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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场的一角,已经变成了绿色的庭院。
字面意思上的庭院。
虽然是直径约10米的小空间,但却整形成了左右对称的法国式庭院,种植着青翠的草坪。在它周围,番红花和藏红花描绘出了新月般的弧线,在其中央生长着一颗巨大的树木。
看着像是苹果般的,赤红的果实将枝条都压弯了。
「——船上的,庭院」
我吃惊之下,不小心就将它和身后的赌场相比了。
原以为是惯例的,以魔术形成的幻觉,但庭院本身好像是确实存在的。天花板上镶嵌着玻璃,现在渗出了黄昏的红色。无论就像是和庭院配合一般的橡树下休息的女人,还是在她的膝盖上睡着的孩子,都和就在我身后不远的赌场的光景十分割裂,就像是在看着某种奇怪的梦境一般。
只是,在喧嚣的赌场中这个庭院却莫名宁静这点也是事实,感觉只是在那坐着发会儿呆,半天眨眨眼就能过去了一样。
「总之,我和弗拉特一起回赌场那边。格蕾和埃尔戈就在这里先等等吧」
「我明白了」
「和弗拉特先生两人独处,老师真的没关系吗?」
听到埃尔戈的提问,弗拉特「噗」地嘴角歪了起来。
「诶呀,不愧是埃尔梅罗教室的后辈呀,很清楚教授的弱点!但是,就算是我也能做和前辈相符的事情的!要不叫我负责教授的巴顿术也行哦」
「你这货,还没拿到护身术的学分吧」
「当然是负责吃教授的巴顿术啦!然后在袭击者因为我和老师突然的关系破裂而吃惊的间隙逃跑……完美!而且我觉得时钟塔的护身术应当认同自动反击用身体操作术式的采用才对」
「采用这种太过敏感的对策的话,碰到魔术师杀手之类的家伙就完蛋了啊」
「啊,对留存在记录里的魔术师杀手的对策也准备了三十七个……只有一个问题,无论哪个对策成功,我都会在那之后被人用枪打然后轻易挂掉诶。这么说起来,我之前也对狮子劫先生进行了各种请求……」
相互争论的弗拉特和师父走后,过了一小会儿,埃尔戈转向了我这边。
「虽然凛小姐和露维娅小姐也很厉害……埃尔梅罗教室的大家,都是那样的吗?」
「弗拉特是特别的」
我的声音一不小心就变得太大了。虽然我并不是想说弗拉特的坏话,但果然他和凛或者露维娅以及其他的学生的性质都不同。虽然说确实是代表级的,但要是说是代表例也有语病。
但是
「……真好啊」
埃尔戈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纯粹的憧憬,让听着的我的胸口感到苦闷了起来。
埃尔梅罗教室的学生,没有一位是真正『普通』的。都是些甚至会被魔术师们都有时恐惧、有时又施以白眼的异端们。但是,埃尔戈的角度来看,哪怕是那些异端们的代表弗拉特,也展现出了能让他不得不羡慕的日常吧。
「埃尔戈,你现在也是埃尔梅罗教室的成员之一哦。弗拉特先生不也说了‘前辈’吗?」
「是这样的话,我很高兴,但……」
红发青年,淡淡地颤动嘴唇。
「姐姐你不是,也已经很累了吗」
「……确实有一点」
我慢慢地,坐在了长椅上。
好像我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紧张,以至于只是坐上长椅的一瞬间,我的力量就消失了。
即便到现在,我也还没能习惯这间赌场。
虽然至今为止的旅程中我也有过被这种感觉囚禁的时候,但特别在这里,我会感觉自己是个异分子。虽然完全没有在电影之类的里看到的那种僵硬的剑拔弩张的氛围,但怎么样都平静不下来。
也许是因为钱,这一极其现实的要素(Element)造成的吧。
「……」
……不
刚刚说的,是撒谎。
实际上,我有线索。自从登上了赌船以来,我那仿佛感冒般的身体不稳定,就在刚刚和师父的对话中让我知道了其理由。
埃尔戈开口道。
「虽然是守墓人,但是不擅长死者,听说是这样吧」
「……是的」
对那句话,我点了点头。
果然,被看穿了。
从那个墓地中出来,已经过了数年了,但我现在都还没能克服自己的这个问题。
当然,死徒和亡灵的存在方式是不一样的。但是,本质的部分却也确实是相连的。比起我的精神,我的身体先一步,察觉到了这件事情。
明明并非活着,却在地上漫步之物。
这份矛盾,在倾轧我的灵魂。
原本脸朝下,握着拳头的埃尔戈,突然抬起头来。
「那么,师父带我们来这个庭院,果然是因为这个理由吧」
「……诶?」
「你看,那里有太阳光进来」
消化埃尔戈的话语,用了眨眼三次左右的时间。
「……啊,师父」
恐怕,是这间赌场对客人的照顾吧。
对不擅长应付死徒的魔术世界的客人发出的,‘这个地方我们不会接近的哟’的无声讯息。
但是,没想到在我只为了自己的不舒服而拼命忍耐的时候,会被师父看穿后带到这里来,乃至连埃尔戈也被安排过来休息了……。
难为情,顺便其他各种各样的感情也一起涌上来,让我的脸发热了起来。这样的话不就连哪边是内弟子都不知道了吗。
「嘻嘻嘻嘻嘻!因为那个瘦弱魔术师,只对其他人的事情特别敏感啊!你也没有恶意——啊痛痛痛痛痛痛痛痛!住手,格蕾,住手呀」
我从固定具上紧紧抓住亚德,让他的俏皮话停了下来。
「呜呜呜呜……」
「姐姐?」
「那,那个人,只在这个时候,会厚颜无耻地待人温柔,我觉得那样太狡猾了……」
要不是在师弟面前,我感觉我就会闹得不可开交了。
真是,太狡猾了。
故意让人察觉不到这点,更加不好。好像明白他人的心情一样其实完全不明白,而且还很擅长胡搅蛮缠,所以总是引来他人的怒火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越发难以抬头的我的耳朵里,只传来了埃尔戈「呵呵哈」的笑着的呼吸声。
「我觉得,我也是多亏了那样的老师,才能来到这里。要不然,我肯定没法在那间图书馆中,好好地回答了」
「是说托勒密先生的事情吗?」
「是的。老师说,无论我的真身是什么都是他的徒弟。,正因为这样我觉得我才能回应托勒密先生的话语」
年轻人的红发竖直地摇动着。
那位大英雄伊斯坎达尔的心腹,继承者中收获了最大的成功的,亚历山大图书馆的建设者。
然后,那只是为了给大英雄的儿子亚历山大四世,留下读不尽的书的——「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你喜欢读书吗?」
我还记得这个声音的悲伤。
来自两千数百年前的那份心意,充斥在那个提问之中。
「……说起来,从托勒密先生那里得到的水晶呢?」
「现在,还没能开封呢」
苦笑着,埃尔戈用右手碰了碰摸了摸自己的衣服。
看样子,水晶似乎就藏在那个部分的内侧。
「现在,我的魔术回路和幻手的三成左右,一直在用于解冻。虽然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但只要解冻作业结束了,我想内容就会自动展开的」
原来如此,这就像电脑的解冻软件一样。
根据时机来看,说不定会在乘坐这艘赌船上的时候展开也说不定,到那时,就进会解开什么谜团呢?
