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为什么……
──这是没办法的事。为了保护你以及大家,我就什么都不怕。
──可是……!
──我们或许再也见不到面了。不过,以往与你度过的日子,会永远活在我心里。所以,偶尔为之就好,有时候你能不能也想想我呢?
──我不会忘……我不想忘记!我绝对!绝对不会忘记!
──谢谢你,沙优娜。光是能听你这么说,我就已经很幸福了。
──不要,我不要!姊姊,你别走!
──在这附近捏乳头会有种亵渎的快感耶。
──姊姊!好像有陌生人闯进我们的回忆!
──不要紧,冷静下来。沙优娜,因为这是梦。这是你所看见的梦幻泡影。这是温柔而心系往昔的你,在沉睡间潜藏的光辉。
──尤金,你对乳头没兴趣吗?
──姊姊!我的光辉被人玷污了!
──那么,沙优娜。我差不多该走了。请幸福地活下去。至少你一定要幸福。
──独占正经戏的姊姊就这样离开太狡猾了!
──说起来挺常见的就是了,当你的乳头被蚊子叮到时要怎么办?
「那种状况才不常见啦!」
「那种状况不算常见吧──啊,她醒了。」
「看来是这样呢。」
劈啪劈啪,有火堆迸燃的声响。好似要打破那阵声响,少女甩乱琉璃色的头发,脸色骤变地喊了出来。呼吸气喘吁吁,全身被黏汗濡湿。在少女的人生当中,这次睡醒的心情可以排在最后一名。
另一方面,坐在倒木上的两名男子看少女突然起身大叫,却显得气定神闲。有著一头银发且温文儒雅的俊美青年;以及留著清爽的暗褐色短发,给人精悍印象的青年。他们俩亲切地朝情绪不稳的少女开口说:
「感觉怎么样?从外表看来,咱是认为你没有受伤。」
「这位胸部看起来有够平坦耶,请问你是男的吗?」
「刚醒来就听到落差这么大的问题好令人难受……!伤势嘛,我想应该没有。还有我是女的。」
「哈哈哈,我知道啦。」
「对嘛,正常来讲看了就晓得。」
「不,乍看下仍不好分辨……因此我们倒是仔细观察了一阵子。」
「啥!」
「啊,你喔!别讲那种会引起误解的话!」
「顺带一提,他曾表示:『十几岁的老女人不在咱的守备范围内,所以咱不管。』后来便完全没有帮忙照顾你。希望你能了解这项事实就好。」
「十几岁就算老女人?好、好过分……!真性恋童癖……!」
「咱可没说过,而且咱也有帮忙!你是想对她灌输什么样的第一印象啊!话说先来厘清现在的状况才合理吧!好了,你坐到那边去。」
精悍青年粉饰太平似的主持现场。他在心虚──少女这么认为。
话虽如此,正如他所说的,状况让人完全摸不著头绪。少女就近找了块倒木坐下,并且重新审视这两名青年。接著,她低下头行礼。
「呃,虽然讲起来好像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但谢谢你们救了我。关于两位对我的恶毒言词,日后我打算另外找场合详谈,以便采取法律措施,届时还请两位到场配合……」
「这丫头同时准备好要道谢和打官司了耶……」
「没想到她挺强悍的呢。先确认一下,请问你是否知道,这里是人称『欲望树海』的迷宫最难关卡呢?」
「那是当然了。」
「欲望树海」──据说,连老练的冒险者要闯关都会感到犹豫。
徘徊出没的魔物无不凶恶,光是走动就相当消耗心力的严苛环境,一旦踏进里头就再也走不出来的广阔面积,还有让人困惑的迷宫般构造。单纯带著试身手或冒险犯难的念头去挑战,等在后头的保证只有死路一条。大多数人都会回避的魔境,那便是这片树海。
「知道归知道,咱倒觉得你怎么看都弱不禁风的样子。装备的品质似乎是不错啦,却没有长年使用的形迹。还不如说,你都没用惯吧?咱也把你的背包里面检查了一遍,感觉全是生手在用的玩意儿。你是在邻近城镇买齐的吧?整体来讲……你就是个对旅行算不上熟练的外行人。」
「假如你企图寻死,身上就不会带著衣服以外的东西。话虽如此,即使外貌孱弱,实则擅用魔法的高手还是有的。然而,你几乎不懂什么魔法吧?驱赶魔物的把戏你似乎会一两招,不过那在这片树海反而只会变成撒给魔物的饵。」
(这、这两个人……好敏锐……!明明都是怪人……)
「虽然不知道你现在在想些什么,但是咱跟这家伙可不一样,咱有常识。」
少女被精悍的那一个叮咛了。大概是想法都写在脸上的关系吧,她有些慌张。
「话说,你怎么连我用的魔法都晓得?」
「因为我有细细地检验过你。」
「早知道就不问了。」
「想发问的是咱俩啦。事实是咱们在这片危险的树海,拯救了毫无防备、昏倒在地上的你。既然事情如此,咱们起码有权问你个几句才对吧?咱就直话直说喽──你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我听了某个传闻。据说其智慧对世上万物无所不知,其英勇足以破除任何妖魔的伟大贤勇者,就是在这片树海的尽头过著隐居生活。」
两名青年听完少女的说明,便相互对视。传闻终究只是传闻,本来就半信半疑的少女猜想,这两个人大概知道些什么。
