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就是距今两年前,我在当莉洛蒂德的搭档时发生过的事情。」
在白银侦探事务所,对渚、希耶丝塔以及诺艾尔描述完往事后,我喝了一口茶歇息。其实途中也一边讲一边休息,现在泡的已经是第三杯茶了。
每当回想起当时的事情,我的胸口就会隐隐作痛,却又感到怀念。和莉露相处的那一个月左右,至今依然是我珍贵的回忆。
「君彦每次提到那段往事的时候,都会露出这种表情呢。」
渚露出有点伤脑筋的笑脸看着我。虽然自己无法知道,不过我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话说,希耶丝塔,抱歉啦。」
听到我稍微道歉,希耶丝塔就像不明所以地歪了一下头。
「就是那个啊,以前和你一起出席《联邦会议》时,莉露邀请我去当她的搭档,结果你不是生气了吗?」
印象中,她那时候好像说什么跟我缔结了终身雇用契约,所以我不能去当别人的搭档之类的。然而最终我违反了那项契约就是了。
「我是没在生气啦。话说你那种讲法听起来不就好像我以前对你很执着的样子?」
「哦哦,抱歉。我讲错了。不只是以前,现在也一样啊。」
「没错没错,我到现在依然对你……喂,你是笨蛋吗?别让我跟着你搞笑呀。」
居然害我做这种不符合自己角色形象的事情──希耶丝塔说着,大表不满。
「我觉得呀,希耶丝塔其实当个被整角色也意外地很有潜力喔。」
「不错唉,那样感觉也颇新鲜的。希耶丝塔,我也会为你加油,所以你在这方面也请继续保持吧。」
「这里明明是我的侦探事务所呀……」
看着希耶丝塔被自己的员工们捉弄的模样,诺艾尔感到有趣地轻轻露出微笑并且为大家端出茶点,让现场呈现出某种奇妙的构图。
「……然后呢?助手当时去当魔法少女的搭档,感觉如何?」
希耶丝塔为了切换现场的气氛,对我如此询问。
「哦哦,老实说,我当时能给予莉露的东西并不多,相对地也没有从莉露身上特别学习到什么。对于她的做事方法,我终究有很多难以接受的部分。」
我和莉露对于解决问题的方针直到最后都没有一致,也没有寻找出一个妥协点彼此理解过。虽然有一度尝试互相磨合,到最后也没有成功。因此在真正的意义上,或许我根本就没有成为她的搭档吧……不过──
「尽管如此,魔法少女为了实现心愿而持续战斗的背影,还是让我深深难忘。」
唯有这点不会错。
肯定也跟着我一起看过莉露那个背影的渚,回忆当时似地点点头。
「莉洛蒂德大人在《圣还之仪》中也有出席呢。」
诺艾尔想起一个月前的事情,如此表示。
「是啊,在这次描述的事件结束后,她依然身为一名《调律者》与世界继续扯上关系,也帮助过我们。」
正因为如此,我到最后都没有叫过她一声莉莉亚。其实在一个月前的那场典礼上,她本来应该可以从「莉洛蒂德」这个代号毕业才对……但意外地由于布鲁诺的谋反行动,让这件事也往后延期了。
「……对我来说,这段事情听起来不但新鲜,更是让我有切身的感受。《联邦政府》的人包含我在内,对于现场的状况都太过无知了。」
诺艾尔霎时一脸懊悔地低下头,但很快又把头抬起来。
「我也要成为一名证人。证明莉洛蒂德大人做为魔法少女那段活生生的故事。」
嗯,我也期望有更多的人愿意记得莉洛蒂德的那段人生。
「不过我想,那应该同时也是君彦的故事呢。」
坐在旁边的渚瞄了一下我的脸,如此表示。
「之前《圣还之仪》的事件也是一样。君彦总是走在自己做出选择的路上。」
由于渚如此帮我转换为话语,让我不经意思考。现在回想起来,对我而言在真正的意义上开始面对接连的选择,或许就是起始于两年前的那个时候。
「──好啦。那么让我们差不多进入正题吧。」
气氛顿时稍微改变。希耶丝塔将双手的指尖贴在一起,开口说道:
「这次请助手叙述这段往事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验证我们的记忆以及世界的纪录中存在的差错。」
没错,关于莉洛蒂德的这段往事中其实存在着另一个巨大的时间轴。我自己在讲述的时候也有注意到这点,而希耶丝塔她们也不可能会漏听才对。
「在助手描述的故事中,出现了好几个令人在意的词语和发言。」
希耶丝塔说着,将一张纸递到我们面前。那是她刚刚在听我讲述的同时用钢笔写下的笔记。纸上用条列式记载着三个人物的发言。
『政府目前也还没有要把《怪盗》认定为《世界之敌》的迹象。』
『这同时也是身为《特异点》的你应该负责的使命呀。』
『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被卷入什么《虚空历录(Akashic records)》的争夺战之中吧?』
这些分别是米亚、莉露以及艾丝朵尔讲过的话。是我刚才讲述的那段故事中实际有出现过的发言。
──可是……
「不只《虚空历录》。似乎曾经是调律者之一的《怪盗》,以及你的体质《特异点》,这些词我都完全没有听过。」