说着说着,我心中的波动终于平静了下来。
将畏缩的视野张开后,我察觉到在这个庭院可以一览这个赌场的大致全貌。
总的来说,赌场似乎被区分为四个区域。
从入口开始,以角子机和视频扑克等自动机器为主的区域。
中间则是正在热烈地转动的轮盘赌和钱轮等,以华丽的装置吸引客人的区域。
在刚刚的轮盘赌的反方向的位置,则是以扑克或巴卡拉、二十一点等老赌徒中意的卡牌游戏为中心的区域。
以及看不到全貌,但貌似存在于最深处的VIP房间。
除了这四处,貌似还会在各个地方适时地配置演唱会和舞台表演,更有效率地引诱顾客。我们所在的庭院就像是为了躲避刚才的吸血鬼的无言信息般,是以类似的建筑思想成立的吧。
「埃尔戈有想要试试的赌博游戏吗?」
「那个轮盘赌看起来挺开心的」
在埃尔戈所说的方向上,有着和附近轮盘赌联动的巨型监视器,重复着华丽的明灭。确实,玩这样的轮盘赌的话会很开心吧?
「我想要试试扑克」
「是喜欢卡牌游戏吗?」
「因为之前,和莱妮丝去看的电影里有玩」
这说不定是略显浅薄的理由。
但是,英国的间谍和敌方角色,相互交杂鲜明的虚张声势地相互凝视的镜头紧张感,我还留有印象。
顺带一提,在一旁观看的莱妮丝那「这个赏金要偿还兄长的欠款稍有点不够呢」的低语让我背后冷汗直冒,而接下来补上的「啊,不对,能够还掉很大部分所以确实可以?这可不妙,果然必须得再稍微增加些欠款才行。现在就能塞过去的贷款是哪个来着?」,我就当没听到了。这方面的金钱相关的情况,我希望能保持在中立无关的立场。
(……师父,又是怎么想的呢。)
从踏入这场旅途开始,我变得很容易去想「接下来」的事情了。
他辞去讲师时的事情。
他不再是君主·埃尔梅罗二世的时候。
到了那时,我又该用什么立场,继续留在那个人身边呢。但哪怕是以外我应该也会以某种形式继续一起,只有这件事我没有怀疑过。
(虽然这可能很自说自话……)
但我觉得,到那时我自说自话也可以了不是吗。
要是他在大家见不到的地方死掉的话大家会很困扰的。要是讨厌的话,就不该再像这次这样发挥那种让人难以理解的温柔。那个人不管变成什么样,也会继续在他的周围散布类似的问题吧,所以自己为了世界,也应该好好地在他身边帮助他。不管是谁怎么说也坚决是这样的。
(……嗯?)
当我自以为理解的时候,无意间,突然看到了一幅奇妙的景象。
轻飘飘地,漂浮着。
纯白的礼帽下有一缕金发垂下来,年龄大概二十五到三十岁,比师父稍稍年轻一些,身上还穿着和礼帽一样的白色夹克,穿着醒目的红色手套,一只手拿着做工考究的银质手杖。
说是彼得潘的话身高有点太高了,但他身上确实有那种氛围。
在我目瞪口呆之际,浮游着的男子把手杖夹在腋下,在附近的树木上摘下果实,大口大口地咬着。
仿佛童话之类的妖精一般的景象。
我不经意地环顾四周,却发现包括刚刚带孩子的人,都没有认知到这个人。甚至连埃尔戈都没有注意到这边。
突然,那个男人俯视着我。
「你,难道说,能看到我?」
「嗯,那个,是的」
想不到要怎么敷衍过去,因此就直率地点了点头承认了。
「头疼了呀。我都还想在藏一小会儿呢。没听说过这里还有如此程度的灵媒(Medium)在啊」
「不降落下来吗?」
「我是不脚踏实地的禀性呢」
礼帽男一边继续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一边转了转手杖。
埃尔戈,和我一样抬起了视线。
「姐姐」
「埃尔戈可能——」
「我知道的,有人在」
似乎是用不可视的幻手,再次捕捉到了情报。
他那充满紧张感的侧脸,面向了那浮游着的礼帽男。
「这个感觉,虽然和工作人员们一样但是又不一样。要浓厚得多……就好像古老的……大海般的感觉」
埃尔戈,举起了一只手。
礼帽男保持着天地颠倒的身姿,移动了视线。即便是那样的姿势礼帽也不掉下来这种情景,显得十分奇妙。
「……你」
他毫不客气地用颠倒的视线将埃尔戈从额头到脚尖,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看了一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玩意那样后变成那样了吗!哎呀哎呀这还真是一堆有趣的事情啊。到了魔术最后的时代,会发生接连不断的变化也是理所当然的吗。艾斯卡尔德斯那家伙也是,已经到了只剩一步之遥的位置了」
「艾斯卡尔德斯……?」
当然,那是弗拉特的姓氏。
和依西里德一样的,他的熟人又出现了一个吗。埃尔梅罗教室最老资格也是最大的麻烦制造者,似乎也受惠于和他同样奇怪的熟人。
反转了过来,让尖尖的皮鞋尖着地的礼帽男,背对着我们这边。
「跟我来吧」
「师父,说了让我们在这里等着」
「埃尔梅罗二世吧?安心吧。他的话就算不愿意也会见到的」
他用清澈的声音说完,就自顾自地一直往前走。
「你在,说什么呢」
「跟我来,这样」
埃尔戈一度闭上了眼睛。
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
「弗拉特」
以便在赌场快步走着,二世向自己的学生开口了。
耀眼的灯饰每分每刻都在改变着颜色。恐怕这种颜色的变化,也有着一定的诱导客人的作用吧。与此同时,赌场热闹的音乐也从欢快的爵士乐变成了喜怒无常的摇滚乐。
「你看到了埃尔戈以后,有什么感觉吗」
「哦,真是单刀直入呢老师」
弗拉特一下抬起了两根食指,说道。
「好了好了,告知我你对他的印象吧。在这种情况下,你的直觉也是有那么些可靠的」
「嗯……比如的话,搅拌到一起的,不充足的睡眠睡眠睡眠睡眠之类的?」
「给我换成稍微让我好理解一点的话」
「好的教授!我听说了他吞噬了三柱神明的事情了。但就是那个感觉上来说,要是单纯以让他吞噬为目的的话应该说效率不太高呢,或者说是像合体机器人一样的问题呢!比起让三台机器人合成一个,不如让它们保持分体状态战斗正常的来说不是还更强吗,就类似这样」
「……你说的感觉我明白了。如果是让神灵暂时凭依在人类身上的术式的话,现代也还是存在的,哪怕精度已经和神代时不可同日而语了。为什么必须要三柱,问题在这里」
二世在亚历山大大图书馆中见到了让埃尔戈吞噬神明的实验场。
在那个实验场中,被除了被供奉给埃尔戈的三片神体以外,还有两个暗示。
那恐怕是,第四柱神明和。
(……第五柱神明,可以这么理解吗?)
二世也还未能知晓其中的意义。即便第四柱神用那里秘藏的奥西里斯的神体就行,但第五柱神还是谜。
埃尔戈吞噬的第三柱神,也是一样。
「那么,埃尔戈君的情况是——」
正当弗拉特继续要往下说时
「别开玩笑了,你们出千了吧」
突然,就在很近的桌子处,有一个人站了起来。
怎么看都是暴发户的,戴着金手镯和墨镜的男人。
显然,他不是普通人。从他身体上缠绕的魔力的流动,可以看出是魔术师一类的人。
「怎么了,弗拉特」
「好的好的」
金发青年像示波器一般用食指和大拇指圈出一个圆,放在右眼的位置。可怕的是,只是这样就已经作为一工程(Single Action)的魔术成立了。这是甚至不输给有相当水平的感受型魔眼的,分析用的术式。
很快,弗拉特的脸就像很痛一般扭曲了起来。
「哎呀,这是出千大战输掉的那种情况呢。之前我也中过招的那种」
「……什么?你也?
