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邦这块土地本身就形成了天然要塞。
以悬崖著称的塔乌山脉的一部分被古人开垦为罗谢街道,使通行成为可能。但却拿大部分土地束手无策。四面八方都扩张着险峻的山崖,其中则有河川流过,是难攻不落的地形。
朗邦要塞也是坚固的构造,在宽广河川上突出的坚固土地上建立,是能将河川对面都尽收眼底的构造。绝不会看漏跑来街道的敌人,无论对方是多大的军队都能确实地防守住。
再加上,说到垄城战,库利桑斯骑士团在德尔菲尼亚之中也堪称数一数二。
虽然没有迪雷顿骑士团那般的激烈斗志和高强的攻击力,但他们坚固的防守力完全可比喻为一座坚固的岩石。不会血气上涌,也不会得意忘形。
只要自己身处要塞,那任何敌人都别想通过。骑士团如此确信着,作为国境的防波堤,有着自身的自负和骄傲。
这绝非对自己的能力和要塞的性能过度自信,而是从结果上得出的结论。
从坦加那方看来,要和这样的敌人和这样的要塞正面对决实在是太蠢了。
所以用了计谋。
就算是坚固的朗邦要塞,若是在大半兵力都在领地巡逻的时候,遭遇了大军的话也只能束手无策。光是要死守要塞就倾尽全力了。
就算骑士团几乎失去了所有战力,也仍缩在要塞里。不断忍耐攻击就是他们防御时的得意招数,但可想而知沦陷已经是时间的问题了。
现在太阳即将西沉。
河川对面包围着朗邦要塞的坦加阵营的帐篷和旗帜,都在那天的夕阳下散发着不详的光辉。
而且他们还准备在河川上搭建临时的桥梁。
这个要塞三面都被水包围,只有南面连接着陆地。当然,南面也被敌人压制,切断着要塞和德尔菲尼亚军的联系。但是那处于非常下方的位置,所以通过架桥,直接连接起街道和要塞。
在能把这些事尽收眼底的悬崖上,现在国王和王女站在那里。
两人都被风吹乱了头发,脸上和全身都是汗水。虽然拼命调整呼吸,但激烈的疲劳却无法隐藏。
在来到这里之前,国王最后还更换了一次马。
罗亚的男人们也换了自己牵着的替换用的马匹,以此努力减轻马匹的负担,但王女的爱马就那样向前直奔,现在也一起俯视着要塞。
敌人的数量约有五千,而且还在不断增加中。
毫无疑问,是判断已经没有国境上的障碍,坦加送来的增援吧。就算不想也能知道,他们是真心想要拿下朗邦。
观察了战况的国王嘟囔道。
【不愧是库利桑斯骑士团,亏他们坚持下来了】
但要是不能在明天之内解救他们,那份努力也就白费了。国王简单地说出了解决办法。
【关键要打倒堵住南面的敌人】
王女也点点头。
【如果要切断包围网的其中一面,就只有那里了】
【只要大军赶到,就能冲散那些敌人。他们恐怕会害怕我们和要塞的夹击】
【只要驱除南面的敌人,要塞和这边的联系也会恢复】
【如此一来,河川对面的敌人根本不足为惧】
问题在于大军根本不存在。
在来到这里的途中,已经以国王之名向各地领主宣布出战。然后,现在德拉将军应该已经进入了罗亚,向山上进发的伊文也以最快速的命令准备着出阵吧。
但是,数千的人,数百的马,为此需要的食粮和军备,要集齐这些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而且还要考虑到他们赶来这里的时间。虽然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但不能过于乐观。
一脸严峻地俯视着要塞的王女说道。
【太阳要落山了,总之今天先休息吧】
马上的国王低声笑了。
【好久没有两人独处了啊】
【嗯?】
【你想起来了吗?以前我也曾和你一起,面对众多的敌人不是吗】
王女也微笑起来。
是这个国王还在流浪时的事了。自己刚刚落入这个世界,当然也不是什么王女。
