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响起尖锐的高鸣。
电车道岔口的栏杆降下,拦住了我们的前路。
樱花已经完全散落、嫩芽冒出头、青绿色的嫩叶挤满了道路的两旁,我们停下了脚步。这里的我们,自然指的是我和茉莉。
两个并排的影子,从我们的脚下长长延伸向了后方。
视野尽头的遥远之处,倾斜的太阳完成了一天的使命逐渐沉没着。
耀眼的橘色光辉将白昼的蓝色溶解,遥远彼方的苍穹上缓缓降下了名为夜晚的帷幕。就像是在水中浸入沾满颜料的绘笔,世界与我们之间的明确界限也渐渐被染上了夜的颜色。
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之间,夜像是要吞噬一切,变得更深更浓了。
太阳的余光让人目眩,一闪一闪地刺痛着眼睛。
眯起眼睛,光的形状不断变化。
日夜流逝,季节轮回。
之后的日照也会变强,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泥土被晒干的味道,航迹云消失在阳炎之下,花草的绿意又浓上了一层。
一阵风吹过。
就五月来说,这股风多少有些炎热。
树叶耐不出风的势头,随之起舞。
一片、两片、三片。
茉莉的长发也随风摇曳了起来。
我想,如她身形的影子、也会像模范妈妈的孩童一般动起来吧。会忽左忽右地摇动吧。
「总有种,春天已经完全过去了的感觉呢」
茉莉用有些遗憾的口吻说道。
「是吗?」
「一个月之前,这条路的两边都还盛开着满满的樱花哦」
「确实,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全部变成绿树了呢」
「而且,今天也很热」
「再过一阵子就要换夏服了吗?」
「夏服要从6月开始呢。啊啊~今年没能去赏花啊」
我手上拿着淡蓝色的超市购物袋,里面装着这几天的食材。
最近,我和茉莉一起去购物的情况变多了起来,顺便也能当运动。
不如说,既然得知她不是编辑部派来打工的人,购物这种事情还是陪陪她会比较好吧,虽然这事需要一些胆量。
买东西什么的,意外地是力气活呢。
「对了,那个,一起吃吧」
「那个是哪个?」
看到茉莉歪着脑袋,我从购物袋里拿出了管状冰棍。这个容器是两根连在一起的。(译注:参考彩插,就当旺旺碎冰冰理解好了)
「是在什么时候,买的呀」
「在你一脸认真对比蔬菜新鲜度的时候,给」
我夸耀着撕开包装,将两根里的一根递给了茉莉。刺骨的寒冷在手心里蔓延开来。
鼓起脸颊的茉莉,意外老实地接过了冰棍。
「嘿嘿,这下你也是共犯了」
「真是的」
冰棍的口味是王道的巧克力咖啡。虽然期间限定的可尔必思味让我犹豫了会,不过选王道的味道总不会有错。
冰沙的口感很顺滑,伴随着甜味缓缓融化在了我的舌头上。
「这个,好久没吃了」
「这样」
「真好吃呢」
这种冰棍和学生很搭。
学生就不得不说到制服。
比起合适,不如说是相衬。
这么一想,这俩词虽然意思差不多但感觉完全变了。
这种冰棍与制服相衬。
在我心中,那就像是青春的证明一样,虽然我没有经历过那么浅显易懂的青春。
终于,电车极快地从我们的眼前开了过去。
咣铛咣铛,发出车轮碾过的声响。棕色的灰尘随之飞起,伴随着油与尘埃特有的微香。流经的光景里,反射着光的窗户里,映出了人群的身影。
那个穿西服的大叔, 是社畜吧。
身穿校服正在谈笑的女生们。
带着孩子的母亲。
各式各样的人从我们身边经过。
电车通过的尾流,改变了风向。
从右到左。
就这样,电车一口气从我们的眼前开走了。栏杆升了上去,就像是在说、来,请吧。
「回去吧」
这句话很自然地从我的嘴里漏了出来。
不是去,而是回。
那个我所居住的破烂、专供学生使用的单间公寓。那里并不是茉莉应该回去的地方。我虽然知道,但即便如此。
「嗯」
茉莉也自然地点下头。