这没法当没听过的事实,让二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对轮盘赌进行概率操作,在大概三年前是相当顺利的!我甚至都赢到了一千万欧元了,但是在最后明显被发牌人看穿了,所以我就感觉‘这输了呀’然后放弃了」
「放弃了?」
「不,是我灵光一闪,感觉下一次就赢不了了啊!比起被各种暴露,不如直接放弃掉伤口还浅一点吧!对赌场来说被人出千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嘛!顺带一提,作为回礼他们帮我定了回时钟塔的机票哦」
他姑且是以很低的声音同时在观察的,而墨镜男的则更加粗暴地发声了。
「你这混蛋怎么可能组成21点」
21点是,通过双方各自手牌数字的合计值来较量的赌博。
最大的合计数是21。
只要超过这个数一点,就直接输掉(Burst)
男子的手边的卡派,是黑桃10和黑桃Q,合计20.
与之相对的,发牌员的卡牌则是方块7和黑桃A。这是这个游戏最强的牌型,也是这个赌博的名字,21点。
「嗯,看样子那个手镯是限定机能型的魔术礼装,是利用水的元素转换(Formal Craft)在解析卡牌的墨水浓度呢。但是,他将此反过来利用说发牌员的卡不是21点啊,自己被骗了啊,再怎么说这个也杜撰地太离谱了啦」
「嗯,原来如此。我倒是觉得这还算有一定高度的点子呢」
「不行啊老师!在这种地方的出千已经趋于尖锐了。看到的东西是人家想让你看到的。既然能用元素魔术进行确认的话那么用元素魔术进行妨碍或者干涉也是理所当然的。刚刚的做法,至少要将使用的魔力缩小到只是将分子序列进行特定这么小才行……」
在两人比较小的声音窃窃私语地交流的时候,发牌员开口了。
「——客人,请冷静一下」
之前都没有意识到,发牌员是一位金发的美女。
那是为了不伤害男人的心情,努力地抑制着感情的声音。
但戴墨镜的男人并没有收敛他的激昂
「吵死人了!梵·斐姆不也输了吗!你家的船啥玩意的,不过是早就发霉了的古董啊!赶紧把我的筹码还给我」
以男人右手的手镯为始,产生了水流。
在这种场合出来行使实力,恐怕是对这种暴力很有自信吧。恐怕,他并非是探究魔术的魔术师,而是只把魔术当工具的魔术使。
以惊人的高速、高密度被压缩回旋的水流,在他的手上旋转着。
就算是铁块,想必也会被那水流之刃轻易切开吧。也是无差别地释放的话,周围20米左右恐怕会尸横遍野。能那么轻松地使用这种级别的术式,恐怕也还是利用了那手镯状的魔术礼装吧。
「弗拉特,阻止他」
「已经在做了!干涉开(Play Ball)——」
「流动吧,吾之——」
就在这弗拉特和墨镜男,双方的咒文将要重叠的时机。
完全不同的东西,覆盖了水流。
「……诶?」
是女发牌员的右手。
当然,着很奇怪。墨镜男和女发牌员还隔着21点的牌桌。她们之间的距离有接近两米,再怎么伸长手臂也是不可能抓住对方的距离。
那么,只要把手延长不就好了。
很明显,发牌员的手,已经变异成了比自己的身高还要长的样子。
「客人,请不要喧哗」
她保持着面无表情,伴随着温柔的声音,发牌员那扩张开的手,将男人的手连同水流直接握住了。
「嘎啊啊啊啊」
自己的手被自己制造出来的水流切割,墨镜男发出了惨叫。
奇怪的是,没有流血。那就像被看不到的某人全部喝干了一样。最奇妙的是,发牌员的手也没有一丝伤痕。那仿佛连摘花都难的优雅柔弱的手,却承受了那连钢铁都能切断的水流——!
无声地,发牌员的手变回了原本的尺寸。
那之后,她离开了牌桌,向着二世的方向施了一礼。
「十分感谢。您是想要帮忙的吧」
「看样子是多管闲事了啊」
二世转移了视线。只是一群不经意间考经过来的工作人员将受了伤的墨镜男回收后,一连串的骚动就结束了。
对魔术师来说这确实是常有的事,但对不是魔术师的一般人呢?
「利用魔术的扩张现实AR,也能用在这种隐蔽用途的方面吗。不是魔术师的人,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意识到这次的骚动」
「我觉得对时钟塔的君主来说,这想必并不是什么很稀奇的现象吧?」
「……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事了吗」
「当然」
最后的一句,出声的并非发牌员。
在她的身后,新的人影并排站在那里。
「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先生——然后,是他的老师君主·埃尔梅罗二世吧」
这句话是谁说的,到最后都不知道。
与发牌员一同并立的所有人,都是单独就能装饰银幕的美女。要是只是一个人的话,在这艘魔船上并不那么引人注目。但,如果包含发牌员在内的六人并立在一起的话又是另一回事了。
而且,虽然发型和服装各自不同,但其肢体和鲜艳的金发,就连那澄澈的肌肤颜色都惊人得一致。是仿佛姐妹般的六人。
二世瞬间屏住了呼吸,环顾六人。
「诸位是,梵·斐姆的……?」
六人各自做出了反应。
第一位,只是安静地。
第二位,只是优雅地。
第三位,只是严肃地。
第四位,只是大胆地。
第五位,只是柔和地。
第六位,只是面无表情地。
赌场的客人们曾有人窃窃私语过的。
——魔城的六人。
——斐姆的女儿们。
伴随着那阵窃窃私语,最开始的发牌员走了出来
「我叫,库珀菈」
然后,没有一丝表情变化地继续说道。
「我们被主人要求将埃尔梅罗二世邀请过去。因为说了不能强迫你们,如果没有兴趣的话请告诉我们」
弗拉特的眼睛瞬间闪闪发光起来。
毫不打算掩饰好奇心,如猫眼一般闪闪发光。
「你会答应的吧,老师」
听着那高涨的声音,作为老师的二世只一次摸了摸心口的位置。
「啊。难得的机会。就接受你们的邀请吧」
不知道这位自称库珀菈的发牌员,是否有察觉到他那无畏的笑容之下直流的冷汗呢。
2
赌场深处,一位戴着礼帽的男子仿佛理所当然般走了进去。
跟在他身后的我们也并没有被责备。沿着几条狭窄的通道走,毫不客气地出现了一道木质的门。虽然看上去很简单,但似乎是有一定年头了,有种仿佛从童话中出现的氛围。
打开那扇门后,出现在里面的是一个雅致的接待室。
虽然可能因为姑且只是船上的一室,所以并没有大到过剩,但其感觉是紫檀香木的桌子和装着红酒杯的橱柜都散发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高雅。两者都被施以了船和卡牌的意象在内,恐怕是因为这是特别定做的家具的缘故吧。
站在桌子前,礼帽男「咚」地拄起了拐杖。
「啊」
埃尔戈小声嘟囔了一下。
看样子,埃尔戈似乎也总算能看够到礼帽男的身影了。
年轻人再一次询问道
「是梵·斐姆先生吗?」
「完全暴露了呀」
礼帽男回过头,朝我们wink了一下。
他胸前的蓝色手帕,就如同玫瑰一般摇曳。这个男人正是这艘赌船的主人,梵·斐姆。
那么,我稍微涌出了一点疑问;
「在刚刚的庭院,太阳光没问题吗?」
「啊,那边的玻璃进行了加工。概念上也月光无异。但即便如此我作为死徒也会有讨厌的意识,想必除了我这样的好事徒以外不会有人去那吧」
原来如此,我接受了。
虽然死徒讨厌何种程度的阳光,似乎会根据情况产生区别,但也不会一不小心让工作人员变成灰,这个意思吗?我觉得说自己有讨厌意识的这一表现,和符合准备了那个场所的关怀十分相称。
「你们是,埃尔梅罗二世的助手格蕾,以及最近被收为弟子的埃尔戈吧?」
「我是,师父的徒弟」
只有这点,我毫不退让地如此主张。
「哎呀,这可就失礼了」
「刚刚,您看到我的时候,是不是说了什么?」
埃尔戈继续询问道。
是说在庭院那时发生的事。即便没有映照在埃尔戈的眼瞳中,但也通过了幻手让他察觉了这件事了吧。
「当然说了。‘原来如此那玩意变成那样了吗’,大概是这样吧」
「梵·斐姆先生知道我的事吗?」
「嘛,算是吧,至少比你自己更知道」
梵·斐姆干脆地承认了。
「那么……」
「要不要,来赌一局」
「赌?」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个小小的神明裁决(Ordel)而已」
正对着埃尔戈,礼帽男子这样说道。
「要是你赢了,我就告诉你一件我所知道的事情把。我保证这会是有一定意义的情报。但是如果你输了的话……是呢,就暂时为我打个工吧,这样如何呢?」
「我明白了」
埃尔戈毫不犹豫地就回答了。
看到他如此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不由得转头看了看他。虽然说了暂时,但并没有好好说明具体时间,如果是没有寿命概念的死徒的话,那短暂时间不是甚至有可能对人类来说是一生吗?
