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12章 心的形状

明天起就是暑假了♪这下子可以暂时忘却每天念书的日子,痛痛快快地大玩一场♪去海边参加祭典或是欣赏烟火,要出门来一趟旅行也不成问题!那么首先我要从哪种活动开始享受起呢~♪♪♪

「──话说回来我现在在哪里啊?」

「这里是我家呀?」

「家……宅邸?不对,是家……?」

要说哪个人的家适合以宅邸描述,那就是矶野家了。要问是哪一位矶野,当然就只有※那位矶野别无他人。都已经拉开新时代的序幕了,这里还有昭和风味浓厚的传统仓库,请跳回平成时代吧。(译注:矶野家的典故是出自漫画《海螺小姐》。)

先别管房子的事了,尽管对方是学姊,但毕竟也是高中女生,我去她家不是应该更……该怎么说,心情得亢奋一点才对吗?但结果跟去夏川家的感觉完全相反,这种萎靡不振的态度是怎么回事?还有,从那个方向一直有惊人的热气传过来耶。

「虽说只是住宅,但这块土地的确并不普通。看那边,那里还有道场呢。」

「那种地方竟然有道场。」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我只是希望对方理解我一下子没法接受这种事,唯有靠鹦鹉学舌我才终于能掌握道场的存在。哎呀呀?从那栋建筑物里传出了惊人的粗野音量呢?学姊家里是大家庭吗?

「请先等一下,为何在暑假前夕我得来什么道场啊?」

「不,不用想成那么严厉的地方啦。你恐怕以为是要参加什么武术修行,但千万别误会了。你只要把这当作是一种体验活动就行了。」

「…………」

什么嘛,既然这样我就不必──怎么可能不在意嘛!我明明不想学什么武术却来道场这种鬼地方不是更让人起疑吗?更何况学姊到底要我体验什么?等一下,不要突然打开门──

「恕我失礼了!」

「呃,我也失……咦,咦咦!?」

入场时该如何打招呼应该要事先教我才对,不过更让我吃惊的,是学姊打开的并不是她面前的横拉门,而是我前方的某处入口。有必要像刚才那样大喊吗?托她这么一吼的福,一位看起来就让人心生畏惧、感觉很像武术师父的老爷爷,跟一群身材魁梧的壮汉全都一齐转向我们这边啰?

「哈哈哈佐城,哈哈哈!」

「学姊,这可是我第一次向女生举双手投降啊。」

「抱歉抱歉,我只是喜欢整一下刚来这里的朋友罢了!由结跟绫乃当初的表情都很好笑喔,尤其是由结。」

绫乃是谁啊……啊啊,就是那个三人组里的三田学姊嘛。这位学姊究竟在耍什么花样?看,那边那位老师父不是也一脸无奈地看著我们这边吗──拜托不要瞪我啊──唔,做什么?佐城想要回家啦。

拜托让我回去吧。

「那个~学姊,事情是不是搞错了?怎么有一堆像是练空手道或柔道的人在里面打架呢!」

「你不要用那种没礼貌的说话方式。这里的确有一位武术的老师父没错,但除了那位以外的人都是特地从外地来到这里的,只有有志之士才能接受师父的特别训练。」

「真、真不敢相信……!」

「快相信眼前的事实吧。」

竟然自愿走上这条艰辛的道路……!除了小时候被父母强迫以外,还有人会自己想练武术喔……!从有记忆起就被人又打又摔的究竟有什么好啊。我记得奥运选手也这么说过,自己并不是没兴趣了,但因为已经没有退路所以才要以优异的成绩为目标。

「我们这里不是教人武术,而是教人精神道喔。」

「『精神道』?」

「虽然跟武术也有相通之处啦。人会随著时间跟场合不同而发生状态的改变对吧?例如在重要关键时会变强或变弱之类的。」

「啊啊,是有那种事。」

「精神道就是要把这种不稳定的状态调整到最佳的境地。与其说这是一种运动,不如说更像是课程吧。」

「也就是说要我用功啰?我不要。」

「我从枫那里听说过啰?你老是关在家打电动,光以电视画面为对手是不可能变强的。」

「不,那是────喂,不要抓我啊!四之宫学姊?你究竟想把我怎么样啊!!」

「练了以后打游戏也会变强喔。」

「这说法你是刚才才想到的吧!」

我正想拔腿逃回去,袖子却被这位风纪委员长牢牢揪住了。为什么她要露出这种挑衅的笑容?这不是叫精神道吗?况且在那位稻富学姊面前,我根本看不出她哪里有被锻炼过嘛!

