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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少年期 十二岁的春天 四

魔法师的徒弟听起来虽然不错,但如果换成魔法师的学徒,虽然只是差一两个字,听起来就逊色许多。

我在莫名奢华的房间一角浮现这种无聊的想法,并让在自己怀里哭到睡著的妹妹躺到椅子上。

「嗯~真是奇怪,正常来说,小孩听到可以学魔法应该都会很兴奋才对吧?」

而同样在房间里还有著正看著我们,身上同样穿著奢华蓝色长袍的阿格里皮娜小姐。明明是自己的徒弟,她却说出这种彷佛事不关己的感想。

「七岁小孩要从父母身边分开,会感到不安是很正常的。」

「在城市里啊,五岁就离家到商家当学徒的例子可不罕见喔。哥哥。」

银发魔导师用调侃的语气说完,便坐到一张镶有许多装饰,一眼就让人感觉无比奢华的椅子上。搞不好光那张椅子就有相当于我们家整栋屋子的价值。

「……话说回来,这还真不得了呢。」

为了躲避她的调侃,我试著转移话题。毕竟就算怎样解释小孩离乡背井去当童工的心境,感觉她也不会懂。

现在我所在的地方是会让人联想到小型会客室的房间。周围能看到洁白的壁纸跟有华丽装饰的圆形玻璃窗,地上则铺有柔软的地毯,加上设置在其中的桌椅,让人实在很难相信这是在马车里头。

在这里头不仅听不到马车行驶在道路上时与车轮本身的杂音,甚至丝毫感受不到行驶过崎岖道路时的不快震动。如果不说是在马车里,说是代理官宅邸里的吃茶室大概也没人会怀疑。

「这还用说,这可是我费心准备的。毕竟我凭什么要让自己的生活水准降到田野调查的程度呢?其实跟我以前的生活相比,就算是这样也算是大打折扣了。」

长命种魔导师理所当然似地这么说完后扬起嘴角。嗯,我大概知道她会被人讨厌的理由了。

「空间扩充的术式要构筑起来可是很累人的,而且现在几乎没有人在用,所以我也是很辛苦靠自学学会的。不过就不怎么需要花经费维持这一点来说,还真不愧是以前长命种想到的术式呢。」

从阿格里皮娜小姐得意的语气来看,这辆马车似乎是她亲自打造的。就她的说法,在这辆马车里包含了她可以随心情变换的七个房间。除了现在让我们放松的茶室,还有用来想事情的书斋、休息用的寝室,甚至还有不知是否有其必要,用来招待访客的客房,另外还有厨房。

所以这算是一栋功能齐全的六房套房吗?以前我虽然听过有人调侃高级车是会跑的套房,不过知道阿格里皮娜小姐竟能搞出比那玩意还夸张许多的事,心情还挺复杂的。

因为光是这一辆马车的空间就相当于我家的两倍。

魔导师还真的是高深莫测的人物。这也让我很能理解他们为何不想让技术普及。

话说回来,我妹妹就是为了学会那种技术而被迫离家的。

在启程的那天,我们便与四处买卖货品的商队分开──商队主虽然死命想留住宝贵的随行魔法师,只可惜没能如愿──并搭上阿格里皮娜小姐的神奇马车,一路朝帝都前进。

在莱因三重帝国中,相当于首都的帝都贝林并不是规模最大的都市。

虽然帝城与魔导院等三重帝国的中枢机能都集中在该处,但身为主人的皇帝会定期更换,因此帝都在商业与金融以外的产业都较为疲弱。这也是因为其中有大部分人口主要都是为公务而住在帝都别墅中的贵族、侍奉贵族的下人,以及为魔导院相关人员服务的商人。

在三重帝国中,政治是由掌握强大权力的三皇统家与七选帝侯家进行运作。这些人既然拥有属于各自地盘的领地,就不难想像为何三重帝国不需要极端集中型的都市。

既然各领邦的都市能根据领主的需求与地方特色而专精化,那么可能会有损各领地利益的极端大都市自然不符合需求。而帝都自然也是基于避免损及各势力利益的露骨政治性考量打造而成,所以才能维持到今天。

而我们的前进方向是和为了帝都魔导院而出发到各地进货的商队相反。由于晚上无论如何都得留在镇上住宿,甚至还有几乎没有前进的日程,因此一路上得沿著提供旅人住宿的村镇前进。感觉要抵达帝都,大概就得花上三个月,实在太扯了。

想到等我们抵达时说不定都已经入夏,就让我心情颇为郁闷。

「这里虽然寒酸了点,不过你们就忍耐一下吧。我都已经不知忍耐多少年了。」

如果这样算寒酸,那过去我们得四兄弟挤一间房、躺破床睡觉的生活又该怎么形容?这个世界真是打从出生就一点都不公平。

「对了……埃里希。」

「是。」

被唤到名字,我便离开艾莉纱身边,表情严肃地回应。

我努力让自己像个能干的仆人。就算我看出对方在呼唤我之前花了点时间去想我的名字,但我并没有把这个想法透露在脸上。

顺带一提,虽然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四天,但她可是花了不少时间才记住我的名字。虽然她曾说过自己不太会记人的名字跟长相,不过我想是她完全对他人不感兴趣。