「真的可以吗?」
「没问题的,姐姐」
面对点头的红发青年,赌船之主的吸血鬼,仿佛「正合我意」一般优雅地行了一礼。
「非常好。没事,并不是像以前那样把手塞进滚烫的热油那种玩意。是非常非常简单的东西」
他从一旁的桌子处,拿出了三个皮革制的杯子。
那是十分奇妙的杯子
不是指材质或者形状的问题。
而是因为这三个杯子,如字面意思一般,完全一样。
「啊,察觉到了吗?要以完全同样的皮革的状态保存下来极其困难,但是嘛,哪怕是还剩下一点血管痕迹,我们的客人也可以单独识别出呢」
三个杯子被倒过来,摆在了桌子上的橡胶垫上。
然后,他拿出了古老的硬币。
啊,我目瞪口呆。
因为那是我知道的硬币。埃尔戈也突然瞪大双眼,凝视着散发钝光的硬币表面。
那是刻印着某个英雄的侧脸的,被历史的潮流冲洗过的货币。
「征服王伊斯坎达尔……」
「没错,斯塔特金币。别称亚历山大硬币。是在伊斯坎达尔统治的时代被铸造出来的。不过嘛,基本实际流通都已经是他死后的事情了」
一边说明,梵·斐姆将硬币放在橡胶垫上。
「我将这枚硬币,放入中间的杯子中」
他分别拿起三个杯子,并如字面意思所言,用中间的皮革杯,盖住了硬币。
「然后,接下来像这样咻咻地」
最开始是把中间的挪到右边,下次是中间的挪到左边,再然后是左和右……通过这样的顺序,将倒盖着的皮革杯子不断替换。最开始是有节奏地变换,但不过数秒不到其速度就已经增加了数倍,甚至会被误认为旋风。
「太久没干过了,有点太慢了吧」
哪里慢了,我不禁想问。
即便是已经用魔力进行了『强化』的我的眼睛,也看不到替换的位置。
那简直就像只有梵·斐姆的小臂以上到皮革杯子部分,移动到了其他的世界一般。
「你是在马六甲海峡附近的岛屿觉醒的吧?」
突然,梵·斐姆如此说道。
这显然是对埃尔戈的问询。
但是在他说话的期间,皮革杯和他的手也完全没有停止。只有颜色在空间中流转。正常来想的话,这种速度应该可以听到硬币和皮革的碰撞声,但能听到的却只有梵·斐姆的声音。
「由于在那与远坂凛相遇,你们的命运发生了改变。就好像被指引了一般,在那数个月后,你与她的老师埃尔梅罗二世和他身旁的徒弟,以及阿特拉斯院的炼金术师拉提奥相遇,并与山岭法庭的无支祁战了起来。正常来说到这里应该就已经结束了。但你身体内部秘藏的权能,将她成功击退了」
简直如同亲眼所见般,范斐姆继续侃侃而谈。
那语气十分平稳。想必传唱古代、神话的传唱者应该也是这样的。
「……」
埃尔戈保持着沉默,只是紧盯着眼前还在不断替换着的皮革杯子。
突然,我注意到了男人的肩膀几乎没有动。
明明现在还在高速地替换着皮革杯子,但在动的却只有肩部往下。也就是说,这个这个杯子和硬币的替换,并非以魔术和神秘,而是以几乎纯粹的技术完成的吧。
「接下来在日本,被两仪家叫过去,与彷徨海的弟子白若珑对决,并且与你所吞噬的神同样,他所吞噬的龙,也是在这个时代不可能存在的神秘。对几乎一片空白的你来说,和他之间的激烈冲突想必引起了巨大的变化吧」
(……他到底知道多少……?)
毫无疑问,梵·斐姆手上握有关于埃尔戈的真相的某些情报。但是,数周前在新加坡与无支祁的战斗,以及在日本与若珑相遇这两点,并不是单纯魔术造诣深就能得知的事情。
这个死徒,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开始,凝视我们的呢?
「然后是亚历山大大图书馆。那个应该换一个更好的描述方式吧。是匹敌阿特拉斯院七大兵器的,注入了神秘和睿智的图书馆,很遗憾,在那个图书馆内部发生的事情,我也窥探不到。不过,既然能从那个图书馆里毫发无损地出来,想必你已经知道自己的真身是谁了吧。「」
伴随着话音落下,突然,杯子静止了。
「那么,是哪个呢?」
他的手和皮革杯都停留在了和最开始完全相同的位置上。
那是简直就像将这数十秒的时间吹飞了一般,让人完全无法捕捉任何变化的手法。
「中间」
「嚯?毫不犹豫地决定了呢,真的可以吗?」
梵·斐姆询问道。
向中间的杯子,伸出了他那洁白的手。
「那么就……」
「请等等」
埃尔戈制止了他。
「怎么了吗?是要打开正中间以外的剩余两个杯子吗?」
(——啊)
我现在才从梵·斐姆的发言中,想到了作弊的可能性。要是通过出千,让所有的杯子里都没有放入硬币,那么打开目标以外的杯子是不是就防止对方的作弊行为了呢。
但是、
「不」
埃尔戈摇了摇头。
取而代之的是这样继续道
「不过,首先,能请您先打开右边的杯子吗?」
「好的好的」
笑着耸了耸肩,梵·斐姆照做了。
打开了右边的皮革杯子,然后在那杯子下,出现了闪耀着钝光的硬币。
(啊——!)
那么,这场赌博就是埃尔戈的败北了吗?