「快放开啪!?」

竹刀的敲击声突然响起,吓得我们双双僵住了。像这种时候我一定能趁机逃脱才对,但我却怕得浑身动弹不得。回头确认一下,是刚才那位严厉的老师父爷爷正把竹刀打在地板狠狠瞪我。

「────那边那两人,距离太近了。」

「是!」

刚才那一瞬间,我的回答方式一定是世界上最有精神的一种。为了从四之宫学姊身边离开,我用力踏步出去的声响,就跟竹刀的敲击声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准再接近她。」

「都是你啦佐城。」

喂,四之宫学姊你还不快低下头,不然那个师父真的会把你杀掉喔。看看他那种压迫感,光是这样就能直接把麻雀或我轻易干掉。咦,我还没死啊……?我已经死了……? ※还活著

「凛,这小鬼是谁?」

「是我的学弟佐城啦,我想让他加入风纪委员会。」

你这家伙果然是动这个歪脑筋!!我才觉得奇怪,为何要突然把我拉来这种地方!什么叫非得让我接受精神锻炼不可啊!不会太早了吗!?加入风纪委员会是几个月之后的事啊!?

「喔……?还以为孙女带了男人过来,原来是学弟啊?」

「拜托,不要乱误会好吗!我只是想让他锻炼出柔软的精神力而已。」

「!?」

咦!刚才那种普通高中女生的口吻是怎么回事!四之宫学姊会用这种方式说话吗!?我要强力推荐!强力推荐这位学姊了!在祖父面前恢复普通少女的姿态真是太赞了!!以后也请维持刚才那种感──

「臭小子。」

「噫!?」

我只是一只麻雀喔!刚好路过这位恐怖的祖父面前而已!为什么他光是用那种超级犀利的眼神瞪我,我就会萎靡不振啊!现在的心情是一周的正中央,星期三的上班族!公司就是魔王城!

「小鬼……你叫佐城对吧。」

「不,其实我是山崎────」

「啊啊?」

「在下佐城。」

我失言了。感觉自己的人生都要改朝换代了,真不妙。

老爷爷目不转睛地打量我,慢慢变成了在看虫子的眼神。为什么对初次见面的对象要露出这种轻蔑态度啊,不过一想到对方是生在以武师为名的异世界,我就瞬间有种可以理解的感觉,甚至我还擅自把他想像成经历多场对决后终于造就伟业的霸主。他年老的部分只有脖子以上而已,光看手臂的肌肉我这边才像是老人。

「果然是个软弱之辈。」

「因此才想要锻炼嘛。」

「你觉得这家伙真能变强吗?」

「所以我才想回家啊。」

陷入了学姊→我这种顺序的反驳争论。我本来想乾脆让这位老爷爷讨厌我算了,但总觉得那条道路的后方飘来某种危险的气息。这位老爷爷到底在看我身上的哪里────是被学姊揪住的手臂吗?

唔,嗯──学姊你可以不要再那么用力抓住我的手吗?对面那个人的眼神都快喷出雷射了。接触,首先要禁止跟我的身体接触啦。你身为风纪委员长的立场何在?这可是不纯正的异性来往喔。

「小鬼,你跟凛是什么关系?」

「我姊姊是她的辣妹好友。」

「不对啦!」

……咦,我说错了吗?

学姊的好友是我姊姊,然后我是学姊好友的弟弟(花了好长一段时间解释)。「对孙女少数几个好友的亲戚应该要保持敬意才行。」老人的态度随之一变。「既然是姊弟家庭中的弟弟,那一定是被姊姊骑在头上,所以就很安全啰。」老爷爷还对我解释这种谜之理论,反正我的心灵早已是遍体鳞伤的状态,不必再接受什么训练了,刚才那些就是最为清苦难熬的锻炼方式了。

「精神道是可以在现代社会中活用的,能让我们有利地面对各种状态。例如站在众人面前时,需要议论时,或是要进行简报时,以及跟不讲道理的上司对峙等等,大部分人面对上述情况都会变得脑袋一片空白,精神道则可以助我们保持平常心。」

这位老爷爷讲得很实际啊,年轻时一定经历过许多事吧。我想这个人一定是那种走老运的类型吧。

好吧,光是听他说明会觉得学这个好像挺有用的,只要自己永远不紧张那不就变成最强的人了吗?在老爷爷的解释下,我觉得就算是在文化程度极低的线上游戏里,这种精神理论似乎也能派上用场,让我稍稍产生了兴趣。