「假设见到了又酷又壮又睿智又勤奋又具创造力又消极的那位高人,请问你有什么样的目的呢?」
「你最后一个形容词才给人负面印象是怎样啊?」
「呃……我想求贤勇者大人收我当徒弟。如果能拜赫赫有名的贤勇者为师,应该就能学习到任何知识。」
「劝你不要。」
「否定得会不会太快了!」
「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呢?想向谁求教何种知识,是每个人的自由呀。毕竟有人就连自己的乳头,都可以当成至高无上的教材。」
「请问这个人在讲什么啊?」
「别问咱。但你最好把『这家伙在鬼扯什么』的念头时时放在心里。」
对方的建议似有深意,却不太能打动少女。
从少女看来,这两个人虽然奇怪,却不像是坏人,反而还莫名地让人觉得容易亲近。她固然没有把本身的背景全告诉他们,对别人透露自己的目的却是头一遭。大概是因为这样,少女显得莫名害臊。
「果、果然很奇怪吧。没有任何长处的我,要凭什么拜托连是否存在都不确定的贤勇者大人收我当徒弟……」
「要说存在不存在嘛,应该算存在啦,他在道上还挺有名的就是了。」
「你的志气可佩,但我并不鼓励你带著半吊子的实力挑战这片树海。虽说逛熟悉以后,来这里散步闲晃也不会有事。」
「请问~两位是冒险者吗?旁边那位的穿著打扮……还满轻便的耶。」
少女的视线投注在银发男子身上。银发男子似乎只披著长袍,苍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地随身体动作显露出来。这种露法固然完全不会让少女感到开心,以冒险者的装扮来说却异常轻便。至于精悍男子穿的旅行装扮倒是没有任何问题。
──来到这一步,他们三个发现彼此都没有报上名字。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艾达飞基.齐莱夫』。世人一般称我为贤勇者,不过你大可放轻松点,叫我艾达就好。」
「…………咦?」
「哎,好啦,咱告诉你。你运气不错……虽然也好像倒了大霉。反正应该算好运啦,别怕。毕竟你要找的贤勇者,已经像这样见到面了。」
「等、等等,请等一下!咦?就他?咦咦,就他吗?」
「她在问:『就他吗?』听到没有。」
「真令人心寒啊。」
「我、我懂了!你们两个串通好要骗我对不对!之后一抓到机会,你们就会侵犯我,把我当予取予求的玩物对吧!跟那些薄薄的魔法书一样!」
「这丫头在鬼扯什么啊。」
「开头没多久就担心起薄本魔法书……莫非她自认是当红女角?」
「话说薄本魔法书是啥名堂?那不就表示买到内容少的便宜货吗?」
无视惊慌的少女,自称贤勇者的艾达飞基朗声笑了笑。就本身的步调完全不会被人打乱这方面而言,看起来确实也算有大将之风。然而,要谈到这能否证明他是贤勇者,似乎就无法取信于人了。
「倒不如说,贤勇者大人应该更年长才对!才不会是你这样的小伙子!」
「可是他明显比你年长……」
「这一点往往会被人误解,贤勇者之名并非自称,而是由他人取的称号。人们称呼我的祖父『沃拿尼斯』为贤者,我父亲『杜瑞深』则是被称为勇者,因此为求区别,继承他们俩血统的我就被称为贤勇者了。你心目中的那个形象,八成是我的祖父。」
「唔唔唔……」
(咱从身上的行头也可以看出端倪,她连沃拿尼斯爷爷跟这家伙都分不清楚,给人的感觉就是涉世未深。起码城里长大的丫头不会像她这样,难不成是贵族的女儿?)
「哎,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也拿不出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是贤勇者。当然,我也无意对你说谎就是了。所以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沙优娜』。如你们所见,是个新进的冒险者。」
「阿基他不会对人说谎,但你说谎的技巧实在不太行。」
「我、我没有骗你们。呃……」
精悍的青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自称沙优娜的少女因而语塞。艾达飞基状似要帮她找台阶下,就「啪」地合掌一拍。
「哎呀,我介绍得晚了。他是我的朋友『尤金』。如你所见是个恋童噗哇啊。」
「咱揍人喽。」
「先揍后奏吗!」
艾达飞基的朋友尤金,毫不迟疑地将他的朋友揍飞。两人夸张的相处关系,让沙优娜有些不敢领教。但捱揍的艾达飞基显得毫不介意,不知为何还一边轻抚脸颊,一边替尤金打圆场说:「他就是容易害羞。」
「所以呢,沙优娜小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咱看太阳就快下山喽。」
「要折返或继续前进都难竟全功呢。」
「总之,我现在还是想以贤勇者大人的所在之处为目标。虽然不晓得是否能抵达……但是,不管怎样,我都希望能成为贤勇者大人的徒弟。」
