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国王和路成为了魔法街老婆婆家的客人。
明明马上就要到夏天了,老婆婆还是像之前一样,小小的身体整个被黑布包了起来。
她面前的炉子上放着锅,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老婆婆家还和之前一样。
只不过,因为在黑色兜帽下看不清,但阴影后面老婆婆的眼睛似乎在闪闪发光。
路坐在国王旁边,露出之前没有过的锐利视线。
“没想到能见到神话时代的人……”
老婆婆的语气充满感慨。
“我还清楚的记得王妃第一次到这里来的那天的事情。太阳居然坠落此地,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不过原来如此……这样,你需要王妃,而王妃需要你,你们互相都需要彼此啊。”
面对不停感慨着的老婆婆,路笑了笑。
“眼神不错。”
“实在惶恐,虽然我想这么说,不过只要不是白痴,应该都知道啊。”
此时国王吃惊的插嘴说道。
“贤者大人。这我就不高兴了。我完全没听懂你们刚刚说的话,你就好像在说我是白痴一样。”
“哦,这真是失礼了。国王不明白也没关系的。我的意思是知晓魔法的人。”
国王转头看向路。
“这个人和王妃似乎都是不同的生物,贤者大人能看出来吗?”
“当然。坐在国王身边的人不是人。要是问是什么的话,确实很难回答,但却是可以生存数百年,不,是数千年时间的。但是……”
老婆婆似乎有些开心。
“这个人似乎还是个半吊子。实在是非常年轻。比国王要年轻得多。”
“猜对了。”
路笑了起来。
“我们一族的本领就是长寿,但是我在一族中是最年轻的。我就跟外表的年龄一样。比国王大人要年轻很多。”
“听你这么说就安心了。”
实在是不想听对方说自己其实已经一百二十岁了什么的。
“贤者大人。情况就如刚刚所说的。希望您能占卜一下王妃在哪。”
“我用不着特意占卜。而且,这位大人说不知道,让我搞不明白。”
“有一半原因是这个。”
路拉起脖子附近极细的一缕头发。
因为过于用力连皮肤都拽了起来,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哦哦。这就是封印吗?”
“嗯,是的。同伴们一起跑过来给我编的。他们说因为太危险没办法,只有这个不能让步……说应该没有必要。”
“确实如此。”
“领路也不太顺利。真的很为难。”
老婆婆没牙的嘴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我看到了。你是一路扔棒子到达王宫的。——那个也不动了?”
“是的。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孩子不在的寇拉尔似乎就是终点了。”
“那么,用手牌怎么样?这样的话,跟封印力量没关系吧?”
“可是,我不知道地名。”
“那交给国王就可以了。”
在老婆婆的催促下,路拿出了手牌,灵巧的将牌摆在了地上。
然后他瞪着颜色各异的牌说道。
“山中平坦的土地,有很多塔,在坦加的国王大人眼中是西南方。国王大人明明在,却不在的地方。知道吗?”
“不知道。”
“国王。这太直截了当了。再好好想一想。”
“可是这种猜谜我不擅长啊。”
“不。非常简单。国王明明在却不在,指的是那个地方是国王所有,但是国王却不住在那里。”
“也就是……这样啊,是直辖地吗!?”
“国王眼中的西南,也就是格法德的西南方向。那个方向,是群山环绕中的盆地,有很多塔,是佐拉塔斯王直辖地的城市……”
“波纳里斯。”
国王断言道。很有可能。
格法德太远了。可是把王妃带到个人领地上也不太好。
原来如此,国王一边深以为然,一边忍不住抱怨道。
“拉维殿下。要是这么简单就知道了的话,拜托你快点占卜啊。”
“所以我的脑海中没有这边的地图。我不知道地名。而且,原本不用这些东西就能知道的。真是的,只要把这个解开……”
然后路有些怨恨的拉起脖子上垂下的一缕头发。
老婆婆露出了笑意,然后用非常真挚的语气说道。
“只有这件事请你千万不要做。我作为代表这座城的人,想提出一些小小的希望,如果可以的话请尽可能快的带回你重要的人,离开这里。”
“我给你添了那么大的麻烦吗?”