「四之宫学姊用这个方式锻炼多久了?」

「只能说从小就开始吧,详细我记不得了。」

「结果学姊却在稻富学姊面前失去平常心──」

「这两件事不能相提并论吧,佐城。对于深爱的对象是无法否定内心情感的,要是跟看小鸟或花朵一样毫无情绪起伏,一脸死板的样子,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呢?」

小鸟、花朵,以及稻富学姊,都快写成一首诗了。我随便在脑中想像稻富学姊念这首诗的样子,结果她却逐渐变成小孩子那种口齿不清的声音。奇怪啊?她的外表明明没变,为什么会这么适合稚嫩的语调呢?稻富由结(配音:稻富由结)。

「有个词汇叫『精神统一』。感觉有很浓的佛教色彩,如果翻字典也会得到类似的说明,但那种解释不过是专家粗浅的定义罢了。先把它想成有许多种不同的意义。」

「唉、唉……」

老人命我开始打禅。虽然我听他的吩咐坐下了,却无法做出脑海里那些高手的双盘腿姿势,变成只是单纯的盘坐罢了。如果真要我把脚尖放到膝盖上并固定住那个姿势,旁人就无法看出我内心是否动摇了,所以老爷爷说那是邪门歪道。不,我本来就没打算做双盘腿的动作喔。

这个动作感觉既不痛也不会难受,我就乾脆闭起眼竖耳倾听他的话吧。

「正如《观条流》的第一个字一样,要彻底达到『观』的极意。方法分为两类,那就是『精神统一』及『心头灭却』。」

观……什么?他在说日语吗?不如说他的日语太高深了害我完全听不懂。可以用横写的文字说明吗?其实我在美国流浪了很多年。

当我茫然不解地陷入疑惑时,四之宫学姊察觉到我这种反应,便为我补充说明道:

「你想像成两条纵向的长条就容易理解了。只要能『精神统一』,代表各种复杂情感的凹凸部分就会全部在长条上调整成均等的高度,那么一来像『愤怒』或『悲伤』这种负面的情绪,或许就不会那么轻易造成影响了,还可以巧妙地让两种相反的情绪相互抵消喔。」

嗯?啊,呃……是这样喔,真的很了不起耶。服了你耶说真的。我现在果然变得冷静多了,只要把这招练熟了,我以后一定能被那些辣妹随便敷衍掉吧,总之还请多指点我一下啰。

不不不……我说啊,尽管你好心为我说明,但我还是完全跟不上进度耶。什么长条?什么负面的啥玩意儿?为什么我病才刚好又得碰这些数学啊?等一下该不会又跑出A、B或X之类的吧……

「相对地,『心头灭却』则是让一切情绪还归无的境地。如果用先前那种纵向长条来譬喻,就是把一切都恢复成零值的状态。附带提一下,这种资质在武士时代可是被视为很危险的事喔。在那种杀人如麻的年代,有这种资质会被看成是危险人物,幸好在现今这种和平时代有这种超人的资质是完全被允许的。」

嗯!?学姊刚才是不是突然说了什么耸动的话!?好像是杀人之类的……你们今天究竟要教我什么啊!如果是那种极端的事……我可千万不干喔?看啊我所信奉的是爱与和平,最喜欢白色的和平鸽跟纽约了。真想吃鸽子饼乾啊。

「总之今天就要先测试一下你的资质。你现在不要想任何多余的事,透过冥想设法让自己的心回归『无』的状态。不管你怎么定义『无』都可以,反正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的『无』就对了。」

「咦?咦?」

「还在发什么愣啊!不是说了要让心回归『无』吗!」

噫!

竹刀打在我身边的地板上,我因为过度惊吓差点发出难堪的惨叫,幸好还能赶忙装出适当的姿势,闭上双眼设法让自己的心灵空无一物。

嘶……在我已经有点想睡的脑袋中,浮现出暑假计画。说什么「计画」未免有点太夸大了,其实内容不过是狂打电动、狂睡觉之类的,再来就是打工等等的吧。是啊,如果不设法挤出点零用钱就买不起新出的游戏了,果然暑假还是得找打工才行……

……不对,先等一下?所谓的让心灵空无一物到底该怎么做?对方说得一派轻松但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独到的方法啊。呃,那个……唔────

『………………涉…………』

噗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了!?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我会产生跟夏川有关的色色妄想啊!?青春期就是会像这样突然爆发吗!?我的青春期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冷静点啊──快冷静下来啊我!!像这种时候只要去想平时那种无聊透顶的事就行了!我那短小粗壮的○○快给我缩回去!!

