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文学方园
面对眼前突然刺出的剑,比起绝望,伊格纳茨.海维更用充满嫉妒火焰的眼睛瞪著剑柄上的手。
「为什么,只有你……!」
正面接受这句话的是一位骑士。奥克特维安冷冷地回望著昔日的友人。
虽然他看起来很冷静,但他的主人哈谢利克却感觉到了他心中那名为复仇的憎恶之火。如果主人允许的话,他会让伊格纳茨的头和身体永远分离。现在的奥克特维安还没下手,只是因为要遵从主人哈谢利克的指示。
「比我想的要容易多了。」
说这话的,是坐在哈谢利克旁边的马鲁克斯,此刻他正优雅地喝著红茶。
到刚才为止,他都还是一副彷佛集世间所有绝望于一身的忧郁表情,但现在却以「没有一丝不快」的心情看著伊格纳兹。
嗯,自己的大哥比想像中还要厉害。
哈谢利克回想起刚才的情景。
当伊格纳茨出现在房间里的时候,马鲁克斯就以一脸倾国倾城的神色让他沦陷了。当然不是被色气所迷惑了。一开始,他是用一种很可疑的表情怀疑伊格纳兹,伊格纳茨拼命想要博得王子的欢心,而马鲁克斯则越来越信任他。从旁人(哈谢)看来,可真想问一句「哥哥,这不是真心的吧,不是真心的吧!?」如此令人恐怖的(高超)演技。
如果没有马鲁克斯的演技,也许中途就会被伊格纳兹怀疑了。他绝对不是傻瓜。只要有一点违和感,(我们)就有可能会被他蒙蔽。
还有他恭恭敬敬地递过来的,装著被精心包装的糖果的玻璃瓶……,当他拿出药的一瞬间,奥克特维安在哈谢利克指示的同时闯入房间,抓住了他。
「这只是糖果!王子,这是不公平的拘束!」
哈谢利克对于到了这时候还在拼命挣扎的伊格纳茨,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刚才不是说,吃了这个可以忘记不愉快的事情,心情会好起来,再也不能放手的吗?这是药物中毒的说法吧?」
「我没说是药!」
对如此怒吼著的他哈谢利克又叹了口气。多么可怕的挣扎。
「够了。」
响起了奥克特维安低沉而危险的声音。
「你卖药也好,过去讨厌逼迫她也好,全都是事实。」
「……喂喂,该适可而止的人是你吧?」
伊格纳茨挑衅似的正视著奥克特维安。
「把她逼入绝境的是你,不是我。」
听到这句话,奥克特维安的表情像是突然切断了开关一样。哈谢利克和马鲁克斯从他的表情中感觉到了危险,但是伊格纳茨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不知晓她的痛苦,也不关心她,只顾著自己,结果她逃进了药里!我可什么都没做!」
面对如此断言的他,奥克特维安无力地放下了对准他的剑。
这个动作让伊格纳茨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但是,接下来的瞬间,奥克特维安再次举起剑,充满憎恨地,用这把凶刃,企图将他吞噬。
「别这样,小橙。」
那绝对不是粗暴的声音,安静但绝对的命令让他停止了动作
「……王子」
奥克特维安用恳求的眼神看著声音的主人-哈谢利克。
这时,哈谢利克似悠然地凝视著他。
「伊格纳茨,这不是药,对吧?」
哈谢利克看到奥克特维安停止动作后,指著玻璃瓶对伊格纳茨说。
「啊,啊,那只是糖果。」
「如果是这样的话……」
哈谢利克笑了。明明在笑,坐在旁边的马鲁克斯却从他的微笑中感受到了无底的深渊,脊背发凉。
「现在全部吃给我看吧?」
微笑依旧,哈谢利克从沙发上站起来,伸手去拿玻璃瓶。他从那里面拿药出来,递给他。
「如果是糖的话,可以全部吃掉的吧,要不要我给你倒杯茶?」
面对不容置疑的哈谢利克,伊格纳茨为了保持距离而后退。但是,奥克特维安毫不犹豫地绕到他的背后,挡住了他的去路。
「为什么要逃?这只是糖的话,应该可以吃吧?」
「那是……」
「呐,你为什么不吃呢?」
哈谢利克逼近伊格纳茨。哈谢利克对著沉默的他停止了微笑。
拿起包装纸看,还真是像糖果一样的药。
「还是不想死吧,像他们那样。」
之后的调查显示,服用药物的人一旦戒毒,大部分都会死亡。就在不久前,因哈谢利克和奥克特维安的活跃表现而被捕的贵族们,在两周后也未能摆脱中毒症状而死亡。
「虽然停止服用的话有可能会死,但是贩卖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不可饶恕的。而且……」
