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盛的三国之一,被称之为中央明珠的德尔菲尼亚首都寇拉尔,无论是作为流通都市还是作为文化都市,在大路上都是独一无二的。
帕莱斯德的阿维庸在文化程度上没有可取之处,贸易往来上也属于偏僻的区域,而坦加的凯伐德则被抛在罗榭街道的尽头,不能算作中央部分,所以到底还是比不上寇拉尔。特雷尼亚湾中的希萨斯港,只有在航海季节才能看到外国的船只,也只有在这时,各地的珍稀物品、产物的交易才能大量进行。
街道铺建得很好,上下水设备也很齐全。市民可在公共蓄水池处随意取用。身份高的贵族在家铺设了水管,待在家里便可以自由的饮水,泡澡的浴室也能随时使用。
王宫里的设备就更胜一筹了。经年累月,为舒适生活而反复改建,如今的整个王宫就像一个完整的都市。以优雅的白色姿态建立在山腹间的寇拉尔城,实际上确实像拉蒙纳骑士团担心的那样,是个可以在围困中轻松度过一年半载的要塞。
太阳虽已落山,但各处点燃的篝火却将其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睥睨着整个寇拉尔城。
现在,天已大黑,太阳从称得上半部分落下。在宫殿的最深处,不合正常时间的会议正在进行。
“哪个男人真的回来的吗?这可有点不好办呐。”
杰纳祭司长肥胖的脸因板起而扭曲。他是与佩尔泽恩侯爵并驾齐驱的改革派中心人物。
“把他诱进云塞,又将其放跑,我看这回达鲁还有什么好说。”
丝毫不掩饰语气中轻蔑之意的是将近卫军团尽收麾下的珊格司令官,是个红脸的壮汉。
“那么,今后我们该如何是好呢?”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虽然是个男声,但却像猫一样异常的优雅。他是塔缪男爵的儿子齐风!时隔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男爵家是最近发迹的,不过现如今塔缪男爵代表着所有贵族。齐风是他的继承人,出席这样的重要会议是理所当然的。
席间坐着数人,他们都是声称要从协王手中解放德尔菲尼亚,煽动民众,占据王宫的主谋者。也正因为如此,大家听说“哪个男人”回来的消息,都掩饰不住内心的紧张。
“事已至此,抓紧时间完成巴鲁大人的加冕仪式才是上策。这样一来,即使哪个男人回来,手中也没有任何权力了。”杰纳祭司长说到。
赞成的声音此起彼伏,但只有一个人跟他们唱反调:“不行。如果现在急着进行加冕仪式,最后只能是伤害民心。”
众人的脸一起转向说话的人。
“可是,侯爵……,”杰纳祭司长的表情很是不满。他似乎想说应该列于改革派首位的佩尔泽恩侯爵为什么要反对这个提案呢?
佩尔泽恩侯爵至少也有五十岁了,纠缠着白丝的头发修剪得很整齐,嘴边留着有型的胡子。从年轻时候起,就文武兼修,挺拔健壮的身材上一点也看不出衰老。他不仅是个学识渊博的学者,而且由于看来敦厚的性格,在社交界也很吃得开。实际上,他却是控制着与现实主张背道而驰的改革派的幕后黑手。
侯爵沉稳地笑着说道:“巴鲁大人那边可一搁在一边,首先要做的是查清那个男人的动向……从云塞中逃亡出去,其行迹自然会众所周知。”
“那然后呢?”珊格司令官认真地问道。
齐风把他当成傻瓜一样的嘲笑:“哎呀哎呀,真是麻烦呀。作为司令官,您竟然不明白其中这么简单的含义吗?”
司令官阴沉着脸,不再说话。
参加会议的人原本就看不惯年轻的齐风,现在他们的眼睛里更是闪烁着厌恶的光芒。齐风似乎对那些男人的目光感到很可笑,又似乎是觉得自己很苦恼,于是,他带着嘲弄的语气开口说道:“那个男人至今还认为自己是国王,所以,他一定会回来夺取寇拉尔城。这样一来,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集结军队,因为他只身一人根本不可能将寇拉尔城怎么样,更别说云塞已经背叛了他。接下来他会决定之后的路该怎么走,如果那个男人没有向南行进,那才值得侯爵意外一下呢。”看到司令官终于明白过来了,齐风说得更起劲了:“有可能同情那个男人的,就是外边看起来和善,心里却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的拉蒙纳骑士团团长。说不定会因为那个男人的游说,对我们起什么异心。”
“这样的话应该早说嘛。我们禁卫军团直接杀去比尔格纳,把那个男人抓来这里不就好了?”
司令官说得胸有成竹,却发现剩下的人都对此摇头不已。
齐风更是对他投以带着明显轻蔑的眼神,好像在说所谓一介武夫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算我恳求你了司令官大人,稍微用一下脑子好不好,你认为那个男人会老老实实躲在比尔格纳没有动静吗?”
“就算如此,也不能轻饶了那个据实不报的拉蒙纳骑士团!”
他刚刚半吼着说出这句话,杰纳祭司长又开口了:“比尔格纳是不会认同藏匿那个男人的行为的,因为一旦认同了就等于自取灭亡。纳希亚斯不是连这一点都不明白的男人”
与同伴意见完全相反的珊格司令官急切地敲着桌子:“这不是你们刚才说的吗!难道你打算等那个男人厚颜无耻地回到德尔菲尼亚来,而且还是率领着拉蒙纳骑士团直冲到寇拉尔城下的时候,什么都不做,大方地把他请进城来吗!”
