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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幕 掘地炉的死斗

1

在弟弟出演的网剧中,主人公和他的伙伴,被人从背后殴打了后颈,失神之后屏幕一黑,然后会在下次配信中继续,有着这样的桥段,但在现实里,以人类的情况来讲,失神或者气绝都很难出现。做不到。

就算头被黑杰克咚咚的砸了两下,也不会考虑到心情的两眼一黑——有的仅仅是痛而已。

不对,视情况而言,仅仅很痛仅仅只是我自己的诊断,或许跟绫町枫桑一样有内出血也说不定——作为蜘蛛之巢的孙子的我发生了蜘蛛膜下出血之类的玩笑也先停停,而且,就这样安静的横躺着也是不行的——不踉踉跄跄的,从这地方逃走的话。要真吃下了黑杰克的第三击,还仍能保留有意识的话,只有机会主义者才会这样去想吧。

也并不是特别地以这个为目的,但我还是以爬的姿势绕着被炉,逆时针移动了一百八十度,也就是说,我把腐烂的尸体夹在中间,和站在客厅入口的门槛上,拿着『布的凶器』的新郎面对面——哎呀哎呀,为了从持有凶器的暴徒那里保护自己而把被炉设定为路障,这是多么有家庭气息的事。

本来,说到家庭味我们也是彼此彼此——新郎好不容易在厨房里捣鼓出来的黑杰克,这么一看好像就是用来抓住锅的手套。

要真是这样的话难道里面装的是小麦粉?

我作为厨房的掌管者,对于厨房用品或者食材知道的也不是一点半点,不过可以的话还请不要用这种凑合的凶器来杀我……,嘛啊,用装了土的袜子来杀这种事也请适可而止容我拒绝。

至少是用长筒袜来装吧。

「这,这到底是……是这么一回事?」

突然从背后袭击,而且袭击了两回,在这四叠半的地方应当没有谈话的余地才对,不过总是我还是这样问了——除了拖延时间以外的想法也没有。毕竟已经快要思考不了,在脑袋里哐哐作响的情况下,哪怕一点点我都想尽快恢复。

「不是说过了要告诉你吗。把真犯人的事」

新郎平静的这样说了——和在长椅那里,回答我的问话时,完完全全是同一个语调。

明明接下来就要杀人了。

「把妻子给杀掉的真犯人,就是你哟」

「诶——」

我大吃一惊。

一瞬间,让我不禁想到是这样的吗,以至于露出了动摇的神情——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实际上我才是犯人这样不公平的漏洞,是不会被称为本格推理的话事人,公正的高山爷爷所允许的——就算是不守信用的叙述者也该有个度,爷爷是这样主张的。

但是,尽管这是错的,

「证,证据呢?你有证据吗?」

我却做出了类似犯人的反应。我这是在干吗。

是因为冤罪的恐怖,导致我无法正常的思考了嘛……,也有单纯的,头痛得让我想不了太多的缘故,但是,对方深信我是犯罪者,就这样给予了我制裁——因为这情况是对于杀掉妻子的复仇,才让我不由得惊慌失措。

「你不是,刚刚问过了吗……知不知道在妻子的尸体上,是否有着盖着布一样的东西。为什么你会知道呢?知道妻子那天戴着帽子的,明明就只有犯人」

「……那个」

嗯?

这或许确实,是『除了犯人就没其他人知道的秘密』也说不定……,就因为这?仅仅因为这一点,就把我认定为『犯人』,然后这人就从我背后来袭击我?你难道想要亲自体验体验,裁判制度的重要性吗……,你要是能好好地听听,今天早上新闻中提到的开始再审手续的事情就好了。

我也知道这是理所当然的风险。

毕竟还没获取到信任(能信任得了嘛),就一个劲的问杀人事件,这样到处打听的话,总会有被人这样想的时候……,所到之处案件频发,最让人感到奇怪的不就是名侦探吗,这样的疑问出乎意料的让我笑不出来。

「那,那么……那个」

理论性的说服,或者开诚布公的把我得到的消息告诉他,我都不觉得这是有意义的——首先,在这种局面下,曝光自己其实是伪装了身份的,这种事无论怎样去想都是不明智的——,还是暂且以紧急避难为目的,把话题给岔开吧。

「被炉中的尸体呢?那是谁?」

明明不先岔开话题是不行的,我怎么还是追问起这种事了啦,

「那人也是真犯人。把妻子杀掉的真犯人」

新郎这样回答了我的追问——不不不不,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是和我一样,被招待到绫町家的吊唁客?在那个长椅那里,和新郎对话……,被带了过来,然后被杀了?

为啥?为了复仇?

