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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圣不列颠帝国]
二十世纪初,在世界各地发动大规模侵略战斗的国家。并且实行了在当时已经非常少见的以皇帝为国家最高领导的君主制统治体系。凭借其广阔的国土和强大的军事实力征服了世界其它列强。很快,该国的版图便占据了世界地图的绝大部分,终于
1
2009-9-XX不列颠
没有甚么所谓的朋友。
哪里也没有。
从天棚到大厅,只有他们两个人。
看他们的年纪,应该谁都没有超过十岁的样子。
身体埋在轮椅中低着头的少女,和她身边带着坚毅表情注视着周围的黑发少年。
看起来像商人一样的男子,好像观光客一样的少男少女,拉着孙子小手的老夫妇,各式各样的人在他们二人身边走过。嘈杂的人群,纷乱的脚步声,机械地宣告着到达时刻和出发时刻的广播驱赶着人群的流动。厚厚的玻璃外面,飞机接二连三默默地行进着。而在那之中,便是无尽的人流。这种境像是这个国家繁盛发展的象征。而数量庞大的人口便是这个国家富饶的证据。
但是,即便如此,这里仍然只有他们两个人。
在他们的旁边,没有「人」的存在。
广播中传来下一趟航班的出发通知。
一直站在他们旁边的高大人影开始行动起来。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
脖子上有淡淡的烧伤痕迹。
黑衣男子走到少年少女的身边,显得很殷勤地低下头说道。
「鲁路修大人,娜娜莉大人。」
「」
「到登机的时间了。」
少女依旧低着头。
而少年则是无言地斜着眼睛盯着对方的脸。
「我会一直陪伴您们到纳利塔。如果两位在飞机上有甚么需要的话,请一定要吩咐我。」
黑衣男子边说着边戴上一副深色的墨镜,然后伸手抓住少女坐着的轮椅的把手。
就在这个时候。
「不要碰!」
少年的大声拒绝,使周围的人都吃了一惊。
那些快步走向登机口的人们,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厉喝都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望向这个发出声音的少年。
黑衣男子的表情微微颤抖了一下。
尴尬地望瞭望四周之后,黑衣男子的视线落到少年身上。黑衣男子的表情被深色的墨镜挡住无法确认。但是,仍然能够感觉到他身体里散发出来一种责备的气息。
少年完全没有在意对方的责备说道。
「我会带娜娜莉走的。」
说完,少年把男子的手强行推开,自己握住轮椅的把手。放下轮椅的小轮,慢慢推着车走了。留在还站在原地的黑衣男子一个背影。
望着前面幼小的身影,黑衣男子耸了耸肩膀。
男子用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痕,然后和那少年保持一段距离在后面跟了过去。
没有甚么所谓的朋友。
哪里也没有。
这里没有,而且,就算是现在要去的那个叫做日本的国家也没有。
在这个世界中,哪里都好。
没有自己兄妹二人的朋友。
那个时候,鲁路修确实是这样想的。
皇历2009年9月,这个位于最东方的岛国正处于最动荡、最令我不安的时期。
时间要追溯到几个月以前,当时已经支配了大陆全境的神圣不列颠帝国,又将其充满贪欲的魔掌伸向了印度尼西亚半岛,并且以很快的速度凭借军事力量将其占领。宣布印度尼西亚半岛正式成为自己的势力范围,并将其称之为殖民地第10区。
对此,与神圣不列颠帝国敌对的EU及中华联邦两大强国立刻做出反应。
原本便是同盟国的两国,联合拥有大量sakuradite资源并一直保持中立的东方经济大国日本,对神圣不列颠帝国实施经济制裁。同时两国又说服其它发展中国家,在各国海域封锁神圣不列颠帝国的船舶。对此,神圣不列颠帝国也进行了强烈的反抗,两大阵营在国境线的交界处剑拔弩张。互相之间的军备竞赛和情报战也进行得如火如荼。
就在这样一个时代。
作为神圣不列颠帝国的第十一皇子,第十七皇位顺位继承人鲁路修-V-不列颠和他的妹妹娜娜莉-V-不列颠将要去日本留学
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禁摇起头来。
如果是平时的话还好。
而且,如果是两国邦交正常的话也可以理解。
但是,现在的情况两者都不是。
由于先前的印度尼西亚半岛事件而舍弃了一直以来保持的中立国家身份,同EU和中华联邦保持统一步调的日本,对于神圣不列颠帝国来说,无异于是敌对国的身份。
而将自己的孩子交到敌国的手里
作为他们的父亲,神圣不列颠帝国皇帝沙鲁鲁-J-不列颠的本意让人很难琢磨。
而且,除了鲁路修同娜娜莉是皇室成员以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他们的年龄。鲁路修-V-不列颠皇子今年才只有九岁,娜娜莉-V-不列颠皇女比哥哥还小两岁只有七岁。即使是去留学的话,这样的年纪也未免有点太小了。
不管从哪方面考虑,这两个孩子都至少应该在本国再生活五年之后才能考虑出国的问题。而且这也是过去不列颠的惯例。
而且。
不了解这一做法意图的不只是神圣不列颠帝国这边,就连接纳鲁路修同娜娜莉的日本也无法揣摩这一举动的含义。
虽然现在的日本暂时站到了EU同中华联邦一边,但毕竟曾经是一直在两大敌对势力间保持微妙平衡关系的中立国家。所以最好能够避免同强大的神圣不列颠帝国之间的关系恶化。但是即便如此,却也没有甚么能够改善两国之间关系的方法。即使是接纳了未满十岁的皇子,也不能说在外交上有甚么太大的意义。而且,还有可能被EU以此为借口引发国内的反不列颠情绪。
看来这件事情无法光明正大的进行,只能在暗中操作。
即便有甚么流言传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是,不管怎么说。
事实上,年幼的皇子和皇女二人现在已经抵达日本了。
不。
应该说已经在日本呆了半年有余。
现在的季节已经不是秋天,而是晚春了。
在现任日本首相,枢木玄武的本家,枢木神社之中寄住。而他们一起生活的时间,还将继续下去
2
2010-5-12日本
海边豪宅。
周围茂密生长着的松树虽然看起来好像是天然野生的,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那些都是经过严密的规划而专门栽种在别墅周围的。青白色的房梁上是很粗的丝柏柱。乍一看上去会让人以为是高级旅馆的建筑。别墅的北侧是一道悬崖,悬崖的下面是一片广阔的白沙滩。别墅的南边面是一片茂密的松林,而稀稀落落的民家则在松林外面的更远处。
若说这里远离村落则不太恰当。
这里距离村落是相当的近。
但是这里确实没有人烟。
周围静谧的气氛和悠闲的感觉同隐居的生活非常相称。同时在某种意义上讲,这里简直超越了人类的生活境界。
这间豪宅,就是枢木家的别墅。
想去海边看看。
妹妹娜娜莉很少见的发出这样的请求。
「这旁边就是非常美丽的沙滩,不是吗?」
「嗯,话倒是没错。」
吃过午饭之后,正在洗碗台收拾二人餐具的鲁路修停下手中的动作,回过头来。
笔直的黑发,整齐地排列在他的面庞周围。
他的瞳孔中,闪烁着成年人一样深邃的光芒。
一种大人一样的表情浮现在他的脸上。
「但是,要游泳的话时间还早呢,娜娜莉。日本这里要一个月后之后才能下海。」
「我知道。」
娜娜莉在轮椅上从鲁路修的手里接过他刚刚洗完的餐具。
她的眼睛一直闭着,没有张开过。
娜娜莉已经失明了。
娜娜莉的小手拿着抹布,开始擦拭洗完的餐具。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这样的工作还是可以做到的。
虽然对于鲁路修来说,这种工作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完成,但是为了能够使娜娜莉高兴一点,所以也就任由她去做了。对于娜娜莉来说,帮助哥哥做一些自己力能所及的事情是她一直所期盼的。
将餐具擦拭干净的娜娜莉,很小心的将它们放到餐桌之上。
之后,娜娜莉转向鲁路修,微微一笑道。
「哥哥,我本来就不会游泳。」
「啊,是啊。抱歉。」
「不过,我很喜欢大海的声音和味道。要是哥哥有时间的话,可以带我到这附近走走吗?」
「嗯」
鲁路修稍微考虑了一会。
坦白地说。
鲁路修并不希望带娜娜莉出去。
以前的鲁路修并不是这样的。
以前在不列颠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是非常喜欢在外面玩的孩子。也许是受性格开朗的母亲影响。娜娜莉从小就是一个听话乖巧的孩子,鲁路修也绝对不是调皮捣蛋的小孩,所以他们的母亲总会带他们到宫殿外面去玩。而且,他们两人都非常喜欢出门。和无聊的宫殿比起来,外面的世界要有趣得多。没有甚么比和温柔的母亲一起出去玩更开心了。
但是,在现在兄妹二人的身旁,已经没有了母亲的身影。
况且,这里并不是自己的祖国,而是异国他乡。而且,这里的人民对于自己的祖国怀有着甚么样的感情,鲁路修是知道的。他也知道这里的人会对自己说甚么。
侵略者的孩子!
