我偶尔会梦到这样的梦。
***
被召唤到异世界后,在城镇里的桥下过了一晚。
「为什么啊!」
光树忍不住向与小鸟的鸣叫声一起出现的朝阳如此喊叫。
他昨天在家里换上立领学生服想要回忆一下国中时代,结果在穿上制服的瞬间,就被召唤到这个世界。
接著,在跟疑似国王的人物见面后,只得到一句「不需要你」就草率地被赶了出来。
在遭到整个过程可以用两句话说明完毕,草率得令人讶异且毫无道理可言的对待后,无处可去的他只好在桥下哭哭啼啼地过了一晚。
「那个国王陛下也太不讲理了吧……至少给我点钱也好吧。呜呜,肚子好饿……」
他一边听著小河的流水声,一边吸著鼻子。
「异世界也是现实世界啊……」
当了一晚流浪汉,要说是理所当然也是理所当然的现实,让光树有了深刻的体认。
在现实世界的时候也一样,参加高中入学考试的时候,因为发高烧而没有考上任何一间学校,必须重考──面对这等不幸,他选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样的他并没有足以突破现状的想像力与行动力。
虽然光树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但却看不到能让胃袋满足的希望。
──难不成我会就这样饿死在街头吗?
感受到空腹的自己在脑海中浮现最糟糕的未来,一股凉意窜过背脊。
「别开玩笑了。这样的话,只能去偷……!」
因为饥饿让思考变得偏激的光树,两眼发直地摸索著生存之道。
「偷窃……不行,一旦被抓到就会联络家长……我在想什么啊,这种时候才希望能联络上啊。」
「──喂。那边──生?」
「这里可是异世界啊。法律与常识什么的或许跟日本不一样,偷窃很危险吧……?」
「──喂,我在叫你啊!有没有听见!」
「可是也想不到其他……啊啊,该死。受不了异世界了。为什么我会在这种地方──」
「那边的男生,我在叫你啊!你有在听吗!」
「──是~!我什么坏事都没有做!!」
他因惊吓而缩起身子后,发现自己讲了多余的话,慌忙地回头。
出现在眼前的,是会让人眼睛一亮的美少女。
「啊?坏事?」
少女的双眼带著讶异的目光注视著只是被叫住就反应过度的光树。
虽然拥有成年女性般的美貌,但年纪应该跟光树一样,或者稍微年长一些吧。少女有著一头像是在牛奶里滴下一滴咖啡般的浅褐色头发,还用黑色的丝巾绑成马尾。
「虽然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样的坏事,如果没有付诸行动而藏在心里的话,就原谅你吧。主是宽大的。当然,我这个侍奉主的神官也很宽大喔!」
正如少女刚才说的,她穿著跟圣职者没有两样的服装,左手抱著看起来像圣书的厚重书本。以蓝色为基础色的神官服酝酿出庄严的气氛,但不知为何,神官服的下襬在右侧开了一个及腰的高衩。
「所以,因无家可归而在这附近的桥下睡觉,造成周围困扰的无业游民,指的就是你没错吧?」
「无业游民……呃,虽然这么说是没错啦……」
「是吗。没弄错人呢。我们接到来自第三身分市民的善意通报。说是在桥下有个可疑人士,没有喝醉酒,却哭哭啼啼的,让人觉得很恐怖,希望可以来处理一下。」
光树忍不住抬头仰望天空。
还以为到了异世界有美少女跑来找自己说话,结果却是被数落成这样。
「这个异世界真是不好受……。搞什么?我是做了什么坏事吗……?」
「怎么了?为什么已经在桥下哭了一个晚上,现在又是一副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模样?你的水分与盐分看来相当充足呢。是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吗?」
「是的,我没有钱。」
隐瞒这个也没有意义,所以就老实说了。
虽然还有很多其他理由,不过最先想到的就是缺钱。
「哼嗯哼嗯。无家可归加上身无分文。反正一定是来到都市,兴奋得忘我的时候被骗光了身上的钱吧?劝你赶快回老家,或者是去借住朋友家比较好喔。」
