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地底世界的奇莉华失踪之后的十五分钟后,提亚率领的地面部队完成了部署。目前部队位于激进派的基地附近,执行观察敌情的任务。
「……比想像中要来得小呢。」
这就是静香首度目睹基地之后的感想。栅栏围绕的基地虽然比可乐娜庄大上许多、却远不及吉祥春风高校。静香心目中的基地比较偏向西洋电影中的巨大要塞,所以心里有点失望。而且现在正是夜幕低垂之际,灯光映照之下的基地更是增添了一抹孤寂,突显出单薄屠弱的印象。
「静香小姐,那只是基地的入口。为了避人耳目,基地的主体多半都位于地面下方。」
露丝微微一笑,利用手环投射出基地的立体影像给静香看。这是露丝和可蓝分析现有的情报之后所描绘的三次元模型,从影像当中可以看到只有极少部分的设施位于地面,九成以上的设施都兴建于地底。
「原来如此,难怪叫做秘密基地。」
这座基地是用来设置广域破坏兵器,外观自然是愈低调愈好。而且为了躲避间谍卫星的侦查,基地的主要设施势必得往下发展。因为这里也不是会用上车辆或飞机的基地,倒也没什么不便之处。
「接下来的行动可就没有先前那么轻松了。各位,准备好了吗?」
提亚等人准备入侵基地,破坏隐藏于基地之中的地震兵器Earth Dragon。一路上提亚总是尽可能地避免与敌人接触,如今却必须打倒所有出现在眼前的敌人,率领众人完成任务才行。
「没问题,早就做好了浴血奋战的觉悟。就算遇上了真耶老师,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真希紧握魔杖,用力地点点头。打从登陆小岛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做好了跟自己的老师真耶决一死战的心理准备,因此她此刻的眼神毫无一丝动摇。如果连激进派的士兵都打不过,又怎么能战胜真耶?与士兵们的战斗,真希自然毫无所惧。
「交给我吧,提亚。戒慎恐惧不合我的个性,我还是比较喜欢活动筋骨。」
静香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静香就彷佛是在所向无敌的肉体中栖宿着高中女生的精神似的,相较于一旦被发现就会破绽百出的隐密行动,还是正面对决让她比较自在。
「总觉得愈来愈紧张了。」
「冷静一点,小太郎。过于紧张的话,反而会达不到以往的水准喔。」
「隼人大哥,你不也是在发抖?」
「小太郎、隼人,其实大家都跟你们一样感到害怕。所以更要同心协力打倒敌人,不是吗?」
「健一说得没错,就让我们尽全力完成任务吧!」
「是啊!到时候庆功宴的料理才会特别美味!」
这可不是过去那种小规模的战斗。攸关地上世界与地底世界的最后决战近在眼前,身经百战的SUN RANGER也难掩内心的紧张。不过他们和一同奋战的伙伴们互相扶持,共同面对未来的难关。这种乐观积极的态度也感染了稳健派的其他士兵,带给大家无比勇气。事实上这才是正义英雄所具备的特质,只可惜SUN RANGER却毫无自觉。
稳健派的部队也陆续传来完成战斗准备的讯息。确定八十九名队员全都准备完毕之后,提亚用力地点点头。
「……我们虽然来自不同的世界,过着不同的生活,却拥有说什么都要赢得这场胜利的共同目标。现在将彼此之间的差异抛到脑后吧!就算最后战得狼狈不堪也无所谓,无论如何都要破坏Earth Dragon,赢得最后的胜利!跟着我来吧!出击——!」
提亚高声一呼,八十八名伙伴立刻齐声附和。
『喔!』
外星人主仆、魔法少女、高中女生、太阳部队、地底人。部队的组成固然形形色色,战胜敌人的意念却是一致的。
率先进攻的人正是提亚。在高度科技的加持之下,提亚拥有过人的战力,比任何人都适合担任先攻的角色。因此当提亚自藏身的树丛中飞奔而出之际,就等于是宣告地面部队的攻击行动正式展开。
「『青骑士』,多连装地对地飞弹!将那些挡路的栅栏摧毁殆尽吧!」
『遵命,公主殿下。』
提亚一声令下,两管巨大的六角形柱状体立刻自双肩后方的空间现身。柱状体是发射飞弹的装置,在空间中现身的同时也开启了发射口,将所有的飞弹全数射出,总共有十二枚之多。飞弹先是飞往提亚的正上方,接着又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大弯,冲向激进派的基地。弹尾的喷射火焰在夜空中画出一道道的弧线。
轰隆!轰隆隆!
飞弹的目标是设置于基地入口处的栅栏。只见命中目标的飞弹将铁制的栅栏炸得四分五裂,替提亚所率 领的地面部队扫除了路障。
「露丝!」
「是!开启扭曲力场!」
露丝代替提亚站上了最前线。只见她利用身上的战斗盔甲开启了大型的防护罩,在部队冲向基地入口之际,于前方充当盾牌的角色。捍卫己方部队安全的角色,正符合露丝「守护骑士」的称号。
除了露丝的防护罩之外,真希也以魔法掩护部队的行进。
「Mirror Image•Modifier•Area Effect•and•Effective Area Large!」
真希擅长的是精神操纵的魔法,幻觉系的魔法自然也难不倒她。只见她瞬间制造出八十九名同伴的幻影,分别部署于本尊的身边。如此不但可以造成我方人数成长数倍的错觉,也能够大幅降低伙伴们遭受攻击时的伤亡率,可说是效果奇佳的防御策略。
「趁对方尚未重整队形的时候缩减距离!各位,奋力向前冲啊!」
提亚一下指令,地面部队全体人员立刻加快脚步展开冲刺。
驻守于入口的激进派士兵大约有十名。提亚的飞弹虽然攻得他们措手不及,但他们总不可能一直慌个不停。等到敌军重整态势后,肯定会呼叫友军支援进而反击吧。无论如何都要趁他们反击之前缩短彼此的距离。
「殿下!对方开始反击了!」
叮!
就在距离基地只剩下一百公尺左右的时候,露丝所开启的防护罩接二连三地出现了轻微的火花,那正是子弹击中防护罩的时候所产生的闪光。看来激进派的士兵已经重整队形,开始攻击来犯的地面部队。幸好敌军的人数不多,无法构成太大的威胁,不过等到援军抵达之后恐怕就难说了。于是提亚立刻下达了新的指示。
「蓝色闪光!摧毁敌军岗哨的天线!」
「没问题!小太郎!」
「来了!装填实弹、启动夜视装置!距离一百八十、风向西北、风速每秒两公尺、湿度五十五百分比!」
蓝色闪光和绿色闪光暂时脱队,展开狙击行动。手中的狙击枪正是佛德赛高度科技的产品,事前准备也迅速许多,因此脱队后不过才几秒钟的时间,目标物就已经进入了瞄准镜之中。
「大哥,这把狙击枪不需要修正弹道!直接射击即可!」
「发射!」
咚!
随着以枪声来说略微沉闷的声响,狙击枪立刻射出了子弹。由于枪口初速超越秒速一千公尺,听见枪声的时候,子弹已经命中了目标。敌军岗哨的天线底座被狙击枪的子弹直接击中,瞬间化成了无数的碎片。
「命中!」
「很好!我们走吧,小太郎!」
「嗯!」
完成狙击任务后,两人立刻起身,与位于前方的本队会合。提亚接获报告露出满意的微笑,同时也不忘赞许两人的表现。
「干得好,SUN RANGER!你们成功地拖延了敌方援军的脚步!」
提亚命令他们狙击的正是通讯用的天线,用途在于让驻守入口的警卫呼叫援军、以及传送监视器影像。一旦失去了作用,对方必须花上一点时间才能切换至备用线路,也能够延迟基地内部的行动。虽然只是短暂的空档,却足以让地面部队挺进基地的入口了。
「殿下,正前方出现金属反应!应该是地雷区!」
露丝的盔甲透过中控电脑提出警告。除了正门之外,围绕基地入口的栅栏外侧埋设了无数的地雷。地雷区的范围大约是十公尺左右,足以震飞那些愚蠢的入侵者。
「烦死了!『青骑士』,把剩下的飞弹全部搬出来!替我们开辟出一条道路吧!」
『遵命,公主殿下。』
浮现于提亚双肩后方的飞弹发射装置再度发射出大量的飞弹。数量跟第一波攻击相同,都是十二发。所有的飞弹划过天际,如雨点一般朝着地雷区落下。
轰隆!轰隆隆!
地雷区立刻发生威力更胜先前的大爆炸,浓密的硝烟遮蔽了基地的入口。大地为之震动,强烈的爆炸风压吹得周遭的草木剧烈摇晃。
「障碍扫除!」
「各位,继续往前冲!」
火焰和浓烟尚未消散,提亚就率领大家冲进地雷区。爆炸引起的狂风虽然袭向众人,然而在露丝的扭曲力场掩护之下,并未造成任何的伤害。进攻路线上的所有地雷全都被消灭殆尽,地面部队顺利入侵基地,途中并未遭遇任何的阻碍。
「提亚,有伏兵!」
然而危机尚未解除,静香敏锐的第六感捕捉到躲在硝烟之后的敌人。发现飞弹落在地雷区后,激进派的士兵立刻料到提亚所率领的部队将会从正门入侵,所以早就做好了埋伏。
「不碍事!」
提亚话声甫落,十名激进派的士兵就从硝烟之中现身。他们也是受过训练的战斗部队,发现提亚扫平地雷区之后,立刻将武器换成手榴弹或是火箭筒。露丝的防护罩虽然耐打,却无法完全防御头顶和脚下的区域,这就是激进派士兵的攻击目标。
不过这一切全都在提亚的预料之中,事实上,佛德赛早就针对使用防护罩的战术做过研究分析了。
「真希!」
「Flash!」
下一秒,队伍最末端的真希利用魔法制造出强烈的闪光。激进派士兵的视线全都落在迅速逼近的地面部队身上,顿时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击刺眼的闪光。结果士兵身上的夜视装备立刻失效,眼前更是一片空白只能某某地站在原地。
「就是现在!进攻!」
几名士兵连忙脱下夜视镜,却已经太迟了。提亚等人立刻开枪射击,激进派的士兵也顿时失去了意识。
一行人冲进基地的入口后,前方是一条通往地底的隧道。倾斜度并不大,宽度将近二十公尺,各处都设置了照明设施,将隧道照得灯火通明。当初在设计隧道的时候,显然有将大型货柜车的进出列入考量。
咔咻、啪咻。
提亚安装在左手臂的大型武器——亦即机械式的打桩机正豪迈地排放压缩空气,事实上她才刚刚利用这种武器破坏入口处的闸门。全速运转时所排放的气压富含大量的水蒸气,更是替提亚手持强力武器的英姿增添了些许霸气。
「那个……我说恶魔公主呀,按照预定计画悄悄潜入秘密基地,不是比较保险吗?」
慑于提亚的霸气,红色闪光怯生生地说出自己的看法。正如红色闪光所言,地面部队的入侵行动原本应该以低调保守为原则。毕竟激进派的秘密基地是未知的领域,行动时理应更加慎重,然而提亚却选择了大张旗鼓强行突破。就结果而言是成功了没错,却也多次让大家握了好几把冷汗。
「我本来也是打算这么做……可是地底部队所面临的状况不甚乐观,不能再浪费时了。」
「情况这么糟糕吗?」
蓝色闪光也加入对话。SUN RANGER的成员之中,就属蓝色闪光的军事知识最为丰富。
「嗯。激进派迟迟等不到答覆,主动挑起了战火。若无法在稳健派进行大规模反击之前破坏地震兵器,事情可就相当棘手了。」
「可是……稳健派总不能一味挨打吧?」
「没错,所以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隼人。」
「健一,觉悟吧!现在正是决胜负的时候!」
「……知道了,我会尽力而为的。恶魔公主说得没错,现在可没时间继续磨蹭了。」
蓝色闪光表态支持提亚,红色闪光也不再多说什么。他相信蓝色闪光的判断是正确的。如今已经深入敌境,再继续悠哉下去可是会致命的。
「各位,接下来的行动以各小队为单位,千万不能落单。」
入侵之际为了以移动为优先考量,提亚让全数兵力集中前进,如今又恢复成原先的小队编制。一名三坪房间的少女负责指挥二十名稳健派的士兵,合计二十一人所组成的小队就是最基本的作战单位。SUN RANGER是唯一的例外,身经百战的他们是军团的游击部队,负责打击对方的破绽,填补己方的空隙。坚守这种既定的编制与队形,是在陌生的战场上赢得胜利的必要条件。
于是众人以二十一名战力为一单位,井然有序地不入隧道。前进了大约一百公尺之后,部队来到了隧道的尽头,受限的视界突然豁然开朗。原来隧道是通往宽广的地下空间。这里是大地之民利用先进的技术所挖掘出来的巨大地下洞穴,宽度高达数百公尺。虽然位于地底深处,洞穴却设有照明设备。宛如太阳一般高挂洞顶的球体,照亮了整个巨大的地底洞穴。
「地震兵器——Earth Dragon应该就在里面。」
地下洞穴的正中央、也就是发光球体的正下方,伫立着一座疑似基地的建筑物,大小足足超过一百公尺。根据设计图的标示,Earth Dragon是高达数十公尺的大型设备,眼前的基地刚好是再适合也不过的容纳地点。
「前方出现强大的能源反应,看来应该是错不了。」
004
露丝身上的盔甲所内建的电脑,利用从基地泄露而出的微量能量推算出整体的模拟影像。根据影像显示,基地内部累积了足以让一座小型城市维持基本机能的能量。
「对方似乎是玩真的。」
在静香的视线前方,有一群全副武装的激进派部队出现在基地与众人之间,数量远超过驻守地面出入口的卫兵。光是普通的士兵就将近百人,还聚集了为数众多的机械士兵、自动武器以及战斗车辆。而且阵型显然经过精心策画,最前排是机械士兵和自动武器,战斗车辆居中,士兵则是分列两侧,得以视情况进行支援。