“不。并没有像王妃那样刺激心脏。如果要说的话,我也算是属于黑暗的人啊……在我眼里看来是美的……”
老婆婆笑着说道。
“可是,看到王妃那个样子的,或者你的那个封印解开的话,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想接近的。”
“我也会祈祷希望事情不要变成那样。我自己也没有自信。”
国王频频歪着头困惑的听着这段对话,然后忍不住向老婆婆问道。
“这个人是那么需要注意的人物吗?”
“根据场合和情况不同。他会跟王妃一样。那个人也是,平常没有任何危险。但是一旦生气了,那份灼热简直可怕。”
“所以,这个人也会发光吗?”
“不知道啊。不过我知道,这个人到了关键时刻,给周围带来的伤害会比王妃更甚。”
国王瞪大了眼睛。
“那不就是超特级的危险物吗?”
“不要在本人面前说这种话。”
路冷静的阻止道。
“所以,作为安全装置需要那个孩子。”
“是啊。首先必须先救出王妃。”
“骑士团的人们也是。不然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实在难以想象那个孩子会丢下那些人自己跑出来。”
国王深深叹了口气,他向老婆婆道歉说打扰了,然后站了起来。
路也跟着国王站了起来,但是老婆婆在两人离开的时候,用只能让路听到的声音说道。
“照亮世界的东西一个就够了。要是有两个太阳会让人为难的。”
黑发的年轻人轻声笑了笑。
“我明白。万事万物适可而止是最重要的。”
然后他们便离开了老婆婆家。
国王还有另一个让他心情沉重的任务。
这件事必须要告诉珀拉。
“已经很晚了,明天再说吧。”
“马上就到明天了。”
正如国王所说,现在已经是深夜,马上就要接近黎明了。
“喂,国王大人。”
“什么事?”
“如果王妃和珀拉的弟弟只能选一个的话,你选哪一个?”
“那是当然的。肯定选王妃。”
“…………”
“这是我身为国王的判断。一名士兵和王妃根本不是能够比较的对象。但是……”
“作为珀拉的丈夫来说这是一件难事啊。”
“不,我必须告诉她。”
两人脚步沉重的回到芙蓉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渐白了。
国王不在芙蓉宫的时候,由女仆来做早饭,这是女官长的委托。
珀拉想要亲自为陛下做早饭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如果是珀拉一个人吃早饭的话,哪怕是为了给女仆们找点活干,也要让女仆来做早饭。
这天早晨,女仆玛丽向往常一样起床准备做早餐的时候,发现厨房已经生起了火。
让人吃惊的是,那位客人在厨房拿起了菜刀,而国王则呆在客厅中。
面对吃惊的玛丽,路微微笑了笑。
“早上好。”
“那个……”
“作为之前点心的回礼,我来做早饭。”
“可,可是……”
“好啦好啦,你再去睡一会。”
路用温和的笑脸和语气,巧妙的将玛丽送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非常灵巧的做起饭来,而这个时候,珀拉也起来了。
看了一眼厨房之后,珀拉也是大惊失色。
“路法斯大人!?您在做什么呢!”
路瞪圆了眼睛。
“做什么,我在做饭啊。”
“我能看出来!那个、那个,玛丽……在哪……”
“啊。我让她去睡了。——马上就能做好,你去跟国王大人说话吧。”
“诶诶!”
珀拉慌忙准备飞奔到客厅,但突然又改变了方向,扑到餐具柜上。
她慌忙拿出餐具摆了起来。
果然身为《一家的主妇》,不能把整个厨房都交给客人。
然后三个人一起吃了早饭。
菜单是加了鸡蛋的蔬菜汤,和加了水果酱的松饼。
吃饭的时候,国王和路都没说昨天发生了什么。主要说的都是料理的话题。
“卿占卜也很厉害,作为厨师,也很有本事啊。”
国王这样说道。
“嗯。真的非常好吃。”
珀拉也像小女孩一样眼睛闪闪发光。
吃完饭之后,珀拉亲自泡了茶。
“下次一定要请您尝尝我亲自做的料理。您这么早就呆在厨房,吓了我一跳。”
“因为昨天没睡。”
“诶……?您昨晚没睡觉吗?”
路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慢慢喝完了一杯茶,跟珀拉打了招呼之后,就这样离开了芙蓉宫。
“路法斯大人?”