【要以两个人面对那个大军,有点难啊】
听见了王女不小心漏出的嘟囔,国王又笑了。
【敌人有五千,这边加上随从也才二十四人啊?你就不想逃走吗】
【那么你又如何呢。不逃吗?】
【我是不能逃的,这里是我的国家。
在那里拼命的是我的臣下。不救不行。但你又如何呢?根本用不着奉陪我一起身陷险境吧】
王女无语地睁大了绿色的眼瞳。
向着一旁的国王招招手,要他靠近一点。
【…………?】
一边觉得奇怪,国王也驾马靠近到快碰到的地方,他的脸上啪地响了一记。
乘在马上打了国王一巴掌的王女一脸复杂,但嘴角却笑着。
【要是我不在就头疼了吧】
【也是啦】
国王也笑了。
【要是你能在,我会很高兴】
【那么就别说多余的话了,我还是你的同盟者啊。就算…】
王女耸耸肩,下了马。
【就算你不这么想了】
【莉…】
【至少你没有把我叫做怪物啊,光这样就足够了】
【等等,虽然我确实大吃一惊,也觉得那不是人类会做的事。但是…就算如此…你也依然还是你啊】
【你的脸在抽筋哦】
被立刻埋怨的国王把手覆盖到自己的脸上。
【…真的?我怎么不觉得】
【那么我让你困扰了】
【那怎么可能】
【不,让你困扰了,而且也让你害怕了。你不用那么顾虑我的心情。因为我和你是不同的生物啊】
国王对这句话很火大。
确实很惊讶,也觉得恐怖。但说自己不会吃人的明明是王女。
国王本来准备相信她的这句话,话说在这种时候顾虑别人并非为他人着想,只是伪善。
想这么抗议的时候,王女回头了。
【那么比如说,如果就那样继续仪式的话,你能做到誓约之吻吗?】
哑口无言了。
确实如果王女回答了[我发誓]的话,就会那么进行下去。
在脑海里鲜明地再生的是,下半脸都被血染红的王女,还有因为脖子大出血而几乎立刻死亡的士兵的尸体。
国王努力地保持平静说。
【因为那是仪式的一环。请进行誓约之吻,如果被司教那么吩咐,我应该会照做吧】
【你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太平静呢】
【别耍我了。我还修行不足。确实…要完全保持平静很难。但我也不会逃的。我可以向你发誓】
【那么,现在,能做到吗?】
【做什么?】
【现在,在这里,继续进行仪式】
一看国王回答不上来,王女就笑着说了。
【做得到,你可别这么说哦,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国王在马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顾虑你了。相对的,你也别再试探我了。这种交流方式…让人心情不快。还不如被痛骂更好呢】
【抱歉,不会再这样了】
王女一脸认真地道歉。
包括大将和杂兵所有人在内的二十四人的小部队,擅自把暂时空着的民家借来作为宿舍。因为战争似乎要开始了,原本家里的人好像去避难了。家具之类的都几乎保持原样。
然后眼中蕴藏着异样光彩的国王和随从开始交谈,是在太阳落山后差不多过了一小时的事。
国王居然说,【明早,进入朗邦要塞】
跟随的人都大吃一惊,您打算怎么做,这么一问,【从正面进攻】国王这么回答。
【等到黎明就突破南面的军势,没有其他办法了】
其他人都哑口无言了。怀疑自己的耳朵,互相打量着。但不论谁都是一副惊愕和不安的表情。
不假思索地看向王女,这个人也一脸平静。
【这个做法最有效。要是前天早上还在寇拉尔的国王现身的话,敌人一定会动摇。就如同宣言了大军立刻就会赶到一样啊】
道理上说得通。夹击是和垄城战一样让士兵恐惧的东西。得意忘形地进攻,但只要被截断后路,被包围起来的话,不管是如何大胆的人物都会受不了。
但是,既然如此,就该等同伴到达后再进入要塞。用这么少的人数强行突破,要是国王有个万一可就无法挽回了。
