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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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武器大师──贾克斯
今宵又是个冷得彻骨的夜晚。
壬氏看著哔哔剥剥爆出火星的火盆。马闪在一旁添木炭。
西都的夜晚很冷,与白日的炎热天气截然不同,这种冷热变化会让一些人生病。壬氏虽然尚不习惯沙漠地带的夜晚,但这种寒冷反而正合他现在的需要。
壬氏面带愁容躺在罗汉床(沙发)上,桌上放了用蜜渍柑橘冲泡的热水。他虽然口渴,但没心情喝饮料。因为他还不想消除留在唇上的余韵。
壬氏轻抚有些乾渴的嘴唇,用指尖滑过某种痕迹,确认大约半个时辰前确实触碰过该处的某种感觉。身体有些发热,同时有种闷闷不乐的情绪郁结在心头。
阖起眼睛,那光景就清清楚楚地浮现在脑海里。
那张容颜从上方俯视著壬氏,几乎只有星光可为照明。那时明明看不清楚,记忆却莫名鲜明。平素慵懒地睁开的眼睛有些阴翳,但那嘴唇却水润而发亮。润泽的唇上连著银线,然后它从中断开。这表示行为已经结束,让壬氏虽感到恋恋不舍,同时却也松了口气。
然后,他后悔了。
对方依然显得游刃有余,既没有染红双颊,也没有羞涩地别开目光。她只是冷静地注视著压在身下的男子,然后伸舌舔了舔嘴唇。断开的唾液银线就这么被她舔掉,没有品尝那股余韵,好像若无其事似的,把痕迹消除得乾乾净净。她那娇小的身子,跨坐在壬氏比她大上一倍的身体上,她的手放在壬氏的心脏上方。壬氏的心跳声,被她单方面地摸透了。
她摸到那怦咚怦咚跳得又重又快的心脏,不知作何感想?
结果一目了然。发丝被风吹动,清凉地摇曳。她眯起眼睛盯著壬氏瞧,娇艳的嘴唇描绘出弧线。
『哎呀,这样就结束啦?』
她明明什么也没说,壬氏却好像听见了这句话。她笑得从容自在。
那代表了壬氏的败北。
回想起那事,壬氏只能浑身弛缓地垂头丧气。
壬氏想扳回一城,但药铺姑娘却好像没事似的说:「小女子失礼了。」然后径自离去。似乎是姑娘的堂兄阁下在找她,她那种态度就好像跟壬氏已经没话好说。
被蚊子叮的反应都还比那大。
连当成疯狗咬人都不用。
回到现实,壬氏大叹了一口气。
「壬总管,微臣还是觉得您似乎身体不大舒服。」
随从马闪对壬氏如此说了。壬氏如果否认的话必定会引来一顿追问,但若是说「对」,马闪又一定会坚持要照顾他而不肯离开房间。
壬氏每次都觉得,自己在这种时候明明很想一个人静静,但马闪在这方面偏偏就是不像他父亲高顺,莫名地不贴心。
不过马闪他今天感觉也有些反常,总觉得脸有点红。与其说是面色红润,毋宁说比较接近因兴奋而涨红,也许是与狮子搏斗过的关系。他的右手缠著白布条,是握过铁栅条的那只手发炎了。当时药铺姑娘眼尖地瞧见,淡定地下诊断说:「骨折了。」但她心里想必对反应过度迟钝的马闪起了疑心。
「……马闪,我想你今天也累了,早点去歇息吧。」
「不,万万不可。毕竟才刚发生过那种事,要是有个万一就糟了。」
马闪一板一眼地说,但壬氏真希望他能多体察一下自己的心思。
壬氏端起蜂蜜水但不喝,只是用来暖手。即使壬氏换上寝衣躺到床上,马闪还是不会离开房间。房间里有另一张罗汉床,上面摆著可当枕头用的引枕。
壬氏没有困意,而马闪似乎也觉得无法成眠。
不知是击倒了巨大猛兽造成的兴奋,还是完全不同的别种情绪所导致;马闪不只像平时那样皱著眉头,连嘴唇都歪扭地皱成一团。先是好像想起某事般连连眨眼,接著又突然摇头否定,非常可疑。
人性的不可思议之处,就是看到别人比自己更慌张时,能莫名地冷静下来。
壬氏大大做个深呼吸。继续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试著让自己定了定神。今宵的宴会虽已结束,但明日还有别的会谈。
只是,壬氏觉得独自窝在屋里,无助于整理思绪。
「马闪。」
「壬总管有何吩咐?」
马闪用化名称呼壬氏,壬氏也喜欢这样,觉得轻松省事。如果他不愿像儿时那样用本名呼唤自己,那不如就用这个名字吧。
