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樱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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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来说,“月亮”一直都是个让我有许多回忆的东西。
现在是秋季,天候晴朗。我躺在自家公寓阳台的吊床上,望着天上皎洁的满月发楞。
我将隔壁阿姨给我的白色麻薯团子丢进口中。
今晚天上会是“中秋明月”,只是偶然。每当在学校遇到什么烦心的事就回家望着月亮直到满意为止,不仅是我从小以来的习惯,也是受到过世双亲的影响。
我的父母是疯狂的“月痴”。
他们痴迷月亮的严重程度,甚至甘愿花数千万的大钱去购买不知二十年还是三十年后才可能实现的‘登月旅行预约券’。
他们会对月亮如此迷恋,当然是有其原因。因为月亮与两人的邂逅有极大关联。
我在这时回想起一段宛如昨日的鲜明记忆。
尽管小时候的我每次跟父亲并肩在阳台上赏月时,内心都会抱有:“早听过几百遍了!”的抱怨,但父亲总是会开心地讲述他与母亲邂逅的往事。
“妈妈她以前是大学里的第一美女……她可是我们这些男学生每个人的梦中情人呢。”
母亲以前是有着柔亮秀发的美丽大小姐,而父亲则是一头乱发、其貌不扬的穷学生。名符其实是有着天壤之别。然而巧合的是,两人竟拥有共通嗜好。他们都喜爱天文观测。
在这座城市郊区有座大桥,而那附近正是只有行家才知道的天文观测点,而在校园里总是无缘交谈的父亲及母亲,偶然地在那里见面。
而在某个静谧的满月之夜。父亲终于鼓起勇气,在大桥上对母亲表明心意。
“……月亮真美!”
听说过去担任过英语教师的夏目漱石,曾要求学生将‘I LOVE YOU’翻译成‘月亮真美’。当时身为文科生的父亲,便是想藉由这个典故来传达爱意。
而母亲则是对父亲露出柔和微笑,开心地给出肯定答覆。
“我也是这么想的。”
“真的吗!?”
“我真的……很庆幸能认识你。”
爸爸说他当时高兴到甚至想从大桥上跳下去。
不过在我身旁的父亲在回忆这段往事时,却尴尬地摸着脑袋,露出苦笑。
“你妈妈……当时并不知道‘月亮真美’这句话的意思……”
也就是说,妈妈是真的认为月亮很漂亮,所以才会给出肯定答覆,因为觉得爸爸也喜欢自己打从心里喜爱的月亮,所以才表示感激,完全不明白爸爸的用意。
不过这件事似乎也成为两人开始交往的契机。也许契机这种东西,就是像这样的小事吧。
每当回想到这里,我都不免失笑。无论是父亲那拐弯抹角的告白,还是母亲那迷糊大小姐似的反应,这段反映出两人个性的故事,总是让我忍不住笑。
我在这时转头回望客厅。或许是因为回想起过去的关系,我感觉自己似乎听到客厅传来双亲开心的笑声。
“……怎么可能呢。”
现在客厅里就只能看到‘登月旅行预约券’的裱框,还有我小时候跟父母的全家福合照而已。
合照的背景是满月,地点是两人邂逅的大桥。
我自然地将手臂直直伸向夜空,望着月亮开口说道:
“我迟早会上去的……”
要说我还想为过世父母做什么事,大概就只有代替他们实现登月旅行的梦想了。如果到时身边还能有像母亲之于父亲那样,能让我说‘月亮真美’的对象,就再理想不过了。
只是我心中还有一个很大的疑问。
“那个裱框里的‘登月旅行预约券’是真的吗……?”
那是父母十分珍惜的东西。在两人意外身亡到现在的十年时间,我也一直都让那个东西原原本本地摆在客厅,可是……
我走向客厅,仔细观察那裱框的‘登月旅行预约券’。
那算是承办业者的签名吗……在预约券上能看到小学生水准的扭曲字迹,写着:‘有效期限到消费者实现登月为止’的文字。
心中充满不安的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试着拨打了预约券上标识是吉备津代办旅行社的联络电话。
‘您所拨的号码是空号──’
“你们被骗了啦!爸!妈!”
我猛里抓了抓那继承自父亲的乱发,接着整个人在月光照耀的地板上躺成大字。这是失去梦想的实现手段后,茫然自失到医师会中止比赛的状态。
“……要试着从现在开始努力成为太空人吗……”
放弃吧,傻子。以我的脑袋是不可能的。应该说对大部分的人来说,这都是不可能实现的目标。难度大概就跟在电玩世界成为打倒魔王的勇者队伍成员差不多。
顿时失去斗志的我,开始自暴自弃。
“怎么没有外星人来绑架我啊!”
人生这种东西,还真是摸不透。
──敬启,在天国的双亲。你们的儿子现在正在月球。可是这并非是两人梦想中的登月旅行。我被外星人绑架了。
爸、妈……你们能相信吗?
有“兔耳外星人”住在月球上呢。
○●○─
这是早餐时的餐桌景象。
“麟太!危险有危险!!”