人质。
可是。
这里是和他们兄妹二人以前居住的枢木本家不同的海边别墅。
这里周围人烟稀少,在外面一般不会遇到别人。而且,从这里到山崖下面的沙滩,只要从院子里的私道就可以过去了。那样的话遇到住在这个别墅中的其它人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
算了,应该没有甚么问题吧。鲁路修这样想着。
而且,娜娜莉很少拜托自己甚么事情,难得人家开一次口,就答应了吧。
「好的,我知道了。娜娜莉,我们马上就去。」
「谢谢你,哥哥。」
「要不要带点甚么东西呢?虽然也算不上郊游那么远的距离。」
「那倒也是」
不知为什么,娜娜莉的脸低了下去。
不过很快她又抬起头,说道。
「哥哥。要是可以的话,叫上朱雀一起去好吗?」
「啊啊啊。」
虽然鲁路修的回答踌躇了一下,但是也没有办法拒绝。
原本。
鲁路修-V-不列颠是那种对别人的事情漠不关心的性格。
也不知道是因为天生的,还是因为身为世界第一超级大国皇子的身份,或者是因为年幼时亲生母亲逝世,还是因为被父亲将自己做为人质送到别的国家所造成的。
恐怕,即使别人问起,他的回答也会是不知道吧。
很容易被人误解。
确实,鲁路修基本不会表现出对他人的关心。
但是,这并不说明他对别人没有关心。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现在的鲁路修,虽然还是个孩子,却在用自己最大限度的注意力在观察着周围的人。
自从母亲逝世不,自从母亲被甚么人暗杀之后起,他便一直是这样。
如果不这样的话,那便会无法生存。非常危险。
不列颠的皇室时刻都处于争斗的漩涡之中。
鲁路修领悟到这一点,是在自己的母亲、神圣不列颠帝国第五王妃、骑士公玛莉安娜去世的时候。不,更确切的说,是在自己的母亲去世两个月后,终于获得父亲、神圣不列颠帝国沙鲁鲁-J-不列颠的谒见允许的时候。
「弱者没有生存的权利,这就是皇族。」
对于鲁路修「为什么没有守护好母亲」的质问,父亲不,那个男人很淡然的如此问答道。
除此之外便再无回答。
那个男人甚么都没有来参加母亲的葬礼。
而且也没有去探望过当时在事故现场,双脚受了很重的伤,而且眼睛也失明了的娜娜莉。
他的回答,只有那一句话。
眼前一片鲜红。
华丽的谒见大厅的装饰,满眼都是血一样的鲜红色。
看着鲁路修的反应,那个男人继续说道。
「无聊,鲁路修。你就是为了那样的事而占用神圣不列颠帝国皇帝的宝贵时间吗?作为我的儿子,这种行为真是太愚蠢了。」
从那个男人责备的话语中,鲁路修忽然间把一切都理解了。
这个男人,是神圣不列颠帝国的第九十八代皇帝沙鲁鲁-J-不列颠,自己也好,母亲也好,妹妹也好,都不过是他的棋子而已。
而且,还是已经坏掉了的,没有甚么太大用处的棋子。
如果连自己的安全都保护不了的话,那就是和垃圾一样的棋子。
没有任何的感情。
没有任何的想法。
没有甚么好说的,连看一眼的价值都没有。
那个男人所需要的,是能够帮助自己、能够继承自己的优秀棋子。
只有不会坏掉的棋子
从那天开始,整个世界都是鲁路修的敌人。
那个男人也是,那个男人周围的人也是,而且,连站在和自己相同立场,可是却对自己的存在感觉到厌恶的义母和义兄妹们也是,都是自己的敌人。
斗争,将其它人踩在脚下,一个人,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够站起来。
这就是世界。
这里没有人。
只有一个人,妹妹娜娜莉。除了她,这个世界没有人。
但是
虽然说是别墅,但这毕竟是日本屈指可数的大资产家枢木家的房子。
里面的面积非常大。
鲁路修要抵达目的地的房间,途中必须要经过很多个房间。
院子里面是一道开放式的走廊。
据说这里是后厦。
而告诉他这一点的那个人的房间,就在这个走廊的最里面。
别墅中基本没有人走动。
事实上,现在在这间别墅的人包括佣人都非常少。对于鲁路修来说是非常合适的。
穿过走廊之后,鲁路修站在目的地的房间门口。
这个门很难敲。
因为对于鲁路修来说,眼前的这个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屏风更恰当一点。要打开这个所谓的门,不是前后推动的而是左右拉动,木制的格子中间都是纸张。据说,这个叫拉门。
窗口微微开着一个缝。
稍微犹豫了一下。鲁路修从窗户的缝隙向屋子里面望去。
屋子里面没有太多的东西,只是一间榻榻米的房间。
而他正在屋子的中间坐着。
他的眼睛正紧紧地闭着,保持着正座的姿势。
白色的和服上衣和藏青色的裙裤。典型的日本风格。
在他的旁边,放着一根木棒。
不,那不应该叫木棒。
貌似那是日本的木刀。
和他以前经常拿着的竹刀看起来有点分别。
那把崭新的木刀在他的身边放着。他枢木家的长男,也就是现任日本玄相枢木玄武的儿子枢本朱雀。枢本朱雀一直闭着眼睛,保持着正座的姿势。
静谧的空气中感觉不到一丝生物的气息。看到眼前朱雀好似雕塑一般的样子,不知为什么,鲁路修感觉到胸中一股憋闷的感觉向他袭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
那雕塑忽然变成了人类。
「谁!」
一双充满坚毅眼神的目光望向这边。
而就在看到鲁路修的时候,那眼神立刻变得柔和起来。
「甚么啊,原来是你呀。」
台词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化。
甚么都没有变化。
只有一点变了。
「皇子殿下也偷窥吗?还真是恶趣味呢,鲁路修。」
「开着窗户叫别人看的可是你自己啊。」
鲁路修的态度也没有任何变化。
鼻子里面哼了一声继续道。
「而且,这个时候睡午觉吗?与其说懒惰不如说傲慢呢,朱雀。」
「这是精神修炼的一种,瞑想。」
「不就是睡午觉么?」
「有时候我觉得你还真能找茬的。」
一边爽朗地笑着,朱雀边从榻榻米上站起身。
「对了,怎么了?你来有甚么事吗?」
「啊啊」
鲁路修一时语塞。
「娜娜莉问你要不要一起去沙滩走走。」
「哎?真难得呢。」
「我倒是没有特别想让你来的意思。」
「你要越这么说越起反效果呢,鲁路修。」
「那都是你自己愿意的吧?」
「反正不是因为你。」
他那张破嘴还是和以前一样。
一点也没有变。
是的
朱雀微微歪了歪脑袋,好像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样啊算了。正好我也无聊着呢。」
「」
「好了。跟你们一起去。快感谢我吧,鲁路修!」
「谁要感谢你。」
朱雀伸手抓住身边的木刀。
自从那天以来。
那天晚上以来,无论甚么时候他都会带着那把刀。
天空下着雨。
「鲁路修,我」
四周一片漆黑,大雨好像把天空都淹没。
「我不要。」
抓住胸口的手。
颤抖着的手,冻僵了的手。
冰凉的手
「我」
如泣如诉。
好像要把心都撕裂一般。
好像拼命求救一般。
「我绝不会为了自己再使用那种力量」
天空下着雨。
四周一片漆黑,大雨好像把天空都淹没。
他。
好像要把天空都淹没的大雨。
「绝对,不能使用。鲁路修」
大概。
他,曾经死过一次。
外面的天气好似风景画一样晴朗。
虽然距离夏天还有一段时间,但照射下来的阳光已经很炎热了。
从辽阔的海面吹来的海风使周围的空气非常潮湿,白色的海鸥正悠闲的在湛蓝的天空中翱翔着。
沙滩上没有一个人。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这片沙滩是枢木家的私有地产。从鲁路修的印象来看,这里就像一个私人海滩般的感觉。
要在沙滩上推动娜娜莉的轮椅是相当费力的工作,所以朱雀便索性把娜娜莉从轮椅上抱起一直背到海边,鲁路修早已搬过去一个小椅子让娜娜莉坐在上面。虽然这个分工纯粹是由腕力大小所决定的,但是在最后决定之前两个孩子还是互不相让。结果还是娜娜莉的一句「哥哥,你有这份心意我很高兴可是,以前曾经因为没背动我而让你受过伤」这句话把鲁路修完全打败了。
可是将娜娜莉背到海边之后,朱雀还是在她的身边忙这忙那照顾个不停。
「对对,娜娜莉。我帮你拿着鱼竿,你只要慢慢地收线就可以了。」
「是像这样吗?」
「嗯。很不错很不错!但是不能一下子把线卷到头哦。鱼钩前面很尖的,被刮到就很危险。感觉差不多了就要停下。然后再往远处抛出去。」
「我,还是第一次钓鱼呢」
「是吗?不过娜娜莉学得很快呢!」
「真的吗?」
「嗯,是啊,拿鱼竿的动作都非常标准呢对,那边怎么样了。哦不用我说了。」
随着朱雀无奈的声音,鲁路修深深地摔在沙滩上面。
看样子他不像是故意弄的。
鱼钩刮到他衣服的时候,正是他开始甩竿的时候,于是被线缠到身上再加上脚下的沙滩太软,结果一下子就倒下去了。
因为身上缠着鱼线的关系,越挣扎越是动弹不了,鲁路修趴在沙滩上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渔村里面晒出来的鱿鱼干一样。
而作为此事件的企化者兼指导者的朱雀,站在娜娜莉的身边,用很冷静的语气阐述着自己的感想。
「鲁路修,你可千万别飘流到无人岛上去了哟。你的话,绝对没机会在那里生存下去的。」
「那那样的事,怎么可能发生!」
一边拼命拿掉捆在身上的鱼线,一边挣扎着的鲁路修回击道。
「可恶!怎么搞的,这个鱼竿!怎么鱼钩不好好往前飞。」
「那是因为你没有好好的把鱼钩抛出去。」
「是这玩意质量有问题。赶紧联系卖这个的家伙,朱雀。我要求他赔偿我的精神和经济损失。」
「这个,我说。」
「算了算了。本来,用这样细的线来捕获猎物就不符合我的风格。这种时候直接撒网才更加合理的嘛!」
「你呀,现在可是在和全世界的钓鱼爱好者为敌了哦!」
朱雀再次无奈地回答道。
这时,旁边传来娜娜莉的声音。
「哎?朱雀,鱼在线有甚么东西好重。」
「嗯啊!鱼上钩了鱼上钩了。娜娜莉,就像这样继续收线!」
「没问题,慢慢的慢慢的。」
「嗯,嗯」
「对对,就是这样,还差一点了,太好了!」
「钓上来了吗?」
「嗯。娜娜莉钓得不错!」
「哇!钓上来的是甚么鱼?」
「遍罗鱼,烤着吃或者煮汤都不错的。」
「啊那个,要被吃掉的吗?」
「稍微有点小呢,怎么办?要放掉吗?」
「啊,好的。那么,请把牠放掉吧。」
「明白了。」
朱雀把鱼线拿了过来,灵巧的把红色的小鱼从鱼钩上摘了下来,然后把那小鱼重新抛回海里。
随着噗嗵落水的声音传来,鱼儿的身影直接消失在海里。
接着,朱雀从娜娜莉手里拿过鱼竿说道。
「这次咱们来钓个更大个的,娜娜莉。」
「好,好的。」
「对了,还没跟娜娜莉说呢。咱们现在钓的可是今天的晚饭哦。」
「哎?真的是这样吗?」
「嗯,真的。」
虽然嘴上一本正经的这样说道,可朱雀的脸上却挂满了微笑。然后,朱雀熟练的再次挥动鱼竿,鱼钩准确地落在远处的海里。
「好了,娜娜莉,再来一次。」
「啊,好的。我一定会努力的。」
「嗯,很好,有理想。那么下一个就钓个加级鱼吧!」
「加级鱼吗?」
「哈哈,没。开玩笑呢。那是不可能的。」
「哎?」
看着娜娜莉可爱的发着呆的表情,对面的少年温柔地笑了起来。
「」
不知甚么时候终于挣扎开了鱼线站起来的鲁路修无言地看着他们两个。
眼前的情景和人物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如果是以前的鲁路修,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娜娜莉像这样子接触外人。