「你曾经在心眼上斗赢过别人吗?」
坦白讲,选马闪作为商量对象是选错人了。不过,壬氏并不是真要他回答。若是自始至终自问自答,他担心会让问题在脑中无益地空转,所以才把话说出来。马闪不用听懂,只要随声附和就够了。
「呃……什么样的斗法?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似乎有过不少次。」
的确来到西都之后,是有许多女子来找壬氏攀谈过。但是被问到是哪一次,他还真不想开口。
「别把话说破啊。」
马闪蹙起眉头。
「请原谅微臣的立场不如壬总管,不常遇到那种场面。虽然今后可能不得不面对就是。」
目前应该是没有。自从壬氏进入后宫后,一年只能见到这奶兄弟几次,但仍然很清楚他的心性。这个男人不擅与女子相处,对方越是娇弱细嫩,他越是不喜接触。之所以跟药铺姑娘还算讲得上话,表示他在这方面对那姑娘没有特别感情,但壬氏不知这该算是好还是坏,心情五味杂陈。
马闪倒也不是讨厌女子,可以说他的此种特质是受到了儿时经验的强烈影响。是这小子特有的体质导致的不幸。
对于壬氏的询问,马闪摸了摸下巴。
「只能说得看对象。微臣也有许多不擅应付的人,而且也得视状况而定。无论对手如何了得,有时状况也能改变胜败趋势,反之亦然。以壬总管来说,您一次必须应付多人,负担想必很大吧。」
「什么一次应付多人,你太看得起我了。」
没想到马闪会交出这么像样的答案。壬氏被他讲得活像个色魔,不禁面露苦笑。这让他想起,最近马闪常常代替高顺前往烟花巷,也许是在那儿有了些实际经验。毕竟那家青楼有个很能做生意的老鸨,说不准也给马闪推荐了个姑娘。
壬氏用复杂的表情看看马闪。
的确,绿青馆是高级青楼,娼妓的水准也高。马闪虽不擅应付娇滴滴的姑娘,但对女子却有一番理想。假如有位知书达礼又擅长掌握男人心的娼妓对他诱惑一番,说不定意外容易地就一见倾心了。
壬氏吞吞口水。
「……马闪,你在绿青馆发生了什么事吗?」
「总、总管怎么忽然这么问!」
马闪明显地变得惊慌失措。这小子很不会说谎,坦白讲,在政事方面实在称不上是个优秀的副手。只是他的这种个性,有时反而能帮助壬氏恢复镇定。
「没有发生过什么。况且微臣该硬的时候还是会硬起来的……」
「该硬的时候还是会硬起来」这句话让壬氏莫名地不安,不过的确,马闪做事向来是当行则行,这点应该不需怀疑。
壬氏再度吞了口口水,心想得对这个奶兄弟刮目相看才行。
「倒是壬总管怎么会问这个呢?」
「没什么,不过是有个无论如何都想赢过的对手罢了。」
壬氏难以启齿地说了。他可没神乎其技到能一次应付多人,很想请马闪别过度吹捧他。
「孤本以为说来说去还是自己比她行。孤对自己太有自信,以为对方只是嘴巴会讲,实践起来还是孤厉害。结果这份自信被彻底砸碎了,孤现在是可悲地一败涂地。」
别看壬氏这样,他多少也是有点自信的。他待在后宫六年,其间找上他的宫女不计其数,而壬氏总是握有优势。他也妄自尊大地以为,女子不过都是他的掌中之物。
马闪听壬氏此言,神情严肃。
「能让总管说成这样,那必定是个中好手了。」
「……是啊。」
所幸马闪还没厉害到能听出对方是谁。
「孤跟她因为一点琐碎小事吵架了。孤主动出招,然后被杀个大败。」
马闪一瞬间偏了偏头,「喔。」然后兀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大败……总管您吗?竟然发生过这样的一场争锋?对方是哪里的无礼之辈?」
没想到马闪会指出这一点。壬氏很意外马闪竟然知道所谓的争锋吃醋,但这样说或许是把他看扁了。不过那个男人好像是叫陆孙吧,看起来是个儒雅小生,却小看不得。不愧是军师罗汉的直属部下,但壬氏该击败的对手不是他。
「没想到那场宴会当中,竟有人能让壬总管认输。」
马闪用心事重重的神情喃喃说道。
「别再捧孤了,孤明白自己还是个毛头小子。对方就像一株柳树,孤感觉怎么做都是白费力气,无论如何进攻,她都像是不痛不痒。」
问题在于如何改变不成熟的自己。以方法而论,或许也只能多多练习了。
可是毕竟是这种事情,要实际练习心里总有顾忌。既不能找其他女子当练习对象,但是为了没有后顾之忧而逛青楼又不太对。