希耶丝塔露出陷入深思的表情,诺艾尔也表示同意地点点头。另外……
「我也是一样。可是在君冢描述中的那个我,好像理所当然地知道那些东西的样子。」
渚也对自己本身的认知差异感到不解地歪头。
「但是很奇怪。听完君彦刚才那些话,我到现在也一点都没有感受到什么巨大的矛盾。这么说来自己以前好像知道什么《虚空历录》啦、《特异点》啦,这些词语或概念,可是又想不起这些话语的意义,现在也没办法详细说明出来。」
「我也跟渚一样。《虚空历录》、《特异点》、《怪盗》……现在感觉这些都是很陌生的词语,然而我又不觉得助手讲的那些话是荒诞无稽的。矛盾明明存在却又感觉讲得通,简直就像什么人硬是让我们如此接受了一样。」
希耶丝塔抬头盯着天花板的一个点。
彷佛在寻找看不见的敌人,探究到底是谁让自己变成了这样。
「请问君彦大人记得这一切吗?」
诺艾尔如此询问刚才负责讲述事件始末的我。会有这样的疑问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
「不,我想我应该也一直都遗忘着。只是当我摸到这东西的时候,回想起来了。」
见到我伸手所指的东西,其他三人都瞪大眼睛。就是诺艾尔说布鲁诺遗留下来的那个像祭祀道具的物体。
「当我摸到那东西的时候,我看见了过去。」
这种事情无法用理论说明。
举例来讲就像大约一个月前,我触碰到《原典》而看见了未来的可能性一样。眼前这个呈现青铜色的三角形物体让我找回了自己欠缺的记忆与纪录。
「那么君彦已经知道Akashic records的真相了?」
「不,关于这点我还不知道。我回想起来的终究只有刚才讲述过的部分而已。」
换言之,诸如《特异点》这项体质的本质,被称为《怪盗》的敌人真面目,《虚空历录(Akashic records)》这个世界的秘密──我并没有回想起这一切。
「我也依然遗忘着很多事情。」
不,讲得再正确一点,我觉得这跟「遗忘」好像有点不一样。这在感觉上跟以前我遗忘了希耶丝塔之死的真相有点不同。《特异点》、《怪盗》以及《虚空历录》,我明明无法顺利回想起与这些词语相关的事情,记忆却不知为何能够正常地运作──很自然地认为自己记忆很正常。
就像希耶丝塔刚刚也说过,彷佛是这些矛盾……这些扭曲被人硬是调整过来的感觉。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只有君彦碰到这东西会回想起来呢?果然要归功于那个所谓《特异点》的体质吗?」
「虽然也能说是『被体质所害』就是了啦。」
我对渚提出的假说耸耸肩膀。过去的我似乎也没有完全理解这个叫《特异点》的体质。而两年后的现在,看来我又要被这个设定耍得团团转了。
「但既然助手触碰到这个神秘物体后能够回想起特定期间的记忆,代表世界上或许还存在有类似的东西。」
「啊,对喔。《白天狗》好像也讲过呢。」
希耶丝塔和渚接连发现线索。
在我讲过的那段往事中,百鬼夜行之主的《白天狗》有讲过这样一段话──这世界上有几种用来记录过去或未来的装置。
我们遗忘的记忆,或者世界丧失的纪录,搞不好就像布鲁诺遗留下来的这个物体一样,其实被保管在世界上的什么地方。
「你们看这个。」
希耶丝塔这时把呈现三角锥形状的那物体举到高处。
「这个底面有四角形的凹陷处,你们不觉得就像什么立体拼图吗?」
「……哦哦,也就是说还有其他跟这个一样的零件被藏在什么地方是吧?」
希耶丝塔点点头。
只要将那欠缺的零件收集并组装起来,这个世界丧失的纪录或许就能复原。而布鲁诺将最初的第一步当成自己的遗产留给我们了。
「爷爷大人……」
诺艾尔从希耶丝塔手中接下那个物体,抱到胸口。
「从现况来看,我们的记忆并不可靠。脑袋与经验,这些我们至今使用的武器肯定也派不上用场。而且就连面对的敌人是谁都搞不清楚。」
渚如此整理我们目前遭遇的状况。
既然如此,我们──侦探与助手究竟该怎么做?
「那么我们的行动方针就决定下来啰。」
白银侦探事务所的所长──希耶丝塔站起身子。
接着走向窗边,再转身回来面对我们。
「让我们踏上解开世界秘密的旅程吧。」
她的表情带着微笑。我们总是在她伸手引导下往前迈进。
「嗯,刚好我也开始觉得日常生活有点无趣了。」
听到我这么说,夏凪渚也表现得一副很无奈却又莫名感到愉快似地站起来。
「真没辙!毕竟这也是侦探的工作对吧?」
在最后等待着我们的,是人造人、外星人、吸血鬼还是从未见过的敌人?
事件不分种类。
侦探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挑战着有如暗黑锅般混杂搅和的谜团。
不过──毕竟所谓终极的悬疑推理故事,就是要去解开这个世界本身所隐藏的谜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