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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从白纸重来 6.漆黑叹息

正当法尔萨斯北部,伊努瑞德要塞展开了严重的戒备时,在杜尔札王宫,国王洛基欧正稳稳地坐在王座听着魔法师的报告。

老魔法师跪在国王面前,满是皱纹的脸上挂着阴森的笑容。

「禁咒的完成度相当好。属下认为在两三天内就能运用于实战上。」

「真的赢得了法尔萨斯吧?」

「毫无疑问。即使是魔女,要挡下禁咒也是难如登天。就算是阿卡西亚,也会连同使用者一起葬送。」

听到充满自信的这番话,洛基欧默默点头。

──根据历史纪录,此前从未有过将禁咒使用在战争上的先例。

所谓禁咒就是将过于危险,或是以忌讳的方法构筑的那类魔法的总称,而在其中,若是要构成足以运用到战争上的大规模术式,就得花费相当久的岁月、努力以及牺牲。一般国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实现这点。

即使如此,据说在铎洱达尔的深处,以及世界仅仅三名的魔女手边沉睡着这类禁咒的知识,但真相不明。甚至连四百年前蒙尔嘉德逃离铎洱达尔,传授了后代邪龙召唤之术,都算是特例当中的特例。继承他源流的人们潜藏于地底,将至今为止的漫长岁月都耗费在构筑禁咒上面。

──如今,就是展现这份成果之时。他们的目标是长年来碍眼的法尔萨斯。

洛基欧在内心暗自窃笑。

只要让对方的矛头对准这群禁咒的魔法师即可。一旦失败,再处分掉他们就行。

而如果成功,到时就会开始全新的历史。

伊努瑞德要塞的西北方,在与杜尔札的国境上张开的结界有了可疑的动向,这是在奥斯卡即位后第十二天,气候怡人的午后所发生的事。

这个联络很快就经由要塞传回了城里。法尔萨斯的重臣们听了报告,也纷纷移动到要塞,他们根据事前的安排行动,每个人的脸上也难掩紧张的神色。

军队虽然慌张,但依然在要塞的中庭有条不紊地动作,奥斯卡看着这幕景象,向身旁的克姆询问。

「对方大概再多久的时间会发动攻击?」

「从敌人的移动速度与禁咒的射程来看,大约再一个小时。我认为肯定来得及。」

「知道了。」

「疑似禁咒使用者的共有七人。他们与护卫的几名士兵穿越了国境。另外在国境边界的杜尔札领土,似乎有大约两万名的军队正在待命。」

「真少啊。是对禁咒有自信呢,还是不想被牵连进去?」

「毕竟以大规模魔法为主轴的战争史无前例……对方决定观望的意图或许也很强烈。」

「说不定是在想着万一失败,只要切割禁咒的使用者就能推卸责任了吧。」

很像那只狸猫会想的事情,奥斯卡如此辱骂洛基欧。年轻国王的手放在腰间,腰上佩戴着这次作战的关键阿卡西亚。

「五发啊……算了,总会有办法的吧。」

没办法叹气。因为接下来战斗就要开始了。

从国境侵入法尔萨斯的十四人,在可以远望伊努瑞德要塞的森林停下脚步。

从杜尔札到要塞,一路上基本上都是毫无遮蔽物的平原,但这附近有大大小小的不同森林散布在各处。他们从其中一处观察着伊努瑞德要塞的动静。

附近没有村落以及城镇。那座要塞是守护法尔萨斯北方的要地,也是最前线。换言之,只要跨越那座要塞,就暂时不需要找物体遮蔽,可以一路进军到城都。

其中一名魔法师对侦查回来的伙伴如此询问。

「要塞的状况如何?」

「不清楚。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哎呀,该不会没发现我们吧?原本还以为情报已经泄漏了呢。」

「即使泄漏出去,他们也束手无策。」

穿着长袍的老魔法师望向身旁的女性手上拿的布包。

女性感觉到视线后嫣然一笑,并点了点头。此时,旁边另外一名男子伸出手拿走了布包。

「差不多感到难受了吧。我来拿。」

发出不祥魔力的那个布包里面,放有约莫孩子的头颅大小、封印禁咒的魔法水晶。在水晶碎片缠绕着禁咒的构成,以球体存在的那个物体,如今已经化为无法破坏,但也无法随便放在某处的危险物品。