两人并排着,以不同的步伐,嘴里吃着相同味道的冰棍。
在柏油路上,我们先是用力地踩下脚步,接着轻轻地抬起脚,走了出去。感觉鞋底发出了咚的声音。
不知何时起,在变成湛蓝色的天空彼端,启明星散发着小小的光辉。
茉莉在狭窄的厨房里忙碌着,不断左右转身、走来走去的样子,像是在跳舞。在那里的她没有丝毫迷茫,像是早已经习惯了一样。
她像那样做饭给我吃,已经有半年以上的时间了。
从茉莉对我吐露小小的谎言开始,我们的日常便交织在了一起,虽然,她曾经一度用手将其解开。
但是,那被解开的丝线如今又重新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今天的晚饭是?」
「哼哼哼」
「为什么,要露出那么有深意的笑容啊?」
「哎嘿,那么,我就发布咯。锵锵~今天居然是西班牙烩饭。不计预算,豪迈使用大量虾虾和贝类。毕竟是庆祝」
「庆祝? 为啥?」
「什么为什么,因为漫画化呀」
「之前不是吃过烤肉了么」
用出版社的钱。
「那是双夜编辑为了你而准备的庆祝吧。我当然也要准备庆祝」
庆祝方式是自制料理,还真有家庭风茉莉的感觉呢。
「藏红花也买到了,就请好好期待吧」
「藏红花是那个调味料吗?」
「嗯。明明只是小瓶子里装了一点点,就要1000日元呢」
「那可真是大手笔了」
「明明是这样,穗积老师却还买冰棍吃」
「你和我不是共犯了吗!」
茉莉先是在锅里烧汤,在煮沸前把藏红花放了进去。接着在另一个锅里依次放入洋葱、青椒、大蒜和鸡肉翻炒。
之后,她在先前做的汤里放入去了砂的贝类、取了虾线的虾和类似墨鱼的鱼,最后再加入米。
过了会,厨房响起了金属碰撞时才会发出的独特声响。
茉莉一脸得意地和我说,那是做好了的信号。
我望着她的身影,发起呆。
想着,做饭的女孩子的背影好棒啊。
她每动一下,裙子就会摆动接着充满健康感的大腿就会露出来。
各位,女高中生真是太棒了。
感觉她在喷出负离子,大概。(译注:空气净化器)
就在我自我感动的时候,茉莉突然转过身来看向我,我的心脏随即发出高鸣。她满意地笑了。
看来是发现我在观察她了。又或者,她早就注意到了只是没有点明。感觉,是后者吧。
「好了,出来吧。快来吃吧。柠檬按自己的喜好加就好」
装在雪白的盘子上,有着美丽锅巴的西班牙烩饭被端了过来。烩饭的香味四溢,让我食欲大振。跟着响起吞口水的声音。
「我开动了」
「嗯,请」
用自己的勺子挖一勺黄金色的饭送入口中。很烫,但是食材都有好好入味。啊,我想到,这个,我喜欢。
「非常好吃」
「太好了,我开动了」
茉莉合十双手,接着拿起勺子和我一样吃起烩饭。
「嗯! 加柠檬之后风味都变了」
「鱼类的鲜味都被好好引出来了」
我们沉醉其中,不断咀嚼。吃了贝类、吃了虾、吃了墨鱼也吃了鸡肉。大口大口送入嘴里,细心品尝。盛了好几碗。
回过神来,装有一大锅烩饭的锅子已经空了。
「多谢款待」
「怠慢了 」
「呼~好饱」
「看着空了的锅子总感觉很开心呢」
「是这样吗?」
「嗯。因为努力有了回报」
喜笑颜开的茉莉这么说道。
「真的好好吃,以后也还想吃啊」
「可以哦。下次动画化的话,就做吧」
「真是高难度啊」
「请好好加油哦」
虽然都是多媒体化,但漫画化和动画化的难度完全不同,拿棒球做例子的话,就是甲子园和职业棒球选手的感觉。
不过,茉莉似乎对此深信不疑——总有一天我的作品会动画化。怎么说呢,被她这么期待也不是什么坏事。
啊啊。是啊,完全不是坏事。
我想我要好好努力了。
不论何时,读者的期待都是我前进的动力。
「这么说来,马上要6月了啊」
我朝一边开心地哼哼着歌一边开始洗碗的茉莉搭话道。顺便,我现在在用笔记本电脑写原稿。
差不多,工作要开始推进了呢。
「你可不要说期待夏服底下透出的内衣哦」
「你是怎么想我的啊!?」
「我说错了?」
「错~了~」
不是,我确实挺期待的来着?
