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乃绘交往。
尽管成功和比吕美一起上学,但进了校舍之后真一郎和他的距离又一次拉开。石动纯的话开始让真一郎在意起来。上午真一郎因为这件事心绪一直无法平静下来,早晨的幸福感也渐渐消失了。
“不直接跟乃绘讲个清楚的话……”
就这么一个人烦恼也没什么用。午休的时候真一郎前往后庭,但是不管是树上还是鸡舍都不见乃绘的身影。
“是在教室吗……?”
回头去找,还是等在这里呢。真一郎看着周围思考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脚步声靠近。
“……哟。”
注意到真一郎之后,乃绘开心似地跑了过来。看到那纯真的笑容,真一郎觉得自己之前抱持着的决心完全没什么用。
“…………”
尽管不知道要从何说起,真一郎还是转向乃绘和她四目相对。
“……恩,我在想你在不在这里。”
“在哦。”
乃绘疑惑地眨着眼。把手插在制服口袋里的真一郎逃开她的视线似地穿过她。
“在就好……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打算重整旗鼓的真一郎迈出步子打算离开。
“午饭。”
“诶?”
但是,乃绘突然而然的话让真一郎回过身。
“要一起吃吗?”
抬头看着真一郎的乃绘用明快的声音问道。
“……为,为什么我一定要和你吃啊。”
纯的话在真一郎脑海中浮现出来。打算隐藏自己的动摇,结果就变成说的话有点过分了。真一郎回过神来看向乃绘,只见她一脸悲伤惊讶似地眨着眼。
“不,所以说……”
“为什么不行?”
被追问后,真一郎慌忙扭开身子回答。
“男女一起吃饭很奇怪啊。”
“有什么奇怪的?”
都没有交往没法一起吃饭。
“你还是找朋友一起吃饭吧。”
真一郎耸了耸肩说明道,地面发出了咯咯咯的叫声。
“哼。”
乃绘回以了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的声音。我真是能力不足,感受着这件事的真一郎把手插进口袋把视线从她身上挪开。
“……那个,你哥哥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什么事?”
乃绘眨巴着眼睛一副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事的样子。
“啊,不,没什么……”
再说下去只是招来无谓追问,注意到这件事的真一郎慌忙露出笑容看向地面。
“放学后……”
“诶?”
“一起回家吗?”
虽然很顺利地拒绝了一起吃午饭,不过已经有过好几次一起回家的情况下要再用刚才的理由是没用的。
“诶……不行。”
虽然因为乃绘突然提出的事情感到焦躁,不过真一郎还是找到了恰当的理由拒绝。
“那个……我今天要练习跳舞……”
“麦、端、祭上的……?”
她去年才搬到这里,应该还不熟悉祭典的名字吧。乃绘用确认的口气问道。
“啊,恩。”
虽然今天舞蹈练习休息,不过她对麦端祭不熟悉这点正好。尽管她有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她双眼放光探出身子。
“好厉害!真一郎是舞者啊!”
“舞者……”
虽然被任命为跳舞的人还要担任花形,但现在真一郎跟个菜鸟没什么两样。和舞者这种专业的是不一样的。
“这么棒的事情为什么一直跟我保密啊。”
“我也没有瞒你的意思——”
真一郎泛起有些害羞似的,又有些内疚似的感觉,于是把视线从乃绘身上挪开。
“我并不是因为喜欢才去跳的。”
“就算是这样,在历史悠久的祭典上跳舞也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啊,恩……那我先走了,和野伏约好一起吃便当了……”
如果她说想要参观就麻烦了。真一郎在此之前必须离开,于是便转过身去朝教室走去。
“…………”
自己的表现是否自然呢。
突然对此感到在意的真一郎转过身去,只见乃绘挺直身子用力挥手目送真一郎。
“要加油练习哦,真一郎!”