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或者说,只有他是不一样的。
只有那少年一个人,即使他在娜娜莉的身边,鲁路修也不会有甚么异议。那个少年并不会触动鲁路修内心深处阴暗的地方。
只要看到这个情景,心情便随之放松起来。
这种放松的心情。
只是这种心情。
能够使人产生这种真正放松的心情的情景,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不管对自己也好,对娜娜莉也好,或者对其他的任何人也好,都是非常幸福的。
结果,三人一直在沙滩玩到傍晚时分。
钓鱼的结果是,朱雀和娜娜莉小组钓了八条,鲁路修和预想的一样没有任何收获。
虽然已经是昼长夜短的季节了,但是到了傍晚的时候天气还是变得有些寒意。
鲁路修把事先准备好的上衣盖在坐在轮椅上的娜娜莉身上。看到这一幕的朱雀深有感触地感概道。
「准备的好周到呢。」
「娜娜莉很少到外面走的,所以当然要准备得充分些了。」
「你啊,大概能够成为一个很合格的『女仆』。」
「我都不知道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返回别墅的山路逶迤在松林之中,弯曲地蔓延着。
道路上面布满了砂砾,虽然不像海边的沙滩那么软但是要在这上面推动轮椅也是需要相当的力气。
朱雀走在前面,拾捡起地上可能会挡到轮椅前进的树枝,然后扔到道路旁边的树林里。推着轮椅的鲁路面在后面跟着。
天色渐晚,松林里面也逐渐暗了起来。
「总之,经过今天一天的钓鱼实践,我已经总结出了一套理论和经验。朱雀,下次再来我一定会超越你的。」
「你这个家伙还是一样的不服输呢。」
「呵呵,这就是哥哥的性格。」
「可是,娜娜莉。这个家伙是个钓鱼小白啊,你不也是第一次钓嘛。」
「甚么是钓鱼小白?」
「就是连一条小鱼都钓不上来的手法超笨的人。」
「哦」
「你行不行了。别教娜娜莉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谈笑中三人便穿过了林间小路。
前面的道路变得平坦起来。
再继续前进很快便到达别墅的后门。
就在马上要走出树林的时候。
朱雀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站在道路的正中央。
「朱雀?」
「朱雀,怎么了?」
「抱歉,鲁路修。」
朱雀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向刚刚走过的松林走去。
「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东西忘了。」
鲁路修叹了口气道。
「你还说我呢,你不也是还这样一点没变。」
「哈哈哈,说的也是。」
朱雀边笑着边跑了起来。
从鲁路修和娜娜莉的身边跑了过去。
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稍微长高了一些的身影,一眨眼就消失在树林之中了。
「那家伙,真的一点也没有变呢。」
望着朱雀的背影,鲁路修低声嘀咕道。
经过大半天的钓鱼训练,鲁路修已经感觉到相当的疲惫。虽然鲁路修有些体力不支,但朱雀刚刚跑动的脚步似乎一点都没有疲惫的样子。就像早晨刚起来一样精神十足。难道他的体力是无限的吗。鲁路修从没见过这样体力充沛的人,就连大人也不会有那样的精神。
「回去吗?娜娜莉。」
既然朱雀已经说了让自己先回去,那就不用跟着他折返了。
转过头来的鲁路修继续推着轮椅向别墅走去。
这个时候的鲁路修忽然注意到。
娜娜莉的脸。
虽然眼睛还是一样闭着没有变化。
但是她的脸却一直转向后面。
虽然她应该是看不见的,但是却一直面向着朱雀离开的方向。
「娜娜莉?」
「啊没甚么。」
听到鲁路修喊自己的名字,娜娜莉才回过头去面向前方坐好。
小声回答之后,娜娜莉在轮椅上轻轻停下头去。
鲁路修推着轮椅继续前进着。
穿过树林之后,前面的道路便开阔起来。
蓝色的屋顶和纯日式风格的建筑出现在眼前,离自己越来越近。
就在快要走到门前的时候,娜娜莉忽然开口说道。
「哥哥」
「怎么了?娜娜莉。」
「朱雀他,稍微有点精神了吗?」
鲁路修推着车的手停了下来。
他低下目光,娜娜莉头发的颜色和自己不同,是茶色的,漂亮的头发随着微风轻轻飘动着。
娜娜莉的头发有点长了。看来最近需要再整理一下。
「」
「哥哥?」
「啊啊,抱歉,娜娜莉。」
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
娜娜莉所关心的并不是朱雀的身体状况。他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变化。
不是身体状况。
而是那个少年的内心。
现在的朱雀和以前的朱雀给人的感觉不同,这一点连娜娜莉也感觉到了。首先,现在的朱雀连学校都不去了。大概一个月之前,朱雀突然跟随着从枢木家的本宅转移到这个海边别墅的自己和娜娜莉来到这里。
而当鲁路修问起原因的时候,朱雀只是回答「暂时,来这里生活一段时间。」
一定发生了甚么变化。
有甚么地方不同了。
娜娜莉本来就对身边人的情绪变化非常敏感,也许是因为她的眼睛看不见,所以不会被表面的现象所迷惑。
鲁路修忽然反问道。
「娜娜莉你怎么认为呢?」
「哎?」
「你觉得那家伙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也许是没想到哥哥会忽然这样问吧。
娜娜莉陷入了一阵思考。
她依然低着头,纤细的食指搭在唇边默默地考虑了一会。
沉默了一会之后,娜娜莉再次开口说道。
「嗯我感觉朱雀比刚开始见面的时候变得更加温柔了。」
鲁路修点了点头道。
「嗯是啊。像以前那样粗野的事情他都不做了。」
再不会。
「而且,他还变得比以前更加敏感。」
「是啊。以前大大咧咧的。」
再不会,使用。
「感觉比以前开朗了很多。」
「嗯,也更会照顾人了。」
我再不会为了自己,使用自己的力量。
「可是。」
「嗯?」
不会使用。
「我有点害怕。」
「害怕?」
绝对,不能使用。
「我害怕,忽然有一天朱雀会离开我们而到别的地方。」
「」
傍晚的凉风吹起。
周围的松林随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海潮的气息一直传到这里,直冲进鼻子里面。
夕阳快要落山,周围渐渐暗了下去。
「哥哥。」
「」
「那时候,朱雀他」
「这个事情先放一边,娜娜莉。」
鲁路修打断了她的话题。
是的。
那个事情自从发生之后就再也没提过。
娜娜莉也好,朱雀也好。
忽然
鲁路修有种永远也无法做到的感觉。
可是却不知道原因。
粗壮的树干,是这个松林中最大一棵松树的树干。
即使风有多么猛烈,这棵树都没有半点摇晃。
粗壮的树干,完全遮盖了空气的流动。
在那树干的背后,朱雀正注视着眼前渐渐深沉下来的夜色。
虽然他的左手握着腰间的木刀柄,但眼神却直视着前方。
直到周围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为止,少年一直都保持着这个姿势。
3
2010-5-XX日本
时局非常的动荡。
每个人都感觉到惶恐不安。
举国上下漫布着杀气。
「九日凌晨,神圣不列颠帝国总督府,正式提出了生物电子相关技术协议的修订草案。这很明显是针对我国的制裁政策,对于此,正在疗养中的枢木首相立刻发表了严正的抗议声明。而且欲将此次事件提交国际法庭裁决。」
「请看。这是上个月神圣不列颠帝国军在河内实施空袭所留下的痕迹。由于我们不难看出,神圣不列颠帝国所谓的『攻击是为了消灭游击队的军事据点』这种说法是完全的无稽之谈。列暴的神圣不列颠帝国将毫无关系的平民也卷入了战火,这一点从这里便一目了然」
「国际人权协会NAR也对神圣不列颠帝国所实行的侵略殖民政策提出了正式警告。但是对于此,神圣不列颠帝国却采取了无视的态度,这一点也引起了世界各国人民的不满」
「神圣不列颠帝国外交部对于上次的马尼拉炸弹恐怖袭击事件,发表了抗议声明,而其矛头直指我国,污蔑我国为恐怖袭击的支持者。这完全是毫无事实根据的言论,那些无情的不列颠帝国人」
「对于日前神圣不列颠帝国所举行的大规模军事演习,因病还在疗养中的枢木玄武首相在疗养地发表了『我们的国家是不会屈服的,如果不列颠帝国妄图将沾满鲜血的魔爪伸向我们所热爱的国家,我们将会尽自己的全力抵抗侵略。』的声明」
「侵略者不列颠帝国终于开始干涉我国的sakuradite分配问题。」
只有一点明朗起来了
两国之间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一间很难判断到底是B式还是欧式风格的屋子。
从装饰房间的年代久远的挂轴来看,完全是一副日式风格,但是从屋子中间的圆形桌子看来却又充满了欧洲风情。而且在圆桌的周围,摆放着十几把可称得上是文物艺术品的椅子。
围绕在桌子周围,坐在椅子上的人们的年龄跨度也相当大。虽然基本上大部分都是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但是其中也有看上去三十左右和似乎只有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甚至还有看上去七十多岁的老人。
坐在圆桌中央身穿和服的老人背后,站着一个年轻人。这位身材高大体型匀称的年轻人挺着笔直的腰杆,看上去给人一种本份的感觉,虽然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的年纪,但是从他的身上却散发出一种超出他年龄的成熟感。
围坐在圆桌周围的人们,脸上都挂满了严肃的表情。
或者说,是一种无奈绝望的表情。
就在这些人的面前。
在昏光的灯光下,圆桌上面展开着一张巨大的纸。
纸上画着无数纵横的线条,茶色的陆地和蓝色的海洋遍布于线条之上。
不用说,这是一张地图。
如果没人打破眼前的沉默,恐怕这种气氛能够一直持续到天明。
终于,坐在椅子上的人中有人慢慢地开口了。
「不列颠帝国的这些家伙,我们绝对不能让他们肆意妄为。」
似乎这成为了打破沉默的一个契机。
在场的人们都纷纷开口说道。
「如此露骨的挑衅,如果我们再不有所响应的话一定会被对方当做傻瓜一样看待。」
「敌人的舰队已经抵达石垣岛附近了,这是很明显的领海侵犯。」
「可是现在枢木首相还在疗养中」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EU都没有任何动静。毕竟是离它很遥远的亚洲国家。如果我们拿sakuradite作要狭怎么样?」
「本来EU和不列颠帝国有着暧昧的关系。」
「我看不如拜托中华联邦,他们一定不会坐视日本失守而不理。」
「笨蛋,怎么能够相信共产主义的那些家伙。如果一旦看到情况不妙,他们一定就会和不列颠帝国同流合污了。」
「自己国家的防卫怎么能够请求别的国家去做呢。」
「不,现在的情况是不列颠帝国实在太过于强大了。大家听说了吗?Glasgow貌似已经配备到不列颠的军队中了。」
「哈?那种像SF玩具一样的东西又能做些甚么呢?」
