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公务繁忙,该如何是好?
答:把差事分配给别人去做。
这是老生常谈,却很难实行。然而麻美自从来了以后,便不停地帮他周全方便。壬氏从远征回来后,发现公务累积得没想像中多。
壬氏原本得到的就只是个位高权低的闲职。送进来的杂务也不过是送回原本的部门罢了。
蝗灾事务也是。
「丢给都水监或司农去做就是了。」
都水监主掌治水,司农掌理货币与谷物等等。壬氏以前跟两边说过,却都得到一句:「这不是我们份内的事。我们这儿很忙,办不来。」遭到拒绝。
壬氏解释过了,无奈对方是麻美。
「啥啊?塞给他们就是了呀。虽说只是虚职,但壬总管您的地位可是比他们高呢。难道因为您年纪较轻就得看人脸色?还说要懂得体谅,是要体谅谁呢?本来就该让那些白天慢吞吞上值,喝喝茶就打道回府的混帐家伙多干点活才对。太忙了,没空?只要逮到他们在烟花巷闹到早上就成了。反正您似乎有那方面的人脉嘛。」
用讲的绝对讲不赢她。马闪与马良也都欲言又止地看著他们,但赢不过姊姊。
麻美是个能干的女子,只因是女儿身而得不到职位。假设马闪处理公务的能力为一分,马良为五分的话,她少说有三分;实在是有才无命。
她能处理的公务虽不如马良多,担任辅佐却能一展长才。她能把马良那五分的办事能力提升到两倍,甚至三倍。
麻美若是男子的话,早已成了壬氏的辅佐。不过想到她如此伶牙俐齿,又不禁庆幸麻美是个女子。
麻美像是乘胜追击似的,又开口补了一句:
「还有我看壬总管的眼光似乎变得有些狭隘,容我忠告一句。」
「……什、什么事?」
壬氏不由得紧张起来。
「以一般常理而论,送上大量昆虫只会被视为骚扰行为。尤其当对方是女子的时候。」
「……」
壬氏顿时垂头丧气,以手扶额。
「事务要分配出去。能用的人尽管用。没用的人就给他些无益无害的不同差事,以免他来碍事。」
壬氏就在麻美的这番话下被赶出了书房。叫他仗著自己的权势,不够的话使美人计也行,把差事塞给别人就是了。
虽然她说壬氏亲自前往会让对方改变态度,但他还是不大情愿。
只因壬氏若是亲自前往,会被人误解为另有深意。这要是在当宦官的时候,他会大大拿来利用;然而如今他是皇弟身分,这样做就不大妥当。
但总比忙不过来好,所以他还是会跑一趟。
「……可是美人计也太过分了吧。」
「总管恕罪。属下那姊姊真是……」
马闪担任侍卫同行。不是只有壬氏不敢违逆麻美。
「但话说回来,家姊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马闪环顾四周。
「偷懒不做事的人太多了。」
壬氏他们一靠近,就看到对方急忙藏起一些东西。
「虽说是时下风潮,但比之前更严重了。这也未免太明目张胆了吧。」壬氏说。
有人坐在栏杆上读围棋书。在休憩处,有好几名官员围著围棋棋盘。
他们一看见壬氏就停止下棋假装没事,或是调离目光,但其中也有人太专心对弈而没注意到。
麻美嫌他们都没在当差,说得十分有理。
壬氏开始觉得自己至今没日没夜地处理公务,简直像傻子一样。
「壬总管,他们把单子贴到这种地方来了,未免造次了吧?」
马闪看著本应用来张贴迁调令的告示牌。
「最起码他们换过地方了。」
贴出的单子,原来是重新刷印的围棋大赛概要。壬氏参了一脚让对方得寸进尺,如今大作宣传起来。
「不过,虽说是为了大赛做预备,这些人不会太热中了吗?」
壬氏疑问的答案,就写在布告上。
「只要有十枚银子,似乎就能向汉太尉挑战。」
兴致缺缺的马闪用指尖滑过「十枚银子」几个字。
才在心想参赛费只要十枚铜币真是佛心来的,没想到是在这种地方敛财。背后必定有怪人军师那个爱打算盘的侄子。说起来,罗汉本就不可能办得了什么游艺活动,罗半大概当了九成九的筹办人吧。
「上头还写著新书付梓,似乎是要卖残局集。还说只卖五百册,卖得出去吗?」
「自然是打定主意要卖出去了。」
到底是多会趁机赚钱?