「能回去的话我也想回去,可是我没有家。另外,也没有认识的人。」
「原来如此。你没有朋友啊。」
少女故意把没有认识的人讲成没有朋友,然后一脸得意地点点头。
这名少女的容貌虽然有如成年女性般美丽,但表情丰富得几乎与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完全不同。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天生如此,她说的每句话都毫不犹豫地切进濒临辱骂边缘的区域。
「身无分文、无家可归又无人可投靠的话……这样吧。如果你愿意,要不要来我这边?」
「咦?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看到我这身衣服还不明白吗?」
像是要展现给反射性提高警戒的光树看一样,少女让神官服的下襬随风飘扬起来。
穿著短靴的美丽右脚,毫不吝惜地从大胆地开著高衩的部分裸露在外。受到似乎被当成装饰的皮带挤压而显得丰腴的大腿,对正值思春期的光树来说实在太过刺激。
「我是第一身分的神官喔。名字叫做玛瑙。圣职者对贫困的人伸出援手,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自称玛瑙的少女摇晃著用丝巾绑起来的褐发,得意地这么说。
可是就算有人对自己这么说,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常识的光树也无从判断。
「……圣职者是这样的吗?」
「圣职者就是这样喔。那么,你有可以证明身分的东西吗?就算是与第三身分站在同一边的教会,也不会做出帮助罪犯的行为。如果不能证明自己的出身,我们也没办法保护你喔。」
「呃……我其实是异世界人。」
一方面也因为已经疲累到没有力气去隐瞒,然而当光树抱著会被怀疑精神是否正常的觉悟说出自己的来历时,玛瑙讶异地睁大了双眼。
「哎呀,你是『迷途人』啊。」
「『迷途人』?」
自己的来历被轻易接受,让光树半是安心、半是惊讶地反问。
「那是来自异世界人类的统称。偶尔会有人误闯进来喔。从地球上叫做日本的这个国家。……哼嗯哼嗯。的确,听你这么一说,你这身打扮确实没见过呢。」
玛瑙不停打量著光树身上的立领学生服,然后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原来如此,难怪没有人可以投靠。交给我吧。保护『迷途人』也是教会的职责喔!」
「真的吗!那请借我钱!」
「嗄?梦话等睡著了再说吧,无业游民。」
虽然脸上挂著笑容,但那不由分说的语气完全感受不到让步的迹象。光树立刻低下头。
「真的很抱歉。我得意忘形了!」
「你明白了就好。总之,先带你去教会吧。放心,教会有很多门路,从明天开始你就有工作可以做了!劳动是很棒的喔!」
「劳动……不是保护啊。」
「不工作的人就没饭可吃。这是从古代文明流传下来的格言,非常有道理喔。」
「呜呃……」
光树虽然意气消沉,但仍跟在少女身后。一开始涌上来的警戒心已经消失了。明明两人才刚刚见面,不过玛瑙给人一种可以畅所欲言的气氛。
「那么,你喜欢什么样的工作呢?我推荐土木工程喔。不论什么时候都需要人手,是很棒的职场呢。」
「咦……突然就做土木工程有点……。没有类似冒险者那样的工作吗?」
「冒险者?不管哪个时代虽然都有不知死活的家伙想去未开拓领域,不过那种工作我不推荐喔。那里可是人类放弃开拓的地方,如果不是特别擅长战斗,就只是去送死而已。这种工作才是突然要人做也做不来的啊。」
果然有类似冒险者的职业。对于内心正为自己果然来到了异世界而感动的光树,玛瑙继续进行说明。
「的确,要是顺利的话,是有一获千金的机会,可是冒险者什么的,有超过半数跟罪犯没两样,都是些过去经历有问题,没办法在城镇里生活的人喔?你还是在安全的城镇里乖乖地做土木工程吧。啊,因为工作是我介绍的,所以薪水的两成要捐赠给教会喔~。这样一来,我们教会这个月就得救了!」