「虽然我要你以学徒的身分工作,不过以现在这种状况,我想应该会有许多不便才是。」

「……是。」

我其实不太能理解她指的不便是什么意思,可是我知道开口否定主人的意见没有好处,所以我先做出肯定的反应。

啊,我大概知道她在说什么了。是指没有工作服或扫除用具之类的问题吗?那样确实是挺不方便的。毕竟我也不希望像某间学校一样被要求用手扫厕所。

「所以说,你过来一下。」

看到阿格里皮娜小姐对我招手,我便靠了过去,只见她朝自己收成碗状的右手吹了口气,接著开始念念有词。

我这才想起来,长命种跟人类不同,是在使用魔法时不需依靠「焦点具」的种族。

我记得在阅读教会中少数跟魔法有关的书籍时,里面提到有些生物拥有能释放体内魔力的器官,而凡人种没有那种器官,所以需要依靠焦点具这类能引出体内魔力的道具。而拥有那种器官的长命种则能透过言语或呼气来释放魔力,所以不需依靠焦点具就能施展魔法。

阿格里皮娜小姐吹在自己手中的吐息,此时伴随她的言语开始打转并发亮。只见亮光突然集中成一个光粒,聚集在她的食指上。

「虽然可能会有点痛,但你就忍耐一下吧。你是男生吧?」

就在我脑袋里浮现「亮亮的好漂亮」的愚蠢感想时,她突然说出这让我有点傻眼的话语。在我还来不及确认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她的手指便触碰到我的额头……

世界裂开了。

简单的说,我经历了地狱。

我以埃里希的身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经历过几次颇为痛苦的体验。我被铁制的仿造剑痛殴过,也曾经从树上摔下,还曾被心情似乎不好的农耕马踹飞,可说农家小孩能经历的疼痛,我大多都体验过了。最近我还被绑架犯弄到遍体鳞伤,还有足以让那些疼痛都为之逊色,给人鲜明疼痛感受的「被犬齿在耳垂上穿洞」的经验,现在还记忆犹新。

可是现在感受到的痛苦,让我过去经历过的所有疼痛彷佛都只像被蚊子咬到一样。

那感觉就像被金属器械插入脑袋,强行扩张头盖骨,同时还有一股强大力量紧紧压缩我脑袋般的疼痛。我感觉眼睛内部发红发烫,甚至还有原本理应不会去意识到的神经似乎被人胡乱扯动的不快感。

世界在翻转,痛楚在全身窜动,感觉遭到扭曲。我感觉名为自己的存在好像同时被丢进搅拌机与榨汁机里,而且还被用压缩机将全身喷到全世界,那种感觉已经远远超过了痛苦所能形容的范围。

我开始产生可能永远都会受到这种痛苦折磨的错觉,但实际上可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的<雷光反射>似乎因为剧痛而发动,就连阿格里皮娜小姐在我眼前眨眼的景象,看起来都格外缓慢。

而就在那彷佛将这个世界所有时间都浓缩在其中的眨眼结束后,那折磨我的所有感觉也突然消失。

「呼……!?」

可是我的肉体仍因为痛苦的残渣而抽搐,胃部也剧烈蠕动,彷佛要将里面所有东西挤出。由于我不能把主人屋子──虽然是马车──的地板弄脏,因此我强忍住呕吐的冲动,但真的差点就要跟出发前母亲特地制作的早餐重逢了。

「好,恭喜你,你应该已经开眼了吧?」

在我痛苦的感觉消退,正想抱怨她刚才到底在对我做什么的时候,在听到她话语的同时,我视野一角也跳出一个讯息。

那是告知我魔力资质已经开眼的讯息。

「咦……?这、这是……」

我连忙确认自己的能力表,发现在<魔力储藏量>与<瞬间魔力量>的部分,都多了开眼的字样,而且还不由分说地解开许多我之前没有点选的魔法相关特性。而且许多使用那些特性所需的上锁技能也一并被解开。

这、这究竟是……

「我让你对魔力开眼了。欢迎进入魔导师的世界。」

阿格里皮娜小姐挺著胸膛,露出一脸像要等人称赞的得意表情。

……呃,等一下……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Tips】熟练度除了可以透过训练累积,也能藉由他人帮助解开特性或技能。那么做并不需消耗熟练度。

相较于仍处于痛苦中,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的我,阿格里皮娜小姐倒是理所当然似地开始为我解释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也就是魔法师圈子里的知识。

「我在提议你当学徒的时候,有说过魔导师是什么样的人吧?」

根据她的说法,这原本是不能对外公开的,不过我既然是她的学徒,所以自然得知道。

我知道能在魔导院独当一面的魔法师可以自称魔导师。而那也是为了向世人明确知道他们不同于魔法师及妖术师。

因为可以根据需要任意使用魔法跟魔术的魔导师们,不喜欢魔法师这个听起来好像只会使用魔法的称呼。

而魔法跟魔术也是在使用不为人知的秘迹时所需的手段,不过正如之前说过的,那也不是完全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算不清楚魔法跟魔术的严密差异,自学的魔法师还是能让自己的能力发挥作用,让自己得以讨生活。尽管是在没有人教导下自行觉醒,靠感觉学会用法也一样。

