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等人回到药房,听见里面有人在交谈。
(有患者来了吗?)
是庸医在看诊吗?那得快点换人才行。猫猫打开房门。
「我回来了。」
「哎哟,小姑娘你们回来啦。」
庸医在跟一个陌生青年说话。
(谁啊?)
还很年轻,年纪可能比猫猫还小,是个眼神温柔的小个头青年。相貌五官还算得上端正,但以壮汉居多的西都来说显得比较瘦弱。
「是患者吗?」
「不是,人家是客人,是来和我们致意的。」
庸医回答,受伤的那只脚继续搁在椅子上。
「叨扰了。」
小个头的青年面露无忧无虑的笑容。
「抱歉迟迟没来致意。晚生名叫杨虎狼,即日起将在月君底下效力。」
「啊,您好,我叫猫猫。」
见对方彬彬有礼地低头,猫猫也不禁跟着深深鞠躬。
(呃,他说他姓杨?)
最近常听到这个姓。
「这位小哥啊,最近要开始在月君底下做事了。喏,听说是玉莺老爷的公子呢。」
「是。晚生年轻无知,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玉莺的公子?)
猫猫大惑不解。这人跟父亲在气质上截然不同,长得也不太像。
雀似乎已经见过他了,简单点个头打招呼。
「您是玉莺老爷的公子?」
「是,我是最小的三男。没想到竟能伺候月君,真是荣幸之至。」
虎狼双眼闪闪发亮。
之前已经听说玉莺的次男与三男会分别跟着壬氏与陆孙,但来者的性情跟想像中有些不同,让猫猫微微吃了一惊。
(还以为会来个更傲慢的呢。)
不像玉莺之前想拿壬氏当棋子,做儿子的乍看之下态度谦卑。又是跟身为宦官的庸医一起喝茶,又是对猫猫客气低头,与她的想像有很大出入。跟虎狼这个凶猛剽悍的名字也有着巨大落差。
「我二哥会去伺候陆孙大人,请各位对我们兄弟多多指教。」
次男跟着陆孙,三男则跟着壬氏,想必是考虑到年龄问题吧。
(次男也许年纪比壬氏大?)
要挑选部下的话,年纪比自己轻的应该比年长的好相处一些。
「我今日是来致意兼赔罪的。」
「赔罪?」
「舍侄害医官大人受伤,真是万分抱歉。他年纪还小,又是家父的第一个孙儿,所以有些宠过头,失了管教。我愿意代受责骂,还请各位对舍侄高抬贵手。」
(这人是从哪家跑来的?)
怎么想都不像是玉莺的儿子。
态度谦卑到简直像是夹在上司与部下之间,几十年磨练出来的功夫。
「虎狼小哥给我们带了点心跟酒来呢。现在要找到点心可不容易喔,真是感激不尽。」
庸医把蒸笼包子端起来给他们看。旁边放着两瓶酒。
(哦哦——!)
