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夜所说的下町,是从贯穿月都中央的大道往陨石坑外围城墙的方向移动数个街区后所能看到的区域。
跟有许多洗炼高层建筑的都心相比,下町大多能看到的像亚洲闹区那样较为粗糙破旧的建筑,巷弄也像迷宫一样蜿蜒交错。
不知这里是否也有地价问题,一般庶民会避开都心住在郊外,似乎是个就算在月球也没有两样的社会普遍现象。
这或许也是受到亲日的初代辉夜公主影响吧。
“哎呀,难得见到地球人呢~”
“小哥!你是不是迷路啦?”
“喔!我可以带你到大道那里喔!”
住在这里的人看到没有兔耳的我显得格外热情。真庆幸我得到的反应并不是:‘外人滚回去!’
不只是如此,听他们的说法,我似乎并不是第一个来这里的地球人。难道说除了我之外,在月球还有其他地球人吗?
这样说起来,辉夜有说过我来月球是‘未经允许’。这代表有其他‘获得允许’住在月球的地球人也不奇怪。
都心跟下町。就我现在大致对月都的感觉,居民的生活形态跟地球似乎没有太大差异。无论是以女王为权力顶点,还是王权统治,回顾地球的历史,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月之民与地球人。尽管是有兔耳这个差异,不过依旧是外观酷似的二足步行有机生物。看来朝便利性与机能性的之类的方向持续发展,生活、社会、风俗等方面,最后都会抵达到一个差不多的位置。
尤其是男人的欲望说不定也是宇宙共通。
“嗨~地球人的小哥!要不要来玩玩啊?会给你优待喔!”
“这里的大姊姊会带你认识月球女生的优点喔!啾!”
几个有丰满身材的兔耳大姊这样对我搔首弄姿,让我就像是被看不见的磁铁吸住似地停下脚步。
“……麟太,你还记得身边还有你的老婆吗?”
可是兔耳少女用白眼瞪我的压力,让我再次迈开步伐。而且步伐还多了几分仓促。
“原来麟太喜欢那种胸部大的女生啊。”
“呃,怎么会……”
我声音不小心走了调。我当然不能对辉夜承认那种事。至于理由我就不多说了。
“不过麟太是真的喜欢年纪比自己大的大姊吧?而且初恋也是念大学的大姊姊……”
“话说回来!下町这里真有活力,光是在街上逛就让人心情很愉快呢!”
“啊!你转移话题了!”
和风茶点店跟时髦的和式服装店,加上像是中华料理的餐馆、肉铺、鱼铺,还有刚才有性感大姊姊在门外拉客的特殊店家,这种杂乱感相当有趣。
热情和善的下町居民构成了杂乱中参杂些许诱惑,不过那热闹且笑容不断的城市气息,让我相当中意。
话虽这么说,这也是不折不扣的异文化交流。就算同是地球人,同在日本,光是地区不同,就连味噌的颜色都不一样,如果换成外星人跟地球人,自然更不用说。
“你们看!那个女生的耳朵!”
“哇~好长、好可爱!好好喔!超羡慕的!”
看见与我们擦肩而过年轻女孩对辉夜兔耳的羡慕反应,让我深深感受到我们之间的文化隔阂。
而如果是换成几个年轻的男性……
“喂!你们看,那个耳朵……太赞了!好性感喔!”
“就算只是一次也好,我好想和有那种耳朵的美女交往喔……”
他们对顶着兔耳自信走过面前的辉夜身影露出色眯眯的表情。这什么鬼?
虽然我完全无法理解什么是让他们兴奋的要素,不过这或许就像是长颈族会说‘脖子长的女人是美女’一样的价值观差异吧。
总而言之,可以肯定对月之民来说,兔耳是种具有象征性的存在。
“麟太,那间“萩饼店”的味道也很棒喔!我们回去的时候去逛一下吧!”
“咦?你刚才是不是有说回去路上要买鲷鱼烧之类的话?”
“对喔!怎么办?真伤脑筋。地球上有类似‘如果犹豫就两个都买!’的格言吗?”
“才没有。”
……呃,应该没有吧?
“这样啊……”
“真那么想吃,就两个都买不就好了?”
“可是……两个实在吃不下啦。那样会吃撑的……”
“那么就萩饼跟鲷鱼烧各买一个,两个都吃一半好了。剩下一半我可以帮你吃。”
“啊,对耶!现在不只有我一个人嘛!原来还有这招呢!”
竟然会对这种小事如此兴奋,看来辉夜真的是太过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了。
在见过她与女王之间的麻烦关系,我也能够体会她为何会像名人子女选择出国留学那样,明明是公主却选择在距离月都有段距离的僻地过安静生活了。
可是我无论如何还是会有希望她们母女能够和好的想法。
因为应该那样才对吧?她们彼此都是在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亲人吧?亲人不就是应该要互相扶持吗?亲人这种东西,是无可取代的……
“算我拜托你,你们一定要和好……要是等失去之后才后悔,那就太迟了。”
“嗯?麟太你刚才有说什么吗?”
“……不,没什么。”
顺带一提,在下町似乎没有人知道辉夜是公主这件事。
“因为人家来下町玩的时候,都会打扮成普通女孩的模样,尽可能不让自己太过显眼啊!”
“等等,我看你在这里非常显眼喔!”
话虽这么说,但后半截‘你是只要不让人知道是公主就好吗?’这句到嘴边的话,我还是吞了下去。
看来辉夜在官方活动等要在月之民面前露脸的时候,都会经过特殊的化妆,并穿上类似女王身上十二单衣之类的奢华服装,把自己打扮得判若两人。
这样一说……当辉夜穿着居家服进入谒见厅的时候……
‘你那不知检点的打扮像什么样子!你没有身为公主的自觉吗!’