但是,在被绝望击垮前,埃尔戈说出了下一句话。
「那么,接下来请打开左边」
听见这句话,梵·斐姆轻轻笑了起来。
打开左边的皮革杯后,在那下面竟然又出现了一枚闪耀着钝光的硬币。
「接下来是中间吗?」
「我想按通常的程序规则来说,应该是要将三个杯子重叠起来吧,是打算这么做的吗?」
「唉,真是的。您竟然已经知道了啊。乐趣减少了呢」
仿佛故意地一般长叹一口气,梵·斐姆就和埃尔戈所说的一样,将左右两边的杯子,叠到了正中间的杯子上。
接下来将手杖举到胸前的位置。
「那么,开奖时间。绅士淑女的各位,请不要看漏这一奇迹」
伴随着仿佛戏剧般的台词,砰地,他用拿着手杖那侧的手,敲了敲三个重叠的杯子的顶部。
响起了叮当的声音。
从就那样滚落下来的杯子下,这次是崭新的三枚硬币反射出了吊灯的光线地闪耀着。
「诶?诶?诶?」
我真的,吓得差点要跳起来。
毕竟,刚刚的动作中毫无疑问没有任何地方和魔力有关。因为我以最大警戒在监测着的,这点毫无疑问。无论眼前的死徒是何等优秀的魔术师,应该也不可能不干涉任何魔力,就能发动神秘才对。
「Cup And Ball——这里应该叫Cup And Coin。这是非常古老的赌博,同时也是古老的戏法,根据不同的说法甚至会被断言是最古老的的戏法」
听到年轻人的话语,梵·斐姆的单边眉毛翘了起来。
「根据一种说法,在古罗马时代……不,据说是更古老的希腊时代就有了。在中国被称为三星归洞,也有人主张古埃及也存在过这种东西。大概……这是我的父亲那个时代也有的戏法吧」
埃尔戈缓慢地说道。
他的侧脸不可思议地,和在时钟塔教室教学时的师父非常相似。
梵·斐姆仿佛有点迫不及待般继续询问。
「你是在亚历山大大图书馆学到的,对吗?但是不止是知识呢。在这个情况下重要的不是到处都能学得的知识,而是将它们联系起来的观点。那么,这一戏法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您说了这并非赌博,而是神明裁判(Orderl)。也就是说,这并非是和我决出胜负,而是还有着其他意思」
盯着从杯子中出现的一枚硬币,年轻人的眼睛眯细了。
「多半,这也并非是在古董店或者拍卖会上能买到的硬币。而是你在当时就入手了的硬币吧?」
当时,也就是伊斯坎达尔还活着的时代的意思吗?
我对他将两千数百年前的东西,就当成顶多数十年前程度的感觉在使用这点一瞬间感到头晕目眩。我的人生连二十年都未满,埃尔戈的记忆更是只有大概几个月吧。
就仿佛要将这场赌博咽下去一般,深呼吸后。
埃尔戈继续说道。
「这次的手法也是,这个硬币也是,还有刚刚所说的话也指示出了一个事实。你对围绕着我的一连串事件来说,并非只是偶然从不知哪里出现的万事通。也就是说,从更古早的时候开始——和库尔德利斯的炼金术师和无支祁、基兹一样,你是最深,最直接地与我的噬神相关联的人」
「不错的推理」
梵·斐姆深切地说道
「嗯,非常不错的推理。你觉醒后是怎么渡过的,被怎样的老师引导,从刚刚的回答就明白了。想必是一场不错的旅行吧」
「但是,我并不知道为什么要用戏法」
「啊,这很单纯。因为我最喜欢这种人类的文化而已」
梵·斐姆抓起了硬币。
捻住旋转后,黄金的光辉突然变成了白银。这并非比喻,而是金币确实变成了银币。
「哈」
不小心漏出了笑声。
梵·斐姆柔和地笑着,将那枚硬币用右手放到口袋里——这次则是新的金币从左手中出现了。金币一个接一个出现,从他的左手溢出到了橡胶垫上,形成了硬币的小山。
那时太过艳丽而不可思议的现象,我不由得问道。
「额,这也是戏法,吗?」
「童叟无欺哦。说到底,我并不擅长魔术」
我听到这令人意外的发言,眨了眨眼睛。
「我从师父那里听说,您是通过魔术变成死徒的吧?」
「确实如此。作为结果导致存在的基盘改变了。死徒化后大概活个数百年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到了我这种程度的话,已经是灵魂级别的不同了,与人类的神秘相性变得很差。像刚刚的浮游啊非存在化之类的是类似我的生态一样的东西。这个赌场也基本是我的部下的工作。不过对彷徨海的魔术师来说,我这就是堕落了」
「……是说基兹的事情吗?」
这次,是埃尔戈发出了询问。
「就像你推理的那样,我们算是老朋友吧。所以,也能够推测出你们和那家伙专门在这个时期到访这里,是为了参加我们的船宴吧。确实和正面交锋相比,这样更加文明。嗯,算是相当巧妙的方法。并非说人命如何如何,而是这个方法浪费更少。在这个时代,既然是与残存寿命的竞速,那么这样的节约就是非常重要的了」
(寿命……?)
那是指,什么的寿命呢?
只是,我想起有时时钟塔会有「现代才是对魔术来说最后的时代」的传言。对我来说,虽然不知道最后是什么意思,但想来我也与此事有关吧。
「那么,就按照约定,给予你那名推理报酬吧。现在对你来说的问题是那三柱神明,不过有能够压制那记忆饱和的方法」
埃尔戈的眼睛一下瞪圆了。
然后,梵·斐姆转向了我这边。
「然后,另一格。这是听到了刚刚的推理后给你们的奖励——格蕾。或者说应该叫你格蕾·布莱克莫亚吗?」
「不,不。在下,并没有继承布莱克莫亚的名号」
我一边将惊愕咽下去,一边回答道。
这个死徒到底了解到什么程度。
没错,养育我的灵地确实被冠以布莱克莫亚之名。在那里被授予的秘法,正是我能保护师父的体术和神秘的基础。
「……原来如此」
梵·斐姆的表情,稍微发生了一点变化。
对我来说,那是非常具有冲击性的表情。
「让你那被固定的身体,再一次与世界和时间的齿轮咬合的方法,也是存在的」
「在下的——」
我和埃尔戈,两人都动不了。
刚刚梵·斐姆坦率地挑明的两件事,正是我们旅行的理由。是在亚历山大大图书馆差点能够抓住,却因为不能选择让埃尔戈变成最终演算机而只能白白错过的答案。
抿住嘴唇数秒后,埃尔戈问道。
「关于那个方法——也就是让我们出席斐姆的船宴,的意思吗?」
「嘛,这也是一种方法吧」
「不过嘛,这次我这里有别的请求。希望你们先听听那个」
「请求?」
「我有想让你们找的人。我听说过埃尔梅罗二世的传闻了。他是很擅长这种找人的事的人吧?虽然如果我自己去找就好了,但我不能从这艘船上出去呢」
梵·斐姆揉了揉右手后,从他的指尖出现了数张背对着我们的卡牌。
再一次揉手,则只剩了正面对我们的一张。
梅花KING。
他用左手将放在一旁的鱼缸拿过来,那如同玻璃的水晶球中,水草轻轻摇曳着,金鱼在其中畅游。
突然,梵·斐姆将右手的食指戳向了其侧面。
于是,梅花King穿过了透明的玻璃,出现在了鱼缸的水中。
仔细凝视了被关入鱼缸中的卡牌后,梵·斐姆wink了一下。估计是用戏剧性地表现手法表达自己的情况的戏法吧,刚刚的硬币也好,这次的卡牌也好,我纯粹是被这些比魔术还要不可思议得多的现象所惊讶到了。
更何况,那演着戏法的梵·斐姆享受其中的样子深深地印刻在了我的眼中。
虽然他说是因为喜欢人类的文化,但我觉得实际上如果没有进行过相当的联系的话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戏法的。
「那个,请问您到底希望师父找谁呢?」
「是赢过了我的人」
梵·斐姆说出口了。
摩纳哥支部部长伊西利德说过,统领这艘赌船的吸血鬼输掉了。那居然是真的吗?