就和迷你裙下的走光一样,怎么说呢,仔细看一下就能看到的感觉,真的很棒呢。
这就是男人的浪漫吧。
或者说是夏季的风景诗?
「这倒是无所谓,嘛,我有穿内搭,会做好防范。毕竟之前有被穗积老师看到过呢」
「诶诶~」
啊,完了。
不小心说漏嘴了。
「果然是在期待着不是吗?」
「大人是一种可以好好区分使用内在与表象的生物啊」
「明明都不吃蒟蒻?」
茉莉嗤嗤地笑了起来。
「真啰嗦啊。不对不对。不是那样。我现在想问的是别的事情。茉莉的生日,我记得是6月对吧?」
我想起我们以前有聊过这件事情。她的名字是白花茉莉。生日花和名字一样是茉莉花。生日是6月8日。
我还说过,那是一个洋溢着许多祝福的日子。
「还记得吗?」
「是啊,所以说,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嗯?」
茉莉有些吓到的样子,回头看向这里。
我停下敲击键盘的手,重新组织起更为具体、精确的言语。
「生日礼物。这次你帮我庆祝,下次就让我为你庆祝吧」
「……可以吗?」
「啊,但是,太花钱的东西也不行哦。钻石戒指吗,名牌包什么的。那种不行,嘛,总之我会加油的」
姑且,先说一句。我不是不舍得为茉莉花钱,但是我不喜欢把钱浪费在完全看不懂有任何价值的东西上。
「遇到那种强欲的女人的话,极力避免与她交往会比较好哦。穗积老师可不能什么都答应哦。再说,那种东西让我这样的高中生拿着的话,会很奇怪吧。服之不衷,身之灾也,这句话也有听过呢」
「是这样的吗?」
「就是这样。但是,这样啊,穗积老师准备为我庆祝生日呢。好开心啊……礼物只要不太花钱,别的什么都可以吗?」
被这么一问让我有些心虚。
不过,我也是男人,正想说绝不食言。
话说,这里如果用我努力满足之类的话,会不会一下子变得太矫情了啊。虽然至今为止,我完全没有在人生中完努力过。
「当然」
「我说不定会想要一个非常、非常奢侈的东西哦?」
「应该不会太花钱吧?」
「我想应该不会太花钱」
「这样的话,可以哦」
「那么」
就这样,茉莉非常可爱地请求道。
她稍稍仰视着我,眼神中似乎还有些顾虑。
「短一点也没关系,可以为我写一段小说吗? 我,想要穗积老师的小说」
「诶?」
「啊,果然不行吗?」
啊啊啊啊,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请求的样子也好,内容也罢。好可爱啊啊啊!!!
