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异能犯罪搜查〈零局〉 Chase.2

关于零局『篡心者』搜查官录取测试。

有参加资格者,仅限于正式在零局里注册过的『篡心者』。

第一关的时限为,『此瞬间』至首位合格者出现为止。

在首位合格者出现时,测试结束,其余参考者全部失去资格。

第一关的合格条件为获取「证件」。

※参考者允许带一名助手。

※参考者在第一关进行期间所做出的犯罪行为,唯有合格者能获得无罪判定。

〈傀儡师〉案件 33 天前

7 月 13 日傍晚

我听到了无比悲惨的叫声。

「不、不要活埋我啊!!!!」

这是一个叫做户田的男人的叫声。他正被关在棺材里,面临被活埋的危机。

罪魁祸首是世世结嘉。

那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大概是因为世世结嘉,生来便是零局的在册〈纂心者〉吧?

所谓的〈纂心者〉,也就是〈异类〉,是谜团的集合体。

据结嘉说,能成为〈异类〉好像仅有日本人。

为何?这是人类分子学上的说法。唯独持有 Y 染色体上某种单倍体的人,才有可能觉醒成为〈异类〉。

据说世上只有日本本地民族、冲绳民族和阿依努人身上才有这样的单倍体。

因此,〈异类〉也被视为一种遗传疾病。

然而,通过 DNA 解析,最多也只能调查到单倍体是起因,无法凭此来分辨〈异类〉。

因此,分辨〈异类〉的方法,从以前到现在都很老套:要么在〈异类〉使用能力时正好抓个现行,要么就是让〈异类〉自己承认。

而且,零局的终极目标还是将〈异类〉全都识别、注册。

据推算,〈异类〉现在的人数大约是 330~390 万人。其比例大概是人口总数的 3% 前后,具有平衡的特性。

战后,随着日本人口的增长,〈异类〉的数量也在增加。现在人口减少了,〈异类〉的数量也跟着稳定了下来。另外,在零局设立之前,也就是战争中和战前,其数量无法确认。

再说回终极目标上吧。据说目前在册〈纂心者〉还不到其总数的一成。因为事不关己,所以我就悠闲地说上一句,任重而道远。

〈异类〉最晚在 15 岁觉醒。我现在已经 18 岁了,所以并不会作为〈纂心者〉出道了。

对于我这种『普通人』来说,关于〈异类〉的消息,完全来源于其同类的世世结嘉。

比如说,〈异类〉的能力有着发动条件。其本人是如此知道发动条件的呢?

以前有实际体验的结嘉回答了我。

「在觉醒成〈异类〉的时候,就会听到一声叮,然后啪的脑子里冒出来那个条件啦。明白了吗?」

明白个鬼哦。

就算是结嘉,关于零局,也需要情报源。

对于在册〈纂心者〉,零局有从会计课派出监督官进行监督管理。然后,结嘉拉拢了她自己的监察管,从他那里打听出了很多东西。

那个监察管便是户田。就是正在喊着「不要活埋我啊」的那个人。

结嘉已报名了成为零局〈纂心者〉搜查官的测试。录取测试的通知邮件,已经群发给了在册〈纂心者〉。

我和结嘉为了完成共同的目标,必须进入零局。这是一次求之不得的机会。

第一关是叫我们去获取一个叫「证件」的玩意。当然,我们并不知道「证件」是什么玩意,也不知道它在哪里。那么,只有去问问相关人士了。

一个小时前,结嘉把户田叫到了没人的地方。

我在那里埋伏了户田,并将其打昏。我按照结嘉的指示勒住户田的脖子,压迫他的颈动脉。据说脑供血停止了的话,人就会昏迷过去。

户田醒过来后,就这样大闹了起来。这也难怪。毕竟他现在正被放在一个尺寸勉强能容纳一人的木箱里。一无所知的他,大概是感觉自己被关在了一口棺材里吧。

而且,在『棺材』的外还能听见结嘉的声音。

「户田君,就是『证件』啦。你会告诉我『证件』在谁手里的吧?要是不说的话,就会变成这样哦。」

接着,就响起了声音。一种泥土盖在『棺材』上的声音。于是『棺』中的户田变得不安了起来,以为自己要被活埋了。

当然,我不打算让结嘉真把户田给活埋了。

关着户田的『棺材』在大地上,再进一步说是在一片森林里。考虑到户田会很吵,所以选了个没人的地方。

盖到『棺材』上的土是出自于何处呢?因为用铁铲来铲土的话实在很麻烦,所以我去买了园艺用的泥土,定期往『棺材』上撒一点,制造出了活埋现场的感觉。

至于『棺材』的真身呢,则是我老家里外公的衣柜。

我小声跟结嘉说:

「还真的骗到户田了啊。刚听到这个作战的时候,我还半信半疑的。」

「这里的诀窍就是,不明说『我要把你活埋了喔』。而让他自己发挥想象力。」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户田很清楚结嘉的性子,心里相信「结嘉真的有可能把自己给活埋了」。

放弃抵抗的户田在『棺材』中喊叫着。

「我知道了,现在就告诉你!」户田把持有『证件』的搜查官的名字、住所全说了出来,然后喊着,「我已经说了吧!快把我放出去啊!」

结嘉很爽快地回道:

「我的事要是被人知道了,会很头疼呢。所以户田君,你就这里待到我通过测试为止吧。」

这是魔鬼一样的发言。这便是世世结嘉的真面目。

第二天中午左右

一位名为萩野美奈的搜查官就是『证件』的守护者。

至少她并不适合当间谍。由于她身上那强烈的存在感,导致她给人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也多亏这个,我们跟踪起来很轻松。

但身为跟踪者的我们,大概也很醒目吧。

我是融入了周围的环境里——这是特技一样的能力——但问题出在世世结嘉身上。让一名戴着狼耳兜帽,嘴里随时叼着棒棒糖的少女去跟踪,干脆让她直接上去和萩野美奈招招手,打招呼说「我在跟踪你哦~」得了。

萩野进入了家庭餐厅。结嘉目送着她进去之后,把怀里的旅行袋放在了餐厅门前的花坛里。

「好了,我们也进去吧。」〈结嘉〉

萩野似乎对店员说了『三个人』的样子。我和结嘉很快就被带到了萩野所在的包间里,与她面对面,坐了下来。

在结嘉的指示下,首先由我开口。

「你好,我是——」

萩野无视我,将锐利的视线转向了结嘉。

「你以为我没注意到你那拙劣的跟踪么?」

结嘉晃着脚。

「如果你没注意到跟踪,那我可是很困扰呢,毕竟我想和你这样子面对面谈一谈嘛。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世世结嘉,是〈纂心者〉哦。这位是我的助手谅君。」

『助手谅君』打了个招呼说「初次见面」,不过果然还是被萩野无视了。

结嘉迅速将话题切入了正题。

「我在餐厅门前放了个旅行袋,我想你应该注意到了的吧?在那个包里,装着塑胶炸弹。」

结嘉拿出智能手机给萩野看。

「这部智能手机是远程引爆装置哦。多么美好的时代啊,只要活用暗网,居然连塑胶炸弹也买得到呢。噢,你要是敢动一下,我立刻就引爆炸弹哦。」

萩野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

「有炸弹?虚张声势。」

的确是这样的。外面的旅行袋是空的。就算不是经验丰富的搜查官,也能明白这是虚张声势。但结嘉却依旧很从容地笑着。

「你 99% 觉得我是在虚张声势,并不存在炸弹。但如果事实是剩下的那 1% 要怎么办呢?」

「什么意思?」

「就是在说你敢不敢无视那 1% 的风险啦。如果炸弹是真的,然后我将其引爆了的话,可是会出现许多许多牺牲者的哦?」

萩野上下打量着结嘉。

「那个 1% 的可能性,根本就不存在。」

「谁说得清呢?在规则里,合格者在测试中的犯罪行为都会被判无罪哦。所以就算我用炸弹把几个人炸上天了,也是『清白』的。」

「你可不一定能合格。假如没合格,那到时候你就会被判无差别杀伤罪。」

「你说得对。」

结嘉很爽快地承认道,并探出了身子。

「但是,我只有合格这一条路可以走,这边的谅君也是一样的。因此,我很乐意承担这个风险。如果我失败并就此灭亡了的话,那也只是证明我这人也就这种程度而已。」

结嘉的话很有分量,因为全是真话,也是发自真心的。她是打算通过将这些袒露出来,使萩野相信塑胶炸弹的虚张声势吗?