哈谢利克继续说道。和药物一样,他对这件事很生气。
「小橙的未婚妻因他而死?开什么玩笑这只会存在于你的妄想中。小橙为了自己,并且为她做了努力。他们只是走错了路才造成了悲哀的结局。」
努力没有回报是常有的事。哈谢利克是这样认为的。人类不能随心所欲。只有在故事和幻想中,事情才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
哈谢利克瞥了一眼奥克特维安。
「……这件事,我本来不想告诉小橙的。伊格纳茨想要的是她的家名,她的名声,她的客户。所以接近小橙做了朋友,也因此接近了她。从一开始就以此为目的。」
然后哈谢利克冷冷地看著伊格纳茨。
「作为朋友,她似乎已经和你商量过了呢,你说了些煽动她不安的话,之后她就开始吃药了。」
那是我让黑调查的结果。
他们的同学知道伊格纳茨因嫉妒奥克特维安而瞄准了他的未婚妻。但是奥克特维安和婚约者在旁人看来是相亲相爱的。作为贵族来说,也不认为伊格纳茨能够对付处于上位的他们。而且,对奥克特维安和他的未婚妻都忌妒的周围人,也没有特意给伊格纳茨本人忠告。
但是随著事件的发展,未婚妻表面上病死,奥克特维安的成绩急剧下滑。
听说他们有趣且好笑地告诉了黑。对贵族们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别人的不幸更甜的蜜了。
人类有各种各样的感情,欢乐,爱,憧憬等美好的感情。也有嫉妒,憎恨,恐惧等黑暗的感情。这一切塑造了人类的思想。
所以同学们和伊格纳茨的嫉妒也绝非坏事,只是伊格纳兹不以嫉妒为食提高自我,反而做出了贬低他人的行动。
「没什么,我不是说你不好,但……」
哈谢利克迅速将手中的药物放入松懈半开的伊格纳茨的口中。
伊格纳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急忙吐出药物。他似乎在咳嗽,想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
当然,哈谢利克预料到伊格纳茨会把药吐出来,所以才把它放在嘴里。
「我不允许你侮辱我的骑士和他的未婚妻。」
哈谢利克低头看著四肢著地的他,如此宣告。
「……王子」
奥克特维安看著王子,虽然哈谢利克的身材很小,但不知为何,他的存在感却很大。
(这就是小王子?)
马鲁克斯对那异样的景象说不出话来。
直到几周前,在他眼里,哈谢利克还是最小的弟弟。受父亲宠爱的他和兄弟们相比虽然长得朴素,但是性格温和,给人的印象只是比较早慧。如果没有这次的合作,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改变这种印象吧。
(真正的哈谢利克……)
在父亲身边微笑的他
因为误会而生气的他
为了破案而四处奔波的他
以及保护自己骑士的他
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马鲁克斯认为一切都是真的。
直到现在,追击著伊格纳兹的哈谢利克也并不只想逼他到走投无路的境地。
他的首要目的是要拯救他的骑士。作为证据,奥克特维安对伊格纳兹刚才的话渐渐失去了冲动的感情,现在回到了平常的状态。
两年前马鲁克斯没能做到的事,哈谢利克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现在,伊格纳茨。」
哈谢利克俯视著脚下蹲著的伊格纳兹说道。
「你是在哪里买到的这种药?」
「什么?哈谢,这是什么意思?」
马鲁克斯听到意想不到的话语,浮现出了问号。
「这个人没有能力提炼出这种药。这种药是国家研究机构制造的昂贵而精密的药物。」
哈谢利克斩钉截铁地说。
记录上说,这本来是用来强化人体的药物。一种能使普通士兵成为强壮人体武器的兴奋剂在强化人体的同时消除恐惧心理是该药的精髓和真面目。只是因为太不人道了,研究正在讨论中止的时候,被两年前的罪犯带走了。那个带走药物的犯人在两年前也死亡了。
「两年前,一位官员将药品信息卖给了外界,短期流传的药物在几个月内就消失了,几乎所有与凶手有关的人都消失了。」
大体上,为什么会带出强化人体的药物呢?在当时的研究所里,应该还有其他更有价值的药品,比如治愈各种疾病的药品和恢复性药品,但不是那个药的信息,而是人体强化的药外流出去了吗?