要是不经意地将这颗水晶放在地上,周围一带便会立刻遭到魔力与瘴气腐蚀,进一步扩散诅咒,污染整个地面。既然这颗水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搬运的人或多或少会遭到侵蚀,因此无法长期携带。

「不久就会进入射程了。我们加快脚步吧。」

护卫的士兵闻言后点头。一行人为了不被对方注意到而采取徒步,慎重地往前移动。

不久,他们抵达了距离伊努瑞德要塞仅仅十分钟的小型森林。他们从树木的隙缝间观察要塞,看起来与平常别无二致。也没有军队在周围布阵。

「看起来没问题呢。」

「也太安静了……」

「别在意。首先从这里开始。」

男子解开布包,从里面现出了污浊的水晶。一行人顿时充满紧张情绪。

「别放遮蔽物。会喷出飞沫的。」

「我知道。」

拿着水晶的男子移动到森林外面,可以从直线上看到要塞的场所。老魔法师隔着水晶面对要塞,用犹如树枝的手触碰冰冷的表面。另外两名魔法师从左右同样地触碰水晶。周围的人们对彼此使了个眼色。可以听见带着紧张感吸气的声音。

老魔法师大声地编织了咏唱。

「否定吧,蹂躏吧,侵蚀吧,被囚禁的灵魂啊!──憎恶啊,以那股力量侵蚀殆尽!」

水晶一瞬间发出了炫目的红光。

下一瞬间,从里面发出了怨恨的叫声,同时也产生了巨大的黑色奔流。

那道奔流席卷周围的空气,笔直地冲向要塞。

一行人屏息观望着这幕景象,强大的黑色魔力以惊人的速度接触到要塞,顺势将整个要塞包住,形成了巨大的黑暗球体。

随后慢了一拍,现场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撼动了这一带。老魔法师身后的女性不禁捂住双耳。在一行人守望的视线前方,暗色球体缓缓地消散而去。

──眼前没有瓦砾与其他物体,诞生了纯粹遭到诅咒污染的空间。

「成、成功了!快和陛下取得联络!」

听到士兵兴奋的叫声,女性用魔法向国王的军队报告事情始末。联络结束后,她便开心地点头。

「听说要开始进军了。似乎只要三十分就会抵达。」

「在那之前,我们先在这等待吧。」

无法隐藏亢奋情绪的年轻男子喘了口气。这样一来,四百年来持续传承禁咒的辛苦总算有了回报。而且今后自己将成为改变历史的这一方。所有人脸上浮现了安心与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们一脸殷切期盼地在现场待命,经过了约五分钟时──突然响起划破天空的锐利声响。

站在女性身旁的一名魔法师微微抽搐,随后缓缓倒下。

她一脸匪夷所思地低头望向倒地的男子,发现他的头上深深地插着一把箭。

「杀掉一名魔法师了。」

「好本事。」

收到报告的奥斯卡微微一笑。身旁的亚尔斯望向要塞曾在的位置,哑然地抬头说道:

「没留下任何痕迹呢……」

「已经很老旧了,只要想说要重盖就行啦。」

站在他们对面的艾塔德一脸遗憾地开口说道:

「那是有历史的啊……不过这种时候也是无可奈何。」

「总之还有四发。」

──在魔法师们穿越国境入侵的当下,法尔萨斯已经完全从要塞撤军。他们就这样将无人的要塞完全当作诱饵,让军队潜伏在几座森林当中,并从该处观察敌人的动静。

他们的视线前方,又有东北的一座森林遭到禁咒吞噬。那里是刚才狙击魔法师的射手所在的森林。话虽如此,他们现在早已用转移门逃离。奥斯卡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点了点头。

「还有三发吗?还能再稍微拖延一些时间吗?」

然而,国王手边立刻传来了狙击失败的报告。敌方魔法师好似在那之后就为了防备弓箭而张开了结界。而且他们因为禁咒所剩不多,想出了其他手段代替。上空出现了大约二十头邪龙。

