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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门扉彼端的魔法师 中 第三话 秘密带著魔法

考完魔法精灵学后,我们第一学年的课程也全部结束了。

这种解脱的感觉,怎么会如此美妙啊。

我带著成就感更胜疲惫的满足心情,回到常待的工房。

已经在工房里的弗雷,相当疲倦地躺在沙发上。

「唉啊啊啊~一路考到最后都是累死人的考试啊。真的超累,谁来替我秀秀啦~」

弗雷懒散地躺在沙发上,口出毫无志气的话,这个王子只有三岁还五岁吗?

「你在说什么蠢话啦,结果你搜集到几个签名啊?」

「哼哼,听了可别吓到啊组长,十三个。」

就算他一脸得意,这个瘫软在沙发上的模样也毁了这一切。

「喔,你还真令人意外地努力耶。」

老实吓了一跳,我还想他排在利耶拉柯顿的长长人龙中,应该没办法去找其他精灵了耶。

肯定是淋漓尽致活用他【地】之宠儿的能力,在学园内四处寻找了吧。

「那么,尼洛成果如何啊?」

我也问了已经坐在工房的桌子前,正在摆弄什么东西的尼洛。老实说,比起弗雷,我更在意尼洛的成果。

只不过,他露出奇怪的表情,微微别开视线。

「我拿到四个。」

「哇哈哈,我赢了,这次是我赢了。」

弗雷露出骄傲的表情大笑。

我也有点意外,还以为尼洛应该会找到更多精灵耶。

「但是,我找到灯塔守护者吉恩,是和潘校长同等的大精灵。」

「什么?」

「什么?」

弗雷和我都认真僵住了,那可是难易度SS的大精灵耶。

等等,那就算只有四个也没问题,还有其他难度S的精灵之类的,尼洛极有可能找到。

「灯塔守护者吉恩是怎样的精灵啊?」

「嗯~超级老。」

「……这样啊。」

也就是说,是个老爷爷吧。

「那组长呢?」

「我、我……三个啦。」

「哇喔,超废耶~」

「我话说在前头,我可是找到潘校长了呢。」

「……什么?」

弗雷这彻底嘲笑别人之后露出的「什么?」表情让人看了真是痛快,但老实说,这家伙与奖学生竞争毫无关系啊……

我的劲敌果然是尼洛。

尼洛对我的结果毫无兴趣,无从捉摸的表情又让我更加焦躁。

但所有考试都结束了。

我们也只能等待结业式时总成绩的结果发表了。

我们下午就在工房里随心度过。

我把很努力的仓鼠们放回笼子里,在旁边打开红之魔女的食谱。

最近太忙碌了,没时间探索隐藏在食谱中的日记。

差不多也该看看红之魔女的日记,来做做看各种料理了。

那么,该做哪一个呢……

「原来石榴石第九小组的各位待在这里啊?」

出乎意料的访客,来到位于学园岛边缘的工房来。

「啊!尤、尤利西斯老师?」

那是精灵魔法学的专任教师,尤利西斯老师。

不仅是我,连尼洛和弗雷也吓得抬起头来。

弗雷甚至明显白了一张脸,开始做出奇怪举动。尤利西斯老师是弗雷同父异母的哥哥。

「请、请坐。」

尼洛以惊人速度收拾乱成一团的桌面,请尤利西斯老师坐下。

「我、我、我去泡茶!」

「各位,请别客气。」

虽然老师这样说,我还是跑到厨房去泡上等的红茶。还附上苹果果酱端给尤利西斯老师。

而尤利西斯老师呢,则是环视被我们改造得方便我们使用的工房,满脸笑容。

「呵呵,不好意思,我很久以前也曾经使用过这间工房,很怀念,不小心看入迷了。」

「是这样吗?」

「魔法药学的乌尔巴奴斯•梅迪特老师也和我同一小组,啊啊,梅迪特老师是玛琪雅小姐的舅舅呢。正好就和你们相同,我们也在这里互相切磋琢磨,度过学生生活。」

尤利西斯老师啜饮一口我泡的红茶,无声叹息。

「那个尤金•巴契斯特也是我们小组的一员,真的,好怀念啊。」

老师带著忧郁的眼神,也让我胸口揪痛。

正因为我知道尤金•巴契斯特已逝世这件事真正的意义。

「然后咧,到底有什么事情呢?兄长大人。」

这种气氛中,一直保持沉默的弗雷冷淡开口问。

不是喊老师,而是故意喊兄长大人。

「才刚考完试真的很不好意思,玛琪雅小姐和尼洛同学,王宫骑士团想找你们去问前几天的事情。」