「原来不是无暇派出援军,而是一开始就打算在这里一决胜负。」
和静香同样发现敌军阵容的真希做出如此结论。
为了避免通往基地的隧道被激进派的部队所阻绝,提亚所率领的部队准备在这般棘手的状况发生之前突破敌人的防线。然而只有在双方势均力敌,抑或是激进派的人数略占优势的情况下,封阻隧道的战术才能发挥真正的成效。如果激进派的人数远胜于提亚的部队,选择辽阔的地点为战场才是明智之举。在狭窄的通道进行小部队之间的拉锯战,根本是毫无意义。
「打算以正攻法取胜吗?很好,我要让你们为自己的轻敌心态付出惨痛的代价!」
提亚这么说,脸上浮现出自信的微笑。经过这一年来的历练,提亚的身心都获得了高度的成长,但依然傲气十足。对现在的提亚来说,如果对方抱持着友好的态度,那她几乎都能容忍对方的说词,却唯独无法容忍敌人轻蔑自己。如今激进派所摆出的阵型让她有种遭受敌方愚弄的心情,内心顿时燃起了熊熊怒火。
『我们可没有轻敌的意思,提亚蜜思林殿下。』
「那个声音是……!」
「艾雷克斯!」
安装在附近的扩音器突然传出艾雷克斯的声音,不只是提亚,连露丝都顿时脸色大变。昔日的相亲对象、今日的敌人,即使是脾气温和的露丝,也难以容忍这个男人。
声音才刚传入耳中,艾雷克斯半透明的立体影像也跟着出现在提亚等人的面前。他依旧是那般高尚优雅的模样,此情此景却反而激起了提亚和露丝的怒气。
『就是因为不敢轻敌,才会动员所有的兵力,在这里跟您一决胜负。要是选择在地面世界大肆开战,恐怕就太引人侧目了呢。』
艾雷克斯突然登场让提亚和露丝大吃一惊,许多疑问却也因此迎刃而解。激进派武器和装备的生产技术之所以在短时间内陡然提升,恐怕跟艾雷克斯的参与脱不了关系。
「你居然还有脸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而且还跟激进派一个鼻孔出气!」
提亚瞪视着前方的立体影像,眼神充满了杀气。对于提亚而言,艾雷克斯并非一般的敌人,而是试图杀害孝太郎的重刑犯,没有饶恕的余地。因此提亚的眼神就像是一把锐利的长剑,恨不得将躲在萤幕后面的艾雷克斯狠狠刺穿。
「我真是错看你了。手段和目的姑且不论,我还以为你至少保有最基本的尊严。」
露丝的怒气不在提亚之下,睥睨着艾雷克斯的眼神也是异常地冰冷。
『这话相当刺耳呢,不过我们也有我们的目标。那是即使必须牺牲自己的尊严,也亟欲达成的目标。』
「你说『我们』?难道你跟真耶老师合作?」
自始至终一直保持沉默的真希,从艾雷克斯无意间说出口的言词中感受到真耶参与其中的迹象,忍不住开口询问。
『哎呀,没记错的话,你是真耶的弟子……这下子可不能随便说话了。』
艾雷克斯愉快地笑了笑,他真的是满欣赏真耶的。意想不到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真希的出现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真耶老师也在这里吗?」
『恕难奉告。毕竟孝太郎曾经训了我一顿,要我珍惜自己的伙伴呢。不过呢,只要你们到我这里来,就能明白一切啰。』
「你等着,我们这就去找你!」
「没错。认命吧,艾雷克斯!既然知道你也有份,我们绝对不会轻言退缩!到时候你一定会后悔跟我们为敌的!」
『我会准备好茶点恭候您的大驾,皇女殿下。』
艾雷克斯的影像就此消失,通讯也随之中断,驻守基地的防卫部队同时朝着提亚等人进军。提亚见状,也命令所有人开始前进。
「各位,跟我来!驱散那些无名小卒,狠狠地修理艾雷克斯,破坏Earth Dragon!」
地面部队与激进派之间的大战,就此揭开序幕。
希亚里城,大地之民所建造的地下都市。这座都市的名字源自于古文献当中真正的故乡,对大地之民来说理应算是第二故乡。然而对于大多数的人民而言,希亚里城才是真正的家乡。他们的荣耀与传统,全都保存于这座城市。
如今希亚里城燃起了熊熊大火。被带往激进派的据点的途中,奇莉华多次透过车窗目睹陷入火海的故乡。
街角原本是居民休憩的场所,如今却化为枪林弹雨的战场。好几名伤患就这么带着伤倒卧街头。行政府率先遭到攻击,国家的行政机能为之瘫痪。各地都传出大小小的爆炸,甚至连被盛赞为大地之民史上最伟大的建筑——创世女神的神殿都无法幸免,整座建筑被炸飞了一半。
国家、传统、历史、信仰、以及人民。那些成就了大地之民的各种事物——也可以说是民族认同性都被狠狠地践踏,濒临崩溃的边缘。然而最复杂的因素在于——破坏与践踏大地之 民的凶手,本身也是大地之民的一份子。
在激进派的认知当中,希亚里城象徵的并非荣耀与传统,而是失败与耻辱。大地之民虽然拥有高度的科技与文化,故乡却被地上人所占据,被迫移居地底世界。这种选择固然是出于唾弃武力崇尚和平的骄傲,但激进派的人士却不这么认为。激进派将希亚里城视为战败者的牢笼,唯有重返地面,夺回祖先所居住的土地,才能彰显绝对的正义。为了达成目的,就必须诉诸武力。不如说他们将武力视为大地之民应有的权利。接受优秀人种的统治与支配,对地上人来说也是一种幸福。唯有如此,大地之民的荣耀与传统才得以延续——这就是激进派的想法。
激进派否定移居地底之后的历史,也不认为希亚里城具有任何价值。在他们的心目中,希亚里城不过就是难民营罢了。只要确保了足够的生产力,他们甚至会毫不犹豫地破坏希亚里城。
这场战争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价值观互相冲突之后所导致的悲剧,更是大地之民必须面对的宿命。继续维持置之不理的态度,悲剧将会蔓延至地面的世界。
只要能够阻止悲剧的蔓延,自己的生命当然不足为惜。街头的景象映入眼帘之后,更是强化了奇莉华牺牲小我的决心。多亏如此,即使在激进派的据点面对马古兹之际,奇莉华的眼神依然闪耀着坚定的光芒。
奇莉华被带往的激进派据点,位于新市区中最古老的建筑林立之地。激进派并不是最近才成立的新组织,从以前就存在着秘密据点。其实这里已经被划分为旧市区,理论上应该无人使用,然而触角伸进行政部门的激进派却在背地里取消了这项规划,同时将根据地设于此地。如果将根据地设于旧市区,频繁的人员进出势必会引起旁人侧目,再加上稳健派向来认定激进派若要设立秘密基地,一定会优先考虑无人使用的旧市区。在这种情况下,设于此地的秘密据点自然成为盲点,持续瞒过了稳健派的眼目。
「……霞来贺……想不到你就是马古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这可恨的地底世界流传的谚语,果然有几分道理。」
从位于据点最深处的司令部出来迎接奇莉华的人物,正是疑似跟激进派互通有无的霞来贺。事实上何止是互通有无,来贺居然正是激进派的领导者马古兹本人。
奇莉华站在司令室的正中央,凝视着坐在指挥席上的马古兹。她的双手双脚被系上了铁链无法动弹,身边还围绕着数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从这种情况看来,马古兹显然没有放奇莉华自由的打算。
「当局者到底是作何感想?你有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奇莉华的语气流露出明显的愤慨,她狠狠地瞪着来贺——也就是马古兹。即使身处劣势,态度依然强硬。身为被全权委任地上侵略行动的司令官,奇莉华说什么都不能在敌人面前示弱。
「当然,所以才想找个时间,好好地来了解一下呀。」
即使面对奇莉华锐利的视线与强硬的质问,马古兹依然气定神闲地笑了笑。年纪大约将近四十岁左右,脸上的笑容却流露出年轻人特有的纯真。奇莉华心想,或许他号召众人的群众魅力就是源自于此吧。
「只可惜时间已尽,父亲最后并未听见我们的心声。」
马古兹耸耸肩膀,一副惋惜的模样。事实上马古兹所言不假,他真的是打从心底感到遗憾。
「那还用说吗?甲麻怎么听得见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家伙躲在远处的狂吠?如果是身旁的来贺主动开口,或许还有点希望呢。」
「你说什么?这个油嘴滑舌的臭ㄚ头!」
被奇莉华的言论所激怒的并不是马古兹,而是站他身旁的地。只见他气得破口大骂,恨不得立刻冲上前狠咬奇莉华似的,彷佛是马古兹所拳养的忠犬。
「竟然称马古兹大人为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家伙!」
「弛,无妨。」
「可是——」
「没关系,她的说法不无道理。」
「马古兹大人……」
在马古兹的制止之下,弛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嘴巴。乍看之下,确实很像是被主人斥责的家犬。
「她说得没错。如果我不厌其烦地持续游说,父亲或许能够理解我们所坚持的正义,然而若他老人家只是基于对子女的溺爱而加入我们,就不算是真正的理解。对于任何人而言,那都是不幸的结局。难道不是吗?」
马古兹的语气十分平静,并未发怒,也感受不到情绪上的起伏。而且发言中肯,切中要害,具备了霞家继承人应有的风范。这也让奇莉华的心中燃起了一把无名火。
「这就不对了。除非你曾经当面与甲麻对话,否则这种说法无法成立,只是毫无意义的空谈。」
「了不起,真不愧是仓野家的千金,态度还真是严厉呢。不过就算是易容改装,恐怕还是会在直接对话的时候被父亲看穿了真面目,进而落得全盘皆输的结局。所以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对话。」
「你终于露出马脚了,来贺。」
奇莉华睥睨着眼前的马古兹,嘴角浮现一抹冷笑——那是绝对不会展现在孝太郎以及三坪房间少女们面前的冷酷笑容。
「你根本不是什么正义之士,只是假正义之名,满足一己之私罢了。」
马古兹深怕真面目遭到拆穿,因此不敢跟甲麻进行直接的对话,这就代表他根本非关正义。真正的正义之士不会在尝试之前放弃任何对话的机会,这种道理连三岁小孩都知道。
「呜……」
马古兹的表情首度失去了从容,因为无法反驳奇莉华的言论而显得不悦。对于激进派而言,正义是非常重要的关键元素。唯有绝对的正义,才能享有行使武力的特权。如今激进派的中心思想被奇莉华当面否定,马古兹的内心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下次见到父亲的时候,我当然会这么做的。」
然而马古兹立刻恢复了冷静。多年来协助甲麻处理政务的经历,练就了他对人的交际手腕,自然不会被奇莉华的话术轻易击倒。
「拘捕甲麻之后,迫使他接受你的说法吗?真是了不起的正义啊,来贺。」
「清晰的思路、渊博的见识:我应该早点和你谈谈,将你拉进激进派的阵营才是。」
「不必白费力气了。除非是在十一年之前,否则是不可能的。」
认识孝太郎之后,来自其他人的游说都对奇莉华起不了作用。奇莉华绝对不会伤害地面世界,更不可能服从意欲以武力侵略地面世界的来贺。
「嗯哼,十一年前啊……当时我确实没有吸收你为自己人的念头,所以……才造就出今天的局面。」
「早在十一年前,就已经决定了你今天在此地被我这个少女嘲笑的命运。」
「既然如此,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继续纠结于这些旁枝末节,似乎对我没什么好处。」
马古兹的笑容倏地消失。只见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与奇莉华四目相对。身材高壮的马古兹低头俯视奇莉华,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威吓感更是因此倍增。
「大叶族长已经落在我的手中,请立刻无条件投降,同时命令受你指挥的地面以及地底部队停止攻击。如此一来,我自然可以保障你跟大叶族长的人身安全。」
「心中毫无正义之人,又能做出什么可信的保证?」
「……但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马古兹的眼神异常冰冷。对于自己所坚持的正义,马古兹显得极为执着。
「我必须先知道族长的生死。」
对于奇莉华而言,这才是真正的重点。除非确定父亲依然还活着,否则奇莉华不会做出任何决定。
「这是当然。弛。」
「是……蓝色的战士,将仓野大叶带上来吧。」
弛朝着屋外吩咐一声之后,司令室旁边的门扉突然开启,一名女子走了进来。
「好好好,还真是会使唤人啊,真是的……喂,该你出场啦!」
女子身穿暴露的蓝色服装。听见女子的声音、看见女子的长相之后,奇莉华的脑中浮现出强烈的既视感,彷佛曾经在哪里见过这名女子。