「总之,现在要做到一切防御的准备,等待时机。我相信即使EU也好,中华联邦也好,他们也一定不希望我们变成为不列颠的殖民地吧。一旦事情发生了变化他们一定会采取甚么行动的。」
「战争还没开始就已经开始泄气了吗?」
「即使限制言论也有一定的极限,虽然说是惯例的军事演习,但是也没有办法限制媒体的报导。再这样下去国内的抗议之声恐怕很难控制了。」
「这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哼,到了这个时候,恐怕不列颠的驱逐舰正挂着国旗大摇大摆的在东京湾里游戈呢。」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先下手为强。至少,我们都要同中华联邦连手。」
「现在根本不能考虑那些了,既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
「可是」
讨论没有结果地持续着。
不,从根本上来说这根本就不能算是讨论。
既没有内容也做不出结果的讨论,根本不能称之为讨论。
这种行为应该被叫做「白痴」。
但是,其中只有一人一直保持着沉默听着周围的意见。沉默的老人微微摆了摆手,周围立刻安静下来,大家都注视着他。
坐在圆桌中央的老人睁开了眼睛。
老人身穿茶绿色的和服,脸上布满了皱纹。
虽然老人的身材显得有些矮小,可是却给人一种稳如泰山的威严感。
慢慢审视了周围的人群之后,老人缓缓地开口说道。
「你们都好像搞错了一件事呢。」
老人的声音非常平静,内容也只是单纯的指责。
但是,听到这话之后,列席中的人们都不由自主地惊讶起来。
老人又继续说道。
「今天,你们聚集在这里并不是为了讨论国家将来该怎么做。本来这一点就不是你们所能够左右的。拥有最终决定权的,只有现在不在场的枢木玄武首相一个人。」
「可,可是,桐原公」
刚要开口说话身穿军服的男子,被老人冷冷地瞥了一眼之后马上停下来,沉默不语。
「那么我代表枢木首相,宣布他的意思。」
说到这里,老人顿了一顿。
「坚决抵抗!」
周围的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
老人继续说道。
「不用请求EU和中华联邦的帮助。我们祖国的国土,要由我们的手来保护。这就是枢木首相的意思,而且他也要求大家的讨论要以此为基础进行。」
老人充满威严的话语使场内的气氛再次转变。
屋子里面所留下的只有两个人。
一直坐在桌子中央的老人,以及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年轻人。
老人一边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的杯子里倒满茶水,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是我不自量力了吗?不过强出头还真的满累人呢,藤堂。」
男子无言的沉默着。
看到男子沉默不语地站着,老人继续说道。
「果然,我的性格还是不适合抛头露面啊。这么说起来,枢木比我更加难做呢。不过至少他是比较擅长处理这类事情的人。」
老人喝了一口茶水。
当他把手上的茶杯放回桌上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男人藤堂镜志朗终于开口说道。
「坚决抵抗吗?」
「听起来有点做作嘛。」
老人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虽然这句话含有本人强烈的感情意志,不过现在看来却有些自负的意味在里面。
「但是,对那些家伙就得这么说才行。都是一些不愿意承担责任的家伙,只会跟在别人屁股后面盲从。废物,一群废物。」
「」
「总之,他们就是一群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不会有所行动的家伙。而且其中还有支持枢木的人。把他们都赶出去是最好的。」
藤堂再次沉默起来。
本来,藤堂不是这个老人的下属。
藤堂原本是身份显赫的军中人物,拥有正式的军衔。能够命令他的只有他的上级军官。而这位老人并不是藤堂的上级。这个老人甚至连军人都不是。更不是政府的官员。
但是。
藤堂知道真相。
表面上是因病疗养中。
但是,事实上,日本首相枢木玄武已经去世了。
首相的死讯为什么被隐瞒起来了呢?
到底是谁为了甚么而隐瞒起来了呢?
而且
到底为什么,不列颠帝国和日本到了现在还没有进入战争状态呢?
这一切原因藤堂都是知道的。
是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老人。
经济大国日本的第一大复合企业集团,桐原财团的前总裁,桐原泰三。
实际上,他才是这个日本的
稍微思考了一下,藤堂慎重地开口说道。
「果然还是没有办法避免开战吗?」
「无法避免了。」
老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然后老人接着说道。
「不列颠的经济界,也确实有人反对这场战争。那些抵抗运动频发的殖民地上的投资项目收益越来越少。而且如果是单纯为了争夺sakuradite资源的开采权的话,与其使用武力侵略来争夺,不如通过改善与我国的关系和加强合作来得更有效率也更加安全。而且现在阻碍他们计划的枢木也已经不在了。」
「那为什么还」
「但是,所谓的国家意志,并不都是以合理性为最优先考虑的。换句话说,人类自从有史以来,便从来没有只因为合理而进行斗争。关键的是自尊。为了自己的荣誉,为了自己的信条,人类互相之间争斗撕杀。本质上来说,这就是人类的一种征服欲望,想要让其它人都赞同自己的想法,听从自己的意志。从这一点上来说,枢本就做得很好。如果只是为了利益而战斗的话,我也可以做到。但是要在战争中包含进信念,我便无能为力了。」
是那种一定要将敌人击败的信念,老人补充道。
「已经是刀出鞘,箭上弦了。最后的结果只能由鲜血来谱写。虽然我们现在还能把这个结果延缓一段时间。但是要改变这个亿万人所希望的结果却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
「」
「输的人不只一个」
老人的话语好似在低声自语,藤堂的眉头稍微皱了起来。
墙上挂着的时钟指标已经指向凌晨零点。
慢慢走动的秒针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更加清楚。
老人再一次拿起水杯放在嘴边,轻轻叹了口气道。
「结果,还是要进行一场注定失败的战斗。那样的话,只能选择一个最好的失败方法。你说是不是,藤堂?」
「并不是注定失败。」
「嗯?算了,那样就好了。如果所有的日本人都没有一点反抗精神的话那也相当没有意思了呢。只要有一个人能够抵抗不列颠也好。能够做到那一点的只有你藤堂吧。」
「您是说要我做亡国的功臣?」
「并不是甚么亡国。你要明白。你要有这样的觉悟。我刚才要那些家伙坚持抵抗,并不是为了向不列颠的侵略者示威。而相反的。保存实力才是最重要的。虽然这次的战争中日本会败给不列颠。但是我们的牙还没有被拔掉,我们的傲气还没有消失。这就是今后翻盘的机会。」
「是。能够那么顺利吗」
藤堂也好似自言自语一样小声地嘀咕道。
事实上,藤堂早已经看透这个老人的想法。
最近不列颠频繁的向日本挑衅。
不只是侵犯日本的领海和领空。前段时间,旦本的渔船还在阿拉斯加海域附近遭到不列颠警备艇的威胁袭击,并上船进行强制搜查。随后还发表了声明,称该船为携带毒品的可疑船只,
当然这种事情没有任何人会相信。总之不列颠就是明显在向日本发出挑衅。接下来就是日本接不接受挑衅的问题了。不,实际上连选择的权利也没有。不列颠已经将其强大的军事力量向日本推进。以不列颠目前强大的国力,完全可以无视国际社会对其进行的孤立举措。
另一方面,日本这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在之前的经济制裁同日本结成联盟的EU和中华联邦虽然表面上答应帮助日本加强防御阵线。可实际上一旦日本遭到不列颠的侵略,两国都不会进行任何的军事援助。已经拥有10个殖民地,国家版图占据世界三分之一的神圣不列颠帝国,是两大强国即使连手也很难与之相抗衡的强大对手。简单的说,就是双方都不愿意与对方为敌。所以如果可能的话,双方都会采取外交的手段尽量保证本国的安全。所以如果牺牲掉日本就能够使神圣不列颠帝国的矛头转向的话,那么两国一定愿意这样做的。当然,目前的形势不容乐观,即使两强国不愿意这样做,现在的情况也没有任何的选择余地。
望着窗外的夜色,藤堂再次开口说道。
「目前已经对那霸、岩国、严岛、小笠原和其它国内数十个战略设施中发出了戒严警备命令。相信不列颠那边一定也能够感觉到我们的动向了吧。」
「这都是安排好了的。之后就是找个机会开战便可以了。总之,为了避免今后的麻烦,现在就等不列颠帝国先出手了。」
「桐原公。您的想法我完全明白。我国同不列颠帝国交战之后,在战火刚点燃,我们还保留大实力的时候同不列颠帝国进行交涉,然后在保留一定程度的自治权的基础上宣布投降。然后等待不列颠的统治有机可乘的时候便进行反抗。您所说的『最好的失败方法』就是这样吧?」
听完藤堂的话,老人的脸上首次浮现出笑容。
「不愧是藤堂。完全看出了我的意思。不过,这种表里不一、阳奉阴违的事情,不符合你的性格吧?」
「如果迫不得已的话,我也只能这样做。不过,这样是不是会太小看对手了。如果一旦不列颠帝国看穿了我国的计划,而完全击溃我们的力量」
「听天由命吧。毕竟对方是一个到目前为止完全不讲任何道理的家伙。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们会做甚么。」
老人若无其事的平静说道。
「不用,也不用太担心。神圣不列颠帝国的皇帝沙鲁鲁-J-不列颠那个男人不是一般的人。先不说两国人民大半都有深厚的感情。单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不列颠帝国也没有将日本完全破坏的必要。要将整个日本通过战争摧毁的话,对不列颠帝国来说也是一种损失。将来统治日本的时候还要进行再建设,对于他们也是非常麻烦的事情。利用敌国的贵族阶层对敌国进行统治,将其收编为自己的殖民地,是不列颠帝国惯用的做法。只要拥有sakuradite资源点的开采权的话,并且占据防范中华联邦有利的军事据点就可以了。」
「那刚才那些人应该怎么办呢?如果他们按照您的话去做,一定会坚决抵抗不列颠的侵略。如果那样的话,开战之后投降的计划就无法顺利实行了。」
「到那个时候就公布枢木的死亡消息。然后宣称考虑到为了国民的安定而决定投降。然后,军部的强硬派成员切腹自杀虽然手法简单,但是非常具有说服力。实际上需要控制的,只是我和你两个人而已。不过,这个剧情的脚本一定要安排好,毕竟在目前来说,这个国家名义上的主导者还是枢木玄武即使,这个人已经死了。」
老人的话语里充满了坚定。声音虽然还是没有任何波澜,但是藤堂仍然能够从老人的语气里感觉到不容质疑的自信。
可是,对于藤堂来说,还是无法轻易赞同老人的观点。
这个老人的打算是要日本暂时投降不列颠帝国,然后寻找时机将侵略者再赶出去。
但是,这一点在藤堂看来。
这不是和那个男人的方针一样吗?