「胜过了您的人,行踪不明了吗?那位是谁啊?」
面对我的提问,他一瞬间陷入了沉默
然后,梵·斐姆告诉了我们,胜者的名字。
3
对于摩纳哥而言,这是条异样(exceptional)的暗巷。
这并不是现实中的光度问题。
其作为概念是阴暗的。也就是说并非自然现象,而是由于神秘的介入导致的。
某种由魔术构成的结界——特化于驱逐行人之效果的结界,被设置在这条巷子里。
由于国土面积极小,摩纳哥的房地产价格在世界排名上名列前茅,但得益于古建筑群得到了相当程度的保护,还有几条巷子依旧保存着以前的光景。
比如,对面的木椅上可能有人在谈笑。比如,在涂刷绿色油漆的窗框旁,等距排列着的盆栽。比如,在好似蜗牛一般胖墩墩的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雪佛兰老爷车旁,睡意朦胧地蹭着下巴的黑猫。
所有的一切都被即将消失在地平线上的夕阳余晖染红,沉浸于安置在街道上的监控摄像头都无法看到的魔术深渊之中。
突然间,黑猫的身体抖动了一下。
只见它一溜烟地溜走了,几秒之后。
它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堵住小巷的雪佛兰旁边。
出现在此处的,是一个身着西装,四肢着地的男人。
「吱咯」
男人发出难以想象是从人类的喉咙发出的吼叫。
他的四肢贴着石板路,凝视着幽暗的天空,双瞳闪耀着鲜红的光芒。
几秒之前,他把一颗胶囊塞进了嘴里。
这是某种兽化魔术的产物吗?
并不是对灵魂和灵体施加作用的高级灵药,而是一种更加原始的——直接诉诸人脑的灵药。这种灵药的卖点是,只有具备素质,经过最低程度的训练就可以使用,然而这种道具的毒性和成瘾性之大,足够吓得那些瘾君子落荒而逃。使用这种道具的人,其精神和肉体瞬间就会被吞噬殆尽。
正因如此,效果非常明显。
眨眼间,长有刚毛的男人,锋利的爪子从他的手臂前端伸出。不仅仅是最初的男子,在男人的周围,一群看似同伙的暴徒,跟男人一样服下了胶囊,激发出了异常的变异。
「两只蝙蝠,一头狼,一只老虎……真是个没品位的动物园啊」
他们所瞪视的对象,正从更加幽暗的深处注视着变化。
暴徒们使得自身从古代继承下来的野性暴走,与这群怪物相比,那声音有着截然相反的优美。
仿佛在黑暗中开出了一朵绚烂的花朵。
「你们使用的那种东西,应该是魔术髓液的亚种吧?最近的摩纳哥流通着一种很有趣的玩意呢」
为了令对手更难应付,一部分成员相隔了零点几秒——猛兽们一齐发动了攻击。出乎意料的,巧妙的团队合作,大概也是为了对付这样的强敌而采取的对策吧。
女子没有被唬住。
只见她用舞蹈般的步法避开来自空中的两个蝙蝠暴徒的突袭,侧身闪避了露出獠牙的狼怪的攻击。最后,她头也不回地单手按住了从她的背后重重地砸下的虎怪的魔爪。
她的身姿、动作好似华尔兹一般,抓着虎掌,反向绕到了其身后。白皙的手同时触及颈动脉和关节。有谁会知道这是被称为CACC的职业摔角流派的技术呢?即便化身野兽,关节也是存在的。既然如此,驾驭关节也是有可能的——但前提是使用者必须具备瞬间洞察人类和原始动物不同的独特肢体关节的洞察力。
当然,还有不逊色于猛兽的筋力。
对于女子来说,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仅仅两秒,虎怪的巨大身躯就倒在了地上。
或许是因为被女子的反击所震慑,连携的群兽们失去了配合的时机(timing)。
借力于墙壁进行立体袭击的狼人,从左右两侧飞来的两只蝙蝠怪物。
只听到三声清脆的打击声。令人联想到闪电的铁拳,猛烈地冲击了狼人和蝙蝠怪物,不知道他们是否注意到了。
「比起无意义的嚎叫,拳头的声音更值得一听吧?」
金发的女魔术师露出残忍(sadistic)的笑容,亲吻着自己的拳头。
在她身后,另一场争斗也在进行着。
「哎哟,Miss·远坂你还很吃紧吗?有段时间没见,你的拳脚功夫是不是不利索了呀?」
「我这边可是重量级对手啊」
正如她说,挡在她跟前的是一头灰熊。
灰熊是一种猛兽,属于是几乎体型最大的陆生哺乳动物。对于这样的敌人,凛的身体却化作了飓风,在猛兽的周围盘旋。
灰熊以超过两百公斤的巨大身躯行动于凛的前面。
重量级对手,这个评价是名副其实的。被露维亚打倒的那些猛兽,与这头灰熊相比,说是被灵药折腾的外行人也没啥问题。所谓兽性魔术,仅仅只是操控野兽的力量不过是半吊子,引出超越兽类的『力』才算是够格。
眼前的灰熊已经超越了这个范围。身体兽化却保持着理智,魔力在其体内持续循环。其魔术回路的驱动效率,轻易地达到一般魔术师二十倍以上的水平。打个比方的话,这就相当于使用者将等同于巨大恐龙的肌肉量塞进了至多两米半的身体里面。那些不彻底的魔术,只要碰到其毛皮就一定会被弹开。
熊怪没有发出无意义的咆哮。
这正是它还保留着理性的证明吧。
超越早已『强化』到了极限的凛的敏捷,灰熊的右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破坏的弧线。
与之相对的,远东魔术师展现的并不是神秘,而是纯粹的技术(Skill)。
她踏着悄无声息的步法,悄然绕到了灰熊的右侧。那步法是中华武术之基础,掌握了神髓的半马步。
尽管如此,灰熊那扩大后的视野以及反射神经还是紧随其后。
它借由摆动右手的反冲力,强行撑起了身体。似是斜钩拳(three-quarter)的左爪瞄向绕到右侧的凛,准备从她的鸠尾穴(胃部)连同上半身一起轰飞。
「Anfang(设置)」
凛的掌心寄宿着Gandr的黑色诅咒,毅然地往前突进。
黑色的长发在空中飘洒。
任由熊怪的利爪带走一缕头发,使出了武技·震脚凿开了大地。
施展出看破仅有几毫米安全距离的见切之法,将其左爪偏轨的发劲与遮蔽视野的假动作,以及深深刺进灰色熊腹部的黑色咒掌攻击,这两者正是八极拳的绝招・猛虎硬爬山——!
凛在使出这一招之后,转过身来。
「对了,露维亚」
此时的她若无其事地喊道。
这句话说出的三秒之后,熊怪突然倒地,在小巷里掀起了大量的灰尘。
「你说自己联系不上那家伙,他当真在这里吗?」
「嗯。而且三天前确实有人在附近看到过一个长得像亚洲人的家伙」
露维亚如此回应道。
「那人貌似救了一个和黑手党发生冲突的女孩,而且那个黑手党是跟魔术有关系的组织。那个姑娘是黑手党为了完成某种仪式而准备的祭品,尽管如此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和他们大打出手。面对黑手党的手枪,那人用两把弯刀应战的……根据我的情报是这样啦。说了这么多,我觉得你很清楚这个英雄救美的家伙是哪位了咯?」
「救了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孩子,跟黑手党干架?还真是让人头疼。这也太像那家伙的作风了吧——」
「很遗憾,关于你的这个评价,我不得不赞同——」
两位魔术师看着彼此,发出叹息。
能让这两位女性同时想到的对象,应该没有那么多吧。
更何况,并没有对于感情魔术的研究以及对于金钱的欲求,只是单纯的担忧,别人听了只会觉得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位传说人物,梵·斐姆有什么动向吗?」
「那位死徒基本不会对自己的船外出手。正因如此,他才能和时钟塔的摩纳哥支部保持关系平衡。黑手党似乎很熟悉摩纳哥的政治情势」
「你看哈,摩纳哥几乎遍地都是监控摄像头,治安也挺完善的,如果发生了这种事情,那么通讯网络有可能被监听了呢」
为了规避监听,二人切断了通讯,结果就是二世因为手头缺少入场费(fee)而头疼不已,但是这两位女性就不会知道了。
凛的视线突然移动。
「有什么发现吗?」
「这条巷子,还有魔力的气息……」
凛注视着小巷的深处,一边谨慎地驱动魔术回路,一边缓缓靠近那股气息。
倒在她们面前的熊怪也变回了原本的人类姿态。
当然了,这家伙现在是全裸的,但也没有必要事事都在意。
「可能是兽化魔术的后劲还没过去呢。这人好像是使用了很强的猛药,在他大脑报废之前让我来翻翻他的脑子吧」
凛从口袋中掏出宝石,朝男人的头部伸出手。
集中精神,启动新的魔术。
就在这个瞬间,凛的身旁貌似有某种东西弹了起来。
普通人只能感受到声音和火花。但是,被『强化』后的凛的感官,捕捉到了在黑暗中翻滚的步枪子弹。
遭遇了狙击!