“好啦好啦,司令官,我们谁也没有说过那种话呀。行动当然是会有的。”佩尔泽恩将话题引了回来:“问题就在于方法上。请听我说好吗?拉蒙纳骑士团是可与迪雷顿并比的德尔菲尼亚的骄傲,同样,还有代表了整个德尔菲尼亚立场的禁卫军团,无论哪一方都是以勇猛果敢而扬名各国的精锐,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其中任何两方进行百害而无一利的争斗,都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事态。更何况现在的比尔格纳已经表明了赞同我们的意向,那么这种争斗就没必要了。”
质疑的议论声随即四起,好像在说那不过是表面的服从,怎么能够相信。
侯爵抬手止住了那种声音:“重要的是体面问题。禁卫军团还毫无理由地袭击本应是伙伴的比尔格纳,绝不能让这种丑闻沾满全身。无论是讨伐还是挑起战争,都必须有事实的理由。而这一点就正如方才齐风说的那样,我不认为那个男人会一直待在比尔格纳不动。”
“那就是说他一定会来这里了?”
“那个嘛……虽然还不太清楚,但我宁愿多等等看那个男人会有什么行动。”
然而,大家似乎没有听从侯爵意见的意思。现在掌控着财务与内政的主要人物都已集中到了这里,然而大家却也都显露出焦躁与不安的神情。珊格司令官自不必说,就连杰纳祭司长、甚至齐风也都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因为不管嘴上怎么说,他们心里都清楚真正的民心向背是什么。不管他们如何亲切地对待寇拉尔人,他们还是热切盼望着国王的归来。
齐风一连嘲讽地看着祭司长:“民众这东西还真是件麻烦的事情呢。一度把我们叫做解放者,简直是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现在却又希望那个男人回来。真是无节操到极点了。你就不能借神力给他们些上天的惩罚吗?”
“真不凑巧呢,我的齐风大人。比起百万个愚蠢灵魂的祈祷,还是一枚金币更有用些。无论我如何努力讲解着正义之道、告诉他们只有追随真正的主导者才能有幸福,他们也会反驳我说现在的生活根本就是直线下滑。交纳了物品也得不到等价的报酬,薪金也已搁置了很多月没有解决,现在更是随处可见因为无法偿还负债而将自己的妻子或女儿抵给债主做小妾的人在哭呢。到底是因为什么人的过错导致民众如此困苦,连我都很想知道。”
男爵家的年轻总领听罢不由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在这中央的明珠、繁华的寇拉尔的表象之下,实际上却是每况愈下。
在‘那个男人’的统治时代,贵族为控制民众所使用的权利被严厉制约着,而现在贵族们都纷纷认为是自己的世界迎来了春天,对市民肆无忌惮地使用暴行。这一点自然是掌握着贵族阶级管理与统治权的塔缪男爵一手缔造的。
“不过呢,我们可没有对市民有过半点粗暴的行为呢,相比起来,他们对某些人的仇恨似乎更深呢。”这话暗指的就是珊格司令官。
对于这种讽刺司令官也毫不客气的反击道:“至今为止一次暴动也没有发生过,难道齐风你不知道这是因为有谁在管理市民、更堵住对改革派的不满之声吗?”
“怎么会呢,这当然是您的禁卫军团的功劳啰,司令官大人。”
然而,越是用武力控制言论,就越是助长了寇拉尔的自由风气。表面看起来大家多默不作声忍耐着听命于改革派,可在表象之下的不满火焰却越烧越旺。尽管看不出迹象,恐怕也已经到达某种深度了。
齐风一边思考着什么,对佩尔泽恩侯爵开口道:“侯爵,为了封锁那个男人行动,我有一个提议。”
“愿闻其详。”
“若是派那男人的心腹之人前往比尔格纳又当如何呢?当然派出费尔南伯爵是有些困难,那么,就让德拉将军下达讨伐那个男人的命令如何?”
“你这傻瓜在想什么!”这下就连珊格司令官之外的人也异口同声地斥责道。
“这不是等于为一只孤立无援的狮子派去帮手吗?”
就算这次只有司令官一个人出言驳斥,齐风还是一脸不快:“各位说的没错,德拉将军确实是倒向那个男人一边的!这一点谁都知道。无论是比尔格纳、那个男人,还是我。”
“知道还说这种话!”
“真是的,我以为凭司令官大人这样的聪慧一定能明白的呢。”
有刚才那句多用一点脑子,在加上现在这样的话,脸上涌起红潮的珊格司令官只得闭口不言。而侯爵在此时把话题接了过去:“确实是很有意思的想法呢,齐风大人。”
“承蒙夸奖。”
“不过,问题是怎样把这个任务交给德拉将军呢?就算解除了现在的囚禁,下达了讨伐那个男人的命令,将军他也不会老老实实出兵的吧。”
“是这样吗?的确是因为被关押了半年多的时间,一旦获得了自由身他肯定会想只要能去那男人身边是最好的,所以会欣然出阵的吧。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可以把将军的一个女儿扣为人质,除此之外的办法自然也有很多。”
“嗯……”
杰纳祭司长急切地开口问:“你们两人到底在商量什么?”