(有人硬是要选择这种药,我更能接受这种说法。)
目的难道不是这种药的信息,而是金钱等副产品吗。过了一段时间,与国家关系渐渐淡薄的时候,药物再次开始上市。简直就像在做实验一样。
哈谢利克低头看著他。
「有谁在那上面?如果你帮我,罪行可能会减轻一些。」
哈谢利克咧嘴一笑。但是奥克特维安和马鲁克斯都知道,他们内心是不会原谅他的,但是他们没有说出口。
伊格纳茨紧闭嘴巴,嘴唇变色,一言不发,奥克特维安看起来是故意拿剑对著他看。被打磨的剑像镜子一样影射出脸色苍白的他。
伊格纳茨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但是声音太小,连附近的两个人都没听见。
「说清楚」
听到奥克特维安的话,他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敲打著地板喊道。
「我……我只是从孩子那里买来的!我不知道谁是上面!」
「孩子……?」
哈谢利克复述并思考著他的话。看起来他不像是在撒谎。
然后忽然看著装在玻璃瓶里的糖果包装药。他记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个图案。
(……不会吧!)
出乎意料的情况让哈谢利克哑口无言。不,大概还是有可能的,但实际上是无法想像得到的最小可能。
「马克哥哥,这里就拜托你了。小橙,立刻备马!」
哈谢利克慌了。面对这种情况,奥克特维安不解地歪了歪头。
「王子,你有什么发现吗?」
「小橙,我希望接下来,你能冷静听我说。」
尽管如此,最不安的还是哈谢利克本人。
「我认为他说的孩子是孤儿院的孩子。」
听了哈谢利克的话,奥克特维安的思绪停止了。
哈谢利克坐在奥克特维安奔驰的马前,紧紧抓住马鞍,以免被甩下来。
当然,奥克特维安用一只手扶著哈谢利克,不让他摔下来,但是对哈谢利克来说,以最快的速度骑马是一件苦差事。
当好不容易来到孤儿院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一半的灵魂。
让小橙放下,深呼吸。
「王子,快点吧!」
奥克特维安急了。尽管他是首次以最快的速度骑著他的一匹马,却丝毫没有气喘吁吁的样子,不愧是原学院的优等生。虽然毕业时自己也是接近危险极限的差生。
「嗯。」
我和他一起去了孤儿院。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孩子们可能睡著了,灯几乎灭了。
(得想办法保住证据才行……)
伊格纳茨这个毒贩已经被逮捕了。如果他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证据就会被抹去,药物的提炼方法和器材也会被隐藏起来.
原本计划当场勒紧伊格纳茨的脖子,查出幕后黑手,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然后拿到制作对药物有效的中和药的资料.
国家已经没有这种人体强化药物的资料了。因为已经被黑辛苦地从保管金库里偷了出来.