我回想起女王一开口就对辉夜发出的怒叱。辉夜现在的穿着先不论好不好看,但怎样都不像是一个公主。
而且从辉夜的话语之中,感觉她似乎也经常偷跑到下町来玩……
“唷!辉夜小妹!好久不见啊!”
“啊,爷爷!你腰好了呢!看到你这么健康,我也很开心呢!”
“哎呀,是辉夜啊。今天怎么会来呢?”
“来走走而已啦!阿姨今天也很漂亮呢!”
“喔,辉夜小妹!来买点秋刀鱼吧!这批鱼很肥很好吃喔!”
“大叔!谢谢!我要回去时会再过来的!”
辉夜在这一带相当有人缘。
“大婶!午安!”
“哎呀,是辉夜小妹啊。你今天也跟草莓一样可爱呢。”
这里应该是蔬果店。辉夜在一间摆有蔬菜的店家前停下脚步,开始跟一名身材媲美相扑力士的大婶交谈。
“今天我是来找“是空先生”的,他有在工房里吗?”
“难说喔,那个酒鬼搞不好又从大白天就泡在居酒屋里了。”
“唷!辉夜小妹你找是空那家伙啊?今天他没在居酒屋那里喔。”
或许是店老板吧。一个体积大概只有大婶三分之一的大叔,突然从先前那名大婶身后冒出来这么说道。
“臭老头!我还想你死哪去了,结果你放着工作跑去居酒屋摸鱼吗!”
“误、误会啊!我只是在送货经过时瞄了一眼而已啦!”
“……最好是真的,要是说谎被我抓到,可有你受的!”
只见店老板就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样缩起身子。或许是为了转移话题……
“对、对了,辉夜小妹!站在你后面的那个小哥是谁啊?”
碰巧跟我对上视线的大叔,就这样把我当成转移话题的材料。
“哎呀?真的有呢。他长得太不起眼,害我都没看见呢。”
“不好意思,都怪我长得太不起眼了……”
“我说笑的啦!我早看到啦!不过我也是真心觉得你不起眼啦!”
“结果是认真的吗!”
只见大婶靠到我面前,一点都不顾虑地对我上下打量。
“等等,大婶,你也靠太近了吧?”
“你是个像过期萝卜干一样,感觉靠不太住的男人呢。”
“这讲话太毒了吧!”
“你有好好吃饭吗?男人应该更……就像成熟大萝卜一样又粗又壮才好啊!”
“……是啊,说得对。”
不过你的老公也是扁到跟干燥昆布差不多呢!
“这个萝卜干小弟该不会是辉夜小妹的“男朋友”吧?”
“谁是萝卜干小弟啊!”
“不是啦!萝卜干小弟是人家的“老公”啦!”
辉夜满脸笑容地这么回应。年龄等于没女友经历的缺点,就是明知是假话,但被介绍说是“老公”,还是会让我忍不住心跳加速。
“哇哇哇哇!辉、辉、辉、辉夜小妹!你是什么时候结婚的!?”
“这、这、这不得了!事、事、事情严重啦!!这会让下町的男人搞出暴动的!!”
蔬果店夫妻惊讶到彷佛面对世界末日一样。
“真是的,大婶跟大叔都太夸张了啦。”
“一点都不夸张啊!”
“下町这里喜欢辉夜小妹的男人可多着呢!要是大家知道辉夜小妹已经结婚,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
“啊!辉夜小妹!虽然不太好意思,但你结婚的事,麻烦就只有我们知道就好了!”
“嗯嗯嗯嗯!老头,这是好办法!”
只见蔬果店夫妇就像是担心会有其他人知道似地,紧张地东张西望。
“……总而言之,一步一步来比较好!先从让大家去传辉夜小妹好像有‘好对象’开始吧!”
“说的对!这样那些男人受到的打击也比较小,这是好办法!
我不禁和辉夜对望了一眼。蔬果店夫妇把我跟辉夜搁在一边,就这样做出结论。
“小兄弟!你真有福气呢!”
大叔凑到我身边,用格外热情的语气这么说道。
“等等!大叔,你也靠太近了吧!”
“辉夜小妹是个活泼!开朗!可爱到极点的女孩呢!她可是我们下町这里的偶像!是天使呢!你明白吗!小兄弟!”
“啊,是……”
“小兄弟啊……要是你让辉夜小妹哭泣,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呃,大叔你也不用哭成这样……”
“啊哈哈!大叔还是一样很会开玩笑呢!那我们就先去是空先生的工房啰!再见啰,大婶。”
至于身为当事者的辉夜则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这么笑着道别。这落差也太夸张了。
我直到最后都没法确定究竟是这对夫妇太过夸张,还是辉夜自己少根筋。
看样子辉夜一点都没有把蔬果店夫妇说的话给当真。
“刚刚还说暴动呢!下町的人真的很会搞笑呢!”
在我们前往是空这个人的工房路上,辉夜也笑着说出如此感想。
不过真的只是玩笑吗?
从辉夜经过下町男人身边时,大家脸上那怀抱憧憬的表情,就算说暴动太过夸张,但辉夜受到许多人喜爱这件事,应该不会错……
我想很可能也有像蔬果店夫妇所说的那样,真的疯狂喜欢辉夜的人吧。
如果有什么万一,被那些狂热爱好者知道我是辉夜的丈夫……他们该不会抓狂到跑来取我性命吧……对那种激进爱好者的想像,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真是的……人命在这里这么不受重视吗?”
仔细想想,我自从来到月球之后,就一直跟“生命危险”比邻而居。可以说是邻居。我们都快有假日时会两家人一起出游烤肉的交情了。
在我脸上正罩着一层阴影的时候,在我前方的辉夜正充满干劲地持续深入小巷深处,彷佛就像是要闯破迷宫似地快步前进。
不久之后,当我们穿过几乎没有行人的小巷,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栋看来像是半椭圆形工厂的木造建筑。
“这也太糟糕了……”
建筑有部分屋顶已经掉落,外墙相当破烂,窗户玻璃上有许多裂痕,让这里看起来简直就像一座“废墟”。
“……奇怪,都没声音呢。是空先生没在工房里吗?”