「……教会是人才派遣公司之类的组织吗?以从中抽成为主的那种。」
「给我住口。教会跟那些以税金为名进行强制徵收的第二身分王公贵族不同,我们的财源主要是来自捐赠与捐助,所以相当吃紧。小教会更是如此!」
看来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可是这些事情让因没钱而困扰的光树感同身受。
「这样啊……贫穷真的很难熬呢。」
「你可以理解就好。……真的很难熬啊。」
玛瑙似乎也吃了很多苦。光树突然灵光一现。
「啊!说不定可以运用我的异世界知识啊!像美乃滋之类的!」
「我觉得应该有点难吧。美乃滋的确很好吃呢。」
知道美乃滋味道的玛瑙对抱著些许希望的光树露出怜悯的笑容。
「『迷途人』从以前就有了,能够打听到的知识应该也都有流传下来。还是说你有什么专业知识吗?」
「完全没有……」
反正我就只是个半家里蹲的高中重考生。
可是不能忍受在这里被舍弃。光树的胸口浮现昨晚感受到的悲惨情绪,于是苦苦哀求。
「我一点用都没有,真的很抱歉。可是请不要丢下我不管……!」
「哎呀,你不用在意啦。」
玛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光树露出笑容。
「神官不但清廉正直,而且还很强喔!所以看到有困难的人不会放著不管的。」
少女许下的承诺出乎意料地坚定。挺起胸膛的玛瑙脸上的笑容,在光树眼中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还要纯洁而开朗。
不由自主觉得有点感动的光树,搔著脸颊想要掩饰自己的害臊。
「这、这样啊。这么说起来,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被召唤过来的呢。」
「就算问我,我也不知道第二身分的那些大人物在想什么啊。」
「有没有魔王之类的存在?就我所知,会召唤异世界人都是为了这种事。」
「未开拓领域虽然很广阔,但是没听说过那样的存在呢。在变成现今的世界体制之后,世界一直很和平,没有发生过大规模战争喔。一切都要感谢我们伟大的主啊。」
虽然不清楚她所谓的现今的世界体制具体来说是什么样子,不过看样子似乎也不像有国家在争斗的样子。
「会不会是这里的国王陛下有什么企图啊?像是利用异世界人的力量发动侵略战争之类的。」
「虽然觉得你是杞人忧天……算了,我之后还是会向上层报告的。王公贵族这些第二身分的大人物,就交给第一身分圣职者的大人物来处理吧。我还有崇高的使命要拯救像你这样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的底层阶级呢。」
「原来如此。那么负责拯救像我这种底层阶级的玛瑙,应该就是第一身分里的底层没错吧?」
「给我住口。就这样放著你不管我也无所谓喔,流浪汉。」
「伟大的玛瑙大人!小民深知您有大慈大悲的心肠,希望您可以从宽处置!」
「嗯,很好。看来你明白自己的立场了呢。」
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光树,让玛瑙满意地点点头。
「说到这个,我想到个好主意。如果你是迷途人,应该会有特殊能力才对。找找看有什么工作可以活用你的能力吧。说老实话,就算要介绍你去做我推荐的土木工程……」
玛瑙朝光树瞄了一眼。少女打量著他的身体,有点遗憾地皱起眉头。
「看你身材瘦小又病恹恹的……。要是送你去做肉体劳动,却在现场倒下的话,身为介绍人有点……你懂吧?」
「你很烦欸!」
自己确实是对肉体劳动没有自信,不过她也说得太过直白了。光树毕竟是个男人。被女孩子说身体孱弱的话,心里也不会好受。
「好好好,我知道你是个男人。那么你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力吗?」
「能力啊……」