邪龙们在上空盘旋了好一阵子,其中几头似乎注意到敌人,回望法尔萨斯军所在的森林。

「这下不妙啊。」

奥斯卡说话的声音与台词相反,丝毫没有紧张感,随之向全军下达指示。

──目前还依然照着计画进行。

他的视野里面,已经开始看见杜尔札国王的军队在一无所知的状况下开始进军。

由于突然的狙击失去了一名伙伴,魔法师们差点陷入恐慌。

但老魔法师随即大喝一声,制止了他们。

「是从哪里射来的!」

「应、应该是从那边的森林……」

眼见他的表情凶狠,一名士兵指着远处的森林。老魔法师像是要射杀森林般瞪视该处,同时再次深呼吸调整态势。他改变方向并开始咏唱──再次释放黑色漩涡。

一股会令胸口难受的空气在四周扩散,几个人顿时捂住嘴巴。由于禁咒的影响,导致周围的气温跟着下降。

下一刻,他目标的那座森林与刚才消失的要塞同样被黑暗的球体吞噬。取而代之出现的是弥漫着黑雾的空间。

「成功了吗?」

「还要张开结界!」

听从这句指示,一名魔法师进行咏唱,在咏唱结束的同时再次有狙击的箭矢打中结界。听到毫不留情的攻击声响,众人的表情同时扭曲。毕竟能击发的禁咒有限。不能浪费。

「可恶……」

老魔法师恨得咬牙切齿,开始别的咏唱。呼应他的咒语,邪龙陆续在空中现身。他调整急促的呼吸后,命令召唤出来的邪龙。

「把藏起来的家伙都揪出来!」

收到主人的命令,邪龙在空中缓缓盘旋,不久便开始前往位在西北方的森林。老魔法师笑着再次将手伸向水晶──但是士兵阻拦了他。

「陛下也在场!现在不能发射!」

如同他的呐喊,杜尔札军正在他们目标的森林后面井然有序地进军。

他们理解状况后,总算领悟到这一切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快和陛下取得联络!有埋伏!」

听到士兵的命令,女性慌张地组织传达构成。

──然而就在同一时刻,森林里出现了法尔萨斯军,从杜尔札军的侧面发动袭击。

由于一瞬间的错愕,构成从她的手中消失。看见同样景象的其他人也顿时愣在原地。

然后就像是看准了这点般,下一瞬间他们背后,亚尔斯率领的士兵以及十名魔法师转移了过来。

绕到敌人背后的亚尔斯砍杀了眼前的杜尔札兵,顺势往前推进。

「让魔法师失去战斗能力。」

──目的是确保禁咒核心的那颗水晶。

关于禁咒的射程、其核心以及核心的危险性,事前缇娜夏已经告诉了他们。

奥斯卡的计画主要有三点。第一,是尽可能让对方浪费禁咒,第二,是将杜尔札本军牵连进来,让他们没办法置身事外。同时也将他们当作对抗禁咒的盾牌,最后,则是夺取核心。

「本来就不需要老实地接下所有子弹。」

新王一脸嫌麻烦地说出事实。而且他还将伊努瑞德要塞的人员撤离,直接舍弃要塞。

另一方面,缇娜夏在私底下曾偷偷通知:「若是依然残留着五发,核心会很难驾驭,但只要弹数减少,我就有方法处理。若是能抢夺过来的话请把它交给我。」

离开法尔萨斯后,缇娜夏瞒着奥斯卡协助他们,亚尔斯对此不知是感到愧疚还是感到温馨,对她实在抬不起头。尽管直觉敏锐的国王或许已经注意到她与此事有关,但表面上丝毫没有提及。

对于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敌人感到震惊,杜尔札兵没有像样的抵抗,接连遭到击倒。