「王宫?」

我和尼洛面面相觑,但我们也能想像是因为什么事情。

大概是关于爱理失踪的事吧。因为尼洛发现来到这边的她,所以想要问问详情吧。

「顺带一提,弗雷你呢,我有事情要直接找你商量。」

「呃!」

「别『呃』,那么,我们走吧。」

尤利西斯老师满脸笑容一把抓住弟弟弗雷的长袍帽子,准备要走出工房。

老师,意外地对弟弟毫不留情呢……

「那么,就让我们晚一点在王宫见面吧。」

尤利西斯老师朝我和尼洛一鞠躬后,带著弗雷离开。

「玛琪雅,要怎么办?」

「就算你问要怎么办,也只能去了吧,是王宫直接传唤耶。」

我们只是一介学生,根本无法不理会这个命令。

所以说,我和尼洛一起拖著疲惫的身体,朝王都出发。

「勒碧丝回来工房时,看到空无一人应该会吓一跳吧。」

「勒碧丝……她今天也去打工吗?」

「是啊,似乎是这样。她到底是打什么工啊。」

啊,对了。

今天为了庆祝考试结束,回程时买个柠檬派回去吧。

在王宫的事情解决后,勒碧丝肯定也结束打工回到工房了吧。然后大家一起开个慰劳派对吧。

如此一想,也不觉得要穿过人多的王都到王宫去很辛苦了。

自从王后的手拿镜事件后,就再也没踏入王宫了。

「尼洛没有进入王宫过,应该很紧张吧?」

「……还好,又不是违法入侵,也没必要那么害怕吧。」

我有通行证,但尼洛得接受警卫确认各种事项后才能进入王宫。

尤利西斯老师已经事先给出许可,所以也没花太多时间就是了。

「唷,玛琪雅小姐,好久不见呢。」

「莱欧涅尔先生!」

前来迎接我和尼洛的,是王宫骑士团副团长莱欧涅尔先生。

莱欧涅尔先生带著我们来到王宫骑士团专属的办公室。

「这位同学,上次应该是在无人岛承蒙照顾了。我记得你是尼洛•帕海贝尔对吧。」

「……是的。」

「要向你问话的人是我。玛琪雅小姐,请你在房外等一下,待会儿会有其他人来带你。」

「什么,要分开问吗?」

「哈哈哈,这当然啊。别担心,不是要侦讯啦,只是想稍微问点事而已,请你别这么担心。」

接著,就这样把尼洛带走,在我面前把房门关上。

尼洛,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吗?因为他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啊。

我坐在外头的椅子上等待,过了一会儿,有个年轻的骑士来找我,带我到其他房间去。

「咦?」

在房里的不是骑士团的骑士,而是这个国家的三王子。

那个从以前就视我为眼中钉的吉尔伯特王子。

他说了「坐下吧」,我只能僵硬一张表情在房间中央的椅子坐下。

「在卢内•路斯奇亚的期末考后不好意思,玛琪雅•欧蒂利尔,我想到了我还没有向你道谢。」

「……嗯?」

你?

从吉尔伯特王子口中听到出乎意料外的人称,而且感觉他的语调很温和。

「那个,该怎么说呢。前几天真的承蒙你关照了,母亲大人手拿镜那件事。」

吉尔伯特王子有点支支吾吾地向我道谢。

「啊、啊啊……没、没有的事。在那之后,王后殿下藏起来的遗物全部都找到了吗?」

没错。我在不久前,发现了吉尔伯特王子的母亲大人,也就是王后殿下的手拿镜。

那个手拿镜中,隐藏著王后殿下生前留下的讯息,以及藏在王宫各处的遗物所在位置的地图与线索。

那天,我和弗雷也整晚没睡一起找,但似乎还有非常多。

吉尔伯特王子那之后也在王宫里四处寻找了吧。

「大部分都找到了,但似乎有部分藏在别墅里,也得去那边找才行……真是的,母亲大人也真是坏心。」

果然……感觉吉尔伯特王子的氛围有点不同。

他以前总是精神紧绷,该怎么说呢,感觉稍微圆滑了一些。

还是该说放松肩膀力量了。

「那么,找我有什么事情呢?」

「爱理的事,那天失踪之后,爱理也愿意稍微和我说一点话了……」

吉尔伯特王子双手交握遮住嘴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问我:

「你,对爱理有什么想法?」

「咦?对爱理?」

意料之外的提问,但我不知这个提问的意图,有点不知所措。

「虽然有点难以置信,但你和爱理,在异世界是朋友关系吧。对你来说是前世了吗?」

「……是、是的。」

「爱理没有发现你是原本世界的朋友,一直敌视你。虽然不知道原因在哪,但爱理现在已经理解此事,也接受了。只不过,她似乎认为,她已经被你讨厌了。」

「……」

「我想这也是难免……你不需要说谎,我想听你最真实的心声。」

我低下视线,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握拳,稍微思考了一下。

我自己对爱理有怎样的想法。

「我……没有讨厌她,只是有一点生气。」

出乎意料,我马上得到答案了。

我抬起头,直直注视吉尔伯特王子,重新回答:

「类似吉尔伯特王子和弗雷。你们虽然兄弟不合,但没有讨厌彼此对吧?」

吉尔伯特王子,露出不像他会有的惊讶表情。

眉间的皱褶,也微微松开了。

接著,彷佛想表示「原来如此」,哼声一笑。

「那么,再来要谈你接下来的事。」

立刻转换别的话题。

这人在工作模式中,切换速度相当快。

「你在结束卢内•路斯奇亚第一学年的课程之后,将要以守护者的身分前往福莱吉尔。短则半年,根据状况,也可能拖得更长。这段时间,你要在卢内•路斯奇亚办理休学,或是要到那边的魔法学校留学呢?」

「!」

之所以心脏漏跳了一拍,是因为这件我尽可能不去思考的事情,变成相当有真实感的未来摆在我面前。

没错,我即将要离开卢内•路斯奇亚。

「路斯奇亚王国与福莱吉尔皇国相当积极让彼此的魔法师交换留学,相关措施也很完善。所以可以简单在彼此的学校取得学分,但是,留学期间规定得要一年。」

「一年?」

「我认为乾脆到那边留学也是个方法。也就是说,你二年级的学分就去福莱吉尔的魔法学校取得……这么说来,你的小组也有留学生呢。」

吉尔伯特王子翻阅手边的资料,眯起眼睛。

「勒碧丝•特瓦伊莱特。她也即将结束今年一年的留学,回去福莱吉尔。」

「什么……」

我慢慢瞪大眼睛。

吉尔伯特王子没有错过我的表情,但仍平淡地继续说下去:

「嗯,但这也不是你能自己决定的事情,你可以去找尤利西斯兄长大人商量。」

「……好、好的。」

我只能点头。不管怎样,我都得去福莱吉尔。

比起这个,勒碧丝即将离开卢内•路斯奇亚魔法学校回国的事实,更加动摇我的情绪。

因为勒碧丝从来不曾提过这件事。

谒见吉尔伯特王子结束后,我步履蹒跚地走在王宫走廊上。

虽然考试结束松了一口气,但这开心的一年,和石榴石第九小组的学校生活也即将要结束了。

不仅我会离开,勒碧丝也将要回国。

尼洛和弗雷升上二年级之后也没问题吗?只有那两个人也太令人担心了。

「玛琪雅,你也结束了啊?」

「啊,尼洛!」

正好和尼洛碰上。

莱欧涅尔先生似乎也才刚问完话。

「咦,这孩子……」

而且不知为何,尼洛手上抱著一只黑猫,那是很眼熟的黑猫。

我张大嘴,伸出手指用力指向那只黑猫:

「诺亚!」

「……果然没错,如果我没有搞错,这是勒碧丝的精灵诺亚。」

「怎、怎么回事?为什么诺亚在这里?」

「我碰巧看见它在王宫走廊上四处乱晃,想说该不会是从哪里跑进来的吧,就想著要带它回去……」

此时,诺亚从尼洛怀中轻巧一跳。

接著迅速窜过我的脚边,脚步轻盈地往哪边前进。

「等、等等啊,诺亚!」

勒碧丝现在肯定很担心吧。

但诺亚的动作迅速,就算我飞奔过去还是尼洛抢先跑到它前面,都被它钻过去。在王宫内没有许可不能使用魔法,王宫的女佣和卫兵们似乎觉得很可疑地看著我们……

「抓到了!」

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逮到诺亚了。

这才发现我们已经跑出宫殿,来到穿过庭园后会抵达的魔法圆顶竞技场入口前。

「这里是……」

爱理之前召唤大精灵的龙给我看的地方。

听说这里用来训练大规模的魔法。

「喵~~喵~~」

诺亚在我怀中叫个不停。

完全静不下来,到底是怎么了啦。

──就在此时。从圆顶竞技场中传来强烈魔力的波动,还听到激烈的爆破声。

我和尼洛吓得面面相觑。

「……去看看吧。」

「咦?等等,尼洛!」

我追在莫名积极的尼洛后面,走进魔法圆顶竞技场中。

肌肤刺痛感觉到的是魔法的余波,到底施展了怎样的魔法啊。

竞技场中,可目视到黑色漩涡般扭曲的魔力,我完全被吓坏了。

而且在那中心的,是我非常熟悉的人「们」。

「这点程度就求饶,那你永远不可能使用这个魔法了。」

低沉,包含强烈意志的女性声音响起。

「站起来,托尔•比格列兹。就算会死,也非得要让你能够使用这个魔法才可以。」

「……我非常明白,勒碧丝•特瓦伊莱特老师。」

我以为我看错了。

用剑撑在地上,双膝跪地调整呼吸的,是托尔。

而面对这样的托尔,静静低头俯视他的人,是身穿黑色长袍的勒碧丝。

为什么勒碧丝和托尔在这里,而且看起来,勒碧丝似乎在教训托尔。

也就是说,刚刚施展那个魔法的人,是勒碧丝或托尔啰?

不对,在这之前,拜托有谁来替我说明状况啊。

「勒碧丝,是你吗?」

尼洛开口喊她,勒碧丝吓了一跳转过头来。

「尼洛同学和……玛琪雅?」

我连眨眼也办不到,只能茫然呆站著,身旁的尼洛在我面前用力拍手,才终于将我拉回现实。

「你、你、你们认识吗?」

惊讶的我朝两人伸出手指,勒碧丝微微别开眼说:

「啊,那个……嗯,是的。其实这就是我的打工。」

跪在地上调整气息的托尔也脚步不稳地站起身,将剑收回腰间的剑鞘。

「小姐,真的很不好意思,让您看见如此丢脸的一面。勒碧丝老师……其实正在教我于特瓦伊莱特一族传承的秘术。」

「勒碧丝老师?」

在此,终于解开长久以来勒碧丝充满谜团的打工之谜了。

也就是说,勒碧丝的魔法家教学生就是托尔。

「咦、咦?怎么一回事?从什么时候开始?话说回来,为什么托尔要学特瓦伊莱特的魔法?」

「哎呀,玛琪雅小姐,你到这边来了呀。」

就在此时,尤利西斯老师出现在魔法圆顶竞技场里。

看见我混乱不解,抱头烦恼的样子,察觉了我现在的状况。

「嗯~看来你似乎吓了一大跳呢。」

没错,我仍丝毫无法理解。

「有个魔法无论如何都希望托尔可以学会,而这是特瓦伊莱特一族传承的秘术,也是我们今后必要的魔法。那么托尔,你的进度如何……」

啪当。

被询问的托尔,一句话也答不出来瘫倒在地,就这样如尸体般一动也不动。

「托尔?托尔、托尔~~」

他完全失去意识,不管怎么喊他的名字,他都没有醒来。

他确实从刚刚起一直没有站稳过。

勒碧丝教他的魔法,该不会是会造成身体严重负担的魔法吧?