辉夜让自己长耳抽动几下之后这么说道。从辉夜的说法来看,这栋半椭圆形的废墟似乎就是那个名叫是空的人所拥有的工房。
“我说啊……你口中那个叫是空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啊?辉夜会在龙宫城那么兴奋的说想到好点子,那么他应该是跟这件事有密切关系的人吧?”
“是啊!”
辉夜就像是早已等待我提出这个问题似地,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是空先生是月都最顶尖的太空船技师喔!”
“最顶尖的技师啊……”
我充满怀疑地看着眼前的废墟。相对于那夸张的头衔,这座工房相当破烂,区位也相当偏僻。怎么看也不让人觉得是什么顶尖技师工作的地方。
“啊,麟太!你露出“像在怀疑死鱼的眼神”!”
“喂,你把像死鱼的眼神跟怀疑的眼神混在一起了。”
“是空先生确实是个酒鬼,讲话也很粗鲁……看对方不满意就不肯接工作,是个很难搞的人,可是……他真的很有本事喔。”
听起来像是店面脏乱但口味道地的顽固老爹所经营的拉面店。
“你似乎很推崇他的技术呢。”
“当然啊!按照我需求打造出我太空船的人,就是是空先生!要造出那么快的太空船,就算找遍整个月都也只有是空先生能做到了!”
“啊,原来是这样……”
听到‘太空船’这个字眼,让我总算明白辉夜的意图。
“所以你打的主意是要请是空这个月都顶尖的技师,来帮我们打造用在月面战争的机体吗?”
“嗯!这点子很棒吧!我们要先用压倒性的太空船性能跟爱染拉开差距!”
“可是那个人很难搞不是吗?他会愿意接受我们委托吗?”
“唔~不试试看还不知道,不过我想由我拜托他,他肯定会答应的!”
“你还真有自信。”
“还好啦!其实蔬果店大婶说过,我跟是空先生年轻时喜欢的人很像,所以可能是那样,是空先生从一开始就对我很好呢!”
只见辉夜跑向那像是废墟的工房。
“是空先生!你在吗?我是辉夜!”
没有反应,看来只是普通的废墟。
“嗯,他在里头的寝室睡觉吗?还是说……在地下的工作室里?麟太,我去后门那里看一下!”
辉夜丢下这句话,便沿着废墟外墙消失在转角之后。
独自被留在这里的我上下打量工房那颇有特色的外观,接着靠近废墟正面玄关,隔着那满是灰尘的窗户玻璃窥看工房内部。里头看来一片昏暗,不见任何人影。
“……该不会根本没人在吧?”
虽然蔬果店大叔说这个人没有去居酒屋,不过也有可能只是刚巧没有遇到。我开始觉得干脆去是空常去的居酒屋等他可能还比较好……
不过,当我无心碰到玄关的时候,拉门就这么在我面前滑开。玄关并没上锁。
“……咦?有人在里面吗?”
不对,他也可能平常就没有上锁的习惯。况且大概也不会有小偷特地跑来废墟偷东西。
“算了,比起在这里瞎猜,实际进去确认比较快……”
我说了句:“你好!我是三河屋的人!”这种无聊的玩笑招呼,便穿过玄关进到工房内。
下一瞬间,听到地面响起的沈重声响,让我转头确认。
“你哪来的?臭小子……我没看过你呢。”
从阴影中悄悄现身的壮硕大叔,那满脸胡须的粗犷面孔正用狐疑的眼神瞪着我。大叔像树干的粗壮手臂握着同样大到夸张的菜刀,那骇人的气势让我根本无法动弹。
只见对方用那还滴着鲜红液体的菜刀刀刃对着我开口说道:
“你有觉悟了吗?小子。”
“……什、什么觉悟?”
“当然是被老子宰掉的觉悟!!”
“……咦!?”
“你怀疑什么!是你自己跑到别人家里“行窃”的吧!”
“误……误会、误会!”
“你是罪有应得!小子!就算你死在我手里,也怨不得人!!”
“等等!况且我死了也没法抱怨吧!”
“我懂你为何会有这种念头!小子!老子的工房确实一看就是个好地方!不过这可不代表你能进来偷东西!”
“没有、没有!我一点都不会那么想!”
“死地球人!这种时候还想装蒜吗!你这样也算武士吗!”
“不是武士、不是武士!我只是平凡高中生!”
“废话少说!武士就该懂得切腹谢罪!”
“我就说你误会了啦!大叔!!”
壮硕大叔不由分说地揪住我的衣领,用类似举起两公升装保特瓶直接对嘴喝的动作,轻松把我高举过头。
脖子被衣襟扯住,让我没法呼吸。我就像是溺水般在半空中手脚胡乱挣扎。可是那叔那将我牢牢固定住的手臂却丝毫不为所动。
“如果你不是小偷,那又是来干什么的!给我说!地球人!!”
呃,就算我想说也没法出声啊!这样下去我会窒息的。
──啊,惨了。我眼前开始发白了。而且我还看见河对岸有人对我招手。可恶!最近怎么老是这样啦!
就在我这样发出无声抱怨的瞬间。
“是……是空先生!快把那个人放开!”
气喘吁吁的辉夜出现在玄关。
“……这小子是辉夜的朋友吗?”
“是啊!他是我丈……不对!呃……他是我的朋友,叫麟太!”
“哼……小子,既然这样就早说嘛!”
那叫是空的巨汉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粗鲁地把我扔在地上。背部摔在木板地面的我,有好一段时间都只能躺在地上痛苦挣扎。
“真是的!你们两个怎么搞成这样啦?”
