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已经开始闹脾气的孩子心情好转,实在是不容易。
我拖著疲惫不堪到像装满铅块的皮囊的身体,坐在旅店附设的马厩旁。
好吧,也许说我是累到瘫倒在地可能比较贴切。
我并不是因为身为学徒要做喂马跟搬运行李等杂事而如此疲惫。作为农家子弟锻炼并投入相当熟练度打造的身躯,可没有脆弱到做这点事情就感到疲劳。
我纯粹是心累……要安慰动不动就会闹脾气的小公主实在让我耗费太多精神了。
这是我们跳过几间比较近的旅店后,由阿格里皮娜小姐指定的旅店,大概是专门服务上流阶级的地方,外观颇为气派。光住宿费就得花掉数枚银币的上流价位,得另外付费的饮食也像理所当然似地用银币交易,光从这点就知道是个跟我们庶民处在不同世界的地方。
虽说也是有只要自备食物,花一枚大铜币就能住两天的木屋,不过光是从豪华的外观也多少能感受到这里与其他地方的差异。无论如何,有钱就是让人羡慕。
回归正题,艾莉纱这次是在用餐时闹起脾气。由于我的身分是学徒,想到自己不该跟主人同席,所以打算回避。
如果要说真心话,大概是我无论前世或今世都是在习惯清淡饮食的人家长大,我单纯是因为食物看起来太过油腻,感觉不太合胃口才藉故开溜。可是艾莉纱似乎对这件事无法释怀。
那是名符其实的暴怒,许多只能用情绪失控来形容的言语虽然让人难以理解,但唯一在她身边的亲人却连同桌吃饭都不被允许,这似乎让艾莉纱怎样都无法接受。
这样一说,艾莉纱确实总是很期待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时间。
原本打算藉著用餐时间教导用餐礼仪的阿格里皮娜小姐,也在艾莉纱激动的哭叫声下屈服,允许我同桌用餐。虽然她维持著贵种风范,在表情上没有明显变化,不过明显能看出她内心感到前途堪忧,这也让我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要一边安慰艾莉纱,还得假装不合自己胃口的餐点其实很好吃,其实颇有难度。除此之外,这也让我想到除了艾莉纱之外,自己也得学习用餐礼仪才行。所幸今天并没有其他客人,下次说不定就会给其他人造成困扰了。
身为学徒的人可是不能让主人丢脸啊。
在好不容易哄艾莉纱睡著后,我才总算获得解放。可能是因为阿格里皮娜小姐相当慷慨──虽然我觉得她单纯是想让自己睡得舒服点──,在旅店里租了两间房间,让我无需太过顾虑,不过我现在实在没有心情睡觉。
「唉……好累。」
我有些反常地自言自语起来。虽然在我过著独居生活的前世也曾像身边有个看不见的邻人一样自言自语,但在身边总是有其他人在的这一世还不曾有这种闲工夫。
我喜欢艾莉纱这件事并不假,可是不好受的事情还是很不好受。我是希望她能够慢慢平静下来,要是一直都像现在这样可就难熬了。阿格里皮娜小姐对今晚的事情似乎也有某些盘算,在我安慰艾莉纱的时候也不忘在一旁帮腔。我是希望艾莉纱如果能够跟她相处融洽,对我们兄妹来说应该都会是好事……
毕竟跟老师关系不好,在学习上也很难顺利。
我为了调适心情而仰望天空……眼前的景象让我不禁以为是因为白天看到太多惊奇现象,导致眼睛产生某种错误。
因为我看到天上有两个月亮。
那是两个间隔了一点距离的月亮。一个是我相当熟悉,带有皎洁白光的月亮。那是在祖国受众人信仰的慈母之神,夜阴神的神体。呈现缺半样貌的月亮,是主神之妻的女神侧脸,在作为仆从的繁星守护下,就跟往常一样用美丽且慈祥的光芒照耀大地。
而另一个是格外巨大……有著漆黑容貌,给人诡异感觉的月亮。
那彷佛在夜空中开出深洞般的颜色,要远比夜色更加黑暗。感觉就算是在最黑暗的新月夜晚,也能清楚分辨其样貌的异常黑色。那是一个拥有异常黑暗却又让人感觉明亮,带有如此矛盾的月亮。
两个月亮就像隔著镜子互相映照,白月填满的部分也正巧是黑月有缺陷的部分。
那是……那究竟是什么?魔法师老翁曾问过我能看到几个月亮。原来这就是答案吗?