不,可能罗半也得做到这种地步才撑得下去。去年狐狸军师花下能建造一座离宫的银钱为一名娼妓赎身;去年年底打坏了后宫墙壁的修缮费也尚未付清。
「可是下一盘围棋就要收十枚银子,不会太贵了点吗?」
据说十枚银子够让庶民过上一个月的生活。猫猫与高顺都好几次叫他学学金钱概念,所以壬氏现在知道那不是笔小数字。
然而——
「我看这还算便宜的了。」
「便宜?不至于吧。」
马闪出言否定。以指导棋来说是很贵,但是——
「若是赢过了汉太尉,岂止便宜,还有赚吧?」
「!」
光是这样就能在旁人眼中多一层光环。
「似乎规定挑战者用黑子,不贴目。」
围棋以先攻的黑子有利。因此为求公平,会先替白子多算几目。
「……对了,我也感觉汉太尉与一些围棋好手相处时,似乎会稍微放尊重一点。」
「因为若是轻视对弈者,就下不了棋了。」
不过纯粹只是「比较起来」,很难说是「合于常理」。
「假如壬总管赢了,也许他就不会再找理由跑来书房,妨碍公务之后扬长而去了。等大赛结束后,应该又要照常处理公务了吧?」
壬氏以大赛赛场为交换条件,要求罗汉处理公务。马闪是在担心等赛事结束后,罗汉会做出一些事情来泄愤。
纵然由壬氏执黑子,对手毕竟是狐狸军师。比随便一个棋坛高手都要难缠。
但仍有挑战的价值。
「十枚银子是吧。」
便宜得很。壬氏喃喃自语。
能在日落前回府实在是轻松惬意。得好好感谢麻美才行。
「那么属下告退。」
马闪回自己的府邸去。晚上的护卫差事另有他人负责。以前马闪热切地说过要住下好连夜担任护卫,但坦白讲壬氏让他整天跟著也会累,所以还是免了。
一回到宫中,水莲立刻前来相迎。
「是否要先用膳?」
初入老境的侍女面带微笑向壬氏请示。
「不,先入浴……」
壬氏正要纠正,却发现宫里的气氛与平时不同。平常烧的都是壬氏喜爱的香料,这天却有股比平时更浓的甜香味。
屋里的侍卫当中,也有些人不是平时那些面孔。
「有客人?」
「是。」
而能够来到壬氏宫殿的客人寥寥可数。
壬氏让走廊上的侍卫们对自己低头行礼,前往厅堂。
一如预料的人物,在厅堂里闲坐。
「皇上今日不用去后宫吗?」
壬氏一面低头行礼,一面对皇上提意见。
「都怪最近那个宫殿监,老是把新来的嫔妃引荐给朕。」
伟貌长髯的美男子,正在一边倾杯一边读书,眼前摆著一个棋盘。这儿又有一个赶风潮的人物。
「净找一些认为合朕口味的姑娘来给朕。」
换言之就是有著傲人双峰了。但这位一国之君不会只凭这点选妃。要是偏偏碰上外表符合喜好却不合政事需求的嫔妃,会惹来麻烦。对皇上来说的「麻烦」恐怕就是这么回事。
但理由不只这个。
如今已有一位嫔妃成了皇后,也就是玉叶后这位正宫娘娘。她的父亲玉袁目前暂居于京城,不确定今后是会返回西都,抑或以重臣身分留在京城,但后者的可能性较高。
「皇上是介意岳父的眼光吧?」
这里是壬氏的宫殿。对话内容也就较为不拘礼数。
「无论是哪个时代,戴冠者都得看众人的脸色。」