“老子可没错喔。是这小子不该擅自跑进我工房里的。而且又是生面孔,谁都会把他当成小偷吧?”
“不是啦!麟太才不是小偷!虽然他有死鱼眼又一头乱发还长相奸诈,不过他不是小偷!”
我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种带损人的方式帮忙化解误会。
“……算了,这点小事就算了,辉夜,来吃点西瓜吧。我弄到很好吃的西瓜,我刚刚在里头的厨房才刚切好呢。”
那个大到夸张的菜刀是用来切西瓜的吗?
“啊~有西瓜是不错,不过我今天是有事情来拜托是空先生的。”
“是那个吗?我先说清楚,要把撞坏的太空船修好,还得花上一段时间喔。因为那是在最高速度下撞坏的,所以要处理引擎一些纤细的修复工作,可是很麻烦的。”
“不是那件事啦,我是来拜托其他事情的。”
“啊?其他事情?”
“嗯。”
“真拿你没办法……是什么事?说来听听?”
辉夜的胆子真大。不知那是天生的个性,还是因为经常跟那有非凡气势的女王争吵,辉夜面对那个个头有将近自己两倍大的凶悍大叔,也没有露出丝毫惧色。
另外蔬果店大婶的情报也很正确。大叔那凶悍样貌虽然没有变化,不过他注视辉夜时的眼神,就像是看顾小熊的公熊一样慈祥。不过……
“我知道是空先生的高超本领,所以想请你帮我打造能在月面战争夺冠的太空船!”
当辉夜说出‘月面战争’这个名字的时候,是空那凶悍容貌瞬间变得像恶鬼一样骇人。
“……那你们就滚吧。”
“咦?”
“我叫你们滚出去!”
“你、你怎么了!?是空先生!?”
“老子最痛恨的就是月面战争了!要老子为了那种东西造机体,打死都免谈!”
是空粗鲁挥动手中的菜刀这么喊道。所谓踢到铁板大概就是指这种状况。
不过好胜的公主也没有让步。辉夜的态度反而更加强硬。
“为什么?是什么原因?为什么要这么讨厌月面战争呢?”
“啰唆!没听到我说滚蛋吗!”
“不说理由我不会走的!”
“少废话!快滚!”
只见辉夜纵身一跃,就像无尾熊一样攀到是空背上。
“不要!我才不会走!”
“辉夜!给我放手!”
“你不说理由我不放手!”
“……这什么鬼?”
想要把背上兔耳少女拉开的壮汉开始原地打转。
虽然当事人是很认真,可是从旁边看起来就像是老爸陪女儿玩耍一样,令人不由得会心一笑。
“啊!真是个顽固的丫头!别闹了!叫你滚蛋就快滚!!”
辉夜好强的个性完全造成反效果。死缠烂打的辉夜反而让是空更加顽固。这样只会越来越糟。
我连忙绕到是空背后,双手钩住辉夜的手臂,将她纤细的身躯从是空身上拉开。
“好了、好了!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
我就这样顺势拖着辉夜退向工房玄关。
“放手啦!麟太!我跟是空先生还没把话说完啦!”
“真是打扰了!我们改天再来!”
“别再让我看到你们!!”
是空在我们离开之后便用力关上玄关,接着便听到上锁的声响。他真的相当生气。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他看来是真的很痛恨月面战争。
“真是的!麟太!你干嘛要碍事啦!”
顺带一提,我这里的大小姐也同样气愤难平。这让我自然发出媲美法螺贝声响的叹气声。
“你啊……”
“怎样!”
“其实在我那时候也是……你真的很硬来耶。”
“不然还有什么办法嘛!”
“看那样子应该是没办法……虽然不清楚理由,不过应该是那个大叔对月面战争有不好的回忆吧?”
“……有可能。”
“除了那个大叔之外,就不行找其他人来打造机体吗?”
“不行!”
辉夜回答得毫不犹豫。
“如果是用公主的特权……要请月都知名的技师打造太空船是没问题,那是那样是赢不了爱染的。因为对方一定也会动用地位跟金钱准备高性能的太空船嘛……”
“……我想顺便问一件事。”
“嗯。”
“那个权贵儿子的操纵技术怎么样?”
被我这一问,辉夜那修长的睫毛尴尬地垂了下去。
“……超一流。”
“……是喔。”
“……很可能是在月面战争参赛者中最好的。”
“……是、是喔。”
我不该问的。原来如此……因为正常较量我八成没有胜算,所以辉夜才打算在机体性能这部分尽可能取得优势吗。
“所以要让我在月面战争中获胜,无论如何都必须要靠那个凶悍大叔的机体吗……”
“……嗯。只能靠是空先生的技术……我认为只有这样才有胜算。”
“就算是这样,今天我们先退一步比较好吧?”
“可是看他那样,就算改天再去也不会答应的啦!”
“既然那样,也至少换个方法……先从瞭解大叔为什么会讨厌月面战争开始好了……”
我手抵着下巴这么说道。
“如果我们……可以解决大叔‘讨厌月面战争的原因’,他说不定就会愿意帮我们打造机体了。”
“看吧!所以还是得知道理由嘛!我再去一次!”
我就像是母猫制止小猫那样,连忙抓住辉夜的后颈。
“等等等等等等!我的意思是要你想其他方法啦!”
“我的方法有问题吗?”
辉夜就像河豚一样鼓起脸颊。
“你太直接了,像你那样硬逼,不管谁都不会想说实话啦。”
“那、那还能怎样……人家只懂得直接来嘛!”
“对方看来短时间没法好好说话,所以我们先别执着直接要大叔开口,先想想有没有其他管道啦。”
“例如呢?”
“既然直球不行,当然就是要靠变化球啦。”
“像是在工房装炸弹,然后说:‘不想看工房被炸掉,就乖乖帮我们造机体!’那样?”