结果究竟是怎样呢?我窥探了下萩野的样子——

什么?萩野美奈居然脸带红晕,看着结嘉,而且头上的呆毛还在比着爱心。她把视线从结嘉身上移开,说道。

「就算最终是无罪的,你也不会那么简单地就去伤害他人。」

结嘉摊了摊手。

「那试试看?」

哪怕是为了达成目的,结嘉也不会去牺牲无辜之人。但只要没有跨过那一道界线,她大概就会不择手段吧。

重要的是,她到底走在『界线』的哪边。

萩野把视线转回结嘉身上。刚刚那位恋爱中的少女连着呆毛爱心一起不见了踪迹。大概是我搞错了吧。

「我明白那 1% 的危险性了。就听听你有什么要求吧。」

结嘉满意地微笑着。

「小萩野…… 噢不,阿萩。能把『证件』给我不?」

「『证件』不在我身上,在鸭葱银行的涉谷支店的保管金库里。想打开金库,需要 4 位密码和钥匙卡。密码是——」

「1945,零局创立的年份,简直不要太简单。好了,钥匙卡你带在身上的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和谅君一起去取,要是搞出什么奇怪的举动,那可就不得了了呢。」

我站起身来,走到萩野的旁边。

「萩野。那么,我们走吧。」

萩野的动作行如流水。无赘余,难以捉摸,且非常快。当我回过神来时,已经被萩野给绕后,并控制住了。她那对丰满的胸部也压在了我的背上。

她左手的指尖伸至我的喉咙旁边,随时准备往下刺。

「这里是颈动脉窦。我要是刺住这里的话,你就会陷入呼吸困难,最后窒息而死。」

不好!这人是认真的,要死要死!

「结、结嘉……」

结嘉不知为何,很不高兴地说道。

「谅君,阿萩的胸部压在你背上,你感觉挺爽的呢」

不是,我现在都快被人杀了,根本就没有感到爽啊。

萩野咂了下舌。

「那边的姑娘姑且不论,我可没有取悦你的打算。去死吧,渣滓。」

「有必要说得那么过分吗?」

萩野无视了我,向结嘉命令道。

「世世结嘉,不想我杀了这个渣滓的话,就把你的手从手机上拿——」

然而,结嘉却是毫不犹豫地摁了下手机。

「阿萩,我早就预料到你有可能会这么做哦。」

瞬间,电击贯穿我的全身。

昨晚的事情,如走马灯般在我脑海中闪过。

从户田那里问出了「证件」的守护者后,结嘉给我看了一个巴掌大小的装置。

「谅君,你把这个电极贴到肚子的皮肤上。」

「这个装置是什么啊?」

「拿市场上卖的电击枪改造来的玩意啦。只要我一按下手机上的摁钮,就会发出高压电。」

「等等,要是贴着那玩意,会吃到电击的吧?」

「嗯。我们需要控制住『证件』的守护者。但是,既然是零局设置的障碍,那么用普通的电击枪攻击,怕是会被反杀的,所以我们要出奇制胜。」

「出奇制胜我懂,但是为什么我非要挨电击?」

结嘉的眼神像在看差等生一样。

「我会诱导守护者把你抓做人质的。也就是让守护者跟你紧密接触在一块,接着会变成怎样呢?电会通过人体进行传导,所以,经由你,守护者也会遭到电击啦。」

「真是妙计。」

我在感到佩服的同时又意识到。

「等等,我会牺牲掉的吧。」

结嘉天真无邪地微笑道:

「是光荣的牺牲啦。」

因此,现在就是我牺牲的时候。

在我受到电击之后,紧贴着我的萩野也被电击了。萩野的呻吟声在我耳畔响起。很好,棒棒的,你可要好好地把伤害都吃下哈——然后,我的意识逐渐远去……

最终堕入一片漆黑之中。

我听见了声音。

那是令人怀念又温柔的声音。

有一名少女在看着我,她眼里饱含着泪水。

「就算我消失了,谅助你也不会忘记我吗?还会记住我吗?还会一直、一直把我记在心里吗——」

我紧握着少女的手。

当然的吧,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啊。

爱莉。

——世界就此崩溃。

接着,又因结嘉的声音而再生。

「喂,谅君,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啊?」

我猛地睁开眼睛后,就看到结嘉正盯着我。在她那双眼中,好奇心正在引发着超新星爆炸。

「哟,结嘉。」

我起身环顾四周,这里是间平凡无比的招待室。我被放在了充满高级感的沙发上。结嘉也盘腿坐在这上面。

顺带一提,世世结嘉是那种沙发松软度不在 140% 以上,便无法满足的少女。这个沙发虽然品质很高,但还是稍微硬了点。

「刚刚梦见爱莉了吧。」

「你怎么知道?」

「现在知道的。」

这家伙,是在套我的话吗!?

结嘉不满地说道:

「明明都有我了,还做着爱莉的梦,真是可耻。」

我感觉继续说下去会很麻烦,于是赶紧转变话题。

「这是哪里?」

结嘉说出了某个贸易公司的名字,而这里则是其子公司。

「零局众多伪装之一,好像就是这家公司。既然都把这里告诉了我这个『外人』,也就说明这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伪装。」

当时我已经昏倒了,而结嘉则是很普通地被带到这来的么。

「结嘉,那你肯定已经拿到『证件』了吧?」

结嘉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唔姆。我从阿萩那里拿到了钥匙卡后,就去了躺鸭葱银行支店。因为金库保管箱那边有可能设了陷阱,以防万一我还用户田的钱包雇了个替身。就这样,顺利地把『证件』拿到手了。」

结嘉把东西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这就是那个『证件』。」

「证件」的本体是两张统制厅的工作证。统制厅是内阁府的外局,同时也是一个拥有搜查权以及逮捕权的机构。

「嗯?不是零局的工作证吗?」

「这也是零局的伪装吧。而且,还是个重要的『表面身份』。这是对方特地告诉我的。」

结嘉说明道。

零局是个影子机构,一般人是不可能知晓的。

尽管是个秘密主义到如此程度的机构,但为了搜查〈篡心者〉事件,必须得与『表世界』接触。于是就需要一个对外自称的搜查机构。

「现在用的是统制厅吗?」

我再次看了一眼「证件」。

「这明明是工作证,上面却没有名字也没有照片,是无效证件啊。」

「如果测试合格的话,这里就会写上我们的名字吧。」

届时,这玩意就会真正成为我们的「证件」。

「那明明直接给我们零局的工作证就行了。」

结嘉有些无语地说道:

「所以我才说,谅君你呀…… 零局明明是个影子机构,那又怎么会有工作证呢?」

也就是说,在同僚之间是用统制厅的工作证,来代替零局证件的吗?