那个月亮拥有会让人看到出神的奇特魅力……没错,那是相当具有魅力的月亮。感觉就像在空中开出的深洞,像会吞没一切的大洞,像带有压倒性压迫感的水坝深洞。正因为那样的恐怖,所以会让人更想凝视的神秘美感。
那感觉彷佛是继续凝视下去,天地就会突然逆转,让我摔落到洞当中。
可怕的是我对那种想像不只感到恐惧,也同时感到舒适,在心头涌现一股无从控制的感情。就像我内心某处带有肯定没法从那里脱身的确信,但却又渴望能坠入其中……
「你最好别看太久喔……」
我听到一道细微,彷佛银铃般的声音。那可爱少女的声音跟交杂在吐息中的甜美香气轻抚过我的肩头。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就连玛尔吉特那种高手我都能感知到的<气息察知>竟然完全没有反应。
可是我的身体拒绝在困惑中陷入僵硬,迅速做出反应。我瞬间往前一跃,轴心脚利用著地的余力将身体转向。我在以最快速度与最大效率转身的同时,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名奇妙的少女。
她拥有在这一带看不到的褐色皮肤。从体格跟样貌来看,年纪似乎跟我没有太大差异,然而那彷佛衣服般缠绕在身上,有著月光般迷人光泽的长发看起来格外醒目。
这也没什么,反正我就是跟这种萝莉角色特别有缘。
其实我此刻并没有能这样开玩笑的从容。
因为这怎么看都是很不妙的状况。在这种诡异的月夜凝视著奇怪的黑月,接著一个提及黑月的人物出现在身边,而且还能瞒过我那就算是熟练猎人都躲不过的感觉,出现在身后。
(插图018)
那绝对不是普通人。
「……你的反应好伤人喔,人家可是特地警告你呢。」
看到我扎稳马步让自己处于备战姿势,少女原本那略显得意的可爱表情难过地垮了下去。拜托,要像少女一样做出玩弄头发的动作是无所谓,但我会因此看到很多不该看到的部分,可以节制一下吗?
「……你是谁?」
我维持压低身体重心的警戒姿势发出疑问。从她对我出声的举动来看似乎没有恶意,然而遗憾的是,在这个世界就算是不带恶意的行动也很容易致人于死。尤其是像我这样尚未成熟的小孩。
而且我还能从她身上感受到因为魔法师资质觉醒后才能察觉的东西。就是藏在她体内那股庞大力量的波长。不,她本身就是那股庞大的力量。
「我?我是妖精。应该说是暗夜妖精,幸会,亲爱的。」
「妖精……?」
听到对方自报名号,让我觉得那个名称的感觉与她的样貌莫名契合,让我的脑袋无比自然地接受这个解释。稚嫩却又显煽情的躯体,在夜色中隐约带有光泽的黑褐色肌肤,彷佛截取白月光芒造成的发丝,尤其是那对鸠血色的双眸,更是散发著明显不属于人类种的压倒性存在感。
「如果吓到你,还容我道歉。因为看到那么漂亮的金发,忍不住就现身了。」
在用甜美笑容取代刚才的伤心表情后,她从阴影中往前踏出一步。从马厩形成的阴影中缓慢进入到月光下的情境,更加突显出那妖艳的美感。
「金发……?」
「是啊,我们妖精全都很喜欢金发碧眼喔?尤其是像你这样明明是男生,却又软又香的金发呢。」
她朝我又多贴近一步的动作无比自然,我丝毫没能察觉到她的脚步究竟是在何时踏出跟落下。尽管彼此近距离对望已经成为事实,但我的思绪却暧昧且模糊到让我的脑袋对此无法认知。
尽管对方早就进入可以被我用腰后作业用短刀杀伤的范围,但一直到她触碰到我脸颊,我都无法对她的行动产生认知。
「唔……!?」
「我们来跳舞吧。毕竟月亮是这么美丽嘛,亲爱的。」
我曾体验过玛尔吉特那偏低的体温,然而妖精的手掌更是带有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凉。形状姣好的手指顺著我的脸颊往上轻抚,我完全无法制止她轻柔地撩起我的头发。
不对,应该说是我内心深处的某种感情,让我无法涌现制止她的念头……?
