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台版 转自 阳子ようこ@轻之国度

构筑阵地 四月四号(六)

○可乐娜陆战规定2009/05/01修正(节录)○

第一条

本规定以及权利义务适用于符合下列条件的个人以及团体

●可乐娜陆战条约所涵盖的人士。

●以占领里见考太郎承租之可乐娜庄一〇六号房为目的之人士。

五千元。

这就是可乐娜庄一〇六号房每个月的租金。

可乐娜庄是一间屋龄二十五年的两层楼木造公寓,距离市中心还有一段路程,房租本来就不会贵到哪里去。可是附设厨房卫浴的三坪大套房每月只要五千元(日圆)的租金,未免也太便宜了一点。事实上,除了一〇六号房之外,可乐娜庄其他房间的租金几乎都是五千元的十倍有余,唯独一〇六号房不需要押金,也不必另行支付其他公共费用。

一〇六号房的房租之所以这么便宜,当然是有原因的。这间房间的历任房客几乎都住不久;短则三小时、长则三个月,平均三天之内就会收拾行李另觅新屋,因此房租自然是节节下降。今年过年的时候更是跌破万元大关;到了开学前,又跌至如今的五千元破盘价。

“动作轻一点,阿贤。箱子里面的东西可是比你的生命还要贵重喔。”

“孝郎,你是在跟我说话吗?跟你比起来,我可是个爱惜物品的好孩子呢。”

“那就好。赶快工作吧,阿贤。”

“好啦好啦,真不知道是谁要搬家……哼……”

今天起,这间租金超低的房间多了一个新房客。

他的名字叫作里见孝太郎。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松平贤治称呼他为孝郎,他则反称对方为阿贤。两人今年都是十五岁,大后天的开学典礼结束之后,就将正式成为高一的学生。

今天是四月四日星期六。

父亲的突然调职,让孝太郎从春天开始就要被迫过着一个人的独身生活。在房仲业者的介绍之下,孝太郎决定入住可乐娜庄的一〇六号房。来自单亲家庭的孝太郎不希望造成父亲的负担,很快就挑中了这间租金超便宜的房间。当然,在做决定之前,孝太郎并不知道隐藏在便宜租金之后的内情。

“孝郎,你怎么能在仓促之间找到这么好的房间?”

“大概是我运气好吧。听到我爸要调职时,我可是紧张得不得了呢。”

父亲的调职是在两个月前确定的,当时孝太郎的高中入学考试已经结束,就等着放榜而已。

“公司同事突然受伤,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就是说啊。”

调职的人选原本不是孝太郎的父亲,而是公司的另一名同事;可是那名同事突然出了车祸,至今还躺在医院里面,因此公司才另行指派孝太郎的父亲顶替那名同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不失为一个自立的好机会,毕竟我已经是个高中生了嘛。”

“你可真是乐观。”

“祝福我成为真正的男人吧。”

“你白痴啊。”

孝太郎和贤治一起搬运装满衣服的箱子。从刚刚开始,两人就抱着行李在搬家公司的轻型卡车和一〇六号房之间来回穿梭。

“客人,请问冰箱是搬到流理台这边吗?”

一名穿着工作服的中年男子从一〇六号房的门口探出头来。男子是搬家公司的员工,也是轻型卡车的司机。他跟孝太郎和贤治两人一样,正在搬运卡车货柜上面的物品。

“嗯,麻烦你了。”

“没问题。”

听完孝太郎的回答之后,男子又立刻缩回了屋内。孝太郎和贤治也跟着进入房间。

“真的只要五千元吗?太便宜了吧。”

穿过开启的房门之后,贤治不禁赞叹不已。

“羡慕吧?”