「……啊,托尔,你醒了啊?」

托尔睁开眼,露出懵懂的稚气表情一段时间。

一发现我正低头俯视他,脸颊意外爆红迅速起身。

没错,我让托尔躺在我的大腿上。

这是因为,托尔似乎在那个魔法修行后绝对会昏倒,过一阵子就会醒来。

尤利西斯老师说,与其送他到医务室去,倒不如让他接触外头清新的魔力会比较好。所以我就在王宫的庭园里当托尔的保母。

托尔双手遮脸,用力叹一口气。为什么啊。

「该不会是我的大腿太硬了?你会头痛吗?」

「不、不是!不是这样。只是……我果然昏倒了吗?而且还是在小姐面前。太丢脸了,唉啊啊啊~」

托尔异常大受打击。

这确实是托尔第一次在我面前出现那样脚步不稳,全身无力的模样。

如果是我昏倒,托尔在旁边照顾我的状况,可是如繁星般数也数不清呢。

「一、一点也不丢脸!我虽然只看到一点点,那个魔力波动非常惊人。你们到底在做什么魔法特训啊?我问了尤利西斯老师和勒碧丝,他们也不正面回答我。」

「……」

「啊,说的也是,如果那两个人保密,那托尔也得保密嘛。」

托尔仍沉默不语。

保持神秘感,是魔法师的原则。用这解释一切后,我也无法继续追问。

「但如果这魔法会对身体造成这么大的负担,我很担心。」

「小姐有资格说吗?」

托尔干嘛露出这么惊讶的眼神啦。

「你是指『红之魔女』的魔法吗?」

「是的,小姐使用红之魔女的魔法之后,总是会昏倒。上次甚至还流出血泪,我打从心底担心您,害怕您会不会就此失明。」

「说的也是,那个……真的很恐怖对吧,已经是惊悚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小姐真是的,真的太让人操心了。」

咦?为什么会变成我被托尔教训啊?

只不过,托尔的表情仍旧闷闷不乐。

「……对不起。其实是因为我在竞技场中训练的那个魔法,我一直做不好,所以才会故意刁难小姐。」

接著,低声口吐丧气话。

这副模样,让我觉得相当稀罕。

「喔,托尔也有做不好的魔法啊。」

虽然对托尔很不好意思,但我呵呵轻笑。

就算被托尔侧目瞪著也不在意。

「这是当然,我做不好的事情可多著。」

「明明以前是个和我相较,不管什么都能轻松办到,一点也不可爱的男人耶。但是会像这样子沮丧,托尔果然也是个普通男生。」

「普通吗?」

「哎呀。这可是你以前对我说过的耶,『普通』,在我调配魔法药失败时。」

那时的我只觉得托尔在挖苦我,而对托尔燃起满腔竞争心态啊。

多亏如此,我调配魔法药的功力大幅增长。

「真亏您记得如此清楚,那么小时候的事情。」

「当然记得啰。」

「但是……当时的失败和现在的失败,意义完全不同。」

「是吗?没有不同。我也在魔法学校里理解自己的擅长与不擅长,也知道有远比我优秀的人。但是啊,就不同领域来说,我当然也很厉害啊!」

我用力拍上自己胸膛如此断言。

「……小姐,还真是自信满满呢。」

「我只是理解自己了。小时候,我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才华。因为比较对象只有你啊,那当然会感到不安。因为托尔比我还厉害,什么都能做得很好啊。」

我鼓起脸颊挖苦托尔,但托尔的表情越变越阴沉。

可以感觉沉重的压力压在他身上。

和在学校里自由学习的我不同,他到底背负著什么啊?