「来,牵起我的手。对了……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她将嘴靠到我头发被掀起后裸露的耳边轻声说著。这让我的嘴巴下意识开始动了起来……
「好啦,到此为止了。」
一阵强风吹来,让我的意志恢复清醒。
我转头一看,发现半空中开出一块像旧布块被撕开的缺口,穿著睡衣的阿格里皮娜小姐正慵懒地坐在那缺口边缘。在白天编成精致发辫的银发,现在正如流泄的银丝般披在肩旁。银发点缀薄绢睡衣的诱人模样,在皎洁的月光下宛如一幅画作。
「这孩子是我的学徒,我才刚要教他东西,要是被人带走了会很伤脑筋。」
在表情严肃的阿格里皮娜小姐周围能看到有黑球在缓缓转动,我想那多半是战斗用魔法的产物。以我现在的知识,最多只能涌现「哇,好像很厉害」的认知。不过从那足以让我皮肤感到刺痛的魔力波动来看,相信那肯定不是什么安全的魔法。
我记得她曾用类似的东西攻击那个绑架艾莉纱的魔法师,可是我现在感受到的压迫感要远比当时强烈许多,所以那个黑球的威力肯定非同小可。
「真是的……难得的夜晚,却冒出一个不解风情的长命种。」
而在那种魔法之前还能悠哉答话的妖精,实力也让我无法估计。玩弄著我头发的黑皮肤少女,嘴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短暂的对峙。这段时间只有大气被魔力烧灼的声响在夜幕下回荡,夹在两股巨大力量间让我感觉十分不适,我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在这段时间里持续紧缩。我如果全速逃开是不是就能摆脱这种状况呢?
然而这个在我心中摇摆不定的想法还没化为行动,黑皮肤的少女便从我身边离开。她像先前一样,用让我没法掌握过程的步法……并在我头发上留下了某种东西。
「兴致都没了……改天见吧?期待下一个有美丽月色的夜晚。」
只见那个妖精瞬间没入夜色当中,只留下笑声在我耳边回荡。不久之后,周围便只剩下沉默。
「真是的……虽然说你有资质,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在能看到的当天就遇到这种状况,真是太折腾人了。」
发出毫无庄严感可言的吆喝声的阿格里皮娜小姐,从半空中的缺口边起身。仔细一看,她虽然打著赤脚,但脚却跟地面有些微距离。接著她不耐烦地搔了搔头发。
「谢……谢谢你救我一命?」
虽然我开口道谢,但实在搞不清楚状况的我也难以掩饰语尾显露的疑问,我刚刚是被她救了吗?
「妖精对凡人种情有独钟,所以你自己要多留意。要是给妖精带走,下场可是很凄惨的。」
「被带走会怎么样……?」
我紧张地提出这个疑问,但却得到「你会永远跟那个妖精在昏暗的薄暮之丘跳舞」这让人难以想像的答覆。
原来刚才那家伙是真的很不妙啊!我是被下了什么让身边有萝莉感的角色全都难搞到不行的诅咒吗!?
「绝大多数的凡人种都看不到妖精。就算拥有魔法师的眼睛,大多数人也会因为精神性而看不到他们。所以妖精找到能看到他们又能对话的凡人种,就会开心地过来纠缠。」
那听起来像RPG里一看到玩家就会立刻过来找麻烦的随机敌人是怎样?应该说,那一整个种族都把我视为攻略对象吗……?