珀拉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目送着路的背影,然后困惑的回头望向国王。
国王表情沉重的抱着胳膊,接着下定决心站了起来。
“我有话要说。”
看到国王认真的样子,珀拉有些吃惊,然后紧张起来。
珀拉表情僵硬的抬头望着国王,随着国王讲述了整个情况,她脸上渐渐的失去了血色。最后脸色苍白的呆立在原地。
“那么……这样的话,卡里根他……”
“没关系的。他是重要的人质。一定还很健康。但是,可能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了。这件事希望你能有心理准备。”
“是,是的……”
珀拉勉强回答道,但还是浑身颤抖。
“是啊……就是这样啊。毕、毕竟是战争。是会成为人质的。”
“珀拉。”
“没、没关系的。我没关系的。您不用担心。因为,那个孩子……还没死……”
珀拉勉强想要笑一笑,但是却没笑出来。眼泪从她大大的茶色眼睛中滴落。
国王紧紧抱住了珀拉。
“对不起。”
“陛下……”
“我连这种事情都没办法保证。”
如果自己只是个普通的男人的话,如果只是珀拉的丈夫的话,就肯定能说出,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救出卡里根的。
但是,既然身为国王,就不能说这种话。
“我只能跟你发誓。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我不想失去王妃和卡里根。”
珀拉颤抖着点了点头。
这句话就够了。
珀拉明白自己不能再奢求更多。
但是,国王离开芙蓉宫之后,珀拉脸色苍白的在房间中转来转去。
实在没办法安下心来。
弟弟被敌人抓住了。
而王妃为了保护弟弟也被抓了。
“笨蛋!卡里……你是大笨蛋!”
自己明明叮嘱过那么多次不要逞强。
珀拉没办法克制自己的颤抖,跪在了地上。她双手紧紧抱住了身体,但还是抖个不停。觉得冷得受不了。
“不要勉强比较好。”
珀拉抬起头,窗边有一位天使。
他飘然落在客厅里。
然后扶住跪在地上的珀拉,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长椅上。
然后他去了厨房,就在珀拉在想他去做什么的时候,他很快就拿着醒神酒出来了。
那是冒着热气温热的果酒。
“喝吧。”
“那、那、那我就喝了……”
等珀拉双手颤抖着喝完酒,路开口说道。
“你要是央求国王大人,说只要把弟弟救下来就行,就好了。”
“我做不到!这种事情……”
“为什么?”
“因为!……无论如何都!这种事,说不出来!”
“所以我说,你不用勉强。”
“…………”
“你就说出真心话。”
珀拉的脸皱成了一团。珀拉心想,说不定这个人心眼非常坏,那看起来不像是男人的白净脸庞,看起来非常平静,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王妃大人是……无可替代的人。是绝对不能跟我、我弟弟的生命交换的。我,我明白。可是,可是——!!”
胸口似乎要裂开了。那是自己唯一的弟弟。
珀拉不明白战争。
可是,她还是知道,像弟弟这样的普通士兵,是不足以成为交换人质的对象的。
如果是王妃的话还有交涉的余地。重臣们也不会反对支付王妃的赎金吧。
但是,弟弟却有可能回不来了。
完全不知道具体情况的珀拉会这么考虑也是能够理解的。
对人质的待遇根据抓捕者的判断会有很大区别。就连国王,被帕莱斯德俘虏的时候,也受到了严苛的拷问。
现在只要想到他们会遭到什么对待,珀拉就觉得浑身发冷。她终于忍受不了,用手遮住脸。然后发出了哽咽声。
而什么东西碰触了珀拉的肩膀。
那是双温柔,安稳、温暖的手臂。
珀拉知道对方走过来,紧紧抱住了自己,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并不想甩开他。
虽然大脑很清楚。自己是国王的爱妾,是不能允许国王以外的男人对自己做这种事的。
而抱住自己的这个男人,应该也知道这是多么深重的罪名,可路仍然温柔的抚摸着珀拉的后背。
不过珀拉并没有动。路的怀抱非常舒服,让人安心。感觉那份温暖融化了心底冰冻的东西,非常柔软,非常好闻。感觉自己真的被天使的翅膀环绕了。
“没关系的。不用担心。”
就连对方在自己耳边说出的那些劝慰的低语,不知为什么,也震撼了珀拉的内心。
“王妃还活着的话,你的弟弟也会还活着。如果先把你弟弟杀了,让王妃逃掉了可就大事不好了吧?所以,不要哭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珀拉吃惊的抬起脸。
那双眼眸比所有的大海都更蓝,他正微微笑着。
“你没注意到吗?”