「父亲大人!」
「奇莉华!」
然而见到在女子的带领下进入司令室的大叶之后,奇莉华顿时对女子失去了兴趣,内心充满了与父亲重逢的喜悦。
「幸好您平安无事……」
确定父亲毫发无伤后,奇莉华这才松了口气。
「你到这来做什么,奇莉华!难道你不知道到这里来会有什么下场吗?」
大叶的反应却刚好相反。见到奇莉华出现在激进派的大本营后,大叶难掩内心的焦虑。宝贝女儿身处险境,身为父亲的大叶当然无法冷静。
「因为父亲大人是我唯一的至亲啊。」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
然而大叶接受了奇莉华的回答。奇莉华自幼丧母,对家人的关爱远胜于其他人,不可能对自己的父亲见死不救。身为奇莉华的父亲,大叶比谁都明白她的心情。
「对不起,奇莉华……都怪我无德无能才会害得你……」
「不是的,父亲,请您千万别这么说……」
父亲的平安无事固然令奇莉华放下心头的大石,双眸却也浮现出点点的泪光。无论两人将会面临怎样的命运,唯有一件事是无庸置疑的,那就是——他们恐怕都无法活着离开这里了。一想到这里,奇莉华就不禁悲从中来。
「做出决定吧,仓野奇莉华!你要无条件投降,还是要选择一死!」
「我不可能会投降的。我们是高贵的大地之民,要杀要剐都随便你!」
眼前的局势虽然险恶,与大叶的重逢却是不幸中的大幸。此时此刻的奇莉华已经别无所求,更不会允许自己苟且偷生,而让地面世界和地底世界卷入战火之中。奇莉华已经有所觉悟,准备与大叶一起壮烈牺牲。
「……仓野奇莉华,你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奇莉华出乎意料的回答令马古兹为之一愣,不过他立刻恢复冷静,以严厉的视线睥睨着对方。眼见奇莉华不肯乖乖就范,马古兹难掩内心的焦躁。
「如果我的决定是愚蠢的,那你们的决定又算什么?如果投降才是明智之举,为什么还要攻打地面世界?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奇莉华拭去泪水,好整以暇地笑了笑,身为高贵的大地之民后裔,奇莉华愿意为了弱者而退缩,却绝对不会屈服于恶势力的威胁下。
「哇哈哈哈!奇莉华,说得好!来贺,你就只有这么点能耐吗?」
大叶也跟奇莉华一起仰天大笑。他的想法跟奇莉华如出一辙,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向激进派低头的打算。正所谓虎父无犬子,奇莉华的刚烈果然是遗传自父亲的基因。
「好家伙……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们!」
大叶和奇莉华羞辱马古兹的举动再度激怒了弛。只见他掏出手枪对准了两人,眼看着就要扣下扳机。
「慢着,弛。别杀了他们。」
马古兹再度制止了弛。
「为什么,马古兹大人!」
这次激动莫名的弛却不愿就此罢手,甚至难得地质问马古兹的用意。
「我们都是为了伸张正义而齐聚一堂的战士。就算是面对敌人,也不能假公济私借故伤人。」
「非、非常抱歉!」
察觉自己差点伤害马古兹的名誉后,弛连忙低头谢罪,只差没当场跪在地上而已。不过马古兹却朝着弛招招手,等到弛火速上前后,又附在他的耳边低声嗫嚅。
「原来如此……这倒是个好办法。」
接获马古兹的指示之后,弛的脸上浮现出狼琼而残酷的笑容。
在弛的指示之下,奇莉华和大叶离开司令室,被送往另一个地点。负责押送的人依然是真耶。眼前的局势虽然险恶,真耶的表情却十分愉快,看在大叶的眼中甚是疑惑。
「这位小姐,你打算带我们去哪里?」
「处刑室。」
「处刑室?马古兹不是说过不会杀害我们吗?」
「那是因为有许多士兵在场的关系。」
「原来如此,感觉得出来。」
「你跟你的女儿将会被处死,对外则是宣称下落不明。与其让族长和族长之女死于激进派之手,『胆小儒弱的两人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不惜舍弃稳健派逃之夭夭』的形象显然是更加好用。」
「丑化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报先前的一箭之仇吗?」
「应该是吧。马古兹虽然聪明,肚量却小了些。」
私下处死两人之后再对外宣称下落不明的处置,固然得以避免激起稳健派的同仇敌忾之心,真耶却认为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公报私仇。为了抚平受创的自尊,马古兹似乎想刻意丑化奇莉华和大叶的形象。真耶虽然对马古兹的作为没有意见,却总觉得手法卑劣了些,令人难以接受。因此当大叶提起马古兹的时候,真耶显得有些不悦。
奇莉华一直注视着真耶,总觉得眼前的人物似乎有几分面熟。不过距离上次见面应该已经很久以前的事了,因此奇莉华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为了解开内心的疑惑,奇莉华的双眼直盯着真耶的脸孔,有所察觉的真耶索性将大叶丢在一旁,来到奇莉华的身边。
「……没记错的话,你叫做奇依吧?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就是十一年了呢,真是令人怀念。」
「……你果然就是当时的战士。」
「原来你还记得我啊,那我再重新自我介绍一次吧。我叫做真耶,算是真希的师父吧。」
「真希的师父……?」
真耶的自我介绍传入耳中,奇莉华的大脑开始迅速运转。
——如果十一年前的那名女子是真希的师父……
奇莉华在脑中重组自己与真希以及其他人间的人际关系。魔法势力的反体制派与地底人的激进派之间自古以来就缔结了紧密的合作关系,早苗和奇莉华正是这层关系的受害者。真希是真耶的弟子,处处与由莉佳为敌……乍看之下似乎毫无瓜葛的人们,事实上彼此间的牵连却十 分复杂。
——说不定连众人聚集于一○六号房的局面,也是基于宿命的归结:真是的,有点扯太远了。
七零八落的拼图逐渐成形。虽然不知道会拼出怎样的图案,奇莉华却十分肯定——绝对跟她当初造访一○六号房之际所描绘的画面截然不同。
「想不到事隔十一年之后,又再度面临狙杀你的局面……」
「你创什么?」
一直保持沉默的大叶顿时睁大双眼。大叶对十一年前所发生的事件有所耳闻,得知当年的凶手就在眼前之后,内心的讶异自然是不难想像。
「呵呵,彷佛当年的历史再度重演似的。若真如此……那个小少爷该不会正急着赶来救人吧? 」
「小少爷……?你是指孝太郎?」
真耶提起孝太郎的瞬间,奇莉华的思绪顿时中断。孝太郎果然是奇莉华最在乎的人,自然是无法置若罔闻。
「孝太郎另有重要的任务,不会出现在这里。就算真的出现了,也不是为了拯救我们。」
奇莉华摇摇头,语气十分坚定。
奇莉华之所以会落入激进派手中,除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叶死于非命,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为了找出激进派的据点。
一旦奇莉华被带往敌营,早苗就可以透过灵视的力量随后赶到。早苗的灵视力对于熟稔的人物特别有效,而且奇莉华还特地将跟自己颇有渊源的卡片留了下来,灵视的准确度自然不是十一年前的孝太郎所能比拟的。奇莉华认为他们一定很快就能找到激进派的据点。
然而这也是非常危险的赌注。落入激进派的手中,就跟宣判死刑无异。此举固然可以协助孝太郎等人找出激进派的据点,却必须以奇莉华的生命为代价。事实上奇莉华早已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心理准备才会前来此地。要是不这么做,地面世界和地底世界势必会遭受战火摧残,奇莉华别无选择,只能孤注一掷。
现在只希望孝太郎等人尽快作好准备,攻入激进派的据点。即使来不及拯救奇莉华和大叶,至少也能粉碎激进派的阴谋。刻意将卡片留给孝太郎,就是为了传达这种讯息。奇莉华希望孝太郎忘了自己,前去拯救其他待救的人民。即使事隔十一年,这种牺牲小我的伟大情操依然未曾改变。
「你真是个奇怪的孩子,行为模式竟然跟十一年前一模一样。」
真耶笑了笑,打量着眼前的奇莉华。与其说是面对敌人,还比较像是面对老友的心情。
「十年却还无法改变一个人的价值观,人类还真是奇妙呀……」
「我想也是。」
两人的对话到此打住,真耶陷入了沉思。
——没错,一个人的价值观是不会轻易改变的。所以……
真耶忍不住露齿而笑。截至目前为止的局势变化虽然令真耶十分不满,接下来却似乎逐渐转向她所乐见的状况了。
即使被绑上了处刑室的圆柱,奇莉华依然十分冷静,毕竟她早在一开始就做好了觉悟。相较于奇莉华的冷静,父亲大叶反而有些沉不住气。遭到绑架时,大叶就已经做好了壮烈成仁的心理准备,一旦连奇莉华都牵扯其中,情况就不能相提并论了。眼看自己的宝贝女儿被逼上绝路,自己却无能为力,这叫做父亲的大叶情何以堪。
「奇莉华,请原谅为父的无能……」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不过成为父亲的女儿,依然是我最大的幸福。」
面对大叶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的道歉,奇莉华只是轻轻地笑着。她并不后悔,也知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不需要憎恨大叶,更不必怨天尤人。回首过去的种种抉择,奇莉华的心中毫无怨悔。
——我已经回到地面世界,见到朝思暮想的大哥哥……没什么好后悔的。大哥哥一定会带着大家打倒激进派,丝毫不必担心……
奇莉华的眼神十分清激释然,但对父亲大叶来说,一想到自己居然让仅仅十几岁的她露出这种眼神,就觉得后悔莫及。奇莉华理应以少女的身分过着更平凡的生活,如今却背负起国家民族的宿命与共业,眼看着就要提早结束生命。除了不忍之外,还是不忍。
「……成为你的父亲,也是我最大的骄傲。」
然而大叶还是强忍内心的不舍,对自己的宝贝女儿做出最后的道别。在这种情况下,大叶不想说出无可奈何的丧气话,否则只会徒增奇莉华的困扰。至少在最后一刻,他希望父女两人能笑着迎接死亡。
奇莉华和大叶两人沉浸在父女之间的亲情中,但凝视着两人的弛眼中却丝毫未见任何慈爱之意,彷佛直盯着猎物的野狗。
「呵呵呵、哈哈哈哈!马古兹大人,总算可以消灭这可憎恨的仓野家了!」
弛、马古兹以及真耶三人位在设置于高处的见证席,俯视处刑场上的大叶与奇莉华。其中大为亢奋的弛甚至紧贴着见证席的玻璃窗,直盯着被绑在柱子上的两人。毕竟弛自认饱受仓野家的欺凌,内心的狂喜自然更胜于其他人。
「仓野家是稳健派的领导者,同时也是精神上的支柱。失去了两人之后,群龙无首的稳健派没过多久就会落得分崩离析的下场,到时候我们可就胜券在握了。」
相较于弛的亢奋,马古兹就冷静了许多,语气之中却依旧不带任何的情感。两人的反应虽然有冷热的差别,到头来一样是将奇莉华和大叶当成可憎的敌人。
「哼嗯……好歹也是侍奉多年的主子,未免也太绝情了吧?」
相较之下,真耶的眼神反而流露出些许的同情。真耶向来以自己为优先考量,奇莉华等人则是以全体为重,两者的考量点虽然不同,面对问题时所付出的真枕却是一样的。套用真耶的说法,亦即善恶无绝对,只是各有坚持、各拥其主罢了。
「没错,我侍奉仓野家已经长达二十年的时间了,然而那段时间带给我的却只有耻辱和屈从。因此我日日夜夜不忘磨牙利爪,静待复仇之曰的降临。」
马古兹——来贺与父亲甲麻一同侍奉仓野家长达四分之一个世纪,然而在他的心目中,那段岁月不过是屈辱与痛苦的回忆,就如同激进派对希亚里城的观感。就各方面而言,马古兹不愧是激进派精神的体现者。
「……真是辛苦你了。」
真耶含糊以对,不再触及这个话题。马古兹的说词令真耶感到不以为然,也跟她的价值观互相冲突。
当初真耶是看在真希拥有魔法天赋的份上,才从奴隶商人的手中将真希救了出来,不过现在回顾那段过去,拯救真希的动机显然并没有那么单纯。因此当真希成为敌人的时候,真耶绝对会使尽全力,毫不留情地打倒昔日的爱徒。这就是真耶的生存方式。
因此当真耶发现马古兹对地底世界或是地底人不抱任何情感的时候,自然是无法接受。马古兹虽然即将迈入中年,但从他的口气听来,感觉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走过了那么长的岁月。无心之过与刻意为之的严重性有着极大的差别,看在真耶的眼里,马古兹只是个幼稚的孩子。
——艾雷克斯绝对不会说出那种话……果然是因为长期居住于狭窄的地底世界,连心胸也跟着狭窄了起来吗?
