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拜雷,辛苦你了。」
抬起原本看著文件的脸,阿列克谢如此慰劳财务长钦拜雷。然而,他的话声却显得严肃。
「眼下事态比我想像的还要不乐观。虽然在你复职财务长之后总算步上了轨道,但这段时间你得专注于这件事才行。」
「遵命,阁下。」
顶著秃头及一双银色的眼睛,大大的鹰勾鼻看起来就让人觉得严谨的钦拜雷行了一礼。
「若是一如在下的推测,当时尤尔诺瓦正暴露在莫大的危机之中,可说是千钧一发。」
「你曾任祖父大人的财务长。既然最了解尤尔诺瓦财务的你都这么说了,恐怕就是如此吧。你突然被解雇,让一个没见过的人占据财务长之职,本来就是场危机了。我还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但祖母究竟是在想什么啊──看来就连侍女的营私行为,也该重新调查一次事件的背景才行。该死。」
脱口而出有些粗鲁的言词,阿列克谢将文件拋回桌子上
受到这个动作的影响,不小心让笔滚落下去了。
「糟了。」
阿列克谢难得表现出慌张的样子,赶紧把笔捡起来。这美丽的玻璃笔,是从叶卡堤琳娜手中收下的生日礼物。在各有不同旨趣的三支当中,这是其中一支像是将一把水蓝色的刀刃收进透明剑鞘里的笔。
阿列克谢盯著看了好一阵子。
上头用古代亚斯特拉语的装饰文字刻了「命运」、「幸运」、「力量」。代表只要兼具幸运及力量之人,就足以颠覆命运。
阿列克谢的表情显得柔和了一些。自从收下妹妹送的这份礼物已经过了几天,直到现在像这样盯著看,仍旧会涌上喜悦的心情。
「真是件精美绝伦的礼物呢。」
诺华克这么说了。他的表情虽然严谨,但感觉得出来是在替阿列克谢开心。
「是啊,不管是谁送的,我都会觉得这是十分精美的东西;同时,无论那孩子送给我什么,我都会感到很开心──而她,送了这个给我。」
他感慨万千地这么说完之后,办公室的亲信们浅浅莞尔一笑。由于父亲亚历山大每年庆生都办得太过盛大,活动内容又缺乏品格,再加上甚至还发生过女性之间为了抢夺亚历山大而持刀引发争执的事情,让阿列克谢以前表现出接近抗拒庆生的反应。但在最爱的妹妹叶卡堤琳娜怀著真诚的心意替他庆生之后,心境上也产生了很大的变化。庆祝一个人诞生于世的日子,本来就是件开心的事情。
「大小姐真是位处处令人惊艳的人物。像植林也是,能够接连想到任谁都想不到的事情,那份想像力真是惊人。」
矿山长艾伦一脸笑著这么说。要是让叶卡堤琳娜听见了,她恐怕会抱头在内心大喊「不好意思那不是我的发想!不好意思!」吧。
「真不愧为谢尔盖公之孙,不过想必就连谢尔盖公也会感到惊讶吧。」
诺华克这么说道。
这时,商业流通长哈利洛「呵呵」地笑了起来。
「阁下,看来您从现在就要开始思考为了庆祝大小姐的生日,该赠送什么才好了呢。收到这样的礼物,回礼的难度应该很高。」
听了这句话,阿列克谢睁大了一双萤光蓝的眼睛。
「哈利洛说的对。那孩子的生日……是在十二月吧。该送她什么才好呢?」
就在不久前,阿列克谢才为了赞赏她考到优异的成绩,打算赠送任何她想要的东西。但是,听了这句话的叶卡堤琳娜,却说想要的是跟兄长一起度过一天。
那孩子总是会给自己带来惊奇。而且,叶卡堤琳娜带来的惊奇当中,往往蕴含著喜悦。那应该是从爱跟体贴当中产生的吧。
「无论衣服还是宝石,她感觉一点也不想要。我还推荐过她什么啊……马、专属马车,以及城堡吧。然而这些全都无法吸引到她。」
虽然以上辈子的常识来说城堡是不可能的,但这种事情,当然是在距离阿列克谢他们的想像之外好几光年的地方的想法。
「而且衣服跟宝石这种东西,跟从她手中收下的相比,作为礼物一点也不稀奇……我都要对自己缺乏想像力的程度感到绝望了。」
伸手扶额,阿列克谢沉吟般的这么说。
这下子真是伤脑筋。
「如果是祖父大人,他会怎么做呢?真想找他商量看看。」
脑中浮现了记忆中的祖父。祖父的眼睛是晴空的色彩,那该说是天色的颜色。替祖父跟阿列克谢两人画了肖像的那位画家,也曾说过他们的双眼都是难以表现出来的色彩。
叶卡堤琳娜似乎也很喜欢那幅肖像画。她有时会去肖像画的厅堂抬头看著那一幅画。以前阿列克谢是珍藏般的将那幅画挂在自己的房间,但为了让叶卡堤琳娜也能看见,就移到那里去了,因此她能注目于那幅画,也让他感到很开心。
要是那段时间,当祖父大人还在世的时候,那孩子也能相伴在身边,不知道该有多好……
这时,阿列克谢猛然抬起头来。
「去联络哈尔汀卿……不,那一位画师。」
「替阁下画过肖像画的那位哈尔汀画师?那么,请问是要订购画作吗?」
诺华克一脸感到费解的样子。阿列克谢则是点头回应。
「对。尽快把他叫来宅邸……不,我去找他好了。他手边应该还有很多订单,得让他以我为优先才行。然后,再让叶卡堤琳娜见见他吧。为了不让那孩子发现,要若无其事地进行安排。」
不知道叶卡堤琳娜会不会开心呢?光是想像这件事情,感觉心情便静不下来,但这也是一种期待。相当期待。
「苦思要送什么样的礼物,也是一种乐趣呢。」
叶卡堤琳娜的生日在十二月,距离现在还很久。在那之前,都要将这份乐趣留在心中。
思及这也像是妹妹送的另一份礼物,阿列克谢便不禁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