从罗亚跟来的是作为德拉将军的直属部下的勇士,虽然不断恳求着请您三思,但国王决心已定。
【坦加那边打算明早再度发起猛攻,虽然多亏库利桑斯骑士团坚持到现在,但也到极限了。能坚持到今天已经是不可思议了。一刻都不能再犹豫了】
口气非常决绝,罗亚的男人们也无法再劝阻了。最后只能说出我们会跟随您到最后,表达了自己的决心后就退下了,只有雪拉依然留在现场。
真的打算这么做吗,他用眼神向王女控诉。
这作战也太乱来了。最可疑的是要等到黎明出发这点,就好像在说请发现我们一样。
应该趁夜行动才对,那么就算有一万军势包围着要塞也行得通。
至少这个人和自己能做到。
但是雪拉觉得自己提出这种意见太逾越了,所以只能惨白着一张脸保持沉默。
王女向这么想的雪拉笑了。
【你,有没有带着针和线】
【……哈?】
【就是这件衣服啦。虽然很牢固是不错,但双手部位太过拘束了。上半身也很紧,你能修改一下吗】
这么说着就把女官们仔细地帮她穿上的礼裙,以让人难以直视的粗暴动作脱下。雪拉叹了口气。
在作为宿舍的小屋里寻找,马上就找到了裁缝箱。把被无情撕裂的裙摆剪下一小段,用作垫布,解开身侧的缝线,在其中非常小心地把垫布缝了进去。
虽然在平时不过是件轻而易举的小事,但现在雪拉不论身体还是眼睛都疲惫到极点,雪拉好几次擦了擦眼睛后再缝,即使如此也好几次差点刺到手。
明明是想要成为盾牌才跟来战场的,变成这样还真是奇怪。但是,说这样没法战斗的王女也说得没错。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缝好的,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了, 被有人行动的声响吵醒了。
太阳还未升起,是好不容易快天亮的时候,罗亚的人们早就起来准备早饭了,这个时间正合适开始作战。
急忙起来洗了洗脸。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拿走的,王女把手伸进临时加工的衣服的袖子。
【变得轻松多了,为什么不最初就做成这样?】
【是因为裁缝店也要考虑各种情况吧】
【还要拜托你一件事】
【是的】
【帮我扎头发,要像前天那样正正式式的】
雪拉的紫色眼眸瞪得老圆。
这个人第一次说出这种话。但这样不是颠倒了吗。在城里的时候明明就算顶着一个鸟窝头也毫不在意,但却要打扮整齐后上战场吗。
再次用眼神反问道,王女却一脸认真。没办法,只有借了和裁缝箱子收在一起的梳子,尽可能地帮她梳得整整齐齐。
太阳升起了。
现在是三月出头的清晨,还很冷。
望着那朝阳,雪拉想或许这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看到的最后一幕了吧。
没打算轻贱性命,但是,也不能无视现实。
友军只有二十四人,而就算只论现在暂且不得不面对的,至少也有南面二千敌军。
这就是现实。
走出临时宿舍后,国王和王女策马笔直奔向敌军。站在了位于要塞南面稍稍鼓起一点的山丘上。
倾斜一直延续到对面,视野之内全是什么都没长的野地,尽头有个小小伫立着的物体便是朗邦要塞。
在这里和那里之间,有坦加的阵营。
到处都固定着垂帐,建起了帐篷,扬起了五颜六色的旗帜,士兵就好像蚂蚁一般行动着。这些都清晰可见。
看起来正好是早饭时间,正升起着炊烟。但马上,阵营中出现了些许混乱。
是察觉到了这边。因为光明正大地站在山丘上,当然会被察觉。
好几个人为了探查情况跑了过来。
这边以国王和王女带头,整齐地排列着两排纵队。
随从正站在君主的身后。这样的话事后会被德拉将军大骂的,虽然罗亚的人提出反对,但国王笑着说,不管站在前面还是后面,被那样的大军包围了的话不都一样吗。
