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换到隔壁邻居家工作已经两个半月了。
「我回……来了喔……」
八月也进入中旬。现在外头太阳就算下山,气温依旧超过三十度,弥央小姐在这么热的天气走回家,白衬衫已渗出汗水。她今天也只先打开门窥探屋内,我在她家工作都第三个月了,她这个习惯仍旧一如既往。
「喔,你回来啦。」
「我回来了。」
「赶快进来,你今天也辛苦了。」
我原本是在一间随处可见的黑心企业上班,然而现在的工作就是对邻居早乙女弥央小姐说声「你回来啦」。
「今天晚上吃什么啊?」
「有油豆皮味噌汤、煎蛋卷、可乐饼和梅子凉面线。」
照理说我能随心所欲发展副业,毕竟依据我们签订的劳雇合约内容,我的工作只需跟弥央小姐说「你回来啦」。但从月薪三十万来看,她绝对是希望我能好好待在她家就好。如果我都了解她的意思还分心从事副业,不就太没有职业道德了。话虽如此,但我又觉得若真的只是每天说声「你回来啦」,简直就跟薪水小偷没两样。
结果我就像现在这样包办了洗衣煮饭等大小家事。但我主动打理家务,最主要的目的并非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
「那我先去换个衣服。」
「好的。」
「那……」
「我才不要帮你换。」
「你怎么那么快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我好歹也在你这边工作一段时间了啊。」
而是因为弥央小姐若是工作太疲惫,就会切换成令人有些担心的生活模式。不知该说是不出我所料还是不意外,听说她搬来这栋大楼后的两年内,在家都以豆腐和沙拉作为主食,屋子一年也只打扫一、两次,直到认识我才结束这样的生活。
所以我觉得只有心脏和大脑都是铁打的男人,才有办法不做任何其他事情,单纯端坐在家等待这样的一家之主回来,然后跟她说声「你回来啦」。
(插图006)
「煎蛋卷就切成五等分好了。」
我将卷好的煎蛋卷分切成五等分装盘后拿到餐桌上。在我盛好白饭时,换上粉红色居家服的弥央小姐刚好探出头来。
「哇啊,好香的味……唔……」
好香的味道──她在完整说出这句话之前,屋内响起耳熟的电子乐声,所以到最后几乎听不见她说话的声音了。传来的是手机铃声,而且响的是工作专用的手机,不是私人手机。至今都还不曾有人到了晚餐时间还打电话来联络工作,因此算是非常稀奇的一件事。
「……松友先生」
「怎么了?」
弥央小姐摆出想要走到我身边的姿势僵在原地,任由铃声响个不停,露出一个我也从未见过的认真表情呼唤我。
「饭菜几分钟后会冷掉?」
「七分二十秒。」
「知道了。」
她以似乎打定要用右脚为轴的方式迅速转身,但在过程中差点跌倒,最终是有惊无险地冲进摆放手机的寝室。
「您好,我是早乙女。啊,木舟先生您好──」
◆◆◆
就在我开始担心梅子凉面线可能快糊掉时,房门「砰」地打开,一道粉红色的影子飞奔而出。
「让你久等了,松友先生!现在总共过了几分钟!?」
「七分钟整,还在安全范围。话说你真的辛苦了,都已经这么晚了还要接电话处理公事。」
弥央小姐以恰好不会扬起灰尘的跑速,在最后一刻溜进充满味噌汤与煎蛋卷香气的客厅,一头黑发在惯性作用下轻柔飘散。
「那是最近刚开始往来的新公司的人。」
「果然是新客户。」
「那个人曾说社会人士就是该把工作摆在第一顺位,所以他只要还在公司就会打电话来。」
听说对方之前明知道是午休吃饭时间还是会打电话找弥央小姐谈公事,如今看来连她下班回家都不得安宁了。
「可是晚餐时间打电话找你会不会太过分了……」