“也就是这么回事,祭司长,德拉将军最终还是要成为那个男人的同伙,他就是因此才被囚禁起来,这一点尽人皆知,而且恐怕也已经传入那个男人的耳朵。可是君主带着自己的同伴来找一个家臣,这种事该有多怪。所以恐怕那个男人在欣喜之余想得最多的还是如何让他们从这个戒备森严的寇拉尔城逃出去。当然,他最为担心的是那些同伴做出投靠他的样子其实却是要去抓他。”
那个男人到现在还不能清楚地分辨孰敌孰友,而且也曾经有过一次被本以为是同伴的人迎进云塞最后却又背叛的经历。
杰纳祭司长虽然清楚齐风想说的是“接下来的事他也一样会怀疑的”,但还是忍不住提出不满的异议:“不过,就算抓了人质作要挟,对方可是那个德拉将军啊。难保他不会选择牺牲自己女儿的性命。”
齐风毫不犹豫地点头:“恐怕是这样的。将军当然是有了这个觉悟才投靠向那个男人的,即便是亲眼看着自己可爱的女儿被杀,他也不会迟疑。所以祭司长,这一点就完全不用考虑了,我所说的关键是那个男人会怎么想。”
“哦?你倒说说看。”
“总而言之,明明被我们关押着的德拉将军却突然意气风发地来投靠自己,那个男人多少也会怀疑的吧。”
齐风瘦削的脸皱了起来,面对理解力这么差的人,他已经疲于解释了。
“就算让那个男人趁乱逃走,他也一定会觉得奇怪。早这样严密的监视下,他一定很清楚凭自己逃出去是不可能。然而他却逃出去成为了自由身,就这一点那个男人一定会怀疑其中有内情的。怀疑是自然的。那么,原本坚不可摧的主从关系就有了裂痕。那个男人一定会用怀疑的眼光看待将军,而将军对于如此看待自己的男人又会怎么样呢?大概会后悔自己竟然效忠于这样一个男人吧。最后会发生什么事,您不认为试试看会有什么结果出现,很有趣吗?”
司令官和祭司长都深思了起来。
总之,齐风言下之意就是要离间他们。使那个男人与德拉将军之间深厚的羁绊出现裂痕,如此一来,那个男人将会逐渐走向孤立无援的境地。
“但是,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将军因为女儿被当作人质,而决心与那男人拼死相争?”
“这个怎么说呢……”齐风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身为一个习武之人的尊严,德拉将军的内心深处是绝对蔑视对自己的主君有所不敬的做法的。”
更多的含义便是:将军他会毫无怨言地都绝对相信陛下,而且也早就做好了自己的女儿会被杀害的思想准备。而对那个男人来说这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他一定会在暗地里对这个将军持有疑虑。这种想法是自然而然的。
“嗯。您怎么想呢?侯爵?”
佩尔泽恩侯爵考虑了一会儿,最后慎重地开口说:“不算是个坏主意,不过……我很难赞成。”
齐风一副受到伤害的表情:“侯爵对我的提议有所不满吗?”
“不不,这是个绝妙的主意。我对于齐风大人的才智深表钦佩。”他时刻都不会忘记这样随口的赞美之词。金发少女曾评价说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傻瓜,而实际上,如果没有这个人。改革派早已分崩离析。
“只不过,对于你的那项提案,非常抱歉,恐怕只适用于对方是一般人的情况,却未必适用于那个男人。”
“侯爵,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珊格司令官一脸困惑地说。“那个男人是盗取了国王之名的无耻之徒,不,应该说是大罪人!贵为当今宰相的您怎么能随便夸奖那样的男人呢?”
对于这样的责备,佩尔泽恩只是浅笑地看着司令官:“珊格司令官,您这样的错误让我很困扰呢,我这样的人对于宰相之位可是受之不起。”
话虽这么说,可任谁都知道,这个人的权利决不在那官名之下。
尽管他名义上的职务仍是侯爵,但包括现在德尔菲尼亚的军务在内,直到内政、财务、司法等各方各面,这个人即使不能全权裁决确也有着不可等闲视之的影响力。
尽管如此,侯爵还是一直拒绝着宰相之名,他似乎是顾忌着不想自己一个人集中所有的权利。至少,能够指挥整个政府的是‘革命派’,而不是特定的某个人。不过,现在却建立起了一个以佩尔泽恩为中心的内阁。那个侯爵始终认定自己是不能与那个男人并比的。
“那个男人确实是骗取了皇家之名。然而即使是虚假的国王,他到底也是曾被称为德尔菲尼亚国王的男人。何况他还曾从我们重重的包围中逃脱只身一人翻越帕齐拉山脉,如今又回到我们面前,你仍然认为他会是个普通的男人吗?”
齐风激动地倾身向前:“正是因为如此,才需要让力量上不输给那个男人的人物去讨伐。他不过是个乡下人,仅凭武力是无法被别人认同的。虽然珊格司令官也差不多……不,当时,您还只是一个队长吧。真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往事呢。”
“我重申一句,那个男人是曾经的‘国王’,齐风大人。以刀剑相向的话,无论如何也太过、太过……这不是曾经宣誓效忠的臣子应该做的事。”
“您说得完全正确。结果能与那个男人平分秋色的就是迪雷顿、拉蒙纳两骑士团的团长,以枪擅长的亨德利克伯爵,以及德拉将军。确实无论他们那个都这样那样的问题,都是一些不把国王放在眼里的人。可这样的一些家伙现在却都暗暗倾向那个男人,真是麻烦呢。”
齐风耸耸肩膀,算是对自己的提案有个答复。而杰纳祭司长、珊格司令官也开始认真考虑他的提案。
“侯爵,我也认为齐风大人的提议也未尝不可一试。您认为呢?”
杰纳祭司长话音刚落,珊格也说道:“众所周知德拉将军是个极难控制的人物,如果能让他奉为主君的那个男人来结果了他,可是省了我们不少事呢。到底在我的禁卫军团中,仰慕将军的人也不在少数。又或者万一是德拉将军解决了那个男人,这不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事吗?”
他这样说过后,其他人也纷纷议论认为这个方法确实可行。
“也许德拉将军对他那个可爱的女儿会出人意料地珍惜呢……”
“无论如何,就算没有理由讨伐,那么至少把人抓来,也可以交换他女儿的性命,我想这样一来将军就会接受了。”
“正是如此。而且,如果相反的将军真的不顾女儿的死活与那男人和解,一同向寇拉尔进军的话,那时就借禁卫军团之力来讨伐叛逆者不也很好吗?”