「拿到『证明』后,零局的人就现身了是吗?」

「就是阿萩呢。」

「萩野吗?在跟我一起被电击后,她马上就恢复意识了么?看来她长得挺结实的,毕竟跟只老虎一样。」

「阿萩还是很亲切的啦。在来这里之前,她有告诉我地方很远,先上个厕所比较好。虽然她想跟我进同个单间厕所这件事,挺莫名其妙的就是了。」

这时,我那些灰色的脑细胞全部开始运转起来。

萩野美奈。在餐厅的时候,她有用炙热的眼神望着结嘉看过那件事,并不是我的错觉。然后是,她曾想看结嘉上厕所的场景。由此导出的真相则是……

我猛地抓住结嘉的肩膀。

「结嘉,那家伙是个变态百合。她已经盯上你了,你的贞操有危险了,你得小心啊。」

结嘉皱了下眉头。

「我的助手,你在胡说什么啊。」

接待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随之一道黑影冲了进来,顺便做出了花样滑冰式的旋转。

是名少女。

她有着一头樱色头发,扎着可能超过她身高的双马尾。它的尖端随着旋转动作一起不断地飞过来,像螺旋桨一样的,好危险。

不久,旋转停止了。

该少女与结嘉年龄相仿,表情欢快,上下穿着一套运动服,看上去很是懒散。然后坐着电动轮椅。

「你们好呀,仓井亲,世世亲!我是二市艾蕾娜,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哈啊,请多指教,难道你是——」

二市艾蕾娜举起了手,大声回答道:

「没错,我就是零局搜查官哦!」

结嘉从沙发上下去,拍了拍艾蕾娜的头。

「像你这样的小孩子能当得上搜查官吗?我很怀疑呀。来,拍拍头。」

结嘉发动了技能「目不见睫」。

艾蕾娜也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或者说好像还挺开心的。

「我经过了 5 年的零局培训课程哦,在那里学到了科学鉴定所需要的知识。目前正在研究生院里,从事宇宙物理学的研究,但现在终于有我出场前线的机会了!」

研究生院?啊,是有跳级么。真优秀啊。

结嘉用一副无比高高在上的态度看着她。

「呋姆,我倒也不是不能把你收为部下哦。但是,你真的能帮上我的忙吗?你虽然看上去饱腹经纶,但似乎没有实战经验吧。」

我真是服了她了。

「结嘉。你自己都还没有通过测试吧。」

艾蕾娜也真是够天真的,居然在向毫无权限的结嘉推销着自己。

「我有奉命去过琦玉县警局的科学搜查研究!4 年前的女大学生杀人事件里,犯人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和 DNA,搜查正陷入困境的时候——是靠我的微生物鉴定打开了突破口的哦!」

……4 年前?那会这孩子还是小学生吧?噢不对,她有跳级了啊。

结嘉抱着胳膊,点了点头。

「吼,微生物鉴定啊。根据个人的生活方式不同,身上附着的微生物也各不相同,通过鉴定微生物来锁定某个人,是一种新技术呢。好吧,你合格了,就让你加入我的队伍吧。」

艾蕾娜举起了拳头,欢呼道:

「太棒了!」

我大叹了一口气。

「结嘉。要接受合格判定的人,是你才对好不好。」

结嘉接着还做出了把温柔体贴给烧掉,然后在丢垃圾日给丢掉的发言。

「所以说,你为什么坐着轮椅呀?」

「笨蛋结嘉。这种事应该在关系更亲密后,由对方主动说出来的啊。」

艾蕾娜摇了摇双马尾,不对,是摇了摇头。

「完全没事的啦。像世世亲这样子直接问,反而更好些。」

然后她语调轻快:

「小时候和家人一起旅行时,被卷入了〈纂心者〉的事件里。爸妈被杀害,我的脊椎也受到了损伤。从那以后,下半身就瘫痪了。后来会接受零局的培训课程,也是因为那次事件啦。」

说出了极其沉重的话题。

我把手伸到了结嘉的头后面,把她的头摁了下来。

「实在不好意思,二市。我家的结嘉,不懂得看气氛,问了这么冒昧的事。」

「谅君,我可是看过气氛的。」

但艾蕾娜的双眼中却毫无阴霾,开朗地回应道:

「爸妈的去世确实让我很悲伤,不能自由地奔跑也很痛苦。但是,正是跨越了那个过去,我才像现在这样,作为一名零局搜查官为人民服务啦!所以我的人生也不全是坏事!」

我听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真是个坚强的孩子。还请你务必加入结嘉的队伍。」

「谅君,你也太性急了。」

艾蕾娜完成了一个华丽的 180 度转身。

「苍井亲,世世亲。跟我来。」

说完,她坐着轮椅走向走廊。

我和结嘉跟了上去。

「现在开始进行最终测试。测试内容是,挑战以前零局搜查官曾经已经解决了的案件。这次呢,挑选的是苍井亲的外祖父曾经解决了的案件哦。」

「这样啊,我外公解决过的案件啊。真期待呢…………… 抱歉,我有点不懂,为什么会提到我外公啊?」

结嘉大叹了一口气,就像是想说『所以我才说,谅君你就是个当万年助手的命』。

「谅君,你外公以前在调整厅工作过吧?」

那个在我 5 岁的时候,就已经与世长辞了的外公吗?

「嗯,好像是那样的。」

「调整厅就是统制厅的前身哦。中央省厅被改编的时候,这里就只改了个名字。」

结嘉这家伙居然记得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就算调整厅的前身是统制厅,那又怎么了——

「我外公以前是零局搜查官吗!」

「活埋」户田时,用的就是我外公的衣柜。这就是缘分吗?

艾蕾娜不停点点头。

「是这样的。苍井亲的外公苍井一义,是位优秀的搜查官哦。一义虽然自身并非〈篡心者〉,但曾逮捕了众多的〈篡心者〉罪犯,人称『猎犬』。」

「说是猎犬呢,谅君。你外公还真是彻底被人驯服了呢。」

如此哈哈大笑者,孤狼世世结嘉小姐是也。

「…… 喂,那可是我外公,你说话注意点。」

不久,艾蕾娜把我们带到了某个房间里。那个房间的地板上,有着 5 个直径 2 米左右的圆形,在那些圆形里面又嵌入了几个球体。

入口处放着篮子。

「测试是在虚拟现实VR里进行。从篮子里取出 VR 头盔和双手式设备,然后站到自己喜欢的圆圈里去吧。」

我和结嘉按照指示取出东西后,站到了相邻的 2 个圆圈内。

铺在地板上的众多球体会旋转,因此即使在上面走路也是在原地踏步。哪怕在虚拟现实VR内步行,实际上也不会移动,故而并无危险。而且还能用双手上装备着的手袋型设备在虚拟现实VR里抓取事物。

艾蕾娜语气带歉意地说道:

「原本应该是由系统开发者米盛阳菜来进行说明的,但很遗憾,她因为黑进智能车,并使其暴走,现在正被罚面壁思过。」

然后她莞尔一笑:

「米盛亲可是个疯丫头哦。」

不不不,能让智能车暴走的人,绝对不只是个「疯丫头」。

艾蕾娜在清了清嗓子后,继续解说道:

「那么,请你们在条件和苍井一义相同的情况下,挑战案件吧。出场人物和你们可以前往的场所,都会参考资料等物,原模原样地在 VR 里再现出来。啊,顺便说一句,除了苍井亲和世世亲以外的人,全都是 NPC 哦。」

也就是说,要我们站在外公的立场上,去展开调查么。

结嘉问道:

「那解决案件的方法也得和『猎犬』一样才行吗?」

身为狼,不屑与区区『猎犬』走同一道路么?