特殊能力的事,光树在被召唤到王城的时候也有被告知。
可是一想起在王城发生的事,就涌起一股无力感。
「他们说我是『无』能力。」
「咦?」
玛瑙突然停下脚步。
「那不是真的吧。」
虽然只停住一瞬间,不过少女的语气听起来跟刚才有点微妙的不同。
「呃,可是他们是这样告诉我的啊。」
「这样告诉你……他们有什么根据吗?」
「好像可以用水晶调查能力。然后他们用这样的方法判定我是『无』能力。」
「测定能力的水晶……?如果能够显示纯──念的话,表示他们私下──古──物……?」
玛瑙低著头,小声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怎么了?」
「嗯?没事。没什么。就算是这样,把召唤来的人赶出去也太奇怪了吧。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吧?」
「我连讲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赶出去了喔。我猜另一个女孩才是他们的目标吧?」
大概是「另一个」这几个字引起了少女的兴趣。玛瑙的双眼亮了起来。
「嘿~还有另一个被召唤过来的人啊。」
「是啊。是个胸部很大、超级可爱的女孩子呢。虽然我只有远远瞄到一眼而已。」
「那个女孩有什么能力啊?」
「天晓得?」
到被赶出去为止,真的就在转眼之间。整个过程快到会让人怀疑是不是想掩饰一起被召唤来的人,所以光树不知道另一个人的情形。
「可是,我觉得,那个人一定有很厉害的能力喔。」
「哦,为什么?」
「事情一定是这样的啦~。」
光树怀抱著对少女能够留在王城的欣羡之情,以别扭的语气这么说。在刚落榜后的闲暇时间阅读了大量网路小说的光树所拥有的知识中,毫无疑问就是这样的情形。
「是吗?可是我觉得你也一定有什么很厉害的能力喔。」
「……搞什么啊。不是说了没有吗。」
像是要安慰自己的玛瑙让光树忍不住出口反驳。毕竟才刚被召唤自己的第二身分背叛,就算现在被寄予期待,也不可能坦率地接受。
面对闹别扭的光树,玛瑙将目光转向远方。
「应该说,要是没有的话,教会这个月的营运就……」
玛瑙小声讲著令人不安的话,然后停下脚步。已经来到目的地的教会了。
「你看,我们到了喔。这里就是我管理的教会。」
「喔?呃……就是这里?………真的假的?」
「真的喔。」
看得出来笑得很勉强的玛瑙把手放在正门上。
叽──地响起铁锈磨擦的刺耳声音。
明显是个问题很大的教会。正门嘎吱作响,庭院则是草木丛生、无人整理,走进建筑物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门的绞链都快脱落了。
「呃,这里、是人住的地方吗……?完全没有人在这里生活的迹象,说好听一点就是个有打扫过、稍微乾净一点的废墟吧?」
「没有钱是照顾不到那么多地方的。」
「你们的日子也太苦了吧。」
从刚才的对话可以察觉,玛瑙似乎也很贫穷。在少女的带领下来到的教会,其荒凉的程度不禁让人对玛瑙的开朗感到十分痛心。
「来,空房间很多,你可以暂时住在这里喔。」
「这里没问题吧。我可不想早上醒来的时候被崩塌的建筑物压死。」
「哎呀,没问题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旧的关系,靠墙壁的柱子上有著明显的裂痕。面对看著裂痕感到不安的光树,玛瑙用灿烂到让人觉得有鬼的笑容做出保证。
「只要住在这里的人有信仰心,神圣的教会是不会崩塌的。你看,在这本教典的第二章第五节不就这么记载著『是的,你们应当知道保护虔诚羊群的墙壁不会崩塌』。没错吧?这座教会在我的信仰心之下是绝对不会崩塌的!」
「呃,你这是在立旗吧?太糟糕了吧。在介绍人去做土木工程之前,不是该先找人来做土木工程吗。这样的话我反而觉得桥下还比较安全呢。」
「不是都跟你说过没钱了吗!」
听到光树讲的正确道理,玛瑙发怒了。
教会的惨状可能是少女不可碰触的地雷吧。玛瑙指著光树大吼大叫。