顺便说一句,这个情报是马鲁克斯委托研发局的一个熟人发现的。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有关药物的资料。我不知道孤儿院有没有想要的资料,但即便如此,这种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
「……奥克特维安先生?」
一进孤儿院院区,就看到了阿尔敏男爵。他从建筑物的阴影处探出头来。
「还有琉克,怎么了?」
「阿尔敏男爵……」
他脸上带著善意的微笑。如果是平时的哈谢利克,肯定会对他报以微笑,但现在他是最值得警惕的男人。
「王子,退后。」
奥克特维安把手放在剑上,向前跨出一步。
「男爵,我有事想问你,」他说「还有,躲在建筑物后面的那三个人也出来吧。」
「奥克特维安先生!?」
对于惊讶地睁大眼睛的男爵,奥克特维安毫不留情地拔出了剑。
「……男爵,我想问你一些关于药物的问题。」
彷佛是对奥克特维安的话做出了反应,月夜里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奥克特维安冷静地打落下来。哈谢利克确认了被敲落的那个东西,一把比普通刀子还小的拋刀滚动著。
「果然,男爵……是」
从头顶传来奥克特维安懊悔而又悲伤的声音。对他来说阿尔敏男爵是值得信赖的人物吧。哈谢利克对这个善良的人也没什么戒备心。
看著男爵,但他却慌慌张张地向扔刀子的人逼近。
「请不要伤害他们!」
「不可能的阿尔敏男爵,他们知道了我们的存在。」
他的声音听起来既像男人,又像女人,他深深地戴著兜帽,穿著一件黑色的衣服。出现的其他两人也穿著同样的衣服。差异大概只是身高吧,每个人手里都握著刀,匕首和拋刀,然后朝这边走来。
「也就是说,你们后面有头目。」
哈谢利克确信,而且事情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复杂。
「小橙,不要杀他,抓住他。」
「瞭解。」
在简短地回答后的下一瞬间,三个持有武器的人与奥克特维安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
面对因突如其来的动作而迟迟未能做出反应的他们,奥克特维安使剑一闪。但是身材最高大的人使出二刀流用刀挡住了剑,其他两个人马上跳跃到奥克特维安之间,拉开了距离。
虽然出其不意,但他们超乎想像的举动让奥克特维安皱起了眉头。
(这些家伙受过训练。)
这样想著,奥克特维安从接住剑的男人身上立刻抽身。他要遵循哈谢利克不杀的条件,还有保护哈谢利克的不利条件。
如果对方是外行倒也罢了,但他是个相当专业的人。
(但是,我不会输。)
奥克特维安手持利剑,准备空手将剑鞘从皮带上取下。
骑士很少这么做。因为骑士使用剑的时候,通常会拿著盾牌。然而,由于奥尔迪斯一家都喜欢战斗,实力很强什么战斗方式都精通,而奥克特维安也掌握了所有他感兴趣的战斗方式。
这里有两个优先任务:不杀人但要抓人和保护王子。保护王子是首要任务,但是不用剑杀死对方也就意味著要夺走他的战斗能力,但这并不容易,结构坚固的鞘既可以防御,也可以牵制,甚至可以变成钝器。这样就有可能击中要害并剥夺战斗能力。
剑拔弩张,与敌人对峙的奥克特维安的内心非常平静。虽然思考清晰,在一对三和数量上处于压倒性的劣势,但情绪和刚才对付伊格纳茨时已是天壤之别。
奥克特维安知道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哈谢利克的存在。他对王室家族的厌恶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新的感情开始萌芽。
哈谢利克对奥克特维安的战斗很著迷。
面临著一对三的情况,在既要活捉,又有拖后腿的自己的不利条件下,奥克特维安的动作却非常出色。
他一边对付著二刀流的对手,一边将投来的刀击落,躲开第三人想要突然袭击的攻击,接著调整自己站立的位置,不让对方靠近哈谢利克,一边用剑鞘防御和牵制,一边瞄准要害。