皇上「丁」一声放下围棋棋子,用空著的手催他坐下。
壬氏面带笑容看著皇上的这副模样,在他对面的椅子就坐。摆在眼前的棋罐里装著白子。
「玉叶也一样。朕得看岳父脸色,玉叶也得整天留心婆婆的眼睛。」
玉叶后如今搬出后宫,迁居于皇太后的宫殿近处。这种生活对玉叶后而言想必比后宫更为枯燥。
「说到这个,日前朕去看她时,她拜托了朕一件事。」
「是什么事?」
「她说过著新生活心里不踏实,想找个试毒侍女。如果能找个熟人,那是再好不过了。」
壬氏的脸孔差点开始抽搐,只得忍著。
「……那么,皇上打算如何处置那姑娘?」
「你又知道是姑娘了?」
「……」
皇上故意在壬氏面前晃动带来的书册取乐。他这样讲必定是在挖苦壬氏。跟玉叶后一样,皇上也是个爱逗人的人。
「假若姑娘的身世再平凡一点,倒还能考虑考虑。」
皇上把书册放下。不用说也知道,正是怪人军师的著作。
罗汉这名男子在朝廷当中不属于任一朋党,却也并未自组朋党,朝廷上下都普遍对他敬鬼神而远之。
他长年未娶又收了养子,谁都没想过他会有个亲生子。不过本人其实也未曾隐瞒,只是行为举止让旁人擅自误解了而已。
据说猫猫还没来到后宫时,他也曾兴奋地喊著「爹爹来也——」跑去见她,结果被老鸨泼了一身水。
外人似乎以为他是来见中意的娼妓,结果被拒之门外的麻烦老家伙。
就某种意味来说挺厉害的。
等到他试著打坏后宫墙壁,又三天两头跑去尚药局打扰,旁人似乎才发现他有女儿。
猫猫是绝不肯承认,但她对自身将来做的决定甚至可能左右朝廷的势力平衡。
如今玉袁权倾一世。假若罗汉的亲人成了玉叶后的侍女,想必会进一步增强他的势力。
「朕会赐玉袁别字,并加官晋爵。再多就过分了。」
皇上虽声称畏惧岳父的眼光,但有在做打算。这些话绝不能为外人道,只不过是自言自语罢了。
水莲也给壬氏上了一杯饮料。杯中盛著血一般红的浆水。
他让美丽的浆水在杯中转动,透过澄澈的玻璃欣赏它。
「这葡萄酒可真酸啊。」
皇上的身边已经摆了酒杯。
「这是配合臣弟的喜好。」
「朕也颇好此味,不过听说这阵子盛行饮甜酒。」
无意间壬氏想到,猫猫听到甜味酒可能会一脸排斥。
「怎么了?」
「不,没有。」
壬氏差点就展颜露出微笑,急忙掩饰过去。
皇上露出不解的神情,晃晃酒杯。
「说到这个,虽然多少被围棋风潮盖过了,但听说民间正在流行舶来品。」
「似乎是如此。」
壬氏也听说了。伴随著日前西方巫女的莅临,有许多异国商品在市面上流通。一时的减税也起了推波助澜之效。
「你知道这当中哪种物品最抢手吗?」
「臣弟不知。」
皇帝咧嘴一笑。平素日理万机时无法有所松懈,在壬氏面前就变得较常露出促狭的表情。
「据说是葡萄酒。」
「葡萄酒?」
壬氏偏偏头。
「不是西都酿的酒?」
玉叶后的故乡——西都的附近地区盛行酿造葡萄酒。此时壬氏手里的葡萄酒,也是产自西都。
「西都的酒不是有种独特的酸味吗?但听说舶来品甜味明显而香醇。」
「品质竟有这么好?」