「只要能解决案件,方法都随便的啦。但是,要是追求最快的解决路径的话,自然会和苍井一义走上同一路径的吧。」

结嘉一脸难以接受的表情。

艾蕾娜把平板电脑拿了出来。

「现在给你们最低限度的情报吧。当时是 1972 年的夏天,苍井一义在追踪某个人物——零局创始人之一,吴城。一义在得到吴城潜伏在某个偏僻村落——无形村里的情报后,便前往了那个地方。」

结嘉满是好奇地说道:

「听起来挺有趣的呢。吴城明明是创始人之一,结果却被零局放出来的『猎犬』追捕。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事呀?」

「凭我的访问权限,无法得知关于吴城的信息,所以无法告诉你们。我只知道吴城是 1893 年出生的。」

虽说是在 VR 内,但这是叫我们去搜查零局搜查官也无权接触其情报的人物吗?在查出来了不会被封口吧?

我作为助手,也说点什么吧。

「嗯…… 吴城在 1972 年已经 79 岁吧,挺大年纪的。」

「吴城似乎已经躲避了很久零局的追捕。只是,关于他逃跑的理由——」

「权限不够,无法得知。但照片总是能给我们看的吧?」

「在苍井一义追查吴城时,吴城在零局时的照片就已经全被处理掉了。所以用同样的条件开始吧。另外,还有时限——井一义是在抵达无形村大约 3 小时后,就找到了吴城。所以,你们有双倍的时间,也就是 6 个小时。」

结嘉伸出一只手,自信满满地拒绝道:

「我也只要 3 个小时就足够了。」

结嘉这家伙,因为不肯服输,居然主动提高难度。

「等等,二市。时间限制还是 6 个小时吧——」

但是,极为感动的艾蕾娜却没有听见我的声音。

「真不愧是世世亲!我可以叫你 Master 吗?」

「叫吧,叫吧。那么谅君,事情有趣起来了呢好疼!」

我向前探身,对着她的额头狠狠地弹了一下。

「世世亲,苍井亲,最后总结一下。时限为 3 小时,合格条件是找出潜伏在无形村中的吴城,并完美地证明你们找出的人就是他。那么,最终测试开始!」

说完,艾蕾娜便离开了房间,监视似乎是在另一个房间里进行的。

我带上 VR 头盔,双眼和双耳全都覆盖在了其中。最开始得创建一个虚拟形象。因为太麻烦了,于是我就选择了『相貌平平的青年』风格。

下一瞬间,我便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有木屋散布在田园之中。从远处有传来蝉鸣声。天空中烈阳高照,但我并未感觉到热度。

这里就是 VR 里的无形村吗?但这景色都真实到,会让人误以为这里是现实世界了。

那么,结嘉在哪里呢——

这时,一只通体漆黑的小狗朝我跑了过来,途中轻轻一跳,沿着我的身体爬上了我的脑袋,似乎是对那里很中意一样,在我的脑袋上坐下下来。

「这份无耻,我有印象。你是世世结嘉吧?」

「吼,谅君,不错的推理嘛。表扬一下你哦。」

在现实世界里,结嘉就在我的旁边。但由于 VR 头盔隔绝了外部的声音,所以我们是利用头盔上的麦克风和耳机传播声音,然后再通过听觉系统才完成刚才的对话的。

「你居然选小狗作虚拟形象啊。」

「………………」

不知为何,结嘉返还给我的是饱含愤怒的沉默。我也因此注意到自己说错话了。

「…… 但仔细一看,这不是跟小狗一样可爱,但又充满威严的狼吗!」

结嘉满意地回道:

「唔姆。如果把我的灵魂比作动物,那便是神圣的狼。走起,咱们去尽情狩猎吧!」

这么小只的狼,恐怕也只能猎得到老鼠吧。

「说起来,你现在在现实里也是四足行走吗?」

「机器自动把直立行走,在 VR 里修改成四足行走了啦。哦呀,有人来了。」

只见一名 40 岁左右的男人正沿着田埂跑过来。他身穿警察制服,脖子上缠着一条薄棉布。

NPC 么。应该是重现了 1972 年,常驻于无形村派出所的真警察吧。

「啊~您是苍井先生吧,欢迎来到无形村。」

苍井先生——也就是苍井一义吧。现在我正在扮演外公么。

「呃~非常抱歉,您刚来村子就得劳烦您。啊~还请务必借用一下您的智慧。实际上也就是想麻烦您保护一名身份不明的少年,呃~这件事我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为什么他会向「苍井一义」求助呢?这种程度的事,我也能推理出来。一义在前往无形村调查时,事前联络了派出所巡警。当时,他用的是调整厅的身份。

巡警是这样子说的。

他在无形村巡逻时,发现那名少年倒在地上。他之前从未见过那名少年。少年身上的衣服很粗糙,也没穿鞋。

我头上的幼狼这样问道:

「那位少年有说过什么吗?」

巡警无视掉狼开口说话了这件事。这是 NPC 的灵活性么。

「啊~问他什么也都不说,一直都是种精神恍惚的状态。」

「结嘉,我们还得去抓吴城,可没闲工夫帮巡警。」

如果是在现实中,那我会去帮忙的,可现在是在 VR 中。

但结嘉却并不这么打算。

「谅君。苍井一义也是刚到村子里,就收到了巡警的求救。那么,你外公是怎么回应的呢?因为与己无关,于是拒绝掉了吗?」

「嗯…… 我不觉得外公会拒绝别人的求救。」

结嘉很满意地说:

「是呢。一义是在帮助巡警的情况下,于 3 个小时内找到了吴城。也就是说呢,协助巡警是抓到吴城的最快路径。当然,当时的一义显然并不知道后面的事。」

「原来如此。」

于是,我们为了见一下那个少年,向派出所出发了。

少年坐在一张床上。

其年龄是 14 岁。有双眯得细如丝线的眼睛、不高不低的鼻子。耳朵的形状很独特,看上去像是轮从中间弯折掉的月牙。

我跟『少年』打了声招呼,但双眼失焦的他毫无反应。

「结嘉,你怎么看?」

狼从我的头上跳了下来、围着『少年』转了几圈。

「吼?谅君。你看他的双手。」

我抓住了『少年』的右手,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像个死人一样。我翻开他的手掌看了一下,发现他五根手指的指尖上,都有着令人心痛的烧伤旧痕迹,左手也一样。

「是事故吗?」

「如果是事故,只有手指指尖烧伤了也太怪了。这当然是被人故意烧了的,为了毁掉指纹不让人进行指纹识别。」

「等等。指纹就算受伤了也能痊愈的吧?」

「这烧伤都伤到真皮层了呢。伤到这种程度,指纹已经不会再重生了。」

到底是谁,为了什么,而毁掉了「少年」的指纹呢?