“这哪里是变化球!这是触身球吧!”
“可是麟太那时候人家用:‘不想被处死就乖乖跟我假结婚!’的说法求你帮忙,那时候就很管用啊!”
“你哪里是求我帮忙!那叫威胁!”
仔细想想,辉夜跟女王的交涉也都是硬碰硬。想到这一点,让我自然发出今天最大号的叹气声。
“……况且就我看到的感觉,那个大叔也不像是被威胁就会妥协的人。”
“的确……你说的对,是空先生是不会怕威胁的。”
“看这破旧工房的样子,看来他也不像是会被金钱利诱的人呢……”
“嗯。是空先生是坚持只帮自己中意雇主工作的技师喔。”
“那不知该说是坚持还是固执……总而言之,先从去找瞭解大叔过去的人,打听大叔为什么会厌恶月面战争开始吧。”
“嗯!这是最好的办法!真不愧是麟太!不愧是发质也是变化球的人!”
“很好!等我回地球一定要去把头发烫直!”
“嗯~会有谁对是空先生的过去比较清楚呢……”
“大叔的亲人呢?”
“是空先生没有亲人啦……”
“啊……那找他在居酒屋的酒友怎样?”
“嗯!那倒有!或许可以从这里下手!”
就在我们这样进行作战会议的时候,当乌鸦的叫声响起,我们两个人的肚子也同时发出‘咕~’的声响。
下一瞬间,彷佛就像是计算好的一样,周围浮现出飘动的‘萤光’。看来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到了我在日本所知道的放学时间了。
不知这是否也是受到喜爱日本的初代辉夜公主影响,我仰头一看,看见月都天空染上了晚霞的茜红。
“对喔,也真的饿了……”
仔细想想,我从醒来之后,入口的东西就只有绿茶跟糯米团而已。
“我说啊,辉夜。”
“……嗯。”
“我们先吃饭吧。”
“……嗯。”
辉夜在到大街搭上红牛的这段时间,一直都低着头,避免接触我的视线。似乎肚子的声音被我听到,对她来说算是不小的打击。
原本的泼辣丫头突然安静下来,让我很不自在。在回程的红牛上面,我们把买来当作点心的萩饼跟鲷鱼烧各分一半……
“嗯~一次能吃到两种点心,感觉好幸福喔!”
“……嗯,真是太好了。”
看见公主情绪好转,让我也松一口气,同时也打了一个大哈欠。就像是紧绷的线突然断掉一样,在这个混乱日子中所累积的疲劳,一下子突然涌现。
就这样,我总算是活着迎来我在月球第一天的尾声……
──然后,虽然我在红牛里抱着这个想法开始打盹,但接着就是To Be Continued,这混乱的一天似乎还没结束。
当我们走下红牛,踏上那通往老旧民家的石头阶梯时。
“啊,辉夜,这样说起来,我们没有买晚餐吧?”
“放心啦,家里有材料,饭也可以自己煮嘛。”
“……难道说,你要自己做晚餐吗?”
“……你干嘛眼睛圆得像竹策鱼一样?我把你切开晒成鱼干喔!”
“真的吗?你会做菜?”
从见面到现在辉夜所展现的举止,怎样都让我没法想像她下厨的模样。
“人家可是女生啊,做菜这点小事当然会啦!而且人家独居生活也过很久了说!”
“啊~嗯,也对……”
最近在地球就算是女性,也不是一定说要懂厨艺,不过反过来说,现在男性会做菜也不奇怪。就像辉夜说的那样,像我这种独居生活过久的人,在同年龄的人当中多半也是比较懂厨艺的。
“哼哼!人家可是当妻子的人!你就等着看我大显身手吧!”
只见辉夜兴奋地用连跨两阶的方式爬上阶梯。也好,我就不抱期待等着看吧。
不过当辉夜爬到阶梯顶端的时候,不知为何她那股干劲瞬间消失,只见她停下脚步,僵着身子仰望上空。
我见状连忙赶了上去,来到辉夜身旁。
“这……这什么东西啊!”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天上有个金光闪闪的“巨大乌龟”。
在我跟辉夜的注视下,巨大金龟降落在石铺地上。啊、呃、不对……仔细一看,那是一艘外形会让人联想到龟壳的八角形太空船。
而从那像乌龟的太空船金色外壳上方,有一名模样像是偶像演唱会中会看到的金发年轻人正笔直朝我们走来。那是一个穿着同样带着耀眼金光,给人浮夸感觉的人物。
只见那像模特儿般身材高挑的金光男子用手指撩起一头柔顺金发,对我们露出发亮皓齿。
“啊哈哈哈哈哈!辉夜My sweet honey!最近过得好吗!”
金光型男还不忘熟练地向辉夜眨眼睛。
在这一瞬间,用简单的说法,辉夜脸上露出“超”厌恶的表情。
“……爱染,你来这么做什么?”
辉夜的语气异常冰冷。原来如此……这家伙就是那个权贵儿子吗?
虽然他一身暴发户的装扮是让人皱眉,不过相貌确实不坏。而且肯定很有钱。
“跟身为未婚夫的我用这种态度说话,未免太冷淡了吧!”
“我跟你的婚约早就吹了,麻烦你别一副自己是未婚夫的模样。”
“啊哈哈哈哈哈!说谎不好喔!辉夜!至少女王陛下可不是这么说的!”
“女王只是不愿承认而已!就像你看到的!我已经有自己挑选的丈夫了!”
辉夜就像是要刺激爱染似地双手紧抱住我的右臂,并且还将身体紧紧靠在上面。嗯,真是赚到了……现在我可以说一件事,就是‘辉夜要比外表来得有料!’。至于是指哪方面,我就不多说了。
“啊哈哈哈哈哈!还想说你去地球旅游回来得真快,原来是去跟地球人结婚,你还是一样自由奔放呢!”