「穿过这片树海,固然就有我的居所。不过我和尤金会在树海停留一阵子,你现在去也没有任何人在喔。」
「基本上,夜里你要是在这片树海游荡,咱认为你只有死路一条。」
夜行性的魔物众多。而且越是凶猛的家伙,在夜里越是行动活跃。而沙优娜对战斗几乎可以说一窍不通,一旦碰上魔物,应该就完蛋了。
「亏你一路到这里都没有被魔物袭击耶。」
「听咱说一句,半路累倒的话可就前功尽弃喽。」
「……但这样的距离要折返回去,我更是办不到。与其回城镇,我宁可继续前进。」
「怎么办,阿基?该说她性子顽固吗,她似乎铁了心耶。」
「唔嗯。若你愿意,要不要暂时与我俩同行?纵然你真的穿过这片树海,尽头也只有我的居所。而我只要达成目的就会回去那里,既然我们最后的目标是同一个地方,即使要绕远路,我认为你跟我们在一起还比较安全。」
「不,我……」
「阿基,不然你将结界先解开一次如何?要是让她以为凭自己一个人也能成事,那就伤脑筋了吧?」
「说得也对。她要自寻死路是无所谓,但既然像这样碰上了,就不能看著她送命。」
沙优娜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艾达飞基则对她弹响一声手指。那具有什么样的意义?沙优娜还来不及思考,全身就像被什么扎到一样地打起哆嗦。
──自己正被注视著。而且,视线来自于许多生物。树木沙沙作响,鸟兽鸣叫,整座树海像是发出了低吼,声响突然开始变大。毫无本领的沙优娜这时总算发现,自己是遭到掌握的「猎物」。
「咦?咦……!」
「阿基一直都有在这里布下隔音和驱离魔物的结界。咱们可以像这样悠哉讲话,还有你刚才能无忧无虑地昏倒,都是因为这家伙用了那招的关系。」
「我们也就罢了,像你这样的年轻女性对魔物来说可是俎上肉。那么,你有什么打算?假如你还是要独自前去,我可不会再阻止了。」
「……请、请务必让我与两位一块同行……」
疑为贤勇者的男子听到她的答覆,就「哈哈哈」地笑出声音,然后再次布下结界。树海的低吼声与来自魔物的视线,也就立即消失无踪。
先不论身分真伪与人格,沙优娜即使感到排斥,仍理解到这男人具有真本事。
*
「──阿基,所以她已经睡啦?」
「看来是这样。」
「之前都把咱俩讲成那样了,她还真有胆啊。这表示这丫头神经还挺大条的。」
在陷入昏黑的树海中,只有篝火的光辉照亮周围。大概是沙优娜疲倦未退的关系,向两人分到食物吃后,她很快就睡著了。或许沙优娜在这方面的适应力,确实适合当个冒险者。
贤勇者一面听著她小小的打呼声,一面热衷于跟友人谈笑。
「那现在要由谁来提供肉棒?」
「你要热衷于谈笑啦!」
「假如是薄本魔法书的剧情,我们在这个段落就要现出本性了。」
「谁管你什么段落!」
「尤金,果然还是要年纪再小一点的女童,才会合你的喜好。不得已喽,那就只好由我一根独秀了。」
「别讲得好像一枝独秀还有其他解读方式!无论哪根都别秀!」
「你不否认喜欢女童的部分耶。」
「咱只是来不及吐槽……你为什么老想扯到那上面……」
「毕竟你没有在第一话登场嘛。这次我左担心右担心,就是怕你形象不够鲜明,连晚上都睡不好。」
「第三话还会有咱的戏分啦,你少瞎操心!话说你昨天还比咱先睡吧!」
「有吗?话又说回来了,她真是个奇妙的冒险者耶。」
「你这样带话题会不会拗得太硬了……这丫头根本就不是冒险者吧?虽然不晓得出身何处,但是她跟寻常的平民差别可大了。八成是不谙世事的贵族或什么人物。」
毫无本事却只身来挑战这片树海,连危险性都不甚了解就只顾往前冲,再怎么无知愚昧也该有限度。若有一步闪失,就算已经丧命也不足为奇。至少,她并不具备常人都有的观念──尤金替自己的推论补充了这么一句。
「何况,她还说想当你的徒弟。这种奇葩角色可不多呀。」
「就是啊……为什么她胸部平成这样呢?」
「你看重的居然是那个喔……所以说,你有实际收她当徒弟的意愿吗?咱倒是觉得,这丫头迟早都会发现,贤勇者这荒谬的称号就是专属于你的。」
「我并不会吝于收她为徒。令我挂怀的只有她胸部太平这一点。」
「欸,你还有更多该在意的部分吧?比如她的出身、她的目的,不明之处多得很吧?」
「哈哈哈,那些没什么好让我在意的。」
「喂喂喂……虽然这丫头似乎没有敌意,但是你都不会觉得有点可疑吗?」
「起码我晓得她没有胸围。」
「你看人的基准只有那一项吗!」
是否要拜师端看沙优娜,将为人师的艾达飞基却好像不在乎。他们哥俩从小就认识,亦即所谓的童年之交。于好于坏都熟知其为人的尤金,决定观望好友会如何选择。
「哎,不管你是要收徒弟还是干啥,要做的话就该负责把人培育好。你从以前就脑袋灵光,但你对别人的情绪肯定少一根筋。」
「会吗?」
「会。像你之前说对她『仔细观察过』,那也是为了确认有没有沾到寄生虫或寄生植物,以及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才做的吧?不把重要的环节告诉对方,老是跟人嘻嘻哈哈没个正经,这就是你的坏毛病。」