知道路说得是自己之后,珀拉顿时哑口无言。
“孩、孩子,那个……真、真的吗?”
“这种事,不应该问我吧。”
路的声音中混杂着愉悦的情绪。
珀拉还很茫然。她从没想过会有男人跟自己说这种事。
“那么,国王大人也还不知道吧?”
听了这句话,珀拉回过神来,立刻坐正了身子。
“那个,路法斯大人。”
“叫我路就好。”
“不。路法斯大人。求您,这段时间……至少在得知王妃大人是什么情况之前,请不要告诉陛下。”
路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他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疑惑神情。
“陛下一定会高兴的。可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王妃大人的……在王妃大人和弟弟的事情处理完之前,拜托您,请您一定要保密。”
珀拉拼命央求着。甚至都忘了哭。
天使轻轻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坦加的使者以惊人的速度到达了寇拉尔。从王妃被俘后的第一次报告之后还没有过去一周。
这确实很像是性急的佐拉塔斯的所作所为。
毫无疑问,使者进入德尔菲尼亚领地后,仍然频繁的购买更换马匹,一路狂奔至此,但完全看不出一丝疲态。
国王和重臣门都聚集在谒见间内,使者身穿华服飒爽的出现了。不过他的态度很卑微,非常郑重的诉说了来访的理由。
“居住在塔乌山脉的那些无赖的残暴之举愈演愈烈,主君即将向塔乌派遣军队。这绝不是想给贵国添麻烦,而是为了征讨盗贼。虽然这种事用不着跟贤明的陛下报告,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绝不会骚扰贵国的领土。”
如果想要王妃活命的话,就装作没看到,也就是说要放弃塔乌。
国王笑着回答道。
“我还是初次听说那片土地上有无赖。”
“不,陛下您应该也很清楚。我们说的是盘踞在塔乌山脉的那些山贼。”
“这实在是奇怪。据我所知,塔乌并没有山贼。那里是我国的领土,是由有声望的领主有序管理的。”
使者露出吃惊的样子。
“您在说什么呢?”
“即使如此,贵殿们还是要进攻塔乌的话,那就是侵略。我身为国王,身为他们的主君,会采取相应的措施。”
“陛下。请等一等。非常惶恐,现在王妃殿下正在我国做客。您没忘记这件事吧?”
“我当然记得。”
“这样的话,在这件事上更该行一些方便啊。不然的话,不知道王妃殿下会出什么事……”
“哦。有意思。你们要将王妃怎样?”
国王炯炯有神的眼睛将使者压倒,使者不由得错开了视线。虽然他明知在外交场合做出这种事情,就意味着败北。
“原来如此,王妃似乎成了贵国的客人。关于这件事,我早晚也要跟佐拉塔斯王打招呼。毕竟是那位王妃。应该也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但是因此就要征讨塔乌,我无法理解。”
“陛下。可是……”
“告诉佐拉塔斯。我虽然爱着王妃,但这份爱并不是溺爱。虽然你们控制了她的自由,但这样就以为我什么都会接受,这个态度有些太恬不知耻了。而且用塔乌来交换王妃,更是天方夜谭。”
使者鼓起完成任务的意识和全部勇气,勉强说道。
“如果王妃殿下听到您这番话的话,您觉得会怎样?”
