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说,我原本已经做好会遭到拷问的心理准备了,不过──)
在最强与无敌的父女争吵结束的,几乎同一时刻。
最深区域(洛塔斯•底层)军队驻扎地的单人牢房里,卡秋雅•维尔米欧尼在心中暗自嘟哝。
「没有异常吧?那么,接下来就交班给你了。」
「是!学姊辛苦了!」
以某种观点来看很可爱,但同时也很诡异的景象。
被刻印上对抗术式、让人无法使用魔法式的牢房外,负责看守的是十多岁的少女们。大概是从魔法骑士学园的国中部、高中部动员来的吧。
(甚至连制服都没换掉,还一副开朗的模样……她们难道没有背叛人类的自觉吗?)
尽管拿掉了象徵凰花的阶级章和徽章,少女们的服装却是一般的制服。
她们依从拘束了这个最深(底层)区域内所有军属、魔法骑士的古兰•玛丽亚的指示,主要只将女性军官、骑士聚集在这一区,监禁在单人牢房里。
可能是为了防止逃跑吧,她们将所有人的衣服脱到几近全裸后,在双手手腕戴上手铐,接著往上拉到伸长脚趾勉强可以碰到地板的高度,固定在天花板的钩子上。
假使放松,手铐就会陷进手腕里,相当疼痛。
(不过,如果只有这点程度倒还算可爱。可能因为是女性用的牢房吧,守卫只限女性,等级也不是很高……如果我能离开单人牢房,就有可能成功逃狱。)
就连更加严苛的拷问都在卡秋雅的预想之内。虽说是假想,不过她平时有在接受应付拷问的训练。
直击大脑的痛觉刺激和羞耻刺激。平常有在周密地进行这些训练的卡秋雅,有自信无论受到何种羞辱都不会受挫……但是……
(……能够保持清白还是让人有点开心。)
这里没有魔法学园的男学生,特别是正值对异性感到好奇年纪的少年们,这一点实在帮了很大的忙。
冬真或许不会在意,但尽管如此,一旦清白被玷污过……
和他相见这件事,一定会──变得痛苦好几百倍、好几千倍。
「这……难道是天谴……?」
卡秋雅自嘲似的说完,微微晃动的手铐锁链挤压作响,弄痛了手腕。
然而如今,就连那份疼痛都感觉像是赎罪之鞭,因为自己犯下太多罪过了。
(明明身为守护人类之剑──「无名」,却毫无抵抗地遭到逮捕。)
本来,卡秋雅应该要在那间理事长室打倒包围自己的学生们,就算将他们化为灰烬也要逃脱,然后肃清古兰•玛丽亚。可是,她却无论如何都办不到。
(……学生啊。我的……肩负未来的人类希望……你们大家……!)
倘若对方是罪人、恶徒之流倒还好。如果是危害人类的敌人,卡秋雅就能泯灭良心,即便手染鲜血也要杀了他们。可是,学生们是受害者。
对于基于那种想法而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的天真自己,卡秋雅感到极度的厌恶。
(我得设法找出解除洗脑式的方法才行……!虽说是固有绝技,但既然将范围扩展得那么大,又是透过广播的方式传送,强度应该会降低才对。一定……!)
有对抗手段。尽管如此说服自己,丰满的胸部深处依然隐隐作痛。
洗脑式的基础是「话语」,透过话语带来强烈的冲击,然后利用人心的弱点加以支配。
古兰•玛丽亚藉由演说,揭发了统治人类再生机构的十二耆老评议会的阴谋。并且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机构,故意将S级魔法骑士变成孢子兽,演出人类危机的戏码,还假装一切都是恐怖分子搞的鬼。然后,许多人都相信那是「事实」。
但是,那当然全是谎言。
身为幕后黑手的恐怖组织「伊甸园之蛇」的教主,其实正是古兰•玛丽亚本人,而且他们还把赛莉卡•维尔米欧尼──当成「被评议会害死的牺牲者」加以宣传。
(赛莉卡……对不起,赛莉卡……!)