「我只是看她醒来才开个小玩笑啊。」
「不,你名副其实地拿人家身体开玩笑,这玩笑可开大了……」
「呼啊……用不著担心,我对平胸没有兴趣……」
「问题不在那里啦。真受不了,你搞这些状况大多都出于无心,所以才更难收拾,但是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注──」
「………………」
「………………」
「…………ZZZ。」
「──啊,听咱说教无聊到让你睡著啦?对不起喔~」
尤金一边假装道歉,一边出腿把睁著眼睛睡觉的童年之交踹飞。
「你以为咱会这么说吗,混帐!得感冒最好!」
骂归骂,尤金还是给踹倒在地上的艾达飞基盖了条毯子。一个人唱傲娇的独脚戏并没有意义,因此尤金也决定睡了。
入睡后依然能够维持结界,固然是有了不起的地方──尤金却觉得,这家伙要培育他人应该有困难。
*
「两位早安……呃,贤勇者大人、尤金先生。」
「噢,早啊。你醒得真晚耶。」
「看来你睡得很熟呢。没想到我们怎么弄都没有吵醒你。」
「咦!」
沙优娜将自己缺乏起伏的身体摸了一遍做确认。虽然感觉没有被人怎么样,真相却不得而知。
「别讲那种会引起不安的话!你也是睡到刚刚才醒的吧!」
「这表示非礼你的人过滤出来了呢。」
「过、过分……!我原本还相信他只对女童有兴趣……」
「那才是你该怀疑的部分吧!够了,你们快来吃饭啦!」
尤金已经准备好三人份的早餐。说来理所当然,他们哥俩对睡著的沙优娜就连一根小指头都没碰。艾达飞基讲的话固然耸动,不过他在这方面倒是意外地光明磊落。
「这么说来,你刚才叫我贤勇者对吧。」
吃著早餐的艾达飞基忽然问道。原本他以为沙优娜还没有认同他是贤勇者,似乎就有点好奇。
沙优娜一面啜饮热汤,一面目光闪烁地嘀咕:
「那是因为……呃,仔细思考过以后,我觉得两位在这里骗我也没有意义。而且身为外行人的我,也觉得你的魔法实力相当不得了,所以就暂且……」
「那不就好了吗?假如你另外找到了正牌的贤勇者或什么高人,到时候再来把阿基骂到臭头就行啦。」
「毕竟路途尚远嘛。我也认为,你大可凭自己的眼力去认清。」
艾达飞基拋出的话语,让沙优娜默默地点了点头。
接著,当他们三人用完早餐,准备启程的时候──沙优娜提了一个有点晚的疑问。
「话说……请问两位来这片树海,是有什么目的吗?」
「对喔,都还没跟你提过。咱俩来这里的目的是──」
「──说穿了,我们是来采香菇的。」
「……采香菇?」
「嗯。咱是行商者,然后要来采一批只生长在这片树海的香菇。」
「我同样需要那种菇,于是我俩就一块来采香菇了。」
「这样喔,该怎么说呢,两位感情真好耶。」
「没那回事。」
「是啊。何止感情好,我俩的关系已经没有在分内外了。」
「这家伙对咱来说比父母还讨厌。」
「能够比父母还亲的人反而不多吧!」
「因为尤金是傲娇嘛。要说的话,就像七●珠界的贝吉●。」
「欸,●吉达也只存在于七龙●界吧!」
(他、他们在说什么啊……)
哥俩闹归闹,走在野径上却阔步无阻;而沙优娜光是抬脚移动就费尽了精神。大部分行李都让尤金用行囊背著,另一边的艾达飞基则是两手空空。碰上长得茂密苍郁的草丛,尤金会用手里的短刀开路,还会定期查看地图确认现在位置。同时,他也经常一边留意苦哈哈跟在后头的沙优娜,一边调整前进的步调。连理应宝贵的饮用水,尤金也毫不吝啬地递给她。
后来,尤金深深地吸进一口气──
「是不是都只有咱在干活啊!」
──他从丹田这么吼了出来。
「怎么了吗?没头没脑地突然乱喊。」
「你才没头没脑,一路上只有咱在打草丛探路!你也干点活吧!」
「贤勇者大人确实什么都没做呢……」
「不不不,我们不是从一开始就讲好职责分配了吗?战斗、露营、带路以及其他所有杂务给尤金一手全包,我负责走在他后面,就这样。」
「那尤金先生实质上等于是一个人在旅行嘛!」
「你把自己当开头的NPC啊?」
在艾达飞基两手空空就跑来树海的当下,想也知道他有多少干劲。哥俩讲好要一块成行的时候,他似乎就把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尤金去张罗了。
就在此时,大概是三个人忍不住嚷嚷的声音惹了祸,附近草丛传出沙沙声响。
『蒙斯塔~!』
「怎么办呢,尤金?魔物出现了耶。」
「原来魔物的叫声是『蒙斯塔』啊?」
「那就跟小狗发出『道格』的叫声一样怪吧!这是哪门子的世界观啊!」
「哎,何必在意小细节呢?所以说,现在怎么办?」
魔物对我方攻击意欲十足。就算转身逃跑,对方速度比较快,也会立刻就被追赶上吧。
「还能怎么办……偶尔也会有魔物不吃你那套驱魔魔法啊。只能跟它拚了。」
(啊,他果然时时都在驱逐我们身边的魔物……好厉害。)
「原来如此。那就先来讲解战斗的诀窍吧。若要对付位在前排的魔物──」
「战斗教学?」
「你讲话别当自己是开头的NPC啦!」
『蒙斯塔~!』
来袭的魔物,被尤金揍了一顿!
艾达飞基等人胜利!