被乃绘投以纯真的期待眼神的真一郎心里一阵刺痛。
结果,直到放学真一郎也没能从乃绘本人那里问出些什么。
虽然不是因为和乃绘那么说了,但和野伏每天都要做的去今川烧店“小爱”这件事真一郎以有事拒绝了。
“回去之后要做什么呢……”
因为没有跳舞练习,在晚饭前还有很多时间空着。事到如今真一郎注意到自己说的谎话开始一点点扼住了自己的脖子。
“老老实实待家里吗。”
从鞋箱取出鞋子穿好打算走出去的时候,真一郎看到了比吕美的背影。
“啊。”
真一郎不自觉发出的声音让比吕美回过头。
“……要回家吗?”
很久没在这么早的时候看到穿着制服的比吕美了。真一郎笑着走近后,比吕美也停下脚步笑了笑。
“今天社团休息。”
比吕美拉了拉奶油色的围巾微笑道。
“是吗……那一起回家?”
“恩。”
接着今天早上,比吕美再次走在自己旁边。感受着些许幸福感的真一郎尽可能慢的走在放学路上。
“你好,少爷!大白天就那么亲热啊——”
和比吕美一起并排下坡道的时候,后面传来了自行车的声音。骑在轻快地疾驰在坡道上的自行车上的,是和平时一样穿着运动服的林。林回头要看真一郎的时候差点被左边开来的卡车撞到。双方勉强避开,林就这么骑着车离开了。
是因为几乎目击了事故现场的关系吗,比吕美停下脚步呆站原地。真一郎也平复着内心,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说道。
“啊……刚才的是今年的舞者之一的林先生。比我跳的好多了——”
“……往大海那边……走走吧。”
比吕美害羞似地低下头要真一郎往海边的上学路那边走。
“诶……?”
走海边的上学路要比平时走的路绕一点远路。虽然真一郎被比吕美的提议惊到了,不过或许她和自己一样也是想尽可能一起走久一些这样的淡淡期待还是胜了一步。
伴着海风的浓密潮水味让人眯起眼。随着海浪声越来越近,风也变得越来越强。
钢筋混凝土筑起的海堤上黑尾鸥纷飞。西沉的斜阳照的海面波光粼粼。茜色的天空上点缀着的整块斑斓的云彩被强风吹裂遍布空中。
“晚霞好漂亮……”
比吕美嘀咕了一声顺着设在海堤上的石阶走向了沙滩。用手压着被风吹起的长发的比吕美用眼睛追寻着空中的黑尾鸥。
真一郎效仿她走上沙滩,不过因为没什么遮挡物的关系,风比之前还要强。夹带在海风里的海水飞沫如水雾一般吹拂在了真一郎的身上。
“好冷……”
真一郎把冰冷的手插到了口袋里,缩起身子颤抖着。
“稍等一下。”
比吕美弯下腰放下包,开始解起了围巾。
“诶……?”
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的真一郎转向比吕美。前方,奶油色的围巾随风飘动。
“……来。”
解开自己的未经的比吕美看了看真一郎微笑起来,随后拿着围巾走了过来。
“诶……”
因为至今从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真一郎不禁要躲开,比吕美则是抓人似地用围巾套住真一郎的脖子,小心的戴了起来。
“很冷对吧。”
“你,你也——”
“真一郎肯定比我冷。”
在这么近的距离面对面,真一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闭着的嘴唇感觉有点咸。
“这算什么啊……说起来,这是男人给——”
“没事啦。”
比吕美带着祥和的表情给围巾打好结。一股大浪冲到了混凝土海堤上,伴着激烈的碰撞声,水花纷飞。比吕美看着真一郎一动不动。
“恩,好了。”
给真一郎戴好围巾的比吕美压着头发退后几步。真一郎的鼻子凑近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后闻到了些许比吕美的味道。
——是设身处地的着想。
乃绘的话突然在真一郎的脑海中响起。虽然真一郎并不想要围巾,不过还是为比吕美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为自己考虑而高兴。
“这是第二次了……不过怎么说呢,感觉不错。”
自己也能如此为人考虑就好了。如果能做到的话,或许就能把和现在的自己感受到的温暖的感情分享给别人了。抛弃固有观念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思考是很重要的,这件事是那个时候乃绘教给自己。
“……诶?”