渥尔笑了起来。那是狰狞猛兽的笑容,也是帝王的笑容。
“使者大人似乎不认识我国的哈米亚。你认为她是那种,会悲叹自己的不幸,央求自己的丈夫,想要求饶活命的妃将军吗。这样的话就大错特错了。王妃会夸奖我的态度,绝不会责备我。”
正如国王不会选择卡里根抛弃王妃一样,国王也没办法选择王妃抛弃塔乌。
就算内心如何痛苦,就算如何焦躁。
国王依然维持了悠然的态度。
坦加的使者不知如何回答,显得有些惶恐。
这场胜负不管怎么看,都是渥尔赢了。
在列的重臣们之中,宰相布鲁库斯虽然面无表情,但却在内心深处感谢了国王。
现在没有人比他更能理解国王的心情了。这就是两年前他自己所扮演的角色。
“然后,除了王妃以外还有几名骑士团的人,也打扰了贵国,关于这件事请跟宰相交涉。——如果只有这些事的话,我也很忙。就先失礼了。”
然后国王若无其事的离开了谒见间。
既然对方控制了人质,那己方就处于压倒性不利的立场上。不过如果一开始就胡乱行动的话,交涉会更困难。
所以国王早就有心理准备,这会是场持久战。
因此首先要态度坚决。
要清楚的回答自己可以让步的东西和不能让步的东西,然后就只能等待对方回答了。
国王换过衣服之后,向一间客房走去。
路在那里摆出了手牌。
最近,国王经常让他陪在身边,询问他的意见。在家臣中也有人暗中议论说,在这种非常时刻居然要依靠占卜,国王也开始示弱了,不过总而言之,路的占卜很准。
今天,坦加的使者应该会出现,这件事也和他占卜的一样。
就算国王进入了房间,路也没有抬起头。
他饶有兴趣的望着手牌。
“好像,来了很多。”
“很多是指……?”
“所以,就是很多。总之对国王大人很重要的什么东西会来。”
“哦……?”
唯一让人搞不懂的就是他抽象的形容。
虽然占卜本来就是这种东西,但这位占卜师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解释清楚。
“独一无二的东西……这是宝石吗?非常善良很有价值。对于国王来说就是这么重要的,无可替代的东西。是象征着让人怀念的记忆的东西。可是……现在成了非常危险的东西。那个东西正以飞快的速度赶过来。——知道是什么吗?”
“这……”
就在国王感到一种不详的预感,准备回答的时候,门开了。仿佛就是被人踢碎了一样。
而门后,伊文一脸险恶的样子站在那里。
“就是这个……”
国王轻声嘟囔道,路和伊文似乎都没听到。
原本,伊文眼中就根本没有路。
他站在国王面前,没有任何开场白直接说道。
“让我听听你的觉悟。”
蓝色的眼睛中射出了锐利的视线。
“我也要因此决定自己的方针。”
而作为回应,国王的眼神也很锐利。
“觉悟是指什么觉悟?”
“你会为了王妃做出多少让步,可以交出什么不可以交出什么。我想听听。”
国王有些烦躁的咂了下舌头。
“你说什么梦话呢。考虑一下常识吧。以王妃一个人做交换坦加要求得到的是塔乌全土。你觉得我会回应这种交换吗?”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说常识,可是你的话,也太没说服力了,国王大人。”
伊文毫不留情。
“就算退一百步,就算你真的是这么考虑的,那些脑子顽固的重臣们会怎么判断?”
“你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呢……对于他们来说塔乌也是重要的金库。用塔乌跟问题多多的王妃交换,他们也不可能接受。”
“真的是这样的吗?虽然说是塔乌,可是塔乌也很大。虽然全都交给坦加不在考虑范围,但是还是应该交出一些拥有矿脉的土地,先换回王妃。你能断言没有人这么想吗?毕竟她是这个国家奇迹的象征。她要是一直在敌人手中就太不妙了。只要王妃回来了,战争就能取胜。虽然需要暂时放弃塔乌,可是王妃回来之后就能再夺回来。——特别是,如果对方先提出一半或者一部分就好了的话,会这么想一点都不奇怪。”
“…………”
“可是,这样是不行的。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国王举起手制止了愤怒的童年玩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激动,但是我答应了塔乌的自治。这一点现在也没有任何改变。既然是自治领,那就不能随便割让。不管佐拉塔斯说什么,不管我的家臣们说什么。而且,你觉得那个佐拉塔斯是得到一部分就会满足的人吗?”
伊文的视线依然没有放松。
他静静的说道。
“就算她马上就会被杀,你也能说出这种话吗?”
“她可不是那种被杀了就会死掉的王妃。你应该也这么说过。”
“在战场上的话确实如此。我的担心反而愚蠢。但是,现在不同吧?”