「还好还好,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虽然很想回一句「没有重要的事情还打来,岂不是更烦人」,但当务之急是要好好把握只剩十秒钟的晚餐黄金享用时间。我和几乎是以滑垒姿势坐上椅子的弥央小姐双手合十。
「我要开动了。」
「人家要开──……煎蛋卷里面的这个东西是鳕鱼子吗?」
「你刚刚那句话既然都说到只剩两个字了,就好好说完吧?」
「动了。」
「不要没头没尾的。」
「人家要开动了。」
「乖。」
弥央小姐喝了一口好不容易拿到手上的味噌汤后,「呼」地喘了口气。她总是说在玄关脱掉鞋子、换好衣服,喝了我煮的味噌汤,才会终于能切换成下班模式,想必这是她重要的个人仪式吧。
「好好喝。」
「太好了。」
我现在正和回家后的弥央小姐坐在餐桌前用餐,这样的生活已经过了两个半月。同时代表我是在两个半月前才恍然大悟和某个人一起吃晚餐,竟然会是如此可贵的事情。这段期间还发生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大小事,但七月底结束海边旅行回来后,大约三个礼拜以来都是过著这种平静的日子。
「至于你在问的煎蛋卷,里头包的是明太子喔。我放的是以酱汁腌渍阿拉斯加鳕鱼卵制成的辣味明太子。」
「明太子真的好好吃耶。」
「这是我在福冈买回来的喔。」
我出身于九州左上角的福冈县糸岛市。这座位在比邻佐贺县县界处的城市,名产是硕大的草莓和元寇防垒遗址。大约七百年前蒙古大军来犯之际,如今以剑士(Saber)、枪兵(Lancer)、弓兵(Archer)、骑兵(Rider)、狂战士(Berserker)等职阶闻名的鎌仓武士就是在此浴血奋战,阻挡敌人登陆。这样说明,大部分的人应该就会明白我讲的是什么地方了。不过严格来说,石头堆砌而成的防垒其实是分布在福冈市管辖的海岸,但距离市界实在太近,因此时常被列为系岛的观光资讯,这一点还请见谅。
我老家那边的海确实漂亮,美食也多,但弥央小姐是在横滨市近郊出生长大,两相较之下的城乡差距实在悬殊。
「原来福冈都是这样吃啊?」
「这种明太子煎蛋卷算是有点高档的菜色喔。到居酒屋只要不是点最便宜的套餐,通常都会吃到。」
便宜套餐里的基本上会是淋有明太子美乃滋的煎蛋卷,不过那也别有一番风味。
总之只要菜里加了明太子,就绝对不会出差错。
「结论就是好好吃。」
「结论就是好吃就好。」
弥央小姐开心地将分切成五块的煎蛋卷送往嘴里,看样子很合她的胃口,真是太好了。
毕竟像今天这道煎蛋卷,在调味上是种个人喜好落差极大的料理,所以自然会在意品尝者的反应。以我个人来说,若要举出三道能够明显吃出所谓「家的味道」或「妈妈的味道」的料理,肯定就是味噌汤、炖南瓜和煎蛋卷了。
「松友先生家都是这样调味的吗?」
「很抱歉,就我所知松友家的餐桌上,从未出现过这么高级的煎蛋卷。」
「是喔?」
「你家又是怎么调味的呢?你的毕业纪念册里有你在吃煎蛋卷的照片吧?」
「我家的喔……这个嘛……」
本以为弥央小姐会立刻回答,没想到她看著天花板陷入沉思,可能是她太久没回老家,所以一时想不起来。
「啊,没错没错,是豆皮!我家的有放豆皮!」
弥央小姐还搔搔脸补了一句「我刚刚一直想不起来『豆皮』这几个字」。
「豆皮喔?我是有加进味噌汤过,但很少听到有人拿来放进煎蛋卷里耶。」
「我们家也不是每次都会放,不过远足和运动会时就吃得到。只不过我妈妈换人后,好像就再也没见过这种煎蛋卷了。」
「你的妈妈换过人?」
「人家现在的妈妈是第二个妈妈。」
「这样啊……话说你前一个妈妈的煎蛋卷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我记得是不甜的那种,满像你平常做给人家吃的煎蛋卷。」