在他们身后,老魔法师脸部扭曲地在双手生成火焰。其他禁咒使者也开始咏唱。

「消失吧!这群法尔萨斯的走狗!」

老魔法师如此说道后击出了火焰,然而在命中亚尔斯眼前的结界后四散而去。在他身后咏唱的卡普重新张开了新的结界。

另一方面,亚尔斯顺势踏出步伐,以锐利的轨迹挥剑。随着些许的触感,老魔法师干扁的身躯顿时倒地。周围的两名魔法师也因为法尔萨斯士兵的剑而血洒平原,双双倒下。

法尔萨斯打算趁着对方的死镇压这场混乱的前一刻,场上响起震耳欲聋的大叫。

「快逃!」

不清楚那个声音是由谁所发出的。但是在亚尔斯眼前,一名抱着水晶的男子与站在身旁的女性倏地消失无踪。

没能达成目的的亚尔斯激动地咂舌。

「快和克姆大人联络。」

亚尔斯见卡普点头,同时挥剑甩掉上头沾的鲜血。在视野的另一边,可以看见两军正激烈地对战。

邪龙们在空中无差别地吐出火焰,但法尔萨斯军以魔法结界搭配反击坚持住了。国王的红龙在受到魔法支援的同时与复数的邪龙展开了空中战。黑龙们吐出的火焰反而因为范围影响甚广,导致杜尔札这边也出现了牺牲。至于侧面遭到偷袭的杜尔札军,只能勉强停留在该处展开反击。

──这样一来敌方败走或许只是时间的问题。

联络完毕的卡普点头后,亚尔斯环视周围。

就在这时,视野遥远前方出现了娇小的人影。

亚尔斯定睛凝视,打算确认那是什么……接着颤栗不已。

情急之下转移到平原南侧的两人看到败势明显的自军,哑然失声。

──一切都难逃法尔萨斯的法掌。

他们也不过就是破坏了要塞罢了。可是就连这件事也在对方的计算之中。

男子悔恨地咬牙切齿。

「逃走吧。我们等待机会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什么时候!?师傅都死了,现在根本没办法制作禁咒啊!你以为我们耗费了多少岁月啊……!」

女性从男子手中夺过水晶,紧紧抱住。

──蒙尔嘉德抵达杜尔札后,经过了四百年。

禁咒花费如此庞大的时间才总算成形,她不想在这种地方就此失去。

无论如何都想得到成果。无论那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实现都在所不惜。

被封印在水晶的憎恶以及她本身的恨意,从接触的手上开始融合。

女性燃烧着怒意的双眼游移四周,随后捕捉到正在激烈冲突的两军。她凝视战场后伸了背脊。接着以单手高举水晶,另一只手靠在上面。一旁的男人见状,顿时脸色铁青。

「喂……你会牵连到陛下的!住手!」

「啰唆!区区国王要找谁代替都可以!我要毁灭法尔萨斯!」

存在于眼前的已经是处于疯狂领域的野心。然而她明白自己的扭曲,咧嘴一笑。将魔力集中在手上。

男子一脸错愕地看着女性,在几秒钟后,深深吐了一口气。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放弃还是下定决心。只是伸出手触碰水晶。

「知道了。动手吧。」

女性笑了。沉溺于力量之人将自己与那股力量同化。

如今的她已经失去了人格。化为凶恶的存在。

「听说核心与两名魔法师逃掉了。」

「亚尔斯那家伙,待会要好好念他一顿。」

由于亚尔斯不在,代替他站在最前线的奥斯卡如此喃喃说道。在他身后跟着负责联络以及保护他的克姆。

偶尔邪龙的火焰会照亮周遭一带,但不会波及到他们。奥斯卡朝上空瞥了一眼,确认那克正在默默地屠杀邪龙。

尽管杜尔札军好歹也在持续拼命抵抗,但即使从正面战斗,法尔萨斯的人数依然更占优势。一旦解除紧张的情绪,局势显然会立刻崩盘。

──可以的话,希望能找出待在军中的洛基欧,将他生擒或是杀死。那应该会成为决定胜败的关键。

然而与奥斯卡不同,洛基欧并没有出现在前线。尽管不知他在哪里,但应该是受到护卫保护待在军队内部。奥斯卡弹开砍向他的剑,同时以视野一隅确认周围。

──接着,他注意到了那个。

他在理解到那个为何的同时,克姆已经开始咏唱。王之怒吼震撼了周围。

「退后!」

在后方的十几名魔法师慌张地开始咏唱。其中杜安领悟到事态严重,不由得脸色铁青。从他们这边看过去的左前方,杜尔札军的另一边可以看到两道娇小的人影。不祥且巨大的黑色魔力正在该处汇聚。

