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论坛
图源:会灰的鸟弹
录入:会灰的鸟弹
这世上,说不定有太过黑暗的夜晚。
*
又到了逢魔时刻。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还要等一段时间才会入夜。
(天空为什么会这么暗呢?是因为到了十二月吗?)
地点是洋房的大门前。在从不落叶的巨大白花八角树下,青儿抽着鼻子,小心避免把烟吸进肺部,用鞋底捻熄只吸了三口的香烟。他把充斥在脑袋里的「好可惜」三个字和烟蒂一起收起来,干咳一声。
果然,因为还在鼻塞,烟抽起来一点味道都没有,不过喉咙已经不觉得刺痛,或许可以视为痊愈吧。
既然健康状况已经大致恢复,稍微勉强自己一点也无伤大雅。这是青儿在长年的打工生活中自己发明的健康衡量法,如果医生知道了,铁定会狠狠骂他一顿。
(没想到我会因为感冒而卧病六天,都躺到隔月了。)
一周前,青儿为了找寻臑劘而在雨中浑身湿透地跑了几个小时──可能还要加上营养不足和全身疲劳──结果隔天早上就病倒了,还烧到三十九度。
接下来是咳嗽、流鼻涕、全身发冷、关节疼痛、恶心欲呕……所有症状全都出现了,可是青儿拒绝他人的照料,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现在才没有这种闲工夫。
青儿的饲主──不对,是雇主──皓,以及女管家红子都有要事在身。
『您的父亲大人──魔王山本五郎左卫门,逝世了。此外,恶神神野恶五郎似乎也在昨晚死了。』
红子说出这句话时如死人一般苍白的脸孔,仍在青儿的脑海里盘旋不去。
魔王山本五郎左卫门就是《稻生物怪录》提过的知名妖怪,对于皓这个继承人而言,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无可取代的后盾。
(光是父亲过世已经让人很痛苦……)
由于半人半妖的身分,皓的敌人多到令人绝望的地步,如今更是四面楚歌。
万事休矣、走投无路、前途无亮──青儿越想越觉得前方一片茫然,连天色似乎都变得更加昏暗。
即使如此,皓依然活着,依然在青儿的身边。光看这一点,青儿就觉得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光是皓还活着就够了。
(可是……)
青儿正在沉思,突然打了个大喷嚏,背脊也开始颤抖。看来他距离真正的痊愈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要是病情又恶化,那就太惨了。)
被寒风吹得缩起身子的青儿,从贴着「请进入」纸条的大门回到玄关大厅,正要往右边走,却突然「啊」了一声停下脚步。
他看到红子站在突出的窗子前。她依然穿着那身红黑二色的日式女仆装,凝视着窗台上空荡荡的鱼缸。
(她该不会打算让鱼缸一直留在那里吧……)
是的,直到上个月为止,那条名叫「紫苑」的金鱼──红子的双胞胎哥哥──还在那个鱼缸里,但他如今已经不在了。十天前,他在奥飞驒的那次事件里成为皓的替身死去。
(听皓说,「紫苑」这个名字是红子取的。)
她以别名「思念草」的紫色小花为哥哥命名。青儿不顾发烧到头昏脑胀,还是用手机查了紫苑的花语,结果看到「忘不了你」。
该怎么说呢……他无言以对。
或许红子早就料到两人总有一天会分离,才为他取了这个名字吧。青儿觉得,那个空荡荡的鱼缸里仿佛装满无法忘怀的思念。
要怎么开口跟她说话呢?青儿还在束手无策地苦思……
「你回来了。」
红子率先向他搭话。
「身体好一点了吗?」
「啊,是的。托你的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听说抽烟会降低免疫力,干脆趁着这个机会戒烟吧。」
「呃……皓一样在书房里吧?」
青儿装作没听见,本来想要马上离开,却又停下脚步。
他犹豫了一下,又转向红子。
「青儿先生……」
红子唤道。青儿回头一看,红子摇荡着黑发,朝他深深一鞠躬。
「咦?怎、怎么突然向我行礼?」
「都是多亏青儿先生,皓大人如今才能平安无事,今后也请你多多照顾。」
「呃,好的。可是,我觉得由你来当皓的助手应该比较好……」
「没关系,等到我该出马的时候,我再下麻醉药把你换掉。」
「……」
「开玩笑的。」
少骗人了!