我在弥央小姐家做的煎蛋卷,是我多次询问她的喜好,再不断微调才有的成果。看来弥央小姐理想中的煎蛋卷,应该就是妈妈的味道了。
「我下次试作看看好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连味道都完美重现。」
「只靠照片根本没办法知道食物的味道吧。」
「不过很值得挑战看看。」
「也是。」
接著我们聊天的内容就逐渐转移到我们今天的各种遭遇。但实际上,几乎都是我在听弥央小姐讲她上班时的事情。
「嗯,我最近工作很顺利喔。之前为了冲业绩,所以连一些感觉很硬又没什么赚头的案子都会接来做,但现在我手上完全没有这种烂案子,只靠好赚的大型案件就能维持足够的业绩了。」
由于有保密的义务,弥央小姐都不会讲到太详细的工作内容,我也不会追问,因此我们聊天势必无法无法聊得尽兴。但听起来她的工作确实顺利,我总算能放心了。
「如果你的工作情况一直都像之前那样,绝对会累死。」
「对啊……」
「话说土屋他们好像又开始忙了。」
距今一个多月以前,我的前公司和某间大企业发生交易纠纷。当时除了弥央小姐以行销人员的身分居中处理,甚至连我的前同期同事土屋和后辈村崎都被拖下水。
那起纠纷落幕后,我们四人去海边玩了一趟,另外还放了盂兰盆节连假。说起来我和弥央小姐度过了一个非常充实的夏季。
「这个夏天发生了好多事情耶。」
「真的很多……嗯。」
弥央小姐在说这句话时,目光还飘向远方。
她的盂兰盆节休假共有五天,而且假期前后都是六日,再加上她的公司还鼓励员工往前多请一天特休,因此最后就变成能够尽享夏日时光的十连休。
我的工作必须配合弥央小姐的排假,所以也同样获得名为十连休、让我大吃一惊的自由时间。去年还在黑心公司上班时只有一天暑假,如今完全是天壤之别。
我利用这段时间回到去年无法回去的老家,在故乡福冈住了四天。这也是换到弥央小姐家工作后才有办法实现的事情。
「你回去福冈的那几天一定过得很开心吧……」
「嗯,对啊,毕竟我也很久没见到家人了。回福冈的时候,我有跟我妹说之后如果来东京玩可以住我这里,所以她可能寒假就会跑来了。到时候我再介绍她给你认识。」
现在的问题在于要如何解释原本是在东京当上班族的哥哥,为什么会换了份到隔壁大姐姐家,负责跟她说「你回来啦」的好康工作。不过我也还没告知老家父母换工作的事情,看样子在被发现之前必须先认真思考到时候的说法。
不过现在有更严重的问题。
「我好期待认识你妹妹……」
「啊哈哈……」
聊天的气氛实在太沉重了。
「你回福冈老家的那段盂兰盆节连假,我也过得很开心喔……」
「先跟我说说你那几天做了什么事情吧……?」
「第一天人家看了猫咪的影片。」
「嗯。」
「第二天看了小狗的影片。」
「嗯。」
「对了,人家发现有只柴犬跟你长得很像喔。」
「我现在心情好复杂,想看也不是,不想看也不是……」
「然后第三天看了人家用反物资狙击步枪打烂游戏主机的影片。」
「你这天换口味喔。」
「第四天我在看瑞典那支壁炉烧火的影片时,你就回来了。」
对弥央小姐而言,除了我和透过我认识的土屋与村崎之外,身边没有称得上朋友的人物。土屋和村崎由于很早就先放过暑假了,因此盂兰盆节是在工作中度过。至于我就如刚才所说,人在福冈老家。
也难怪这四天假期间,她根本毫无机会和朋友见面或相约出游。
我本来觉得即使没人相伴,弥央小姐还是需要能够一个人悠哉独处的时间。直到我将福冈伴手礼奶油甜馒头拿给她时,才知道那四天她过得比我想像得还孤寂。没想到她只是待在家一直看影片,当下我真的是无言以对。
「我看到你在满是空宝特瓶的客厅里盯著壁炉火焰时,还在想那该不会是在进行召唤什么东西的仪式。」