狼坐在床上摇着尾巴,真的好像一只小狗。

「有趣。你看他的皮肤,因为晒伤开始发红了。他是今天第一次沐浴到夏日阳光,也就是说,到昨天为止他一直都待在室内。而且营养也只摄入了最低限度的,导致身体消瘦。还有慢性的运动不足。」

「是家里蹲?」

「但不像是他自己主动宅的。手指被烧伤、也没穿鞋子。如果是健全的家里蹲,多多少少也会有些传闻的,但巡警却完全不知道关于他的事情。综合以上内容来考虑,答案呼之欲出。他被长期监禁了。」

「监禁吗?那也就是说,他是逃出来的?」

狼看向巡警。

「在 8 到 11 年前,村子附近有发生过诱拐小孩子的事件吗?」

我抓住小狼的后脖颈,把她提了起来。

「喂,结嘉。你可还没说明白啊。」

结嘉用感到屈辱的语气吼道:

「喂,谅君。你居然敢把神圣的狼这样抓起来,是想干嘛啊!」

「为什么是 8 到 11 年前?」

「从烧伤的痕迹看,那大概是 8 到 11 年前的伤。考虑到动手时机,应该是在诱拐后立刻烧的。」

「那你为什么断是绑架事件?」

「烧毁『少年』指纹的人,当然是绑架犯啦。绑架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为了让警察无法核实他的身份啦。那么,孩子会被核查指纹的情况是?能想到的就是,这人是被诱拐者时啦。毕竟警察在保护他时,应该为了核查身份,而从他携带的物品上采取指纹。所以,巡警,到底有没有发生过诱拐案件?」

「呃~我是两年前来无形村赴任的。那个时候我翻阅过当地搜查资料,但并没有发现诱拐案件。不过……」

「不过?」

「嗯~是 11 年前的事了。有人全家来附近的山上旅行,最后全都失踪了,只剩下车子。因为父亲欠了很多钱,所以警察都判断可能是跑了。这家人的孩子,啊~当时好像是 3、4 岁的样子。」

和『少年』的年龄吻合。这么说来,那一家人并不是逃跑,而是被绑架了吗?那么,他的双亲怎么样了?

小狼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毛发。结嘉小姐彻底进入了角色。

「呋姆,麻烦了呢。在这个时代,DNA 鉴定还没有确立。既然指纹被烧毁了,那就无法证明那家的孩子就是这位『少年』呢。话说起来,警官。我想确认件事,无形村附近还有其他村落吗?」

巡警摇了摇头。结嘉对此很满意。

「那他就是被监禁在了无形村的某处。」

小狼从床上跳下来,观察他的脚底。

「这脚底伤痕累累的呢。毕竟是赤脚走过来的,也属正常就是了。再现得非常仔细啊,换言之,这是重要的线索——哦豁,这是……」

结嘉这家伙,对着「少年」的脚底使出了小狗拳。噢不对,她好像是打算从上面取出什么。不久,她心满意足地呼了口气,并抬起右足。

在她的肉球上扎着一根刺。

「谅君,仔细看好了,这是仙人掌的刺哦。」

「就算你把仙人掌的刺,跟圣杯一样举起来,我也不懂你什么意思啊。」

结嘉明明外表是只小狗,却看似很无语地大叹了口气。

「这根刺扎在满是泥土的后脚跟上。所以他是先走在地面上,然后才踩到仙人掌的。他光着脚从被监禁的地方逃了出来,在被巡警发现之前,在室外踩到了仙人掌。」

「原来如此,这很可能是监禁场的线索。」

巡警说他没有在室外看到过仙人掌的记忆。

然后,结嘉就乱说胡话:

「就你那注意力,就算是哥斯拉在你面前跳踢踏舞,大概也注意不到吧。」

还好对方是 NPC。

我们让巡警把我们带到了他发现『少年』的地方。

之后,我和结嘉就开始探索起仙人掌。

村里的民宅像孤岛一样,各自之间离得很远。我们很耐心地搜索着各个宅里的院子,却连仙人掌的『仙』字都没有看到。唯有时间无情地不断流逝。

最终,我和结嘉来到了一处小山丘上。丘顶耸立着一栋别墅。怎么看都和无形村的风格格格不入。

结嘉吃惊地回头看向身后。

「结嘉,怎么了?被野狗咬了吗?」

「区区野狗,根本不是狼的对手。我是感觉有人在后面的某栋民宅里窥视我们。」

在山丘对面,有一栋瓦屋顶看上去很重的日式房屋。房屋周围及屋内都不见人影。我和结嘉往那边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请问有人在吗?」

屋前门牌上写着「田畠」两字。在我们这样问道后,不久后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男人。20 岁,短发。他走出房门,进入铺着沙石的庭院,但步伐却很慢。只是,由于他脚步很稳,因此看上去似乎并不是有受伤的样子。他在经过老仓库门前后,终于来到了门口。

「有什么事吗?」

小狼直接询问道:

「在山丘的别墅里,住着什么样的人呀?」

这回也没有出现「唔哇!狼开口说话了!」这样的展开。田畠家的男子直接回答道:

「难道你们想去那栋别墅?我劝你们最好不要。」

「吼?为什么?」

田畠一脸苦涩地摇了摇头。

「如你所见,这是座落后的村子。村里的人都被陈腐的旧习束缚着。『黑水仙』就是其中的代表。」

我歪了歪头。

「黑水仙?听着像种花。」

说到结嘉,不知为何她正凝视着田畠后面的地面。

田畠低头瞥了狼一眼后,对我说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没什么兴趣。只是,我父亲那一代人都很沉迷于其中。那是一个在战后,以退伍兵为中心组建出来的结社。他们把自己比喻成传说中的花。那栋别墅就是那个『黑水仙』的集会场所。」

「这是个有排他性的结社吗?」

田畠点了点头。

「是啊,他们极度排他,都到了让人觉得烦的程度。所以你们还是不要靠近那里为妙。」

田畠忠告完我们后,就回家了。

「他是这么说的,结嘉。虽说 VR,但咱们也没必要特地往危险的地方钻吧。」

虽说是在预料之中,但小狼还真就朗声说道:

「危险的地方?那么,就勇猛地直冲进去吧。」

这就是世世结嘉的风格。

我们登上山丘之后,各种各样的情报顿时一口气扑向我们。

首先是白色的别墅,再是坚如磐石的构造,以及血红色的屋顶。在别墅的近旁,伫立着一棵鲜嫩的树。

别墅的旁边摆着仙人掌盆栽,而且,其中有一盆倒在了地上,盆子裂开了。

「结嘉,你看,是仙人掌。『少年』脚上的刺就是从这里来的。」

结嘉在看了眼仙人掌后,不知为何朝着别墅边上的那棵树跑了过去。到了那棵树的下面后,她回过头来,像唱歌一样对我说道:

「快把这里挖开,汪汪♪。」

「嗯?这里埋着财宝吗?」

「埋着尸体和白骨啦。」

这匹坏狼,让人家挖的什么玩意呢。

「谅君,这种树的成长是很需要阳光的哦。但是,现在这树立在了别墅的阴影处,却还长得那么好。肯定是有特别的肥料,使得它营养充足。比如,人的尸体就就是很有效果的肥料?」

「别说些吓人的事啊,再说是谁的尸体啊?」

结嘉抬头看着树枝,感叹地叹了口气。就像在说看到了生命的秘密一样。

「可能是『少年』的父母吧。」

绑架犯把他的父母杀害后,埋在了这里吗?