珊格司令官对这个提案报以十分满意的笑容,一边幻想一般憧憬着。
齐风也卖力地说服侯爵说:“您意下如何?侯爵。这样我们既可一手解决那个男人与德拉将军,同时又不会落人口实。将军他们仗着武力,一定会策划不惜发生流血事件、强行攻陷寇拉尔的。这样一来,我们为了不使国都变为战场,只得出动禁卫军团进行迎击,只要将此事镇压平息,就可以完全把恶人的罪名推给对方了。”
“这个……齐风大人。”杰纳祭司长规劝道:“说话的时候最好谨慎一点,错误的是最开始那个男人,以及他的一帮同伙,就算是包括始终抵抗我们不可屈服的德拉将军,但是说迪雷顿、拉蒙纳两位骑士团长、以及阿努亚侯爵、亨德利克伯爵等人都支援那个男人,实在是缺少证据。”
“这么说来最不能信任的岂不是寇拉尔的人民了。最初是他们亲手赶走的,现在却又反过来说那个男人的好话。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又会厌烦而改变主意了。”
佩尔泽恩侯爵轻轻地插入谈话:“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民众最擅长的就是缅怀过去的时光。他们对一切都只会在嘴上说说而已。一个一个都去在意的话就没完没了了,齐风大人。”
“我也知道啊侯爵。对这样的人既不能杀也不能放,只要他们不做反抗,我们也就不出手,是这样吧。”
“是的,只要赶尽杀绝就永无后患了。但,如果考虑太多无关紧要的东西的话还不如仔细考虑一下‘自由’的问题。那些人都期待着那男人从神秘中走出来,我们还是应该尽早把这不安的新芽给拔除。”
得到了侯爵暗中的同意,齐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意念:“那好,这样就任命德拉将军为司令官来执行这项艰巨的任务,一定要生擒那个男人回来,怎么样?”
“我赞同。”
当会议开到这里,除了一人面露难色以外,其他人全部赞成并通过了这个提案,那唯一一人便是佩尔泽恩侯爵,但在这个时候和大家唱反调也确实不怎么明智。
很快地,任命书就起草完成了:政府命令德拉将军追捕渥尔.格瑞克,并在翌日的晚上即刻赶赴比尔格纳。
“各位的脑子里好像都在想着些什么呢?”
在自己宅邸的深居内,德拉将军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个被赐予最勇敢的尊称、人们敬之为‘将军’的人,其实际的身份是在第二重城墙内建造着一座雄伟房屋的,人尽皆知的名门之后,并且位列伯爵。
他本人大概四十刚过的样子,中等的身材上覆盖着经过锻炼的犹如铠甲一般的肌肉。不苟言笑的严肃表情下世一双细小却放着锐利光芒的眼睛,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代豪杰的容貌。
有些年的他头发越见稀薄了,额前也有了微秃的迹象……双颊蓄留着浓密胡须,当他不说话的时候就看不见嘴巴在哪里。
从先前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倾听着的将军总算说了那句话。
听闻此话后塔缪男爵一脸困惑地歪着头问道:“预想与实际是不同的,德拉将军。”
与儿子相同年龄般的容貌,却操着女性一般细柔的语气说话,与满脸浮现的困惑表情不同的是那双眼睛。
侮蔑的笑意隐约可见。
不过更多的是得到那个掌管着财政的男人,一个急功好利的人,由放高利贷起家后,用钱捐了爵位,成为了一个人见人厌却又手握财力与武器的贵族阶级,现在正是改革派的领导人物——佩尔泽恩侯爵的极大的信赖。当然革命的成功与此人的财力有着非常大的关系。换句话来说,他也就是改革派的中坚实力者。
“如果您了解其中的意思的话。那就全仰赖您了。”
“算了吧将军,这也不是完全都由我们自己的脑袋所能决定的事啊。”
和男爵比起来他儿子齐风的忍耐力强多了,并没有把所有的心思都表现在脸上,行事更为稳重些。但在有一定重要性的时候,温柔的话语中也会夹杂着反感的情绪。
但,珊格司令官却口出横祸。
这边还在烦恼的时候,那边就已说了出来了:“我们并没有说要夺那个男人的命之类的话。为了要正式地对他进行审判,所以才请您把他追捕回来。能够胜任这个任务的除了德拉将军以外,整个德尔菲尼亚找不到第二个了。”
将军细小的眼睛鄙夷地瞪了对方一眼:“看来珊格大人是睁着眼睛睡着了嘛,这种事可只会发生在晚上的睡梦啊,我看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还不至于会把梦呓当回事来决定。”
从来没有他取不下的战场,但这半年来,未有提剑沙场,也不能纵马驰骋。在经历了被幽禁在自己的宅邸内,不能与家臣之间自由的交谈的种种屈辱的遭遇之后,将军的意志却未被消磨殆尽。
在前晚的会议上,杰纳祭司长巧妙地说过,现在是对王君还是对所仰慕的那个男人刀剑相向,这种事情根本就不用去考虑。
预想如泉涌般地展开的塔缪男爵脸上露出了狡诈的笑容,司令官求助般地望向男爵。
“真的是非常让人困扰呢,将军,这个可是宰相阁下的命令啊。”
“到底是谁说了算?在这个德尔菲尼亚里是宰相说了算吗?”
一抹苦笑浮现在塔缪男爵的脸上,这次却是明显的含着威胁的口气:“德拉将军失礼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为了你的自己、为了你的家庭,想来最差的结果就是一个也活不成。”
将军的眉头刹时跳动了一下。
男爵的声音像在安抚一只小猫一样响起:“我们也不想说出这种话来的,如果您坚持要违抗这个命令的话,你就会继续站在背叛王宫的立场上……这样的话,你不得不考虑一下这样的处罚啊。一家之主不负责任将会涉及整个家族。这个可能性到底存不存在呢?”