壬氏喝一口葡萄酒。西都产的虽具酸味,但品质不差。只是,他知道这酒本来应该更甜。在西都喝过的酒,甜得像是掺入了蜂蜜。
讲到葡萄酒,让他无意间忆起一事。那是何时的事了?就在去年猫猫辞去后宫职位,到壬氏身边当差的时候。
壬氏晃了晃酒杯。
「那真是舶来品吗?」
「朕还不曾喝过。但听大臣说过美味可口喔?」
「窃以为或许还是不喝为妙。」
壬氏向水莲使了个眼神。他对过来的水莲耳语几句。
优秀的侍女似乎明白了壬氏的打算。她离开房间,然后拿著布包回来。
「这是?」
皇帝抚须问道,壬氏打开布包让他看。包著的是金属酒杯。
「这是别人以前赠与臣弟的。记得是去年吧。」
壬氏不经意地,想起去年初春时的事情。
○●○
「窃以为那葡萄酒还是别喝的好。」
不爱理人的药铺姑娘边收拾碗盘边说了。当时壬氏用过膳,倒了杯葡萄酒正准备要喝。
「为何?你方才不是试过毒了?」
壬氏一面偏头,一面摇晃酒杯。
药铺姑娘已于日前离开后宫,回到了烟花巷。壬氏原本给她开了一大笔薪俸,雇用她来担任侍女兼试毒人。
「毒是试过了。葡萄酒里应该没有任何毒物,硬要说的话就是酸味强了点。」
壬氏比起只有甜味,更喜好强劲的酸味。这应该是水莲配合壬氏的喜好准备的,是产自西都的酒。
「那不就没问题了?」
「只是,酒器有问题。」
「酒器?」
壬氏看看金属制的酒器。
「酒器里涂了毒药?」
「没有。」
「那你说是怎么了?」
药铺姑娘轻轻从壬氏手里拿起了酒杯。
「失礼了。」
她拿筷子伸进杯中的葡萄酒,只尝了一滴。细细品尝过滋味之后,她一声不吭地走出房间。想必是要去吐掉嘴里的东西,把嘴巴洗乾净吧。
药铺姑娘很快就回来屋里,把装有葡萄酒的瓶子拿过来。
「已成了毒物了。」
「成了?」
药铺姑娘说话耐人寻味。
「这比小女子之前喝过的变甜了一些。再用久一点,想必会让味道更甜。」
「孤不太懂你的意思,但可以让孤猜猜吗?」
「请说。」
药铺姑娘表情不变,点了点头。
「意思是说单一物品不是毒,但把两个合在一起就成了毒物?」
听壬氏这么说,药铺姑娘的嘴角微微上扬。看来是猜对了。
「金属有种性质,会溶于酸味强劲的液体之中。此种酒器想是以铅制成。据说将铅与酸味葡萄酒混合,溶化的铅会使酒浆变甜。小女子曾听闻西方会在葡萄酒里加铅,以增添甜味。」
又听说喝了此种葡萄酒的人,经常会引发中毒症状。
「这纯粹只是小女子养父的见解,但它很可能会成为中毒的原因。」
她的养父原本在后宫担任医官,医术高明。据说还曾前往西方留学。
「……」
壬氏悄悄放下铅制酒器。
「小女子不知喝个一两次是否会引发急性中毒症状,但经常饮用或许会有危险。」
她不会说得明确。这个药铺姑娘的特质就是不愿凭著臆测说话。
「假设这是毒物的话,你认为会出现何种症状?」
被壬氏这么问,药铺姑娘很快地想了一下。
「……您还记得后宫毒白粉一事吗?」
「记得。不可能忘得了。」
「小女子曾听说那是往铅里加醋来制作。」
换言之,就是会引发与白粉中毒相同的症状?