……这家伙是有什么毛病?开口不先大笑就没法说话吗?
“可是!正如你所看到的,我是个宽宏大量的男人!就算是那样的辉夜我也能接受!”
哇!真是惊人。出现没有大笑的版本了。我在内心吐槽该不会被他听到了吧?
“真不好意思!我的麟太会在月面战争获胜!所以我绝对不可能会跟爱染结婚的!”
“啊哈哈哈哈哈!你要失望了!辉夜!那个地球人就连万分之一的胜算都不会有的!”
“没……没错!你有顶尖的操纵技术,太空船我看八成也是不惜成本打造的顶尖机体吧!可是没有实际比过,是不会知道结果的!”
“NO!NO!NO!是可以知道的!因为我的胜利是命中注定的!”
“……命中注定?”
“对!因为!”
爱染在原地转了一圈,一头金发也随之飘动。
“因为我爱染!是注定天生要成为王者的男人!”
下一瞬间,爱染的牙齿有光芒闪动。
该怎么说……他是个很俗气的金光男,言行举止也像在演戏,一开始我甚至还抱有:“那家伙在搞笑吗?”的想法,不过到这种地步,我甚至开始觉得这个人说不定是真的很厉害了。
要说哪里厉害,就是他本人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在搞笑。这个名叫爱染,可以认真做出这些搞笑举动的男人……肯定不简单。不过我绝对不想跟这种人交朋友。
顺带一提,在我身旁的辉夜正“呕……”地露出快要呕吐的的表情。
“啊哈哈哈哈哈!地球人!能娶辉夜为妻成为月之王的人,已经注定是我了!不好意思,你就快点死了这条心吧!”
……被说成这样要是让步,就连男人都不算了。而且为了紧抓我手臂,满脸不安的辉夜,我这个当丈夫的也必须说点什么。
“真抱歉!你才该死心!我已经决定一定要赢下月面战争了!这也是为了辉夜!”
“麟……麟太!”
辉夜的兔耳竖了起来,眼睛也在发亮。
“喔?你要跟命运对抗吗!有骨气!所以你坚持要在月面战争跟我一决高下吗!”
爱染不但没有不悦,甚至还对我表示赞许。
“啊哈哈哈哈哈!我欣赏你!地球人!我承认你是能跟我争夺辉夜的对手,身为天生王者的爱染,会为你全力以赴的!”
爱染用让人想吐槽是“拍洗发精广告吗?”的动作,撩起那一头金发。
“先告诉你,我可是很厉害的!你就用这一个月时间好好准备吧!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爱染在宇宙空间留下高亢笑声,彷佛狂风似地扬长而去。
这里只剩下我跟辉夜。尽管已经没有必要再装出夫妻的样子,但辉夜一点都没有松开我手臂的意思。她甚至还更加紧贴到我身上。
“呃……做、做什么啦!放手了啦!”
“刚才的麟太,真的很帅喔!”
辉夜的兔耳跟声音都透露出兴奋。
“没有啦,那是……因为在女王面前辉夜有袒护我,所以这算回礼啦。”
见她这样纯粹地感到开心,让我莫名地害臊起来。
“而且看在我这种头发不好的人,也是不想输给那种有一头漂亮金发的男人,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人家真的很高兴。因为会那样帮我说话的人,麟太是第一个……”
……其实辉夜也是第一个让我会那么做的人。
“麟太一定要赢喔!”
“嗯……”
偏偏到这个时候我才开始害臊。也因为这样,让我感觉自己有好一段时间没法回望辉夜的脸。
……我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虽然我们不是真正的夫妻,但我认为夫妻或许就是像这样互相加深彼此的羁绊。
就这样,我在月球混乱的一天,总算要迎来尾声……
──但是,我的安心相当短暂。就在我们拉开玄关拉门的瞬间……
“辉夜公主,欢迎回家。”
一名挺直身躯的冰冷美女就在玄关迎接我们归来。别闹了。饶了我吧。
看来我在月球这漫长的一天,还得再持续一阵子。
○●○─
在六叠大和室当中飘着咖哩饭的可口香气。那并非是讲究的印度咖哩,而是混有许多蔬菜的家常咖哩饭。
肚子早已饿扁的我,就像是运动社团的男生一样,把咖哩饭狼吞虎咽吞下肚。
“麟太,要再吃一碗吗?”
“啊~已经够了。”
“是喔,味道还好吗……?”
“超好吃的。”
“真的吗?太好了!”
辉夜开心地拍响了手。
“那我去泡热茶啰。”
这是令人开心的误算。原本还以为只会端出泡面的我,看见辉夜手脚俐落地在短时间就做出可口的咖哩饭。而且还有着虽然平凡,但令人十分安心的味道。
回想起小时候母亲做的咖哩饭味道,也让我在内心对辉夜十分感激。
“这种有家常感觉的餐桌……感觉很舒服呢。”
想到真正能跟辉夜结婚的男人可以每天这样尝到她亲手做的菜,就让我不禁涌起羡慕的感受。
如此这般,当我挺着肚子打算放松一下的时候……遗憾的是,坐在矮桌对面扳着面孔的武士女孩,一点都不打算给我那种机会。
算我求你,至少吃饭时把腰上的刀拿开啦……这样让人很紧张耶……
“三日月呢?你要再吃一碗吗?”
“要。我可以自己来。”
“我来就好了啦。我不是说公主什么,不可以搬到这个屋子里来吗?”
“辉夜公主……现在我也是女王陛下直属的亲卫队一员。不能让身为公主的你服侍我。”
“那不重要啦!我们的关系不是像姊妹一样吗!”
“可是……”
“三日月从以前就这么顽固……那这样!我以公主身份对三日月下令,我要你不在意身份跟我平起平坐,所以你要听我的!”