坦加的探子小心谨慎地接近了这边。但是,一走到能看清脸的地方,马上就停下了脚步。
站在王女身后的雪拉,清楚地看见对方的脸色转眼间就一片惨白。
刚以为他只后退了一两步,他就马上好像脱兔般跑回了阵营。
王女笑着拍了拍爱马的脖子。
【好了,走吧】
【嗯】
国王的声音中也带笑。
但,马上他的笑脸就消失了。黑色的眼睛发出灿烂的光辉。和开始充满热意的那双眼眸相反,用让背后的士兵觉得寒气逼人的声音说。
【敢正面挑战德尔菲尼亚国王和王妃的有气魄的勇士,不知道坦加到底有几人呢。就让我们见识一下吧】
以国王踢向马腹的一脚为信号,他们开始前进了。
但是并非是疾驰,也不是步调完全一致。
循规蹈矩,保持一定的速度,笔直冲向要塞。
将领以上身份的人,光是看一眼带头前进的年轻人那魁梧身躯的胸口上的纹章,就一脸惨白了。
在德尔菲尼亚,能把这个纹章带在身上的,仅有一人。而且在他一旁前进的,还有一位有着美丽金发和让人目眩美貌的女孩。身上穿的怎么看都是结婚礼服。
如果只有国王,还能怀疑对方是个假货。但连王妃也同时在场,那就连怀疑的余地都没有了。
这样无论如何都不能攻击,坦加军这么想。
并非出于计算,单纯只是本能地感到恐惧。
最后方的阵营在这一行人通过后,慌慌张张地向河对面的本队送去消息。
带头前进的国王穿着在衣领和袖口镀金的最上乘的礼服,翻飞着美丽的毛皮外套。胸口上则闪烁着用金线缝制而成的狮子的纹章。
跑在一旁的王女一头金发,散发着不落于真正黄金的耀眼光芒。额头上带着的银冠和宝石,则和大理石般的肌肤及绿色的眼眸交相辉映。胯下的漆黑巨马配上雪般的纯白礼裙,可说相配到极点。
唯一的不足之处,只有新娘是赤脚穿着皮革短靴。是在途中随便从随从脚上抢来的。
但这点事没人在意,根本无法映入眼帘。
挺直上半身看着前方,以气魄压制其他人,好像前方根本不存在什么军势一般,坦加军被这样的国王和王女完全压倒了。
包含随从仅仅才二十四人。只要一发号令包围住他们的话胜负根本一目了然。但是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跑在王女身后的雪拉也能理解这种感受。
从跑在前面的王女的背后,能感觉到让人恐怖的斗志。
谁敢出手,就算赌上性命也要讨伐,就是如此凄厉的决心。
跑在一旁的国王也一样。原本就巨大的身体,如今却让人恐惧得无法直视。
君主坚守着如此的决心镇压敌方,那随从也不能显露胆怯和恐惧。
不如说要是被看到害怕的样子就输了。罗亚的男人和雪拉都抬头挺胸,目光锐利,毫不动摇地跟随着。
从阵营后方到中间,然后再到最前线的阵营前方,二十四人的列队就那样光明正大地通过了。
朗邦要塞已经近在眼前了。
从坦加军势的最前线到朗邦要塞,空着相当大的区域。
这是理所当然的布置,要是布的阵营太过靠近要塞的话,难保不会有箭矢飞来。
国王一行人庄严地行进在那块宽敞的区域。
要塞那边也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带头的人是谁,要塞的人们当然也心知肚明。消息毫无疑问正在要塞之中飞传,展望台上一人又一人,不断增加着士兵。
当终于走到空地的一半时,雪拉偷偷松了口气。
看来,似乎还能看见今天的夕阳啊,这么安心地想着时,从意想不到的地方传来声音。
【太精彩了,德尔菲尼亚国王!】
是河那边。
看过去,只见从对岸漂来了一个巨大的木筏。
操作着木浆的随从和几个步兵,另外还有一个跨着漂亮白马的气派身姿的骑士。
那个骑士漂亮地操纵缰绳,从木筏飞跃至地面,堂堂正正地接近了。
虽然是胆大包天的行为,但对岸的弓箭小队排列着,正抓住弓瞄准了这边。