说回结嘉,她好像又对已经树失去了兴趣,朝别墅看了过去。

「现在别墅里正在举行那什么『黑水仙』的紧急集会。」

「你为什么能这么断言?」

小狼沿着我身体往上爬,最终坐到了我的头上。

「因为从这颗树和仙人掌来看,监禁他的犯人就是『黑水仙』啦。」

「原来是这样。然后呢?」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监禁『少年』,但他们却有刻意让他活着,也就表明他对他们还有用处。而现在,他逃了出来,且落入了外人巡警的手里。那么,犯人为了夺回他,有必要就此事进行讨论啦。呋姆,紧急集会,真想偷听偷听——好嘞,准备入侵吧。」

我大叹了口气。

「别说得跟『我们去便利店吧』一样轻松行不行。假如你的推理正确,那他们可是一群杀了两个人,而且还是一直监禁着小孩的家伙喔。当然,我们现在是在 VR,人身安全有保障啦。但要是被他们抓到了,那可就游戏结束了。」

「嗯,谅君,你的意见很不错,我也仔细听完了哦——很好,我们准备入侵吧。」

「……」

别墅正面的门是锁着的,但过道的窗户是开着的。结嘉说这种疏忽并不意外。

「这座村子基本与世隔绝,除了巡警以外,就再也没什么外人了。所以他们防备某人入侵的警戒心很淡。哪怕是『少年』已经逃跑了,变成了非常情况也依旧是这样。」

我走到别墅的过道上,侧耳倾听。透过厚厚的墙壁传来好几道像是重叠在一起的声音,好像在大声讨论着什么。

因为过道上都有地毯,所以不用担心脚步声。我就这样头上顶着一匹狼,朝着声源方向前进。

不久后,我来到了目标房间面前。这里似乎是会议室。由于声音最大的地方是房门处,于是我站在门前,把耳朵贴上去偷听。

但也只能听到室内声音大的人的发言。

……「『神子』现在在哪里?」……「『神子』,呵。我等至今仍未一睹奇迹,你们怎么看此事?」……「蠢货!难道你要怀疑『那位大人』吗?」……「居然被派出所的蠢货给保护起来啊。」……「如果现在有『那位大人』的指示觉的话……」……

我离开会议室一段距离,抱怨道:

「真心想能听得更清楚点对吧?他们声音也太小了,根本听不清,会议内容完全是断断续续的。」

「刚才听到的,大概是苍井一义实际听到过的内容吧。呋姆。『黑水仙』与其说是结社,不如说是邪教组织要更为准确些吧。『那位大人』就是统帅这个宗教的教祖。但他好像不在这里。」

「说到邪教教祖,那个被喊作『神子』的家伙,不是挺吻合的吗?」

小狼大大地叹了口气。

「谅君,你有好好听他们讨论吗?给与『神子』那个身份的就是『那位大人』啊。有人也怀疑『神子』的真假呢。对之,就有了愤怒的声音,但他并不是叫他别怀疑『神子』,而是叫他别怀疑『那位大人』。」

我好像懂了。

「说起来,好像也有人说了被派出所保护住了之类的话吧?也就是说,『神子』就是那名『少年』吧。原来他在『黑水仙』里被奉为『神子』啊。」

但是,为什么呢?

突然,会议室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我和他双目相接后,那男的惊讶地张大了嘴。我也不甘示弱,张大了嘴。

下一刻,男人怒吼了起来:

「有入侵者!」

我单手按住头上的小狼,跑了起来,准备从进来时用的窗户逃跑。但在我跑到窗户之前,另外一名男子从前方跳了出来,似乎是其他房间里的人,也对刚刚的喊声做出了反应。

此刻我正好处于分叉口,于是便转道跑向没有新敌人的那条路。

「在这边!」

从身后传来这样的吼声,这样下去,被抓住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当我再次右转时,前方突然有道门打开了。我心想万事休矣。这时从门里走出一名娃娃头少女,并向我招招手。

「这边!快!」

我和头上的狼一起冲进了房间,然后少女把门关了起来。

不一会儿,有数人从房间门前跑过。好像没人看见我们进入这个房间。

我对少女低头致谢,小狼险些因此从我头上掉下去。

「谢谢你帮了我们。」

室内有床、书架、书桌等物,看起来这里是少女的房间。

「你是住在这里的吗?那个……」

「我叫橘惠美。」

好不容易又爬上来的小狼说:

「谅君,看来你的外公也被橘惠美帮助过。所以 NPC 橘惠美也帮助了我们。」

所以,我是站在外公的恩人面前么?

惠美把自己房间的窗户打开了。

「好了,快从这里逃出去吧。天知道他们会对入侵者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小狼跳上窗台,往外面望去。

「从这个窗户出去的话,就会踩上仙人掌呢。」

这让我吃了一惊,难道说放走少年的也是她吗?但是结嘉并没有指出这一点,反而问了其他的问题:

「小娃娃头,你有见过『那位大人』吗?」

惠美犹豫了一会后,回答道:

「『那位大人』已经有很久没有出现在任何人面前过了。但是他会在我们需求帮助的时候,写信给我们。信里写的全是些对我们非常有帮助的话语。『那位大人』似乎一直都有在关注着我们。」

惠美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但很可惜似乎已经被洗脑了。不过也没办法,毕竟她住在邪教的根据地里。

小狼跳上了床,咕噜咕噜地四处乱跑。

「呋姆。果然是这样啊。最后还需要一把能打出一击致命的武器。按这个时代有的东西的话——」

小狼看到了桌上的某样东西之后,尾巴就左右摆了起来。

「小娃娃头。能把那边那个东西借我一下吗?」

「嗯,请拿去吧。」

由于小狼拿不了,于是我便拿上了那个道具——拍立得相机。以前在电视里见过,是种能把拍到的相片当场洗出来的相机。

「结嘉,虽然你不知道打算拿这东西去干什么,但时间可是所剩不多了喔。」

然后结嘉得意地说:

「出色的侦探,在解开案件谜题时,都会说句决胜台词。」

小狼翻了个筋斗,然后狂妄道:

「所有的谜题,都已臣服于我!汪!」

等等,狼的句尾才不会是「汪」吧。这样来说,结嘉的真身果然是……

田畠面露惊讶的表情。

「你们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从别墅逃出来之后,我和得意洋洋的小狼一起返回了田畠的家。

田畠正坐在檐廊上,扇着扇子。

结嘉看着田畠,直爽地说:

「没时间了,所以我们就直奔中心吧。田畠君,不,是吴城君。」

被称为吴城的青年,嘴边浮现出了些许笑容。

「这个吴城,是谁啊?」

「等等啊,结嘉。吴城应该 79 岁了才对。怎么看他也不是个老人啊。」

「这个问题用一个词就可以解释清了。吴城是〈篡心者〉。」

吴城听见〈篡心者〉这个单词后,扬起了单边眉头。

我边注视着吴城,边向结嘉询问道:

「要怎么用〈篡心者〉的能力,才能把老人变成青年?」

「他影响了我们的精神。说确切点就是,让我们产生了幻觉。」

「但这里的吴城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幻象吧?」

「呋姆。吴城做了件相当精巧的事。他就跟穿着迷彩服一样,在身外附加了个名为『青年』的幻视。甚至连声音也同样附加了『青年』的幻听。当然,我刚刚指出这些变换成幻觉的操作,都是在我和你的精神内运行的。」

结嘉很没劲地继续说道。

「说得更准确点,我刚才指出来的,只是『能力发动了』的 VR 罢了。明明好不容易站在了〈篡心者〉罪犯面前,我却无法毁灭他啊。完全兴奋不起来呀。」

「喂,不说要直奔中心吗?」

「那么言归正传吧。这虽然是个很强的能力,但规模越大,就越容易出纰漏。比如说,足迹。」

我看了下铺着砾石的庭院。这里确实很容易留下足迹。

「足迹哪里有破绽?」

「你回想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名为田畠的『青年』走路缓慢而又稳健对吧?但是从足迹来看却不是这样的。足迹显示他就像个『老人』一样,拖着腿走路。」