听辉夜这么说,三日月也不再抵抗。只见她那对兔耳在困惑地下垂之后……
“……那就麻烦你盛饭了。”
三日月不太甘愿地将白色餐盘递给辉夜。辉夜开心接过餐盘之后,便竖起兔耳在盘子里添了满满的咖哩饭。
辉夜跟三日月两人似乎是从懂事就彼此认识的儿时玩伴。三日月的母亲似乎是第一公主辉夜的奶妈,所以辉夜才会说三日月是“像姊姊一样的人”。
而三日月也会因为担心独居的辉夜,像这样频繁来到她在郊外的住处。
三日月已经知道了我跟辉夜是假结婚这件事。似乎是辉夜信任像是自己姊姊的三日月,因此已经对她说明了真相。
然而就算瞭解实情,看在关心妹妹的姊姊眼里,我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在她看来似乎相当碍眼。
现在三日月别说从未跟我交谈,就连视线都不愿跟我相对。笑容更是不用提了。三日月那露骨的非友好态度丝毫没有软化。
而且再加上日本刀的压迫感,这样我当然没法放松。
虽然不好意思,但她可不可以快点离开呢?这种可能会在睡觉时被她杀掉的压力,岂不是让我连觉都没法睡了?
“唔~肚子填饱了,今天也累了,今天就先睡吧!”
辉夜一边帮我倒茶,边用:“也对。真的很累了,那我快点去铺床跟准备洗澡水吧!”来附和我的话语。
说的好,辉夜。就这样继续酝酿‘送客’的感觉吧。
“啊,对了。三日月今天有什么打算?跟平常一下睡这里吗?”
辉夜!笨蛋!别说那种废话……快点请她回去啦……
“不,我不会在这里过夜。我没有不识趣到在这里打扰新婚夫妇。”
太、太好了……看来她会老实离开……
“我会在门外搭帐棚睡觉。这样有什么状况我就能立刻赶到,请放心。”
“你不回去吗!”
“咦?那样就留下来睡房间嘛。这个房子里有很多空房间的。”
“是,那就容借用靠近玄关的房间。”
“你这妥协也太快了!”
“那我就先去铺床啰!”
咦?等等!那样客厅里不就只剩我跟三日月……
“辉……”
可是我还来不及出声,辉夜便匆忙起身离开客厅。
“对了!“小猴宝宝”,麻烦把餐桌收拾一下。”
辉夜在离开时丢下这句话,便将纸门关上。
下一瞬间,一个圆形的红色物体沈默地从我面前通过。
“哇!”
我连忙起身往后跳开。
这也难怪……因为一个小孩大小全身鲜红的人偶,就这么自动走了过来,开始收拾矮桌上的餐具。因为我看到作为岐阜飞驒高山纪念品的知名吉祥物“猴宝宝”在我眼前走动。
那似乎是辉夜用来当作帮忙家事的自动人偶而制作的东西,不过我怎样都会联想到每到深夜就会到处走动的诅咒人偶。
‘小猴宝宝是女生喔。’
虽然辉夜得意地这么介绍,但我完全不知道这东西有哪里像是女生的部分。算了,也罢。总之在辉夜回来之前,我就在这里安静喝茶,默默地撑过去吧。
“──地球人。”
但就在我刚打定主意的时候,突然听到这个声音。我缓缓转头望向猴宝宝。
“不是那里!这边!”
是,我只是想逃避现实而已……
我硬着头皮面向三日月。超可怕的!那彷佛刀刃般的尖锐视线,正隔着矮桌瞪着我。
至于无从理解此时气氛一触即发的小猴宝宝【♀】,仍乖乖遵照主人指示,辛勤地收拾餐具。
“你这家伙……到底有什么企图?”
“企……企图是什么意思……?”
听我这么一问,三日月便让刀鞘重重落在榻榻米上。
“少装蒜!我在问你这样“哄骗”辉夜公主,究竟有什么企图!”
“啊?哄……哄骗!?为、为什么我要那么做!?”
浦岛麟太。十七岁。我从没想到在人生中会遭到这种质疑。
呃,因为……虽然是我自己的感觉……我认为“哄骗”女性,通常是那种看来就像是牛郎的轻挑型男在做的事,像我这种连蔬果店大婶都觉得不起眼的非型男,那应该是跟我无缘的质疑。
“等等等等等等……这一定有什么误会!”
正确的说,我才是被你们家公主给骗来的。
“你打算装到底吗!你哄骗辉夜公主跟你结婚,这是不争的事实!”
“应该是不真的事实吧!”
“你的目的是钱吗!还是月球的科技!”
“你说得好像我是婚姻骗子一样!”
“原来你是婚姻骗子吗!”
“就说不是啦!拜托你别诬赖人好吗?”
“我没诬赖你。我是在说事实。从小就十分瞭解辉夜公主的我,你休想骗过我的眼睛!”
三日月的眼神变得更加犀利。那彷佛随时都会翻过矮桌拔刀朝我挥落的气魄,让我在被气势压迫下仍持续抗辩。
“三日月小姐……你到底有什么根据认为那是事实?”
至少在见到三日月之后,我应该没有做过任何像是哄骗辉夜的举动才对……
然而三日月却以讶异的眼神回望着我。
“凭你这样也想跟辉夜称是夫妻……自称丈夫的人,竟对妻子一点都不瞭解……”
“这个……毕竟我们认识还没多久……我是打算以后会慢慢瞭解……”
被说到痛处,让我不免显得有些心虚。只见三日月露出得意表情,说出:“那我就告诉你吧……”的话语。
“辉夜公主可是连“初恋”都还没有过的大家闺秀!”
“……咦?”
“像……像她那样稚嫩端庄的公主……要以自己的意志做出结婚的决断,是不可能的!一定是有奸诈鼠辈在背后怂恿!”