“如果真的只要五千元,那我也想租一间。”

房间里面的摆设走的是老式的和风味。进入玄关之后,垫高的走廊映入眼帘,之后就是三坪大小的房间。走廊的左侧是简单的厨房,右侧则是厕所和浴室。设备看起来虽然老旧了些,却整理得相当干净。

“孝郎,小心一点,别撞到墙壁了。”

“我知道啦。”

“最好是你知道啦……大叔,我们要从后面过去啰。”

“不好意思,挡到你们了。”

从正在厨房摆放电冰箱的男子身后通过之后,孝太郎和贤治朝着三坪大小的房间前进。房间的地板散落着纸箱和家具,两人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障碍物,一边走进房间。

“这个装衣服的箱子要放哪里?”

“放在壁橱的最下面好了。”

“OK——”

孝太郎和贤治合力将箱子推进壁橱。就在他们舒展筋骨的时候,搬家公司的职员也走了进来。

“客人,外面都没有东西了吧?”

“嗯,都搬进来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

“辛苦您了,谢谢。”

孝太郎自幼就处在注重伦理的学长学弟制体育社团,是故他想也不想地就向中年男子低头致谢。

“别这么说,应该道谢的是我才对。”

男子的脸上露出柔和的微笑,朝着两人深深地一鞠躬。之后他留下了一些资料,随即转身离开房间。

“总算是告一个段落了。”

“阿贤,接着!”

孝太郎随手一丢,将保特瓶装的饮料丢向正在调整眼镜的贤治。

“谢啦!”

贤治轻轻松松地接下保特瓶。两人已经是老交情了,早就对彼此的习惯相当熟悉。

“已经不冰了,将就点吧。冰箱才刚插电而已。”

说完之后,孝太郎也从塑胶袋里面拿出自己的饮料。这些都是刚刚从附近的便利商店买来的。

“知道啦!”

于是两人同时扭开保特瓶盖,迫不及待地喝了几口。

“呼~~好过瘾~~”

喝着饮料的孝太郎一屁股坐在两个叠在一起的纸箱上,贤治则是靠着房间入口旁的梁柱。这时,贤治突然注意到挂在墙上的月历。

“时间过得真快,三天后就要开学了。”

“就是说啊,今天得先把生活必需品整理出来才行。”

孝太郎的视线也停留在墙上的月历。先前他进入房间的时候,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把月历和时钟挂在墙上。

“明天再收拾就好了嘛。”

“不行,我明天还要打工。”

“今天才刚搬家,明天就要去打工,你也未免太拼了吧。”

贤治的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镜片之后的双眼更是瞪得老大。

“开学前正是最花钱的时候,我又不像你,可以住在家里。”

“你老爸不是留了一笔钱吗?”

“真正的男子汉不会花家里的钱。”

“……男子汉又不能当饭吃。到时候饿死了,我可不理你喔。”

“很抱歉,我对我的体力相当有信心,这点跟你大不相同。”

“是是是,你高兴就好。”

眼见孝太郎一脸得意地挺起胸膛,贤治不禁无奈地耸耸肩。

“那……孝郎,明天是几点?”

“早班,就跟往常一样。”

“好,那我明天早上再过来找你。”

“……一言为定。”

其实孝太郎和贤治都是在同一个地方打工。确定考上高中之后,两人一起到附近应征工读生,结果很幸运地同时被录取,至今已经上了一个月的班了。

“……孝郎,等到开学之后,你真的每天早上都爬得起来吗?”

“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不知道是谁每个星期六都赖在床上爬不起来喔!这种说法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你是住海边啊,管得真多喔!”

由于星期六的打工多半都是一大早就要开始,早上爬不起来的孝太郎总是习惯性地依赖充当闹钟的贤治。

“我已经开始独立生活,朝着成年人的世界迈进了一大步,可不能再跟小孩子一样了。”

“意思是我明天早上不必来找你啰?”

“这又是两码子事了。阿贤,明天还是请你务必前来一趟。”

“我就知道……”

贤治摇摇头,叹了口气。

“那就麻烦你啰,老爷爷。”

“……我突然有种无力感。”

“别这么说,我还年轻嘛。”

叮咚。

门外的电铃声响起。

“咦?”