毕竟基本上只有拥有一定的魔力量,施展魔法的能力通常就会自然觉醒。而那些人往往也能自行学会控制魔力的方法。毕竟如果不是那样,就会遭自己的魔力侵蚀。

「说要施展魔法或魔术,可能会让人觉得是复杂的事,但其实不需要想得太难。因为人类或多或少都拥有魔力。而身体当然也具备顺应原本就拥有的力量的构造。」

阿格里皮娜慵懒地吐出的烟在空中变成人形,并开始行走。

所有人类原本就都拥有魔力。虽然有多寡跟能否使用的差别,但不会有人完全没有魔力。而原本就拥有的东西也鲜少会让肉体无法承受。

就像婴儿不用人教也会呼吸、喝奶、自然长大一样,在魔力方面觉醒的人,也会自然学会一定程度的技术。就像生物会随著成长自然学会行走、奔跑、跳跃是一样的道理。

「可是,光那样是不够的。」

阿格里皮娜又吐了一口烟,这次变出的人形在空中轻快奔跑,迅速超过了原本缓慢行走的烟人。

「就像胡乱摆动双腿跟有意识快速奔跑完全不同一样,施展魔法也必须要具备去芜存菁的技术。」

就算只是奔跑,熟练度也会让奔跑的表现有所差异。不考虑平衡胡乱摆动手脚,跟采取合理姿势的冲刺,两者抵达终点的时间会截然不同,而魔法跟魔术也有这样的效率差异。

我懂了,她现在是让我用眼睛去明白这个道理。

我看到奔跑的烟周围有著相连的光带与光球,那就是魔力,细心编织的魔力结晶成为「术式」,穿梭在名为世界的布疋之间。

胡乱摆动手脚的烟,周围缠绕著看起来粗糙,有许多显眼瑕疵的术式。而如同田径选手般以漂亮姿势奔跑的烟,周围则缠绕著简洁俐落,彷佛流水般的术式。

尽管是产生相同结果的魔法,但一眼就能看出两者有截然不同的效率。消耗的魔力量,构成术式所需的步骤,发动所需的时间……我对魔法产生觉醒后能看到魔力的眼睛,让我看到这一切。

原来世界是这样的合理且美丽。

「喔?原来你才刚开眼就能理解啦?这还挺难得的。」

当我视线追著那用美丽姿势奔跑的烟时,阿格里皮娜小姐也对我的反应露出满足笑容。看来我能察觉那两个引发相同现象的术式究竟何者才是魔导师所追求的方向这件事,令长命种魔导师感到满意。

「老实说,你这个人相当奇妙。感觉就像明明已经拥有成人的身体,具备能自由活动的能力,但却还像个只能在地上爬行的婴儿一样。」

也难怪她会有这种感想。如果说魔法才能是魔力超过特定数值才会觉醒,那么我这个在魔力方面已经拥有第五阶的<佳良>水准的凡人种却没有丝毫魔法资质,确实很奇怪。

这或许算是未来佛授与的福音让我产生这样的扭曲。就像无论怎样打扫,只要我不想选取打扫技能,在这方面的技术就怎样都不会进步。就某个角度来说,我确实算是相当另类的人物。

正因为在魔导这个只要拥有才能便会觉醒的领域里,我的奇特性会更加显眼,所以这大概也是我会被长命种魔导师盯上的理由。

「不过虽然说是奇妙,但也没有什么其他超乎意料的东西。毕竟我也只要稍微注入一些作为引子的魔力,你的眼睛就开了。」

「眼睛开了?」

我对这个陌生的说法表露疑问,阿格里皮娜小姐则告诉我那是魔导师对于资质觉醒所使用的惯用表现。考虑到不久前还不是魔法师的我根本就看不到发亮的魔力,这还算是挺直截了当的说法。

虽然魔法才能会随著魔力增加而觉醒,不过似乎也有因为某些契机而觉醒的例子。例如像刚才那样,有因为他人魔力流入体内导致魔法资质觉醒的状况。据说到一些会被称为灵地、禁忌之地、圣地等魔力浓密的地方,承受到的魔力冲击也能够让人在魔法方面开眼。

……只是这样一说,我心中不禁产生一个疑问。

「你在想我这样轻易让人的魔法师资质觉醒,会不会有问题吗?」

我在开口之前就先被她说中内心疑问,让我吃了一惊。我不记得自己有露出什么明显的表情,最多就是稍稍歪了头而已。

嗯,以后在这个人面前得小心点。假如只是一点动作就会被她看透想法,那还挺教人吃不消的。

「我不是说过吗?需要特地强调魔导师资格的状况,就只有在市井中公开设立工房的时候,还有像你妹妹那样的例外。毕竟在平民里多的是擅自做生意的魔法师,所以只是让一两个原本就具备魔力资质的人开眼,是不会有人说闲话的。」