而且,刚才跑过的阵营也活跃了起来,升起了战意。
看来这个骑士是个相当的大人物。
或者是,因为有那么多的援军,才能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行动。虽然年轻,但有着一副不落于国王的魁梧身材。好像岩石般壮实的容貌充满精力和自信。眼神精神焕发,嘴唇厚实。
虽然就算奉承也谈不上是美男子的容貌。也不是能让人产生好感的容貌。但能感觉得出散发着某种力量。
总是站在他人顶端,而且也视作理所当然。或者说连这份自觉也没有。是非常习惯支配命令他人的人的表情。
用手上的枪指着国王,声音高昂地说道。
【虽然重复了,但我再说一次,真是精彩啊。让人深深觉得不愧是在中央地区名声显赫的勇者之举。所以请求你和我这个坦加军总大将一对一决斗】
【吼?你就是总大将】
【毫无疑问】
那个骑士好像‘就是现在!’一般,报出了名字。
【我是坦加国王佐拉塔斯.明科的儿子,纳杰克.尤库!以后我们就算认识了!】(译者:这货原来就是那啥王子啊)
但是在国王回应报上名字的对方之前,王女先出声说。
【如果是纳杰克王子,那就由我来做对手】
是想在友军的面前击败对方的大将吧,被浇了一盆冷水的王子或许觉得有些不愉快。厌烦地说道。
【退下,我的对手只有国王】
【不,不退。想要我嫁过去的王子有多少气量,我要亲自测试一番】
王子重新看向这边,然后好像刚刚才发现对方是个美貌的少女。
厚唇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虽然你是个对武艺自信的公主,但要是太过活泼可是会受伤的】
因为你很碍事,所以别乱出头。就是这么个意思。
罗亚的男人和雪拉都不假思索地忍住苦笑。
王女还是以一副小试身手的语气说道。
【坦加的纳杰克王子在被挑衅后会选择逃跑吗?先说好,我格林妲,不觉得比自己弱的还算男人。如果你非要逃走,那从此以后我就不把王子你算作男人了,这样也可以吗】
雪拉偷偷仰天长啸,国王也是。
如果用王女的话来说,那大陆上恐怕一个男人都没有了。
这么一说王子也火大了。一副就是因为这样女人才麻烦的样子。
国王插嘴了。
【纳杰克王子,就如你所见,这个女孩很不服输。请你给她吃点苦头吧。之后我再做你的对手】
之后恐怕我也要吃苦头了,王子听不到内心冷汗津津的国王的心声。
一脸无趣地哼了哼鼻子。
【如果国王也允许了的话,我就不客气地上了】
看来是想早点解决,然后完成本来目的吧。只要在之后的援军到达前,抓住或是打倒对方的大将,就胜负已定了。
听闻国王只带来了少数的随从,纳杰克王子不禁欢欣雀跃。
德尔菲尼亚国王渥尔.格利克的武名,现如今已经是中央诸国最为响亮的了。但自己决不比他差,王子如此确信。
虽然不知道什么夺还王座的戏码,但还是觉得他一定被高赞了。
同时出现了既能一扫私下里的不满,又能抓住胜利的机会。
王子再次感到心情高涨,只要能解决掉这个一步登天的王女,愿望就能实现了。
当然没打算认真决斗,只要轻轻打落掉她的剑就行了。
完全轻视了眼前对手的纳杰克王子,不仅没有察觉国王的随从们都交换着意有所指的眼神,也没有察觉国王正在目测直至要塞为止的距离。
突击的速度也很悠然,慢吞吞地刺出了枪。结果会如何,根本说都不用说了。
王女连剑都没用。
抓住并夺走了刺过来的王子的枪头。
【啥?!】
意想不到的手感让王子在马上愣住了。
虽然他立刻想要拔出腰间的剑,王女却没让他得逞。抢来的枪以目视不到的速度一闪而过,王女以枪柄打了对方的肚子。
【咕啊!】
王子无可奈何地坠马了。同时王女也从马上飞跃而下。
观望着的坦加的人之间发出了恐惧的悲鸣。