那个男人当然是指首相枢木玄武。
这并不是值得称赞的作战方法。
因为,只要一旦被不列颠占领之后,日本的军事机构便会很快被不列颠帝国解散,取而代之的将是不列颠的殖民军队。那时候再想培养起能够抵抗不列颠的强大军事力量将是非常困难的。而游击队性质的地下组织又能有甚么样的作为呢?而且
只要有战争,便一定会有牺牲
不管是不是真的想要去进行战争,战乱本身就是非常混乱的。战争中会有很多生命死去,不只是职业军人,就连普通的百姓也难逃在战争中丧命的命运。况且,要在不列颠统治之后继续进行抵抗的话,那牺牲还会继续下去。
如果一开始就不是真的想要战斗的话,那不去进行战争就好了。
反之,如果真的开始战斗的话,那就一定要战斗到最后。藤堂是这么想的。既然要同不列颠开战,然后再为苟且求和寻找一个突破口,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以全力的姿态迎战呢?即便是神圣不列颠帝国也好,一定也有其弱点。如果能够很好地抓住对方弱点的话,那对方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在藤堂的头脑里,还存在着这样的理想论点,不,应该说是乐观论点。
可是,老人似乎看穿了藤堂的心思一样说道。
「有美好的愿望确实是不错呢,藤堂。不过现在的情况是不列颠已经压到我们家门口了。我们必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已经死去的枢木还有你,和我。」
「」
「而且,现在我们的国民所有人都有一种自豪的气概这种气概在经历过一次失败之后会变得更加强烈。当大家的信念都集中起来的时候,不列颠这巨人的根基总会有崩坏的那一天。到那个时候,就是你实现愿望的时候。」
说到这里,老人忽然转过身来。
老人第一次转过身来面对着藤堂。
老人苍白的眉毛下面浓灰色的瞳孔微微晃动着。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的意志。
「但是,只有美好愿望的话,是不会给这个国家带来未来的希望的。你说呢?藤堂。」
「」
藤堂盯着老人的目光。
只是静静地看着。
终于。
藤堂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肩膀无力地垂下来。
稍微思考了一会,藤堂换了一种语气说道。
「我明白了。那么,我究竟应该怎么做呢?」
「嗯」
老人再次转过身去。
「和刚才说过的一样,你只要尽你最大的努力抵抗不列颠的侵略就好了。这也是战后我国的方针。严岛的防守就交给你了。我们财团会尽最大努力完成战略物资的补给。整个战争的局势你不要考虑,到少,在局部地区的战斗你不能失败能够做到吗?」
「我一定会尽全力完成您的命令。」
「如果有甚么需要的话,我也会尽量帮你。不过在那之前」
「之前?」
「嗯,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处理掉。不是别的事情,就是不列颠以前放到我们这里的东西。」
藤堂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有在意藤堂的反应,老人继续用平静的口吻说道。
「那似乎是枢木的交易材料之一,但是对我来说却是没有用的多余东西。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候,人质甚么的对不列颠来说是没有甚么效果的。不管在甚么时候来说,都没效果」
「」
「甚至那是对我们来说非常危险的炸弹。虽然不知道枢木是怎么考虑的,但是就那样放任不管的话,就过于危险了那家伙果然是不列颠的狼。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完全可以不择手段。不愧是当代枭雄啊。我们的这点小把戏和他比起来就太幼稚了。」
「」
「说了这么多总之,到现在这个时候,既然喊出了要彻底抗战的口号,那再留着这种东西,对自己的国民也好,对对方也好未免都是一种失信。而现在也没有把他们郑重送返回去的机会了」
「那您的意思是把他们收拾掉?」
「那么」
老人只扔下这一句话,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老人的视线落在屋子里的装饰上面。
花瓶中,玫瑰插花正鲜艳地开放着。
但并不是所有的花朵都在盛开着。
在那鲜艳盛开着的花朵中,只有一朵,也许是因为失去水份,也或者是因为已经盛开过了。这一朵玫瑰正半耷拉着。
就在老人的视线停在那上面的时候,一片花瓣跟着落了下来。
老人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清晰的笑容。
那是一种冷酷的微笑。
藤堂不由得全身都感受到一种恐惧。
4
2010-5-14日本
娜娜莉开始发烧了。
自从去那沙滩玩过的第二天。
看到朱雀以为是自己那天胡乱教娜娜莉钓鱼造成的,鲁路修带着一脸开朗的笑容安慰他道。
「身体活动起来了,就会感觉到疲惫,这是好事。」
「甚么好事啊?」
「以前的娜娜莉都是这样的。」
一直生活在轮椅上的娜娜莉,体力不足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一旦进行了一些和平时不一样的活动的话,娜娜莉就很容易发烧。但是,鲁路修却认为这是好事。
在鲁路修看来,他真心担心的不是年幼的妹妹的身体,而是她的心灵。本来就不怎么活泼的娜娜莉,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变得更加自闭了。而且她的腿又无法自由行动,然后眼睛也看不见了。医生说过,精神上的损伤要比肉体上的损伤大得多。关键是心病,这和身体上的疾病完全不同。但是心病如果在平时的生活中无法驱除的话,便会慢慢地转移到身体上去。
到外面去玩,玩高兴了,即使累到使身体病倒,对于娜娜莉来说也是一件好事。鲁路修是这样认为的。这样就能够使她的心病得到治愈,等过几天身体好转以后,她的精神也能够更加开朗起来。
不过鲁路修虽然这样期待着,可是他却从来也不会说出来,实际上他是非常感谢朱雀的。娜娜莉能够有今天这样开朗的状态,和朱雀的存在有很大的关系。
被父亲放逐出祖国不列颠,刚刚来到日本的时候,鲁路修本来打算只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来守护娜娜莉。在不列颠想要把自己和妹妹赶出去的人固然有很多,而在日本,则是所有的国民都对不列颠人怀有敌视的情绪。所以,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保护娜娜莉。
可是,在枢木府生活的这段时间内,虽然还是孩子,鲁路修却深刻地感觉到一件事情。
所谓的守护,和养育是一样的道理。
自己的妈妈玛莉安娜去世的时候,不管鲁路修如何的悲伤无助,但是每当想到妹妹娜娜莉的时候,他就会立刻变得坚强起来。也许在根本上并没有解决甚么问题,但是在思想上他却变得非常坚强。因为自己比妹妹要年长,自己是哥哥,所以在母亲去世之后,自己就要肩负起照顾好妹妹的责任。
但是,就在下定这个决心不久,鲁路修便遇到了一个大难题。毕竟不管怎么说,鲁路修都还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和他能做到的事情比起来,他做不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从生活上来说,虽然他年纪轻轻便失去了母亲,还被送到异国他乡的日本去留学。但他毕竟还是世界强国不列颠的皇子。不能够失去自己的名誉和身份。即使日本这边如何冷淡地对待自己也好,毕竟还不算残酷。日本方面提供了自己和妹妹足够的生活所需品。
另一方面,鲁路修尽量避免让娜娜莉接触陌生人。虽然自己也知道娜娜莉并不希望那样,但是毕竟他对周围的任何人都无法信任。而就是在这个时候,鲁路修渐渐注意到,娜娜莉一天比一天憔悴起来。
不是身体上的憔悴,而是心灵上的憔悴。
不管是在祖国不列颠的时候也好,还是刚来到日本的时候也好,娜娜莉可以依靠的都只有鲁路修一个人。对娜娜莉来说,只有鲁路修是值得她仰慕和信赖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管怎么说,这个女孩毕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妈妈死在自己面前。她所能够依赖的只有哥哥一人。
但是,换一个角度来说,这个女孩的世界也因此而被封闭了。
在封闭世界中的人无法成长,也无法生存。
小孩子能够成长逐渐变成为大人,在某种意义上说,是孩子的世界变广阔了。虽然广阔的世界充满了未知的恐惧,但是如果不能够奋力投入那广阔的世界,那么小孩子便永远无法成长为大人。所能够得到的,只有腐朽,精神上的腐朽。
鲁路修忽然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是在抵达日本之后的第五天夜里。刚刚从街上回来的鲁路修走进娜娜莉的房间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乱七八糟。
一片狼藉。
到处都散落着碎片。
茶杯,玻璃,花瓶,以及其它一切可以摔碎的物品。
在鲁路修出去前还都好好的,明明说好了要等回来之后一起收拾屋子
在那一瞬间,鲁路修以为是有人故意搞的。难道是厌恶不列颠皇族的日本人搞的鬼吗?