然而就算是看不顺眼,真希也不会当场点出,毕竟那么做对自己没有好处。于是真耶打算转移话题,不再针对同样的问题追究下去。事实上真耶还另有一个想要询问马古兹的问题。
「马古兹,可以请教一个问题吗?」
「请说。」
「马古兹这个化名……应该有什么来历吧?」
「当然有啰,这个名子是取自传说中的古代领袖。那个领袖试图以武力称霸世界,结果成为大地之民禁止传颂的历史,因此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名子的由来。」
大地之民的祖先是一群被逐出家乡的罪人,始作俩者就是名叫马古兹的领袖。他仗恃着强大的武力,试图成为世界之王,结果遭到革职,被逐出真正的故乡。大地之民的祖先,正是马古兹的追随者。他们深知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因此才会告诫后代子孙远离不必要的纷争。
「所以我才选择了这个名字,为的就是以武力夺回过去的故乡。当时那位传说中的领袖、勇于挑战统治者的英雄,他的名字就叫做——」
「玛古斯方?」
不等马古兹开口,真耶就抢先一步说出答案。马古兹顿时大吃一惊,他万万也想不到真耶竟然知道这个名字。
「……你竟然会知道这个名字啊。」
在大地之民的传说中,那名领袖的名字叫做马古兹•方。两者的发音虽然有所出入,却可能是传承期间所造成的音变。而且发音的差异反而增添了几分传承的真实性,至少可以证明那并不是凭空捏造的历史。
「我们也有类似的传说,一样是被视为禁忌的秘史。」
相较于马古兹的讶异表情,真耶的笑容还是一如往常地灿烂。
——果然不出我所料……
这才是真耶提出问题的真正目的,她想要证明黑暗魔法少女跟大地之民的传说是系出同门。
「这么说来,你们正是失落七氏族的后裔。就算知道这个名字,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马古兹想起真耶的来历,自然也就接受了这件事。大家都是根出同源的同胞,就算知道也不足为奇。
「祖先不知长进,我们这些后代子孙可就辛苦了。」
「放心,我一定会成功的。」
「……拭目以待。」
两人的对话告一段落的时候,处刑场上的士兵做出准备完毕的信号。隔着窗户望向处刑场的弛,转头对马古兹和真耶说道:
「马古兹大人,处刑的准备工作似乎已经完成了。」
「很好,动手吧。」
「是……行刑!」
接获马古兹的命令之后,弛隔着一层玻璃向场上的士兵做出指示。
于是奇莉华和大叶的处刑即将展开。
地底世界的处刑方式跟地上世界并无太大的差异。由于这里是军事据点,处刑之际自然采取最简便的方式,也就是数名枪手同时开枪的枪击刑。每一名处刑犯配置四名枪手,行刑之际使用四把步枪,其中三把步枪是空包弹,第四把步枪才是实弹。这种安排的用意在于减轻行刑者的心理压力,到时候四把步枪同时射击,大家都不知道死刑犯是死于哪一个人之手。
「……这一刻终于来临了。」
打量着排成一列的四名枪手,大叶不禁有感而发。死亡已经近在眼前,大叶却一点都不害怕,无法保护女儿的遗憾还更胜于恐惧。
「父亲大人,请勇敢地抬头挺胸,迎接最后一刻的到来,千万别被他们看扁了。」
奇莉华依然坚定如昔。即使面对死亡,也依旧是傲然而立,脸上更是毫无恐惧与懊悔之情。
「……奇莉华,你真的变强了。」
女儿的毅然决然无疑是大叶的救赎。若奇莉华在临死之前大哭大闹,大叶恐怕也很难保持冷静。话虽如此,大叶的心中还是闪过了一抹寂寥。女儿的成长固然令人欣慰,大叶的内心深处还是潜藏着小小的心愿,盼望自己的宝贝女儿永远也不要长大。
「不。接下来就能与母亲重逢了啊——我心里只有这个想法。」
「原来如此,为父也应该跟你看齐才是。」
于是奇莉华和大叶相视而笑。
十一年前,奇莉华失去了母亲,大叶也失去了挚爱的妻子。如今两人即将面临死亡,内心多少也有些无奈,但只要想到即将与逝去的家人久别重逢,就能稍稍抚平两人的伤感。既然命运无法改变,一家团聚的结局似乎也是不错的选项。
——大哥哥,接下来就拜托你了……相信大哥哥一定可以保护大地之民和地面世界的居民,以及三坪房间的其他伙伴……
奇莉华唯一的遗憾,就是无法履行自己的使命。由于时间紧迫,奇莉华难以及时发现激进派的据点,只能仰赖早苗的灵力。至于整体的战略与战术执行,也只能由孝太郎代为完成。不过奇莉华深知即便自己克尽全力也无法达成这些目标,因此内心虽然有些许的遗憾,却没有丝毫的悔恨。毕竟托付的人选是奇莉华最信任的孝太郎,未来的局势发展她自然毋需挂心。或许也就是因为如此,奇莉华才能够实行牺牲性命这种有点乱来的战法。
「举枪——!」
在队长的命令之下,八名枪手同时举起步枪。四支漆黑的枪管瞄准大叶,另外四支瞄准了奇莉华。凝视着冷冰冰的黑色枪管,奇莉华不禁忆起至今所经历的种种。
一○六号房的邂逅、为了争夺狭窄的三坪房间而大打出手的每一天。直到早苗于暂且休兵的海边之旅遭到绑架的时候,大家才首度放下歧见携手合作。接下来的戏剧公演,大家都在排练的过程当中发现彼此不为人知的一面。之后又经历了耶诞节、第二次的戏剧公演、滑雪之旅。原本剑拔弩张的敌对关系,到了后半段却只剩下愉快的回忆,奇莉华不禁庆幸自己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
——我还找到了大哥哥,也知道他过得很幸福。时间虽然不长,却得以在互相扶持的情况下度过快乐的每一天,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大哥哥,接下来请你保护大家,保护每一个人……
彼此发展出珍贵的友谊,每一天都在噶笑之中度过,也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深刻恋情。奇莉华打从心底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幸福的人,所以才更要尽快解决争端。这一年多以来,奇莉华并不是唯一幸福的人。无论是地面或是地底世界,都不能失去属于每一个人的幸福。
「……我喜欢你,大哥哥……」
奇莉华喃喃自语并微微一笑,旋即闭上双眼。枪手的准星已经锁定了目标,只要队长一声令下,就可以瞬间夺走奇莉华的生命。死亡已经迫在眉睫了。
「开枪!」
就在队长下达开枪的指令之际——
轰、哒哒哒!
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地面更是微微晃动。枪手的枪口虽然冒出火花,子弹却并未伤及奇莉华和大叶。
「……怎、怎么回事……?」
奇莉华大吃一惊并睁开双眼,熟悉的背影顿时映入眼帘,身穿水蓝色盔甲的宽阔背影彷佛让她顿时清醒过来。奇莉华不可能看错,背影的主人正是她所深爱的孝太郎。
破坏屋顶闯入处刑室的孝太郎启动盔甲的防护罩,跟在身后的晴海和由莉佳也同时施展防御魔法,这才替奇莉华和大叶挡下枪手的子弹。看样子众人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好不容易才赶上的。
「抱歉,我来迟了。奇莉华,你没事吧?」
为了确认奇莉华是否平安无事,孝太郎往后看了一眼。视线交错的瞬间,擒着泪水的奇莉华忍不住放声大叫:
「大哥哥!为什么跑来救我!」
「……这句话勾起了不少回忆呢。」
孝太郎在十一年前的世界也听过同样的台词。得知孝太郎放弃了拯救母亲的机会,选择了拯救奇莉华的时候,她也是以同样的台词质问孝太郎。
「为了拯救我,大哥哥重视的人们又会遭遇危险的!地面世界的居民和大地之民都需要大哥哥的帮助,难道连这点都不明白吗?」
奇莉华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许多人因为自己而牺牲,因此她衷心盼望孝太郎等人采取必要的行动。不必急于一时,等到作好了万全的准备后,再确实地瓦解激进派的势力。唯有确切的胜利,才能够让人民安居,并且保障他们与孝太郎等人的生命安全。
「一点都不明白。」
然而奇莉华殷切的期望却落了空,只见孝太郎不假思索地摇摇头。
「我……不,我们的脑袋不怎么灵光,只弄清楚了一件事。」
「到底是什么!」
「对我们来说,奇莉华和奇依都是不可或缺的伙伴。」
得知奇莉华抱着必死的决心前往敌营的时候,孝太郎等人立刻达成了尽快救出奇莉华的共识。虽然知道奇莉华的目标是赢得全面的胜利,孝太郎等人还是不能见死不救。
「而且我绝对不认同——为了完成大我,就必须牺牲小我这种事!」
自从在过去的世界与阿莱亚道别后,孝太郎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阿莱亚为了全民的福祉而牺牲了自己,可是真的有必要为了完成大我而牺牲小我吗?孝太郎思考了很久,答案依旧是否定的。因此孝太郎暗自下定了决心,绝对不让同样的不幸降临在周遭的人身上。
「所以我要打倒这些家伙,把你跟你的父亲救出来!然后保护地面世界和地底世界的居民!这才是唯一正确的方法!」
想要得到正确的结果,就必须采取正确的方法,否则就跟激进派没什么两样。只有正确的方法才能得到正确的结果,这就是孝太郎所追求的正道。
若非如此,一定会在过程当中产生矛盾。虚假的谎言所堆砌的成果,无法替人们带来真正的幸福。为了替人民造就长远的福祉,即使路程再怎么崎岖难行,也要勇敢地踏上正道。孝太郎所奉行的,就是这个原则。
「……大哥哥……嗯,我明白了。」
005
听到孝太郎毅然决然的说词,奇莉华的双眸再度浮现出坚定的眼神。正如孝太郎所言,想要得到正确的结果,那么就算困难重重也必须选择正确的道路。先前的奇莉华迫于眼前的局势,因此没有选择正道而行,现在的她却改变了想法,决定踏上应该选的那条路。
「孝太郎,助我一臂之力吧!」
「这就对了,奇莉华!各位,听见了没有?」
「就交给早苗吧!」
「身为魔法少女,现在是我克尽职责的时候!」
「一起加油吧,仓野!」
奇莉华所选择的道路可说是荆棘遍布,然而她身边还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孝太郎、早苗、由莉佳、晴海,以及正在地面奋战的提亚等人。在这些伙伴的扶持之下,最后一定可以抵达终点——如今奇莉华的心中浮现出这般确信。
真耶亲眼目睹意气风发的孝太郎伴随着闪闪发光的防护力场翻然现身后,双眼顿时为之一亮。
——我的小少爷,你总算是出现了!
真耶对于马古兹的行事作风颇为不满,因此嘴上虽然不说,心里面却十分欢迎突破处刑场的屋顶从天而降的孝太郎。如果情况允许,她甚至还想高兴地直跳脚。
然而激进派的士兵们与真耶不同,一点都笑不出来。孝太郎和三名少女闯入处刑场之际,现场的士兵立刻陷入一阵混乱。
处刑场的士兵多半都是毫无实战经验的乌合之众,只有极少数的士兵曾经在地面世界跟政府的反侵略者部亦即SUN RANGER或是其他类似的组织交战,而且次数也十分有限,与苦于人手不足的问题而累积了许多实战经验的SUN RANGER正好相反。因此驻守于处刑场的士兵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自混乱的状况恢复平静。
「你们在搞什么!给我振作一点!」
「全、全体队员重新填弹!换装实弹!」
弛气急败坏地忍不住破口大骂,行刑小队的队长才连忙对部下做出指示。枪手的步枪同时装填了行刑用的实弹与空包弹,不利于战斗,因此他们连忙取下原先的旧弹匣,换成装满实弹的新弹匣。
就在枪手陷入混乱的期间,两具土偶趁机割断奇莉华身上的绳索,将她救了出来。
「感激不尽,卡玛拉、可玛拉。」
『呵——!大姐跟没事就好呵——!』
『大姐头,下次被抓走的时候记得把我们带在身边呵——!不必这么见外阿—!』
「嗯,我会的,不好意思。」
『我们跟大姐头是一心同体呵——!』
『就算要死,也要死在一起呵——!』
奇莉华与土偶交谈之际,早苗、由莉佳和晴海三人也释放了大叶。大叶与三名少女虽然是第一次见面,理解来龙去脉的大叶却还是对三人报以友善的视线。
「不好意思,麻烦各位了。你们都是奇莉华的朋友吗?」
「嗯。刚开始感情不太好,不过现在都是好朋友。」
「奇莉华一直都对我们很好。」
「知道她是地底人的时候,倒是吓了一跳就是了。」
「谢谢你们,我的女儿交到了一群好朋友呢。」
接着大叶又抬起头来望向前方,凝视着孝太郎的背影。
「……他就是孝太郎?」
孝太郎站在战友与敌人之间,利用盔甲所产生的力场保护大家。虽然情势混乱,但一行人之所以能成功救出奇莉华以及大叶,都是多亏了孝太郎在前庇护的功劳。
「您认识他?」
「是啊,经常听奇莉华提起。奇莉华总说他是个不知变通、既软弱又坚强的人,看来似乎真是如此呢。」
孝太郎专注于保护大家的英姿,以及方才他与奇莉华之间的对话——看在大叶眼里,他的脑中逐渐浮现出鲜明的形象。在大叶的心目中,孝太郎是个只知道低头猛冲,行走于人生道路时总是处处碰壁,却依然撑着遍体鳞伤的身子勇往直前的男子汉。
就在大叶打量着孝太郎的时候,奇莉华出现在孝太郎的身边。
「孝太郎。」
「幸好你平安无事……别再前进了,否则可是会离开防护力场的范围。」
「我知道,我会永远与你并肩而行。」
「不会又跟今天一样想不开了吧?」
「嗯,不会了。」
奇莉华抬起头来仰望孝太郎,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关爱。这份心意在大叶看来也十分明显。
——也难怪奇莉华会喜欢上他。那孩子表面上虽然精明能干,骨子里却也是个只会埋头往前冲的人。
对身为人父的大叶来说,看见令爱女为之倾心的孝太郎,大叶的心情实在是五味杂陈。可是孝太郎曾经多次帮助奇莉华,这次又救了大叶,所以大叶也没打算对女儿的选择表示意见。唯一的救赎,大概就是大叶本身也满欣赏孝太郎吧。就算被识为溺爱女儿的父亲,受尽天下人的嘲笑,此时此刻的大叶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开枪,快点开枪!别让他们活着回去!」
温馨的团圆时光到此结束,弛从见证席探出上半身并高声下达攻击的命令。于是处刑场的士兵——八名枪手、队长,再加上四名警卫同时扣下了板机。
哒哒哒哒哒!