我当即回答。
「写,要多少写多少!」
这样的请求,对于作家来说是最强的杀人语句。
但是,在对方不是读者而是编辑的情况下。
从别的意义上,不,这句话就真的会变成“杀人”的语句。
会落入地狱的。
截稿日期地狱。(译注:编辑说想要你的小说 就是在说要你死)
和平时一样将茉莉送到车站。
也许这只是我的想象,她看起来比平时走得更轻快了。就像放开手就会飞走的气球一样。
「谢谢你送我」
明明已经送了不知多少次,每次,茉莉都会这样低头致谢。
她走进闸机后又回头看向这里,小手在胸前挥舞着,我也没算过这套动作的具体时间,往常感觉差不多有3秒。但是,今天应该有5秒。她的笑容也比以往更加明快。
想来她一定很开心吧。
不光是她,我也一样。
我也下意识地挥手,看到之后茉莉一脸开心地大幅挥起手臂。
「后天见!」
毫不在意周围人,她那天真无邪的叫声,让我的内心深处也变得温暖。
她的声音是如此温暖。
好像冬天过去后拂过的春风。我闭上眼,用全身去不断地、不断地去感受,那股风中好像有着太阳的味道。
我望着那个背影,直到她被人群遮挡、消失在拐角。在那之后,我又在闸机前站了许久。
她一定很开心吧。
至少,我是这样。
「说来,给女孩子送生日礼物可以算是保留节目。我还一次都没有给过她啊」
将手插进口袋,走在夜路上。
回过头,在街灯的照射下我的影子长长地延伸了出去。
这个影子里包含着28年,不,还有几个月就要29年的时光吧。
在这其中有着不少事情。有好事,也有坏事。甚至还有让人绝望的事情。
即便如此,我还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活到了现在,回过神来还成为了小说家,过上了不同寻常的生活。
明明早就应该知道。
——期待某人的笑容是一件如此令人高兴的事情。
越是为了让别人高兴而想这想那,自己的快乐也越是会成倍地膨胀起来。
「这种事情,要是再早一点去做就好了」
不过,即便后悔也于事无补。
时间是一条单行道,我们无法回到过去。
名为生命的车票上,记载的终点始终只有“未来”、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努力朝光明的未来迈进呢。
在绝对会到来的完结之日之前,我要在这长长延伸出去的影中塞入尽可能多的东西,要将“许多的笑容”和“幸福的记忆”好好放进去。
为此,现在的我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目前来说,首先是第二卷的原稿。
漫画化。
接着,是茉莉的生日礼物。
思考着诸多事情,我不知何时走过了自己的公寓。
注意到的时候,我来到了白天供小孩子玩耍的公园前。
玩具只有秋千和滑梯。入口处有饮水机。还有厕所。在深夜中浮现着的是设置在中央的街灯发出的白光。
我坐在秋千上休息了一会。
锁链摸上去毛毛的,有种生锈了的触感。
弯膝、伸直、弯膝、伸直。
鞋底没有离开地面,我轻轻地试着摇动了秋千。
上一次坐秋千是多久之前了呢。
十几年前的我,仅仅这样就会感到开心吗? 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
抬头仰望天空,一闪一闪发散着光辉的是从遥远宇宙传来的,属于过去的星光。
那个蓝白色的是Spica吧,织女座的阿尔法星。我的指尖在空中画出一道弧,一路延伸向橘色的星光,那是大角星,牧夫座阿尔法星。
看着星星,我在脑中的某处,构筑起一个故事,作为给茉莉的礼物。
时间并不充裕。
所以,会是一个短篇吧。比起原创,还是想一个以她为女主人公原型的“与你。”系列的外传比较好吧。葵的生日之类的。
写一个极其幸福的故事吧,我想到。
故事里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是登场人物们都能够露出满足的笑容。一个温暖的故事。
幸福就是这样的东西吧。
当然,白吃高级烤肉很棒啦? 去旅行啊、去游乐园玩啊,这种回忆也闪耀着光辉,会让人感到目眩啦?