对于被黑杰克所杀的妻子的复仇,要使用黑杰克来完成——这可是比我所想的还要不正常……,既不是正常的状况,也不是正常的新郎。我被挨了两下,倒是可以通过是我失言的原因来坦率的自我反省,但仅仅是感觉上有些不对劲的人,就把他招待到家里来杀掉这种事……,真要说的话,本来作为犯人的跟踪狂,不就已经被逮捕了吗?

……是正因为此,吗?

正因为犯人被逮捕了,导致复仇实施不了了——所以才在别处寻求着真犯人吗,这位被害者遗族?为了继续复仇,才在长椅那里等待着目标——猎物?被逮捕不一定等于事件被解决,这种事不仅是在法律层面,在被抛弃的人的心中,也是这样的……。

然后找茬似的发现了『真凶』,用『被面纱遮住的新妻的真实』或是其他什么的,故弄玄虚的东西来把人诱导到家里来,漂亮完成了复仇之后,再回到慢跑场地的长椅上,虎视眈眈的等着『下一位真犯人』……,嘛啊,尽管如此,从客观上来看,我也不得不认为这是很奇怪的事。因为我说谎说的太多了。以至于到了到底我的哪个谎言是不行的,都不知道的程度。被布给遮住什么的之前,像是『您妻子』啊,『尊容』啊什么的,其他方面的失言也不少。

可是,该反省的我也在反省了,在怎么我也不会把这认为是代价什么的,从而老老实实的让这位失去了妻子的寡夫把我给杀掉——但是无论立足于怎样的规矩,首先对于这位得不到精神状态正常这种评价的新郎而言,我再巧舌如簧都不可能说服得了他。况且,对于因为说了凌驾于姐姐的失言之上的东西而陷入这等困境的我而言,大家期待巧舌如簧也是让我很困扰的事。

已经杀害了一人,而且恐怕是因为意料之外的理由给杀掉的,这样的被害者遗族不会是枫桑所期望的,所以为了她还是自首吧,请放下武器,我也会同行的,这种流着泪倾诉,从而让他改心的所谓眼泪攻击的plan A,嘛啊,这种计划还是放到高山爷爷的小说中去为好,这里还是选择面向网剧的planB吧。

就保持这样把被炉夹在中间对峙,从而成为平和的消耗战,虽说这样子听上去还不坏,但我的头痛一点也没有要好转的迹象,转成消耗战的话怎么想都是我这方比较不利——要是就这样倒下的话,我也不觉得他会把我带去看病,再这样消耗时间下去,我的命就该交代在这里了。

不压制他是不行的。把这位丧妻的丈夫给压制住。

2

新郎所拿着的『布的凶器』,凑合制作的黑杰克中,放着的是从厨房获得的小麦粉,看透了这一切的我,使用口袋里常备的折叠匕首来投掷,把那手套给割裂开来,让小麦粉扩散到这客厅里——之后再打开电灯的开关的话就会发生粉尘爆炸,咚砰—!

以上,就是我在瞬时中想出的plan B(Bomb),不过好好想想的话,玩弄食物可不是作为厨房的支配者而言相应的举止。而且我在平日里,是不会在口袋里常备折叠小刀的,这也是一个问题。

因此就有了plan C。

Plan C就是使用被炉——倒是听说过很多和犯人通过国际象棋来决胜负的侦探角色,不过使用被炉来战斗的名侦探,不觉得这很新颖吗?我也是首次,并非棋盘,而是把桌板从被炉上给剥离下来。

剥离下来什么的,说的就像发挥了非同寻常的superpower一样,不过这仅仅是在被炉的本体之上,来把被炉被子夹在中间,连固定都算不上只是单纯的放在上面的桌板而已,把它拿起来这种事,小朋友都能做得到。不,果然这个尺寸小孩子还是无法对付的……,但是,这种无法对付的尺寸也有值得期望的方面,那就是作为盾牌。

新郎持有的凶器要是手枪的话,被炉的桌板这种东西,再怎么也防御不了……,就算是以开刃的东西作为对手(就比如折叠刀),桌板也不能长时间坚持,毕竟是强度低下的木质物品。

但是,以『布的凶器』作为对手的话?