“会是谁啊?”

喀嚓。

孝太郎还来不及反应,按下电铃的人物就迳自开门走了进来。

“哈啰——!里见先生在吗?”

女性的声音从玄关传来。

——这个声音……

孝太郎并不陌生。

“房东来了。”

“房东?”

“嗯……来了来了!”

孝太郎朝着玄关应了一声后,便从纸箱上跳了下来。贤治见状也离开了先前倚靠的柱子。

“声音听起来挺年轻的嘛。”

“你也一起过来吧,阿贤。包准你会吓一大跳。”

“哦……”

于是两人连袂来到玄关。

“你好,房东小姐。”

“哈啰,里见先生。”

站在玄关前的,是一个身穿便服、外面套着围裙的女子。向两人打过招呼之后,女子深深地一鞠躬。她的年纪看起来跟孝太郎相差不远,脸庞还带着一丝稚气。红色的大蝴蝶结系着柔顺光滑的长发,活脱脱是个爽朗活泼的阳光美少女。

“这、这位就是房东?”

“没错,她就是这里的房东。阿贤,是不是吓了一大跳啊?”

“嗯……”

贤治点点头,双眼睁得老大。他对“房东”的刻板印象,实在很难套用在这名活泼可爱的少女身上。

“刚开始我也不太敢相信。”

“大家都一样啦,呵呵呵。”

少女浅笑了数声之后,视线移至贤治的方向。

“你好,我叫做笠置静香,是这里的房东。”

“不、不敢当,我叫做松平贤治。”

“很高兴认识你,松平先生。”

“哪、哪里,彼此彼此。”

贤治也向自称房东的少女低头回礼。

“房东小姐,这位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朋友。”

“哦,原来如此。”

“往后他应该也会常常在这里出没,请叫他阿贤就可以了。”

“阿贤?”

静香眨了眨眼,旋即打量着贤治。

“这位是日本人吧?称呼他为松平先生会不会比较好……”

“他当然是日本人,不过叫他阿贤就可以了啦。”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静香以手掩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是孝郎擅自替我取的绰号。”

“所以你比较希望我称呼你为松平先生啰?”

“叫我阿贤就好,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好的,阿贤。”

看着无奈耸肩的贤治,静香又笑了出来,飘逸的长发和蝴蝶结也随着身体的动作摇曳生姿。

“对了,房东小姐也是吉祥春风高校的新生喔!”

“不会吧,这么巧!”

“搞不好还会跟我们同班呢!”

“呵呵……那在学校也请两位多多指教啰。”

静香再度恭敬地低头行礼。

“对了,房东小姐找我有事吗?”

“哎呀,差点忘了。”

啪。

静香双手一拍,指着孝太郎身后的窗户。

“我刚刚从窗户看到搬家公司的卡车离开,想说你可能需要人手帮忙整理,所以就跑过来看看啰。”

“窗户?”

“是啊,阿贤。其实我就住在楼上而已。”

“羡慕吧,跟这么可爱的房东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呢。”

“哎呀……”

静香睁大了双眼,旋即露齿而笑。

“里见先生,你可真会说话。”

“这里是公寓,大家都是在同一个屋檐下好吗?”

“你不懂啦,这是奇檬子的问题。”{注:奇檬子=気持ち,心情}

“呵呵呵,你们两个的感情真好……不对不对,我是来帮忙的。粗重的工作我可能做不来,不过帮忙整理行李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唷。”

“太感谢了,孝郎这个小子只懂得破坏,他最会把东西弄得乱糟糟的;想要叫他收拾,除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阿贤,不准中伤我的名誉!”

“这明明就是事实,哪来的中伤?每次都要我替你擦屁股,擦久了也是会烦的。”

贤治推了推镜框,无奈地叹了口大气。

“难道每次都是阿贤负责整理的吗?”