如果只是说说,那就简单多了,但这意味著奥克特维安的战斗能力远远超过了他们。
面对开始显露出焦躁不安的敌人,奥克特维安显得游刃有余,他似乎在花时间等待对方的专注力消失。
(那么,我也要做我能做的事。)
哈谢利克看著阿尔敏男爵。面对眼前的战斗,他感到非常惊慌。
「阿尔敏男爵!」
哈谢利克对他说。他确认男爵已经转过头来了,继续说
「你为什么要卖药?居然还利用了孤儿院的孩子!」
「……我别无选择。」
阿尔敏男爵反驳了哈谢利克的话。但那是一个非常微弱的声音,透过剑戟声的间隙,他的声音确切传到了哈谢利克耳里。
「没办法?」
「我需要钱,我需要钱,为了孤儿院,为了我的孩子,我需要钱!」
那是他发自内心的呼喊。
妻子去世后不久,事业就开始走下坡路这让孤儿院的经营岌岌可危。
即使向国家申请补助金,也只能得到相当于杯水车薪的钱。就在孤儿院即将关闭的时候,有人提议做药品交易中介。
「我别无选择!」
如果你拒绝,孩子们就没地方住了,他们会挨饿。这是唯一想避免的事情,所以才和他们联手。
「这个国家的贵族们,王室从来不会帮助或者看到下层人的苦难!一直过著富裕的生活,他们会得到报应的!」
正如阿尔敏伯爵所言,贵族和王室成员……哈谢利克自己也没有像孤儿们那样吃过苦,也不理解。每天回到城堡就准备好了食物,有床铺可睡,明天要穿的衣服也不会有什么困难。这一定是辛苦工作著的人们所深深嫉妒的生活吧。
「……但他们同时也是别人的孩子和父母!别人夺走他们的东西是不对的!」
这是两码事。死去的人也有重要的人,也有思念死去的人的人。
在这次事件中失去孩子的父母会对未来感到悲伤,失去父母的孩子可能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孤儿。也许会比他们更艰苦。
即使是因为吃了药,死亡也会不分贵贱地平等把周围的人推向不幸。
而且就算他们不在了,我也不认为一切都会好转。
哈谢利克也理解这个国家贵族的现状。所以每天都在挣扎著想办法。
「在这个世界上,只靠理想和美丽的事物是无法生存下去的!」
阿尔敏男爵悲痛的声音响起。这个世界不能只靠美丽的事物生存。哈谢利克也明白这一点。
他下意识地从衣服上抓起放在口袋里的银古美的怀表。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
自从伯爵去世的那天起,哈谢利克就一直铭记在心。
「是因为弱小,就把正确的人,正直的人看成笨蛋的世界是错误的。」
一个有诚心就能得到回报的世界。一个邪恶被纠正的世界。这是所有人都能分享幸福的世界。
「如果不贯彻理想,世界就不会改变。」
哈谢利克平静而有力地说道。
我不认为自己全部都是正确的。
有时不得不妥协,有时需要骯脏的事情。
世界上,光靠漂亮是不能生存的。
事实上,阿尔敏男爵已经无能为力了。
所以即使知道是罪,也犯了。
即使他知道这是错误的,但他还是被逼到了绝路,他觉得自己需要它。
正直的人,真诚的人,必须改变这愚蠢的世界。
让善良人伤心的世界必须结束。
哈谢利克明白那是理想主义,也是一件美丽的事情。
很难把人,国家,世界都改变。
但即使那是一条千里之路,一条无尽的道路……即便如此,哈谢利克还是忍不住要求。那样理想的世界。
「不管别人怎么说,如果你不提出理想,如果你不追求……不贯彻就不会开始!」
哈谢利克一边对阿尔敏男爵说,一边对自己说。
哈谢利克意识到自己的矛盾。
为了得到理想的国家,为了得到世界而不择手段。只是为了得到它,如果不得不推翻理想的话……也许阿尔敏男爵就是未来的自己。
(所以)
看著继续战斗的奥克特维安,现在我确定了。
(我需要小橙。)
当场崩溃的阿尔敏男爵。
「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只是想帮助孩子们。对男爵来说,孩子们不仅仅是孤儿。还是一家人。
「男爵,过去是无法改变的。」
已经发生的事是无法改变的。时间无法回溯。
「但是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男爵抬起头来。这时,隐约传来开门的声音。