看着将军沉默不语,男爵的眼睛里露出了锐利的精光。
也不顾对方有没有听着,男爵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我记得将军的千金今年应该十七岁了,真是年轻又美貌,而且还未结婚吧。在此之前是不是应该描绘一下那幸福的未来之景呢。作为名门德拉伯爵家的独生女,集多数女性的幸福于一身啊。什么罪过也没有的纯洁的她,却因为父亲的牵连背负着谋反者的罪名,您难道不认为这很残酷吗?”
胡须将军依旧紧绷着脸,沉默不语。
珊格司令官颔首道:“这是命令,德拉将军。你没有拒绝的权力。如果你还是执意要违抗命令的话,站在我们的立场只好逮捕您的女儿,并把她流放到北之塔。”
“而您的好友法鲁那恩伯爵也会为能有一个谈话的物件感到很高兴吧。再来,我可以保证您和您妙龄的女儿一起在地下监狱的生活会非常愉快的。终日见不到一丝阳光、常常要受到湿气和寒气的侵蚀,还有令人讨厌的虫子。啊……那可是得没有上下水区别的奇怪疾病的巢穴,配给的食物和家畜吃的饲料没有什么两样。像这样的生活令嫒能受得了吗?这可和住在大屋子里整天读书与刺绣是完全两回事啊。”
将军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好像要把男爵拆骨下肚一样地瞪视着他。
塔缪男爵好像不知为何被怨视似的一脸出自内心的悲天悯人相地对着将军游说着:“光是想象一下是不是就感觉到非常可怕呢,德拉将军。难道要年轻、貌美又有魅力的姑娘去面对那残酷无情的鞭打。要是我的话是绝对不能忍受让这种事情发生的。让令嫒一生都活在生不如死的境地,哎……这可真是,始料所未及的事啊。”
将军陷入了令人恐惧而漫长的沉默之中。
但,睨视着男爵的目光,痛苦地转落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双手自腰间垂落后,关节都泛白地紧紧地握着椅子的扶手。
男爵见状立刻又趋上前去:“您能不表示些什么吗?还是不愿出兵讨伐吗?此次并不是要你去做弑君那等无礼的事。只是因为您怎么说都是那个男人的亲信,所以希望由您去说服他,再把他带回这里。可我们坚信自己是正义的,倘若您所称呼为陛下的那个男人还是执意要说自己是正义的话,那两方在公开的场合下堂堂正正地辩论一番,像这样的让步我们也是可以做到的。像这样的要求您都不能首肯吗?如果将军您真是如此不通情理的话,那在我看来您的心胸真是太狭隘了。”
以长舌闻名的珊格司令官紧接着插口道:“我们允许将军从现役的手下中带十个人和马匹出发,在途中将军还可以去自己的领地,至少可以再召集五百家臣之众吧。然后率领这些人马尽快向比尔格纳进发。”
终于将军幽幽地开口了:“罗亚与比尔格纳是完全两个相向的方向。如果按您一开始说的,只是劝降的话有必要带五百精兵前往吗?”
男爵睁大了双目道:“那当然是需要的。此一去定是时间长远,这种时候将军的身边怎么可以没有人伺候着呢,那不是会很不方便吗?如果您担心您前往比尔格纳这段时间,您的宅邸和家臣无人照应的话,我们也可以代为照顾。”
“不用了。虽然此去路途遥远,但我还是会命人留守,不用劳您费心。”
“那您就是答应出兵了啰?”
“不然还有什么办法。”将军像吃了黄连似的,不,应该是自我厌恶似的说着。
他并不憎恨敌人,只是好像一头猎物就在面前却无可奈何的猎犬一样。
但是,男爵和司令官却对这种杀气视若无睹。
他们对这头凶猛的猎犬无法攻击他们这个事实深信不疑。
见将军已经答应此事,任务也就算是成功,如此一来,他们也就没有在此久留的必要了。
男爵一副安了心的表情说道:“我们由衷地感谢您能答应此事,将军。令嫒的事请不用挂心,虽然被限制只能待在宅邸中,未免会有些不自由,但如果她感觉到寂寞的话,我会叫犬子去陪她说说话的。”
“没有这个必要。”简短地回绝了对方。
手轻轻一挥,示意他们可以回去了。
两人不得不顺着这位猛将的意思。
“将军,还有一件事您必须要考虑得到,您的甲胄和剑是否完好,请您等会儿检查一下。”
“明早,恭候大驾,到时我会整顿完备。”
二人对此表示非常满意后,相继离开了位于两街之间的德拉伯爵府邸。
招呼客人离开之后,将军站了起来,往刚才两人所在处的旁边那间房间走去。塔缪男爵所言并非谎言的证据就是,之后的半年中,改革派一并送回了之前夺去的将军的剑与战斗装束。
白金的甲胄和刺马针。长年爱用的丝绸单衣和护肘。绣着伯爵家纹章的上衣。还有就是从将军的祖父开始代代相传的大剑。
将军向在这半年来只可能出现在梦中的剑颤抖着伸出手去。
那是真实的触感。
口中呢喃着感谢的话语,把剑柄贴在自己的唇边。那是再会的喜悦,和朋友平安无事的欣慰。
对将军来说它不单纯是战斗工具,它不知道多少回地守护了将军的祖父和父亲,还有将军自己。是一位可以托付一切的朋友。
把其他的甲胄也一一检查了之后,将军飞奔着出了房间,往宅邸的深处而去。
“夏米昂!”
起身来开门的将军的独女被飞奔而来的父亲吓了一跳:“父亲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十七岁的夏米昂是一位有着明亮的栗色头发和锐利眼睛的美丽少女。
已经准备休息的她,穿着睡袍、长发披散在背后。
德拉将军搂着女儿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嗫语着“陛下回来了。”
夏米昂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从父亲的怀中挣脱出来,急急地问道:“陛下他……平安无事吗?”
“是的,现在正在比尔格纳。”
“在比尔格纳?那纳希亚斯大人也在陛下身边吗?”