“现在你总该知道我有多辛苦了吧。”

“我又不是没跟你道谢。”

“算了吧,口惠而实不至。对了,我可以请教房东小姐一个问题吗?”

“请说。”

面露微笑的静香点点头。

“为什么这间房间的租金只要五干元?”

“阿、阿贤,你很没礼貌耶!”

知道原因的孝太郎显得有些慌张。

“这么漂亮的房子、这么尽责的房东,看起来一点问题也没有。这种等级的房间只要五千元,任谁都会觉得奇怪吧?”

“这间房子可是房东小姐的父母留下来——”

“没关系,里见先生。”

孝太郎担心阿贤冒失的发言会激怒静香,不过她只是露出一抹谅解的微笑,并没有生气的迹象。

“阿贤的顾虑也不无道理。呵呵呵……里见先生,阿贤真是一个关心你的好朋友呢!”

“房东小姐……”

“再说这本来就是事实,没什么好隐瞒的。”

“唔……”

孝太郎一脸愧疚地点点头,静香随即转过身来看着贤治。

“其实这间房间有点古怪。”

“古怪?什么古怪?”

“就是闹鬼的意思。”

“闹、闹鬼……?”

贤治吃了一惊,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

“我自己是没见过啦,不过先前的房客似乎都碰过,所以大家都住不久就搬走了。”

“闹鬼……实在是令人不敢相信……”

“没错,我也有同感。可是住过的房客个个都宣称自己见过鬼,这也是不容忽视的事实。”

静香耸耸肩膀,嘴角浮现一抹苦笑。

“请放心吧,我才不怕什么鬼呢。”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希望你能长久住下来,破除闹鬼的传言。”

“嗯!”

“这房间真的有鬼吗……?”

贤治再度环视四周,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阿贤,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啦。难得房东小姐来帮忙,赶快开始收拾吧!”

“……嗯,也对。”

在孝太郎的催促之下,贤治甩甩头,恢复往常的神情。

“反正你这个人迟钝得很,就算闹鬼也没差吧。”

“你这句话怎么有种话中带刺的感觉?”

“我是故意的。”

“想也知道……房东小姐,那我们开始吧?”

“好的,里见先生……说真的,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耶!”

孝太郎和贤治在言辞上的你来我往让静香不禁笑了出来。

“会吗?”

“房东,你这种说法会让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喔!”

“阿贤,难道你是在嫌弃我吗?”

于是众人在一阵嬉闹中,将堆在地上的纸箱一个一个地打开。

在贤治和静香的协助下,孝太郎总算赶在晚餐之前,让一〇六号房恢复最基本的居住机能。

“我先回去了。明天一大早还要打工,可别收拾得太晚啦。”

“我知道啦,睡过头可就麻烦了呢。”

“你的‘知道’一点都不值得信任。”

贤治叹了口气,双脚塞进凌乱地摆放在玄关入口处的鞋子。

“那我也先告辞了,里见先生。”

“别叫我‘里见先生’了。大家再过几天后就都是同学了嘛。”

“那——里见?”

“不错,听起来蛮自然的。”

“那就这么决定啰!”

静香嫣然一笑,接着双脚套进排放整齐的鞋子,贤治也在同一时刻打开玄关的大门。

“谢谢你今天的帮忙,房东小姐。”

两人走出大门的同时,孝太郎的道谢也传入了耳中。

“哪里,一点小事情罢了。”

“……不跟我道谢吗?”

“反正你已经帮习惯了,应该不需要吧?”