就连那天起便时刻不离身、录有遗言的吊饰都被抢走。
这份痛楚、悲伤,全是古兰•玛丽亚造成的。那个恶劣的小女孩为了制造出这个状况,唆使自己的信徒们,将卡秋雅的宝贝外甥女变成怪物后杀死。
(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取她性命。我非逃离这里不可……!)
下定生存的决心,卡秋雅用因为在体内燃烧的火炼素而发红的双眼,狠狠瞪著门,思考逃脱的可能性。
(首先,来自外部的救援……可能性很低。最深区域已彻底被占据,除了没有警戒的高层外,上面两层的军属和市民应该也大致受到控制。)
连能否编制大规模讨伐部队都令人怀疑。以伍德曼准将为首的驻留部队遭到囚禁,「无名」也是少了正规成员便无法有组织地行动。
(我或是隆美尔……要是我们其中之一能够逃脱的话……!)
最深区域内各处都藏有「无名」的暗桩。
那些暗桩指的是物资、资源,或是人员。是他们假设万一发生内乱、恐攻而遭到孤立等各种事态,为了无论身处何种状况都能升起反击的狼烟而预先做的准备。
然而,前提是主要成员必须健在。为了保持机密和防止滥用,那些暗桩被分散配置,光凭甚至不清楚组织全貌的情报员和谍报员根本无法采取行动。
(不管遭受何种对待,我都要活下去……逃离这里。假使对方对我做下流的事情,那样反而可能还有机会……可是守卫全是女生,如此一来……!)
恐怕就连那点希望也没了。这么说来,唯一的希望就是不在凰花的冬真。
(不晓得……雪奈要不要紧?拜托你千万要平安无事……!)
万一不祥的预感成真,连雪奈也受到控制,演变成和冬真互斗的场面。
冬真打输这种事情应该是不可能发生。可是,他是爱女儿胜过世上一切,还笃定地说自己是为此而战的冬真。
(因无法作战而被打倒……这种可能性似乎也并非全无……!)
光是想到那种可能性就让人坐立不安。说实在的,卡秋雅真的好想马上扯断锁链,把雪奈和冬真救出来。可是就凭她俘虏的身分,那不过是虚幻的梦想罢了。
喀嚓……叽!
「……是谁?」
解锁的声音响起,单人牢房的门伴随著生锈的金属声打开。
背对走廊上的光线现身的是一名魔法骑士,身穿女仆风改造军服,手持镇压暴徒用的棒鞭。卡秋雅不可能会错认那身异样的装扮。
「……桑亚•沙嘉列文奇。古兰•玛丽亚的走狗找我有什么事?」
「哼。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口气,前学园长。虽然我接到要慎重款待你的指示,不过要是你的态度太过反抗,到时我可能会予以你相应的对待。」
「拿著鞭子威胁老师叫做『慎重款待』吗?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哩。」
卡秋雅故意挑衅,窥探武装女仆的样子。
(好了,生气吧。你应该不是会容许别人调侃自己的类型……!)