所以那时候,结嘉才会盯着吴城走过的地面看啊,原来是因为察觉到了足迹的违和感。

「原来是这样。79 岁后,腰腿会变得无力,不能像年轻人那样走路了么。而且,就算是幻觉也无法掩盖这点。」

『田畠』的脚步之所以缓慢,全是因为吴城在拖着腿走路。

尽管结嘉在一步步阐述着真相,但吴城却丝毫没有进行反驳,而是在悠闲地那扇着扇子。看上去有种超然的感觉。

「等等啊,结嘉。吴城是什么时候满足发动条件的?」

「我有说过感觉到了视线吧?那并不是我的错觉。吴城最先是从家里的窗户那里在看到我们的。『事先目视到目标』。这就是发动条件。」

吴城此时终于开口了。就像是在说,再不说些什么就很失礼了般。

「你们说的话,比『黑水仙』那些家伙们说的还要脑子有病呢。」

「吼,吴城君,这个评论还真是尖刻呢。明明「黑水仙」就是你整出来的,还在其中被当做『那位大人』来崇拜。」

我吃了一惊。

「『那位大人』就是吴城吗?」

「小娃娃头不是说过么,『那位大人』好像一直都在注视着他们。事实也确实如此,毕竟吴城一直都在监视着那边。只不过,为了不管几时零局派来了刺客,也不会出问题,于是就伪装成这样子生活。」

原来是这样,不愧是世世结嘉——虽然我想这么说,但我们还没有田畠就是吴城的确切证据。确切到让人无法反驳的那种证据。这样的话,岂不是不合格?

结嘉好像看穿了我的担心,朗声说:

「好了,那就最后一击了。不管我们脑中再怎么理解了是幻觉,也无法从吴城的能力中解放出来。所以,我们就用夹在中间的『不同要素』来对抗吧。谅君,用拍立得相机!」

「交给我吧!…… 不对,等等。怎么用拍立得相机来对抗啊,给我在一百个字以内说明清楚。」

小狼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就像在说真是无语一般。

「〈篡心者〉的能力,是种对他者的精神进行干涉的力量,当然,对于非生物是无效的。因此,我们可以通过非生物——现在的话,则是通过拍立得相机来把〈篡心者〉的能力无效化掉。以上,六十八个字。」

我朝着吴城按下了相机的快门。吴城没有抵抗,也没有遮掩,而是很悠然地看着我。

自动冲洗完毕后,相片就出来了。小狼跳到了我的头上,我们一起看着照片。

照片中,坐在檐廊上的已不是『青年』,而是一名年老的男人。但也不可因此而大意。在他的眼底闪烁着不详的光芒。

「结嘉。终于找到了,吴——」

瞬间,世界扭曲了。

回过神来时,我和结嘉在一栋狭窄的建筑物中。周围放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小窗户被堵住了,但有从打开的入口处照进来了刺眼的夕阳。

吴城正坐在了靠墙的椅子上。即便他现在是真正的姿态——老朽的肉体,也丝毫无法从他身上感觉到衰弱感。

而和他对峙的男子则是站在我的旁边。他身材高大,长相精悍。在这个时代,他还只有 26 岁,尽管如此,他脸上露出的那副『活着就无比有趣』的表情,也令我感到很怀念。

苍井一义——我的外公向吴城搭话道:

「终于见面了,吴城先生。零局的创始者之一,其中的最后一人。活着的传说。」

吴城用低沉到仿佛从地底传来的声音回应道:

「苍井一义。这个名字我有听说过。在组队狩猎〈篡心者〉的零局中,唯一一匹不属于任何队伍的狼。噢不,不是狼,而是『猎犬』才对。」

外公耸了耸肩。

「毕竟我不是很擅长团队合作。」

我心感困惑,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时,小狼在我头顶上说:

「有意思。这好像是苍井一义的记忆。我们是以『观众』的视角,在经历着这段记忆,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跟透明人一样。」

怪不得俩人都无视我和结嘉,进行着对话。

「呋姆,一义也看破了吴城的幻象,挺能干的嘛。我想现在这里是田畠家的老仓库里吧。」

在结嘉进行解说的同时,「舞台」上的吴城也在说话:

「『猎犬』终于把我逼到绝境了么。你是打算从我手上,抢走我的女儿吧?你知道自己要干的,是什么畜生不如的事吗?」

外公大叹了口气。

「吴城先生。您的女儿早就已经不在了。在日本战败、零局创立之前就死了。」

吴城看起来很烦躁的样子,摇了摇头,就像在说这个话题,无论再讨论多长时间也是白费劲。

外公却没有停下。

「我知道您做了什么。」

吴城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明明如此年轻,却被允许知晓零局的开端吗。还真可谓是飞黄腾达啊。」

「我也承认您对令爱的爱是真的。但是,因此发生了什么?您解放了混沌。」

吴城开始喃喃自语般低声说道:

「当然。只要是为了我女儿,我可以不择手段。为了自己的孩子,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做到最好正是一名父亲的职责所在。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渐渐地,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狂热。

「倘若世间真有神,祂也会认同我的所做所为吧。但就算是被判作『恶』,也无所谓。我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我心爱的女儿,毫不后悔。」

「包括创立了『黑水仙』也是吗?您是打算把『黑水仙』培养成对抗零局的势力吧。但是,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一旦您被逮捕了,『黑水仙』就会自行消亡吧。叛乱的萌芽就由我来拔除吧。」

吴城耸了耸肩,如同在说事到如今怎样都好。

外公抱着手说:

「那么,吴城先生。〈设计图〉在哪里?」

「〈设计图〉?哼,零局擅长的匿名啊。这种地方还是一如既往啊。应对〈篡心者〉罪犯用的匿名制度,现在还在继续使用吧?我反正是主张过,只要给他们取个编号不就好了。」

吴城站了起来,拖着腿慢慢地在仓库内移动着。他在推开一个空木桶后,把后面的手提保险柜取了出来。保险柜的大小很奇怪,其尺寸能似乎放进去一个小孩。

「就在这里面。对我已经没什么用了。现在想想,从一开始我就不需要这玩意。就算被零局拿去,现在的状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吧。」

外公在保险库面前蹲下,看了看上面的拨号盘锁。

「吴城先生,密码是?」

但在吴城回答前,外公就很愉快地自答道:

「创立年份啊,也太简单了。」

我看了看吴城,发现他毫无反应。在拨号盘转动的声音响起之后,没多久传来了锁开了的声音。我把视线转回外公身上,想要看看箱子里有什么。

就在外公准备打开金库时——世界发生了扭曲。

又要换地方了吗?但当世界恢复正常后,我和结嘉依旧在仓库里。

外公关上了金库,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

「看起来像是真的。」

我揉了揉眼睛。

「结嘉。我外公刚刚确认保险箱里面的东西的场景,跳过去了对吧?」

结嘉很不满地说:

「呋姆。看来这个 VR 的制作者,不想让我们看见金库里的东西——〈设计图〉。」

外公向吴城伸出了手。

「那请您跟我去一趟本部吧。」

吴城甩开了他的手。

「零局作为零局开始行动时,这个国家还在 GHQ 的占领下。为了在落到他们手里时,不会泄露有关〈篡心者〉的情报,我们采取了一个很简单的对策。那时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为了不落到零局的手里用这个对策。」

吴城口吐鲜血,当场倒了下去。

外公在吴城的身旁跪下,把了下他的脉搏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吴城似乎已经驾鹤西去了。

