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发现,希耶斯塔正在自己面前喝红茶。
“——怎么回事。”
我活动了一下我的双手。没错,这确实是我——君冢君彦的手,君冢君彦的身体。
接着我向四周望去。这里是某座城堡的庭院,还是野外的一家露天咖啡厅呢。坐在我对面的希耶斯塔一脸淡定地端起茶杯,就好像自己一直待在这里没离开过一样。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怎么了?我的侦探助手这表情就好像全身被霰弹枪扫射了一样。”
希耶斯塔冷冷地歪过头,这态度同往常一样,不,她就从来没变过。
“说这种话你还能那么淡定啊。我被霰弹枪扫射了,足够让你惊掉下巴了吧。”
“你运气本来就差,这也不算什么了。”
“这种比谁胆大的游戏,我才懒得掺和。”
一阵吐槽结束过后,希耶斯塔的表情突然放松下来。
没错。她正是和我一同旅行了三年的名侦探。
“好久没见了。”
“你是笨蛋吗。”
“不讲理啊……”
久别重逢,打声招呼也要被骂。
但这确实像极了希耶斯塔的作风。
“这可不一定是现实。”
希耶斯塔一句不明所以的话否定了我的期待。
“不是现实,那难道是梦吗?”
“不知道。不过我之前也在这里和渚、赫尔说过话。”
啊,是吗。这里是希耶斯塔通过心脏与夏凪等人对话所营造出的印象景观——或者说,是幻想的白日梦。
“那怎么我也到这儿来了?”
夏凪、赫尔她们和希耶斯塔,在某种意义上她们的心脏是相通的,所以她们才能以这种方式对话吧。
“不好说啊。有几个可能的理由……第一就是我现在正在做心脏的手术。具体情况不好说,手术很可能对这里造成了影响,导致空间发生了扩张。”
……是吗。那么手术是进行得很顺利,还是很艰难呢。从目前情况来看还下不了判断。
“第二就是,你已经进入了我的内心。”
听到希耶斯塔的话,我一下子愣住了。
我进入了希耶斯塔的内心?
这是什么意思。还会有这种事吗。这是做梦还是某种幻想呢?假的吧。“还记得之前斯卡雷特的事件吗。”就在我苦思冥想之时,希耶斯塔说道。
“我自己倒记得不是很清楚,上次我好像喝了你的血。”
“……这个意思啊。”
当时,被斯卡雷特半吸血鬼化的希耶斯塔咬破了我的脖子,喝了我的血。我的基因也就这么融入了希耶斯塔体内。
“你也真的是胡来。”
希耶斯塔看着我,为难地笑了笑。但我也因此得到了与希耶斯塔说话的机会,相比之下我失去的血也值了。
“而你来这里最重要的理由——那就是,你在现实世界陷入了危机,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了。”
希耶斯塔蓝色的瞳仁直勾勾地凝视着我。
“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吗?”
“……嗯,跟你说话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了。”
我想起了我在和谁战斗,又是谁让我深陷绝境。
但后来又过去了几小时,几天呢。现如今外面的世界又发生了什么。
“我怎样才能恢复原样呢?”
我向这里的主人希耶斯塔问道。
现实世界里的大家肯定还在殊死作战。
“有人在呼唤你,这是最关键的。”
希耶斯塔喝了口红茶,向我提出了建议。
“而这个人为你钉下了一根楔子,你要把楔子当作路标,向前行进。即便下雨,即便前方一片黑暗,你也要奔着那一束光向前走。”
那么,有没有人会为我做这样的事呢。
“当然了,在此之前你自己的‘意志’也是必不可少的。想想你希望自己怎么活,想去哪里。回答我,助手。你明天想干什么?”
“我……”
我扪心自问起来。
我希望得到什么呢。我准备走什么样的道路呢。
……也许我很快就有答案了。现在只需要做好心理准备。也许自己和那个人的梦想都将破灭,无法实现。
“真费劲啊。”
“肩上担了责任,肯定是这样的。”
希耶斯塔以前也是这样吧。她作为名侦探,作为故事的主人公,身上总是背负着很多故事。
“我自己这块儿倒是有人帮我背负了一半了。”
希耶斯塔将红茶杯子放在茶碟上,瞟了我一眼。
“一半,不,三成……应该是12.5%左右?”
“战力外通告注必须得安排上了啊。”
译注:战力外通告(日语:战力外通告),日本职业棒球中的常用术语,指球队告知球员其水平达不到团队计划标准的情况。
听到我的吐槽,希耶斯塔微微扬起了嘴角,就好像早就预料到了我会这么说一样。
“就这种成绩,你怎么还拉我当助手啊。”
“哈哈,为什么呢。”
希耶斯塔露出了怀念一般的微笑,继续说。
“究竟为什么呢。”
她又重复了一遍,抬头望向白日梦中的蓝空。
过了许久,我站起身。该到梦醒的时候了。
“要走了吗?”
“嗯。不过我还挺舍不得这里的。”
接下来的旅程或许会有点长。就这样和希耶斯塔一起开茶会或许会很幸福,但很难保证我不会后悔。
但她说得没错,最关键的还是我自己的“意志”。向前走的同时要相信,前方的黑暗终会被照亮。
“不先喝一口再走吗。”
背后传来希耶斯塔的一句话,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到头来还是你舍不得我啊。”
“你是笨蛋吗。”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说这句口头禅,说话的气势比第一次弱了不少。
“我也肯定会带你回去的。等我就好了。”
既然那个人选择打下了这根楔子,那我也要把自己的角色扮演好。
“所以,在这之前红茶就先不喝了吧。”
希耶斯塔有些吃惊地睁大了眼,随即又露出了微笑。
“嗯——我等你,和一年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