但是,忽然回忆起的幸福记忆啊,就应该和刚才与茉莉道别时的一样,约好回头见、大幅度挥手、那份温暖。那些东西里全部寄宿着幸福不是吗。幸福就应该存在于我们触手可及的事物中不是吗。
所以,我希望茉莉的生日能这般度过。和往常一样吃饭,或许会稍有不同,比如准备一个蛋糕。
对了,再准备一个惊喜吧。
可是已经问过她要什么礼物了了,怎么办呢。
很可惜,在给别人庆祝生日这块,我还完全是一个新手,并想不到什么了不起的主意。
我天生就不是一个大人物。
我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做到这一点。
所以,为了实施我唯一想到的主意,我要去请求协助。
“嘎吱嘎吱”晃动秋千,我拨通了电话。
时间是晚上10点。
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个时间给女性打电话——才怪咧。双夜编辑那可没少打,主要是工作上的事情。
稍微等了一会,
「来了来了,喂喂~24小时365日,我是你的POP☆corn」
响起的是和平日里一样充满朝气的声音。
如果说茉莉的声音是春风,那废柴的声音就是夏日的阳光了。有些吵,甚至让人感到目眩,虽然不想承认但却很有魅力。
「你的是什么鬼?」
「和穗积老师~组搭档的人,不是只有我嘛? 所以这么说也没关系嘛,你的搭档POP☆corn」
「要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说我是你的穗积老师才对啊? 除了我,你还有很多其他的工作搭档吧,渣女。算了,怎么样都好。晚上好,废柴,最近还好吗?」
「别叫我废柴啦。当然,很好哦。正在充满干劲地干活呢」
「这,抱歉啊」
「没事的啦,我是可以一边打电话一边干活的人」
「所以说天才真的是」
「哎嘿嘿嘿。是天才真是抱歉啦,于是,这个时间打电话是怎么啦? 啊,我懂了,我知道了。有一个灵感。是漫画化的事情对不对? 那件事我听双夜编辑说过了哦。真厉害呢」
「啊啊,谢谢,但是,不是那件事」
「这样啊? 那,难不成,终于要谈壶——」
「不是,那个啊」
虽然强势地拨打了电话,但是要从哪里说起好呢。
舔舐着干渴的嘴唇,争取一点时间。然而并没有好想法,没办法我只得原原本本地说一遍。果然我没有即兴的能力。
这么说来,我还没和废柴详细说明过,我与茉莉相遇以及之后的事情。
去年秋天,与女高中生邂逅的事情。
与她共处的日子。
“与你。“系列的女主角”向日葵“的原型是那个少女的事情。
以及,想在那个孩子生日当天为她庆祝的事情。
想准备一份短篇作为礼物的事情。
我东一句西一句地向她说明。
「所以啊,我个人想委托废柴一件工作。能不能帮我画一张作为封面的葵的插画」
这就是我想到的惊喜。
我是轻小说作家。
虽然茉莉说她喜欢我写的世界,但只靠我一个人的话是完成不了那本书的。双夜编辑的方案自不用说,废柴的插画、设计师的技术,许许多多人将自己的力量倾注在了里面。
我想在那之中,最特别的应该就是插画的力量了。
废柴画的插画极大地丰富了我的故事。
若是缺了她,我的故事便不会是100%。比起残缺的月亮,满月的光更强,这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满月的夜幕并不是黑色的,而是闪耀着湛蓝的光辉,它会在脚下孕育出更浓的影子。
「也就是说,那个,总得来说,穗积老师~想做同人本?」
「就当是那样吧」
「世界上仅此一本的? “与你。”系列的? 由我和穗积老师~?」
「嗯,是吧」
「……狡猾」
轻轻地,废柴呢喃道。
「诶? 你说什么?」
「狡猾,狡猾,好狡猾。我说你好狡猾哇~~」
“嘎”的一声,耳朵好痛。
我下意识将手机拿开。