糟糕糟糕我已经毫无任何专注力了。我愈是想要逃避那些念头,就愈会想起奇怪的画面。如果只限于脑内也就罢了,一旦表现在脸上那不就彻底完蛋了吗?唉……快专心快专心啊。

『………………枫。』

『………………飒斗。』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换成老姊跟结城学长的温存──呜呼!?这太恶了!对自己的姊姊产生这种妄想简直是恶心透顶!?不不不,为什么我非得妄想这种事不可啊!?明明不愿去想却老是不自觉陷进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个人究竟怎么了!?佐城涉你是何方神圣!?难道你很帅!?

「嗯……喂,你睁开眼了。」

「咦?……啊!!!?」

「~~唔~~~……」

我原本还在担心老爷爷又要不爽地命令我了,但出现在眼前的竟是看起来内心大为动摇的四之宫学姊的那张脸。过于巨大的冲击害我发不出声音,不知为何我只能死盯著学姊的双眼不放。

呃……?为何学姊会距离我如此近?鼻尖差点就撞上了。这也算某种修行方式吗……?比起我,四之宫学姊的颤抖程度好像更严重。

对啦就是这个!这种年纪的年轻男女光是对看一眼,内心都会产生悸动耶!所以之前夏川摸我头发是怎么回事啦!因为她一点酸酸甜甜的样子都没有,我还以为她单纯只想整理我的头发而已!虽然我确定夏川并不讨厌我,但这种平静反而太诡异,我都不知道之后该怎么面对她才好了……!?

────啊,现在不是暑假吗?反正只要我不去找她应该就见不到面了吧,好险好险……这样好寂寞唷。

「佐、佐城……!?你为什么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是吗……有一个月以上见不到面啊……」

「你在说什么!?我吗!?是指见不到我吗!?」

还记得去年的情况吗……那时因为夏川还没有智慧型手机……啊啊对喔,我发现她傍晚会骑单车出门买东西就一直埋伏等她。咦,那种行为好像犯法了吧?不是标准的跟踪狂吗……真是怪了?为什么帮她拿超重购物袋的记忆会苏醒过来啊?难道我是负责拿东西的工具人?只记得自己的手腕一直在发抖简直是痛死了。

夏川爱华…………啊啊,在我脑中的妄想果然是可爱到极点。现实跟理想毫无差异这点不是很了不起吗?根本是专门为我打造的对象,有什么比这个更命中注定的?

────啊啊……

我脑袋突然又浮现春季末的记忆。镜子里出现一张有点装模作样的脸,以及彷佛在垂死挣扎的棕发和发型。由于这样的造型实在是不上不下的,别说是丑还是帅了,已经先带给人一种莫名不快的感觉。我为什么要那么拚命去做这种无意义的事啊……脑袋里浮现的全都是问号耶?

没错,那个人不是我,我当时迷失了自我。好好看看自己的目标吧,果然,夏川根本就不在那边──啊啊,事情就是这样,我之前不就隐约想过好几次了吗?就算我那么努力想要站在她身边,光是烦恼该如何赢过其他各式各样的竞争者,就耗掉我每天大把时间了。像那种一直被磨耗的生活,感觉不是更痛苦吗……

「────喂────城!!」

所以我才渴望啊……像狗屎一样普通,一直重覆同样循环的轻松日常……

「────喂!佐城!」

「啥喵咪!?」

我冷不防被强烈摇晃,舌头在口中不受控制而发出怪叫声。

「怎么了!?有敌袭吗──等等,奇怪?」

我脱口冒出莫名其妙的台词,一定是第一人称射击游戏玩太多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的眼神变得好空虚啊!」

「哎、哎呀……难道说我已经修炼成功……?」

「《观条流》才不是那种恶心的模样!」

「恶心……」

光是听到「眼神空虚」这个词就会稍微引发我的中二魂,但一般说来听到外表端正的女性说我恶心,只会给我带来巨大的伤害而已。我为此大受震惊。话说刚才那种可爱的表情可不可以再来一次啊。

「真是的……你到底在想什么?」

「想什么?不是要让心灵『空无一物』吗────」

「心灵是不可能『空无一物』的,小鬼。」

「请问……?」

老爷爷从旁插嘴道。我一下子搞不懂他在说什么,这不是前后矛盾了吗?