但换成要让你也进入魔导院,正式收你做徒弟就另当别论了。我看著边吐烟边露出装模作样的夸张笑容的阿格里皮娜小姐,总算确认一件事。

这个人要我当她的学徒,不只是因为那是个可以让她收艾莉纱为徒的藉口。

她想要的是一个能让她能满足藉口,而且又方便使唤的跑腿。

「所以说,你先把这个拿去看。」

看她带著笑容把不知从哪里,真的是凭空拿出的一本装订厚实的书丢到我手中的模样,真不知这个人究竟在打一石几鸟的主意。想到自己身为其中一只鸟,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能在魔法方面觉醒,我当然是很高兴。而且学到的不是自学范畴里效率恶劣的魔法,是发动安定,而且感觉搭配附加条件就能符合我本身喜好,以重视固定值的方式运用的各种魔法、魔术技能与特性,都在在刺激我想狂翻资料的心情。

只是……问题就是……

「你是我的学徒。所以我会教你一些让你足以折抵学费的本事。首先就从最基本的家事开始吧。」

由于我是真的被她当成打杂用的学徒使唤,因此就算觉醒了魔法师方面的资质,也很难坦率地感到高兴。

想到以前那名老翁建立的旗标,还有我满怀期待的五年时间,让我现在实在不知该作何感想……

【Tips】在市井的认知中,魔法师与魔导师有极大差异。

能直接承接代理官委托的主要是后者,能够用魔法文字挂起招牌,也是魔导师才有的特权。除此之外的人,在一般认知中只是地下业者,只是没有大力取缔的必要才得以逍遥法外。

提到魔法,不知各位会有什么样的想像。

能变出把敌人烧成焦炭的烈焰,就算是成群结队的杂兵也能一举击溃的海啸,足以击垮巨大怪物的无敌落雷。以电玩来说,大多人应该都会联想到这类绚丽的攻击魔法。

这类想像实际上也没有错。就算是我所热爱的TRPG,只要有战斗机制,也经常会准备暴力性的魔法来增添热闹的场面。只是常有许多威力强大的魔法,没有特殊技术就容易波及同伴。而且不同于电玩,那些魔法光是看资料就会刺激各种想像,感觉相当有趣。

想到以前曾为了效率事先准备好具备高火抗性的前锋,然后用魔法敌我不分地轰炸敌人的玩法,真的很愉快。

其实在有必要的时候,就算同伴没有抗性,也是会有连他们一并炸下去的状况。

姑且不论骰子偏偏会挑那种时候出现高到夸张的数字,产生让同伴──有时还包括自己──倒大楣后大家捧腹大笑的回忆。由于TRPG在路上也具备角色扮演的性质,所以自然也有许多有关生活方面的便利魔法。

以龙与地下城来说,就有一些像能制作让人活力充沛的食物,或是让周围的温度保持适温等让人觉得「真希望现实也有这种东西」的魔法。

其他像能暂时改变容貌,或是能在水上行走的魔法,有不少光是搬出来就会让剧本产生矛盾的玩意。

就算看起来微不足道,一般来说根本连一点伤害都不会发生的魔法,也有机会在剧本中有所表现。这也算是奇幻系系统的魅力之一。

而长命种魔导师给我的这本书里就有许多具备那种魅力的魔法。

我只是随手翻了几下,就直觉知道这是一本很棒的书。不仅有能处理扫除洗衣等日常杂事的魔法,还有一些感觉如果不遵守正常用途就能拿来做坏事的魔法,光是目录就十分吸引人。

最重要的是,光是阅读理论就能解锁学会选项而且还能得到熟练度的设计,实在划算到吓人,感觉就算要把这本书奉为圣典也不过分,只是……

让家事变轻松的一千种魔法。这本书一定要选用这么让人傻眼的标题。

我原本想说是否要为这本人生中第一本魔法书感到兴奋,可是因为那个类似书腰上写著「婚姻生活圣经」般的标题,让我感觉颇为出戏。尽管无法抵抗知识欲的我,最后还是老实地开始翻阅厚实的羊皮纸书页。

魔法在一般人眼中虽然并不是能轻松取得的东西,可是从这本书的存在来看,那种想法似乎不能套用在上流阶级。最重要的是根据解放的职业技能,也能得知有所谓的魔法从士,也就是能运用魔法、魔术服务主人的高级仆人。

换句话说,在这个世界有管家身分的人,也有可能是相当了得的魔法师。看来贵族的世界确实是不一样。

说回这本书,我原本想说标题提到一千种魔法,但就书的厚度来说似乎太薄了,结果这书本身似乎就是用魔法压缩,稍微翻动书页,就会发现页数要比实际看到的厚度要多。真扯,明明里头都是相当有庶民感的内容,但书本身却有莫名精巧的魔法设计。

「总而言之,跟家事有关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自己不喜欢靠人手打理的表现,所以我会自己打理身边的事,不过光是这些事其实也挺累人的。」

阿格里皮娜小姐挥了挥手,并告诉我如果看到有什么需要学的就跟她报告。然后似乎就会教我怎样使用那种魔法。

真的可以吗?之前说得好像不能随便传播的魔法,可以这样轻易教我吗?