(魔术师杀手——!)
凛心头一惊。
上个世纪同样有一个被魔术世界如此称呼的佣兵的惯用手法。
倘若是凛那般水平的魔术师,凭借魔术刻印就足以治愈大部分的损伤,然而就算是这样,要是被击穿要害可就另当别论了。
过去那位魔术师杀手就是利用魔术师的自满心理,以魔术或其他东西为诱饵,使用现代武器进行暗杀袭击。有的时候甚至不惜使用炸弹和火箭筒对付做好迎战准备的魔术师,直接摧毁其所在的酒店本身。
此人的恐怖程度震惊了魔术世界,时钟塔的魔术师必须学习包括如何对付这种狂人的方法在内的防身术,现在埋伏凛和露维亚的黑手党似乎学习了对魔术师作战的知识。
但是,妨碍这次狙击的是谁呢?
「——羽毛?」
露维亚有些惊讶。
凛的周围漂浮着半透明的羽毛。这当然不是自然界的存在。
持续释放着精巧魔力的羽毛,只消一枚就能抵挡狙击步枪的子弹。
凛抬头望去。在古老的砖瓦楼房屋顶上,金属正在窥探二人,发现这一点的凛随即一脚踏在地上。
经过完全『强化』的凛的脚力,只在年代久远的墙体上借力两次,就将她的身体送上了高空。
露维亚也紧随其后,二人一同在屋顶上着陆。
只见两个影子扭打在一起。
「你这家伙,要干什么」
其中一个影子丢下狙击步枪,掏出了小刀。
那是一种被成为仪式刀(Athame)的仪式型魔术礼装。
只要稍微有一些伤口,就会从伤口中夺取敌人的性命,从刀身上能感知到毒与腐败的术式。
「哎呀,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与之相对的,另一个影子像是投降似的举起双手。
那双手好似柳树一般缓缓移动着。
相较于凛的八极拳,影子所使用的招式是八卦掌——以圆为主题的武术,轻松地处理了仪式刀的刺击。
或许这一招也正中狙击手的下怀。被丢在地上的狙击步枪自动浮空,瞄准了敌人的头部。
如果说兽化的胶囊里装填的是用于压迫服用者大脑的动物的低级灵体,那么这就是凭依于狙击步枪本身之上的使魔所执行的魔术射击。
这是即便再怎么『强化』也无法规避的极近距离,然而,凛看到了从影子背后展开的半透明羽翼。
秘蕴着压倒性的魔力,在现代社会不可能存在的羽翼,轻而易举地包裹住了子弹。
然后,
「你这小伎俩还真不赖哈」
褐色皮肤的青年笑了。
好似天使一般。
狙击手一碰到从幻翼上飘落的羽毛,身体就像触电一样地颤抖起来。
紧接着,杀手浑身冒出鲜红的血液,当场倒在了地上。
杀手体内与魔术回路并行的神经和血管因为自外向内注入的魔力而破裂了,凛把握了现况。
「幻翼……」
凛看着眼前的羽翼,喃喃自语道。
一个爽朗的声音,回应了她。
「真的假的啊,远坂凛?」
最后的人名,是流利的日语发音。
褐色皮肤的青年突然回过头来,凛全身绷紧,保持着最高级别的戒备,开口说道。
「好久不见了,白若珑」
眼前的青年,是基兹的弟子,喰食了竜的男人。
而且,这家伙是埃尔戈的挚友(自称)。
「首先,你出手相助,我应该对你表达感激咯」
「这倒不必。反正你也能驱动魔术回路,想必不会死于那个杀手的狙杀吧?出于我的个人原因,跟你俩监视着同样的黑手党,所以身体不知不觉地行动起来而已啦,别太在意。还有就是,还上一宿一饭之恩吧」
白若珑爽朗地笑着说道。
就像快绷不住一样,凛的表情变扭起来。
总是牵制对手,只要逮到机会,就要把谈判扭转到对自己有利的程度,即便这种机会只有一丁点,这就是魔术师(时钟塔)的一贯作风。然而这一套逻辑怎么也不适用于这个性格开朗的青年。
尽管他的老师基兹拥有异常的美貌和口是心非,那家伙身上却散发出一种黏糊糊的气质,和白若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凛将偷偷准备好的宝石收了起来,摇了摇头。
「你这家伙……恩义什么的不用太上心了。苍崎橙子的事务所又不是我准备的」
「哈哈哈,那我就不客气咯。那边那位女士,果然是埃尔梅罗教室的学生吗?」
「如果你说自己不知道露维亚瑟琳塔·艾德费尔特的话,我可就要嘲讽你是某个旮旯里头的乡巴佬了」
「哦哦,世界上最优美的……我懂我懂」
白若珑微微苦笑,俏皮地说道。
当然,这次是优美的鬣狗打开了话匣子。
「我也听说过你的事情,你是喰食了竜的人类」
露维亚的声音中也渗出一股不多见的焦躁感。
如果就能力水平而言,即便是凛和露维亚二人合作,也难以控制住眼前这个危险的对手。他是与埃尔戈为伍的异能者,并且相较于埃尔戈,他更擅长使用异能……
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从日本的那场战斗至今,白若珑恢复到了何种程度?
埃尔戈所操纵的砂柩战神之权能以及格蕾所施展的圣枪的新能力封印了这家伙大部分的异能,加之基兹的治疗,这家伙理应消失于舞台里侧了。
从如今的幻翼来看,应该是恢复到了某种程度了吧,但是喰食竜种的权能……现在的白若珑能够使用到何种程度呢?
再就是,为什么这家伙现在会在这个地方?