「此乃西都特产的葡萄酒,不知合不合各位的胃口。总之烈的跟不烈的先各带了一瓶来。」
这伴手礼太有格调了。猫猫要求自己克制住,没扑向酒瓶。
「那么,我这就回去办差了。」
「哎哟,再多待一会儿嘛,虎狼小哥。你还年轻,应该多休息才是。」
庸医和他讲话已经完全不拘礼节了。
「不了,家叔跟家姑母都要我在月君底下认真学习。我会发愤努力以迎头赶上各位,今后还请各位不吝赐教。」
虎狼再次深深低头致意,然后离开了药房。
「……真不知哪里是狼了?」
虎狼,顾名思义就是虎与狼,具有贪婪残酷的意涵。就算听起来再怎么强悍,也不是什么好名字。
「与其说是狼,说成忠犬还差不多。」
对于李白的喃喃自语,猫猫完全同意他的看法。
虎狼回去后,庸医把玉莺的子女跟猫猫介绍了一遍。
「听说玉莺老爷有四个孩子,虎狼小哥是么子。」
猫猫等人已经拿起伴手礼的包子当点心了。
(里面没放怪东西。)
猫猫习惯成自然地试了毒。里面是肉馅,她直接拿来当午饭。可惜现在还在当差,实在不适合饮酒。
「长子二十五岁,下面两个孩子各差一岁,只有小弟虎狼差得多一点,说是现年十八。对吧,雀姊?」
庸医一边把茶咕嘟咕嘟地倒进茶杯里,一边跟雀做确认。
「是呀。玉莺老爷的儿女前面几个是长男、长女与次男,只有三男的年纪小得比较多,是十八岁没错。」
雀把热过的汤端到桌上。猫猫接过汤碗,端给坐得离庸医稍远的李白。庸医坐着倒茶,李白绝不疏于戒备。大家已经一起相处了半年多,都习惯了自己扮演的角色。
「顺序好像怪怪的。莫非是不同母亲所生?」
猫猫坐到椅子上,一面把包子掰成刚好两半一面说道。里面露出绞肉、香菇与竹笋内馅。
「不是,玉莺老爷不像他令尊玉袁国丈,只有一位夫人。」
「哦,原来没跟玉袁国丈一样啊。」
庸医大感意外地说了。茘国的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但像玉袁这样老婆多达十一人就不免被人笑话了。就连皇帝真正宠幸的对象也用一只手就能数完。虽说后宫妃嫔加上宫女共有两千佳丽,但是考虑到家世与资质等,并非每个女子都能轻易纳为妻妾。
「啊,我也好像听过传闻。就是关于玉莺老爷的夫人。」
李白开口了。他只有耳朵与嘴巴参加对话,视线仍对着药房外头。
「是什么样的传闻?」
猫猫检查完包子就直接往嘴里塞。佐料是中央口味,吃起来莫名勾起了她一些思乡情。
「听闻玉莺老爷的夫人原本善于经商,总是不辞辛劳卖力干活。可是,据说生了次男之后为了做生意而搭上异国的商船,竟然就这样遇上了船难。倒楣的是,那时国内的局势又正好不稳。结果似乎害得她在异国一待就是数年。」
「真是不得了。但若是有这般能耐的人,怎么没有更常出来管事呢?」
猫猫到现在都还没见过玉莺的夫人,因此她本以为一定是个从旁支持丈夫的贤淑妻子。然而就连丈夫死后都完全没露面,这一直让猫猫觉得奇怪。
「过了几年夫人回国之后,好像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只是默默支持丈夫而不再引人注目了~哎,我想大概是在异国发生了很多事吧。」
雀代替李白回答。仔细一瞧,只有她的盘子多分到一个包子,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一声?
「玉莺老爷之所以排斥外邦,是否也跟夫人有关?」
「谁晓得呢?这就难说喽。事到如今真相永远不明了。」
雀似乎不太感兴趣,津津有味地吃着包子。
李白咬着包子,似乎对那夫人也就只知道这些。猫猫也觉得没什么好追问的。
「说到这个,上回诊治的孩子就是玉莺老爷的孙女呢。」
「是,她是长女的女儿。」
就是那个吃头发导致肠阻塞的女童。手术由天佑操刀,但术后恢复状况是由猫猫追踪。现在女童已经康复,也拆线了。
「把肚子切开一定很痛吧。伤口什么的都痊愈了吗?」
庸医担心地垂着眉毛。
(伤口几乎都快看不见了。)
不得不承认天佑的手术本领了得。要不是性情那么古怪,一定能当个神医,看来人无十全十美是真的。
「是,现在我只会偶尔去看看伤疤。正好明天就会去。」
女童恢复状况良好。真想请某位烤肚子肉的龙孙帝子也跟人家学学。
「是吗?那就可以放心了。」
庸医松了一口气,但猫猫觉得他还不如担心自己的腿比较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