「可是,那个……好的,如果碰到最坏的情况,我拚了命也要让皓平安回来。」
「这是当然。但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也能一起回来。」
红子突然来这么一句,令青儿感动到有些鼻酸。
「……好,我会加油。」
青儿从心底挤出这句话,也朝红子深深一鞠躬。看着红子往厨房走去,青儿才前往书房。
「我回来了~」
门内还是那幅熟悉的景象,正前方是一扇挂着舞台布幔般厚重窗帘的落地窗,右边是几乎占满整面墙壁的书柜,此外……
「喔喔,青儿,你回来啦。」
说话的人在中央那张桌子前,坐在有着植物曲线的安妮女王式椅子上。他穿着一袭白色和服,凸显出百花之王这个别名。那是皓。
这在青儿的食客生活中早已是司空见惯的场景,但是在这一周里,他已经养成每次看到皓都会松一口气的习惯。这是后遗症,或者该说是条件反射。
「你来得正好,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先喝下午茶吧。」
过一会儿,红子就推着推车进来,迅速在桌上摆好茶与点心。光是看到眼前那盘刚出炉的苹果派,青儿就觉得心中洋溢着温暖。
他立刻拿起叉子大快朵颐。
「你的身体已经没事了吗?」
「啊,我全都好了……咳!」
糟糕,咳嗽的症状还没好。
「对、对不起,这次恢复得比较慢。」
「没关系啦,这不是普通的感冒,恢复得慢也是无可奈何。」
啊?什么意思?
青儿看着皓,愕然地眨着眼。这十天来,皓跟他根本无暇交谈,青儿很久没像这样和皓坐在一起。
脸色好差。皓原本就白皙通透的肌肤如今血色尽失,甚至隐约出现黑眼圈。青儿很想说「我才想问你是不是没事了」,好不容易才把这句话吞回去。
因为皓不可能没事。
「好啦,该从哪里说起呢?」
皓轻叹一口气,啜饮着红茶。青儿也跟着喝了一口,暖意顿时扩散到全身。
「先说棘的事吧。多亏红子的急救措施做得好,他的伤口很快就包扎好了,但因为出血过多,心跳还停止一段时间。他的身体状况如今算是平稳,但精神受到很大的打击,直到现在还没恢复意识。」
「……这样啊。」
这也是当然,毕竟棘这五年来一直在哀悼死去的双胞胎哥哥,结果哥哥不只突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甚至把霰弹枪的枪口朝向他。
「……真是天妒英才啊。」
「呃,我说啊,棘还没死耶。」
「我只是觉得他恢复意识后一定会带来更多麻烦,所以一不小心就说出真心话……」
皓单手按着自己的脸,深深叹气。
……他看起来好疲倦。
青儿差点脱口说出:「要不要抽根烟?」可是脑海里突然浮现拿着菜刀的红子,吓得他赶紧闭上嘴。只要别自己找死就不会死。
「棘的事就先不管,我要进入正题了。」
皓如此说道,但又犹豫地咬住嘴唇。青儿正觉得被丢到一旁的棘有些可悲时……
「没死的好像不只是棘一个人。」
「咦?你说的是谁?」
青儿紧张得声音都拔尖了。
「我的父亲──山本五郎左卫门,还有神野恶五郎。」
喂喂喂,真的假的!
「可、可是,红子在一周前明明说过他们已经死了。」
「是啊,确实不是活着,但也不能说是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看青儿一脸愕然,皓轻轻吐了一口气,把茶杯放回盘子上。
「简单说,他们的尸体一直维持原状,没有腐坏。」
「呃?意思是?」
「意思是他们的魂魄还活着。也就是说,他们没有被杀死,只是魂魄从身体这个容器里被取出来罢了。照这样看来,他们的魂魄应是以某种方式被封起来了,如今可能还在荆的手上。」
「唔……所以只要能取回他们的魂魄,重新放回身体里的话……」
「是的,他们或许可以复活。不过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
皓语气苦涩地继续说道。
「如果两个魔王的魂魄都在荆的手上,那就是最有价值的人质。」
青儿忍不住「啊」了一声。
想想确实是这样,如果荆不「杀死」他们,而是刻意选择「封印」这种手段,那他铁定有所图谋。
自古至今,每个凶手抓了人质之后会做的事……
「哎呀,说曹操,曹操就到。」
皓边说边站起来,朝着昏暗的窗外张开双手。
「那我就听听你的要求吧。」
青儿正想问「是谁」,一阵风突然吹来。
以冬天的黄昏天空为背景,窗帘轻盈飘起,风停以后,桌上出现一簇蓝色鬼火。鬼火在虚空中逐渐熄灭,下一瞬间,小野篁就出现在椅子上。这个人每次出场都要自带特效。
「你今天又是为了什么事而来呢?」
「我被阎魔殿开除了,所以来打声招呼。」
……等等。
等一下,他刚才说了什么?