士兵们因为主军这句话感到困惑并开始后退时,远方的人影已经击出污浊的力之奔流。禁咒的漩涡发出会让耳朵难受的刺耳声响冲向战场。察觉到气息的杜尔札将军坐在马上回头,愕然地张开嘴巴。

「……什么?」

没有得到答案,将军就连同他率领的士兵遭到禁咒吞噬。

这股奔流没有停止,就这样屠杀了三分之一的杜尔札军与几头邪龙,朝着平原继续突进,试图吞噬法尔萨斯军──但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停住了。

奥斯卡面露难色地站到前面,朝着块状的禁咒举起阿卡西亚。

禁咒在化为黑色球体的前一刻,就与魔法无效化之剑剧烈冲突,响起了锐利刺耳的声音并慢慢分解。黑暗魔力逐步逼近,试图从剑没有触碰的左右两边吞噬国王,魔法师们见状,便协力以巨大的结界挡住。

禁咒被剑刃碰到的部分化为黑雾四散而去。

奥斯卡瞪视着这幕景象,忍住不发出痛苦的声音。他被施加了几乎要压垮全身的压力,只是与之抗衡,好像就要用尽所有力气。

──照这个样子下去,结界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如此心想,费劲地将左手放到剑的中央位置,将阿卡西亚往前推,同时慢慢回转。两手顿时产生剧烈的疼痛。他感觉听见了骨头折断的声音。

然而就在这时,视野总算开阔,看得见另一边的景色──因为他彻底分解了禁咒。

奥斯卡确认自己断掉的左手。额头上自然地开始冒出冷汗,但或许是因为精神亢奋,并不觉得那么疼痛。他一边按住手一边回头。

「治得好吗?」

「如果临时凑合也没关系的话。」

「拜托了。」

克姆虽然脸色苍白,也在咏唱的同时触碰国王的手。眼见禁咒压倒性的力量,让魔法师长因为冷汗而濡湿了背。

──到头来,他们的结界还是没能挡下刚才的攻势。

然而在最后的一瞬间,银线的构成在奥斯卡全身发光,从内部撑起了结界。

那个构成恐怕是事前就施加在奥斯卡身上,并非他们的杰作。克姆不禁感谢不在场的那名人士的协助。

「我已经固定并止痛了。请别勉强自己……」

「知道了。艾塔德,你率领三分之一的军队追击杜尔札军。剩下的士兵就让他们退下吧。」

其实很想让全军避难,但要是这么做会导致禁咒改变目标。艾塔德露出与克姆相似的神情后低下头。此时,杜安大喊一声:

「下一波要来了!」

周围瞬间感到紧张。为了防御开始咏唱。

「还有两发啊……」

奥斯卡一边苦笑一边重新面向禁咒。

黑色漩涡没有受到任何阻挡直接朝他袭来。国王的马因为恐惧而颤栗。奥斯卡以左手抚摸那美丽的鬃毛安抚它,同时再度举起阿卡西亚。

足以掩埋视野的黑暗魔法带着足以令人窒息的压力,袭向他的全身。

──能撑得住吗?