“…………”
“那个时候,绑住你的是铁制的锁链,但现在她应该被更麻烦的东西绑着吧。我不觉得她能斩断那个。这样的话,她凭借自己的能力跑出来的可能性非常低。”
“……你听说了吗?”
伊文表情痛苦的挠了挠头。
“你这蠢猪。应该早点告诉我。如果只是王妃被捕的话,谁会担心啊。我肯定召开盛大的宴会,祈祷坦加那群家伙一路走好的。——总之,虽然通知到得很晚,但是我还是要确认一下你的意志。”
“我早就已经决定了。不会交出塔乌。在这个前提下考虑救回王妃的方法。”
“为此也要救出骑士团见习的那个年轻人吧?”
“我知道。”
“你打算怎么办?”
“总之,等待对方的行动吧。要看坦加接下来会说什么了。刚刚才结束了面谈。”
“然后呢?刚刚说什么了?”
“为了讨伐盘踞在塔乌的山贼,请允许我国打扰贵国的领土。”
伊文抱起胳膊,叹了口气。
“果然如此。真是荒唐的借口。”
“嗯。”
虽然表现得很强硬,但是国王也非常不安。
而且,也必须考虑如果伊文的担心变成了现实该怎么办。王妃被捕之后,家臣们的不安和狼狈远超国王的想象。市民们更加动摇。
正如伊文所说的,就好像《胜利》本身被坦加夺走了一样。
现在国王也知道了,王妃对于家臣们来说是怎样重大的存在,对于人民的内心来说是多么安稳的依靠。
在两人陷入严肃思考的时候,新的声音开口说道。
“喂,那边的蜂蜜色帅气的小哥哥?”
伊文的表情顿时变得强硬起来,仿佛吞掉了一根木棍,他脸颊的皮肤抽动着回头望去。
这个时候他才刚刚注意到路,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
然后用充满讽刺意味的声音说道。
“我想问一下,这位如果放在潘达斯的男妓街上肯定会大卖的妖媚的小哥哥。难道说你在叫我?”
“是的,我有事想问你……”
路用奇妙的眼神望着伊文。那双眼睛非常认真,混杂着一丝疑惑,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危险。
“你跟这里的王妃大人是什么关系?”
“这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关系到底有多好。要说得简单一些的话……出轨什么的?”
伊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瞪大了眼睛沉默了一会,然后望向国王,指着路静静的说道。
“我可以杀了这家伙吗?”
“不,等等。稍微等一下。”
国王因为这过于意外的发展而呆住了,但最后还是回过神来,慌忙说道。
“拉维殿下。到底是怎么了?伊文对于我来说对于莉来说都是重要的朋友。卿刚刚说的话明显是侮辱。就算为此伊文要和卿决斗,我也没有理由阻止。请卿现在立刻道歉。”
“如果搞错了的话我会道歉,不过在那之前我想问问。如果你真的跟那个孩子没有任何接触的话,为什么会留有痕迹?”
“痕迹?”
“这位小哥哥身体的一半——左侧这边。特别是脸上……手腕附近……这是什么?”
伊文吃了一惊。国王也是。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路的视线缓缓的在伊文身上游走。然后伸出手指,但却并没有碰到伊文的身体,只是悬浮在上方。然后挑起眼睛说道。
“那个孩子,到底对小哥哥做什么了?”
“在回答之前我想问你。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虽然是初次见面,伊文的语气却很凶狠。相对的路却面露难色。
“这个啊……要说起来的话会说很久变得很复杂,我想要省略掉,不行吗?”
“喂,这家伙,在开什么低级玩笑嘛?”
国王忍不住用手遮住了脸。
“拉维殿下。我介绍一下。这是塔乌的伊文。我的童年玩伴。伊文。这位是路法斯-拉维殿下。别名应该叫路法斯敏-莱丹。”
伊文的眼睛突然一闪。
然后,他再次望向路的眼神,是很少出现的,非常冷淡的眼神。
“原来如此。你是她的同族吗?”
“哈哈。这个表情,小哥哥是不是也把我当成情夫了?”