「解决掉了呢。用低于小学生的写作力换取胜利。」
「明明都是尤金先生在卖力,文章还是以贤勇者大人为主体耶。」
「他才是开头的NPC啊。」
「你们别闹了!」
之后仍不时有魔物起兴来袭,尤金卖力打倒他们,不久一行人便抵达了目的地。
「有许多稀有的香菇沉眠于此,人称『菇菇之村』。」
「听起来好像两大势力和解后的名称耶。」
「要讲的话,你不觉得比较像是竹笋被征服了吗……?」
「唉,宗教性纷争往往就是这么难分难解,谁教这座『残干之森』──」
「你别把第三方势力扯进来啦!」
「菇菇之村」位于树海中的开阔场所。从林隙间有几许阳光照下来,却又保有相当的湿气。四周倒木成群,上头长满了各式各样的香菇。的确,感觉正好是适合香菇发育的环境。
艾达飞基在附近的树根蹲下,然后用手指了指。
「你们看。竹笋周围长出了香菇。」
像是要把竹笋包围起来似的,竹笋四周稍微冒出好几根香菇。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香菇的蕈伞分了岔,其中一端尖锐得像把剑──而且包围在旁的所有香菇,全都呈现用「剑」指著竹笋的状态。
「俘虏竹笋?」
「咱总觉得在这一幕背后,有某种让人无能为力的庞大意图……」
「哈哈哈。那是你们多虑了。」
「话说当竹笋不是长在竹子底下,而是出现在树根时,不就表示那棵竹笋是要被押送到某个地方──」
「你别再说下去了。」
三人决定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在村里逛了起来。有块地方类似于广场,在四处可见的倒木当中,有一棵格外硕大的倒木坐镇于广场中央。那棵倒木与其他不同,上头只长了一种香菇。而且就只长著单单一株巨无霸香菇。
「哇……好大喔。」
「你再怎么夸奖,我也只能喷汁回报喔?」
「没有人在讲你那根香菇啦。」
那株巨菇是以暗红色为基调,菇柄(也就是所谓的「茎部」)色泽有些泛黑,前端的蕈伞则呈泛红色,看起来似乎更具毒性。蕈伞是完全张开的,尺寸大得彷佛可以在下雨时名副其实地当成伞的代替品。另外,或许是早晨凝露的关系,巨菇表面湿漉漉的,沙优娜刚靠近,就有一颗水珠从前端滴落。
「无论何时来看……咱都觉得真够猥亵的。」
「实在雄伟。先拜一拜吧。」
「这棵是神木或什么特别的植物吗?不过,你们要的就是这株香菇对不对?」
由于他们俩对其他香菇看都不看一眼,沙优娜似乎便这么判断了。事实上,他们俩就是来采这株香菇的。既然这样,总之拔起来就行了吧──冒失的沙优娜伸手打算摸那株神菇。
「啊,蠢蛋!你别随便乱碰!」
「咦?」
尤金的制止慢了一步。沙优娜摸到神菇的瞬间,神菇前端就喷出大量的孢子。其数量非比寻常,足以覆盖整座广场。简直可以说烟幕弹也不过尔尔,而被孢子近距离喷到的沙优娜则被呛得猛咳。
十几秒后,漫天飘舞的孢子总算平息下来。然而,沙优娜仍在咳嗽。
「咳咳!咳咳!……呜呜,好惨……」
「你不要妄动喔!那可不是普通的香菇!」
「对不起………………咦?」
身体莫名沉重。难道是刚才的孢子让身体生病了?沙优娜如此心想,不过她发现有某种东西映在自己的视野。
有某种东西像头发一样,从额前垂了下来。
「……这是…………香菇?」
沙优娜抓起垂下的香菇试著一扯,便发现自己额前的皮肤也受到了拉扯。牢固到多用点力,似乎就会把自己的皮肤直接扒下来的地步。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沙优娜的额前──长出了小小的神菇。而且,还在她身上牢牢地扎了「根」。
「唉,混帐!所以咱才叫你别碰……」
嘀咕的尤金脸颊上,也一左一右地长了两株迷你版神菇。
「这、这是什么东西!拉了会痛耶!」
「……『映镜菇』。那株大香菇就叫这名字。外表看起来对人无害,但是一碰就会让孢子淋得满身都是,被它『播种』到体内。是种只在这片树海生长,非常稀有的香菇,尤其那株更是长成了帝王级的尺寸。」
「呃,尤金先生,要是被它『播种』,会有什么后果呢……?」
「因为它是菌类,『播种』终究只是一种比喻啦。精确来讲,要叫『寄生』才对。它们会从寄生的宿主身上将所有营养吸取殆尽,并且逐渐成长。差不多只要一小时,人类就会被吸收得只剩下皮包骨。」
「那不就危险到极点吗!」
「咱叫你别乱碰了吧?基本上,在这片树海的动植物都很危险啦。」
「好了、好了,尤金,你也不用那么生气。反正我们打从一开始就打算用这种方式让它增殖。」
艾达飞基从稍有距离的地方笑著走过来。他大概是躲过了喷出的孢子,外表跟沙优娜以及尤金不一样,并没有出现变化。
「阿基,你一个人躲起来啦?」
「好狡猾喔……」
「不,我跟你们俩一样,也有被喷到喔?你们看。」
艾达飞基脱掉薄薄的长袍,毫不羞怯地变成了全裸。
而他的胯下,有先天就长在那里的菇菇,以及应该是后天长出来的另一种菇菇,风没有吹却在摇摆晃动──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是让香菇长到什么地方去了啦!」
「有什么办法呢。据说『映镜菇』寄生后会长出来的位置,基本上就是从淋到孢子的范围内随机挑几处生长。碰巧我在孢子喷出的那一瞬间,长袍就被风吹起来,结果全身都被孢子淋到了。你们看。」
晃!