「给我听好了!?你好像因为昨天没饭吃这种程度的事情就在感叹自己的不幸,这种事情只不过是开始而已!你去给我试试一个礼拜只能舔盐巴的生活!可以真正理解饥饿是什么意思喔!?敢跟我提什么修理建筑物!?要是有那种钱的话,我会先改善只能舔盐巴果腹这种穷人的饮食生活啦!!」
从少女泪眼汪汪的表情来判断,玛瑙口中的穷人很明显就是她自己。
「知、知道了!是我不好!对不起~。所以你冷静一点!好吗?」
「呜呜。知道的话,就快点试试看你的能力啊……。放心吧。如果是迷途人,只要集中注意力,应该就能使用强大的『导力』才对。」
「就算你这么说……。话说那个『导力』是什么?」
「你很啰嗦欸快点照做!」
看来怒火还没消退。
「如果你是迷途人的话,只要稍微集中注意力,应该就做得到才对!快给我用你们迷途人特有的超厉害的导力对那边的雕像做些什么。反正什么都做不到的话,那座雕像注定也是要被送去当铺!」
「喂,什么当铺……你还算圣职者吗。」
虽然玛瑙的言行完全与圣职者背道而驰,但光树也很明白贫穷会改变人的思考方式。要是再追究下去,玛瑙就太可怜了。
尽管连导力这个词都是刚刚才第一次听到,不过照她说的集中注意力之后,就马上发现自己体内有某种【力】,整个过程理所当然到让人无法理解为何之前没有发现这股力量。
『导力:连接──』
光树在对不可思议的感觉感到困惑的同时,从自己的体内将【力】引导出来。原来如此,真的只靠著莫名的感觉就可以理解。
当光树依照玛瑙的指示将【力】朝著祭坛旁边的雕像延伸过去时,有一股淡淡的磷光也从自己的身体延伸出来,将雕像包裹住。
在那一瞬间,有股难以抵抗的欲求从灵魂中涌出。
『筝?罩i?绗???纯粹概念【无】──』
从自己体内涌出的【力】沿著超乎想像的路径,超越并弹开光树的意识,连接到位于概念尽头的世界泉源,不久后世界的一部分堕入光树体内。
『发动:【消失】』
一瞬间感受到一种无以名状的恶心感、异样感。
当光树回过神来时,用【力】包裹住的雕像消失了。
「消、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等、等一下!不要对我用那个能力喔……?我、不是你的、敌人。」
「不会对你用啦!?」
因为玛瑙生硬的动作与变得结结巴巴的模样而苦笑起来的同时,光树领悟了自己的能力。
凭藉著感觉让光树理解,刚才消失的东西是名副其实的「化为虚无」。
「我真是厉害啊。这样的话,去当刚才提到的冒险者,应该可以大显身手吧?」
玛瑙刚才说过,冒险者虽然危险,但是收入不错。要是有这样的能力,比起做土木工程,或许去冒险赚钱可以对这间破烂的教会做出更多的贡献。
「是啊。要是有这样的能力,我觉得一定可以大显身手的。」
「没错吧!」
可能还在害怕光树能力的玛瑙,若无其事地绕到他的背后,这么回答。
来到异世界之后,光树的心情第一次开朗起来。
如果有这么厉害的力量,就能给召唤自己的国王陛下一点颜色看看。有意愿的话,下次有机会见面的时候,甚至可以用这个能力将他「消除」掉。
「还有,导力也可以暂时强化身体能力。如果导力适性够高,能做的事情也会变多喔。」
「喔喔,原来是这样啊!」
在开心的光树背后,玛瑙正使用导力来强化身体能力。从灵魂引出【力】,并使其充斥在以精神控制的肉体中,这是一种被称为导力强化的手法。
全身笼罩在使用导力时产生的磷光『导力光』中的玛瑙把手伸进神官服的开衩中。绑在少女右大腿的皮带上头,暗藏著一柄短剑。
「冒险者啊~!终于有点异世界的感觉了呢。把碍事的东西全部都『消除』掉吧!」
「呵呵,是啊。」
面对紧握拳头、因欢喜而颤抖的光树,玛瑙面带微笑答著话。
光树的未来拥有了更多的可能性。今后只要把挡在自己面前的东西「消除」掉就可以了。让碍眼的东西、不合己意的事物一个个、全部都「消除」掉。
自己已经从筝?罩i?绗???纯粹概念获得足够的力量。
「哈哈~。嗯,就是这样。全部都『消除』掉就好了。我开始兴奋起来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有我的建议吧。记得要感谢我喔?」