比吕美慢了一拍对真一郎随口而出的话起了反应。
“啊,没什么……好暖和啊。”
“这是手织的。”
面对面道谢让真一郎觉得害羞所以便腼腆的笑了笑。比吕美也已笑容回应,再一次凝视起了真一郎的眼睛。
“……跳舞的练习今天没有?”
“恩……”
比吕美提麦端舞还是第一次。
“真一郎是花形啊。”
看着感慨颇深地嘀咕着的比吕美,真一郎本来是讨厌花形这件事不行的,现在却觉得还不错。
“那个,方便的话下一次——”
“今天啊。”
带着轻快的心情说出的话语被突然改变了声调的比吕美的话打断了。
“诶?”
强风吹过,比吕美压住头发。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挪开了视线的她似乎低下了头。
“午休的时候石动乃绘来操场边的台阶那边了。”
“……啊,是那个吃午饭的流行地。”
为什么会提到乃绘呢。真一郎把动摇隐藏在笑容下附和道。
“她说朋友要交换便当吃。”
“……哈?”
虽然对不是说萤川高中的4号的事情感到安心,但乃绘那行动还是一如既往的突如其来。尽管她有说要为了真一郎和比吕美做朋友,但是一上来就交换便当档次也太高了吧。
“那家伙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
添麻烦,也只是增加烦恼的种类罢了。真一郎以防万一确认后,比吕美露出淡淡的微笑在面前摇了摇左手。
“而且,要真一郎帮忙介绍石动乃绘给我是我的——”
说着话的比吕美突然瞪住了眼。
“…………”
“回家吧。”
真一郎没有问她是不是想到了萤川高中的4号。
笑了笑单方面打断话题的比吕美拿起包开始在沙滩上前进。真一郎慌忙摘下围巾跟了上去,不过还围巾的时候比吕美甚至都没看一眼真一郎。
真一郎想到了理由。那个时候,自己说了多余的话。在知道这件事的基础上,要再次开启对话就很难了。
走到自家附近后,两人走到了渐渐变得昏暗的路上。时间所剩不多。等回到家里比吕美是不会像刚才那样和自己说话的吧。
“……说起石动乃绘啊。”
“怎么了?”
还是为那件事再道歉一次的好。道歉之后,告诉她乃绘帮自己的事情比较好。
“啊,她,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明明如此,真一郎却没有说出口。
“嘛,虽然不是个坏人……”
自己还没有放弃比吕美。切身感受着这件事走着的真一郎听到走在旁边的比吕美发出了带着些许惊讶的声音。
“恩?”
“唔,恩,是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真一郎看向比吕美,不过她一副没什么事的样子垂着眼附和道。
结果,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回了家。
做完作业后,真一郎为了散心下了楼。从冰箱里取出可乐打开易拉罐喝着的同时,真一郎听到走廊里传来了刊的声音。
“……是的。”
似乎是被叫住了的比吕美用低沉的声音回答着。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间了。在这种时间如果有什么事,自己可能帮得上忙,真一郎因此前往起居室竖起耳朵听着。
“虽然一直没有明说……希望你们不要一起走在外面。”
“这种事……”
比吕美用哀伤的声音反驳刊。但是,刊叹了口气之后继续说了下去。
“你可能不太明白。本来年轻男女同住一个屋檐下——”
“我知道了。”
比吕美用强硬的口气打断后,她小跑着回屋的声音传来。
“……明明是我叫她和我一起回家的。怎么能这么说……”
听到沉重的关门声,真一郎手里的可乐罐伴着嘎吱一声凹了下去。
* **
开始真正练习麦端舞约一个月了,正式演出时的阵型开始试练,紧张感增加了。配合着左侧的林和右侧的永森转向时雨的阵型。把并不存在的斗笠左转两次,右转两次,往前一推然后拉起,弯腰然后抬起手成戴斗笠的样子。往右迈出步子后,把不存在的斗笠拉到近旁转了一下保持静止,视线落到挎在腰上的不存在的刀,左手扶鞘自信展示。
“……唔。”
换了口气后重新拿起看不见的斗笠放到脚下。垂下的手臂向前伸出。在准备下一个动作的时候,有泽突然吹响了口哨。
“……诶?”