好像噩梦般的光景。刚以为岩石般体型的王子发出巨大的响声摔向了地面,又细小又穿着奢华新娘衣裳的王女就把王子的双腿夹在腋下飞奔而去了。
并不是用走的,而是一边拖着一个人,王女却用好像一身轻的猛烈速度跑向要塞。
【放,放开我!还不快放开!】
被拖着就走的王子不论是挣扎还是叫喊,都束手无策。
【别落后!】
国王和随从则立马踢了踢马腹,追在了王女的后头。不论是河对岸,还是这里的阵营都引起了大骚动。还听到了快去救殿下的声音。
对王子来说,这是不得了的屈辱吧。
被迫四脚朝天,两只脚还被抓住,被个一吹就好像会飞起来的少女用非常快的速度拖着。
既无法起身也无法抵抗,只能让背部在土地上拖拽出盛大的摩擦声。
【公主大人,我们来代替您吧】
或许是觉得很可怜吧,罗亚的男人们和王女换手了。一边让马持续奔跑,一边以利落的动作从左右抓住王子的两只手臂。
王子被左右抓住手臂,这次变成以双脚拖地的样子,被以和马奔跑的相同速度拖拽。
虽然直至刚才都还在观望这边的最前线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但不能使用弓箭。因为害怕射中王子。不能让他们逃入要塞,事到如今才这样脸色大变地追过来也已经为时已晚了。
要塞的门打开了,四五十个士兵飞奔了出来,弓兵也在城壁上拼命放箭驱赶。
从要塞里传出大大的欢呼。
是好像赢得了胜利般的雄叫。
朗邦要塞的人们上到大将下至侍从,都热烈欢迎着国王的到来,但其中的骑士团长寇夫里一脸直白地双眼流泪,在国王面前跪了下来。
【陛下,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只能说出这句话,因为感激的眼泪,发不出其他声音来了。
【寇夫里,你忍得好。亏你能坚持到现在,大功一件啊!】
库里桑斯骑士团长已经快四十二、三岁了。
因为是个责任心强的人,正好中了敌人的奸计断送掉了大半兵力,他对此觉得十分羞愧,甚至还想过如果不得不把这个要塞送给敌人,不如用火付之一炬,和敌人一起同归于尽。
【被陛下托付,我接管了这个要塞……但却犯下如此失态,最糟的情况我已打算拖上敌人的大将干脆地共赴黄泉,在此时却劳陛下赶来…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别着急,马上就会有援军赶到。而且敌人的大将就在这里】
被绳子绑得严严实实,被迫坐在那里的纳杰克王子,正咬牙切齿地瞪着国王和王女。
他看着王女的眼神里,不止有怒火,还好像看着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目光里带着疑惑。
国王亲切地向王子搭话了。
【欢迎,纳杰克王子。我会尽可能郑重地招待你。当然,因为就在刚才这个要塞还在被你们激烈地攻击着,有些照顾不周的地方,就只有请你多包涵了】
王子一脸血红。他没在听国王的话,他脑子里只有输给了女人这件事。
【……你到底用了什么诡计】
好像吐口水般说道。这样的少女怎么可能放倒自己,一定用了什么奸计。
这就是王子想说的。
【就算输给了这个女孩,你也不用自责。
王子你也是肉身凡胎,就算赢不了胜利女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王子不变表情地给了国王一个白眼。
他是依靠着友军压倒性的优势,身为总大将却做出如此轻率之举的人。也是个想以自己的大活跃赢得胜利的爱慕虚荣的人。不论是坦率地接受败北,还是干脆地做出被杀的觉悟,这些王子都想都没想过。
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用强硬的眼神这么述说着。