“我可不这么认为……算了,当我没说。”

“明天见,里见。”

“再见,房东小姐。”

“喂,早点睡,不要熬夜。”

“我知道啦。”

叽,啪当。

于是,贤治和静香的身影自一〇六号房消失。

孝太郎再次开始收拾行李,是在他吃完便利商店买来的便当之后了。

“嗯……球棒该放在哪里呢?这可不是普通的球棒,总不好随便丢进伞桶……”

孝太郎愁眉苦脸地握着一只球棒。这只签名球棒是人称打击之神的选手所使用过的,堪称是孝太郎的珍藏之一。

“以后再替它找个台座装饰起来好了,今天就暂时放在墙角吧。”

叩咚。

孝太郎随手将球棒往墙角一放,顺手抱起了另一个纸箱。

“里面装的是什么呢……”

撕开胶带之后,孝太郎打量着箱子里面的物品。

“这些也是贵重物品呢。”

奖杯、奖状、纪念盾,以及斑驳的手套,这些全都是孝太郎中学时代的回忆。

“咦,这个怎么会在这里?”

在一整箱的物品之中,出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东西。

“这个应该收在这里才对。”

那是一件手打的毛线衣。孝太郎随手拿了一张白纸将毛衣仔细地包起来,收进壁橱的衣柜深处。

“这样就好了。”

啪啪。

孝太郎关上壁橱之后,拍拍双手。

嘟噜噜噜。

就在这个时候,正在墙角充电的行动电话突然响起。

“嗯?老爸打来的?”

在孝太郎的手机之中,只有一个人还是使用最初设定的来电答铃。

里见雄一郎。

手机的液晶萤幕显示出父亲的名字。

哔。

孝太郎伸手拿起手机并按下通话键,拿至耳旁。

“喂,老爸?”

‘孝太郎,没出去啊?’

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声音,正是孝太郎的父亲雄一郎。

‘那边的情况怎样?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正在收拾中。阿贤和房东也有过来帮忙,现在总算可以住人了。”

‘别忘了向他们道谢喔!’

“嗯,我知道。老爸,你那边的情况呢?”

‘我这里是单身宿舍,三餐有人打理,也有公共浴室。只要把换洗衣物翻出来,撑个几天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老爸比我更没有生活自理能力,老实说我有点担心呢。”

‘哈哈哈,你这小鬼讲话可真毒。’

在父子两人相依为命的里见家中,大大小小的家事几乎都是由孝太郎一手包办。个性大而化之的孝太郎当然不可能是个家事能手,可是就算再怎么潦草,也总比交给雄太郎这个从来没做过家事的人要来得强。

“分隔两地也不失为一个转机,替自己找个伴吧。”

孝太郎蛮希望父亲能够早日再婚的。他可不希望无时无刻都要担心父亲可能会饿死,或者是被满屋子的垃圾给活埋。

‘哈哈哈哈,哪有那么容易。’

偏偏雄一郎丝毫没有要再婚的意思,因为他迄今依然深爱着去世的亡妻。孝太郎能够体会父亲的心情,因此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嗯,顺利就好、顺利就好。’

“老爸你也别忘了每天都要倒垃圾。”

‘我知道、我知道。’

“真的知道吗?”

只有在这种时候,孝太郎才能体会贤治的感受。

‘时间宝贵,就不多说了。我还得整理东西呢。’

“我也是。掰啰,老爸。”

‘嗯,晚安,孝太郎。’

“晚安。”

噗。

短暂的通话到此结束。

“刚接到调职令的时候,我还替老爸担心得要命呢。”

喀嚓。

孝太郎将手机插回充电座。

“现在应该可以放心了。”

脸上泛起一丝笑意之后,孝太郎继续收拾房间。

“十一点……”

直到深夜十一点,孝太郎才停下手边的工作。

“今天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爬不起来的话,可是会被阿贤骂到臭头的。”

孝太郎这几天都为了搬家的事情来回奔波,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再加上明早的打工可是体力劳动,说什么都要早点休息才行。

“睡啰睡啰。”

喀啦。

于是孝太郎打开壁橱,将棉被拉了出来。棉被包在碎花图样的被套中,跟孝太郎有些不搭,这当然是出自静香的准备。

“嘿唷!”