总之,我决定先向她请教书本序盘中名为<无形之手>的简单魔法。内容用了许多古语跟宫廷语拐弯抹角的叙述,阅读起来相当费力,从概要来看似乎是能伸出无形的力场之手来触碰物体的低阶魔法。

我认为这类魔法正因为单纯,所以有许多能派上用场的机会。像汤匙掉到家具缝隙里,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或是只要能多一只手按著就会轻松许多的状况,相信大家在人生中应该也都会遇到好几次这类偏偏就差一只手帮忙的情形。

最重要的是能不动手就能触碰东西,怎么想都是要人拿来恶作剧的技能。

「喔,这个啊……凡人种连这个都得另外教,想想还真是挺不方便的。」

阿格里皮娜小姐自然地用种族特性对我展现了种族差异的暴力,接著便开始教导我有关术式的知识。虽然我对自己提升过的记忆力有一定自信,不过正常来说应该是会让人想要准备笔记本的状况。之后再跟她要好了。

话说回来,到这时才总算提到关于魔法或魔术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一开始想说像她这类有学者身分的人,在说明时搞不好会拘泥形式,让人难以理解,不过阿格里皮娜小姐的说明倒是出乎意料地容易理解。

「关于这个世界,简单的说,就是诸神用无数丝线所织成的布。」

这是用比喻方式开头,适合让小孩瞭解的说明。阿格里皮娜接著拿起摆在桌上的一个茶具。

「好比说这个盖子,我如果松开手指就会掉到桌面上。」

这个被我理所当然地认为基于万有引力法则的物理现象,在这个世界却并非如此,而是由神所担保的事实。因为这个世界的一切全是基于神的旨意打造而成。

「没有东西支撑,物体就会朝天体落下。这个由先贤克里斯多弗所提倡的概念,可以视为纵向的丝线。」

虽然她只是随口带过,不过说到物体会朝天体落下,那就代表这个世界现在是普遍采用行星球体说吗?这样一想,我身边还真的没有会聊到行星等深奥话题的人,在教会里的书也不是科学方面的书籍,所以我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个部分,但这个说法似乎挺先进的?

啊,等等,好像也不是。毕竟希腊的哲学家就已经发现行星是球体了。光是考虑到少了亚伯拉罕的宗教捣乱,可能也不是多先进的概念。

「那要是像钟摆那样赋予方向再放手会怎样?结果当然是盖子会朝摆动的方向飞出去。这可以对照乌索夫的罗伯特解释过的惯性力论,视为横向的丝线。」

无视我思考中的杂讯继续说下去的阿格里皮娜小姐,带著妩媚笑容将茶杯丢了出去。理所当然的,盖子就像世界在证实自己仍正常运作般掉到地上。要不是有柔软的地毯,那看来昂贵的茶具肯定会留下伤痕,她能毫不犹豫地做出这种举动的金钱观实在可畏。

「世界就是由那些纵横的丝线复杂交织出我们认知的理所当然。而我们所使用的魔法……」

她接著毫不迟疑地将茶壶拋了出去,而那一看就让人感觉十分昂贵的茶壶……违背了世界的理所当然,彷佛长了翅膀似地缓缓落地。

「就是用魔力造出名为术式的棒针或染料,干涉世界这个编织物的丝线,或是染上自己喜欢的图案。」

在盖子旁边缓缓降落的茶壶,伴随著原本不可能的现象,呈现出就算被拋出也毫发无伤的现实。正因为她所演示的并非是往天上射出烟火,或是凭空制造击溃敌人的爆炸等简单明瞭的事象,反而更能让人明白那是不得了的技术。

「刚才我所做的就只是用魔法稍微拉扯构成世界的纵、横丝线罢了。也就是我欺骗世界,让世界认为那个茶壶应该是要缓慢落下。」

用简单的说法比喻高超的技术,虽然听起来不怎么华丽,可是也让我打心底感觉要探究其深度绝非易事。

我想魔法可能其实是一种包含科学要素的高深学问。这也难怪要有大规模的研究机构,聚集全国各地的天才在里头奉献人生。

「相对的,科学是用魔力丝线去模仿世界之布的部分样貌。所以只要曾实行过,结果就会一直留在那里。直到布缩水至看不见为止。」

阿格里皮娜小姐拿起地上的茶具,放回原本的位置。伴随著将盖子放回茶壶上的细微陶器声响,她露出彷佛名画的美丽笑容开口说。

「怎样?很简单吧?」

最好是啦!!

我用理性压抑住差点破口大骂的情绪,让自己仅止于说出她的说明让人很容易理解的感想。就这样,话题接著转移到如何施展魔力,以及怎样构筑术式去操控魔力的部分。

如果把世界视为布,那么魔力就是收在体内的棒针或染料,魔力会根据魔力储藏量储藏在肉体中,根据瞬间魔力量所反映的供给口大小来释放。储藏量越多就代表容量越大,瞬间魔力量的大小则会决定供给量究竟是水龙头还是消防栓。

……说到这里,我这两者都练到第五阶的<佳良>,所以还不成问题,但感觉如果是只有其中一项格外突出的人,可能会很难接受吧。不知世界上是否真有那种可怜人。

「术式虽然是在脑袋里形成,不过要让想像成形并不容易,所以也有用口语咒文加以辅助的做法。虽然也有需要搭配动作的术式,不过可以想成基本都是靠脑袋构筑,从焦点具发出。当然就算同样是在脑中成形,不能否认如果搭配咒文、动作或是搭配刻有术式的图案,是能让脑中的想像更加明确,产生提升威力或增加精度的效果。」

就在我担心一些无谓可能性的同时,她仍继续讲课。原来如此,所以咒文跟魔法阵似乎是类似辅助轮的东西。而且发挥到某种程度,甚至有可能让原本的效果得到强化。

所以说嘴上念一些长到莫名其妙的咒文,或是让空中出现闪光之类并不单纯只是比较炫而已。换句话说,就算我内心的小屁孩不受控制也都能合理化……?