哈谢利克的视线一闪而过,门外的少女……科瑞特露出了脸。
在紧张又错综复杂的情况下,听到了无法理解事态的科瑞特的嘟嚷声。
「科瑞特,别过来!」
阿尔敏男爵发出声音,但是,三人组中已经有一个人……最初和我说话的那个人转向了她。
哈谢利克开始跑。因为比起他们的位置,自己的位置更接近她。
挡在连接他们与她的路线上。
「你失败了。」
哈谢利克咬著嘴唇。
哈谢利克知道,如果从那个位置移开,就无法得到奥克特维安的保护,但如果他不动,科莱特就成了他们的人质。
(我会给你钱的。)
哈谢利克摆出架势。不知对方是男是女,但即使是女人也有效。不知为何,但因为这是前世的经验。
「王子!」
奥克特维安想保护哈谢利克,但是使刀的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对装作可惜一样地慢慢逼近的魔掌,哈谢利克摆出了姿势。
偷偷靠近的魔爪……但是那只手却无法触碰到哈谢利克。
敲击声响起,沙尘在空中飞舞。飞来的黑影,像是要保护哈谢利克似的挡住了去路。
「哈谢,你还好吗?」
黑色头发,深红色的眼眸,整洁的脸庞在月光下显露,首席执事对著哈谢利克微笑。顺便说一句现在全身的衣服都是黑色。和当初我遇到他时带兜帽的衣服款式一样。
「……嗯。」
哈谢利克只能简短地答覆。
(人真的会像游戏里一样乱飞啊……)
哈谢利克转动视线,只见黑一脚踢飞了一个块状物,现在那个块状物一动不动
哈谢利克几乎落入敌人手中的瞬间,黑像飓风一样出现了……说详细点,就是黑踢出一脚,直接命中目标的头部。对方就这样旋转了一圈坠地。不愧是前厉害密探,对杂技演员来说也是个非常惊人的把戏。
(难道死了?……啊,抽搐著动了一下,好像没事。)
那些被吹走的块状物,确认原来人没死哈谢利克松了一口气。他们可是重要的信息来源。
「喂,不良骑士,我不是叫你要保护哈谢的吗?」
「吵死了!话说回来,来得太晚了,快来帮忙,黑狗!」
一边横挡著刀锋的砍击,奥克特维安对黑大声抱怨。
「笨蛋!要收集证据就去了现场,就变成只有我陪著蔷薇王子了!」
黑一边还击,一边冲向手里拿著扔刀的最矮小的人。
黑以最小的动作躲开因急于增援而投出的毫无目的的刀,在用伸出的刀夺走了对方的意识。
随著砰的一声倒下的声音,另一个使刀的人意识瞬间消失,奥克特维安将剑鞘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肚子上,胜负已定。
剩下的只有奥克特维安的收剑声和黑拍打衣服上的沙子和灰尘的声音。
「琉克」
科瑞特不安地说,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哈谢利克转过身来,安心似的微笑著。
「亲爱的科瑞特,待在你的房间里,直到大人来找你,否则千万别出来。」
听了哈谢利克的话,她点点头,关上门。哈谢利克目送著她,向阿尔敏男爵走去。
「阿尔敏男爵。」
「……我知道我错了。」
「其实,最初我只是把它(卖药)当作一时的办法。在短时间内,在事业重新恢复之前,只要事业重新步入正轨就应该停止。可是事业一直没有恢复,只能依靠药品的收入,用孩子们伪装运输。我利用了那些我想保护的孩子。这是本末倒置。」
「我到底该怎么做。」
「男爵,过去是不可改变的,但未来是可以改变的,我相信你也可以改变。」
哈谢利克单膝跪在蹲著的男爵面前,眼睛直直地凝视著他。
罪行是不会消失的。但你可以弥补。
「告诉我。是谁向你提供了这种药。只要我们知道如何提炼这种药物的话,我们就可以制造中和药,消除药物的威胁……这种药很危险。」
哈谢利克看到这种药的效果,感到不寒而栗。市场上的药是稀释过十倍的,所以药效本来就不怎么好,但问题是它的固有效果——身体强化。
强化人体,让士兵不再畏惧死亡的药,为什么现在才出现。是谁为了什么目的而再次出现。
「阿尔敏男爵,告诉我!」
哈谢利克感到难以言喻的不安,环视四周。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然后找到了它的真面目。有人在高高的屋顶上。
(那是……?)