专注力被打断后,真一郎回过神来。到底有什么事呢,真一郎看向有泽,结果发现一个本不应存在于此的人。
“乃绘……”
为什么她能想到来市民文化馆看跳舞的练习呢。
“那个……”
舞者前辈们提前了休息时间,绝对是误解了什么。想到昨天听到的刊对比吕美的说教,这件事会不会在附近引发什么传闻让真一郎一阵忧郁。
“你到底怎么找到这里的啊。”
真一郎把手插在口袋里惊讶地问。乃绘没有被吓到反而是双眼放光踮起脚尖挺直后背往上看着真一郎。
“就和雷轰丸一样!”
“诶?”
乃绘用意外的回答回应了自己冷淡的态度让真一郎呆住了。
“威风凛凛,高大魁梧,闪闪发光。”
“是,是吗…………”
听到她从自己的舞蹈中感受到了这些,真一郎害羞地挠了挠头,随后注意到有人下了楼。
“呀,少爷。”
林兴致勃勃地看向这边。
“啊,你好。”
是没打算继续深究吗,林就这么离开了。不过,在现场还有别人的情况下,再给人看到和乃绘两个人待一起会很麻烦。
“额……来这边。”
找着有什么能避人耳目的地方的真一郎姑且先打开了玻璃拉门把乃绘带到了外面的走廊。
确认里侧的走廊没人之后,真一郎关上拉门。察觉到看着自己的视线转过身后,之间手持便当盒的乃绘正向上望着真一郎。
“……那是什么?”
“便当。虽然是天空的食物其之二……”
乃绘腼腆的微笑着看向了便当盒。听到天空的食物这个词,真一郎突然想起了乃绘邀请自己一起吃午饭的那天的事情。
“……你会做饭?”
“偶尔。一直是哥哥做的。”
乃绘的哥哥,萤川高中的4号为了在那天来找自己呢。分开的点渐渐联系在了一起。
“你告诉哥哥要做料理吗?”
“恩。哥哥犹豫了南瓜和玉米哪个长得高,然后说什么番薯离天空更近,它会在巨树的树顶蓬勃生长。”
乃绘说出的纯所说的话和比赛场上那爽朗的形象完全不符。这说明他和乃绘就是那么亲近吧。兄妹的话这说不定是理所当然的。乃绘的话,把学校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了哥哥都有可能。
“……那么,你啊……有没有告诉他是给我做便当。”
“有哦。”
4号来自己家的那天,他是看到自己的妹妹为真一郎做料理了吧。于是大概是出于设身处地的着想,他先一步行动。真一郎则是误解了那件事,回绝掉了乃绘在红色果实方面的行动。
“啊,这……”
真一郎再次注意到了一个自己的不足之处。
“呐,真一郎。”
“恩?”
小心拿着便当盒的乃绘抬眼看着真一郎。
“偶尔的话,也可以和男生一起吃饭吧?”