「别乱甩!」
「是因为你没有好好穿衣服,才会变那样的吧!」
「不过这下伤脑筋了。它越长越大了耶。你们看。」
长在艾达飞基胯下的两株菇菇渐渐膨胀……变得又粗又肥大。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你那根原生菇也在长大啊!它跟寄生没关系吧!」
「因为它不服输又自尊心强啊。有血有肉的它跟我也是绝佳拍档……你们可以把它当成棒状的尤金来看待。」
「那你又是怎么看待长成人样的咱!多两只脚会自己走路的老二吗!」
「反正请赶快把衣服穿回去啦!」
大叫的沙优娜随即跪倒在地上。因为她全身乏力,变得没办法站稳了。
「噫……我、我使不出力气……」
沙优娜试著使劲,想拔掉额前那株香菇,香菇却丝毫没有松脱的迹象。原本体力就不太好的沙优娜,在三个人当中好像对寄生最没有抵抗力。
「咱劝你最好别硬扯。如果你不想变得跟煮熟剥掉皮的番茄一样的话。」
「可、可是……再这样下去,我就……」
「不要紧。『映镜菇』有方法可以轻松拔掉。」
「真、真的吗……?贤勇者大人……请快点告诉我……」
「简单说呢,这种香菇会怕『与宿主相反性别的体液』。这表示寄生在男性身上,它的弱点便是女性的体液;寄生在女性身上,它的弱点便是男性的体液。」
「……直接让我死吧……」
「这丫头料到之后的发展就轻生了耶。」
「你不能轻易放弃活下去!」
艾达飞基阔步走向倒地的沙优娜。他跟沙优娜不同,似乎还有力气可以动。
接著,艾达飞基朝著沙优娜屈膝跪地,并且把腰往前挺。
「我们可以互惠互利!在我眼中你起码也算异性!换句话说,你的唾液对我这根菇菇会是特效药!也就是说这是不折不扣的医疗行为!来吧!」
晃!
「神啊……我死了也无所谓……拜托祢杀了这个人……」
「连魔王也很少被诅咒成这样耶!」
这样下去沙优娜会丧命──艾达飞基当场甩起了两根菇菇。
「已经连片刻都不能犹豫了!我现在会尽全力摆动这对小弟弟,你得赶快选一边含进嘴里!为了方便你含,我帮你打节奏!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咱认为你的脑袋才是被什么东西寄生了吧?」
「倒不如说……贤勇者大人……请先处理我这根……」
「咦咦!」
「有必要那么惊讶吗?」
「呃,因为她突然要求先处理她那根……既然胸部这么平,我看她果然是带把的吧?」
「你的耳膜是加装了听什么都会变黄的滤波器吗!」
「……杀……」
沙优娜设法换了个伏地的姿势,并把脸朝向艾达飞基。
「她靠著想杀你的念头振作起来了耶……」
「感觉不错。来吧,一口气含进去!」
「……唔!」
丧命于此到底不是沙优娜所愿。她做出觉悟闭上眼睛张开嘴,并挤出最后的力气来面对眼前在各种意义上都很要命的生死二选一──
「好,现在发动马赛克魔法!」
艾达飞基开口一喊,他的腰边就多了团雾状的模糊玩意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只能隐约辨识。
「突然弄这个做什么啊!」
「世上有许多不可违抗的力量。不能见人的东西也为数众多。因此我详加思索过了。反正只要打个马赛克,应该就做什么都没关系吧。」
「你只是在摆烂嘛!因为这是小说,打上马赛克也没意义啦!」
「顺带一提,不能见人的部分会当成NG桥段,日后网路上自有地方看得到。」
「喂,你都学不乖耶!上部作品也是这样搞才被骂的吧!」
「虽然我不晓得你在讲谁的事情,总之这样就能让目前的情节变成普遍级了。」
艾达飞基放心似的松了口气。然而,隔著马赛克窥见的画面,是女方正鼓起力气把脸凑向男方胯下。尽管不晓得那是在做什么──
「不对,你现在这样可不是电击文库该有的场面,FRANCE书院文库(注:日本出版社,多出版官能小说)才有这种戏啦!」
「竟有此事。那我是不是该多用一些拟声词?」
「你对FRANCE书院文库是有什么印象啦!」
「它教了我抽送这个词的存在。」
「国文教科书吗!」
阅读能丰富一个人的学养。而且,还会在回忆中留下鲜明的一页。
贤勇者仰望被群树遮盖的天空。不久,他语气和缓地发出呢喃:
「本书正是以此为目标的一本高尚奇幻作品──」
「低级奇幻作品才对啦!」
然而却立刻遭到了尤金否定。
「话说咱隔著马赛克看不太清楚,你们俩现在是什么状况?阿基,你总不会真的就这样胡搞瞎搞吧……?」
「尤金先生,名满天下的电击文库怎么可能允许那种悲惨的情节出现!」
「因为初稿就是那样搞,咱才在担心啊!」
「没事的,尤金。不过这一幕有请绘师画插图,所以麻烦你也摆个姿势。」
「原来插图是可以当纪念照的吗!」
尤金姑且朝半空比了V字手势,心里却只有满腔的空虚。
话虽如此,之前还撑著一口气在动的沙优娜都没有反应。该不会──如此心想的尤金,伸手撕开了围绕在艾达飞基身上的马赛克。
「地沟亮得刮铁锈~」
(咱好想扁人……)
只见沙优娜果然已经精疲力竭,趴在地上昏倒了。
或许是好歹身为女主角仅剩的矜持发挥效用,她在最后关头并没有把棒状的尤金含进口中。那副表情,还显得有几分自豪──
「实在好险。」
「各方面都很险。」
「好了,接下来呢。」