但是,鲁路修的判断是错误的。
房间的窗户和门都完好的锁着。屋子里面只有娜娜莉一个人。
是娜娜莉干的。
是她自己把这些东西摔坏的。
当然,看到眼前情景的鲁路修一改往日的温柔或者说,是一时情绪失控严厉地责备起娜娜莉来。但是更加令鲁路修惊讶的是,娜娜莉竟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一点印象。当她听到鲁路修突如其来的呵斥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吃惊神情完全不是装出来的样子。那是一种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被呵斥的表情,一种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过甚么的表情。
即便把锋利的东西和易碎的物品放到远离娜娜莉的地方也无法完全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鲁路修在她身边的时候还好,可是关键是鲁路修离开她的时候。一向依赖着的哥哥不在身边的时候,少女的精神便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鲁路修外出归来的时候,会发现橱柜中的衣服被扔得到处都是。
或者娜娜莉的小手因为不停地敲打墙壁而乌青红肿。
或者床单上被撕裂成一条一条。
甚至在倒下的轮椅旁,娜娜莉额头鲜血直流地躺在地上。
鲁路修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且,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明白。那是娜娜莉对他发生的信号。娜娜莉希望鲁路修哪里也不要去,永远地陪伴在她的身旁。
可是,现实的情况是鲁路修要经常不在娜娜莉的身边。而且,这样的话只会产生相反的效果。如果鲁路修在娜娜莉的身边,娜娜莉就不会去破坏周围的环境的话,长此以往只会使娜娜莉更加依赖鲁路修。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鲁路修便甚么也做不了,而且这也是一个恶性循环。鲁路修越是庇护娜娜莉,娜娜莉对他的依赖度就会越高。这样的话,一旦鲁路修不在她身边的话,娜娜莉的不安感就会越加的强烈。这是娜娜莉的心病。
是的。
而这个名叫枢木朱雀的少年走进自己的生活,就是在那个时候。
坦白地说,鲁路修最开始对这个少年的闯入是非常讨厌的。这个调皮捣蛋的小子总是给自己找麻烦,简直叫人无法相信他会是一国首相的孩子。那时候的鲁路修认为日本的孩子都是最差劲的。
但是既便如此。
自从朱雀一个月以前来到这里和自己一起居住之后,娜娜莉的疯狂一下子停止了。
也许,娜娜莉最开始只是对陌生人的目光感觉到紧张。毕竟在娜娜莉的内心深处,她是只属于鲁路修一个人的女孩。所以只有鲁路修才能够停止她的行为。
但是不管怎么说,娜娜莉的这种行为是不正常的。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讲,朱雀的存在使娜娜莉的行为变得正常了,对于这一点鲁路修是应该感谢他的。但同时,鲁路修也对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悔恨。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鲁路修才终于摘掉「野蛮的日本人的孩子」这个有色眼镜,开始对枢本朱雀有了一个正确的认识。
表面上看来是当鲁路修对朱雀变得信任起来之后,娜娜莉也对朱雀充满了好感。也许是因为自己最信任的哥哥都这样了,所以做妹妹的也随之一样了吧。
但事实上却是正好相反的。鲁路修之所以对朱雀的态度有所转变,正是因为自己妹妹的改变,朱雀给娜娜莉封闭的世界带来了一线光明。
这一点,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改变。
鲁路修一直这样认为。
晴朗的天气一直持续着。
因为在海边,所以空气一点也不干燥。凉爽的微风顺着窗口吹了进来。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在面前壮阔的展开,波涛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使人心情感觉非常舒畅。
因为娜娜莉说想要感受一下这种感觉,所以鲁路修便把屋子里的窗户都打开了。现在的天气也致于会患上感冒,所以这样也不错。事实上,现在的气温已经比较高了。从健康的换气角度考虑,开窗通通风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窗户刚开一会,娜娜莉便呼吸均匀地睡起觉来。
虽然没有吃甚么安眠的药物。
但即使这样,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女安静的睡姿,鲁路修感觉到非常安心。
鲁路修看着娜娜莉的睡颜微微一笑,然后望向窗外。
忽然他看到了些甚么,眉头微微一动。
为了不致于惊醒正在睡眠中的娜娜莉,鲁路修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向别墅的门口走去。
「朱雀。」
走廊上的鲁路修喊道。正准备从正门出去的朱雀闻声停下脚步。
朱雀的右手中拿着一个空篮子。
「要出去吗?」
一边走过去,鲁路修一边看着篮子问道。朱雀点了点头。
「买不到梨,不过能买点草莓。」
对于娜娜莉喜欢哪些水果,朱雀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是,这种小事不让别墅里的佣人来做,而是自己亲自去买则让鲁路修有点无法理解。
当鲁路修问到这一点的时候,朱雀微微一笑道。
「不是去店里买的。」
「不是店里?」
「啊啊,不过,是个熟人。」
从朱雀的话来看,似乎是这附近很早便出名的农家。
据说有一对老夫妇在自家院子里面栽培的草莓和西红杮味道都相当不错。
似乎是把农业当作乐趣的人呢。
「如果是我去的话就没问题,我和那家老爷爷的关系很好呢。」
「嗯」
鲁路修暧昧地哼了一声,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面前的朱雀。
朱雀的打扮不是平时常穿的衣服和裤子。而是身穿藏青色的短裤和T裇衫。但是在他的腰间却还挂着那把木刀。看起来给人一种非常不协调的感觉。
看到这个情况,鲁路修稍微思考了一下,提出自己也要跟着一起去的要求。
朱雀的眼睛瞪了起来。
「算了吧,你不陪在娜娜莉的身边」
「娜娜莉现在正在睡觉呢。再说,你为了娜娜莉而特意去那个老爷爷那里买草莓,我至少也得去跟人家打声招呼啊。」
「不。不用那么拘谨。」
「难道说,我跟着一起去的话,你会有甚么困扰吗?」
「那倒没有甚么。」
「那么,就走吧。」
天气很热。
穿过松林走上大路之后,强照的日光便直接照射下来。只是站在阳光下不动都会热得冒出一身汗。
前几天还是需要套件外衣的天气呢,日本的气候变化实在是太快了。
事实上,鲁路修如此切实地感觉到四季的变化,就是自从来到日本之后的事情。在不列颠的宫殿里面,即使外面的季节如何变化,都不会有太明显的感觉。
走在田间小路上的时候,朱雀指着远处一间红色的小屋。
大概就是那间人家了吧。
建在山脚下的这户人家,距离枢木家的别墅相当远,绝对不是很快就能走一个来回的距离。
「这一点也不近嘛!」
鲁路修抱怨道,不过朱雀则平静地回答道。
「所以嘛,我都告诉你在家里等我就好了。」
「我忘了,你是体力无限的大傻瓜。」
「我改变主意了。一定要带你过去,你可跟好了别掉队。」
说着,朱雀开始加快脚步。
走上山路的时候,周围灾热的天气和绵延不绝的道路让鲁路修自动闭上了嘴。
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从别墅出来一个小时之后了。
从那朴素的民家之中走出来的,是两个身穿工装的老夫妇,两位老人看到来人是朱雀的时候,立刻瞇起眼睛笑了起来。看来朱雀和这两位老人的关系确实非常不错。但是让鲁路修意外的是,两夫妇不但对朱雀非常热情,对自己的态度也非常和蔼。
「你是小宝的朋友?」
小宝应该就是指朱雀了。
「是,是的。」
「一定走累了吧,好好休息一下吧。」
老人边说着边从屋子里面拿出饮料和点心。
难道老人们没看出来我是不列颠人吗?
鲁路修这样想到,于是在从两位老人的家返回的路上,把自己的想法对朱雀说了出来,而听到他这样说的朱雀稍微有点生气的样子回答道。
「你啊,是不是以为所有的日本人都讨厌不列颠人吗?」
「我可没那么说」
「不,你肯定是这么想的。你这种把任何人都当作敌人的态度我可不喜欢。」
被朱雀当面的直接提出这么尖锐的批评,即便是鲁路修也愣了一下。
「你,不是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嘛。」
最开始见面的时候,朱雀也曾经连续说过自己讨厌不列颠人。
被鲁路修说到这里,走在路上的朱雀没有否认,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句「是啊。」
朱雀的手中拎着装满了给娜娜莉买的草莓的篮子。
不过,那草莓并不是买来的。听朱雀说了娜娜莉的事情以后,两位老人把草莓无偿赠送给了朱雀。
「但是我并不是真的讨厌,只是稍微有一点点而已。」
「甚么意思?」
「只是因为身边所有人都那样说,所以自己也跟着那样说而已。」
朱雀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过去的回忆。
鲁路修沉默了起来。
不管怎样,他明白了朱雀想要说的意思。
朱雀的意思是,以前的自己确实是那样的。
但是,换句话说,现在的朱雀是完全不同的了。自从和鲁路修与娜娜莉相遇之后,朱雀改变了。
难道不能信任我吗?
鲁路修忽然感觉到似乎朱雀在这样质问自己。
太阳开始落山了。
大道走到尽头之后,围绕着枢木家别墅的松林终于出现在眼前。
少年二人默默地走进树林。
树影摇绰。
虽然还没到傍晚时分,但是通往别墅正门的道路却也已经显得阴暗起来。
忽然,朱雀的脚步意外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
鲁路修回头看着朱雀打破了沉默。
朱雀把手中装满草莓的篮子递给鲁路修。
完全不解他的意思。
但是,就在鲁路修提出疑问之前,朱雀先一步开口说道。
「你先回去吧,鲁路修。」
朱雀的声音里出现一种奇妙的平静。
鲁路修歪着脑袋。
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种奇妙的既视感。
以前似乎在哪里也见过类似的情况。
「难道,你不会是又把甚么东西忘在老夫妇那里了吧?」
要真是那样的话可不得了。那老夫妇的家离这里实在是太远了。
换句话说,要真是忘了东西在那里的话,明天再去取会比较好。
鲁路修这样想着,正要对朱雀提出自己忠告的时候,朱雀又开口说道。
「你快走吧。」
这次朱雀的语气中充满了焦急的感觉。
鲁路修皱起眉头问道。
「你怎么了?到底」
「行了,你别问。快走吧。」
「就算你让我快走」
鲁路修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鲁路修也感觉到了。
不,恐怕用感觉到这个词不太恰当。
感觉到气氛不对的只有朱雀,而鲁路修则是切实地看到了。
茂密的松林之中。
在周围阴暗的树荫之中。
忽然间,出现了几个幽灵一样的男人身影。
所有人都是一身黑衣。
穿着贴身的紧身衣,脸上戴着厚厚的面具。看上去好似在恶作剧一样非常夸张的造型。
但是这些人却不是在开玩笑,这一点从他们的眼神中就能够看出来。
他们的眼睛里,都露出一种凶光。
而且,慢慢对自己形成一个包围的阵势。
人数总共有七人。
是谁!