我先前是看过她用玩偶围住自己召开反省大会的模样,不过这次的场面在我看来,总觉得比较像施展咒术后咒具和纸偶散乱四处的现场。而且实在太碰巧,我带回来的伴手礼馒头根本就像仪式用的供品。
「这个夏天过得还真是充实啊……」
弥央小姐的双眼凝视著更远的地方。
「……对了,弥央小姐。」
「嗯──?」
「你新年连假有什么计画吗?」
「松友先生,你知道吗?海鹿产的卵看起来很像拉面耶。」
「海鹿……」
她说的是软体动物门腹足纲后鳃亚纲海鹿目海鹿科海鹿属的海鹿。这是种栖息在日本本州至九州海岸或河口附近的软体动物,特徵是遭遇敌人袭击时,会从背部喷出紫色墨汁般的液体。这种墨汁在水里看起来就像积雨云,可能是因为这样,所以日文名称才命名为具有下雨含意的「AMEFURASHI」。
不过她干嘛突然提到海鹿。
「而且听说海鹿很好吃。」
「真的吗?」
「真的。」
「所以你新年假期有什么计画了吗?」
「松友先生,你知道吗?参宿四好像就快要消失不见了耶。」
她讲的是猎户座α星参宿四,是颗半规则变星,位在冬季夜空中可见的英勇猎人右肩处。根据最近的资料指出,传闻有部分学者专家认为参宿四近来亮度减弱的速度更胜过往,可能是巨大恒星迎来终结,也就是超新星爆炸的前兆。
但她干嘛突然提到参宿四。
「弥央小姐。」
「松友先生,你知道这件事?」
「你的新年连假还没有任何安排对吧?」
「对……」
老实说出过年长假还没有任何计画不就好了。基本上弥央小姐这个人十分直率,但就是会在一些奇怪的事情上拉不下脸,这点我也不是很懂。
「那么我们现在来想一下要做什么吧。反正我也还没决定要不要回老家,要不要乾脆一起去看日出?」
「那可不行。」
结果我的提议被她一口回绝。
「因为法律规定只有在真的遇到迫不得已的情况时,才能让员工在过年的那段休假日出勤……!」
「是没错……」
她的言下之意是,像她公司给予的盂兰盆节休假严格来说只有三天,多出来的两天是采用公司全体员工一起请假的模式。
暑假第四天,我帮弥央小姐准备晚餐时,她在昏暗的屋子内用无神的双眼盯著电脑萤幕。这种做法只是把取得年假的日期往后压,即使搬出劳动法规,顶多算是触法边缘而已。
「总之……过年假期是不能用在看日出那种事情上的……!」
一切都是因为无法合乎劳动法规的规定,这是个极为单纯却又难解的问题。
「要不然……没事。」
我本想说「要不然我先不管员工的身分,当个邻居跟你去就好」,但最后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弥央小姐和我就是雇主和员工的关系,当中更是存在看似特殊,实则严谨的规则。无论事出再有因,我若能无视这些规则,反过来就代表我随时能弃这份工作于不顾。弥央小姐肯定懂得这个道理,毕竟她在独处的夜晚才不可能从容到没去思考过这样的未来。
对她而言,我没发展更进一步的关系,就等同不会疏离我们的关系。
「弥央小姐,你不回老家吗?虽然你只要搭一个小时多的电车就能到了。」
「人家不太想回去……」
就像我刚才是第一次听说弥央小姐母亲的事情一样,我其实从未详细了解过她的家庭状况。感觉起来称不上良好,而且她先前还说过,尤其最近每次回老家时就会被所有亲戚催婚。
「唔──那你之前的新年连假都在做什么啊?」
我大概能猜到她会回答什么,但还是开口问了。
「就看看小狗小猫的影片……」
「跟之前放假时一样耶。」
「或是读读之前买了没看的书……」
「真用功。」
「研究一下手上的案子……」
「真有上进心。」
「我之前就是像这样窝在家里过完新年连假的。」
「你实在有够猛。」
所谓的长期连假,有部分用意就是为了给予人们余裕度过天候严酷的季节。毕竟夏天酷热、冬天严寒,再加上弥央小姐休假时基本都是宅在家里,所以我非常能够理解在这种季节没事当然不会想出门。我是能感同身受,但……