艾达飞基跟著就没再多说什么,默默地伸手把长在胯下的映镜菇拔起。尤金见状,也拔掉了长在两颊的香菇。
「……其实为了预防映镜菇,咱俩从一开始就施过抗菌魔法,她知道这件事以后,不晓得会有什么反应。」
「应该会庆幸吧?顺便感谢我们拨冗赐教。」
「你当她是接受面试的学生吗!算了,反正映镜菇已经到手了,回去吧!」
映镜菇的简易增殖方式及采取诀窍,就是事先用魔法使孢子变弱,再让孢子淋到身上故意让它寄生。尤金和艾达飞基看准了这一点,即使淋到孢子也能让危害降到最低,不过沙优娜就另当别论了。尤金会气她轻举妄动,正是因为一行人只有沙优娜没做这类防范措施。
不过,他俩对映镜菇都很熟悉,因此就算沙优娜身上长出香菇,问题也不大就是了──
「是不是稍微闹过头了?虽然说她的性命无恙。」
「你光会闹她吧……」
尤金在自己手掌上吐了口水,然后直接拔起沙优娜额前的香菇。简直无法相信之前根部曾经那么牢固,映镜菇滑溜溜地便离开了她的额头。就这样,尤金将采集到的映镜菇收进行囊,还把沙优娜抱在自己前面。
「哎,既然她想当我的徒弟,就得撑过这种小灾难才行。」
「几乎都是你自导自演的人祸吧!」
「我不否认,但这也是在观察她的适应能力。虽然在才能方面并无突出之处,她却有骨气和运气。拥有这两项就大有可为。以此而论,她可说是难得的人才。只要好好栽培就会有出息喔,这女孩。」
「冷静想想,要说运气好或不好,咱怎么看都觉得她走了霉运……话说都已经落到这种下场了,她还会想当你的徒弟吗……?」
「哈哈哈。选择的自由时时都在她手上。我是否就是贤勇者,又是否值得拜师,都让她自己去思考就好。活著,应该就是如此。」
「你这样收尾也不会让事情变成佳话喔。」
*
──沙优娜,你有梦想吗?
──咦……
──哎呀,你不想告诉姊姊?那我倒不会强迫你说……
──不,不是的,姊姊,该怎么说呢,我觉得当我谈正经事时,就会有多余的分子来搅局。不知道该说是预感还是预兆,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呵呵,你该不会是发烧了吧?居然讲这种奇怪的话。不要紧,就算在梦里谈梦想,大多也会被当成梦的结局来收尾,不会影响到正篇。
──看嘛,姊姊身上也散发出让人不安的预感了!
──顺带一提,沙优娜,我的梦想是「请问两位要不要听我发现祖母有对粉嫩乳头时的故事呢?」你要帮我保密喔。
──他来插嘴了!快醒来、快醒来,混帐!这种梦不作也罢!
──是吗?这表示沙优娜的梦想,是在变成老奶奶以后仍保有粉嫩的乳头喽?
──当时我可惊讶了。老太婆的乳头,印象中只会像画太郎笔下角色或桑原和男那样嘛。而我祖母的却粉嫩到连薄本魔法书都要甘拜下风……
──姊姊!那家伙并不是我!还有我的梦想才没有展望得那么遥远!我对老后还没有做任何规划!
──你说的桑原和男是谁啊?
──是异界的剧团演员。
──你们两个不要当成没事继续聊下去啦!解散!大家解散!散场!
「散场啦啊啊啊~!」
「咱想问,你怎么会对异界的剧团演员这么熟……啊,她醒来了。」
「早安,沙优娜。你睡得满头大汗呢。莫非作了恶梦?」
「是啊,一场糟透了的恶梦……」
气喘吁吁的沙优娜撑起身体,同时朝周围看了一圈。她记得,自己原本想设法处理掉艾达飞基胯下寄生的香菇──目前的所在地却不是那片树海,而是在感觉舒适的木屋之内。还有,沙优娜似乎躺在床铺上。
看来,是他们俩把她抬到这里的。
「那个,对不起。请问我究竟是……?我的记忆有点模糊,只记得所有人都被香菇寄生,之后的事情就……」
「当时你打算替我安抚棒状的尤金──」
「那些废话可以免了啦!呃,你被寄生后就立刻昏倒了。后来咱跟阿基把问题搞定,就带你回来这里了。啊,这里是阿基位在树海尽头的家。」
「呜呜,我总觉得一回想就头痛……」
「唔嗯。该不会是替往后预留的伏笔?」
「是她的防卫本能吧。」
回想起来也只是悲惨的故事而已,尤金就选择帮沙优娜的一部分记忆加上了盖子。
「说到这个,请问香菇最后变得怎么样了?」
「我们顺利采集完成喽。」
「这样啊。奇怪?但是我记得,那种香菇拔了就会……」
「这么说来!你知道映镜菇的功用吗!」
这丫头老想要回忆当时的状况──尤金连忙改变话题。到头来,这次他们俩要采的映镜菇,到底是有什么效果的香菇呢?沙优娜偏头表示不解。
「比方说,味道非常可口吗?」
「味道不怎么样喔。不过,若直接服用映镜菇,它倒是富有滋补强身的营养,对下半身更能发挥绝大的效力。在烦恼不举的中年男性间广受欢迎呢。」
「下半身……唔,我的头。」
「都叫你别废话了吧!啊~因为咱是商人嘛,市场有这种需求,咱就会采来做生意。不过,阿基不一样。」
「不一样是指……?」
「某种秘药的原料,会用到晒乾磨成粉的映镜菇。我这次接受的委托,就是要调制那种秘药并且把东西送到。」
「委托?贤勇者大人,请问您有经营什么事业吗?」
「我在当救星的救星。」
「咦?」
为什么同样的词要重复两次,沙优娜并没有听懂。艾达飞基大概是看出了那一点,立刻接著把话说下去。
「这算是一种比喻,精确来讲,我也不太明白自己在从事什么行业。不过,我的祖父以贤能引导众人,我父亲则是以勇武拯救众人。跟他们俩做一样的事也没有意思,因此我才会在夹缝中寻找创业空间。」