「最重要的是你有一头金发……而且还是碧眼……」
我记得刚认识阿格里皮娜小姐的时候,她确实有提过纠缠艾莉纱的妖精喜欢金发碧眼,不过我没想到所谓喜欢是到这种地步。要是被妖精绑架监禁可不是闹著玩的。我虽然喜欢创作物里的病娇角色,但这类状况落到自己头上可是一点都不有趣。
「放心,我会教你该怎样应付妖精的,今天就先睡吧。功夫不到家的魔法师可不该在隐月力量还很强的晚上,在外头乱晃喔。」
「隐月……?」
「就是天上那个黑色月亮。那是月亮的阴影。月球是靠著反射阳光发亮,而隐月是由月球反射的无形魔力凝聚而成,带有矛盾的虚数之月。对人体来说,那种被月球拋弃的残渣只是毒物。」
比夜空更加黑暗,彷佛悬挂在空中的深洞般的黑色月亮,其实就是那种东西。
隐月、虚月、虚数物质,虽然有多种称呼,不过就算是探究世界奥秘的魔导师也不清楚那种现象的详细。阿格里皮娜小姐是这么解释的。
可以确定的就是隐月跟作为卫星浮在空中的月球会有对照的圆缺,越接近满月力量越强,越接近新月力量越弱。而属于魔术关键要素的月亮,其实是以成对的形式浮在空中。
「你今天就快去睡吧。免得那个小公主起床时又因为找不到她的骑士开始哭闹。就这样,我很困,要先去睡了……」
晚安~阿格里皮娜小姐用有些滑稽的语调讲完这句话便往后倒去。只见她整个人没入跟出现时同样的缺口中,就这样从我眼前消失。从她的动作来看,那个缺口肯定是直接连到她的床上。
「……好方便喔,那种魔法。」
我有点逃避现实地说出这个感想,接著才想起自己头发上被插了某个东西。我把那个东西从头发上取下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朵花。
那是有著接近黑色的暗紫色花瓣,绽放著美丽花朵的蔷薇。在边缘有一抹红色色调的样貌带有妖艳的美感,感觉跟那名妖精少女颇为相似。
我又被塞了这种有特殊关系的道具。这肯定是那种丢掉就会有糟糕后果的东西……搞不好还丢不掉呢。
想像著自己身上立起的各种旗标,我发出一声饱含忧郁的叹息……
【Tips】对妖精来说,花朵具有特殊意义。黑色蔷薇的花语虽是「你是属于我」,不过在三重帝国的文化当中尚未诞生花语的概念。
隔天一行人临时变更行程,在跟昨天相同的旅店逗留。
之所以会有这种变故,是因为早春不安定的气候,导致帝国南方正遭受带有春雷的豪雨侵袭。据说这是在丰穰神醒来的同时,和身为其丈夫的风云神所生下的诸神兴高采烈举办盛大宴会所导致。
这种能见度恶劣、马匹也容易拒绝工作的天候,加上阿格里皮娜自己也不急著赶路,所以取消了出发的计画。毕竟无论在任何地域都不鼓励在诸神庆祝时到外头走动的行为。
阿格里皮娜将艾莉纱找来她为了隔绝气候诸神宴会而张开结界,显得格外安静的房间。
艾莉纱的第一堂课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开讲。
坐在书桌前的艾莉纱明显露出一脸不甘愿的表情,不悦地看著站在她身旁的老师。被迫跟哥哥分开这件事,似乎让她的情绪直线跌落谷底来到负值。
「好,我先来跟你说些简单的事。就是关于你的干劲。」
不过阿格里皮娜对艾莉纱那样的态度并不介意,以接近唱歌的语气朗朗说著。
「你可以看见妖精吧?」
「妖精……?」
「对,妖精,也有人称为精灵。躲在暖炉里顾火的蜥蜴,默默守护房子的女童或老翁,还有在庭院里游走的黑犬……那些只有你能看见,在你眼中的亲切邻人。」
我没说错吧?被问到这些问题,艾莉纱首次展现出听话的态度。她在点头之后开口。
「他们是我的朋友。」
「嗯,没错,是朋友。然后你也很喜欢埃里希哥哥吧?」
这同样也是个艾莉纱能轻松肯定的问题,不,是理所当然的问题。艾莉纱毫不犹豫地连连点头,可是突然想起哥哥不在身边的她,忍不住露出快哭出来的表情。光是离开家就已经寂寞到难以忍受,现在还得跟心爱的哥哥分开,让艾莉纱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刻艾莉纱就跟在绑架犯的马车里醒来时一样不安。她觉得如果这种状况持续下去,自己说不定会死掉。