“正是。”
“啊,父亲大人,我就相信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万分高兴得夏米昂看着父亲愁容满面地样子,不解地出声:“父亲大人?”
“夏米昂,明早我要出兵前往比尔格纳追捕陛下。那些不知廉耻的鼠辈们威胁我,若不答应,就要拘捕你,并把你送去北之塔。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可爱的女儿遭到如此对待。虽然我不仅违背了为人之道,还背叛了自己的朋友法鲁那恩,而感到内心愧疚万分,但却不得不遵从那无理的命令。”
一想到在父亲的亲情所包围下渡过的让人感动的时光,夏米昂淘气地笑道:“父亲大人,请笑一笑吧。”
“你明白了吗?”说着,德拉将军满脸的笑容随之崩溃。
其实在刚才,塔缪男爵利诱、胁迫将军时,那有苦说不出的表情下就已有着必死的觉悟:“那个混蛋,用这个不断地威胁我,如果我不同意,他就会马上把所说的话付诸行动,将你送到地下大牢里,以那样的条件要挟我出兵。”
改革派最终想得到的只是要德拉将军出马而已。而自己与渥尔.格瑞克最大的不同,是没有视死如归的雄风义胆。给自己五百人的兵力,只是为了与比尔格纳的军队会合,并往高拉鲁进军,然后将对方一网打尽。身经百战的将军瞬间明白了一切。如此一来,就很明白地看穿了对方的计谋,为何自己出战还有那让人感激莅临的可笑谎言。
“父亲大人,恭喜您了。这样一来您终于能为解放寇拉尔、迎回真正的国王而勇往直前了。”
“是啊,长久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但是,相对的你就要被当作人质,而被囚禁起来。”
面带真挚表情的夏米昂抬头望着父亲,将军也同时满面沉痛地俯视着女儿。
夏米昂出生没多久,将军的夫人就死去了。现在将军的家族的基础人就只有夏米昂、这个可爱的独生女儿一人。
虽然如此,德拉将军还是充满了爱怜地用手抚摸着女儿栗色的长发,低声问道:“夏米昂,你的父亲在想些什么,你知道吧?”
“是的。”夏米昂颔首回答道。
半年前,父亲没能救得了国王的悔恨、不管怎样都愿意为那人而舍命战斗的决心,夏米昂比谁都要明白。
“不管你,还是对你母亲……我都请求你们原谅我。”
“不,父亲大人。请您不要这样,我不希望成为父亲大人的绊脚石。”
胡须将军微微地笑了。继承了父亲勇猛果敢血液的女儿,也跟着绽露出欣慰的笑容。
清晨,夏米昂在目送父亲出发后,不久便有客人拜访了。那是塔缪男爵的儿子——齐风。他一直倾慕德拉伯爵家年轻的女儿,借着她被幽禁的时期不断地前往探望、送去各种礼物,来表示对她的关心,打算借此能和她展开一段恋情。
他对塔缪男爵的地位也好、钱也好,都已经没有非常大的兴趣了,对得到这些东西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如果想要得到更高的爵位,当然何必自己身份还要高的女性结婚一途是最快的。所幸的是夏米昂还是独身,而将军家无论是家世还是功绩都是无可挑剔的。
但现在却因为背负着反叛的罪名而且被判闭门思过,对于这种不名誉的罪名,男爵家却并不怎么介意,反而认为正好。
“这些还合您的意吗?夏米昂小姐。”
满面兴奋的只有齐风一个而已,反观夏米昂的脸色一派木然。
父亲为了顾及自己的安危,不得不接下令人齿冷的任务,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脸色深沉的夏米昂,齐风有意无意地找话说:“夏米昂小姐,别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好不容易长得那么美,高兴一点行不行?我已经读了您手中的书了,看来您也可以为这座城的建设出谋划策呢。”
“太谢谢了,齐风阁下,我从心里非常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但是一想到父亲的事情总是不能平静下来。”
“夏米昂小姐。”齐风随手把带来的花束放在桌子上,蹲在夏米昂的身边安慰她:“您这个样子,将军看到心里一定很难受,难道您就没有想做的事情吗?而我就不能为您做些什么吗?”
面对那样诚恳的态度,夏米昂的脸上浮现出无奈的表情:“又是有……但是以我俘虏的身份是不可能的。”
齐风张开两手:“您不是绝对的俘虏,我可以完全保证您的自由,不仅在城内,城外也一样。”
“城外也一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哦,但是不能让夏米昂小姐您一个人出去!我必须跟着。我和您一起出去,城里的军队就不会阻拦。”
“齐风阁下。”
夏米昂那栗色的眼中浮现出感谢的目光,看着这位年轻的贵公子。
“真的吗!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吗?”
“当然可以,说说看。”
“我……想骑马。”
“骑马?”齐风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啊!这么说您的家乡还是军马的生产地呢!您祖上的马术真是了得!那夏米昂小姐的技术怎么样?”
“哎,我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一直就是这么渡过的,突然间很怀念那样的感觉……”
“那简单,和我一起在城内的街道散步吧!正好今天的天气不错,骑马正合适。”
“不,齐风阁下。我并非想要那样。”夏米昂用恳切的目光望着对方:“我穿着女子的服装,不能再整齐的街道中阔步,我怀念的是像在家乡时那样,穿着骑马服,手拿长剑,享受着微风擦脸而过的感觉。”
齐风痴痴地看着她:“很抱歉,我想作为贵族小姐那种爱好不是太野蛮了吗?像您那样美的人,不该做男人所做的事,难道做些类似听音乐、看戏之类的事不好吗?”