这样的疑问突然闪过脑海。但他不能讲丧气话。

不可以将因为禁咒而决定战争胜负的先例留在历史。更何况那还是大陆屈指可数的国家,持有阿卡西亚的法尔萨斯。如果不能在这里挡下,其他各国很有可能在台面下染指禁咒。

这么一来会导致历史的趋势改变。不是能不能,而是非得这么做。

「……唔。」

整个身体都在嘎吱作响。

左手没办法顺利活动。因为分解魔力的反作用导致右手麻痹。

此时,剑柄终于从他使劲握住的手中滑落。

──不妙。

奥斯卡反射性地用手抓住双刃的部分。

但指头没办法灵活动作。自己的剑上渗着鲜血。

污浊的魔力伸向他。

结束已经逼近眼前。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身后毫无前兆地出现了一股气息。

扭曲身体的压力顿时消失。在他的身后,八成是坐在马上的那股气息将轻盈的身体靠在他的背上。对方从该处注入一股温暖的力量,瞬间就治愈了骨头与肌肉的伤势。

奥斯卡因为震惊而目瞪口呆,但立刻又露出苦笑。明明禁咒就在眼前,却不可思议地感到安心。他用被治好的左手重新举起阿卡西亚。

国王看着前方,朝那股熟悉的气息搭话。

「我以为你应该讨厌我了。」

「我很讨厌。我连脸都不想看,所以请你别转过来。」

身后响起带刺的美丽嗓音。奥斯卡闻言后,拼命忍住不笑出来。

身体好轻。可以自由行动。接着他顺势砍断了禁咒。黑色漩涡裂开,随即化为尘埃消失。

听到后面传来吵杂的声音。他确认伤口消失的右手,再度握住阿卡西亚。

「你为什么要来?」

听到对方没有回头便发出询问,女子一脸嫌弃地回答。

「我也差不多习惯你那种难搞的个性了。」

她稍微沉默了一下。

美丽的嗓音变了。就像是在告诉对方已经决定好的事情般,就像是在献上祈祷般,她编织话语。

「即使你忘了,即使我忘了,即使不断重启、改变历史──我依然是你的守护者。这点绝不会改变。」

她这句话如同纯水般渗透了他的内心。对她那毫不迷惘的态度,奥斯卡的胸口感到些许疼痛。当他正想说些什么而开口时,女子以果断的声音说道:

「下一波马上就要来了喔。」

他闻言后点头。看见远方生成一股黑暗的魔力。

「话说,你看得见魔力的构成吗?」

「看不见。」

「咦……?算了,那这次就把我的视力借给你吧。」

女子如此说完的同时,奥斯卡对自己的视野改变一事感到震惊。

看得见的景色依然相同。然而,各处都增加了不可思议的线与光。眼见回转着黑色的五重圆环冲向这边的禁咒,以及包围自己的白光之强,他险些发出叹息。

女子以冷静的声音告诉他。

「看得见黑色的圆吗?」

「看得见。」

「将圆连起来的线呢?」

「可以。只要砍断那个就好吗?」

女子莞尔一笑。奥斯卡认为那代表肯定的意思,轻轻举起阿卡西亚。瞄准逼近眼前的禁咒。

他没有一丝犹豫。

随着锐利的吐息,砍断了黑色构成。

复杂交缠在一起的构成,转眼间便烟消云散。

失去构成的禁咒,宛如本身就是幻影般消失无踪。

眼见与之前两次截然不同的结果,奥斯卡显得有些错愕。想不到因为作法不同,付出的劳力就有如此差异,差点为此叹息。

他试图向背后的女子搭话,可是他注意到不知不觉间已经感觉不到那股气息。他慌张地回头望去,只看到克姆瞠目结舌地回望国王。奥斯卡向他询问。

「缇娜夏呢?」

「咦?」

「她刚刚在这里吧?」

「呃?不,这里没有任何人。」

奥斯卡自己也瞪大双眼。他回忆前一刻的事情,心想难道是自己在作梦吗?

但不可能有这种事。否则他没办法如此轻易地打破禁咒。

奥斯卡低头望向自己毫发无伤的身体,闷声笑了出来。

女子抱着黑暗瘴气变淡的水晶,伫立在平原,一动也不动。

她没料到对方竟然能够挡住三发禁咒。她对自己拥有的力量丝毫没有任何怀疑,然而在失去这股力量的现在,也只能束手无策地呆然望向远方。

可是,男子唐突地拍了她的肩膀。

「快逃吧。敌人要来了。」

仔细一看,刚才砍倒老魔法师的亚尔斯等人正骑着马靠近。

女子咬牙切齿地回望过去。她举起水晶,用手触碰冰冷的表面。

男人发现她的意图,脸色顿时大变。

「住手!要是解放没有整形的魔力,会发生严重后果的!」

「啰唆!」

她狠狠地甩开男子伸出的手,用双手将水晶推向前方。

「出来吧……将他们吞噬殆尽!」

回应她注入的魔力,水晶显现出黑色的污渍。那与刚才的禁咒不同,在没有明确形体的状况下向周围扩散。污渍所触碰的场所顿时草木枯萎,飘散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异臭。

男人因为这惊人的景象而僵在原地。这下要是不逃走的话,连他们都会有危险。

他试图组织转移构成,此时却发现扩散的污渍正朝向空中的一处飞去。怨恨的黑雾被那一处吸引,接着慢慢地遭到升华。

眼见如此莫名其妙的景象,他们呆站在原地,此时几乎所有污渍都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出现了一名女性。