「噢~,的确是这样呢!」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多亏了玛瑙。如果没有她的建议,自己有可能在发现这个能力之前就饿死街头了。
她是同伴。没有必要「消除」掉。
光树怀抱著感激,脸上浮现对未来充满期待的笑容,转身面向玛瑙。
「那么玛瑙,麻烦你介绍跟冒险者有关的人脉嘎──」
在笑容满面的光树的太阳穴上,插著一把短剑。
「哈呸?」
从光树的口中发出十分滑稽,完全不像人类会发出的声音。
刀刃从头盖骨最薄的太阳穴贯入,直达脑髓。在生命因这道让人无法理解为何没有立刻死亡的伤口急速消逝的过程中,光树看见了。
用短剑攻击自己的人是玛瑙的这个事实。
「为、ㄕ──」
到断气为止的数秒。在遭到背叛的光树体内,猛烈的【力】伴随著绝望喷发出来。
『导力:连接──筝?罩i?绗???纯粹概念【无】──发动:【原来是 谎 这种把看 的东西 部消除的 以让 这个世界 变得 好点 么玩笑 玛 】』
从灵魂汲取出来的力量,充满了光树的身体。
「唔!」
察觉到濒死的少年体内正在构筑超乎寻常之魔导的气息,玛瑙的脸色大变。
为了逃离少年朝眼前放出的导力光,少女竭尽全力往旁边飞扑,以受身的姿势翻滚到地上。
没有破坏的声音。四周静悄悄的,让人有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错觉。
玛瑙重整姿势站了起来。少女的肌肤感受到微风的吹拂与阳光的照耀。
明明是在室内,却能直接感受到风与阳光。
「……不愧是异世界人。」
躲掉少年最后发动的魔导,玛瑙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力气。
玛瑙刚才所在的位置,从地板到墙壁、天花板为止,整个消失了。
没有声音,只是显现出概念性的无。消失部分的截面光滑无比。
「那样竟然还不会立刻死亡。即使是因为纯粹概念的恩惠而拥有出类拔萃的导力适性,也强得太像怪物了吧。」
为了确认生死,少女慎重地靠近,并将少年的脸部翻过来面对天空。经由导力强化的腕力所挥出的刀刃,毫无疑问地贯穿头盖骨,夺走了他的性命。
「最后你问了『为什么』吧。」
玛瑙一边检查著瞳孔反射,一边回想著少年最后的遗言。
「……正如你所说的,其实这座教会在很早之前就搬走了。只留下这栋建筑物,在这次的任务被我拿来利用。」
从注视著尸体的玛瑙脸上,已经看不到跟少年说话时那种感情丰富的开朗模样。少女以与她那白皙、成熟的美貌相称的平静态度对少年这么说。
「说要帮你介绍工作也是骗你的。教会扮演著救济贫民的角色虽然是事实,但这次只是用来笼络你的藉口。因为在动手之前想要知道你的能力,所以事先准备了可以用来刺探又不会显得不自然的设定。」
瞳孔、呼吸、血压。
没有任何徵兆显示少年还活著。躺在地上的是货真价实的尸体。
「因为偶尔也会出现拥有的能力是被杀也不会死的异世界人。」
少年的能力是『无』的纯粹概念。
那是能够让对象回归虚无的恐怖能力。如果经过成长,更深入理解深层概念领域的话,甚至有可能让能力成长到连自己的死都可以变得『不曾有过』。
「有情报显示这个国家第二身分的上层订立了召唤异世界人的计画。也确认了曾经在灵脉执行召唤仪式。所以,像我这样的人才会被派过来。」
本来玛瑙预定要潜入王城,但在那之前就看到穿著立领学生服的少年从王城里走出来,当时还怀疑会不会是陷阱。对从王城出来的少年进行一个晚上的观察后,与其接触。再将少年引诱到作为据点的教会,在对话中完成对能力的确认。
完全没有与其进行更进一步交流的必要性。
更不会犯下让少年的能力成长这样愚蠢的错误。在确定能力的同时,就要尽速将其排除,才是绝对必要的事项。
因为玛瑙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杀死少年才与其接触的。
「这并不是你的错。」