她是古兰•玛丽亚的其中一名心腹,是在亲卫骑士团(天堂玫瑰)中统率军事警察的「黑莲」的老大,也是拥有光圣位阶的年轻S级骑士团长。
文武双全、品行端正,是在魔法骑士学园内成绩评价非常高的优等生,可是内务评价却绝对算不上高。这是因为,她有著某种「恶习」。
「喔,只有鞭子满足不了你啊。真不愧是学园长──果然是经验丰富、大搞特搞的成熟女性。既然如此,我也可以找来比这粗上三倍的疼爱棒,不过到时裂开了我可不管喔?」
「……等一下,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在性方面好好地疼爱你。虽然学园长在我看来是年纪太大的触身球,大大偏离我的好球带,不过还是忍耐一下好了。」
「开什么玩笑啊……!我虽然不想否定你的那种嗜好,但我一点都不想在『虽然不太感兴趣,但还是试试看好了?』的气氛下完成初体验!」
「什么?……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成熟女性应该早就毕业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是处女。太棒了,我的欲望开始被挑起来了。虽然只有从零到一的程度。」
「真差劲……!」
桑亚•沙嘉列文奇天生喜好女色。
她的性癖屡次在女生宿舍等处引发对女学生性骚扰的问题,假使她不是负责取缔的军事警察,大概早就遭到处分了。
「如果你不想和我初体验,那就快点从实招来。白银冬真……那家伙是什么人?」
「是专业主夫啦。是随处可见的D级大木头。你应该也知道吧?」
「我才不会被那种伪装所迷惑!一名主夫能够威吓我、使我顺服,连古兰•玛丽亚都对他敬畏三分,甚至拥有比超S级的白银雪奈更强的战力,这样太奇怪了!」
被垂吊在天花板上,如果踮脚就勉强可以支撑身体的高度。
桑亚用强化塑胶材质的棒鞭,抵住如芭蕾舞者般伸长脚趾站立的卡秋雅毫无防备的喉咙,从那里……缓缓地往下划过凹陷的锁骨、隆起的胸部。
「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基于某种理由被抹消军籍的罪犯。但是,和那家伙短暂共事之后,我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像他那样的人,不可能是单纯的预备军人或罪犯!」
一边斩钉截铁地断言,桑亚的鞭子一边上下拨弄樱花色的蓓蕾。
「既然是那样的骑士,而且还是超S级的父亲,他本人肯定最少也有S级。然而军方却彻底抹消、隐蔽他的经历,将他贬为市井文民。究竟是为什么?」
「天晓得……那种笨蛋的事情我哪知道啊……嗯……!」
「你还挺敏感的嘛……呵呵呵,我开始有兴致了!偶尔玩玩老女人也不赖……!」
定睛欣赏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喘起粗气的桑亚继续说道:
「要是你无论如何都不开口,我就玩到你开口为止。拷问女教师……呵呵呵呵呵,这个情境真是太棒了。堪称是侍奉主人的女仆夙愿!」
「那种夙愿也太像色老头了吧!变态、大变态!我是不晓得你想做什么,不过我什么也不知道,也绝对什么都不会说!」
「太精采了!居然不需要演技指导,就能说出即将被攻陷的公主骑士般的台词,你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耶,学园长。这下,我也得以相应的情境来回应你才行。」
桑亚一副兴高采烈,好比见到猎物的猫一般舔舐嘴唇。
仔细剪短的指甲。以左手无名指和中指记述的术式,研磨似的在柔韧棒鞭上迅速流窜之后,便成为魔法「属性」被施加其上。
「……属性式的应用是吧?火烧这种拷问方式还真没创意。」
「你以为我会用那种无聊的方式拷问吗?再说,在完美无瑕的女性肌肤上留下烫伤这种令人心痛的行为,我才不会去做。」
鞭子二字首先会让人联想到的,大概是形状会像动物尾巴一样弯曲的物体吧。
但是,她所使用的是韧性很高的棒鞭。
在中国古代是以铁制成的钝器,较细的棒鞭则会在乘马时使用。
被打到时的感觉比一般武器来得痛,却又不容易造成重伤,因此桑亚所率领的军事警察将其作为镇压暴徒用的白刃战武器使用。
而蕴藏其中、不停晃动的粉红色神秘「火焰」的真面目是……!
──啪!
「啊唔……!」
胸部被高声鞭打的瞬间,某种麻痹似的感觉窜过卡秋雅的身体。
「这支鞭子应用了我的光圣位阶的治愈术式──拥有『疗愈』的炼素属性。也就是说,愈打伤口愈会愈合,还能够消除疲劳、填满空腹感,更重要的是……!」
「嗯……唔,喂……!住、住手……!」
「『很舒服』。但是,你给我搞清楚了,这不是奖励……而是拷问!」
「唔……嗯哈,嗯唔唔唔……!噫呜!」
接连不断地遭到鞭打,卡秋雅忍不住扭动身体,让被固定在天花板上的手铐发出巨大的声响。
结果,手铐理所当然地陷入垂吊下来的手腕里,带来肉几乎要被削去的剧痛。
除此之外,还有鞭子所带来的鲜明疼痛感。温暖又温柔的治愈炼素在皮肤绽裂的瞬间散开,渗入其中……削减试图抵抗的意志和毅力。
(这……这孩子虽然变态,不对,正因为是变态……所以棘手……!)