国王总之先命令道把王子关进适合的地方,然后亲自站在展望台上。
坦加军好像被捅了的蜂巢般一片混乱,正面能看见的军势已经明显一副要撤退的样子了。
河对面的混乱就更严重了。传令兵正到处奔走着。
这也不奇怪,他们从刚刚还是压倒性的优势中坠落,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不论是为了将军势的被害程度减至最低,还是为了性命安全,想也知道他们必须立刻撤退。
但是,也不能把主将留在这里离开。
真是进退两难。
相对的,朗邦要塞已经完全复活。
再怎么慢,三天后援军也一定会赶到。只要坚持到那时就好。
自此以后,每当库里桑斯骑士团的团员向其他士兵夸耀地说起这场战斗时,必定会这么说。
【胜利女神是个丑女的传说,是说假的。不说其他,在我们德尔菲尼亚的胜利女神,可是拥有连敌人都能征服的美貌。这是真的哦?我可是亲眼看见过,穿着结婚礼服的军神巴尔德乌和他的妻子邦米亚呢!】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国王和王女骑马出了要塞,去观望敌人的情势。
没带一个随从,只有他们两人。
正面的军势不断后退,已经无法从要塞看见了。
本队也逐渐离开河岸边,一副准备向街道撤退的样子。但是,又有点对撤退犹豫不决,没下定决心的感觉。
坦加的士兵因为生活在严苛的土地上,听说他们全都是千锤百炼的尖兵。他们既然对撤退如此烦恼,恐怕是害怕扔下王子逃跑后,不知道会被君主如何责罚吧。
马上的国王对也坐在马上的王女搭话了。
【如果魔法街的老婆婆在这里,会不会预言援军到达的时间呢,你能不能预见啊】
【别混为一谈,大部队会慢是无可奈何的
是我们走得太快了】
【但也多亏这样,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了】
检查了一下要塞内的军备和人员后,发现能至今坚持着没投降真是不可思议。
如果国王和王女不这样勉强赶来,今天之内这个要塞一定会沦陷吧。
变成那样的话,就等于给了坦加用来侵略德尔菲尼亚的最好的立足点,到时坦加一定会趁势占领附近的领地吧。
【莉】
【干嘛?】
又被你救了啊,想这么说,但放弃了。
相对的,这么说道。
【结果变成了不得了的结婚仪式了啊】
王女好像发痒似得笑了。
【这样不也挺像我们的风格的,蛮好的。虽然都有敌人攻来了,王妃还说这种话有点不太谨慎啦】
【无所谓,这里还有个更加不谨慎的国王在呢。要是援军再不快点来,就会让敌人在眼皮底下逃走了,我甚至想干脆地对他们说不要走呢】
虽然是玩笑话但一脸认真,王女也笑着说。
【光赶走他们你还不满足吧】
【不够啊。就算抓到了王子,要是把军队毫发无伤地还给佐拉塔斯的话,他还会做出一样的事情来。
而且近卫兵团和独骑队都会一脸血色的飞奔过来吧,让他们白跑一趟不就糟糕了嘛】
所谓高强的战斗能力,就是因为在身体里有着一份狂暴的原始性的冲动。
明明被挑高了战意,发泄的对象却消失了,这样不好。不得不想办法对其他事物发泄。将军级能用理性压抑这份冲动,但一般士兵会空留一份激烈的感情。
王女点点头。
【对我的暗杀、满是谎言的宣战布告、用奸诈的手法攻击朗邦。确实是个不择手段的国王啊】
【反过来也可以说他是个不做吃亏事的国王。既然如此,只要让他觉得和我们敌对很吃亏就好了】
【同感。要不要我跑回去一点,看看友军已经到了哪里了?】
国王摇摇头,若有所思地下了马。
一边一脸不可思议,王女也跟着国王照做。
现在是在山丘上。不论是要塞还是罗榭大道都能一览无余。
用认真的表情俯视王女,国王说道。
【继续仪式吧】
王女绿色的眼瞳瞪得滚圆。