十二把步枪所射出的子弹构成密集的弹幕,同时袭向孝太郎等人,却全都被众人所开启的防护力场挡了下来。孝太郎的盔甲所制造出来的扭曲力场、两具土偶的灵子力防护罩、晴海和由莉佳的防御魔法,面对属性不同的四道防护关卡,单兵武器的火力显然是十分有限。
「可恶,又来了!那个该死的小鬼!」
目睹子弹纷纷被防护力场弹回后,彷佛受尽侮辱的弛气得咬牙切齿,内心的怒火更是直接指向在最关键的时刻扭转局势的孝太郎。几个月前进攻地面世界的时候也是受挫于孝太郎,自尊心极高的弛恨不得用盛怒的眼神立刻将孝太郎焚烧殆尽。
「冷静一点,弛。你以为我们在工厂搜集资料是为了什么?」
相较于弛的愤怒,马古兹显得格外地冷静。只见他若无其事地挥挥右手,示意站在见证席一角的部下开始行动。于是那名部下立刻走向附近的操纵面板,双手在键盘上飞舞。
「说、说得也是!」
在马古兹的提醒之下,弛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冷静。这时处刑场的大门开启,激进派的战斗部队从外面一涌而入。
战斗部队包括了采用灵子力技术的二十四名机械兵、负责后方射击的二十四名重武装步兵,以及具备自动索敌功能的八具自走式大型机关枪。根据激进派于工厂一战中所搜集的资料,这些兵力足以打倒包括孝太郎在内的五名敌人。
「马古兹大人,请先逃离此地。」
「这里已经是大本营了,我还能逃到哪去?」
「这……也是……」
「准备在这里一决胜负吧!弛,我们也一起参战!」
「是!」
一开始是处刑场的十三名行刑枪手,接着又增加了五十六人的兵力,现在连马古兹和弛都加入了战局。两人以地底世界的灵子力武器与魔法力量加以武装。
两人身上穿着灵子力技术所制成的盔甲。盔甲采用古文书当中所记载的设计,搭配大地之民的传统装饰。
头上则是戴着大型的头盔,身着坚固的全身铠甲。手中握着各自擅长的武器。马古兹是长弓,弛是长剑。这些都是特别替两人量身打造的魔法武器,内含凌驾于现代枪炮之上的强大威力。马古兹和弛都是出自大地之民的战士世家,受过传统武器的专业训练,危险性并不在手持现代枪械的士兵之下。
士兵与自动武器合计的数量高达六十九,加上马古兹和她一共是七十一,规模十分可观。相较之下,孝太郎阵营的战力只有六人。就工厂一战的经验来判断,几乎是毫无胜算。
「小子,你今天别想活着回去了!」
仗恃着压倒性的武力优势,志得意满的弛出言恫吓孝太郎。不过孝太郎依然不为所动,似乎并未将眼前的劣势放在心上。
「其实想要活着回去,并没有想像中困难。」
「哼,少在那边说大话!」
「是不是说大话,马上就知道了。」
「你以为我会让你如愿吗?我现在就直接宰了你!」
「其实奇莉华跟你们之间的差异,就反映在难与不难之间……也罢,你大概永远也搞不懂吧。」
「既然如此,我就先宰了那个臭ㄚ头!」
弛指着奇莉华大吼一声,奇莉华却是不为所动。只见她的一双眼睛直盯着马古兹,完全无视于弛的存在。
「来贺,真的不能就此打住吗?」
「不觉得数千年来放弃战斗的生活形态反而不合常理吗?我也不希望见到自己的家乡陷入永无止境的战乱,不过适度的反扑也是必要的。」
大地之民在长达数千年的历史之中一直奉行厌战的和平主义,马古兹却认为这种倾向并不合常理。人类也是生物的一种,多少也会跟其他人类发生冲突,如果一味地选择逃避,迟早会无处可逃,步上灭亡的道路。现在大地之民所面对的亡国危机,就是最好的证明。不论用什么手段,人类都必须坚持下去才对,大地之民也应该恢复合乎自然法则——严格说来应该是马古兹所认定的自然法则——的生活形态,重新建立一个强盛的国家。这就是马古兹的最终目的。
「一旦反扑失去了控制,将会导致大地之民彻底灭绝!只要看了地面世界的历史就能明白了啊!」
奇莉华当然也明白有时候必须要兵戎相向,所以才会拿起武器与激进派展开对峙。然而翻开地面世界的历史,贸然向不特定多数挑起战火的国家最后几乎都走上灭亡的道路,因此在开战之前必须先以某些条件限制对战的对手——这是奇莉华和稳健派的主张,同时也是大地之民多年来一直回避战争的原因。
「我们跟地面世界的居民不同,大地之民比他们优秀多了。」
菁英的完全支配,劣者的完全服从。
马古兹认为这正是被逐出家乡的大地之民所肩负的伟大使命,然而大地之民的祖先却为了逃避战争而躲进地底。留在地面世界的同胞也舍弃了先进的文明,与地上人同化。他们畏惧于履行使命,结果就是让人类的文明倒退了好几百年。如果大地之民重拾地面世界的支配权,人类将能挽回这数百年间的文明退化,开拓更光明璀璨的未来。
「问题在于由谁来决定优劣的标准?这种充满歧视的选民思想,只会将大地之民带’上灭亡之路啊!来贺!」
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领导者编织着这种由少数菁英份子统率全体人民的独裁美梦,然而这种体制却存在着许多巨大的陷阱。菁英不可能永远都是菁英,就算真能维持优秀的才能,也难逃老死的命运。届时还会有同样优秀的继承人吗?如果真正的菁英出现在权力体制之外呢?
「不需要订出标准,我将以马古兹之名永远支配这个世界!在灵子力技术和魔法力量的襄助之下,这绝非无法实现的梦想!」
菁英体制最大的问题,就是支配者往往会萌生出愚蠢的愿望。简而言之,就是得到不老不死的肉体以及媲美天神的智慧。从古至今,无数的独裁者被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梦所蒙蔽,可以说是荒废光阴的愚蠢行为。讽刺的是,这种为了保持菁英的地位而付出的努力,却往往将他们拉下菁英的宝座,即使是进入二十一世纪的现在依然如此。
总而言之,菁英的独裁统治一开始就存在着莫大的矛盾。就算短期之内不会显现,时间拉长之后一定会露出破绽,奇莉华自然不会选择这种体制。
当初的马古兹也明白这个道理,然而魔法的存在却点燃了他的野心。在灵力和魔法的加持之下,不老不死和全知全能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甚至连Earth Dragon的开发,也只是过程中的试金石罢了。让自己成为近乎天神的伟大存在,永远支配这个世界,才是马古兹的最终目的。
「菁英统治的最后阶段,就是一群不老不死的怪物争权夺利的混战!既然以成为菁英为目标,为何不先展现过人的智慧呢?来贺!」
若真有办法获得不老不死的肉体以及全知全能的智慧,迟早会出现其他的案例。只要复制前人的经验,菁英的重现并非难事。而且世界上没有永远的秘密,技术也不是无法窃取,到时候一群不老不死却又拥有高度智慧的怪物势必会开战,只会更加深战乱的悲剧性。
「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更是智慧的高度展现!」
马古兹深信自己代表绝对的正义。为了达成最终的目的,就算不择手段也在所不惜。他那看似平静的瞳孔深处,燃烧着更胜于弛的狂热气息。
「如果人类真的可以成为全知全能的存在,就算我们里足不前,迟早也会有人登上那座高峰!到那个时候,我们将成为被支配的一群人!所以我们必须得到保护自己的力量!」
「与其坐视他人替自己打开地狱的大门,还不如自己主动开启吗……这算哪门子的歪理……」
局势发展至此,奇莉华依然希望透过对话来解决问题;然而马古兹对自己所倡导的正义存在着根深蒂固的坚持,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服的。万一稳健派在交涉期间遭到激进派的压制,可就得不偿失了。
——提亚说得没错……成就理想需要漫长的时间……我们都不是聪明人,只能硬着头皮前进了……
于是奇莉华终于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打倒马古兹,粉碎他的阴谋。如果马古兹试图开启地狱的大门,奇莉华也只能倾全力阻止他这么做。今天就算成功阻止了马古兹,往后或许还会衍生出同样的问题,不过至少不是现在该担心的事。总而言之,奇莉华不能坐视马古兹刻意制造恶梦,夺走许多人的幸福。
「马古兹,我能明白你的想法,却无法容忍你的行为。」
奇莉华也亮出了自己的武器。可以操纵火焰与雷电的大型剃刀,这是可蓝特地为奇莉华传送过来的专属装备。
「你给我记好了,我们是尊贵骄傲的大地之民!马古兹,我不会让你支配任何人!」
奇莉华高举剃刀显得霸气十足,全身上下更是散发出英姿爽飒的美感,令在场的激进派士兵都忍不住屏住了气息。说来讽刺,奇莉华虽然拒绝了青英统治,但她却具备了十足的王者风范。
奇莉华的宣言传入耳中,马古兹的脸上明显地流露出怒气。
「那我就立刻消灭你们,踏出统治的第一步!我的士兵啊,立刻杀了他们!」
此时此刻的马古兹化作獠牙毕露的残酷野兽,不再是个冷静沉着的领导人。扭曲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与身旁的弛如出一辙。
「……抱歉了,甲麻爷爷。你的儿子已经走上了不归路……」
凝视着迅速逼近的敌人,孝太郎忍不住悲伤地喃喃自语。孝太郎对马古兹——来贺没有丝毫的同情但一想到他的老父亲甲麻,就无法轻易切割。对于重视家人的孝太郎而言,这真的是令人悲痛至极的事。
「臭小子,你在那边碎碎念什么啊!」
但弛的声音传入耳中,孝太郎内心的哀伤顿时一扫而空。目睹信奉自以为是的正义与武力的支配率领众多士兵杀奔而来的弛,原本感到悲伤的孝太郎,内心再度燃起了熊熊怒火。或许该说这些悲伤的情绪全数化为了愤怒的烈火。
「发现双方实力差距之后,脑袋烧坏了吗?」
「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呢,弛。多亏有你在场,才让我想起了自己所肩负的责任!」
怒气勃发的孝太郎伸出右手,弛连忙采取防御态势,准备迎接孝太郎的攻击。然而孝太郎接下来的行动却并非攻击。
「『摇笼』,把我的长剑拿过来!」
透过盔甲的通讯回路,孝太郎的命令立刻传达至可蓝位于地面世界的太空船。
『遵命,我的主人。』
可蓝的太空船『摇笼』立刻依命行事。
「来吧!席格那汀!」
『指令确认,座标轴锁定,开始传送。』
孝太郎右手前端的空间出现黑色的圆盘,那正是『摇笼』为了将长剑传送给孝太郎而特别制造的时空洞穴。
「嗯……?」
自时空洞穴中握住席格那汀的剑柄之际,孝太郎突然发现了一件怪事。除了第一个出现的时空洞穴外,四周的空间又同时出现六个时空洞穴,将孝太郎团团围住。六个时空洞穴中各自冒出了比足球略大的机械装置,穿过洞穴后朝着孝太郎缓缓推进。
「可蓝,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都是提亚蜜思林和巴多姆西哈特地为你准备的附加装置,名字叫做Garb of Lord。』
「提亚和露丝?」
孝太郎虽然理解了缘由,然而他还是困惑地睁大了双眼。这时孝太郎的面前出现了一幅立体影像,上面有两个选项,分别是『成为皇帝』以及『不想成为皇帝』。
『开发装备之际,据说艾法莉亚也参与其中。』
「……这就难怪了。」
微微苦笑的孝太郎伸手碰触成为皇帝的选项。其实这是附加装置的启动命令,整体的设计与巧思却与艾法莉亚独特的幽默感不谋而合,显然是出自她的手笔。
『Legendary Weapon System•Series01-A "Garb of Lord"连线成功。Garb of Lord纳入战斗服的控制系统。』
孝太郎下达启动命令之后,盔甲的电脑透过重力波通讯的网路与Garb of Lord连线,电脑的人工智慧也取得了控制的权限。于是Garb of Lord的行动开始与盔甲同步,六个零件在空中绕了一圈之后,分别安装于各个不同的部位。
「我懂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个名为Garb of Lord——『君王的装扮』的附加装置,功能就是覆于孝太郎的盔甲借以强化机能。装置共分为六个部分,分别是左肩和右肩的大型装甲、胸口的正面装甲、背部的背面装甲,以及保护双腿的脚部装甲。其中肩部和背部装甲另外追加了装饰用的披风。装置的外观采取佛德赛特有的圆弧型设计,配色则是以象徵里见骑士团的蓝白色为主。在装置的加持下,孝太郎的盔甲呈现截然不同的华丽样貌,王者的威严与贵气更是充分彰显。
『青骑士阁下,本舰「摇笼」仅代佛德赛全体人民,预祝您武运昌隆。』
「哈哈哈!小子,全身上下都是破绽!这么快就放弃了吗?」
围绕在她身边的十几名士兵举枪瞄准孝太郎。这些士兵手中的武器跟处刑场的枪手不同,全都是对付装甲车辆的大口径步枪。盔甲的防护力场再怎么强大,恐怕也难以抵挡十几把步枪的连续射击。
「还好,只是被朋友的恶作剧逗得哭笑不得罢了。」
孝太郎举起席格那汀,不等敌人发动攻击,就主动迎上前去。
『敌人出现行使武力的迹象,GOL开始反击。』
「啊?喂!」
率先发动攻势的人既不是激进派的士兵,也不是孝太郎,而是GOL——盔甲的附加装置 Garb of Lord。
『右肩雷射加农炮启动,瓦解敌人的战力。』
当初开发GOL的时候,露丝是以提亚的人格特质作为战斗系统的雏形,因此GOL不但拥有过人的判断力,发动攻击之际也是毫不犹豫。
「等、等一下——」
咔锵!