确认少年确实死亡后,玛瑙轻抚眼皮,阖上他的双眼。
「这不是你的错。你并没有做出任何需要被杀死的事。有错的是杀死你的我,你是被害者喔。」
直到刚才为止仍面带笑容期待著今后生活的少年,现在已经再也不会爬起来了。是玛瑙抹杀了他的可能性。
「即使如此──」
尽管知道这是不可饶恕的罪孽,但可能是想当作临别的赠礼,玛瑙静静地对少年诉说。
「──让西方大陆溶化在海中的『盐之剑』。将南方诸岛啃食殆尽的『雾魔殿』。支配著东部未开拓领域的『络缲世间』。挖起北大陆中央部使其漂浮在空中的『星骸』。」
少女列举出来的名称,是过去发生在这个世界的各种传说级的灾害。
四个因超自然现象而引发的灾祸。这些灾害留下的痕迹规模涉及整个大陆,其异样的程度让人只要看过一次就会深深刻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些灾厄以现象来说是属于不同种类,但只有原因这部分是它们唯一的共通点。
属于天变地异,但又不是自然现象造成的灾害。
而是因异世界人的能力造成的人灾。
「……异世界人,实在造成太多的灾害了。」
少女对著已经变成尸体无法说话的少年,说明他会被杀死的原因。
异世界人。由于强大而被当成利用的目标,由于强大而被视为需要处分的危险对象。
对于这些被自己世界的纷争卷入的异世界人,少女的心中也不是没有怜悯之情。但即便如此,玛瑙也没有受到感情影响而背叛自己的使命。
从很久以前就决定好了,自己应该当个坏人。
正因为这样,玛瑙才能在利用很擅长与人交谈的演技接近少年的同时,直到最后都没有问起他的名字。
「异世界人是我们处刑人必须要根绝的『禁忌指定』喔。」
第一身分的暗部。不为人知地铲除禁忌,专杀不公不义的处刑人。
绝对不能表明的立场,这才是玛瑙没有虚假的真实身分。
「……如果你真的是无能力者的话,说不定可以不用杀死你就是了。」
在喃喃细语的声音中,带著些许因怀抱著一丝「说不定有可能」的期待落空所造成的悲伤。
结果,少年拥有能力。而且在能力刚发动后,言行就明显地偏向『消除』的方向。因为能力的副作用导致灵魂被纯粹概念侵蚀,思考朝著【无】接近。那样的话,要不了多久灵魂就会被覆盖,然后成为知名的人灾而遗留下恶名吧。
玛瑙从少年的头部拔出短剑,把鲜血擦掉。
跟映照在短剑上的自己四目相对,少女忽然想起今天早上作的梦。
梦到自己在日本某间从未去过的学校教室里。
所有人穿的制服都不一样。有的人穿立领学生服,有的人穿西装制服,有的人穿水手服。说是制服,却又五花八门没有统一,但不知为何没有不协调感。
自己走进教室时,原本各自在闲聊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向这边。
那是很温馨的空间。
和平,没有争执,没有人持有武器,只要稍微花点心思在学习上,剩下的都是自己的自由时间。
一开口打招呼,所有人都用温柔的笑容接纳自己,开心地聊起无关紧要的话题。
虽然班上所有人都是朋友,不过其中有一个人是最要好的挚友。
两个人的感情非常好,好到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秘密。如果对方露出笑容,自己也会感到开心;自己开心的话,对方也会跟著开心。因为自己知道对方悲伤的过去,对方也知道自己懊悔的过去,所以才能够接纳彼此。
跟这样的挚友聊著无关紧要的事,等待上课时间的到来。
没有见过的风景。
一切事物都无法碰触到的世界。
只是因为被教育要杀死从那边过来的人所以才会知道的,叫做日本的国家。
那个梦正是玛瑙的罪孽象徵。
下次玛瑙再作那个梦的时候,在那间制服不统一的教室里,应该会多出一位穿著立领学生服的少年吧。
就只是这样而已。
「好了,还有另一个呢。」
为了收割另一个据说是在王都城里的异世界人的性命。
知晓自己的罪、承认自己为恶的处刑人开始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