痛苦可以透过训练去习惯。可是,世上并不存在忍受「疗愈」的训练方式。
治愈术所带来的快乐,并非所谓的性兴奋。
而是一种放松心灵,夺去对方的攻击性,甚至让人感觉被温柔包覆的充足感。每当那种感觉渗入体内,心中决意要忍耐到底的决心、意念便会松懈下来……!
「即便是敌人,女性都应当受到疼惜而非伤害──这是能够同时满足嗜好、实际利益及方针的唯一正解!」
「……究竟该说你是天才,还是变态?你这个点子真教人不知如何评价……!」
「呵呵呵,你也只能趁现在嘴硬了啦。要支撑那么大的胸部,你的肩膀一定很酸痛吧?要不要我用这个帮你打一打,放松你僵硬的肌肉啊?」
「唔……!」
「好了,快从实招来。否则,我就要将你全身上下……『疗愈』一遍喔?」
卡秋雅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也能成为一种威胁手段。
彻底颠覆对拷问训练手册的色情发想。真没想到在现实世界里,居然真有人会想出这种情色漫画般的愚蠢点子,而且还握有实行的权力。
「我之所以会达到这种境界,都是托那家伙的福。白银冬真……他对我施行的按摩感觉尽管快乐,却已经到了拷问的程度。简直就是让人沉溺在舒服里的废物制造机。」
「……那家伙对学生做什么啊……话说回来,你居然因为那种事情而觉醒?」
「谁都不晓得什么会让自己成长。顺道一提,我还有其他『玩具』喔?」
自信洋溢的女仆从裙子里拿出来的,全部都是按摩工具。
利用震动放松僵硬肌肉的工具、让肌肤变得光滑的按摩油、带给头发光泽的细致梳子等等,每一样都是比起单人牢房,更适合出现在美容沙龙的物品。
然而那些对现在的卡秋雅而言,无疑是残虐的刑具。
「那么,你就好好地享受吧──享受我真心诚意的拷问(服务)。」
「你就尽管试试看吧,小女孩……就凭你那点技巧,有办法满足得了我吗?」
女仆一边扭动手指,一边逼近竭尽全力逞强撂话的卡秋雅。
之后,侵袭卡秋雅的是历经好几个小时的疗愈按摩和护肤疗程。
「……你可真顽强啊。头一次遇到受我关照到如此地步,却始终装不知情的女人。」
「那当然啦……!不过,虽然觉得很不甘心,但是你的技巧确实高明……!」
坦白说,卡秋雅不止一次两次差点就要屈服。
肌肉被放松的感觉简直销魂蚀骨。
梳头发时,电击般的愉悦感从每一根发丝通过发根,刺入体内。
滴落的汗水从勉强碰到地板的脚拇趾流下,在地上积成一大片水漥──痛苦与快乐、受伤与疗愈交错涌来的感觉,彷佛要让全身的神经乱成一团。
「你也有对古兰•玛丽亚这么做吗?……你们这些叛乱者可真有兴致啊。」
「哼,古兰•玛丽亚大人的肌肤岂是我这种人可以触碰的……其实我是觉得稍微让我碰一下也没关系,只可惜她防守得太严密……」
「她不肯让你碰啊,那就表示你们之间没谱啦。你乾脆放弃她,另寻对象如何?」
「我岂能成为那种轻佻的女人!我爱古兰•玛丽亚。她的美貌、声音、知性、教养……无论哪一点都宛如活的艺术品!」
「这样啊,或许是吧。不过……你从以前就是这样吗?假使我没记错,你刚入学时不是一直和古兰•玛丽亚争夺首席之位……?」
因持续进攻而现出疲态的桑亚,对卡秋雅试探性的话语一笑置之。
「的确,当时的我太愚蠢了。没能理解古兰•玛丽亚这位真正伟大之人的价值,一味地想要对抗她、紧咬著她不放。但是──后来我总算明白了。」
那副表情……是宛如津津乐道地谈论心爱恋人般,幸福洋溢的笑容。
「明白将思想交付给绝对者的安乐,明白认同其他有能力的人、全然服从对方的喜悦。只要相信她,一切就会好转,而她想必也会将人类引导至最美好的未来!」
(……果然没错。)
此时此刻,卡秋雅对先前隐约感觉到的事情有了确信。