女性有着乌黑长发与白皙肌肤。浮在空中的她美到就连存在本身都飘渺似幻。

她缓缓瞠开紧闭的眼睑,以暗色眼眸窥视着下方。

女子对仰望着自己的两人露出了妖艳的微笑。

「初次见面……我是第十二代铎洱达尔女王,缇娜夏•艾斯•梅亚•乌尔•艾缇露娜•铎洱达尔。继承罪人蒙尔嘉德的术式以及罪业的,就是你们没错吧?」

那双眼睛拥有束缚他人的力量。深渊之瞳眸犹如要将对方吞下般定睛凝视着。

两名男女听到她自报姓名后,顿时不寒而栗。

「杀、杀死魔女的女王……」

「……是本人吗……?」

女王对着两人伸出手。眼见那艳丽的存在凝聚的魔力,两人顿时领悟到女王的名号是千真万确。她发出了好似细笛的声音说道:

「要是没有异议,我就对你们的罪业进行惩罚。这样就结束了。」

失去一切的女性随着苦涩的败北感闭上了眼睛。白色光芒烧灼了眼皮内侧。

随后,她的存在就这样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杜尔札王洛基欧好不容易脱出了混战,在些许士兵的陪同下,朝着国境为目标骑马狂奔。

尘埃落定后,才知道自国根本是一败涂地。他不禁咒骂那群魔法师。

「一群只会说大话的废物……!没毁灭法尔萨斯就算了,居然还把自军牵扯进去!」

洛基欧咬牙切齿,心想回国后该怎么收拾他们,可是他坐的马突然停下,他也跟着倒向前面。所幸他设法抓住缰绳才免于被马甩下。

他环视周围,发现护卫士兵的马匹也停样停下脚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快跑啊!」

他踹了马的腹部,马却丝毫不为所动。他望向后方,看见了追着洛基欧而来的法尔萨斯部队。

「可恶!快跑!」

洛基欧拔剑。然而他的手却产生了强烈的麻痹。国王不由得将剑落到地上。

同时,尽管没有人在身旁,他却听到少女的声音在耳边喃喃说道:

「女王说,若是你没有使用禁咒,本来还可以饶你一命呢。」

「是谁!」

没有人回答。唯独笑得很开心的声音消失在空中。

此时在他身后,拔剑的法尔萨斯追兵已经逼近眼前。

「这场战争会是法尔萨斯胜利呢。几乎进入扫荡阶段了吧。」

「毕竟基本兵力截然不同。若是没有禁咒,会有这种结果也是理所当然吧。」

浮在空中的两人俯视着战场,简单阐述感想。她们两人散发出莫名悠闲的氛围,其中一人是冠以铎洱达尔之名的魔法师,另外一人是身为精灵的少女。

女子望向被黑雾覆盖的空间,耸了耸肩。

「把那两个地方升华后就回去吧。」

「其实可以放着不管啊。缇娜夏大人做事真是认真。」

「那个没办法置之不理啦……」

缇娜夏扎起头发,同时转移到要塞遗址的上空。进行了几分钟的咏唱后,升华了差点依附在上面的魔力。

「还有一个地方吗……」

她一脸嫌麻烦地嘀咕,同时转移到现在还留有黑色残渣的空间上方。

在聚集军队的同时,报告也跟着汇集过来。其中也混入了杜尔札王洛基欧遭到讨伐的报告。听到敌国国王仓促的下场,奥斯卡却只是不动声色地点头。

最后赶来的亚尔斯下马后行了一礼,并向他报告。

「使用禁咒的两名魔法师死了。」

「是你杀的吗?」

被回问的亚尔斯露出苦笑。他边搔着头边回答:

「不,是那位大人……」

听到他支吾其词,奥斯卡领悟到他要说什么。随后他环视四周,突然歪了歪头。

「陛下?」

「没事……集合士兵,留半数在宿营地,另一半回城。」

「遵命。」

他们预见要塞会遭到破坏,已经在有些距离的场所设立了宿营地。今后想必会将军队置于该处,等待要塞重建吧。

奥斯卡下达了事后处理的指示后,自己就骑马离开了现场。那克像是抓准时机般回到他的肩上。眼见国王突然开始移动,杜安与其他几名士兵都慌张地跟在后头。

奥斯卡在因为禁咒而消灭的森林旁边停下马匹,接着仰望上空。

该处空无一物。杜安一脸狐疑地皱起眉头。

「缇娜夏!你在吧。下来。」

听到奥斯卡这句话,在杜安感到震惊的同时,残留在遗址的黑雾散去。仔细一看,不知不觉间要塞遗址的扭曲也消失不见。接着,女性不耐烦的声音从天而降。

「你为什么知道?我已经把自己变得看不见了耶?」

「直觉。」

「你这个人真讨厌……」

女性的身影出现在看似无人的上空。她那犹如丝绸般的黑发夹带着空气,一边缓缓下降。当她降落到与奥斯卡的眼睛位置相同的高度时,便歪起脖子露出讽刺的笑容。

「我不是说过不想看到你了吗?」

「我是觉得有听到这件事。」

奥斯卡一派轻松地回应,同时也明白刚才的对话果然并非幻觉,露出苦笑。

另一方面,缇娜夏则是环着双臂皱起眉头。看到她这种少见的表情,奥斯卡却觉得不可思议地惹人怜爱。

「算了……我也不认为说了后你就会照办,而且我也没有特别期待。随你高兴吧。」

「我的确是在随自己心意啦。」

奥斯卡向她招手。缇娜夏回应这个动作,尽管表情一脸嫌弃,依然凑近他的身边。他伸出手触摸白色的脸颊,凝视着暗色的瞳眸。

「得救了。谢谢你。」

缇娜夏因为惊讶而瞳眸晃动。或许是因为他这句话出乎意料,女子露出尴尬的表情,闭上纤长的睫毛喃喃说道:

「这种事情并不需要你答谢。只是我多管闲事而已。」

「我就是想道谢才这么说的。还有,呃……还要向你道歉。前阵子是我不对。」

「无所谓。反正我就是个沉重的女人。会让人却步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是不记得自己有说得那么过分……」

「还有,我并没有逼你和我结婚!」

「你想和我结婚吗?」

「你明明没那个意思,就请别问我这种事。」

她使劲将脸别向旁边,无论怎么看都是在闹别扭。奥斯卡笑着将她的身体抱到马鞍前面。轻轻地敲了这位赌气女子的头。

「这个嘛……单方面被救不符合我的原则。如同你帮了我一样,我也会帮你的。所以你可以随心所欲去做。城堡的房间也有帮你维持原样。」

缇娜夏闻言,呆愣地仰望男子。然而,她又立刻鼓起脸颊瞪视他。

「你以为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讨厌你?我会开心地回到你的身边?」

「我不这么认为。你连我的脸都不想看到吧。」

奥斯卡开心地笑了。

──他觉得心情很好。

即使眼前这名女性最后会从自己身边离去也无所谓。

自己并不是想得到她。只是中意她而已。

因为很有意思,才会想让她随心所欲地发挥。想看到她自由翱翔的样子。

现在就只是这样。他认为这样就好了。

缇娜夏面有难色地凝视着面带笑容的他,随后微微发出叹息,突然莞尔一笑。

她主动靠上男子的身体,以他看不见的角度开心地害羞起来。

「好吧。反正我已经做好被你耍得团团转的觉悟了。就待在你能掌握的地方吧。」

「我可是早就被你耍得团团转了啊。」

「这不关我的事。」

听到男子扫兴地这样说道,美丽的魔法师吐出舌头。

尽管这场战斗的规模不大,但杜尔札使用了禁咒却惨败的事实震撼了诸国,正式刻划在大陆的历史上。

不久,失去继承人的杜尔札一分为二,与铎洱达尔国境相邻的西侧决定投靠魔法大国,就此成为属地之一。

于是,在战争上使用禁咒一事,便透过大陆列强之间的条约遭到禁止了。

在法尔萨斯王打破禁咒的背后,有个持有铎洱达尔之名的魔法师,此事并没留下纪录。

那是连参与战争之人也几乎都不知晓的,在历史幕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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