噗。

孝太郎伸脚踢开周围的纸箱并清出一个空间之后,将棉被往地上一丢。当他正准备躺下去的时候,视线突然停留在被套的花纹之上。

“……还是把棉被铺平好了。”

改变心意的孝太郎细心地将棉被摊开。毕竟这床棉被是静香准备的,如果像往常一样胡乱躺上去,似乎有点辜负房东的一番好意。

“好了。”

啪嚓。

把棉被铺好之后,孝太郎关上电灯的开关,整个人钻进被窝里去。

“晚安。”

孝太郎在习惯性地自言自语后闭上了双眼。早上虽然爬不起来,晚上倒是比谁都好睡。不过才几秒钟而已,他就已经发出了规律的鼻息。

嘶——嘶——嘶——

进入静止世界的一〇六号房中,只听得见孝太郎跟秒针摆动的滴答声差不多的细微鼻息。只要隔壁一〇五号房打开电视,或是正上方二〇六号房的静香打开房门,微弱的鼻息声就会被覆盖过去。不过到了深夜两点之后,房中便再度恢复到只听得见鼻息的寂静。

咔哒。

万籁俱寂的一〇六号房突然传出一阵细微的声响。那并非孝太郎弄出来的声音,熟睡中的他窝在棉被里面,一动也不动。

咔哒、咔哒咔哒。

声音是从窗户传来的。明明房间的窗户还没有破旧到那种地步,外面的风也不大;可是也奇怪,窗户还是不断地震动,而且声音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几分钟之后,那已经成为恼人的噪音了。

嘶——嘶——嘶——

可是熟睡中的孝太郎依然没有醒转的迹象。

“唔~~阿贤……快点跟房东道歉……”

孝太郎非但没醒过来,反而还大声地说起了梦话。连自己说梦话的大嗓门都吵不醒自己,更别说是窗户的震动声了。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孝太郎的梦话才刚出口,窗户就突然停止了震动。

“嘿嘿嘿嘿”

咔哒哒。

可是当孝太郎又说了第二次梦话之后,窗户却只响了一声就停止了,仿佛是孝太郎的梦话让窗户受到了惊吓似的。

之后房间陷入了一片寂静,孝太郎也不再说梦话。类似的情况持续了好几分钟,奇特的现象却并未结束。

啪滋、啪嚓。

高亢清脆的破裂音听起来就像玻璃瓶被打破的声音,可是房间里面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声音确实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没错,但现场却看不到任何可能发出这些声音的物体。

啪嚓、啪叽、叩咚。

破裂音持续传出,一颗硬式棒球也莫名其妙地从榻榻米上面滚了过去。棒球滚到哪里,破裂音就跟到哪里。可是房子里依然找不到声音的来源,以及可能让棒球滚动的力量。

啪嚓、啪叽。

声音越来越大,比震动窗户的时候还要大上好几倍。

“嘿嘿嘿,阿贤,你搞不定房东吗?房东长得超可爱的呢~~”

然而孝太郎非但没有被吵醒的迹象,反而口中又嘟嘟哝哝地说起了梦话。

“亏你还是个大帅哥,真是没用……”

啪叽叽、啪锵、喀嚓、叩咚。

神秘的声音越来越大声,仿佛急着盖过孝太郎的梦话似的。在声音的刺激之下,其他东西也开始微微震动,整间房间陷入一片混乱。家具和纸箱劈啪作响,声音越来越大。

劈哩、啪叽、波。

到后来,甚至连孝太郎的鼻尖也传出诡异的声响。然而孝太郎依旧好梦正酣,丝毫不受影响。连交往多年的贤治都拿孝太郎没办法了,这么点声音又怎么可能把他吵起来。

“嘿嘿嘿嘿——”

咔哒哒哒。

孝太郎再度发出无意义的梦呓,诡异的声音又立刻停止了下来。

如果这些难以解释的声音和房间内的骚动是出自于某种物体之手——

“哪来那么多声音,吵死人了啦!阿贤,乖乖地认命吧!”

咔哒哒哒。

那么那个物体一定对孝太郎的迟钝感到十分无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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