「老实说,就像艾莉纱喜欢哥哥一样……你的那些朋友似乎也很喜欢你哥哥。」
「咦!?」
「你对白色头发的黑皮肤女生有印象吗?」
艾莉纱烦恼了几秒后,决定老实答覆。虽然她不清楚是为什么,但总觉得如果不理会这个自己原本很讨厌的女性,可能会招来致命性的损失。
「……我认识她。她偶尔会欺负人。她会笑我说晚上不睡觉是坏孩子。可是、可是,晚上厕所很可怕的时候,她也会陪著我一起去喔。」
艾莉纱知道暗夜的妖精。虽然不一定是相同的个体,不过他们也同样是遍布世界各处的存在。
「虽然我不确定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不过有个黑皮肤白发的女孩跑来找你哥哥呢。她想把你哥哥带到很远的地方去玩喔。」
看到艾莉纱说话时的不安模样,嘴角带著笑意的阿格里皮娜,说出刺激她的话语。
「不可以!!」
身为师父的阿格里皮娜轻巧地避开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想伸手抓住她的徒弟。阿格里皮娜低头看著扑空跌倒在地上的艾莉纱,尽管看到女孩眼眶泛泪,却仍没有任何想制止她哭泣的意思。
「是啊,你一定不喜欢那样……可是你哥哥会被人抢走喔。」
「不要……!不要……!不可以把艾莉纱的哥哥抢走!!」
「是吗?你不希望哥哥被抢走吗?」
艾莉纱发出会让人担心她喉咙可能会裂开的激动吶喊。要是连哥哥都失去,那么艾莉纱就什么人都没有了。这件事让她感到恐惧、不安、找不到依靠,心中充满无从克制的抗拒。
「好……那我就来教你不会让哥哥被抢走的方法。」
阿格里皮娜缓缓绕到连声哭叫抗拒的艾莉纱身后,用温柔的语气这么说。虽然她的话语像浓稠的蜂蜜,但同时……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只要肯乖乖听我说的话,好好学习,哥哥就不会被抢走了。」
听起来也像渗入人心的毒药。
「因为只要肯听话,就会有能力保护哥哥啦。」
听到那异常温柔,但也无比毒辣的话语,让艾莉纱张著嘴巴停止哭泣。
因为哥哥要比艾莉纱更厉害。不管任何时候,埃里希都会保护艾莉纱。无论是害怕、痛苦、难过、伤心的时候,哥哥全会在身边安慰自己,就连被可怕的绑匪掳走时也是哥哥在保护艾莉纱。
就连现在离开家的时候,哥哥也陪在她身边。
如果自己可以保护哥哥。
光是想到那种可能性就让艾莉纱感到身体发热。虽然她不瞭解那种情绪从何而来,但终究是龙生龙,凤生凤,就算拥有肉体,妖精终究是妖精。
每当艾莉纱想像自己能将最爱的东西握在手中,内心就涌现一股难以自拔的兴奋。
「手伸出来。站起来努力跟我学。这样你才能保护哥哥……对吧?」
半妖精女孩交互看著朝自己伸出的手与长命种的笑脸,最后选择抓著那只手站了起来。因为她认为这个选择,肯定能让自己得到美好且快乐的结果。
而劝比起之前总是伤心哭泣要进步得多的徒弟坐到椅子上的师父,此刻脸上正挂著如果被他人看到肯定会皱眉的邪恶笑容。这样应该就能建立起让艾莉纱以徒弟身分帮助师父达到目的的良好关系了。
可能要花到五年,或许是十年……你就慢慢花时间成为能够把妖精赶跑的魔导师吧。
虽然就结果来说,可能会让学徒很难做人,不过……那毕竟是以后的事。而且那应该也算是为人兄要承担的责任吧。一定是,大概是,不会错的。把这想成是让往后指导更加轻松的必要支出,他肯定也会爽快接受的。魔导师就这样心满意足地接受自己脑内那连人渣都会感到发指的论调。
此时正在隔壁房内老实阅读魔法书的埃里希,则因为莫名的恶寒连打喷嚏,怀疑自己是否不小心患了感冒……
(插图019)
【Tips】在帝国法当中半妖精并不会被视为凡人种,也会从户籍中抹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