不等孝太郎把话说完,GOL的右肩装甲便自动开启,以内建的雷射炮射击敌人。
咻、咻咻!
雷射炮的炮口不断变换方向,发射出断断续续的雷射光束。乍看之下似乎毫无章法,每一道雷射光束却都不偏不倚地命中敌人的步枪,瘫痪武器的攻击能力。这种令人自叹弗如的射击精准度,当然也是师承提亚。
「慢着,这该不会就是……」
孝太郎什么也没做,盔甲的追加装备就会自动打倒敌人。他对这种设计理念并不陌生,先前提亚所提出的『我心目中的超级孝太郎』也是类似的产物。虽然正如奇莉华的预料,计画的整体规模缩小了许多,仅限于实用性的范围,不过提亚和露丝还是成功地落实了当初的理念。
「可恶的家伙……机械兵向前!」
GOL的雷射炮将数名重装步兵手中的步枪弹飞之际,弛立刻调派灵子力技术所打造的机械士兵填补前线的缺口。这些机械士兵跟卡玛拉和可玛拉一样,全都配备了灵子力防护罩。GOL的雷射炮只是用来攻击敌人的武器,威力十分有限,机械士兵透过灵子力防护罩就能挡下攻击。
『更换右肩部的武器。启动高功率光束加农炮,开始炮击。』
「太快了!我说太快了!别这么急!可蓝,到底是怎么回事?」
『GOL是完全自动化的武器附加系统,你只要对付想攻击的敌人就好!GOL会自动帮你杀出一条血路!』
「原来是这么回事!乍听之下似乎挺方便的,但好像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好用啊!」
GOL是王者的开路先锋——就在孝太郎有所领悟之际,右肩的装甲已经切换武器自动展开炮击了。这次的武器是威力极高的光束炮。
咻、咻咻!
光束炮的精准度虽然逊于雷射,威力却十分强大。虽然还是无法破坏机械士兵的本体,却足以瘫痪保护本体的防护力场。
「幽灵早苗的Gold Arrow!」
「Thunder Lance•Modifier•Change Element Minor Energy!」
『集结吧,风之精灵!化作双手的硬块,毁灭眼前的敌人!轰碎吧!大气的铁锤——!』
不过失去了防护力场之后,其他少女立刻祭出攻击。只见三名少女分头朝着遭受GOL光束袭击的机械士兵施展得意招式,即使是进可攻、退可守的机械士兵,也难以承受这种沉重的打击。转眼之间,立刻有三具机械士兵化成一堆废铁。
「有没有搞错,居然这么不堪一击!」
然而这样的结果却大出弛的意料之外。理论上这些兵力应该可以大胜对手,想不到双方才刚交锋,己方就有五名步兵失去了武器,三具机械士兵遭到摧毁,立刻折损了将近一成的战力。亲眼目睹这种难以置信的结果,非但弛感到大为惊讶,其他士兵的士气也大受影响。
「孝太郎,上吧!」
「嗯!」
『出击呵——!』
『好久没大显身手了呵——!』
趁着敌方的攻势受挫时,奇莉华和孝太郎立刻抓住机会展开反击。两人的身上都有强大的防护力场,非常适合担任先锋的角色。至于攻击的目标,则是站在前线率领士兵冲锋陷阵的弛,以及留在后方坐镇指挥的马古兹。他们要打倒两人,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开枪、开枪!别让他们接近!」
就在他们逼近至只剩一半的距离时,弛和其他士兵突然从混乱状态之中恢复平静。十九名重装步兵以及八具自动攻击敌人的自走式大型机关枪,同时朝着孝太郎和奇莉华开火。
哒哒哒哒!
二十七个枪声合而为一,小小的处刑顿时被地震般的重低音所占据。士兵手中的武器并非行刑时所使用的一般步枪,而是大口径的枪械,连续射击的威力异常强大,就算是孝太郎的盔甲或是土偶的防护力场也难以进行长时间的防御。
「Protection from——」
这时由莉佳试图对两人施展防御子弹的魔法。
「由莉佳!危险!」
结果却在施展前就被早苗压倒在地上。由莉佳原先所站之处顿时枪林弹雨,原来是处刑场的十三名枪手所发动的偷袭。
「好痛……」
「站起来,由莉佳!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早苗!」
早苗先行起身,之后又顺手将由莉佳拉了起来。这段期间处刑场的枪手依然不断地朝着两人发射子弹,结果全都被早苗的灵能力弹了回来。不过早苗的力量属于全面性,会消耗大量的灵力,恐怕撑不了多久。
「樱庭学姐,里见和奇莉华就交给你了!」
由莉佳一面站起身,依然不忘提醒另一名伙伴——也就是晴海,要她尽快支援孝太郎。只见晴海摇摇头,脸上露出游刃有余的微笑。
「里见和仓野不会有问题的,我们只要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就好……来吧,大地的精灵!集结融合、化作坚硬的岩石,充当我们的盔甲!防御吧,大地的甲胄!」
晴海的长发绽放出银色的光芒,针对由莉佳、早苗和自己施展防御魔法,并未支援冲上前线的孝太郎和奇莉华。晴海的防御魔法具备强大的防御力,两、三下就将枪手所发射的子弹悉数挡下。
「樱庭学姐!可是里见他们很危——咦?」
晴海的行动令由莉佳大吃一惊,可是回头一看,孝太郎和奇莉华的行动却又让由莉佳瞠目结舌。只见孝太郎和奇莉华一路前进,完全无视于敌人的枪林弹雨。
「怎、怎么会?」
「简而言之,算是科技宅的一大胜利吧。」
面对一脸疑惑的由莉佳,早苗忍不住笑了笑。
提亚、露丝以及艾法莉亚所共同设计的GOL,除了右肩的武器之外,还具备了许多特殊功能。其中之一,就是内建于左肩的大型防护力场启动装置。
孝太郎的盔甲原本就内建了防护力场启动装置,不过毕竟是以重现古代盔甲来设计的,无法容纳大型的装置。造型虽然一流,性能却受到限制。
GOL就不同了,开发之初就是以右肩的大型武器和左肩的大型力场启动装置为优先考量。巨大的肩甲并非是要营造出霸气的效果,而是为了将本身性能发挥至极限的设计。
左肩的力场启动装置所需的能量,是由内建于背部装甲的大型动力炉所提供,防御力自然不是盔甲内建的防护力场所能比拟的,一般的手持武器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006
「卡玛拉、可玛拉!将所有的灵力集中在灵子力防护罩的防御属性!剩下的就交给孝太郎吧!」
『收到!属性变更、以灵力防御为优先!』
『让那些家伙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呵——』
佛德赛的防护罩——空间扭曲力场无法防御灵力的攻击,这个漏洞就由两具土偶来弥补。本来用于应付各种攻击手段的灵子力防护罩以灵力加强集中,防御性便提升许多,有效化解了手持灵子力武器的威胁。
「拜托你了,席格那汀!」
至于另一个弱点——敌人的魔法攻击,则是由具备分解魔力之效用的席格那汀负责对应。激进派的重装士兵所使用的魔法种类十分有限,顶多是提升子弹的威力,或者是修正弹道的轨迹。一旦进入席格那汀的防御范围,附加魔法的子弹就会立刻变成普通的弹头,被防护力场轻易挡下。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奇莉华爸爸,击退来犯的敌军。等到这边的战事告一段落,再去支援孝太郎和奇莉华也不迟。」
早苗话才刚说完,强大的灵力立刻自体内鼓涨而出。原理有点类似晴海的PAF所造就的肉体复合强化,不过灵力的光波清晰可见,强化的程度自然是可想而知。简而言之,早苗现在的战斗力已经凌驾于众人之上,仅次于静香。
「知、知道了!」
确定孝太郎和奇莉华不需要支援之后,由莉佳高举手中的魔杖,指向附近的处刑场枪手。她打算先从这十三名士兵开始下手。
「我是奇莉华爸爸呀……呵呵……」
大叶闻言,也笑着拿起自己的武器——甲麻委托孝太郎等人带来的日本刀,同时也是仓野家的家宝。大叶才刚握住刀柄,刀身就绽放出微光,显然也是灵子力武器的一种。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不要操之过急。」
最后则是晴海。银色的长发闪闪发光,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十三名士兵,脸上毫无惧色。在晴海的眼中,激进派的士兵也是奇莉华的同胞,因此晴海只是将他们视为必须阻止的对象,没有丝毫的敌意。只见晴海的双手在胸前合拢,魔法的力量逐渐聚集于掌心。
——难怪奇莉华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在这群人当中,地底人的特殊性根本不代表什么。就是因为大家都拥有特殊的身分,才真的能够心灵相通吧……
打量着眼前的三名少女,大叶不禁有感而发。奇莉华的运气真的很好,才会认识这群真正的好朋友。
「……就算被讥笑是宠坏女儿的父亲,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所以自己更应该保护这群少女,不让她们遭受激进派的伤害。为了劳苦至今的女儿,大叶决定挺身而出,保护她的朋友。只见大叶握紧了刀柄,展露出这份坚定的决心。
发现一般的射击无效后,弛立刻要手下变换队形。剩余的二十一具机械士兵充当前排,而行动迟缓却有精准狙击力的八具自走机关枪殿后。仅存的十九名重装步兵则是分成十人与九人的两个小队,自左右展开包夹。弛打算尽可能地利用火力强大的武器消耗孝太郎等人的防护罩,再以机械士兵优异的肉搏战力一决胜负。
「弛,你还是一样,只会动用小聪明!」
孝太郎以手中的席格那汀迎战来袭的机械士兵。发动攻击的机械士兵只有十具,以各五具的队形对抗孝太郎以及奇莉华。由于战场的空间有限,二十一具机械士兵一拥而上反而难以施展,因此剩下的机械士兵便退至第二线,伺机发动射击。
「笑话!你这个仗恃着优势武力的家伙,有什么资格批评我!」
「难道制造出地震兵器的你们就有资格批评吗!」
「我们是正义的一方!为了落实真正的正义,任何手段都是可以被允许的!」
孝太郎的挑衅激发了弛的怒气。只见他高举巨大的阔剑,往前踏出了一步,机械士兵的阵形顿时出现了些许混乱。
——这下子可就轻松了许多……
机械士兵的武器是带有魔法的格斗用阔剑。接触席格那汀的时候,魔法固然会暂时遭到抵消,却还是可以发挥一般阔剑的功能。利用阔剑的魔法突破灵力或是物理性的防护力场之后,即使成为一把不带魔法效力的普通阔剑,依然可对孝太郎等人造成伤害。
除此之外,负责远距离攻击的机械士兵还配备了似乎可以发射魔法的手持加农炮。虽然只是感受到魔力的存在,无从得知威力的强弱,万一在近身肉搏之际遭到加农炮的袭击,那可就麻烦了。所幸从机械士兵迟迟未动用手持加农炮的这点来判断,弹药的数量可能十分有限。
孝太郎将机械士兵视为头号威胁,因此才刻意挑衅弛。只要能够将弛引诱到第一线,位居后排的机械士兵自然不敢发动远距离攻击。
「孝太郎,别各自行动!」
『孝太郎,我们已经跟盔甲的电脑同步连线了呵!』
『大姐头就拜托你了呵!让敌人见识我们的默契呵!』
「好,大家一起上!」
孝太郎和奇莉华一边化解敌方的射击,一边往前推进。机械士兵见状,立刻展开迎击,结果来自正前方的四具机械士兵率先闯入两人的攻击范围。
「让开!」
奇莉华的武器是剃刀,拥有最大的攻击范围,因此便由她率先发动攻击。只见奇莉华高举剃刀使劲一挥,惊人的风切声顿时传入众人的耳中。敌人只是一群没有战斗机械,因此奇莉华动手时毫不留情。反应出奇莉华战斗意志的刀身释放出强烈电击,顿时以石破天惊之势横扫迅速逼近的机械士兵。
啪嚓、咔锵!
在奇莉华面前的两具机械士兵当中,其中一具被砍成了两截。剃刀带有灵力与电力,攻击力极高。然而第一具士兵的身体被砍断的时候抵消了部分的破坏力,结果刀身无法将第二具士兵一分为二,反而被卡在机械士兵的身体之中。
「事情果然没有想像中容易!」
孝太郎正与直扑而来的两具机械士兵交锋,同时不禁啧了一声。若只有一具的话,机械士兵并不是什么难缠的对手,坏就坏在数量实在太多了,很难防范全体。
「倒也未必。」
然而奇莉华却依旧从容,这份自信所来何自,孝太郎很快地就找到了答案。
咻、咻!