「那种东西,我也想读哇。这是不是也太狡猾了啊? 穗积老师~,我生日的时候你明明就什么都没送过~ 就连道贺的电话都没打~,亏我每年都还会期待你会不会给我一个惊喜~。明明我都有画出道5年的纪念大合集插画给你~!!」
「诶诶? 因为,废柴,你不是一次都没有说过吗」
不是,话说我都不知道废柴的生日是哪天啊。
「我说啊,我虽然是穗积老师~工作上的搭档,但也有个大前提、是你的粉丝哦?不然的话,我才不会在这么忙得要死的时候接受新工作。睡眠不充分可是皮肤的天敌哇。很快就会变干燥的哇。你懂不懂?」
「是,对不起」
废柴的声音以我至今为止从没听过的猛烈势头继续着,那气势将我彻底压倒了。
「……所以,这种事情自己是不能亲自去拜托的,这是少女心,是粉丝心理哇,穗积老师~真是粗神经」
这是我至今为止听过最微弱的声音。
「……废柴」
这让我感到些许悲伤。
「再说了,穗积老师~真的付得起稿费吗? 先说好,我现在正在繁忙期,很贵的哦? 价格可能会有再版一次赚的那么多,真的没关系吗?」
废柴拿着名为现实的钝器一口气砸向了我。
理直气壮,毫无顾忌的那种。
「诶? 是这样吗?」
再版一次,那都够买一个名牌包了。
「你有那么富裕吗?」
也许,我可以要她打个折接受这份工作。
那孩子就是这么温柔。
但是,同为创作者的我知道万万不可这样做。绝对不能。因为,我知道,
她为了描绘这张作品,究竟花费了多少时间。
其中又包含了多少的努力。
让我怦然心动的那张插画,凝结了废柴“至今为止”的全部。才能也好、时间也罢,热情就更是如此。
仅仅一张。
但这一张,
虽然我对名牌包的价值一无所知,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插画里所包含的价值。所以,
「嗯,你说一个希望的价格吧」
「可以吗?」
「虽然听上去像借口。平时因为都是出版社付钱,所以我也想象不出来到底是多少。但是既然作为工作委托,我就应该给予你与之相对应的价格,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嗯嗯,我会好好付钱的。因为,我最喜欢废柴的插画了啊」
稍微过了一会。
「——哎,真是,没办法啊」
废柴这般说道。
「那,你会接受吗?」
「都被这么热烈告白了,我又怎么会拒绝呢。真是的,都说先迷恋上的一方便是输家呢。但是,我可以开出2个条件吗~?如果穗积老师~能全部接受的话,我就和委托一样,帮你画插画」
「条件?」
「嗯、那个女孩子,那个,是叫小茉莉吧。那个小茉莉是小葵的原型对吧?所以,我也想作为原作方为她庆祝,礼物要作为我和穗积老师~两个人送她的形式」
也就是说?
「你愿意免费为我画插画?」
「这是庆祝,不是穗积老师~的工作委托。我想画所以就画了。另外还有一点,那个短篇的原稿,我要比谁都早,甚至比茉莉都早,请务必先让我看」
「毕竟要让你画封面,这倒是无所谓,但是,这样就可以了吗?」
「我不是说了吗。我也是穗积老师~的粉丝。短篇新作什么的,我想看得都快流口水了,插画的工作也是,有一半也是出于那个目的哦?」
「谢谢」
「我才没有做需要穗积老师~道谢的事情呢」
「这样啊,或许是吧,嗯。那么,就拜托你了哦。还有啊,这么说或许有点晚了,下次废柴生日的时候我可以帮你庆祝吗?」
「嘿嘿嘿,当然,我会好好期待的呢」
就在气氛变好,大家都冷静下来准备挂断电话的瞬间。
「话说,废柴的生日是几号来着?」
发出粗神经询问的我,将废柴的好心情一扫而尽。她又一次闹腾了起来。
顺便我有被告知到“请从邮箱地址去推测生日”,所以应该是12月25日吧。
这次别忘了,好好记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