乃绘大概并没有像真一郎想象的那样注意到自己拒绝一起吃午饭的原因。看到她无邪的笑容,真一郎心中的罪恶感似乎变淡了。
“……恩,也是啊……”
点了点头后,真一郎带乃绘去了市民文化馆的后侧。盘腿坐下后,另一边体育座的乃绘打开包袱,把铝制的椭圆便当盒给了真一郎。
打开绘制着一副热带鱼团的盖子后,海苔饭,削成兔子形的苹果,火腿卷土豆沙拉,花椰菜,煎鸡蛋可爱的排列其中。乃绘脚边放着的蓝色便当盒里放着大量章鱼形烧香肠。
“我开动了。”
真一郎拿起筷子,双手合十。很快,真一郎就伸筷子夹起脚边的蓝色便当盒里的烧香肠,随后乃绘就厉声制止了。
“啊,那个不行。”
真一郎停下筷子惊讶地眨着眼。
“吃了骗人的食物就会变得越来越喜欢撒谎。”
乃绘用似乎在生气的有些严肃的表情盯着便当盒里的烧香肠。
“骗人的……?”
“烧香肠其实不是红色的。”
“但是,这是你——”
真一郎不明白乃绘在说什么。这难道不是给自己准备的便当吗。
“……这是和汤浅比吕美交换用的。明明说了第二天也来的,却没来操场的台阶这边。”
“比吕美……”
这样的话,乃绘说的骗人可能指的是比吕美。虽然之前有担心乃绘会不会给比吕美添麻烦,不过现在看来也有可能因为自己给乃绘添了麻烦。
“但是,没关系。我决定和地面说这件事,然后给真一郎吃。”
“…………”
乃绘的声调和之前相比有所变化,真一郎对该如何回应感到犹豫时,乃绘改变了话题。
“可是呢,有点误解,对于真一郎。”
乃绘突然抬起的脸上挂着绚丽的笑容。
“不过,果然是弄错了。真一郎是能飞的。”
“哦,哦哦……”
被面对面这么说自己果然还是让人害羞。
“真一郎是能流出高尚眼泪的人。”
乃绘似乎是完全没感受到这股害羞似的,她认真地继续道。
她的话里没有谎言和虚饰。是真心思考,坦率说出口的。
虽然时而对此感到不可理解,不过感觉按照她的理论能渐渐明白了。既然如此,还是按她说的别吃烧香肠比较好吧。
“哈……眼泪吗……”
真一郎把香肠放回了便当盒看向了手上的便当盒。
“但是要怎么让我的眼泪变成你的。”
“还在考虑中。”
侧眼看着真一郎的乃绘思考着。
“这种,怎么样?”
“恩?”
乃绘把脸贴了上来,摆出了耳语的姿势。但下一瞬间,乃绘把嘴唇贴近真一郎的脸颊用舌尖舔了起来。
“呜哇,哇哇啊啊啊!”
意外的行动让真一郎赶忙弹开。因此,便当盒的盖子嘎啦一声落在了地上,乃绘对此呆呆地眨着眼。
“恩?”
“为什么要眼泪却做这种事……话说,那瓶子到底是干嘛的啊。”
脸上依旧残留着乃绘舌头的温度。用手擦拭着脸把这种感觉驱散出大脑的同时,真一郎慌忙出声道。
“瓶子?”