「呃……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阴府也有裁员潮吗?青儿还来不及说出这句话,皓就先开口了。
「前阵子和青儿聊到照妖镜时,我对他说过『搞不好还有一个叛徒就在我的身边』。」
「嗯,是啊,确实是如此。」
「这个人就是你吧。」
青儿仿佛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冷水,顿时感到全身冰凉,连指尖都在发冷。他消化不了刚刚听到的那句话。
「这是骗人的吧?」
他好不容易才问出口,心中期待着皓会像红子一样回答「是的,我在开玩笑」。
「呃,等一下。这怎么可能?他可是篁耶。」
「……就因为他是篁。」
皓回答的语气平静得很不自然,仿佛刻意压抑了感情。
「我不是说过照妖镜被妥善收藏在某个地方吗?」
「呃,是啊,你确实这么说过。」
「那个地方就是阎魔殿,而且负责管理的人就是篁。」
皓似乎是这么想的──
照妖镜的碎片会散落在人间,代表原本被收在仓库里的照妖镜被偷了、消失了,再不然就是损坏了,或是遭人掉包了。但负责管理照妖镜的是篁,他有可能犯下这种错误吗?
「所以我又想到,如果篁也跟他们是一伙的,应该很容易掩人耳目。」
皓请阎魔殿帮忙调查这件事,结果发现照妖镜被巧妙地换成赝品,连保管纪录都遭到删改。
能够做到这件事的人都有嫌疑。
「于是阎魔殿开始进行内部调查,上次发生那件事时也没有让篁知道我的下落,而是由阎魔大王亲自指挥其他属下去找寻荆。」
青儿在脑中回溯起前阵子的事。
在搜索皓的过程中,篁特地来探访过青儿。或许篁不是出自体贴才来向他报告调查情况,而是要来打探皓的下落。
(可是,他是皓懂事之前就认识的人耶……)
听说他们还经常聊天、一起玩升官图,他对皓来说简直就像个大哥哥。
清脆的声音响起,篁露出苦笑拍着手说:
「不愧是皓大人,真厉害。不过我真没想到,原来您这么不信任我。」
「很不巧,我长久以来除了红子以外谁都不相信。」
听到皓平淡地如此回应,篁静静地垂下眼帘,像是十分怜悯。
「您还是一样过得这么辛酸。」
「这个……应该不是现在的你有资格说的话。」
皓的语气没有起伏,却更让人感到他压抑的感情有多强烈。
(喔喔,原来是这样……)
皓从出生以来一直处于腹背受敌的状态,对他来说,除了红子以外,任何人随时都有可能背叛。他先前的人生都是这样提防着所有人。
青儿突然想起一句话。
『所以我觉得只要你还是我的助手,我就应该相信你。』
说不定……皓在九州孤岛的那次事件中对青儿说的这句话,比他想像得更可贵。
「遇到荆之后,我觉得比起我,他和你更加相像。」
皓直视着篁说道。
「鬼才、怪杰、异人……你拥有符合这些称号的才华,却又会做出被世人称为狂人的行径──如同你的外号『野狂』。你从前曾经不顾抗命之罪,坚决不肯登上遣唐使的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本来就不是阎魔大王管得住的人。」
青儿知道皓接下来要说的是「可是」。
──可是,你为什么要背叛?
篁拿出一个信封,仿佛要阻止皓提出问题。
「今天我是来送这个给您的。」
信封上有着深蓝色的封蜡,看起来像是邀请函。皓谨慎地拆封,从里面拿出两张纸。
「这是车票吗?」
那是色彩如夜空一般的长方形纸张,上面有烫金的星星及月亮图案。出发站是东京站,出发时间是明天晚上六点。
列车的名字是「蓝色幻灯号」。
「这是荆大人给您的挑战书。说得直接点,他以令尊和神野恶五郎的魂魄为人质,正式向您提出决斗的要求。」
「决、决斗……难道他要和皓互相厮杀吗?」
青儿一听就吓得直发抖,篁以安抚小孩的语气说:
「不,跟以前一样,要用推理来决胜负。双方都只能带一位同伴,和阎魔殿做过的约定还是有效的,直到抵达终点站为止,双方都不能直接伤害对方,如果违反规定就视为落败。」
也就是说,皓的对手由棘变成荆,两人要在这新的擂台上展开仅限一夜的魔王宝座争夺战──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为此特地包下一辆列车?他还是这么喜欢装模作样的舞台装置啊。」
皓不屑地说道,然后轻轻地甩了甩头。
「如果我赢了会怎样?」
「那就是神野恶五郎那一方输了,他们会正式承认您魔王的地位。当然,您父亲的魂魄也会立刻被释放。」
「如果我输了呢?」
「那两位魔王的魂魄会被消灭,由荆大人坐上魔王的宝座。」
「……如果我拒绝决斗呢?」
「如果要符合坏人的角色,我应该说:『那我就不能保证人质的安全了。』」
「听起来我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呢,毕竟我还没有强大到少了魔王山本五郎左卫门这个后盾还能活下去。」