孝太郎的右肩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两人面前的三具机械士兵在一瞬间化成无数的碎片。那正是内建于孝太郎右肩肩甲的光束炮炮击。目睹自己打算对付的敌人突然彻底粉碎,孝太郎不禁觉得有些扫兴。
「怎么觉得……光靠这副盔甲,就足以让我们赢得胜利了。」
孝太郎和奇莉华负责让激进派露出马脚,GOL再针对个别的敌人给予致命的一击。GOL的攻击既迅速又确实,孝太郎的脑中不禁产生只要站在原地也能打赢的错觉。
「GOL弥补了我们的破绽!孝太郎,一鼓作气往前冲吧!」
「嗯!」
于是孝太郎和奇莉华将来犯的机械士兵一一摺倒,迅速地往前推进。
『糟糕呵!盔甲的装饰快把我们比下去了呵——!』
『拚了呵!怎么可以输给人工机器呵!』
在GOL的支援之下,随侍在旁的两具土偶总算可以略事喘息,除了继续贯彻防御态势之外,也开始参与孝太郎和奇莉华的攻击行动。只见两具土偶口中喷射出怪异的光线,让敌人的士兵失去意识,抑或是制造出火焰和电击,攻击无生命的机械士兵。GOL将防御和反击的责任一肩扛下,让其他人得以专注于攻击面,结果就是攻击的频率和威力皆大幅提升,逐一消灭激进派的战斗火力。
「可、可恶的小鬼!不要太嚣张了!」
气急败坏的弛突然跳了出来,高举弥漫着灵力与魔力的长剑劈向孝太郎。此时激进派的战力已经损失了将近三成,弛内心的惊慌与愤怒自是不难想像。开战之初,激进派就拥有七十一比六这般超出十倍的压倒性战力优势,如今孝太郎等人却毫发无伤,相对的,激进派竟已然消耗了二十以上的战力。按照一般的常理来判断,这已经构成了惨败的条件了,因此弛不得不亲自披挂上阵,试图扭转颓势。
「孝太郎!其他的小兵就交给我吧!」
「拜托了!」
眼见弛亲自出马,总是并肩作战的孝太郎和奇莉华也只能兵分二路。孝太郎专心对付弛,奇莉华则是负责牵制周围的兵力。
「死吧——!」
咔锵!
弛的长剑所夹带的灵力和魔力,突破了盔甲的扭曲力场以及两具土偶的灵子力防护罩,在一阵尖锐刺耳的声响之中撞上孝太郎的长剑。接触席格那汀之际,长剑的魔力固然暂时消失,然而弛所穿着的盔甲本身具有内建的动力源,即使只是普通的斩击,威力依旧异常强大。孝太郎必须启动盔甲的最大输出功率,才得以挡下弛的攻击。
「怎么可以说死就死!」
孝太郎以双手持剑,将弛推了回去。单论盔甲的腕力,孝太郎的盔甲还是技高一筹。动力源的输出功率,也是以高科技为傲的佛德赛制盔甲比较优秀。
「可恶的小鬼——!」
然而论及灵活度和敏捷性,弛显然占了上风。只见他迅速重整态势,再度袭向孝太郎。弛的盔甲是灵子力科技的产物,就重现使用者的动作而言,绝对是优于佛德赛的盔甲。而且弛本身又是剑术高手,如今盔甲如实重现了弛的高超剑技,往孝太郎直劈而下。
「还差得远呢!」
孝太郎来不及回剑自保,只好将意识集中于左手。盔甲的左腕内建奇莉华所借的护手,可以操纵火焰和电击的力量。于是孝太郎猛然使出火焰,对弛展开反击。
啪嚓啪嚓啪嚓!
可是弛的盔甲也装备了灵子力防护罩,这种大地之民特有的防护力场对自然界的气流特别有效。孝太郎的护手是将人类的灵力转换成自然界的气流,再透过气流产生火焰,自然是伤不了弛。
「咕唔!」
然而火焰鹊遮蔽了视线,弛只能暂时停止攻击并拉开双方间距。人类毕竟也是自然界的生物,对于火焰抱持着本能性的警戒。
「小子,算你厉害……」
退开一段距离之后,弛再度举起长剑,对准了孝太郎。
「那是我要说的话。你的年纪应该也不小了吧。」
孝太郎也举剑面向敌人。持剑对峙的两人之间,弥漫着高昂的斗气。
「成就大义之前,我绝不轻言退隐!」
「那就由我们强制让你退隐吧。」
「少在那边废话!臭小鬼!」
心生不耐的弛,举起手中长剑再度袭向孝太郎。孝太郎双手紧握席格那汀,一双眼睛直盯着迅速逼近的弛,表情十分冷静。GOL在这段期间持续以炮击掩护奇莉华,不过孝太郎的全副心力却都集中在弛的身上。
「唉呀,怎么啦?刚刚不是还说要让我退隐吗?」
弛以飞快的速度展开连续攻击,将孝太郎逼入绝境。孝太郎被许多敌人所包围,难以集中所有的防护力场和武器装备对付眼前的弛,再加上晴海忙于应付其他的敌人,也无暇支援孝太郎,因此孝太郎被迫以自己的剑技与弛交战。弛出自大地之民的战士世家,剑技自然是不在话下,而且盔甲的灵活性更胜于孝太郎的盔甲,两人才刚交手,孝太郎就陷入了一昧防守的局面。
「是没错,不过我用不着独自完成这项工作。」
然而孝太郎却笑了起来。孝太郎心里面有股确信,他知道自己不会败下阵来。
「孝太郎,久等了!」
「仓野家的小鬼!」
咔锵!
下一秒,弛手中的长剑被奇莉华的剃刀挡下,让弛顿时惊讶得睁大了双眼。奇莉华应该忙于对付其他的士兵才对,怎么会加入战局?
『可别忘了我们的存在呵——!』
『火焰和落雷的兄弟档,卡玛拉与可玛拉来也呵——!』
趁着弛停止攻击的空档,卡玛拉和可玛拉立刻报以火焰和电击的攻势。弛才刚完成先前一波的攻击行动,灵子力防护罩处于部分解放的状态,两具土偶的攻势有一部分也窜入了解放的区域。
「可、可恶!就凭你们这两个字动型土偶!」
弛的盔甲表面焦黑一片。虽然受到些许触电的冲击,却没有造成致命伤。看来就算只是部分攻击闯进防护力场,也难以造成决定性的伤害。不过担心奇莉华和孝太郎趁机发动全面反攻的弛还是往后退了好几步,拉开了一段距离。定睛一瞧,弛这才明白奇莉华和两具土偶为什么得以前来支援孝太郎的原因。
「这怎么可能?未免也太夸张了!」
弛眼前所见的景象,是十三名枪手倒卧在处刑场上的样子。依照晴海等人的实力,要摆平攻击力较差的十三名枪手并不困难。接着晴海等人又转而攻击和奇莉华交战的敌军侧翼,替奇莉华和两具土偶减轻了负担,他们才得以趁隙支援孝太郎。
「弛,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斗。」
孝太郎右肩的光束加农炮对准了弛,与此同时,左肩的防护力场也自动调整输出功率。由于孝太郎与奇莉华彼此的距离大幅缩短,GOL视实际情况的需要缩小了防护罩的范围,厚度自然也增加了不少。
「你说什么?」
「激进派的手法实在是过于卑劣……我们全都被激怒了。」
轰!
孝太郎再度举起长剑,对准了眼前的弛。只见弛激动地破口大骂起来。
「被激怒了又如何!」
面对激昂愤慨的弛,奇莉华也举起手中的剃刀。
「所以我们全都下定了决心。四十万弛,我们要连根拔除你所宣称的虚伪正义!」
两具土偶分立奇莉华的左右。孝太郎和奇莉华接下来准备认真应战,所有的装备全都瞄准了眼前的敌人——弛。
「……看来我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马古兹大人!」
「我必须捍卫自己所主张的正义,让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认清现实的残酷……」
这时一直在观望战局的马古兹突然移动至迟的身后。只见他拉开巨弓,锁定奇莉华为目标。
「马古兹大人,这里很危险!」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打倒,这种风险我们承担不起。此时我们必须同心协力才行。」
「……明白了,不过还是请您将自身的安危视为最优先,因为马古兹大人是我们的希望。」
「我自有分寸。」
孝太郎与奇莉华,弛与马古兹。立场相左境遇相似的两组人马,正高举手中的武器展开对峙。双方都坚持自己的主张,丝毫不肯妥协,眼看是没办法和平解决了。虽然奇莉华极力避免这种局面,但此刻除了一战别无选择了。
「孝太郎,开始吧!」
奇莉华先攻,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不过她还是握紧了剃刀,小心翼翼地观望四周情势。奇莉华虽然是和平主义者,然而当她决心一战的时候,就要尽一切的努力赢得胜利。
「我会配合你!放手去做吧!」
孝太郎紧跟在后,同时对盔甲的人工智慧下达命令。既然打算让奇莉华放手去做,孝太郎就必须事先向盔甲以及GOL做出后方支援的指示。
「没那么容易!」
马古兹以弓箭对付迅速逼近的奇莉华。带有纯粹的灵力、以及施加了提升速度和硬度魔法的箭矢,划破空气发出惊人的声响,袭向奇莉华。在内建动力源的盔甲牵引之下,马古兹的强弓也是以此为前提所特别制造的武器,其威力甚至不亚于大炮的炮弹。
『大姐头!』
「放心吧!」
两具土偶试图保护主人,奇莉华却抢先一步启动剃刀的力量。奇莉华所启动的力量是电力,试图借由巨大的电磁场改变弓箭的行动轨迹。
啵啵啵!
马古兹的弓箭发出与其说是风切声,反而更贴近于撬开空气的声响,掠过奇莉华的耳畔。幸好在电磁场的作用之下化险为夷,万一直接被弓箭命中,奇莉华瘦弱的身躯恐怕会当场落得四分五裂的下场。
「现在轮到我了,马古兹!」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小ㄚ头!」
奇莉华立刻试图对马古兹展开反击,却被弛挡在前面。只见弛挥动手中的长剑,准备将奇莉华劈成两截。
「弛,我才是你的对手!」
孝太郎见状,立刻舞动手中的席格那汀,同时利用席格那汀画出的弧线形成冲击波。这虽然是基本的攻击魔法,威力不仅有限,也很难波及到远方,却足以暂时绊住弛的脚步。
「可恶的小子,三番两次妨碍我的行动!据说连十一年前的事件也是你来捣乱的!」
「谁叫你老是为非作歹。」
「我们是正义的一方!你们处处妨碍我们,才是恶势力的爪牙!」
「我不在乎谁代表正义,只在乎是否有更多的人能够得到幸福!」
弛的攻势被冲击波所阻,孝太郎见状立刻切入奇莉华和弛之间。奇莉华也趁隙舞动手中的剃刀。只见剃刀将奇莉华的灵力转化为强烈的电击,袭向眼前的马古兹。
「不会让你得逞的,马古兹!」
「白费力气!」
然而马古兹却是不闪也不躲,将第二把箭矢搭上了长弓。奇莉华的电击接触马古兹的盔甲所创造的防护力场之后,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就代表了马古兹的盔甲是以防御为优先选项所制成。身为坐镇指挥的司令官,马古兹的武器是必须在静止状态之下才能使用的长弓。因此,足以让他在静止不动的状态下也不会被击倒的强力防护力场,可说是不可或缺。
「若只有我一个人,或许真的是白费力气吧。」
「什么?」
『呵——!居然忘了我们呵——!』
『来贺还是不成气候呵——!』
然而就在下一秒,卡玛拉和可玛拉同时朝着马古兹发动攻击。卡玛拉的火焰、可玛拉的电击,两人的得意招式毫不留情地袭向马古兹。
「咕啊啊啊啊啊!」
同时承受触电以及灼伤的痛苦,让马古兹忍不住放声大叫。
卡玛拉和可玛拉的攻击力远逊于马古兹,之所以能成功发动奇袭,都是多亏奇莉华吸引了马古兹的注意力,以及两具土偶娇小的体型。当奇莉华攻击马古兹的时候,卡玛拉和可玛拉分别降落在处刑场上刚好位于马古兹视觉死角的地点,接着又以步行的方式接近马古兹,在他脚边发动奇袭。为了避免在移动之际造成妨碍,盔甲所创造出来的灵力防护罩并未完全覆盖双足。就卡玛拉和可玛拉的体型而言,伺机攻击防护罩的防御空隙绝非难事。
「呜咕!可、可恶的自动型土偶!」
虽然攻进了防护罩的内侧,不过马古兹身上穿着厚重的盔甲,顶多只是稍微感受到电击的麻痹以及灼伤的疼痛,还不至于造成会让行动迟缓的伤害。反倒是马古兹的自尊遭受重挫,头盔之内的脸庞因强烈的怒气而涨得通红,恨不得一脚踩扁两具土偶。
『生气了呵——!』
『表情一定很可怕呵——!』
两具土偶立刻浮上半空中,一口气逃到马古兹构不着的高度。土偶的挪瑜再度折损了马古兹的自尊,让他顿失昔日的冷静。只见他把箭架上长弓,瞄准半空中的土偶,却怎么也无法命中高速移动的小小身躯。
「马古兹!」
「可恶,我居然大意了!」
锵!
奇莉华的剃刀命中马古兹的防护罩。这一击固然不足以攻破防护罩,却也让马古兹恢复了冷静。于是他不再追赶两具土偶,重新将目标锁定在奇莉华身上。
「事先拟定的计画一一出现差错,开始沉不住气了是吧?马古兹!」
「没那回事!只要杀了你们,计画就算圆满成功!」
马古兹运起浑身的力道拉满了长弓,朝着防护罩另一侧的奇莉华放箭。双方的距离近在咫尺,箭矢不至于在命中之前削减威力,可说是马古兹的长弓最具威力的攻击。
「这就叫做沉不住气。」
奇莉华站在原地微微一笑,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
「什么?」
箭矢贯穿奇莉华的胸口,但她的身影却像一阵烟似地消失无踪,与此同时,另一个奇莉华则是自距离数十公分的另一侧现身。之后现身的才是奇莉华的本体,被箭矢贯穿的不过是幻影罢了。
「就是这么回事。」
奇莉华送出手中的剃刀,目标是防护罩为了让箭矢通过而形成的开口。奇莉华的剃刀精准地通过开口,命中躲在防护罩内的马古兹。
咔锵!