【但是,是用我们的方式来做】
拔出剑,让剑尖朝下。
王女马上听懂了。一样拔出剑,让剑刃交叠。
【赌上此剑和作为战士的灵魂】
这就是他们的起誓之言。
比其他任何事物都有效,只要他们身为彼此,就绝对不会打破的誓言。
不是直至死亡分开两人为止都会相爱,而是在发誓了直至生命的尽头都共同战斗后,两人收起了剑。
然后王女的脸颊被巨大的手掌触碰了。
一脸吃惊地抬起脸,国王的脸已经靠近到了连呼吸都能感觉到的极近距离。
【渥尔?】
【结婚仪式本来就是要这样继续下去的吧】
王女更加吃惊了,哑口无言地盯着对方直看,好不容易才挤出话来。
【……别勉强了】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会住手,但我想把这个作为发誓】
国王的右手把王女的小脸包在手心里。
黑色眼睛绽放着认真的光辉注视着王女。
知道对方不打算退让,王女小小地叹了口气。
【如果我想做的话,可以轻易咬碎你的头盖骨哦,就算是这样也行?】
【别故意吓我啊!】
要是不知道情况的人会奇怪吧,国王就是如此认真。
王女想要和自己构建不同于至今为止的关系,然后她踏出了一步,这次轮到自己了。
大大的手掌慎重地包裹着王女的脸颊。
国王的嘴唇轻轻叠上没有动弹的王女的红唇。轻啄了一下后离开了。
然后马上大大松了口气,看来果然相当紧张。
这也不奇怪,这就好像和猛兽接吻一样。
即使如此也没有逃跑,不移开视线,用眼神回望着询问这样就行了吧。
王女这边,则是一点都不像她地低垂着眼眸。
什么都说不出口。甚至感到泪水要涌出来了。真是很像这个男人的作风,但这份笨拙的温柔之处让人开心。
【我明明叫你别勉强了…】
【不,这里是不得不勉强的时候啊。
要是会害怕自己的妻子可太没用了,虽然所谓妻子就是会让丈夫感到恐惧的存在…】
王女又再度瞪圆眼睛。
然后大大喷笑了出来,一边大声笑着,一边抱向了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的粗脖子。
近距离地看着他的脸微笑了。
【真是个笨蛋啊,你】
【我知道】
【笨得无止境了】
【用不着说到这种程度吧】
国王也抱住了新妻子的身体。
纤细的身体,和自己一比简直像会被折断一般。
但是,这也只是外表。
用双手轻轻抱起她,举到比眼睛还高的位置。
【但是,有道是,比起甘愿做个被称作贤人的小人物,不如做个被称作笨蛋的大人物吧】
【这是谁的话】
【我的,刚刚想出来的】
王女仍高声笑着,然后把国王的头发搅得乱七八糟。
突然,她停下手。
奇怪地看向了街道的西边。
【怎么了?】
【不,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亮了一下】
国王也眯起眼睛看过去,但赤红的太阳正停留在地平线上,什么都看不清。拥有过人眼力的王女似乎也一样。
【借你肩膀用用】
坐上了国王的左肩,再一次用眼睛凝视起来。
终于王女发出了欢呼。
国王也察觉到了。
有大军朝这边赶来。
高举起的枪头,五花八门的旗帜都在夕阳的反射之下闪闪发光。
对面也发现了这边吧。一边前进着一边各自大大地挥动旗帜。
能看见赤绿两色的独立骑兵队的旗帜,还能看见近卫兵团和罗亚的旗帜。
在国王肩上的新王妃大胆无畏地说道。
【来了啊】
【啊啊】
【要上吗?】
【啊啊,立刻趁夜袭击吧。你能行吗?】
【那当然了,你想撇下胜利女神就出阵吗】
国王仰望肩上的王妃大声笑了。
王妃也回应骚乱的笑声。
大军转眼间越来越近。
德尔菲尼亚国王和王妃再次乘上马,为了迎接同伴驾马而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