那是非常意外,充满玩笑意味的语气。
“我没这么想。她不是会有情夫的那种家伙。你应该是想把王妃拐走的小偷。”
“那个。那也要那个孩子肯乖乖被我偷走才行啊。而且,如果那个孩子不愿意的话,我要怎么带他走。我肯定不会勉强他硬要带他走,也做不到。”
路的语气似乎有些疲惫。
“那也是。而且,在本命登场之前,他就被坦加的那些家伙抓住了。”
“是啊是啊,先解决这件事吧。在那之前,你能解释一下这个吗?”
路似乎无论如何都特别在意那些《痕迹》。
但是,国王和伊文都完全不知道有这种东西。而伊文有些厌恶的低头望着自己的左腕。
“应该没有任何痕迹啊。在你眼里看起来是什么样的?”
路再次眯起了眼睛。
“在微微发光。虽然真的很微弱……但是,这也是那个孩子的。”
国王叹了口气。
就算瞒着不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没办法了。实际上……”
就在国王准备解释的时候,一个人从敞开的大门走了进来。
是夏米昂。
国王慌忙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伊文则飞快的给了路一个眼神,让他什么都别说。
虽然路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
夏米昂脸上满是不安和担心。
她草草打了招呼就立刻步入正题。
“陛下。这次真是出了大事……”
“嗯。对不起。还让你特意跑一趟……”
“是。那个,珀拉大人,怎么样……?”
“虽然她很坚强,但是她毕竟没经历过战争。如果可以的话,你去鼓励她一下吧。”
“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我很愿意这么做。”
即便成为了人妻,夏米昂也是一身飒爽的男装打扮。
但是,当她注意到这个不认识的面孔之后,没有向国王而是向伊文投去了询问的视线。这果然就是夫妻吧。
伊文往前走了一步,做了介绍。
“这位是路法斯-拉维。好像是王妃之前的朋友。然后,这位是夏米昂。是我的妻子。”
“请多关照。啊,果然是位美人啊……”
“啊……那个,我才是,请多关照……”
“夏米昂也是塔乌的人吗?”
“不是。我是在罗亚出生的。我姓德拉。丈夫是塔乌的人……”
夏米昂笑着恭敬的说道。
作为男人那过长的头发,和看不出性别的容貌,都让夏米昂有些吃惊,但她的态度却很平常。
路也笑了。
“你似乎有一位好丈夫呢。”
“啊……?”
“这位漂亮的小哥哥啊。虽然说话难听,但是似乎是位好丈夫啊。”
伊文立刻露出吃惊的表情。
“我说,这位妖艳的小哥哥。你差不多行了。我可是有名字的,我叫伊文。”
“我也有名字,我叫路。”
路笑着回答道。
不过伊文并没有就此停止攻击,他将手伸向了路胸前那一缕细长的头发。
“男人为什么留这么长的头发啊。而且,这跟老鼠尾巴一样的是什么?我给你剪了吧。”
“好疼……!不要拽。脖子的皮被拽起来了,很疼的!”
“对吧。很碍事吧。都剪掉比较好吧?”
“不行的!我也不是没有原因硬要留这么长的。这是护身符。”
“诶?这是有魔法的吗?”
“是的。所以不能剪。”
“嗯?”
国王看到自己的童年玩伴居然能和这位将王宫闹得一团乱的客人平静的玩耍,心中对他悄悄增添了几分敬意。
夏米昂面对自己这过于大胆,厚颜无耻的丈夫的态度有些困惑,可还是微笑的注视着这一幕。看起来她已经很习惯山贼的做派了。
说了一会塔乌的情势之后,夏米昂离开了房间。立刻往芙蓉宫走去。
毕竟同为女性,她似乎很担心心爱之人被俘成为人质的珀拉的情况。
目送夏米昂离开之后,伊文轻声叹了口气。
“稍微有些着急了。”
“嗯。”
国王说道。接着他转向路。
“虽然我跟王妃保证过不会泄露此事,但是就算不告诉卿也没什么意义,那我就说了。只不过,这件事绝不能让夏米昂听到。希望卿能明白。”
路点了点头等着国王继续说,而伊文说道。
“我的左眼和左手,都曾经被切断。眼睛被砍伤,手腕也只能切掉了。这都是那个家伙给我的。”
“给你的,是指那个孩子……治好你的吗?”