与真一郎的动摇相对,乃绘沉着冷静。心脏剧烈跳动着的真一郎舒了口气后继续道。
“就是……那个……你脖子上挂的。你给我看过吧。”
是雷轰丸死掉的那天乃绘给自己看的空瓶子。里面什么都没有的小瓶子被夕阳照透非常美。听了这个说明,乃绘似乎终于回想了起来,她露出淡淡的笑容。
“我想过了。用那个小瓶子收集眼泪眼泪也不会变成我的。想要别人的眼泪变成我的,不用身体提取是不行的。”
“或许,是这样……虽然我不懂。”
对她来说这似乎是自成一体的理论。虽然真一郎觉得算是有理,但果然无法接受乃绘刚刚的行为。
回家后,真一郎冲了个澡洗去汗水,然后泡在浴缸里温暖身体,此时,被舔了脸的冲击终于平复了下来。那个时候真一郎确实是被吓到了,不过仔细想想按乃绘的理论这或许确实是有她风格的行动。
“……雷轰丸吗……”
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乃绘重视的鸡。用威风凛凛,按她所说能飞向天空的雷轰丸来比喻自己,真一郎并没有觉得不舒服。
“我也,能飞……”
回到房间里后,真一郎打开了崭新的速写本。真一郎想要画画看雷轰丸的故事。画一画乃绘所描述的威风凛凛的鸡的话,真一郎觉得自己也想要拍动翅膀起来了。
“好勒,上。”
拿起铅笔,按心中所想在白纸上滑动。栩栩如生的线条浮现了出来,活着时的雷轰丸出现在了速写本上。
“雷轰丸开始想要飞上天空……是在一个大风之夜的第二天,一个晴朗的午后,清风拂面的时候。”
如果要飞向天空的话,肯定会想乘着温暖的风的吧。
“因为昨晚的大风,许多树枝草杆被吹断落到地面,平时吃的时候找起来很难的虫子也能简单找到了。”
继续力量,用力张开翅膀,然后拍动。一边作画,下一幕场景一边涌出。想要画出的画,画出的故事接连闪过脑海,飞翔于天际的雷轰丸的样子出现了。那翅膀就像和自己重合在了一起一样。闭起眼后,真一郎轻轻舒了口气。
“也许,我能飞起来。”
宛如从昏暗的隧道里冲出一般的清爽感。然而,这股气氛被突然而至的低沉声响打破了。
“……恩?”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注意到这是摩托的引擎声,真一郎冲出房间披上外套走出内玄关来到大门前。
“哟。”
虽然时间很晚了,但站在摩托旁的纯依然一副制服配围巾的打扮。
“你真的来了啊。”
“我是这么说的吧。那么,你决定了吗?”
决定的,是是否和乃绘交往的事。就算是哥哥,这种事也不能擅自决定。
“那个。擅自操纵别人的感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那么夸张啦。”
仿佛说着别人的事情一般轻言带过的纯让真一郎生气起来。想要通过设身处地的说法把他那莫名其妙的想法赶走的真一郎开口道。
“那么,我和石动乃绘交往,与此交换,你和比吕美交往,我要这么说你怎么办?”
“诶……”
站在同一立场上的话,他应该能注意到自己的错误。果然,纯发出了惊讶的声音,眨巴着眼睛。
“看,你果然不知道怎么办了吧?你——”
“不是这回事。比吕美是谁?”
看纯的反应,他应该不是撒谎。那并非是动摇或是犹豫的表情,单纯是疑惑。他不记对去年有过交流并对他有单恋的比吕美。
“汤浅比吕美。你不认识啊。”
“啊,你们那边的……6号吗。”
听到真一郎粗暴的追问而渐渐回忆起来了似的,纯平静地回答。
“……很可爱的女孩子啊。”
“诶?”