(这孩子中了洗脑式。而且还严重受到思想诱导、唆使类的术式影响。虽然她认为她是凭自己的意志放弃思考,交付给别人……但她并没有发现那其实是遭人巧妙诱导的结果。)
那是好比在汽车持续直行的过程中,一公厘、一公厘地转动方向盘的行为。
一开始,影响极度轻微。然而累积久了,轮胎就会倾斜,行进路线也随之弯曲。
在反覆的修正之下,回过神时,已经被引导至意想不到的场所……!
(不过,既然如此……这孩子现在对于那类技术,应该几乎没有耐受性。)
正因为处于深信不疑、容易受影响的状态,诱导类的洗脑式才得以维持。
现在的她,应该对于干涉精神的魔法、技术极度缺乏耐受性。
受到被刻在单人牢房里的对抗术式干扰,卡秋雅无法使用任何魔法。但是,只要能够顺利透过对话诱导她,就能反过来获取情报……!
「是喔──古兰•玛丽亚真有那么伟大吗?」
「那当然。她和我这种小人物不一样……是个无所畏惧的人。」
「畏惧?桑亚,你……有害怕的东西吗?」
「唔!少给我得意忘形……你这只老母猪!」
试探的话语似乎刺激到她内心的敏感部位了。
桑亚突然勃然大怒,动作粗暴地揪住卡秋雅的胸部。
「所以我才讨厌大人。老是蛮横地踏进别人的世界,硬是逼人改变道路……!学园长,就如同你束缚雪奈一样,我也受到父亲的束缚,限制了我的未来。」
「好痛……!」
和之前莫名享受的温暖不同。
一面用充满纯粹的敌忾、怒气的手指玩弄胸部,桑亚对俘虏低喃。
「会痛吗?就像从前无论我怎么喊痛,都不肯罢手的父亲──」
她诉说著从前,眼里只看著过去。好比受伤的婴儿紧紧依偎著母亲的胸部一般,女仆靠在被垂吊著的卡秋雅胸部上,继续说道:
「古兰•玛丽亚绝对不会束缚我。她没有批评我的嗜好骯脏、异常,就这么全然接受了我。这才是真正的爱……!」
「爱啊……那孩子,古兰•玛丽亚真的爱你吗?」
「那当然。因为她的爱会平等地包围所有跟随者!」
桑亚满脸自豪,一副像在说「怎么样啊~」似的。
「平等啊。那也就是说……她没有特别牵挂的对象喽。亏你那么爱她,结果她却待你跟别人一样。这样感觉好冷淡喔。」
「才、才没有那回事!」
「没错,我也认识那种家伙……总是平等地保护、帮助所有人……然后不求回报,就这么默默消失的超恶劣男人。假如他一直这样保持下去,我还能够对他死心。」
可是那个人。
「然而他有了女儿后就变得柔情似水,不仅发自真心地爱她,还营造出特殊的氛围……到头来,只是让我领悟到自己在他心中并不特别而已。」
「……我大概可以想像得到你在说谁。哼,是那个大木头对吧?」
对著静静垂下视线的卡秋雅,桑亚手扠腰,挺起胸膛。
「不过……就某方面而言,你或许是对的。古兰•玛丽亚心中最特别的人,就是她的母亲。」
「咦……?」
套出意想不到的回答,那瞬间事先记住的情报掠过脑海。
「等等,不对呀,古兰•玛丽亚应该没有母亲才对……出身不明,被父亲捡到收养后就一直是父女家庭,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
「应该只是你们的调查出了纰漏吧。你说父亲?我从没听说过那件事。她偶尔告诉我关于家人的事情时,永远都只会提到她最爱的──『母亲』。」
桑亚狐疑的态度没有虚假。至少,她十分肯定那是事实。
「虽然我还没有见过她母亲,不过古兰•玛丽亚非常深爱那个人。她应该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吧。但是父亲的事情我没听说过,所以我一直以为她父亲已经去世了……」
桑亚一脸不可思议地歪头,神情显得十分疑惑。
(调查失误?怎么可能……那家伙有可能犯这种错吗?)