面对这样的壬氏,马闪说出了意想不到的一句话:
「不知微臣能否帮上总管的忙?」
「……突然说什么啊。」
壬氏差点没把手里的茶碗弄掉到地上。
这小子应该不好男风才是,这点壬氏很清楚,本以为他绝不会说出这种话来。但马闪却接著说:
「微臣明白自己的实力终究不足,也十分清楚论技巧是壬总管在微臣之上。只是即使如此,与其空耗时间心烦意乱,窃以为不如实际练习才有进步,因此斗胆进言。」
「马闪……」
说得确实不错。而且如果对手是马闪,就某种意味来说或许不算数。莫非他也是考虑到这点才进谏的?不,可是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技巧姑且不论,微臣自认为体力过人,也禁得起打击。」
「体力……呃不,不用到那种地步啦。」
壬氏可没办法跟马闪玩到那种地步,他敬谢不敏。难道是在绿青馆学到了什么奇怪的把戏?真让壬氏深感不安。这事也许该跟高顺通报一声。
然而,马闪的双眼却真挚地看著壬氏。直到刚才还泛红发热的脸庞,此时似乎因为另一种原因而显得情绪亢奋。
「总管只要当成是练习就行了。微臣不是本人,总管只管把我想像成那人,训练自己即可。」
「……」
壬氏考虑片刻后,采取了行动。他把茶碗放到桌上,从罗汉床上站起来。
他慢慢地站到马闪面前。
「要换个地方吗?这儿地方不会太狭小了吗?」
「不,这儿就行了。」
反正也不需要用到床。壬氏不想让任何人瞧见,所以最好能在这房间里完事。
马闪的个头比壬氏矮个两寸。壬氏很希望他能再缩小个七寸。
随著壬氏的脸孔逼近,马闪则是正好相反,步步后退。这可妙了,这个反应跟本人还挺像的。
「壬总管?」
「很好,就照这样继续。」
「呃……对方是空手吗?」
「是空手,孤也是空手。」
讲到这个,壬氏知道有些人办事时会使用玩具,但没想到马闪会在这种时候提起。看样子绝对是在烟花巷学到了奇怪的把戏,或许还是别告诉高顺比较好。
既然如此,壬氏也不用再有所迟疑,不需要笨拙地顾虑太多。
随著壬氏步步逼近,马闪也拉开距离。虽然动作没药铺姑娘那么柔能克刚,但倒是习武之人该有的敏捷身手。
「壬总管?」
「对方基本上不会出招,只是以牙还牙罢了。」
「用这种方式将壬总管……」
马闪一脸战战兢兢地回看壬氏时,背已经快贴到了墙上。至今壬氏每次都能成功将她逼到墙边,说这招是他的拿手绝活或许不为过。
就在马闪的背只差一点就要碰到墙壁时,壬氏咚的一声,把手拍到了墙上。
「壬……壬总管?」
「安静。」
壬氏加强想像,告诉自己眼前的人不是奶兄弟,而是该击败的对手。壬氏必须趁她那张明明寡言少语,却总在特定时刻变得伶牙俐齿的嘴巴继续讲些歪理之前进攻。壬氏空著的手抓住他的下颔,并用拇指按住下唇。
「壬、壬……」
马闪的脸色变得铁青。仔细一瞧,他浑身上下都在冒冷汗。
明明是他主动引诱的,看起来怎么一点也不平静?反而像是面对意外情况而慌了手脚。
莫非两者之间的理解,有著某种决定性的误会?
当壬氏察觉到这点时,事情已经太迟了。
也许两人都太紧张了,竟然完全没发现房间外头有人在说话。伴随著好大的「砰!」一声,房门被大大推开来。
「好久没一起饮酒了,有个有趣的猎物落网……」
英气凛然的中性嗓音响起。
「啊!阿多娘娘!」
一位男装丽人推开慌张失措的护卫,走进房里来。看样子她已经有了几分酒意,一股浓重的酒味飘来。她从待在后宫的时候就是如此,动不动就爱找壬氏喝酒。可能是因为喝醉了的关系,有点接近硬闯。
然而,目前的状况实在太不合宜了。
壬氏整个人覆盖在被他逼到墙边的马闪身上,正在抚摸他的嘴唇。不管怎么看,都像是正在疼爱情人的场面。马闪脸色铁青,满头大汗。
两名原本试著阻止阿多的护卫以手掩住眼睛,从指缝间偷看。
阿多也差不多,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原来如此,选的不见得是花啊。没错,看来是我误会了。」
阿多只留下这句话,然后直接往后退,关上了门。
「……」
经过片刻沉默后,两个大男人的惨叫在深夜的杨府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