「嗳,话说回来,到底是为什么要教你特瓦伊莱特的秘术啊?」

特瓦伊莱特的秘术,大概就是「黑之魔王」留下来的魔法没错。

正如我们欧蒂利尔一族是「红之魔女」的后裔一般,特瓦伊莱特一族是「黑之魔王」的后裔啊。

「因为托尔不是特瓦伊莱特一族的人,对吧?你确实和勒碧丝长得有点像,像是黑发和紫眼这些。」

「我也不太清楚,但我似乎有使用空间魔法的适性。」

「空间魔法的适性?」

「尤利西斯殿下表示,或许我可能拥有特瓦伊莱特一族的血统。勒碧丝老师,是为了要教我这个魔法,才特地到路斯奇亚王国来。」

「……」

勒碧丝以前似乎曾经提过。

她曾说过,自己是为了教会某个人这个魔法,才被找来路斯奇亚王国。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早在我进入卢内•路斯奇亚就读前就开始进行了。

「但为什么你非得学会这个魔法不可呢?因为你是守护者?」

「……这也是原因。但我现在,只是单纯想变得更强。」

我看见托尔偷偷握紧拳头。

托尔的头微微低垂,他的表情被黑色浏海遮掩。

「我感觉小姐离我越来越远……这让我感到很焦虑。」

「咦……?」

托尔稍微抬起头,从他的黑发缝隙看我。他的眼神带著一点哀伤。

「施展出红之魔女魔法的您,和魔法学校的同学们勤勉向学的您,重要的事物越来越多的您……但是,只有我完全没有成长。」

「托尔……你……」

「我不想要再让小姐使用那种魔法了。危急之时,我也想要有强大的力量保护您,不是别人而是您。如果没办法保护您,我根本没有任何活著的意义。」

这句话我以前也听他说过。

当时的我毫无余力,无法深入思考这句话的意义,但是……

「该不会是因为我……害怕卡农将军吧?」

没错,就是那时。

「这只是原因之一。在那之前,我早已开始学习特瓦伊莱特的秘术了。但是,我只是……或许我只是想要被您需要吧。」

托尔皱眉苦笑,但他的笑容稍纵即逝。

「你、你在说什么啊!托尔对我很重要,现在仍然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啊!」

这种说法,彷佛我已经不需要托尔了。

我拚命告诉他才没有那回事。

「那么请让我换个问法,对您来说最舒适的场所,已经不是我的身边了,对吧?」

「……」

托尔这个问题,让刚刚还气势十足说话的我,一瞬间哑口无言。

因为我有点难以否定这点。

正因为毫无自觉,让我吓一大跳。

「对不起,问了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托尔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或许,托尔比我更加透彻地看清我这个人。

「感觉只有我一个人,执著于您,以及老爷所在的德里亚领地。而这偶尔会让我感到非常孤寂。但这只是我的自言自语,请您忘了吧。」

我的胸口紧紧揪了起来。

我根本不知道托尔竟然有如此想法。

泪水之所以差点夺眶而出,是因为时至此刻才终于明白,离开德里亚领地这件事,托尔远比我更伤心。

「喂~组长~」

此时,传来喊我的声音。

朝声音方向看去,石榴石第九小组的弗雷、尼洛和勒碧丝站在稍远处。

肯定是待在王宫里等我吧。

「啊……」

但是,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去他们身边……

「别介意,小姐,请回去吧。」

「但是,托尔。」

「……」

托尔露出悲伤微笑站起身,接著朝我伸出手,温柔地拉我起身。

这充满骑士风范的举止,反而让我感觉像对待外人般的多礼。

「夜也渐深了,请您和小组成员们一起回学校……我也得离开才行了。」

他在交握的手上轻轻一吻,接著再也没看我一眼,转头离开。

我只能目送他的背影。

「……托尔。」

托尔这么一说,我才发现。

我或许确实没有强烈的,想要和托尔一起回去德里亚领地的想法。

我怀抱著想见托尔的心思来到这个王都,而我的目标已经达成了。

但托尔和我不同。

托尔一直梦想著回到德里亚领地这个故乡,回到我们欧蒂利尔家的家人所在的那个德里亚领地去。

他一直、一直以此为目标努力至今。

但是,托尔是从何时察觉,当事人之一的我并没有相同目标的呢?

一想到托尔的心情,我好难过,因为,那是种无比孤寂的心情啊。

「托尔,不是那样,我……我对你……」

没错。我肯定,打从根本和托尔不同。

托尔想要回到过去,但我已经察觉自己对托尔的爱意了。

所以,我已经无法回到过去了啊,托尔。

在空无一物的荒野正中央,只有我们随心所欲过生活,幼时那段灿烂的日子。

只有彼此,如此一来便完美无缺的,单纯骑士与小姐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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