对于负责调查的隆美尔•史都华的实力,卡秋雅给予非常高的评价。
尽管喜欢大龄熟女的癖好是一个问题,但是除了炼素持有量以外,他的才华洋溢,堪称和冬真是不同方向的天才。那样的人会把母亲和父亲搞错吗?
(不可能……事情显然很矛盾,其中搞不好有什么秘密……!)
要把刚才听到的事情牢牢记住,不能忘记。
这条线索将成为揭发古兰•玛丽亚包覆在谜团之中的秘密,也就是其出身来历的关键。
「咦?……你为什么不说话……啊!可恶,被你摆了一道。你这个能言善道的老女人……!居然设陷阱想要从我口中套出情报,真是卑劣无比的大人!」
可能是发觉刚才泄漏的情报的重要性了,桑亚恍然一惊,捂住嘴巴。
「是你自己说出来的耶……看样子你不适合这种工作。」
「或许吧……我承认自己并不擅长说话。但是……!」
将复苏的敌意灌注在眼力中,烈火般的视线窥探著卡秋雅的双眸。
「我可以给瞧不起我们的家伙十足的惩罚。刚才的招数不过是清淡的前菜罢了。接下来我会好好地疼爱你,直到你潮吹为止……!」
那个扭动手指的动作感觉非常低级。
(老实说,我觉得很恶心。但是──现在不行。)
毫无反抗之力的卡秋雅下定决心,闭上双眼。
每当桑亚的手指触碰到自己,不寒而栗的同时也有一种难以掩饰的舒适感袭来。
「怎么了?居然这么老实……呵呵呵,你死心了是吗……?」
「才没有。我怎么可能会输给像是色老头穿上女仆服的你……!」
绝不屈服。在把得到的情报传达给同伴……传达给冬真之前,绝不允许自己死去。
一面抱持坚定的意念,卡秋雅拚命忍受蜂拥而来的快感。
偶尔忍不住发出呻吟时,对手便会露出下流笑容进行「按摩」。一切都是为了将桑亚•沙嘉列文奇显露出来的大破绽、矛盾的逻辑传达出去!