被绑来月球差不多一个礼拜──正当我打算为荷包蛋淋上伍斯特酱的时候,一记俐落的回旋踢朝我脸上招呼。我连忙把身子往后一倒,只见苗条白晰的长腿像鞭子般扫开我的浏海,掠过鼻尖。
“辉夜!你干什么啦!”
我重新抓稳差点掉到榻榻米上的酱汁瓶,回瞪那名正带着佩服表情,说出:“……身手不错嘛!麟太!”的“兔耳少女”。
“我又不是在做什么化学实验!在荷包蛋上淋酱汁哪会有危险啊!”
“会啦!”
“才不会!”
“麟太明明是“地球人”,却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吗?过去织田信长就是不小心在本能寺吃早餐时把伍斯特酱淋到荷包蛋上,才导致那种可怕的下场……”
辉夜说到这里,那对兔耳也像是表达哀伤般垂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因为那位织田老兄很喜欢洋玩意嘛……呃!最好是啦!”
“相对的,当时德川家康在关原之战吃早餐时,因为在荷包蛋淋上酱油,所以获得了历史上的大胜喔!”
“胡说!况且战国时代的人根本不会吃荷包蛋。”
“这位狮子座的观众!”
“这次又是什么……”
“你今天的幸运物是酱油喔!”
“我想那多半是从来没有人会当成幸运物的幸运物。”
“只要嘴里叼着酱油出们,很可能会在转角有美好邂逅呢!”
“等等,这已经跟荷包蛋毫无关系了吧。”
“这是好机会呢!麟太!”
“什么机会啊!”
“算了!麟太太不讲理了!”
“为什么说得好像是我做错什么一样……”
辉夜边说边从自己和服袖口中取出明显要比袖袋容量要大的“杵”,用力朝我挥来。
“喂!我看最危险的就是你吧!”
“日本人就该加酱油才对吧!像我都这么喜爱日本传统优良文化了!”
“也是啦,身为“月之民”的辉夜能够深爱日本文化,对身为日本人的我来说,也算是与有荣焉,可是……今天我就是想加伍斯特酱啊!”
辉夜这时露出兔子般的寂寞眼神开口问道:
“麟太……你那么讨厌酱油吗?”
“我、我不讨厌酱油啊。我反而还算是喜欢酱油的人呢……”
用那种眼神太不公平了,这样我岂不是没法强硬否定了吗。
“既然这样!跟我一起淋酱油吧!我们以后每天早上都一起来吃淋酱油的荷包蛋吧!”
“……辉夜,你一定要谅解,为了重新体认酱油的优点,偶尔用伍斯特酱,这对男人来说是必要的。”
“无耻!你这花心大萝卜!竟然会喜欢那种像伍斯特酱一样,只要是能刺激食欲的成分,就贪婪到全部放在一块的贱货!”
“讲得好像以大豆为主成分制成的酱油就是痴情女一样。”
──真正愚蠢的是,我跟矮桌对面的兔耳少女,几乎每天早上都在争论荷包蛋应该加伍斯特酱还是酱油这件事。
每次我们都会吵到不可开交。过去早晨如此吵闹的经验,已经是健谈的双亲还在世的事了。
“真是的……不过是吃个早餐,好歹让我用自己喜欢的吃法吧。”
“可是“夫妻”在早餐时吃的荷包蛋要加酱油,这是人家从小就决定好的事嘛!”
“这是什么奇怪的坚持啊?”
“人家当然要坚持啊,因为这是人家的梦想嘛……能这样跟人一起吃早餐……”
对了……这家伙的父亲早早去世,母亲也十分忙碌,所以她可能从小早餐就一直是一个人吃吧……
“……好啦,我加酱油就是了……只有今天喔。”
“哇!太好了!麟太也有体贴的一面呢!”
趁着兔耳少女雀跃庆祝的时候,我便把伍斯特酱瓶拿到荷包蛋上方。傻瓜,只要倒下去就赢了。
不过兔耳少女却意外机灵。只见她手中的木杵带着破空声响猛力挥来。
“唔……哇!很危险耶!”
我手里的酱汁瓶被全垒打级的冲击打成碎片。
“麟太骗人!!”
在辉夜大叫的同时,我左臂上的手环也发出强烈电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当我在榻榻米上痛苦翻滚的时候……
“来,要倒酱油啰~”
兔耳少女带着亲切笑容,擅自在我的荷包蛋上淋上酱油。那彷佛小孩收到玩具般的天真模样,实在让人可恨。
而我则是像被拖上岸的鱼一样,一边在榻榻米上痛苦抽搐,同时眼睛也望向窗外的“宇宙空间”。
映入我如同死鱼般双眼中的漆黑世界里,能看见一颗美丽到令人赞叹的“蓝色行星”。
“今天……地球也很美呢!”
说出如此悠哉感想的兔耳少女,擅自用筷子将带有半熟蛋黄与酱油的荷包蛋夹到我嘴边,说出:“啊~请享用。”的话语。我望着那脸上带着满足笑容的兔耳少女,像是闹剧结尾般开口说道:
“荷包蛋还是该配伍斯特酱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