「咕啊啊啊!这、这怎么可能!我居然会中了小丫头的伎俩!」
剃刀重击马古兹的左手,以及握在左手的长弓。结果盔甲的护手和长弓在剃刀的重击之下化成碎片,马古兹的左手因此而暴露在外。左手虽然见血,不过在盔甲的保护之下伤害有限,于是马古兹立刻拿起新的武器。
「接下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马古兹取出的新武器是大型手枪。这种手枪就跟机械士兵的武器一样,可以直接发射魔法,而且还是为了马古兹特别打造的产物,堪称是最后的王牌。
「吃我一击——!」
咚、咚、咚!
马古兹一连射出三发子弹,但不知为何枪口却并未瞄准奇莉华,而是对着空无一人的方向开枪。可是马古兹所发射的子弹——严格说来应该是魔法——在穿越防护罩之后突然改变方向,朝着奇莉华直飞而来,子弹也同时在半空中化成数条电击。原来大型手枪所发射的是电击系的攻击魔法。
「哈哈哈,看你还能躲到哪去!」
马古兹眼看胜券在握忍不住仰天大笑,六条电击也同时落在奇莉华身上。马古兹的视野顿时被银白色的闪光所占据,看不见奇莉华的身影。
「仓野奇莉华,还没结束呢!」
马古兹并没有就此罢手的打算。趁着闪光尚未消逝之际,马古兹再度扣下了扳机,试图在闪光消失的同时展开第二波攻势。
「就算使用了魔法,你的魔法对战实力还只是外行人的程度而已啊,马古兹。」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闪光消失的同时,奇莉华突然出现在马古兹的眼前。
「什么?」
马古兹惊愣地睁大了双眼。奇莉华安然无恙,并未遭受电击,而且还出现在防护罩的防御范围之内。马古兹不知道奇莉华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只能被迫接受奇莉华闯进盔甲防护罩范围内的事实。
「这样就结束了,马古兹!」
奇莉华舞动剃刀,袭向眼前的马古兹。
「休想得逞!」
马古兹立刻扣下扳机阻止奇莉华。
——双方近在咫尺,我又有盔甲护身!就算两败俱伤,我也占尽了上风!
一样是三连发。在这种距离之下当然不可能射偏,三发子弹前后贯穿了奇莉华的身躯。在马古兹的计画中,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吞下败仗的。
「……马古兹,所以我才说你是个外行人啊。」
「什么!」
马古兹又吃了一惊。挥刀相向的奇莉华再度像一阵烟似地消失无踪,另一个奇莉华则是同时于先前遭受电击轰炸的地点现身。原来这次发动攻击的奇莉华只是幻影,狙击幻影的那三发子弹理所当然地贯穿过去,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哈哈哈,不知道是谁比较外行?瞧你被电得惨兮兮了吧?」
但是这一次,马古兹却不惊不惶。他发现奇莉华因电击造成了相当程度的伤害,因为防御不完全,受部分电击波及的她甚至被灼伤了。因此马古兹认为自己胜券在握,不禁嘲笑起即将落败的奇莉华。
「魔法战讲究的是独创性,马古兹。你的战术拘泥于固有的形式,注定会落得失败的命运。」
即使受到严重的烧伤,奇莉华依然不忘露出微笑。事实上此刻的她早已笃定自己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咚!
「咕啊啊啊啊啊!」
这时马古兹的盔甲突然发生爆炸,位置正是背部的动力源连接盔甲本体的动力管。这里刚好是盔甲少数的弱点之一,突如其来的爆炸顿时对盔甲以及马古兹本人造成莫大的伤害。防护罩消失,盔甲也失去了动力。
『大姐跟果然是天才呵——!』
『这种高明的战术,也只有大姐头才想得出来呵——!』
攻击马古兹的人物,正是趁机混进防护罩之内的卡玛拉和可玛拉。两具土偶之所以成功入侵马古兹的防护罩,当然是出自奇莉华的策略。
「可、可恶!我明白了,原来第二个幻影就是为了……」
直到现在,马古兹才知道自己掉入了奇莉华所设下的陷阱。
第一个幻影的目的,就是为了在防护罩的表面制造出特定的缺口。一旦马古兹开枪射击,盔甲的系统就会侦测子弹的行进路线,于防护罩的表面开启缺口。只要能够锁定缺口的位置,两具土偶就可以顺势入侵,因此在奇莉华的要求之下,孝太郎才以席格那汀创造出第二个幻影。
奇莉华在这场战斗之中所使用的魔法,就只有这两个最基本的幻影之术。单凭这一点,就远胜于胡乱行使高阶魔法的马古兹了。奇莉华以独创性取得压倒性的优势,可说是大获全胜。
「投降吧,马古兹。你已经失去战力了。」
奇莉华走向马古兹,用手中的剃刀直指眼前的敌人。即使受到严重的灼伤,也丝毫不影响奇莉华的行动。相较之下,盔甲的动力遭到破坏之后,马古兹已经是无法动弹了。身上那袭坚固的盔甲,如今只是沉重的伽锁。
「仓野奇莉华,你应该知道我的回答是什么。」
「就算失去了领导人,激进派还是打算一意孤行吗?」
「正是如此。失去的只是我的领导与支配,其余的同志还是必须实现夺回故乡的正义。」
马古兹接受自己的失败,瞳孔深处却还是燃烧着晦暗的火焰,内心的狂暴之气如同残焰般持续燃烧着。
「霞来贺,我对你的回答感到遗憾。」
「不。我是马古兹,激进派的领导人。」
「好吧,马古兹,为你的所作所为负起责任吧。」
察觉马古兹依旧如此癫狂之后,奇莉华只好向他挥动手中的剃刀。虽然只是轻微的斩击,刀身所释放的电击还是让马古兹失去了意识。
「……为什么不将这身傲骨和不屈不挠的灵魂用来替全民谋福祉呢……」
就这样,奇莉华击败马古兹,获得了胜利,然而此刻的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她知道,就算在这场斗争中获胜,本质上却意味着败北。这件事实让奇莉华悲伤得不得了。
马古兹落败之后,激进派的士兵顿时群龙无首,陷入一片混乱。幸存的士兵虽然还有十二名,失去马古兹这名司令官的冲击却在士兵之间迅速扩散,部队的士气低落,也丧失了协同作战的默契。即便还有十几具机械士兵和自走机关枪撑场面,操作者却也慌了手脚,让这些强力装备的性能无从发挥,如此一来自然不是晴海和其他人的对手,全数被击溃。
「为什么?为什么打不赢?我们明明拥有充足的兵力,而且分析工厂一战的相关情资之后,更是取得了必胜的优势!为什么还会落得这种结局?」
马古兹的败北也对弛造成莫大的冲击。在弛的认知当中,马古兹代表绝对的正义,更是以高度的智慧和过人的领袖魅力带领大地之民开创未来的救世主。失去了马古兹的现在,弛的内心满是惊惶。只见他环视被打倒在地的马古兹以及激进派的士兵,一步步地往后退。无法接受事实的他,只能以空虚的怒吼宣泄内心的不满。
「这本来就是必然的结果,因为你们忘了将某种变数计算在内。」
「某种变数?那是指什么!」
「奇莉华的伙伴意识——也就是所谓的友情。」
「有情?笑死人了!我们代表的是绝对的正义,不需要什么友情!」
「……正是因为不明白这一点,你们才会落入失败的下场。如果你们愿意重新审视,承认奇莉华是个伟大的领导人,或许还有几分胜算。」
临战之际,奇莉华总是以尽可能不造成己方损失为优先考量。因为这次的敌人是激进派,广义而论也算是大地之民的一份子,奇莉华从来没有遗忘这个事实。因此在制定作战计画的时候,她一定也是不断提醒自己尽可能降低敌我损害。
然而今天的战斗并非如此,屈居劣势退无可退的奇莉华,早已意识到这场战斗势必将对我双方造成相当程度的牺牲。这绝非奇莉华的本意,因此她也做好了自我牺牲的心理准备。既然要迫使他人牺牲,自己当然也要做好牺牲的觉悟,这对奇莉华而言就是最正确的扶择。
在奇莉华的影响之下,孝太郎等人的表现也比先前在工厂的那一战更加突出。因为他们选择铤而走险的做法,不怕伤害自己和伙伴们。之前孝太郎向她表示活着回去并没有想像中困难,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或许该说正好相反吧。就是因为你们向来不将同伴的死活放在心上,临战之际总是全力以赴。相较于总是为了战友和同胞保留战力的奇莉华他们,两者从根本上就有所差异。」
「我才不会承认那种含糊不明的歪理!大地之民需要的是绝对的正义!唯有正义的支配与统治,才能创造永恒的繁荣!」
弛以激进派的正义为信仰,尊马古兹为正统的支配者,然而马古兹的败北却大大地动摇了他的信念。因为不想接受现实,弛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长久以来深信的理想世界已经彻底瓦解的事实让他恐惧万分。
「投降吧,弛。你们所信奉的正义并不是绝对的。」
孝太郎的剑尖直指着一步步后退的弛,晴海等人也同时在孝太郎身后一字排开。晴海等人的战斗才刚结束,除了弛之外,处刑场上的激进派士兵全都失去了战斗能力。
「可、可恶!不过只要呼叫增援部队——」
弛透过内建于盔甲的通讯系统,试图呼叫援军。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接受失败的事实。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回答?这可是紧急状况!」
然而联系司令室的通讯回路却是寂静无声。弛可是马古兹身边的左右手,听见弛的呼叫,理论上通讯兵应该会立刻回覆才是。
「没用的,这个据点已经被稳健派占领了。」
奇莉华的声音自困惑不已的弛身后响起,同时也挺身挡住弛的退路。看来她似乎没有网开一面的打算。
「你已经失去了同志。投降吧,弛。战斗已经结束了。」
奇莉华以平静的口吻向他宣告战事终结,事实上结束的并非只是处刑场的武力冲突。当孝太郎等人闯进处刑场之际,稳健派的部队也入侵了据点。接着他们又切断了对外的通讯,占领司令室,瘫痪了激进派的武装。简而言之,这个据点已经不具任何战力了。
「不,还没结束!真耶!」
「……是是是,又在随便使唤人了……」
然而处刑场上还有一个人保全了完整的战力,那就是身穿蓝色的长衣、将受到重创后不堪使用的肉体更换成机械零件再度重返战场、隶属于黑暗彩虹的邪恶魔法使真耶。
邪恶魔法使黑暗彩虹跟激进派之间的关系仅止于技术层面的交流,对于彼此的战事基本上是采取互不干涉的立场。这种原则也是基于避免双方在战场上互相牵制的考量,因此真耶并未加入激进派与稳健派之间的战斗。今天如此,工厂一战也是如此。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事实上真耶欠激进派两个人情。激进派不但替真耶修复受创严重的肉体,也提供了大地之民的相关情报,因此当激进派陷入危机的时候,真耶总不好坐视不管。过去协助弛越狱的时候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真耶?」
「小少爷,好久不见了。」
自持的阴影中悄然现身之后,真耶朝着孝太郎微微一笑。真耶的笑容看起来十分愉快,差点让孝太郎忘了眼前的状况。
「只可惜现在没时间陪你玩游戏……」
「真耶!快想办法带着我跟马古兹大人离开这里!」
弛之所以呼叫真耶,就是为了借助她的力量逃离此地。他认为只要使用魔法,说不定真的有办法自孝太郎和奇莉华的手中逃脱。
「这种时候,两个人有点勉强呢。」
然而真耶却摇摇头,拒绝了弛的要求。过去的真耶或许可以同时带着马古兹和弛逃之夭夭,可是现在的她失去了大部分的肉体,施展魔法的能力也大大削减。多亏如此,真耶面临意外状况的反应能力也已经大不如前了。
「……没办法,只带我逃走吧!」
「唉呀?你要丢下马古兹不管吗?」
「我们还是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到时候再救出马古兹大人即可!」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明白他话中含意的真耶点点头之后,便轻轻举起右手。她的右手臂之中藏有一把小型的魔杖,似乎可以用来施展魔法逃离此地。
「孝太郎!」
「我知道!」
察觉弛和真耶企图开溜,奇莉华和孝太郎立刻朝着两人迅速逼近。为了彻底终结这场战争,他们必须将弛绳之以法。
「Recall•PreCast•Teleport。」
然而真耶发动的却是能事先咏唱,便处于待命状态的传送魔法,不需要漫长的启动时间。因此当奇莉华和孝太郎赶到的时候,弛和真耶已经笼罩在魔法的光芒之中。晴海和由莉佳也同样来不及施展干预魔法。
「哈哈哈哈哈!小子,这场战争还没结束,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我们才是代表真正的正义!」
「……再见啦,小少爷,后会有期啰。」
弛和真耶就这样在众人的面前消失无踪,只留下些许的蓝色残光。直耶启动的是瞬间移动的魔法。相较于四肢健全的时候,现在能施展的移动距离虽然受到限制,但也足以在紧急时刻加以脱逃了。
「可恶,被他们逃走了!」
「孝太郎,现在还不到放弃的时候!他们的目的地一定是那座小岛!」
「原来如此,他们打算动用地震兵器吗!」
弛的目的,就是利用地震兵器让希亚里城和稳健派遭致毁灭性的伤害,同时向地面世界宣战。到时候元气大伤的稳健派只能被迫屈服于激进派,马古兹也可以重获自由。
「立刻追上去!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嗯,大家都一起去!」
弛和真耶消失之后,孝太郎等人也立刻离开处刑场。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跟提亚率领的地面部队会合,在弛启动地震兵器之前打倒他们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