「寻、寻找创业空间……?」
「他这套想法有点别扭对吧。」
「说起来,我认为自己的任务是『拯救救人者』。宫廷魔法师、王国的骑士团长、传奇佣兵、王公贵族……这类人士还满多的喔。本身处于负责伸出援手救人的立场,却也希望获得援助。因此,我才想到人称贤勇者的我,是不是该把援救这类人士视为己任。不过,视情况而定,我也愿意帮助任何人就是了。」
「没想到……还挺正派的耶,真是吓了我一跳。因为我本来对贤勇者大人只有不太好的印象……」
「哈哈哈,还真是诚实啊。这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讨厌从事一般的工作就是了。」
贤勇者艾达飞基──他的本质,似乎并非让人搞不清楚在想什么的变态。话虽如此,要说他正不正常,肯定也不算正常人。
尤金无视于在深思些什么的沙优娜,替话题做了总结。
「所以呢,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这里是树海尽头,阿基的住处。之前也说过,人称贤勇者的高人,除了阿基以外没有别人了。不论你再怎么怀疑,要拜贤勇者为师就只能向阿基低头,不要的话就得穿过树海回去。咱之后还是要穿过树海回城镇,所以也能送你一程。」
「以NPC来说真是完美无缺的说明台词呢。」
「还有你想干掉这家伙的话,咱也会帮忙。」
「……贤勇者大人,请问您会用多少魔法呢?」
「要问会多少,我也说不上来。毕竟书本里有什么我便学什么,我想应该还算多吧。」
「啊~他差不多什么都会喔。咱敢保证的只有这家伙的才华。为人就不好说了。」
「…………假设我成为您的徒弟,可以成长到什么程度呢?」
「这也是个难以答覆的问题。假如你要当我的徒弟,形式基本上会是一面协助我工作,一面依你的程度从中学习。过程里你会有什么改变,没试过就不知道。毕竟我也几乎没收过徒弟。」
虽然还有存疑的部分,但是沙优娜几乎已经乖乖地认同,艾达飞基就是贤勇者了。倒不如说,此刻沙优娜本来就没有回去的选择。无论艾达飞基是真货还是假货,只要他不排斥收徒弟,沙优娜都只能答应。这是因为,她已经没有地方可回了。
沙优娜走下床铺,深深地低头鞠躬。
这一刻,就是她主动决定向这名男子拜师的瞬间。
「我……是个无知、无力又无谋的凡人。不过,我的求学之志并无虚假。您吩咐什么我都会照做,若是您觉得我不成材,随时想弃我而去也没关系。尽管我就是这么不中用──请问您愿意收我为徒,将我培育成材吗?」
「好啊,我没差。」
「阿基,你讲话很随便耶……」
「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往后,请你不要称呼我贤勇者,叫我老师就好。因为每个人都管我叫贤勇者,希望收你为徒以后,起码可以听到不同的称呼。」
「──好的!请多多指教,老师!」
(这丫头一下子就做了决定,可是咱认为她八成会后悔……唉,算了。)
「那么,事不宜迟,请你把衣服脱了。」
「……咦?」
师父突然提出的要求,让沙优娜瞪大眼睛。
「所谓徒弟,就是老师所说的一切都绝对会服从的存在。来,请把衣服脱了吧。」
「请、请您等一下!虽然扭曲的师徒观也让人敬谢不敏,可是为什么要特地叫我脱掉衣服呢!」
「我有几种已经发明出来,却还没试用过的药。现在正好有机会,就想涂在你身上。」
「好像也不必加『难道』了……老师是把我当成实验动物才收留的吗?」
「我忘记说了,往后请你务必陪我做实验。要是你拒绝就断绝师徒关系,我会直接把你丢进树海,这点你可要记在心上。」
「这项条件的严重程度不是一句『忘记说』就能带过的吧!」
「哎,咱敬佩你。正常人倘若要拜阿基为师,可以说就像判了死刑。而你自愿做了这样的事情。嗯~真够猛的。那咱要告辞了。」
「……尤金先生,我看还是请你送我一──」
沙优娜追到了准备离去的尤金后头,身体却突然僵住不动。
「教到一半就让你溜掉也很困扰,因此我趁早缔结了师徒契约。这样一来,你没有我的允许就不能逃跑,身体会像现在这样僵住不能动。」
「法律是禁止不正当契约的耶!」
「何来不正当,这很正当啊?既然是你自己拜阿基为师的。」
「就是这么回事。哎,假设你成长到可以解除契约,要独自穿越树海,实力应该也完全不够,请不要以为这么容易就能从我面前逃掉。」
「好、好恐怖!这个人好恐怖!」
「他讲话就像头目级角色嘛……」
「来吧,感觉以后的日子会变得很有意思。请你多指教喽,沙优娜。」
「尤金先生!请你在回去以前留一把短刀或什么下来!」
「要收钱的喔。毕竟咱可是商人。」
「怎、怎么这样!那我要用什么方式对付老师才好!」
「刚拜师就计划要对付自己的师父,你会成大器呢。」
「受不了你……阿基,别欺负她欺负得太过头喔。好啦,咱还会再来的。掰。」
说完,行商者尤金就离去了。屋里只留下对往后生活满怀不安的徒弟,还有嘻皮笑脸的变态。
日后将驰名于世的贤勇者及其徒弟,就此成为师徒。
据说徒弟自此便开始计划要杀害师父,至于事情是否属实就无人能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