没想到她居然能像碰到世界末日般整整十天足不出户。
「那个──……那弥央小姐年底时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福冈……之类的。」
「啊哈哈……」
「……啊哈哈。」
声音有气无力的弥央小姐好没精神。我真希望她别露出那种绝望透顶的表情。
「算了,反正距离过年还很久,我们再多想想吧。」
「说得也是……」
「仔细想想夏天也还没结束,如果要出门旅行可能没那么多时间,但我很想找个能当天来回的地方,去吃吃好吃的东西!」
总之我换了个开心的话题,聊起要如何安排最近的时间。弥央小姐原本眼看就要僵在原地,但可能是我挑选的食物话题奏效,所以她的身体稍微动了动。
「什么好吃的东西?」
「比如茨城一带,我听说那边是炸猪排店的一级战区喔。」
我记得村崎就是出身茨城县筑波市,县内还有以海鲜闻名的大洗町。反正两个地方都位在同个县,因此说不定能请村崎当导游,带我们到筑波和大洗一日游。
「你的提议是很好,但人家比较想和大家一起去看电影。」
「要去电影院的话,平常找个礼拜天随时都能去吧?」
「人家说的不是去电影院看的那种……」
她要讲的是蓝光影片。
弥央小姐边说话,边从餐桌底下拿出一个非常眼熟、滚蓝边的蓝光光碟盒,真不知道是怎么藏进去的。
「《电气之子》?」
「我猜是血肉横飞类的心理惊悚片……」
片名让我好想照著念一遍。
「是之前那位喜欢看电影的部长借你的吗?」
「在我解决先前那件案子的问题后,我们的交情又变得更好了。」
弥央小姐接著说「我们交情变好确实是好事,不过……」,然后把光碟盒藏回餐桌下,眼不见为净。这位部长是弥央小姐手上案子的客户端负责人,从以前就十分赏识她,时常会把推荐的电影借给她看。我先前也看过两部部长推荐的作品,看完后确实觉得两部都是鲜为人知的名作。
不过当类型是恐怖片或血腥虐杀片时,内心受到的冲击自然也相对强烈。
「…………」
「…………」
「我记得那位部长也和土屋他们的公司有生意往来,双方后来合作得顺不顺利啊?」
「感觉起来非常顺利喔!」
「顺利就好。」
我决定把聊天内容拉回最初的工作话题。
「他们这次的合作让我想起一件事。」
「你想起什么事?」
「追根究柢来说,上次那起交易纠纷就是在沟通上出问题。」
「你是说土屋他们公司董事长惹事的那一次喔。」
「所以我就先去拜托负责我们公司保密协议相关法务的律师事务所,再居中把事务所介绍给土屋和部长的公司,希望他们在合作初期及早厘清各种责任归属……」
「原来你做了这种事。」
弥央小姐说话时的语调和表情明明充满稚气,却又努力追求用字精准,搞得我越来越分不出来她现在处于哪种模式,不过我们还是继续闲聊。
「啊,抱歉,讲这个很无聊吧。还是我们来聊鲨鱼?」
「不会啦,离开公司后,聊这种事情反而觉得新鲜。」
虽然不知道这种两个人的日子会持续到何时,但可以肯定的是短期内不会看到尽头──在这个当下我是这么认为,我想弥央小姐也是持相同看法吧。
「你、你不嫌弃就好……咦?」
我们聊天聊到一半,手机又响了。
「又是刚刚那个人吗?」
「应该是……我去接一下电话喔。」
结果我差点脱口说出「这种电话没必要接吧」,但我早就决定不会干涉弥央小姐的公事。毕竟绝对不能随随便便插手别人的工作。
从依稀泄出的对话内容听来,手机的另一头确实是木舟先生。不过这种不解风情、扰人安宁的人,也是见怪不怪了。
「我来把味噌汤热一热好了。」
这时的我只是在替锅子点火之余,埋怨有人会打断我们俩吃晚餐,但压根没想到会出现一个更加明目张胆地闯进我们的生活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