纯一边嘀咕一边乘上摩托,戴上头盔。
“那么就这样。”
跨在摩托上的纯抬起手发动引擎。
“喂,等一下。”
也就是说条件成立。虽然真一郎打算叫住他,但纯还是就这么骑车顺着坡道开了出去。
“诶诶——……”
红色的尾灯渐行渐远。真一郎只能呆然目送着他。
“可恶,那家伙怎么回事啊……太奇怪了吧。”
走进内玄关,脱下鞋子往那儿一扔的真一郎在走廊上大步前进着。
“难道……他是认真的……”
如果刚才的对话算作条件成立的话,自己要和乃绘交往。
“……比吕美也是。”
比吕美要和单恋的4号交往。这么一想真一郎就开始焦躁起来。
“那种家伙有什么好的……”
脸长得很帅,运动万能。骑着摩托的样子感觉也很成熟。尽管如此,他缺少一种致命性的东西。
真一郎上楼走向自己的房间。
“把别人的感情当什么了……那么简单就要和人交往,当作交换条件……额,提出交换条件的不是我吗……”
想让纯站在同样的立场上考虑问题这件事或许是一大错。虽然真一郎希望能让他站在同样的立场上考虑事情,不过这对纯似乎不起作用。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做法究竟是否有错,但是没有拒绝而是提出交换条件让真一郎起了罪恶感。
“必须跟比吕美道歉……”
真一郎叹了口气后注意到了。
“可,如果,那家伙真打算当交换条件接受……对比吕美不是正好吗……”
根据情况不同状况或许会好转。如果是这样,为了成就比吕美的单相思而和乃绘交往似乎也不错。
“……确认一下看看吗。”
再次设身处地地思考,想想看比吕美期望什么。回想起自己曾经帮助野伏实现单相思的事情,真一郎觉得自己若是能成为让她的恋情成真的媒人也不错。
——我也能让比吕美露出笑容。
下了楼后,真一郎站到比吕美的房间前,下定决心敲了敲门。
“那个……”
刚打了招呼,门就开了。门的那头,比吕美有些惊讶地看着真一郎。
“……我有点话,要跟你说。”
比吕美沉默地看着真一郎的脸。被她用一双大眼宁时候,真一郎的决心立刻开始动摇起来。
“啊……不用那么急的。明天在学校里说也行……”
“进来吧。”
被催促进屋后,真一郎错失了回头的机会。
第一次走进的比吕美的房间意外的朴素,不过很有她的风格。不知道该看哪儿好的真一郎的视线停留在了挂在长押的制服,堇色的外套和奶油色的围巾上。(译注:长押,日式建筑上门框上的装饰用横木。)(日本式建筑的)上门框上的装饰用横木(日本式建筑的)上门框上的装饰用横木(日本式建筑的)上门框上的装饰用横木(日本式建筑的)上门框上的装饰用横木(日本式建筑的)上门框上的装饰用横木
“是第一次吧。”
走到桌边的比吕美转过身。
“诶。”
“从我到这个家里之后真一郎第一次进这个房间。”
似乎是被看穿了自己在想这件事让真一郎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诶……是吗。或许吧。”
隐藏着内心的动摇,真一郎附和道。比吕美微笑着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
“是吗……原来是第一次啊。”
尽管说是有话要说才进的房间,不过很难提出话题。
“有什么事吗?说是有话要说……”
靠到桌子上的比吕美抬眼凝视着真一郎。
“……萤川的4号,刚才跑来找我。”
比吕美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她挪开视线,嘴角扭曲带来的违和感让真一郎心跳的厉害。
“他说你……挺可爱的。”
“……哼。”
没了笑脸的比吕美用冷淡的口气回应道。
“别哼啊……你什么意思啊……不开心吗。”
真一郎以为能讨她欢心,但这种反应完全超出想象。真一郎掩盖着动摇用强硬的语气追问后,比吕美投来了锐利的视线。
“多管闲事的男生跟个白痴一样。”
“……那个……要设身处地为人着想就——”
“你什么意思。”
被比吕美用从没见过的冰冷眼神盯了。似乎是触碰到了比吕美的爆点,真一郎一下慌了。
“啊……不是。”
“你是为了说这种事进来的吗。”