对付并非外部,而是直接对人类内部造成伤害的黑杰克的话,这个桌板的防御力,我都可以夸耀其等同于aegis之盾了。毕竟是无法破坏人类皮肤的『柔软的凶器』,那么自然也破坏不了被炉了……,之前把被炉作为障碍物,这下子把它又作为屏障,这就我的计划哒。

防御面也很广。

这可是被炉的有效活用。

以前的武士,会在遭受到贼人的袭击之时会把榻榻米作为盾牌,而我现在所做的跟那个是同一个道理——这间客厅也是和式的,但是把榻榻米给扒下来拿着对我来说确实是做不到的,所以这里就用桌板来替代了。以用桌板来隐藏自身为目的,躲开黑杰克的直击,笔直的全速前进,把新郎从室内挤到走廊里——要是能这样子把他给挤倒的话,我就趁这时候冲刺着逃向屋外。

虽然也考虑了从客厅的窗户翻出去的可能性,不过我果然还是不想对于拿着凶器的对手露出自己的后背来……,两次从背后被袭击的事,我还历历在目。这样说的话,我还应当对于对峙的敌人拿着的武器是黑杰克这种事抱有侥幸才对。毕竟从厨房里拿来的要不是黑杰克,而是菜刀的话,最初的那一击就会决出胜负了——正所谓不需要第二刀。

把拿掉了桌板的被炉作为踏板,不,这哪是踏板,而是借着把被炉向后踢开的反动力,我跳向了站在门槛那里的新郎——这或许是举止不得当的行为,但毕竟这关系到我的性命。

我也不是以动作为卖点的第三个儿子(说到运动神经最佳的当然还是弟弟了。那家伙连体操教室都去过),和我的性命相关的,是全家人的生活(主要是吃的那方面)——所以还请大家多多少少宽容一下我的冲动。踢开了被炉这件事倒也还好,但这个动作也触动到了腐烂尸体,别说是冲动,这已经是到了不谨慎的程度了,但毕竟我和家的存亡息息相关,就别在这里废话了。双手合十会在之后做的。要是能活下去的话,那时候无论怎样的忏悔我都会去做的。

但是,选择以防御面很广作为卖点的桌板的话,倒是能推开这位暴徒了,然而,桌板的长度会让它卡在客厅的门口,这个问题我并没有顾及到——尽管不是不扭过身子就不行,但不把身体倾斜一些的话,桌板是出不去这客厅的。

这是个致命的疏漏,当我注意到的时候已经为时太晚了——我已经跳了起来,在这之上,并没能做到推开这个暴徒。

新郎面对着我的突袭,没有害怕也没有胆怯,而是举起了他那厚厚的手套——然后往桌板的中央叩了下来。刚刚,流传着这样的谣言,说是这块桌板,尽管不能防御住手枪或者开刃之物,但应该是能防住类似于黑杰克的攻击,但其实并不是这么一回事——确实挨了这么一下,桌板裂成了两半、被击穿、碎成了粉末,这些事是不会发生的,但是受到应力时的冲击,没有缓和一点点,就这样直直的传播到了抱着盾的我的肉体之上。

实际上,这份冲击让我产生了这里刚刚发生了一起粉尘爆炸的错觉。

从结构上来讲,被炉的桌板并没有配置垫子或者减震器(这么说吧,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板子),这块盾牌,除了能让伤害往全体扩散以外就没别的效果了。

本来也是,黑杰克这种透过表面,给予人体内部的凶器,对付像是桌板这种厚度的物体的话,威力会直接穿过去也是当然的——倒不如说黑杰克,才是被我命名为aegis之盾的桌板的天敌。

尽管避免了受到致命伤,这木板却让我受到了全身性伤害。

果然,由晕乎乎的脑袋所思考出来的作战,就会是这种玩意——明明是决死的特攻,却像是撞到了蹦床一般,可悲的反弹回了原位置,彻彻底底的被推翻了。作战是这样的,身体也被推翻了……,这份戏剧性,就像是会在打闹喜剧中出现的那种一样。真是生来的耻辱啊。不,这种情况下,应该说是死后之耻?嘛啊,虽说不是像乌龟那样倒了个个,仅仅是无缘无故的在别人家的客厅里被扑杀,就是吹奏野家里十足的耻辱了。

本来应该是对方被压在下面,结果变成了我自己被压在了下面,我正要为了站起来而开始不好看的挣扎时,

「呜——呜啊啊啊啊!」

新郎一边发出震耳的雄叫,一边追击了上来——不会害怕也不会胆怯,这是擅自我对他定下的印象,但明显这是我的失误。就算是能笑着把人给杀掉的杀人鬼,也不会是眉毛都不动一下就施展残虐行为的杀手。也不会是戴着面纱的怪人。施加了危害,却被反击了,从而变得慌张,这才是普通人的举动——就如同自己被暴徒袭击了一般,这位被害者遗族朝着我行刺而来。

本来,从我背后殴打的时候来看,他就不会是一位伶俐冷彻的复仇鬼——说我看走了眼,其实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看走眼了。