但是,就在鲁路修喊出这句问话之前,朱雀已经开口说道。
「最近一直在我们家周围晃的一群家伙。」
「哎?」
鲁路修不由得叫道。
就在那一瞬间。
一股强风从鲁路修的身边扫过。
一个小小的身影,奔腾地冲了出去。
那速度非常之快。
好似发射出去的子弹一样。
直向前面冲去。
「啊!」
就在鲁路修惊讶地叫出声音的时候,黑影已经同站在周围的黑衣男子们开始了肉搏战。
腰间的光芒一闪。
崭新的木刀
随着传来的呻吟声,稍微和出刀的时间有点延迟。
但是,这却不是演技,也不是幻觉。随后倒在地上的那黑衣男子的身体便可以证明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四周一片沉默。
周围的人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不过更加吃惊的应该是那些黑衣男子。
完全无法相信刚刚发生在眼前的事情虽然他们的脸在面具后面无法看到表情。但是现场的气氛说明了这一切。
而鲁路修也一样。
鲁路修呆呆地望着站在倒地的黑衣男子身边手握木刀的朱雀。
而他那种甚至不先去确认对方的底细,直接先下手为强的做法更令鲁路修惊叹。
但是,在这之后的行动。
坦白地说,鲁路修甚至无法用肉眼去分辨朱雀的行动。
这不是夸张。
确实,朱雀的运动神经非常好。而且擅长打架。这一点鲁路身是有切身体会的毕竟他们两个人在见面第一天是不打不相识的。
但是即便如此,那也不过是同龄孩子之间的打闹而已,可现在面对的却是成年人。当然,只从那行动来看,最多也就是经过特别训练而已。可是那攻击力却是相当惊人的。
就算是出乎意料的一击,但是只用木刀一击就将对方击倒。
究竟,发生了甚么。
鲁路修怀疑自己的眼睛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是,现在的情况甚至不允许鲁路修有半分的犹豫。
站在被击倒的男子身边的朱雀厉声叫道。
「笨蛋,你还站在那里干甚么?鲁路修,快跑!」
「哎」
「这些家伙的目标是你和娜娜莉!」
听到朱雀的这句话,鲁路修一下子清醒过来。
在他脑中的疑惑忽然都被扫清了。
鲁路修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快地逃离了那片地方,消失在树林之中。
而随后呆站在那里的黑衣人好像终于缓过神来一样。
急急忙忙在后面向着鲁路修追去。
但是,在他们的面前,一个人影挡住了去路。
一名日本少年。
「哪里也不准去。」
那少年手持木刀的姿势,简直像教科书上一样标准。
道路上坑洼不平。
虽然地面上并没有长出树根甚么的东西,但是要在这布满沙砾的小路上奔跑,还是没有办法使尽全速。
可即便如此,鲁路修还是拼命地奔跑着。
现在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件事情。
娜娜莉。
现在他的心中充满了后悔。
坦白地说,自从一个月前从枢木家本宅搬到这个海边别墅的时候起,鲁路修就稍微有些松懈,大意起来。
别墅的气氛相当静谧是原因之一。
还有一点是,这里远离人烟,所以完全不像以前的地方有那么多讨厌不列颠人的日本人来捣乱。
自从来到日本之后,首次过上这样安稳的生活。
娜娜莉的状态也一天一天逐渐好转,这一点也使鲁路修变得放松起来。
但是,大意是不行的。
一旦大意了就会有闪失。
可恶。
那些家伙到底是甚么人?
日本人?还是不列颠人?但是,鲁路修很快就发现思考这种问题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那些家伙是哪国人这个问题现在并不重要,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现在的关键是,他们是受到谁的命令,要达到甚么目的。
事实上。
自从来到日本之后,鲁路修便一直担心自己和娜娜莉的安全。
这并不是单纯因为自己兄妹二人是作为「人质」的这一立场。
从某种意义上说,自己和妹妹并不是「人质」。因为自己并没有那样的价值。
与其说是「人质」,不如说是「祭品」更加恰当。
那个男人。
父亲,不列颠的皇帝沙鲁鲁-J-不列颠
只要想一下就知道了。
现在,自己和娜娜莉一旦有了甚么闪失,最得益的人是谁?
并不是对不列颠抱有反感的日本。
也不是讨厌和娜娜莉的祖国的其它皇族。
而是那个男人。
作为留学生被送到日本去的皇子和皇女,在日本丢掉了性命
那个男人一定会拍手叫好吧。
这样的话,自己就终于有了一个攻打日本的借口了。
这就是不列颠侵略日本的最好理由。
实际上,真正伤害到自己的,也许并不是那些不列颠人的日本人,或者也不是那些谋杀了母亲的人。
而是那个明知有危险却还坦然下令把自己送到日本来的那个男人。
期待着这一事件发生,而无情地舍弃了自己的,正是那个男人。
但是,在最开始,鲁路修却完全没有察觉到。
但是,当他来到日本之后就发现了。当他看到那些视不列颠人为仇敌的日本人时就发现了。
自己是和垃圾一样的棋子。
但是,如果一定要把这个棋子牺牲掉的话,那与其让他死在国内,不如让他死在国外更好一些,而且那样还能起到一些作用。
鲁路修思考着目前的状况和自己的遭遇。
最后,他只能得到一个结论。
父亲希望自己和妹妹死掉。
虽然这种想法太过于消极,但却是目前最合理的一个解释。
鲁路修的心,像冰窖一般的寒冷。
那家伙简直没有人性,鲁路修愤怒地想道。
但很快,他便恢复了平静。
现在不是被愤怒支配头脑的时候。
以前。
朱雀也说过鲁路修。
不管甚么时候,鲁路修都对外界的事物过份警惕。
但是,在鲁路修看来,这样做是非常必要的。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日本人也好。不列颠人也好。
当然,这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奔跑在松林中的鲁路修忽然停下脚步。
他已经跑到松林的尽头了。
别墅的正门就在他的眼前。
充满日式风格的建筑,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里面没有嘈杂的声音。
这个别墅的安全性果然是非常高。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作为一国首相的别墅,其中一定会设置警报装置,而现在从里面如此平静看来,别墅中应该是非常安全的。
娜娜莉应该还在里面吧。
当然,鲁路修应该马上进入别墅确认。
鲁路修应该马上赶到娜娜莉的身边。
但是,就在他正打算这样做的时候,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他停下脚步。
回头望去。
背后是茂密的树林。
被黑暗覆盖起来的树影。
自己。
还有为了让自己逃跑而单独留下的那个少年
鲁路修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黑衣人有些动摇了。
站在道中央的人影。
在那人影身旁第二个牺牲者也已经倒下了。
而且也是被一招击倒的。
以前对方是个孩子而肆无忌惮地接近,结果被木刀瞬间打倒。想要伸手去抓对方脑袋的时候被木刀一下击中喉咙,甚至连呻吟声都没发出来就倒下了。
而那个孩子甚至都没有正眼看一下被击倒的对手,继续保持着持刀的姿势。
用充满魄力的眼神盯着周围剩下的黑衣人。
忽然,一个男子发出一声命令。
这个男子似乎是这些人中的头领。虽然对于部下的无能感到愤怒,但是他却没有丧失冷静。
他对手下命令道。
你们继续去追。
毕竟,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孩子。虽然也知道对方不是普通的孩子,但是也没有甚么好害怕的。而且,他们的目标也不是眼前这个小子。
他的手下其中一人行动起来。
向着刚才另外那个孩子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但是
就在这个时候。
这次轮到这个男子的眼睛瞪大了。
眼前那孩子的身影消失了。
不,实际上并不是消失,但是那移动速度之快甚至让人的视线都产生了错觉。
一道黑影径直向那追踪的部下奔去。细小的手腕握着木刀,准确地向那名部下发动攻击。幸亏少年手中的不是真刀,否则真的会当场血溅五步。但即便是木刀,由那速度所造成的杀伤力也是不容忽视。
「呜」
面具里面传来一声呻吟。追出去的那名部下的身体随之倒下去。
这一次,少年朱雀,向倒在地上的黑衣男子瞥了一眼。
「我说过哪里也不准去。」
话语里面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接着,他再次握起木刀。
好似教科书上一样标准的基础姿势。
但是那种一搫必杀的气势,将面前的黑衣人全部压倒。
事到如今,黑衣男子才开始后悔起来。
即使是小孩子也是不应该大意的对手。
现在才认识到。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带些专门的打手来。但是现在才想起这些已经太晚了。
黑衣男子开始认真起来。
首先,要把对手是孩子这点从头脑中抹去。
然后,接下来
朱雀的失败,是完全注定了的。
男子踢了踢脚下的他。
朱雀的木刀稍微放低了一些。就在那一瞬间,男子忽然抬脚踢起一道沙砾。
「啊」
忽然眼里迷入砂砾,使朱雀的姿势改变了一下。就在这时黑衣男子抬起一脚正中朱雀的小腹。
「啊」
少年幼小的身体被踢得飞了出去。
后背直接撞到一棵松树上面。
受到这样的攻击没有失去意识就算万幸了吧。但是那剧烈的疼痛和无法呼吸的痛苦仍然让朱雀无法行动。刚刚重新拾起因为冲击而掉落到地上的木刀,朱雀的右手就被那男子扭住,将他面朝下按在地上。
「混,混蛋」
朱雀拼命地挣扎着,黑衣男子用力把朱雀按在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
「朱雀!」
在男子胳膊下面的朱雀,忽然睁开眼睛。
结果。
某种绝望和危机意识,能够使孩子更快地成熟起来。
虽然这也可以称为一种成长的形式,但这也是比较危险的。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也许会走上不归的歧途。
从这一点来看,神圣不列颠帝国的第十一皇子鲁鲁修-V-不列颠,就是相当的早熟。
在鲁路修眼中所看到的世界,是非常冷漠的。
非常冷漠。
那里也没有甚么所谓的朋友。
对于怀着这样想法的孩子来说,世界上哪里也没有温暖。
妹妹,娜娜莉自不必说。
鲁路修-V-不列颠也快要变成有心理疾病的人了。不,或者说他已经比妹妹的心理更加有问题。
但是,鲁路修遇到了那个少年。
那个少年对鲁路修来说既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但是,确是不可否认的「人」。
有时,鲁路修会这样想。
为什么那个少年会出现在自己和娜娜莉的身边呢?