真一郎后悔自己进了房间。明天在学校里说就好了,真一郎责备着自己。但是,已经晚了。
“……额,不是你让我进来的吗。我说了明天也行……”
真一郎既没有退缩也没有道歉,而是找着借口。
“要是给阿姨看到就麻烦了。”
比吕美看都没看真一郎低声说道,嘴唇紧紧抿在一起。(译注:本段为男方视角,女方视角见b站版动画第五话17:50秒起。)
“……我,到底在干嘛……”
虽然是为了比吕美,但完全起了反作用。还以为能让比吕美露出笑容,真一郎非常后悔。
大大叹了口气后,真一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自己的房间。这时,松下从走廊拐角处出现,手上抱着一个很大的瓦楞纸箱。
“啊,少爷。晚上好。”
和别人聊聊别的话题的话现在的心情能稍微变轻松点。默默行礼的同时,侧眼看着瓦楞纸箱的真一郎为了确认里面是不是有东西而问道。
“……那是什么”
“刚才整理了仓库。我想这些本子是不是保存起来比较好。”
松下侧了侧瓦楞纸箱给真一郎看里面。熟悉的画本封面出现了。
“哦,这是我以前看的连环画本啊。给我看看吧。”
真一郎接过瓦楞纸箱,原地盘腿坐下。
光是看到封面的明亮色彩真一郎内心就为之雀跃起来。小时候看画本时脑内的画本中的空想世界浮现了出来。能让人不停翻页追看的令人欢欣雀跃的故事,光是想想后续就能让人宛如进入梦境般的美丽世界,能让哭泣的孩子停下眼泪的快乐故事。如果自己也有能描绘这些的能力的话——
“少爷,好不容易理好的。”
怀念地眯眼看书的真一郎耳边,松下轻轻叹了口气。真一郎露着安慰的笑容瞥了他一眼后把看完的画本堆在一旁。
“小时候看的连环画本真让人怀念。下次理仓库的时候我来帮忙啦。”
以前看的画本和小学教科书下面放着应该是父亲的东西的老旧教科书。真一郎一本一本拿起后发现了一本老相册。
“啊!”
“还有老相册呢。”
松下也看起了真一郎发现的相册。模糊的照片上面盖着一层薄薄的玻璃纸的老相册里头夹着映过的胶卷。
“是胶卷相片哦。”
许久不见的茶褐色胶卷相片让真一郎眯着眼睛开始翻页。家门口拍的集体照,旅行照等等放在其中,但并没有乍一看就能认出的人。
“啊,爸爸好年轻。”
在酒窖拍的照片上的宗弘有着如今的影子。是刚刚继承酒厂吗,那应该是在二十岁左右拍的。
“和少爷长得很像呢。”
“是吗?”
有宗弘的照片,也就是说这是宗弘的相册。继续翻页后,紧接着一页上的男女,是宗弘和刊。
“嘿——还去过这种地方啊。”
没见过照片上的景色,应该是去哪里旅行了吧。说不定,这是新婚旅行的照片。往边上一看,鸟居前的照片上的男性二人组中有宗弘。虽然不知道边上的茶发男性是谁,不过别的照片上也有几张拍有他,应该是和爸爸交情颇深的人吧。
“爸爸也经历过这种时期呢。”
沉默寡语几乎不提自己的事情的爸爸在照片中露着笑容。年轻时的父亲那神气活现的样子让真一郎觉得非常有新鲜感。真一郎不禁沉迷在了相册中。
“诶……?”
随着继续翻页,松下轻轻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
“这张照片里女人的人脸被裁掉了呢。啊这张也是……”
松下指着的是男女的集体照和合照。因为宗弘和刊也在上面,一行人应该是挚交吧。被裁掉了脸的女性一直站在茶发男性的旁边,就站姿看给人一股成熟感。
刊,宗弘,茶发男性和脸被裁掉的黑长发穿着连衣裙的女性的集体照下方写着“与汤浅夫妇拍于94年夏”几个字。
“汤浅,夫妇……”
女性的身材和比吕美很像。真一郎无法想象这是拥有同样姓氏的他人。因为感觉看到了不该看的,真一郎慌忙合上相册。
“少爷?”
“……我拿到房里慢慢看……”
真一郎拿起相册站了起来。似乎是在催动人心的不安似的,明明已经入夜,外面的乌鸦却开始了鸣叫。突然,随着轰鸣声和一道闪电,霰开始猛下起来。(译注:霰,在高空中的水蒸气遇到冷空气凝结成的小冰粒,多在下雪前或下雪时出现,霰又称雪丸或软雹。)
雷声持续整晚。虽然外面的霰变成了冰冷的雨水,雷声仍旧在远处令人毛骨悚然的鸣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