“啊,就是这么回事。”
这个时候,路脸上露出了受到极大冲击的表情,那仿佛恐惧一般震惊的样子,让国王和伊文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
“等等……稍等一下。将只能切断的手治好,是怎么做的!?”
两人又互相对视了一眼。
“就算你问怎么做的,我也不知道啊……?”
“她看起来就是在发光而已吧?”
“我觉得身体突然热了起来,然后疼痛感就消失了。毕竟,那个时候我只有一只眼睛吧?也看不太清楚。”
“就算两只眼睛都睁着也一样。而且,你当时浑身是血。”
“等回过神来已经治好了。”
“嗯。在我眼里也是这样。”
“稍微等等……”
路抱住了头。然后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银色戒指。
“他没带这个却使用了力量?为什么要做这么离谱的事情……”
“嗯。确实很离谱。那位王妃有一段时间都不太舒服,一直在睡呢。”
“难道说……他不会做了好几次同样的事情吧?”
“没有。至少我看到的就只有那个时候。莉自己也说了。就算求她也不会再做了。”
“不管是什么神灵这都毫无疑问是奇迹。要是经常这么做的话,全国的病人和伤患都会跑到她那里去呢。”
王妃清楚的说过,不想做这种慈善。
她还说,如果伊文的伤是在战场上受的,她就放着不管了。
路也有些不可思议。
“说这种话,可能有些对不起小哥哥……”
他先说了这个前提,继续说道。
“为什么,他只有对小哥哥才特别对待呢?”
“理由啊,就是刚刚伊文的妻子。”
听了国王的语气,看了看伊文的表情,路依然很吃惊。
“难道说,是被你妻子砍断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用不着闹了。只不过是有点过头的夫妻吵架而已。那个时候她还不是我的妻子。”
“那是个事故。——是几个偶然造成的结果,是个不幸的事故。”
“一大半原因是我犯傻了。”
“但是,夏米昂应该是不会这么想吧。她肯定会一辈子都生活在悔恨和愧疚中。”
“所以,那个孩子是为了保护夏米昂?”
“恐怕是。”
伊文耸了耸肩笑了起来。
“毕竟我又得到了本以为会失去的眼睛和手腕,应该是赚了啊。——对了,那个骚动原因的可爱的小哥哥怎么样了?他也被抓了吗?”
“不,他有别的工作。”
“可爱的小哥哥?”
“嗯。有漂亮银发的……跟你在一起的话会是很搭配的美人。”
伊文再次望向对方柔软的肢体,细腻的皮肤,频频点头称赞。然后很佩服的说道。
“哎呀,不如索性再加上王妃,三个人在一起的话更值得看了。金银黑的组合。对吧,渥尔?”
“嗯。一定很养眼。拉维殿下的头发跟普通的黑发不一样,就像群星闪耀的夜空一样耀眼。”
“诶诶?不知好歹的国王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能说出这么诗意的话。”
“别嘲笑我了。我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刚刚险恶的气氛已经消失不见,这已经是其乐融融的童年玩伴之间的对话了。
路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到摆放着手牌的位置。
“银发的小哥哥啊。是指这个吗?月亮会从北方回来。”
“北方?不是东方吗?”
“不是。是北方。而且是相当远的地方。仿佛着了火一样,飞奔了过来。”
“哦……?”
“还有啊。国王大人。我还想问你一件事,你知道这个吗?东北方向有一只装睡的老虎。而且相当生气呢。”
国王和童年玩伴又互相对视了一眼。
“然后,拿着剑的……花?花拿着剑?怎么回事啊。可是,装睡的老虎和战斗的花似乎关系很好。他们一起回来了。”
伊文忘记了状况笑了起来。
而另一方面,国王却大吃一惊。
“太愚蠢了。我还没有下令让他们回来。而且,那两个人不可能丢下扎哈尼擅自回来。”
“可是,他们回来了。不是马上。在那只老虎和战斗的花朵回来之前,应该没什么进展。下一个使者会带来很大的灾难。而且,要注意西边,有变心的危险……不太妙啊。”
结束占卜之后,路叹了口气。
“果然,这里是重要的舞台吗。可是,那个身为主角的孩子却不在。真是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