「另外还能使用触媒之类的东西,不过……那类高等技术以后再慢慢学就是了……」

「哇!等等,这是……!?」

不知阿格里皮娜小姐是否看出我在想些蠢事,只见她突然从我的衣领把手伸到我衣服底下。由于我的思绪都集中在听她讲解,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任由她的手在我胸口游移。

当她把手抽出我衣服的时候,手里握著我从老翁那里收下后就一直挂在脖子上的戒指。

刚才那样应该算是性骚扰吧?如果我是个女的,搞不好就能弄出某种又薄又贵的本子了。

「我就想你身上带著什么东西,没想到还是个挺不错的玩意呢。」

打量著那个串在绳子上的戒指后,阿格里皮娜小姐脱口说出如此感想。我只感觉到颈部稍微被扯动一下,正以为脖子要被勒住而打算退缩时,戒指便不动声色地穿过绳子、套在为了想看清楚戒指的她纤细的手指上。

「咦!?」

「现在这玩意很少见了。你是在哪里捡到的?」

在难以置信的光景让我脑袋处理速度明显下降的状况下,我用有些打结的舌头勉强说明了遇到那名老翁的事。自从跟阿格里皮娜小姐扯上关系以后,由于接连看到她轻松做出让人怀疑物理法则的现象,让我都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脑袋是否正常了。

她就不能像教会的祭司那样,好歹先来点庄严的感觉。那样我也能自然而然地理解她要施展魔法,脑袋也比较能够适应。

「那个魔导师还挺慷慨的……连月之戒指这种东西都舍得送人。」

「那东西叫月之戒指吗……?」

「这玩意得用颇为稀少的素材打造。话虽这么说,那也就只是稀少,并没有什么价值。因为最近这一百年的风气,容易取得的素材比较吃香。」

不过作为施展简单魔法的焦点具是很好用就是了。她简短说出如此评价后,便把戒指还给我。看来这玩意能够像魔杖一样发挥焦点具的作用。

由于魔法的焦点具作用是让魔力流动得更加顺畅,因此如果要遵循繁琐步骤才能挥作用,或是体积本身就占空间的东西,似乎反而会造成不便。话说回来,那名老翁手里好像有拿一根明显藏不住的手杖。

这个戒指虽然难以施展效力强大的术式,不过以这个尺寸且具备焦点具作用的实用性,让阿格里皮娜小姐认为那名老翁相当慷慨……看来我似乎意外拿到了好东西。

感觉这个魔法焦点具简直就是为魔法战士量身打造的道具。因为不会占用手握持物品的空间,能一手拿剑、一手施展魔法,光想就觉得很棒。

很好,我一下就想好运用月之戒指的方向性了。我想的不只是能分别运用魔法跟剑术的魔法剑士,而是能让魔法搭配剑术使用的魔法剑士。

虽然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差别,但实际的运用风格有极大差异。

分别运用魔法与剑的魔法剑士,大致上是在中远距离用魔法战斗,在近距离则用剑制敌的风格。就像在突击时会掷出标枪的罗马军团那样,在交战前先用魔法削弱对手。是除了可以在有魔法辅助的情况下冲锋陷阵,在队伍欠缺后卫时,也能发挥后卫作用的两用魔法师。虽然这是相当普遍的类型,不过很容易陷入无论作为前锋、后卫都只有半吊子的功力,也曾让我在打造这类角色时大伤脑筋。

那是一种很容易变成学艺不精的风格。面对专修战士技能的对手,无论在闪避跟命中方面都会吃亏,没能彻底磨练的肉体也脆弱到让人想哭。除此之外,相比同等级的魔法师,由于有部分经验点分配给战士技能的关系,停留在低水准的魔法也不能跟魔法师竞争。

除非投入相当大量的熟练度或是具备相当适性的种族,不然很难完成到实用水准。

然而我想到能同时运用魔法跟剑的魔法剑士,是被分类为「多次动作型」的职种。是能使用名为「辅助动作」的低负担动作边施展小魔法,同时还能挥剑攻击的专职前锋。魔法完全只是辅助,只需学习最低限必要的魔法,并不会考虑要施展华丽的攻击魔法。就风格来说,比较接近某些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太空中拿著光剑互砍的武士。

只是要说这种风格是否容易上手,倒也没那么轻松。

魔法跟剑士,无论太偏重任一边,都有可能在面对专业前锋时变得不堪一击。要摸索恰到好处的平衡其实非常困难,但这也同样是会让规则屁孩心中激起涟漪的要素。

因为当抓到平衡,打出比只懂专修战士技能的死脑筋玩家要夸张许多的数值时,那可是一种无可取代的愉悦。

……不过从游戏设计角度去看这种打造法,就代表我不只可以搭配<雷光反射>来行动,还能在辅助动作施展魔法后保有正常行动的机会。想想还挺霸道的,感觉会是一种让GM颇为抗拒的前锋类型。

能在战斗开始的同时对同伴施展辅助魔法、对敌人施展弱化魔法,在有射线空出来时,还能随心所欲地用咒文攻击对手后卫,这种恶劣的性质要比角色本身的强弱还更加让人讨厌。

好比说在某些游戏系统里,这种玩弄小聪明的角色会特别强势,反而让剧本准备敌人的选择大幅减少……要是被这种角色杀进后卫阵执行斩首战术,所有计画都会被打乱。

虽然敌人强到让玩家打不赢会是问题,但如果弱到一下就被干掉也很为难,这也是身为GM的难处。

好吧,如果从玩家角度来看,用爆强角色把GM费心设计的战术按在地上摩擦,是真的很爽就是了。会让对手不快的选择,就是该积极执行的选择嘛!!