壬氏恍然大悟。
「窃以为或许该查查教您这样喝葡萄酒的人士,本人是怎么喝的。」
假如本人也是以铅杯饮酒,那就是出于善意告诉壬氏而不怀恶意。假如不是,就有可能心怀恶意。
壬氏曾多次遭人暗杀。对方有著何种打算,又做了什么事,这些都得查清楚。
「可否准许小女子再提一件事?」
「何事?」
药铺姑娘看看还没倒入杯里的葡萄酒。
「壬总管似乎以为这葡萄酒本身就酸,是产地的问题。」
药铺姑娘摇了摇酒瓶。
「但我想它只是因为长期运送,使得酒快要变成醋了。」
「……」
换言之,这姑娘似乎想说,壬氏喜好饮用的口味其实是劣酒。
「若能在运送方法上再想点工夫,酒也就不会变质了。」
西都地方遥远,且天气炎热。
「可是孤倒觉得挺可口的。」
壬氏偏头不解,猫猫眯起眼睛。
「据说人在疲倦时,味觉会变迟钝而喝不出酸味……」
「……」
「还有,小女子喜欢的是更辛辣的酒。」
负责试毒的开始有所要求了。
很不巧,壬氏想主张自己本来就喜爱酸味。但愿如此。
「孤这阵子都要喝葡萄酒。」
「是,小殿下。」
水莲也回得爽快,让药铺姑娘显得不大高兴。
○●○
「原来还有过这么一件事啊。」
皇上喝乾了酒杯。旁边摆著水莲准备的烘焙点心。
「嗯——那么时下市面流通的酒就是……」
「窃以为很可能是劣酒,或是假酒。」
毕竟是运自异国的葡萄酒,运送期间想必比西都更长。这么一来就很难保持品质稳定,若是数量多到能在民间市集流通,劣货必然会增加。
为了能卖出去,必须做些加工使其变甜。这样一来,流通的就会是毒葡萄酒。
此外,假如自家酿造葡萄酒却假称为舶来品,就是诈欺。舶来品本身会课税。纵然减轻了税金,加上运脚或是稀有价值等等,价值仍比西都酒贵一倍以上。
虽说也有可能是品质精良的舶来品葡萄酒偶然在市面上流通,但可能性很低。
「与白粉是同一种毒啊。」
皇上边抚摸胡须边摇晃酒杯。
「说到这个,在后宫禁用毒白粉后,你似乎也禁止民间贩卖了。」
「是。窃以为理应如此。」
「你可曾想过白粉的材料有可能转用为葡萄酒的甘味料?」
「!」
皇上这句话让壬氏睁大双眼。
自己怎么都没想到呢?是有这个可能。
「臣弟会设法查明。」
壬氏放下酒杯,吃些烘焙点心让心情平静下来。点心有著少见的轻柔质地,里头揉入了果乾,散发微微的酒香。吃起来入口即化,绵软香甜。
大概是事前知道皇上会来吧。水莲虽是壬氏的奶娘,却也是皇上的奶娘。似乎是想准备些有意思的点心,逗皇上开心。
「水莲的点心总是如此美味。」
皇上似乎很喜欢,已经开始大快朵颐了。把一块全吃了之后,和著新倒的葡萄酒咽下。
「好久没下了,要不要来一局?」
皇上摸摸胡须撢掉点心碎屑,用空著的手捻起黑子。
「上次与你下棋,要推到你进入后宫的前夕了。」
皇上怀念地将棋子放回棋罐。
壬氏十三岁时,先帝驾崩。在成为东宫的那一年,壬氏表示想与皇上下一局棋。结果壬氏得胜,得到了以宦官壬氏的身分进入后宫的权利。
为了舍弃自己的东宫地位——
「在那之后,朕就一直觉得不该下什么赌棋。」
「……天子无戏言。」
「你若是说想要皇位,时候到了朕就会给你。」
皇上直到现在,仍不肯履行与壬氏的约定。
「臣弟并不想要。」
壬氏曾死缠活缠地拒绝成为东宫。
当时皇帝膝下无子。太子早已殂落,先帝只有皇帝这一个子嗣。
结果,他们决定另立储君。
「朕从没输过那样令朕懊悔的一局棋。」
「不至于吧。」
当今圣上疼爱玉叶后生下的东宫,也疼爱铃丽公主。梨花妃亦为他生了一子。事到如今,壬氏已无需再成为东宫。若是执意这么做,无啻于播下祸种。
秋天的游园会也近在眼前了,新获赐字的玉袁应该也终于能够得到引见。若不是有砂欧巫女的行刺案,这事早就结束了。
皇上想必也不愿做出更多触怒岳父的事。
而壬氏也不能做出惹恼嗣主祖父的行为。
自己绝不能成为战争的火种。
而同时,飞散的火花也得避开。
如今壬氏有很多事要做,却过于缺乏实行的手段。
他需要更大的力量。
「……皇上,臣弟有一事相求,不知可或不可?」
「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了?朕不会再与你打赌了喔?」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壬氏拿起黑子的棋罐。但皇上似乎也想执黑子,不肯放手。
「假使臣弟赢了,想请皇上将围棋棋师——棋圣暂时借予臣弟。」
听到壬氏的请求,皇上一面显得狐疑,一面放开了黑子的棋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