夏米昂听了这些不由得点了点头:“果然,看来问您也没有用的。”
“不,夏米昂小姐……”
“是……是呀!真是可耻的事情,我因为从小生活在乡下,都市那种豪华的生活怎么也适应不了。我也没有很亲近的朋友,我一直想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那样的生活……请原谅,跟您说这些不相干的事情。”
“夏米昂小姐!夏米昂小姐请原谅,我不是因为可怜您才来的。好了,无论如何我也会办到的。”
夏米昂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情:“真的吗?齐风阁下?”
“请相信我,但是,光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请您稍等一下,我决定和父亲详细谈一谈,然后再来。”
齐风回了一个礼,然后就从此夏米昂身边离开了。
另一方面,听了夏米昂如此恳求的塔缪男爵一脸怪异地思考着什么:“竟然想要去骑马赤诚,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姑娘!”
“谁说不是呢!我也觉得这个想法未免太奇怪的了一点,但是也没有其他办法能够让她高兴起来了。您意下如何,父亲?我想允许她这一次也没有什么坏处的。”
“嗯,可是呢,将军家的领地是以出名马著称的,那个女孩的骑术一定很好吧。”
“可能是吧。她说过自己是在马背上成长的,那有什么奇怪吗?”
齐风虽然认为这不是什么事情,但是男爵仍然在慎重地思考着:“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件大事,随便放她出城的话她可能会去追赶自己的父亲。”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即便逃出去,也不可能以女人的身份从这里逃到罗亚,况且她也没有做好什么准备,夏米昂小姐的坐骑也只能事先喝完足够的水以备不时之需。想想那个女孩也挺可怜的。几乎和父亲同时被叫到宫廷里来,从此过着人质般的生活。年轻的姑娘就这样耽误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家里被洗劫一空,肯定心里会不好受。我认为在这里起码不会有那么多的怨气。应该会有机会使我们成为好朋友的。”
“嗯。”男爵想了片刻,凑了过来:“总之,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亲近她了。”
“是这样的。”
德拉将军恐怕不会平安回来了,他们都这样猜测着。
那个男人是否会成功,或者同归于尽,还是会用武力来夺取胜利。不管选择哪一种,将军都会有生命危险。而剩下的夏米昂就变得尤为重要了,她绝对不会容忍德拉将军这样的名门灭亡。说不定也就会倒向我们这一方。塔缪父子这样打着如意算盘。难以应付的父亲一旦死了,就只留下一个十七岁的女儿,必定会按照他们的意愿行事,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只要能令强硬的他们落魄下来,那么无论是对塔缪男爵、还是对齐风,所谓的德拉将军的领地,也不过就是个以盛产名马著称的地方而已。甚至有关夏米昂本人的,也已经无人问起那种封闭的生活是从何时开始的。他们觉得伯爵家的千金小姐,也同样该与宫廷的妇人一样过着歌舞升平的日子。
父亲出发后两天的那个早晨,被允许出来的夏米昂系着发髻,身穿骑马服出现在齐风的眼前。现在满脸愁容的容颜不见了,一副可爱的表情显现出来:“谢谢您。齐风阁下。您竟然放任我这样任性的想法,齐风阁下真的是很温柔的人。”
“哪儿的话,既然是女士的要求,又是能令您开心的事,我何乐而不为呢?”
这边也毫不示弱。
虽然事实上齐风并不喜欢她女扮男装的装束,没有胭脂修饰的素面朝天,穿着裤子和短上衣的骑马服,看起来在考虑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却又没有半点感情流露出来。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他为夏米昂特意准备了一匹气派的白马,还有十个身旁护卫的士兵。不过夏米昂还是因为能出城去而高兴极了。
见到夏米昂那久违的笑容,齐风也细声细语地说:“想去哪儿呀?”
“唔……怎么办呢。我想还是由齐风阁下来决定吧,我什么都不用想啦。”
齐风睁大着眼睛的夏米昂,稍微想了想:“那,不如去帕奇拉山脉附近的伯利西雅平原吧?虽然有点远,但我想日落之前会赶回来的。”
“当然,没问题。”
紧张的齐风总算松了一口气。比尔格纳和伯爵家的领地正好是两个相反的方向。不知她是否明白了这点才回答的,不过夏米昂的确是个聪明的姑娘。
想手拿绳索骑着坐骑的齐风,忽然看见夏米昂迟疑地开口说:“啊……齐风阁下。可以的话,能不能把我的马和齐风阁下的交换一下?我不太喜欢白色的马……”
“太对不起了。我应该先问问你喜欢哪一种才是。”
女人的心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连骑哪种颜色的马这样小的事情都考虑得十分周全。这样想的齐风欣然与夏米昂交换了马匹。
白马不能跑太长时间。当然,这种事齐风他是不知道的。在大城市生活的他对马不是很在行,但也不至于不会骑,不过只能骑那种经过严格训练的马才行。
马儿在平整的草地上尽情奔腾。从城里出来真是愉快。日暮渐渐降临,途中,在农家品尝了干肉和果子酒,两个人边骑马边谈笑风生地行进着。
但,从农家出来以后,森林和高山那合而为一的景观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夏米昂好像再也抑制不住,等到正在欣赏风景的齐风走来,她便开口说:“我久违的绿色呀。我再也忍受不了了,要先走一步了!”
夏米昂的马技十分了得。手拿绳索,尽管路途荆棘,还是扬长而去。
“夏米昂小姐!那样太危险了!”齐风随即叫喊着,夏米昂转头回答:“没关系的!”又径直奔去。
齐风本想追上去,不料白马已经不听使唤了。只好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真是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姐。喂!你们先去追,别让夏米昂小姐迷路。你,和我换马!”
士兵一时手足无措,其中一个和他换了马,齐风边走着那条充满荆棘的路边呵斥马儿快些跑。虽然终于还是追上了先行的士兵,但每个人脸上一副困惑的表情。应该是十个人的士兵团,现在来迎接齐风的却只有两人。
“怎么回事?其他人干什么去了?”
“什么?”