嗯,这带有屁孩感觉的角色方向让我开始觉得有趣了。我边听阿格里皮娜小姐如何在脑中想像术式与构筑魔力的解说,边毫不迟疑地选取了<无形之手>的技能。

话说回来,在有人教的状态下学习技能,效率真是好到吓人。除了技能会因此解锁,有人教导不仅能在学习的所需熟练度上得到折扣,由于熟练度一样会提升,所以学完之后熟练度甚至不减反增。就这点来说,我获得的权能还真是挺作弊的。

我先让自己学到第三阶的<基础>水准,然后按照阿格里皮娜小姐的指示在脑中想像术式。我能感受到一股过去无法感知到的奇妙感觉在我体内蠢动,并逐渐形成特定的形状。那股感觉越来越强,并开始从我戴在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向外界流出。

那化成耀眼光带从焦点具涌出的术式,遵循我所赋予的法则成形并发挥作用。

我施法的对象是挂在自己脖子上用来系住戒指的绳子。我只需在心里想著解下这条已经用不到的绳子,无形之手便按照我的意念将绳子解开,并在我面前提著那根垂在半空的细绳。

这就是……魔法吗!!

尽管我只是引发单纯且不怎么特别的现象,但正因如此才更令我对这魔法的效果有更加切实的体会与感动。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东西!

这真是神圣的一刻!!

「喔,你一次就学会啦……不赖嘛。」

正当我脑内充斥不知所云的妄想欢呼声时,听到这声令我感到意外的称赞。这让我明白就算是长命种能靠直觉施展的简单术式,对初次尝试的凡人种来说其实不该那么容易……不对,我现在理解到的应该是她以教师角度所设想的结果。

阿格里皮娜小姐在我提出想学习<无形之手>时有露出思考的反应。也就是说,她当时应该是根据我连这种简单魔法都不会这件事,去盘算教导凡人种的难度。

而我的表现似乎有些超乎她的预期。

「你好聪明喔……呃,是这样做没错吧?」

看阿格里皮娜小姐用生疏动作摸我的头的模样,似乎也是在摸索身为指导者的感觉。从她说话的口气来看,并不像不喜欢跟小孩互动,比较像单纯欠缺经验。

……嗯,我应该为自己先前擅自想像她的为人这件事道歉才是。不过直接开口未免有些尴尬,所以就藉由认真工作来表达诚意吧。

别想太多,我也没有到完全对她另眼相看的地步。当然更没有对自己好久没有被人那样摸头这件事有什么特别的感慨。

「那你就自己再多练习一下吧。我想我们大概傍晚就会抵达旅店了。」

我对回到自己世界中低头看书的阿格里皮娜小姐低头行了一个礼,接著也同样埋首到自己的世界当中……

【Tips】有些技能必须藉由教导才能学会,也有藉由教导能以较少熟练度学会的状况。而这类状况在魔法与学问等技能上会更加显著。

就算人能从日常生活学会没人教的技能,但再怎样也无从学会一概不知的技能。

瞄向一醒来就开始哭泣的徒弟与连忙安慰少女的学徒,以研究者身分获得魔导院资格的才女,尽管视线落在书上,但脑袋其实正开始多重运行的高速思考。

这也正是长命种会被称为人类种顶端的理由。

如果光论身体方面的性能或魔术方面的天赋,能够与长命种比肩,甚至在部分能力胜过长命种的种族其实所在多有。

例如因为名为大灾的流行病导致部落几乎灭绝,但仍在高耸入云的大灵峰上君临的旧世巨人。

继承诸神降世化身的血脉,能如呼吸般轻易引发奇迹的神之子。

以现象形式停留于现世,能够操控自然现象的大精灵之柱。

还有只有藉由诸神祝福才能真正迎接灭亡的吸血种。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单纯具备强韧肉体或魔法资质的威胁。相比之下,唯有砍下脑袋才会死的长命种已经算是相当收敛了。

然而就算被那些威胁视为眼中钉,种族整体也遭到疏远,但长命种之所以没有灭亡,甚至还能立于世上顶点的理由,就在与他们的思考能力。

天生就具备多工处理之思考能力的长命种,能同时进行两、三种不会互相干涉的思考,让自己身体在处理杂事的同时仍不停执行远大的思索。所以无论是作为学者或政治家,还是战术、战略家都是相当可怕的能力。