「随你高兴怎么玩弄……我要让你明白,你可以玩弄我的身体,但是你绝对玩弄不了我的心……!」
「那好吧,你就等著接受我更加丰沛浓烈的爱吧……!」
两人的「胜负」──在那之后持续了好几个小时,直到过了午夜仍不停歇。
†
另一方面,和卡秋雅的拷问几乎同一时刻。
在军队驻扎地的一部分,男性骑士们遭到监禁的区域里──
「……好了。这样应该就不会痛了吧……?」
「是啊,你愿意帮忙把锁链弄松真是太好了。不过,你对我这么好,真的没关系吗?」
「不要紧,因为大哥哥肯听我说话……那我走喽。」
「你要走了啊?……抱歉啊,我什么忙也没帮上。」
「嗯,因为差不多要交班了。谢谢你愿意听我说……大哥哥。」
有著一双小狗眼的少年放松拘束后,离开单人牢房。
被关押在这里的人物──隆美尔•史都华,为了锁链放松后脚能够碰到地面的解放感吐了口气,随即自嘲起自己欺骗纯真少年的卑劣行为。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洗脑就要用覆写这招来对付──亏古兰•玛丽亚那个小女孩,还自己亲身证明过不是封锁术式就没问题。」
原本预定要负责拷问的「白莲」负责人没有来。
在紊乱行程中显现混乱的,是古兰•玛丽亚亲自指派担任守卫的几名学生,从第十魔法骑士学园的国中部派来的少年们。
大概是把在学校里同班的一群人直接带过来了吧。六人之中有五人性情相投,在轮班看守的过程中还会互相谈笑,而他们尽管表现出放松的一面,仍确实执行监视的任务。
但是,唯独一名少年例外。由他看守时,对话别说是热络了……
(对话就算成立,也会马上被句点。才聊一两句就结束,简直比无视更令人难受。)
让特定的一人当被讨厌的角色,将不满强行加诸在那人身上。这种事情在感情要好的团体中经常发生。
六人之中唯一的凶魔位阶,再加上是一般家庭出身而非骑士家族等诸多原因,模样怯懦的少年处于几乎等同被霸凌的状况──或许就是因为如此。
所以当隆美尔趁著其他守卫因为觉得不自在而离开现场,巧妙地向少年搭话时,甚至几乎不需要耍什么花招,少年就很乾脆地向他打开心房。
「但愿他能从这次的经验记取教训,学会不要轻易相信坏男人。」
孩子们的意识受到古兰•玛丽亚的固有绝技「皇后的敕令(Empress Order)」所控制。
然而人一旦受到洗脑、唆使类的术式影响,对那类招数的耐受性就会极度降低。不只是魔法术式,就连单纯的诈欺手法也经常会中招。
(人类是渴望得到共鸣的动物。不成立的对话,无法交心的同伴。无论再怎么可疑,长久累积下来的不满也会让自己对理解者的好感度倍增……)
一面有系统地思考,隆美尔一面抬起未受束缚的腿。
和经由训练获得极佳柔软度的髋关节、手指几乎拥有同等灵活度的腿,靠近伪装在头发里的极小型魔法骑器──而那个魔法骑器化为发光的线,缠绕在脚趾上。
「真是幸好有准备……实在是太天真了,要利用对抗术式禁止人家咏唱是很好,可是这样根本防止不了别人用魔法骑器构成和演算。」
再说,他的位阶机巧(Machinery)本来就是擅长制作魔法骑器的支援阶级。
预想在意外的奇袭下,被人夺去行为能力、遭到拘束的情况──将刻印上最低限度术式的针状魔法骑器隐匿起来,好帮助自己逃离魔法性、物理性拘束。他会这么做是理所当然。
话虽如此,假使没有诓骗看守少年,请他帮忙放松拘束,恐怕也是束手无策。对于自己乘机潜入孤独少年的心,滥用他单纯信赖的卑劣行为,隆美尔感到作呕。
(不论男、女、小女孩,还是大婶都一样。重点在于沟通,基本技巧是聆听。)
大概是以为「只要不派异性来监视就很安全」吧。
但是色诱只能算是诱骗、通敌工作中最为基本的手段。
就好比钓不同的鱼,要用不一样的饵来攻略──只要懂得适当的钓法。
「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相同,还是能够成功模仿古兰•玛丽亚……!好了,现在马上逃走可能会害那孩子要负责,我还是等守卫交班的时候再走吧。」
隆美尔还是有这点程度的道义。他发动藏在头发里的魔法骑器,从里面的数种术式中选择以无形力量移动物体的「念动」,干涉手铐的锁。
(这是常见的机械式圆筒锁,效果比起使用术式拘束要来得好。因为一般骑士就算知道破解拘束类术式的方法,也不懂怎么开锁。)
然而,这对隆美尔来说易如反掌。他只花了三秒钟就掌握住锁的构造,然后维持随时都能解锁的状态,静静地等待著。
(好了,等我成功逃狱之后……下一步要怎么做呢?)