咦咦……那你刚才干嘛叫我冥想啊?虽说我拚死拚活脑子还是在妄想无谓的事,而且几乎都是邪念。既然你知道那种事根本办不到,当初不如叫我去想一些神秘的事算了。

「身为有思考能力的人类,想要不去思考任何事是不可能的。刚才的重点在于当我叫你『让心还归于无』时,你的脑子出现了哪些念头。」

「几乎都是邪念耶。」

「是凛害你的吗?」

「当然不是。」

「为什么!?」

喂喂喂,自从跟夏川认识以来,会让我怦然心动的果然只有夏川而已耶?刚才的四之宫学姊虽然有点可爱,但光是可爱是不足以让我怦然心动的喔?

「看来你是属于『心头灭却』型的。」

「那我不就变成超人了吗?」

「刚才凛虽然那么说,其实并没有到那种程度。一般人如果听到『冥想』都会产生一种神圣感,所以『心头灭却』型是比较稀有的。明明如此,你这臭小子竟然要故意撒谎让自己沦入负面思考……最近的年轻人还真是……」

他生气了?既然我是心头灭却型的那不是还不赖吗?不过与其说我能让心灵归零不如说我现在正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什么?难道这在现代也是某种列入禁止等级的才能之类?另外老人说我撒谎……好吧,在最后那部分我的确是有点说谎啦。

「『心头灭却』型的人……重点在于视情况使出清算自己内心的力量。至于你这家伙根本不是清算,只是单纯的放弃罢了,简直是太嫩了啊。」

「……!」

「等等,祖父大人……我带他来并不是为了听您说教啊──」

「啊啊,没关系啦,学姊。」

「单纯的放弃罢了」……老人说得没错,我实际上是放弃了某些目标,关于这点我之前就已经搞懂了。我的确是颇为自卑,为了扭转这点,与其逼自己拚命去正面对决,不如让自己退缩到相应的立场上做出合适的举动,这样反而轻松多了。或许我这样叫缺乏向上的精神吧,但勉强自己去面对无谓的痛苦又有什么好处。假使薪水会给我多一点那又另当别论了。

「顺便问一下,那『精神统一』型的基准是……?」

「『把自己放到自己以外的力量』……这型的重点在于客观思考。例如把眼前的现实换成一本书,假设自己是读者或作者就行了。」

「我、我怎么觉得佐城是精神统一型……」

「不论你的根据是什么,当时这小子真的是『当事人』吗?」

「啊……」

老爷爷是指我跟四之宫学姊刚认识时,关于稻富学姊的那件事吗?的确,当时的我根本不是当事人啊。不必去管我那时候的思考模式是哪种,实际上我只是对其他人的事从旁插嘴而已。

……原来如此。在方才的妄想中我把自己想成是其中一名登场人物,这样我就不可能是『精神统一』型了。确实,假使我真能让自己置身事外,刚才就不会出现那种空虚的眼神。精神道……还满有几分道理嘛。咦,那老姊那个妄想又是什么?算了,还是忘掉吧。

所以做梦之类的会是理想的判断材料吗……?有些梦的主人是站在旁观的立场,有些则是主人自己跳进梦里成为主角。对喔,虽然很多梦的内容我都记不得了,但我觉得自己当梦中主角的情形应该是比较频繁吧。

正如之前的宣言,一旦搞清楚我的思考类型(?)我就终于获得解脱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假使人对自己的个性有什么不明瞭之处,像这样深入挖掘也是个不错的机会。另外就是学习整理心境的方式────我以前老是只站在自己的立场想事情,其实还有其他的做法,我这回算是好好上了一课。

只是让人气馁的,是当我对学姊的祖父为今天的收获道谢时,对方却投出彷佛叫我以后别再来这里的严厉目光。我觉得那位老人可能天生就跟年轻人的气场不合吧,只有四之宫学姊是例外。

「关于那件事,我说学姊……」

「唔!你、你想说什么,佐城?」

「风纪委员对我而言负担太重了。」

「是、是那件事喔……」

就算我学到还有其他许多不同的思考模式,想要直接当作手段加以利用,大概也没办法一下子做得很自然吧。既然四之宫学姊担任风纪委员长的气质是基于那位老爷爷,那么被那位老人骂作还太嫩的我,在气质与人际关系方面,就还不能适应风纪委员这个角色。稻富学姊跟三田学姊也来过这里,让我更确定那一点了。

「那么,下次见面就是第二学期在某处啦。」

「啊……」

我跟四之宫学姊道别后走正门出──等等,「正门」又是什么?普通的住家会用这种方式称呼出口吗?我已经觉得自己刚才是离开某个公共设施了。

其实我的心境也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即便如此,我脑中的某处还是在怀念以前那个放荡不羁的自己,当初那些愚蠢的时光就好像失控一样不断在我脑海重复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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