因为他们能同时进行多重思考,并对自己脑中的思考进行演算,实现高精度的预测。说起来有点像会不停在脑中反覆思辩的辩论会。

据说当他们将那种能力投入特定分野,具备异常偏执倾向的长命种所演算的结果,几乎跟预知未来没有两样。

想跟那样的种族为敌并彻底歼灭他们,不知有多么困难。

当阿格里皮娜小姐在充分活用那样的自身特性时,也不忘认真思考眼前这对兄妹的未来。

哥哥学习的速度看来要比想像中快。话虽这么说,他终究只是一个案例,光是他一个人并不能作为将凡人种学习能力上修的判断基准。

最重要的还是那个年幼的妹妹要能以万全状态学习事物,感觉还得花不少时间。

从她会想起身为半妖精的本分这点算是一大优势。到时应该能把属性符合她本身由来的魔法运用得比呼吸还要自然。

可是光那样是不行的。只是那样还不够,无法满足要求。

魔导院不是追求技术,而是崇尚知识的组织。能用理性加以控制,用理论趋于去芜存菁的魔法才会被称为睿智,才会被承认有承袭到后世的价值。

如果只是到堪用的程度,在魔导院绝对不会得到肯定。那种只是跟随手抓起身边木棒挥舞的幼儿没有两样,恣意挥舞与生俱来的巨大力量无法成为栽培新世代的土壤。

会伴随伟大的个人离去时一并消失的东西就没有必要。那不仅是魔导院,也可说是三重帝国的整体意见。

因为社会所需要的并非是仅在一代里绽放光彩后便会凋零的荣华。

能够持续且不停发展才值得赞扬。否则也不会产生现在这种尽管是由互选所产生的皇帝统治,但却与君主制本质相去甚远的国家体系。

考虑到这个现实,魔导院并不希望看到只有高强本领的魔法师。他们绝对不会容许那种人士具备魔导师的资格。如果让自己的徒弟始终维持天真少女的模样,绝对不可能从魔导院毕业。

啊,想到这里,以前曾有个跑到自己面前,展现先天性魔法后耀武扬威的傻瓜。阿格里皮娜脑中浮现某个保存在完美记忆一角的人物。

他叫什么名字呢?长命种基本上是拥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但要翻找出不感兴趣的东西仍要花点时间。所以她也必须花时间才能比较顺畅地想到自己徒弟与学童的名字。

老实说,那个男人拥有的魔法还挺厉害的。光是能运用到部分阿格里皮娜在长大成人之前根本就还未曾触及的空间魔术,他的本领就相当值得惊讶。正因为偶尔会有拥有那类令人难以置信的爆发力的个体,所以凡人种才不容小觑。这是阿格里皮娜能立刻回想起来的感想。

不过换个说法,那个人也就「只有那样」。

别说是合理解说自己拥有的高度技术,仗著先天拥有的优异魔力,丝毫不打算加以发展的态度,丝毫无法让阿格里皮娜对他产生兴趣。只是运用自己与生俱来的东西,那跟野兽又有何区别?

如果那个人心里至少抱有符合优异魔法天赋的远大愿景,或许还算得上是一号人物。然而在魔导师深远的双眼当中,对方除了充满稚气的被认同渴望之外,其他什么也看不到。那种人在魔导院也只会让人对其无可救药的愚昧感到傻眼罢了。

虽然就算是那种货色,应该多少也能在收集数据与实务方面为魔导院产生帮助。然而魔导院最终之所以还是做出那个人毫无价值的判断,也说明该地是个追求极致的场所。会聚集在那里的也都是跨过特定门槛,想法非比寻常的人们。

阿格里皮娜自认自己当时是诚恳且细心地向对方说明这个道理。然而最后会帮那个不懂让步又只知死缠烂打的家伙写介绍信,唯一的理由是她感到厌烦了。

最后那个人展现的价值,就只是一封用粗暴措辞表达「别把这种蠢蛋送来」的回信而已。

也罢,别再去想了。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不值得为那种记忆耗费宝贵的思考空间。拥有那种本领,想必在市井中也能争取到相当地位,自己只需祝福他往后能顺利发展就够了。

而阿格里皮娜必须让自己的徒弟升华成不同于刚才那个蠢蛋,具备逻辑思维的人。因为那是她为人师表的工作,也是拥有徒弟之人的义务。

那么,教导女童认识文字,使其具备逻辑性与演绎性思考到能处理论文,究竟得花上多少时间呢?

光是想到其中所需的时间……就让阿格里皮娜难以压抑住嘴角的笑意。

因为这代表那段时间不需要出门从事田野调查,能一直窝在屋里!

没错,那是背负义务者的权利。藉由致力教育徒弟的名目,摆脱各种杂事的权利!!

阿格里皮娜脑里不仅转著这颇为可耻的念头,在想到把她赶出去的学阀代表在看到她归来时究竟会有何种表情时,内心更是乐不可支。毕竟在前天收到回信时就已经能看到对方藏在字里行间的懊恼,所以到时肯定能看到令自己大快人心的表情。

男爵千金阿格里皮娜•杜•斯塔尔,在心里吐出「知道厉害了吧!」的反派台词,还同时思考著那远大且精致,并且无谓到不行的计画究竟该从哪里开始著手……

【Tips】魔导院的最高地位是教授,在负责掌管联络会运作的职务中,也包含著反映其名称的意义与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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