附近全是帕奇拉山脉的区域,灌草丛生,这里和城市不同,几乎没有人能进去。有陡峭的悬崖峭壁,看起来都叫人胆寒,周围都被浓浓的树枝所覆盖,连人影都不能清楚地看见。
“到底去哪儿了。难道真是迷路了!”
“别慌!肯定会找到的。”
“但愿如此。小姐的坐骑跑的真是快,我们刚到这儿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见她的影子了。”
齐风焦虑地寻找着。这可是攸关人命的大事。
他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从绿荫中,响起夏米昂坐骑那轻柔的马蹄声:“对不起各位,我一个人骑过头了,因为太高兴了。”
“哪里,没关系的。”齐风做出一副笑脸:“不过夏米昂小姐真是有本事呀,连我们几个大男人都追不上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虽然是褒奖的语气,但一点也听不出是在夸奖,一种奇耻大辱的感觉油然而生。作为女人是应该辅佐男人的。这一点使齐风不得不重新审视。
夏米昂似懂非懂地笑着说:“我的家乡不管是谁都能骑到这种程度。父亲的手下常常和城里的士兵比赛,通常不会输给他们。我虽然不会全都相信,但城里的士兵确实马技并不是十分了得。”
看着夏米昂那兴奋的样子,齐风不屑地说:“马术的话您的家乡确实技高一筹,但论起兵器的话胜负可就另当别论了。”
“啊,是这样子的吗?”
“那是当然的。不管怎么说寇拉尔的士兵团的实力名扬各国。和地方的兵力当然不同。”
“那我们比试比试?”正说着夏米昂快速从马背上下来,倏地从身边士兵的腰际拔出剑来。
“你要做什么?夏米昂小姐!”
夏米昂不顾齐风的叫喊,砍倒了身边的一个士兵,又将剑刃奋力刺向另一个士兵的胸前,一击便将其打落马下。
“你究竟想做什么!”
夏米昂没有回答,反过手来又将齐风系马的绳索切断了。
“夏米昂小姐!”
绳索一旦切断,马缰失去控制。齐风也失去了重心。
但是齐风的恐慌还在继续。看着那栗色头发的姑娘,齐风也拔出了剑。
“从马上下来吧。齐风阁下。”
“我劝你别再做蠢事了!你做那样的事,到底想证明什么!难道你想磨灭你父辈的功劳吗!?”
比齐风小了近十岁的伯爵千金却十分冷静:“我不仅会骑马,至于剑术是我从五岁时父亲就开始教我了。那种被大卸八块的感觉你想亲身尝试一下吗?”
身为对手的齐风恍然大悟地红着脸下了马。
夏米昂松开马的缰绳,喂了些食物。齐风业放开了马,不时瞄着她的动向,但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马背上的对手缓缓地并肩走着,已经没有了身经百战的士气了。齐风也是,只有默默地看着夏米昂。
但他还是忍不住嘲笑对方所作的努力:“做刚才那样的事情真是太没意义了,剩下的士兵肯定会把你俘虏的。”
“不,齐风阁下。我不会被任何人抓住。我想去见和父亲共同打仗的那个人。”
“那个男人!”
齐风的吼声震耳欲聋:“那是先王留下的私生子!我原来不知道。要是那个男人去打仗,你们就永无出头之日了。再过不久他就会被擒了,被处死。不仅是他,你也是,你父亲也是!你被问斩的时刻就要到了!这还没关系吗?还是说你之所以这么做都是那个男人分赴的?!如果是那样的那个冒牌国王还真是会利用女人。”
夏米昂一直忍受着男人的谩骂,毅然地驳斥道:“我虽然是女儿身,但同时和父亲一样,是为德尔菲尼亚而打仗的骑士。我会不惜生命战斗到底,父亲也会赞同我这么做的。”
“真是想象不出,可是我还没完全明白!”
在马背上的夏米昂是如此的真挚:“这一点我不清楚,我唯一知道的是你我相信的东西是不同的。”
其他的士兵还没有出现。以惯用的手持绳索的动作,夏米昂又骑上了马背:“再见了。齐风阁下。谢谢你的好意。请原谅我这个任性的请求。”
“为什么要用这种厚颜无耻的手段!难道情况已经发展到要使用女性武器的地步了吗?还是说你认为我会对你有所图谋?真是太天真了!”
看着男人这样的态度,夏米昂露出了些许可怜的表情:“愿你也能早日拥有能察知自己真挚地人的心灵、与能看透真相的眼睛。你从一开始就在用自己的尺度衡量我,结果到最后也不能真正了解我。你以为那匹白马能老老实实让我骑乘是出于它的本意吗?”
齐风悔恨地咬住嘴唇,带着愤恨的表情看着马上的夏米昂。
“在我的故乡,人人都具备识别哪匹马不能走远路而避开不骑的能力。”
夏米昂以异常平静的口吻说道。言罢,便在马上郑重地颔首行礼。随即背对男人,“哈”地吆喝一声,将由侍从取得的佩剑别进骑马服的带子里,脚跟轻磕马腹。那马一声高亢嘶鸣向远方疾驰而去。
那影踪刚刚消失,齐风的侍从们才总算赶来了。
他们惊异地看着眼前倒在地上的同伴与丢失了马的主人:“齐风大人!这到底是?!”
“一群蠢货!你们磨磨蹭蹭在干什么!还不快去追夏米昂!追上去把她抓回来!”
“您是说……那位小姐?”
“啊啊,就是那样。那个叛逆的小丫头!”
然而齐风却也没有对夏米昂的话理解半分。他除了对夏米昂将他人的感情当尘埃飞灰一样踩踏的行为感到气愤外,就再没有察觉其他的东西了。
作为一个人所该有的荣誉与信念,这些都是在齐风所能理解之外的。这样的男人只会痛苦地想着自己恋慕的是怎样一个傻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