哈谢利克一看到那个人,就听到了一声呻吟。哈谢利克和他的同伴环顾四周,看见刚才还战斗著的三人组,都捂著胸口,在地上打滚,然后一动不动。
「怎么了!?」
奥克特维安慌忙地走过去确认,但还是摇了摇头。对方已经没有呼吸了。
「为什么……」
屋顶上有个人影从哈谢利克的头上掠过。哈谢利克又看了一眼他待过的地方,人影消失了。
「呜,呜呜呜……」
阿尔敏男爵呻吟起来。回头一看,他也捂著胸口蹲著.
「阿尔敏男爵?」
哈谢利克走过去想把他扶起来,但黑拦住了他。
「如果有下什么毒的话,哈谢你会很危险的!」
「但是我不能放任不管!」
哈谢利克甩开黑的手,向阿尔敏男爵跑去。
「……哈谢……哈谢利克殿下?」
阿尔敏想起了这个名字。这个国家的第七王子金发碧眼,而且今年五岁
「殿下,把孩子们……拜托了……所有的罪过……都由我来……」
「我知道了。」
听了哈谢利克的话,阿尔敏松了一口气,笑了。然后抓住哈谢利的衣领,在他耳边说话。
哈谢利克睁大眼睛。看到这一幕的阿尔敏男爵随即倒下。而且再也没有起来过。
四周一片寂静,在场的三个人陷入沉默。
(结果,这次我也什么都做不了。)
哈谢利克握紧著的右拳,一次又一次地打在地上。我感到一阵疼痛,但我无法控制自己。只是对自己的无能而感到愤怒。
没能破案。相反,他们可能已经让对方知道了他们的存在。毫无疑问,男爵和三个人的死,都是因为那个人影。
(有人看守吗?连黑都没能察觉到的娴熟技巧。)
自己能发现人影纯属偶然。前密探的黑对周围人的气息很是敏感。在黑的警戒范围内却没被察觉而接近的人,不可能是普通人。
哈谢利克又一次把拳头打在地上。
又被对方落在后面了。后悔也没用。
「哈谢,你的手在流血。」
黑担心地按住哈谢利克的手,他掏出一块干凈的白手帕,迅速进行了应急处理。
「……对不起。」
黑微笑著看著道歉的哈谢利克。他的主人是一个随时可以关心别人的人。只是对自己的事情却漠不关心,所以需要周围人的注意。
「最后,阿尔敏男爵说了什么?……那三个人身上没有任何证据。」
奥克特维安懊恼地说,三个人的尸体已经摆在一个地方了。
「男爵……」
哈谢利克的话被猛然打开门的声音打断了。
然后一个少年从门里冲了出来。
「老师!」
循著少年的声音,三人回头望去。那里有一个少年,有著黑夜般的深蓝色头发……瑞克从孤儿院里跑了出来。
「老师,怎么了?老师!」
瑞克冲向一动不动的男爵。但是当他知道男爵死了的时候,一瞬间失去了理智,然后瞪著动不动的哈谢利克。
「你们,你,你杀了他!」
奥克特维安抓住准备动手的瑞克,制止了他,黑抱起无法动弹的哈谢利克,与他保持距离。
「瑞克,住手!」
即使被抓住了手腕,受到了奥克特维安的斥责。胡行乱闹的瑞克还是没有停下来。
「放开我,小哥!!小哥你不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吗!?果然还是因为你是贵族!贵族们总是从我这里夺走重要的东西!你们明明什么都有!把老师还给我!」
「瑞克!」
男爵的死绝对不是哈谢利克的,但是如果要你告诉他们,就必须得向他们解释关于药物的所有事情。也就是说,孩子们会知道他们是犯罪的帮凶。这不是男爵想要的。但是,奥克特维安觉得瑞克不应该这样憎恨哈谢利克。
「小橙,行了。」
哈谢利克对处于矛盾的奥克特维安摇了摇头。他们不需要知道,因为他们不应该知道。
(失去的东西越大,越不依靠什么就活不下去。即便那是仇恨。)
就像曾经失去未婚妻的奥克特维安痛恨王室成员,贵族和他自己一样。即使那是负面情绪但那也是生存的动力。
除了挣扎的瑞克歇斯底里的声音,还有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一定是马鲁克斯安排的。
「我,真是无力……」
只有他的心腹们才能听见的哈谢利克的喃喃自语,在黑夜中融化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