(——他师父基兹来了摩纳哥,这家伙出现在这里也并非意料之外的事情)
正当凛和露维亚如此思考的时候,对于二人最后的疑问,青年爽快地开口说道。
「你们俩也是在寻找一个跟当地黑手党结下梁子的日本人咯?」
「所以,你也是?」
这句话一出口,凛抿起了嘴唇。
(唉,是不是说漏嘴了)
不过,白若珑似乎并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
「嗯……哎呀算了吧。老爹又没让我守口如瓶呢」
白发的青年稍微思考了一下,接着向两位女魔术师说道。
「在斐姆的船宴上,有一个名叫卫宫士郎的日本人,赌赢了梵·斐姆」
「……啊?」
那是一副绝对不想留在相册里的表情,凛一脸惊讶地提高了声音。
*
「Emiya·Shirou」
梵·斐姆念出了这个名字。
「认识他吗?听说是个日本人,按照东洋的拼写顺序,应该叫做卫宫士郎吧」
这是个陌生的名字。不过,Emiya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来者再次敲门,不等斐姆回应,门就打开了。
从门外进来的,是以为身着发牌员制服的金发美女。
「辛苦你了,科波拉」
「我是代表姐姐大人她们带二位来的」
叫做科波拉的美女面不改色地说道。
在她身后的,是不久前分开行动的两个人。
「师父,弗拉特先生」
「格蕾也在这里?」
师父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然后,梵·斐姆将礼貌贴在胸前,点头致意。
「初次见面,君主·埃尔梅罗二世。我就是这艘船的主人,巴雷利·费尔南德·范德尔修达姆。大家都叫我梵·斐姆哦」
「很高兴见到您,梵·斐姆阁下」
「哈哈哈,不用这么客气的。很久以前我就从朋友那里听说过有关你的传闻。在时钟塔,诞生了确然代表现代的魔术师」
「唉,梵·斐姆先生!不是代表现代哦!教授的威光代表着所有的神秘!如果维尔纳听到您这句话,会比我更热烈地指正的」
看来斐姆说的朋友是指弗拉特。青年的金发欣喜地一蹦一蹦,令人不禁微笑。
从弗拉特的角度来看,现在是曾经关照过自己的当地名士与自己的恩师的会晤。
考虑到二世(时钟塔君主)和斐姆(上级死徒)两位的立场,这是一种有些令人不安的组合……
随后,梵·斐姆开口说道。
「对了,刚才说的事情,我觉得反正弗拉特已经窃听到了——」
「没错没错,我当然听到了,好好听到了!我刚才也告诉教授了,梵·斐姆先生您知道治疗格蕾和埃尔戈的方法!但是,行踪不明指的是管家先生吗?」
对于他的反应,我也忍不住插嘴道。
「弗拉特你认识那位管家先生?」
「我没跟小格蕾说过吗?他是小凛的助手,也是在小露维亚住处打工的管家哦!我家里的进货的日本游戏有三成是拜托他帮我买来的。虽然现在已经可以在网上下单了,但是当地的网络还是不一样的呢」
这么说来,好像听到过几次露维亚的管家的事情。
从各种各样的人那里听说关于那位金发丽人的传闻——大部分是关于作为优美的鬣狗的艾德费尔特家族是多么令人胆寒——这是常有的事情,但很少听到露维亚本人热情地诉说某人某事,所以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他既是露维亚的管家,又是凛的助手。
「师父你有什么印象吗?」
「……卫宫士郎的名字我是记得的。不过,我只跟他好好聊过一次而已。就像刚才弗拉特所说的,他是Miss·远坂的助手。之前教Miss·远坂开车的时候,我和他都坐在车上」
师父的表情变得非常严肃,嘴唇紧闭。
然后,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微弱声音添上一句。
「第五次圣杯战争的幸存者……不对,他是某种意义上的胜利者啊」
师父的这句话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差点跌倒。
师父曾经参加过的第四次圣杯战争的,下一次战争。
因为Dr.哈特雷斯制造的一系列事件,师父没能赶赴日本参与的,七位从者相互征伐,夺取圣杯的大型魔术仪式。
卫宫士郎这个对手,竟然和远坂凛一样,是第五次圣杯战争的参与者——不对,是胜利者。
「师父你跟那个人聊了什么呢?」
师父如此想要投身其中的大型魔术仪式的参与者,他跟师父之间到底交换过什么样的信息呢?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过,作为魔术师,他是个很奇怪的对象。我觉得既然他是那样的存在,时钟塔对于他来说,太狭隘了」
(……狭隘)
对于那个时钟塔产生了这样的感想,自己感到非常意外。
时钟塔对于现代魔术师来说可谓是圣地。
即便是在时钟塔生活了好几年的自己,也完全把握不住它的全貌,对于自己来说,时钟塔好似一片无边无际的墓地。
但是,倘若时钟塔对于卫宫士郎而言都是狭隘的,那么他与梵·斐姆在船宴上的会面或许是必然的。本来几乎不会出离时钟塔势力范围的君主的行动,使得原本不可能重叠的命运交织在了一起——这样的直觉在脑海中闪过。
「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大致了解了」
听完相关说明的师父如此说道。
「我听说在上次的船宴上,几乎不败的您输掉了赌局。但是,您为什么要去寻找卫宫士郎呢?」
「因为我还没给他奖品呢。如果梵·斐姆输给别人,那个倒霉的赢家就会两手空空地被丢到海里喂鱼——这样的评价你能受得了吗?」
比我想象中更俗气的发言,梵·斐姆别扭地歪起嘴唇。
同时,我也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不给赢家发奖金,这种事传出去赌场的招牌就砸了。
无论胜算是多么的渺茫,正因为存在梦,人们才会置身豪赌之中。
「……」
师父稍稍思考过后,开口问道。
「如果在赌桌上获胜了,能得到的奖品已经确定下来了吗?」
「还没哦,那小子跟我说他不想浪费雇主托付给自己的金钱,所以在赌桌上尽力发挥了,但并没有真正想过如果赢了该怎么办。我也没办法,只好让他等会想好了再来找我。但很快我就联系不上他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卫宫士郎被掳走的理由就是他在斐姆的船宴上获得了胜利……基于这个假设,我可以想到犯人的几个可能的动机(whydunit)」
师父随即举起两根手指。
首先,他弯曲了中指。
「比方说,掳走他的势力可能会让卫宫士郎说出己方想要获得的东西」
然后,师父弯曲了食指。
「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犯人希望从卫宫士郎那里获得战胜梵·斐姆阁下的秘诀」
「嗯……你说的这两种可能性都是存在的。因为在我看来,那小子是相当无欲无求的类型。如果存在什么不可避免的事情,他很有可能会轻易地让出奖品的权利」
一瞬间,我觉得他跟凛和露维亚是完全相反的人。
这样的他是凛的助手,是露维亚的管家,也就不难理解了。
同时,如果站在被那两人同时命令的立场上,那么悲剧就要开始了……我如此思考着。但既然是第五次圣杯战争的胜利者,果然还是具备了那样的坚韧吗?以自己贫乏的知识,能够想象到的都是伊斯坎达尔或者赫拉克勒斯那样的英雄,但是又有几分切合现实呢?
梵·斐姆抚摸着橡胶垫的表面,微微一笑。
「怎么样,二世先生,你打算帮我找到那小子(man search)吗?报酬你不用担心,当然会提高的。刚才我也跟你的内弟子和学生说过这件事了」
据梵·斐姆所说,他掌握着治愈埃尔戈记忆饱和危机的方法,以及解除我身上的年龄固定化问题的术式。
师父应该也注意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吧。
但是,他没有立刻回答。
师父一言不发地仰望着接待室的吊灯。我们身处一艘如此巨大的游船,枝形吊灯好似一座小岛,丝毫没有晃动。
终于,他开口说道。
「……说实话,在不熟悉土地的异国,我不知道能否开展像样的搜查作业。如果可以的话,我就只收定金吧」
「哦?说来听听?」
师父面对着扬起半边眉毛的梵·斐姆如此说道。
「定金就是参加斐姆的船宴的入场费(fee)」
啊,我差点喊出声来。
如此一来,梵·斐姆就没有单独的支出了。
对于师父而言,这是克服绝境危机的一步棋,也是对双方都没有损失的提案。
但是——
「真的可以吗?如果是开赌的话我可不会手软的哦。从之前的胜率来看,几乎都是白费力气。唉,不对,既然上次我输了,还说这种话也太狂妄了」
「就算是这样,百万欧元的委托费也实在是足够到离谱了吧」
「哈哈哈,你说得对」
梵·斐姆耸了耸肩膀。
「那么,请允许我再次委托,君主·埃尔梅罗二世。我希望你帮我找到卫宫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