“真……真的假的……”
原来是这样吗……原来是因为对男女感情欠缺经验,所以辉夜对于结婚的认知才会那么随便吗?是因为无知,所以才会对我这个偶然见到的地球人产生结婚这种让人难以想像的念头吗……
“你……你这个爱情骗子!你到底这样欺骗过多少女性了!”
眼前这个红着耳朵语气尴尬的武士女孩,感觉其实也挺稚嫩的。
“为了斩断这种邪恶的循环……我应该就在这里取你性命!”
三日月终于把手给放到刀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比先前更加激动地尝试辩解。
“拜……拜托你先冷静一下!你仔细看着我!”
见到我张开双臂的模样,三日月的动作也立刻停止。
“看我这像死鱼一样的眼睛!这是能哄骗女性的脸吗?不管怎么看,我都不是那种能当爱情骗子的货色吧!?”
虽然我不想大声说出这种自虐的事实,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为了活命,我决定让自己今晚含泪入睡。不过……
我原本想说付出这种牺牲应该可以取信三日月,然而不知为何,三日月那像铁面具般的面孔竟满脸通红,呼吸也变得十分急促……
“唔……绝对不能上当……”
三日月看来相当煎熬的模样,不知在嘀咕什么。
“……呃,你没事吧?”
她是身体不舒服吗?就在我抱着这么想法,靠过去观察三日月表情的瞬间。
“别……别靠近我!”
三日月展现出优异的身手,迅速退到墙边。接着她对我说出令人出乎意料的话语。
“别、别以为你长得“俊俏”一点,就得寸进尺了!地、地球人!”
“………………啊?”
呃……这个武士女孩到底在说什么?如果我的耳朵没有问题,听起来她好像是对着我说我长得“俊俏”……
“臭小子!不只是对辉夜公主!就、就连我……你都想骗上手吗!”
呃……虽然我自己这样说有些奇怪,但这人脑袋没问题吗?
从她的反应来看,我在三日月眼中似乎算是“型男”。
……是那样吗?这就是月球的价值观吗?虽然日本跟欧美有喜欢苗条女性的倾向,可是听说在非洲或大溪地等一些地方,反而认为肥胖的女性才是美女。
原来是这样!在地球长相抱歉的我,原来在月球是绝世型男吗!
……算了,应该不是。从下町蔬果店夫妻的反应来看,我在月球的评价跟地球没有两样,而“不起眼的小哥”就是最终解答。
换句话说,这个名叫三日月的铁面大姊,她的感觉明显“不正常”。
我实在不知该不该高兴……总而言之,可以肯定她把我当成是想接近辉夜的“害虫”。三日月是少数跟辉夜站在同一阵线的人。我想应该要尽可能解开误会。
“我没有哄骗辉夜的意思!我是认真想帮辉夜在月面战争获胜的!”
“你要我相信你这番话吗?跟辉夜公主认识没多久的你,有什么理由这样帮她?”
“我就是觉得奇怪而已。竟然有人得跟不是自己喜欢的对象结婚。”
“我不懂……你一个跟月球没有任何瓜葛的地球人,怎么可能对身为月球公主的辉夜公主这么关心……我怎么想都觉得事有蹊跷。”
“因为我跟她有类似境遇,所以……我明白那种感受,因此没法坐视不管。就只是这样。”
“说起来也对……我记得你的双亲也是很早过世吧。”
“虽然辉夜是个开朗乐观到甚至让人嫌烦的家伙,可是……看在我的眼里,我感觉她在内心某处其实还是一直感到孤单。”
因为我也一样。
“身为公主的辉夜会偷溜到下町,我想也是在无意识中想要藉由接触那杂乱闹区中的亲切人群,来让自己忘记孤独吧。”
“的确……在下町的辉夜公主,会有在城里绝对不会有的表情……”
“三日月小姐也是一样吧?”
“……这是什么意思?”
“你会频繁来到这郊外住处,不只是为了护卫辉夜吧?你也是为了不让辉夜感到寂寞才这么做的吧?”
“……哼。”
三日月轻哼了一声。没有肯定也没否定。
“虽然我这个样子,但好歹也是男人……看到一个孤孤单单又是年纪比自己小的女孩,要我束手旁观,我实在做不到啦。”
至少我不记得父母有希望我变成那样无情的人。
“这样啊……你确实很关心辉夜公主──”
三日月话说到一半,便突然将话语打住。因为……
“什么?什么?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因为辉夜一脸悠哉地回到客厅。
“……不,没什么。”
我转头一看,发现三日月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正座在矮桌前,用那跟我刚见到她时相同的僵硬表情喝茶。
……我明白了。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骗人!刚才我明明在走廊有听到你们在说话。”
糟糕,这样没法敷衍过去吗。不过辉夜似乎并没有听到我们说话的内容。
“是那个啦……三日月小姐在跟我说辉夜小时候的事。”
“咦?不会吧?三日月没有说什么奇怪的事吧?”
“我知道啰,辉夜……你一直到年纪不算小了,却都还会“尿床”呢!”
这是我乱说的。为了隐瞒真正的内容,这样开玩笑肯定有效。
“为、为、为、为什么!为什么要让麟太知道“尿床”的事啦!”
“呃,你真的会尿床啊!”
没想到我竟然说中了。只见辉夜满脸通红地抓住三日月的手臂猛摇,大声对她说:“三日月是笨蛋!”
“……对不起,辉夜公主。”
蒙受不白之冤的三日月向辉夜低头道歉。同时她也不忘用像是在说:‘地球人!都是你干的好事!’的眼神瞪着我。好吧,是我不对。
……我感觉自己对三日月有比较瞭解一点了。她之所以会对我态度如此苛刻,也是出于对辉夜的关心。虽然她态度冰冷又有些可怕,不过说不定是个意外善良的人。
不过,她也是会把我当成“型男”的怪人就是了。
总而言之,今晚应该总算能好好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