皓的话语中透露出冰冷的怒气,但又咬紧嘴唇。他闭上双眼,停顿了比眨眼更长的一段时间。
「……知道了,我答应决斗。」
青儿根本来不及说出「怎么可以」。
接着皓睁开眼,用锐利如箭的眼神直视着篁说:
「无论你有什么理由,我之后都不会放过你。」
「……这是我的荣幸。」
说完以后,篁的身影就消失了。他走的时候还是像蜡烛熄灭般悄然无声。
现场依然笼罩在沉默中。
留在原地的皓,侧脸看起来仿佛很疲倦,又仿佛很受伤。过一会儿他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喝完杯中最后一口茶。
「其实我有件事一直很想跟你说。」
「是、是什么?」
「是关于你逃避的习性。」
皓突然这么说。
「我稍微调查过你的背景。你很少受到重视,或许是因为这样,你始终没有发现自己的价值,对自己的工作或将来也没有半点展望,只要碰上一点挫折就想逃跑。不过,如果是为了别人,你却会变得很拚命。」
说到这里,皓忍不住笑了,像一朵轻轻绽放的白牡丹。不过,那表情僵硬得难以称为微笑。
「可是,你这样做等于是在逃避人生。没有工作、没有家、没有钱──就算什么都没有,那也是你自己的人生,所以,请你试着努力一点。」
然后,他从怀中拿出对折的纸张。
青儿接过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陌生的地址。其中还有公寓的名称和房号,看来应该是出租的套房。
「这是你的新住处,是在你卧病期间准备的。我已经付清半年的房租,可以的话,你今晚就搬过去吧。至于你那三千万圆的债务,我以后再跟你慢慢算。」
青儿「咦」了一声就说不出话来。他的视线如缺氧般变得朦胧,好不容易吞了一口口水。
「可、可是,你明天就要和荆决斗……」
「我会带红子一起去。如果只能带一个人,她比你更适合。」
「等一下!那个,请先等一下……难道我被开除了?」
被青儿这么一问,皓低下脸,那大概是默认的意思吧。不,青儿自己也很清楚,根本用不着问,这是货真价实的解雇通知。但是……
(不对,他不是真的想要开除我。)
这不只是直觉,青儿几乎可以确信。
我不需要你这个助手──无论事实再怎么残酷,如果皓说的是真心话,他不可能会移开目光。
所以……
青儿握紧那张地址,站了起来。
(刚才有跟红子小姐说到话,真是太好了。)
青儿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如果他做错什么事,红子就算要给他下麻醉药也会阻止他。能够这样相信一个人让他很开心,能受人信任也是。
所以……
「我拒绝。」
青儿说完,撕碎手中的纸张。
一阵风吹来,粉碎的纸片如蝴蝶般随风飘起,在昏暗的天空中展翅飞走﹑消失。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猜对了,不过,我觉得你只是在担心我。」
青儿回头一看,发现皓讶异地睁大眼睛。他没等皓回答,抢先说道:
「但我也一样,如果你叫我走,我会带着你一起逃走。」
「……啊?」
「我活到这个年纪并不是一直都在打混逃避。只要我肯努力,什么都做得到……呃,不是啦,那个……」
青儿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但他还是努力地试着说出来。最后,他想说的只有这句话:
「如果你不喜欢我逃避,那就带我一起去吧。不管你要去的是什么地方,只要你能健健康康活着,我就很满足了。」
皓好一阵子都没有回话。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嘴巴张开之后又阖上,像是把快要说出口的话勉强吞回去。接着,皓做了个深呼吸。
「……是吗?」
「是啊。」
「就算我要去的地方是地狱?」
「就算是地狱也没关系,不会有问题的。」
青儿又加了一句「因为你是皓嘛」,皓一听就露出青儿从未见过的表情,仿佛差点哭出来,却又用微笑掩饰。
「呵呵,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
「……果然是这样。」
「是啊。」
如果有其他人在场,一定会觉得青儿说这些话只是在逞强或虚张声势。不过此时只有他们两人,所以这些话是千真万确的。
即使青儿没有任何根据,也没有自信,但这些话绝非谎言。
「那么,青儿,以后的事就先不说了,你愿意陪我走到地狱的门前吗?」
青儿点点头。其实他也只能点头,因为他深知自己绝对无法走在前头拉着皓,也无法跟皓并肩而行。
即使如此──
至少青儿还是可以跟在皓的身后,在他突然绊到脚时稍微扶他一把,防止他跌倒。所以,今后青儿还是想走在皓的后方。
然后,夜晚终于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