即便只有这个最深区域,没有被洗脑的人也意外地有一定的数量。
对于古兰•玛丽亚这名太过年轻的英雄的嫉妒、不信任感。心中强烈背负这类负面情感的人物,并未受到把尊敬、崇拜当成触发点的洗脑式影响。
(亏她为了将那种人控制在最少,还特地自导自演了一出讨伐层级五的闹剧。)
在那种人之中阶级最高的,恐怕是伍德曼准将吧。
他对于让孩子去作战这件事,在生理上有著非常强烈的厌恶感。因此他应该正被幽禁在某处,没有受到洗脑式影响。甚至他还有可能和自己同样身处基地内,但是……
(救他的事情等之后再说。毕竟他好像没办法成为战力。)
虽然也许能在收拾残局上派上用场,但是担任后方勤务的中年人在武打方面起不了作用。
因此必须采取其他手段。应该要和最深区域以外的两层,前线(顶层)和中心(中层)的抵抗势力取得联系,将最深区域的情报流出去。
(整起事件的关键只有古兰•玛丽亚一人。对方也是单枪匹马呢。)
时间虽短,但是隆美尔在被关押的这段时间观察并理解到,洗脑式的根本就是她的固有绝技。
接下来只要排除掉古兰•玛丽亚,严重受到话术唆使的人们应该就会察觉到自己的行动不合理,是等同自杀的愚蠢行为。
(可是,那位圣女大人难道没有看出这么显而易见的缺点吗?)
一举推翻现况的最佳手段──暗杀古兰•玛丽亚。
她本人,还有「天堂玫瑰」大概防御不了吧。不只是「无名」,在前线和中心执行勤务的骑士之中,应该也有人有与人交战的经验。
尽管集结了许多人类最强的S级,但她们终究是学生。
经验不足,技术不足,决心不足。倘若只是抱著「火力全开就是最强」这种程度的肤浅想法,去防御经验丰富的专业刺客,那样实在太过天真。
结论──
(假使我能拿回工具,即便没有冬真的后援,由我单独解决掉她也并非不可能。)
如果之后的生存、逃脱问题一概不考虑,隆美尔•史都华的确能够拯救人类。
可是,前提是事情必须按照现状发展下去。凭著洗脑夺走的体制犹如沙堡,一旦发生什么事就会轻易崩塌。这一点,古兰•玛丽亚这个狡猾的女人不可能不明白。
「所以,那位圣女大人究竟想做什么呢……?」
慎重地看清对方的下一招。
抓准时机,持续等待能够确实发动攻击的瞬间到来,不错过剎那的可乘之机。
隆美尔早已习惯这么做。因为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从太古的猎人时代延续下来、现在由隆美尔继承的那个,都是身为狙击手的必备条件。
他闭上眼睛,将精神集中在听觉和触碰地板的脚底皮肤上。
从沿著地板传来的细微震动感受到有人移动,以及隐约传来的对话声──
「交班完毕、交接结束了啊。那么,我要开始行动喽……?」
叩叩叩的脚步声响起。新的守卫似乎已结束交接,开始巡逻了。
他一边配合时机点解开手铐,潜入暗处计算逃狱的时机。
(你现在应该平安无事吧,冬真……你要是惹雪奈哭,我可不管你喔。)
一边祈祷不在凰花的友人搭档及其女儿安然无恙。
几个小时后,前来盘查拷问的人解除了拘束,发现在隆美尔的单人牢房里的人物是用来取代他的守卫,这才发觉他逃狱了。
解开拘束后潜伏。隆美尔夺走急忙冲进来的守卫衣服和装备,暂时停止牢房内的抵抗术式,利用让昏倒的守卫代替自己的手法,成功逃脱。
没有名字,也没有獠牙和形影的人类守护者──「无名」。
反击已静悄悄地准备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