话说回来,变成了这种奇怪的不成体统的姿势,我也应当从中学到些东西——采用利用被炉的桌板什么的这样新颖的卖弄小聪明的方案之前,要是能『发出求救的悲鸣』的话,或许这时候我已经得救了也说不定。

但是,作为结果而言,我所采用的plan C,最终产生了和我的计划中不同的成果——要问为什么的话,这位胆怯的暴徒,在我的眼前,正在挥着黑杰克之时,就如同被原子分解一样,消失了。

消失了,这句话可不是谎言。

虽说我想把这件事的功劳揽在我身上,但公平来看,这是这位新郎自取灭亡——想让我吃下了复仇和自卫的一击的他,为此踏出了一步。

就这样踏空了。

把榻榻米,并不是……,在那里,并没有榻榻米。他踏空的是被炉的被子。然后被炉之下,是空空如也——掘地炉。我把桌板给拿开了,被炉也作为跳台给踢开了,演出了这样一场激烈的武打场面后,这不符合季节的室内装饰的设置,也已经大幅度的偏离了原位置。

和我之前所做的一样,新郎也把越过被炉作为自己的捷径,附加了自身全体重量的这一步,就这样猛然踏穿了被炉的被子——就像从放好东西的桌子上,取走桌布的宴会表演一样,这个场合下,就像是只把被炉的底座给取走一样,要说的话就是被炉被子所做成的落穴陷阱。

日本的风物诗这种应该继承的文化遗产中,居然没有提及这样的危险性——果然被炉还是在冬天结束之后就收拾起来为好。

厚着脸皮说这样的诱导陷阱是计划的一部分对我来说还是太过勉强了,不过至少在这之后我的机敏举措还是值得表扬的——对于落入了落穴的他,没有就此置之不理的道理。毕竟不是深足五米的纵穴,不趁着他正处于混乱的话,新郎马上就会从里面出来了。

「咦,噫,哇啊——」

就像在踩不着底的泳池里溺水了一样叫出声来的新郎,是因为突然发生了地面消失这种事导致他陷入了恐慌——并非如此,就算理解了自己目前的状况,发现自己落到了迷之狭小的空间里,还有腐烂尸体等待着自己的这怒涛般的展开,本来就失去了自我的他,现在更加迷失了。

对了,从他的立场来看的话,肯定会想着是已经杀掉的对手,把自己给勾引到地下里去吧——虽说不是很有信心,但是作为旁观的我而言,虽说只有一点点,但也这样子想过。

真要是这样的话,我就不得不感谢这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腐烂尸体了——绫町枫桑的,真正的吊唁客。毕竟要是新郎在落入落穴之后,并没有陷入混乱的话,总算站起身来的我,不就能够再度踢飞之前被提到客厅角落的被炉底座,再把手还没捂热乎的,作为盾而言并不够称职的桌板,盖在这堑壕之上。

盖上了之后,在这之上,我也趴在了这里,就像是倒下了一样,我把自身作为重物盖在上面。

同时也盖住了臭味,这样子的话还是不讲为好,因为这是值得我表达敬意的遗体,值得我表达感谢的腐烂尸体,这样子说就是欠考虑了——但我现在的举动也像是随意横躺在棺材之上,就这一点我就相当值得遭到报应了。

但是……,虽说这是理所应当受罚的,却也不至于到了在掘地炉的坑中,杀人犯所正在承受的惩罚一样。

「咦,咦咦咦——,呜啊——,放我出去,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枫……枫!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滚到那边去?好痛,好痛,好痛!」

从正下方发出了大声的呼喊,新郎手足无措暴乱的样子,通过桌板深深的传了过来——比起刚刚所受到的黑杰克的一击,还要更加切实的传播而来。暴躁到这种程度,就像腐烂尸体缠了上来一样——好痛?在狭窄的纵穴里狂暴的,真的只有新郎一个吗……,这简直就像遭到复仇是所发出的悲鸣一样。

「哈啊……,累死了。头也还昏呼呼的」

说是决死的吼叫,不如说这是PTSD诞生时的初啼般的悲鸣,我一边听着这声音,一边喘了口气,把手伸向了新郎最终在落入深渊之时,放手的那个手套。

里面装着的……,哦呀,并不是小麦粉。而是砂糖。而且是粗晶粒硬糖。用这种来打人当然会很疼啦……,所以说,把没有采用粉尘爆炸的plan B这件事,当成是我今天达成的唯一的成果也说不定……,没有玩弄食物真是太好了。

我一边想着我只是玩弄了被炉而已,一边直起身来,在桌板之上,把腿盘起来坐好。

「啊—……,说起来,不觉得肚子有些饿吗?我会适当的做些什么的,冷静下来之后,一起来看看菜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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