自己这样的人只要放到一边就好了。
对于这样的自己来说,没有必要特意去接近。
但是,事实却不是这样的。
故意接近自己对于那个少年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所以他完全没有必要去这样做。
鲁路修不知道原因。
实际上,这其实正是鲁路修从心底渴望的东西。
失去母亲,并且得知父亲本来面目的鲁路修,失去一切的鲁路修。
但是
心中只剩下火烧般的焦躁感。
绝对不能失去。
只有这个想法。
只有这个感情。
是的。
所以
鲁路修自从来日本以后,第一次做了一件天大的傻事。
「朱雀!」
赶到那里的时候鲁路修所看到的,正是那男子压制住朱雀的时候。木刀已经被夺走,头发被抓着,一副痛苦的表情被按倒在沙地上的朱雀。
但是,即便这样,被按在那男人身下的朱雀还是发出怒吼。
「混蛋!鲁路修!你怎么回来了!」
一瞬间,鲁路修无言以对。
坦白地说,鲁路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来。
而且,正如朱雀说的一样。
自己就算回来了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本来就没有回来的打算。
对于鲁路修来说,只要考虑妹妹娜娜莉一个人的事情就可以了。
那才是符合鲁路修-V-不列颠的做法
朱雀继续叫道。
「赶紧逃!像你这样没用的家伙是打不过他们的!」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
「说我没用你不也是被人家抓到手脚没办法反抗了吗?」
「!?」
朱雀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混,混蛋!你这个傻瓜都这个时候了还」
「先别说我了,这种情况下你的行为才是有勇无谋。如果说我是傻瓜,那你就是大傻瓜!」
边说着,鲁路修边环视了一下四周。
「大胆的家伙,竟然敢让我的好友受伤。」
「!」
控制住朱雀的那名黑衣男子稍微有些意外地看着鲁路修。
默默的,鲁路修抬起下巴对手下下了一个命令。
除了被击倒的手下之外,剩下的还有三个人。
三人悄悄将鲁路修团团围住。
但是鲁路修却没有显出半点的退缩。
也没有露出一丝怯懦。
只是平静地问道。
「我不会问你们是谁究竟是为了甚么目的,就算我问了你们也不会回答,是吧?」
「鲁、鲁路修?」
「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的行为,是非常愚蠢的。」
说完,鲁路修出人意料地笑了起来。
三个黑衣人渐渐将包围网缩小。
猛然伸出手向黑发少年抓去。
但是,就在那一瞬间。
尖锐的警报声在四周响起。
黑衣人们紧张地望向周围。
接着,他们的耳边听来鲁路修故做惊讶的声音。
「到底是哪里的家伙不小心,在火灾警报器的周围吸烟呢?」
鲁路修的目光瞥向按住朱雀的男子。
在他那端正的脸上,挂着和年龄不相符的老练笑容。
「哼不能在最初的一击决定胜负的话,最后就会变成这个样子了。那么,你打算怎么办?是想要继续在这里跟我们做一个了断吗?我倒是没甚么啦,不过那样的话你们也跑不了吧?故意穿成那样,就是害怕真实身份暴露出来对吧?如果现在赶紧跑的话,这边还可以认为是单纯的误报」
这是一种明显的交易。
这交易所有的一切都在鲁路修的计划之内。
为了自己能够逃掉。
而且,对方也要逃掉
这简直不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所能够设计出来的计谋。
带着面具的男子眼中露出惊讶的目光。
不过,犹豫只有一瞬间。
男子和鲁路修对视了一会,缓缓松开了按住朱雀的手。
他的手下们也都四下张望着。
黑衣男子带着部下,背起失去意识的三人向鲁路修他们的相反方向遁去。
很快,便消失在黑暗的树林之中。
警报声还在响着。
经过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紧张的感觉仍弥漫在寂静的空气之中。
终于,警报的声音小了下去。
鲁路修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望着地上的朱雀。
这次他微微一笑。
那是会心的微笑。
「这是我最擅长的事情。」
真是太失策了。
一边在树林中撤退,黑衣男子一边懊恼地咂着嘴。
实在是太轻视这两个孩子了。不,这两个孩子都不是一般的小鬼。
总之,计划还要再周详一些才行。
行动需要改变。
男子转过头去,对跟在后面的部下低声说道。
「下次我可不允许再出现这样的失败。」
后面的部下全体默默地点了点头。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
「不,没有下次了。」
随着话音响起,周围涌出无数的杀气。
树林的阴暗处探出黑洞洞的枪口。
黑衣男子们全都停下了脚步。
前面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一个端着枪,身穿墨绿色军服的男子走了过来。
一股杀气传来。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如假包换的真货。和刚才那两个孩子不同。
军人藤堂镜志朗,走到那群黑衣男子的头领面前,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如果有的话,那就是我们的失职了。」
慢慢的。
黑衣男子举起了双手。
「来,扶住我的肩膀,朱雀。」
「啊,啊啊」
周围已经被一片黑暗包围了起来。
走在曲折的林间小路中的两个少年。
相对无言地沉默着。
二人一直沉默着向别墅走去。
夜晚的空气变得寒冷起来。
现在拿着从海边老夫妇那里得到的草莓篮子的,是鲁路修。
两人商量好,为了不让娜娜莉担心,回去之后甚么都不说,要对她隐瞒这一切回到别墅之后,像甚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大家一起在柔和的天气里吃草莓就好了。
就在快要走到别墅门前的时候。
靠在鲁路修肩膀上的朱雀忽然说道。
「鲁路修,我」
打断他的话,鲁路修反问道。
「你甚么时候发现他们的?刚才的那些家伙?」
「啊啊啊。」
朱雀对鲁路修忽然的提问没有一点准备。
「那是,前天去沙滩的时候。」
「果然,是那时候。」
鲁路修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平淡。
「那个时候你也和他们打起来了吧?」
「不,那个时候他们只是在这附近巡逻。」
「嗯今天是为了保护我吗?」
「啊啊。」
「太让人困惑了。」
听到鲁路修的话,朱雀一脸吃惊的表情望着鲁路修。
鲁路修沉默起来。
朱雀低声自言自语道。
「也是啊最后,我还是甚么忙也没帮上。」
「不是那样的,朱雀。」
鲁路修摇了摇头道。
「我困惑的是,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关于那些家伙的事。要是早点告诉我的话,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这」
「是怕跟我说了以后我会害怕吗?」
「那倒不是」
「不要太小瞧我啊,朱雀。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不列颠的皇子。那样的事情我都已经司空见惯了。」
「」
「而且对于你来说,也没有必要为了我和娜娜莉而身临险境。」
鲁路修用不带有任何特殊感情的语气说道。
仅仅是一种忠告的语气。
但是。
一直靠在鲁路修肩膀上的朱雀忽然然起来了。
感觉到惊讶的鲁路修回头看去。
朱雀站在林间小路的中央。
低着头。
周围的阴暗使他的身影看起来更加模糊。
「朱雀?」
即使鲁路修叫他,朱雀也没有抬起头。
只是好似询问一样地问道。
「理由」
「哎?」
「没有理由的话,就不行吗?」
少年的肩膀微微地颤抖着。
拳头也攥了起来。
鲁路修歪了歪脑袋。
然后明确地回答道。
「啊啊,不行。」
朱雀的头忽然抬了起来。
充满责备般的感觉向鲁路修走去。
「鲁路修」
鲁路修还是一脸平静的样子。
「你也知道,朱雀,我是一个性格非常乖僻的人。」
「鲁路修」
「刚才从那老夫妇家回来的时候你也说了,我总是怀疑所有的人。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我对于没有任何理由就充满善意的家伙,无论如何都无法信任。」
「鲁路修」
「这是我天生的,没有办法。作为皇子或者皇女,必须有这样的警备意识。因为在自己的身边,除了敌人,就只有臣子。」
「鲁路修」
「所以,我无法信任那些没有任何理由的善意。我有无法信任他们的理由,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所以我的怀疑也是没办法的。」
「鲁路修!」
终于,朱雀的声音忽然变成了大声的喊叫。
但即便如此,鲁路修的态度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依然平静。
「所以,如果你非要帮助我和娜娜莉的时候」
「」
「我都会给自己找个理由。」
「哎?」
朱雀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鲁路修盯着朱雀的眼睛。
慢慢地向站在原地不动的朱雀走去。
一步,两步。
当走到他们两个人的鼻子快要碰到一起那么近的距离时,鲁路修停了下来。
然后,他平静的,用好似耳语一样的声音小声说道。
「朱雀,我知道你在那天晚上,到底做过甚么。」
「!」
「我想,那大概跟我与娜娜莉也有关系。但是,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能随便去问你,我想你也许会自己告诉我们。这是规则。但是」
「」
「你也说过,不会为了自己再次使用自己的力量。」
「」
「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我认为。」
「」
「大傻瓜。那种家伙完全没有生存下去的价值。我的理由是,不过」
说到这里,鲁路修微微一笑。
「像你那样没有理由的家伙,我却非常喜欢呢。」
朱雀呆呆地望着鲁路修。
鲁路修再次开口说道。
「所以,我也说过。」
「」
「你不会为了自己而使用自己的力量。如果那样说的话,我不。」
「」
「我」
「」
「会为了你而使用力量。」
「」
「GIVEANDTAKE,互相帮助。如何?这就是你的理由,怎么样?」
两人再次陷入一次沉默。
已经没有甚么可说的。
朱雀盯着鲁路修,鲁路修盯着朱雀。
从海边吹来的夜风,将松林的支条刮得沙沙作响。
然后
朱雀笑了起来。
那是一种非常温柔的笑容。朱雀开口说道。
「真不像你呢,这种说话方式。」
鲁路修哼了一声说道。
「彼此彼此。」
正是如此。
时间,一度追溯到以前。
他们过去的巡礼还没有结束。
现在,是他们二人还互相都不认识的时间。
互相之间还都不了解的时候的故事。
但是。
他们二人之间的相会,是必然的。
他们二人之间的争斗,也是必然的。
我可以断言。
赌上我魔女的名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