「吴城可以啊,把毒药藏在了牙齿里。」

外公背后发出了声音,于是他站了起来,回过头去。

在仓库入口处,有一人站在那里,沐浴着夕阳。但由于从仓库内往外看是逆光,因此那人的身影反而是处于黑暗之中。

外公应该也跟我们处于同一条件里,但他似乎从某种线索中得知了那人的身份。

「啊啊,是你啊。」

然后他又看向了死去的吴城。

「他自杀了。不好意思,能帮我叫下巡警吗?」

我想走到来者的身旁,看看对方到底是谁。但即便我想前进,最终我的虚拟形象也只是在原地踏步而已。

「结嘉,这是怎么回事啊?」

突然,外公的表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双眼圆瞪,露出真心惊讶的表情。只见他右手一动,自动手枪就出现在了他手里。似乎提前就把枪藏在身上某处的样子。

其枪口对准着背光者。

「原来如此。原来是你啊。我也是大意了。原来你才是……」

随着砰的一声,整个世界都变暗了。

我摘下 VR 头盔,回到了现实世界里。

在房门打开后,艾蕾娜坐着电动轮椅进入了房内。

「世亲世,苍井亲,非常不好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不断谢罪的艾蕾娜,连其双马尾也没精打采的。

「明明你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吴城,但 VR 却突然死机了。是我的能力不足,本来的话,在那之后是会转换场景的。」

艾蕾娜好像搞错了。尽管 VR 死机了,但我们也有亲眼目击到了外公和吴城在仓库内对峙的场景。如果是误操作的话,VR 影像早在中途就结束了。

虽然我想指出这一点,但结嘉在那之前就开口说道:

「呋姆,小艾蕾娜。难得的 VR 居然死机了,这可是会发展成诉讼问题的哦。但是呢,如果给我捏捏你的双马尾的话,我也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你吧。」

艾蕾娜一直来到结嘉面前,奉上了自己的双马尾。

「请吧。」

结嘉边用双手揉捏着双马尾,边问道:

「如果场面切换了,会看到什么?」

「应该是会对两位在寻找吴城的过程中,表现出来的推理能力、行动能力等五项能力进行打分。」

这就奇怪了啊。她所说的跟我和结嘉体验到的,完全是两种玩意啊?

「呋姆。话说回来,后面那位『少年』怎么样了?」

结嘉这家伙,转移话题了。

艾蕾娜很老实地回答道:

「『少年』后来被孤儿院保护了起来。因为需要姓名,所以苍井一义还给他取了名字。叫新。」

我外公替他取了名字啊。我心中忽然对『少年』新涌出一股亲切感。

「外公他应该是希望他走向新的人生,为他取名新的吧。二市,在被保护后,他过得怎么样啊?」

「住在无形村的夫妇把新收为了养子。但那对夫妻好像是「黑水仙」的信徒呢。」

「等等。为什么『黑水仙』还在?不是应该已经被解体了吗?」

艾蕾娜犹豫了一瞬间。然后,用猛地撕开创口贴般的语调说:

「零局在吴城死后,认定『黑水仙』无害,于是就放置不管了。后来『黑水仙』的别墅发生了火灾,似乎是趁着当时的混乱,新也消失不见了。至于他之后的去向更是不明。」

听完艾蕾娜的话,我一阵愕然。

新没有获救吗?

结嘉所就读的私立高校,是零局在管理的。

因此,其中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在册〈篡心者〉。由于设立学校的零局干部是个基督教信徒,因为这里也是一所天主教学校。

这里的宿舍就是结嘉住的地方。直到高中为止,结嘉都靠着收养制度住在苍井家,是实质上的最高权力者。

我的父母非常宠爱结嘉,都到了将她捧上『独裁者』王座的程度。结嘉搬到学生宿舍的那天晚上,家里的气氛就像在守灵一样。

顺带一提,我在上高中以后,也是一个人在破旧公寓里住。初中毕业那天晚上,父母把『搬迁通知书』送到了还住在家中的我手里。当时的那份冲击,我至今难忘。

在 VR 里的测试结束之后,我和结嘉被用车子送到了宿舍。

据说最终考核是否合格的通知,还得过段时间才出来。艾蕾娜则是说我们一定能合格的。那我就相信一次这位乐观积极的少女吧。

我应下结嘉的邀请,去了她的宿舍。话说,这里明明是女生宿舍,但结嘉用一句「他是我同伴」,就把我带进来了。

我听说低年级都是住多人间的,但结嘉却是住单人间,房间有十二格榻榻米那么宽敞。房内里有好几台配置最好的笔记本,到处都是些有大又松软的沙发靠垫。感觉像是小动物的巢穴一样。不过,结嘉是那种自称要用把她比作动物的话,肯定是食肉目犬科犬属动物的人,因此这里更像是狼穴。我看了眼她的橱柜,发现里面有着好几件她常穿着的带狼耳兜帽的夹克。

「买电脑这些东西的钱哪里来的?」

结嘉跳到沙发上回答道:

「大家供奉给我的呀。」

「学生大部分都是在册〈篡心者〉吧?居然还有会计员的孩子在。总之,真亏你能从这些人手里夺得天下啊。」

「因为我的性格受人喜爱呀。仅仅是平常自然地呆着,就会有称赞世世结嘉的人们出现啦。这是天生的魅力。」

只要她不说一些狂妄自大的话语,甚至把嘴也闭上的话,确实非常可爱就是了。由于我很不乐意承认这一点,于是仅仅是回了一句:

「啊,是吗。」

然后我坐到一个沙发坐垫上。啊,太柔软了,要沦陷了。

「对了,结嘉。VR 测试途中,机器并没有死机对吧?」

「小艾蕾娜监控着的画面应该有卡住了吧。就是这么回事啦。零局准备的场景,应该只到找出吴城为止,之后的内容应该就是小艾蕾娜说的评分环节。但是,我们并没有进入评分环节,而是到了仓库里,目睹了苍井一义从吴城那里回收〈设计图〉的场景。这段应该是外部人员加上去的。」

我大吃一惊。

「外部人员加的?那个时候,有人入侵了零局的系统吗?那你为什么没有告诉艾蕾娜?」

「因为她将会加入我的队伍呀。我想防止她因为系统被入侵事件,最后被降职。而且——」

「而且?」

结嘉恶作剧般微笑了起来。

「直觉告诉我,这事最好瞒着零局。」

「最后居然是直觉么。」

系统入侵者补充的场景么。能看到年轻时的外公,我是挺开心啦。虽然场景内容充满了谜团。

吴城为了他女儿都干过些什么?外公好像说他看了解放混沌级别的事情。

〈设计图〉究竟是何物?从手提保险箱的尺寸来看,那玩意似乎并不小。

在吴城自杀后,出现在仓库里的人是谁?从外公拔枪的样子来看,应该是敌人吧。但是,一开始外公好像判定那人是友军。为何之后又变成彻底相反的观点了呢?要是外公还在的话,就可以去问问他本人了。

结嘉很不高兴地说:

「不管入侵者是谁,都让人很不爽呢。有提示『问题篇』是很好,但缺乏解开问题需要的线索。真的好气人啊。」

总之,先安慰一下她吧。

「如果能进入零局的话,说不定某天就有什么线索了。总有一定能解决掉『问题篇』的啦。」

结嘉敲了一下沙发垫子,埋在里面的棒棒糖飞了出来,结嘉将之接下,叼在嘴里。然后振作了精神,回归正题。

正是世世结嘉本人的正题。

「那么,那么,谅君,能再跟我讲讲爱莉的故事不?」

果然来了么。如同小孩子会反复读自己最喜欢的绘本般,自那件事以来,结嘉反复问过了我很多次爱莉的事。

「我已经重复讲过几百次了吧。」

结嘉点点头。

「我明白回忆起那些日子很痛苦。但是呢,因为伤口会痛,于是就不去触及的想法是行不通的。假如伤口最深处有着某种闪光事物的话,那么哪怕要切断神经、削去骨头,也得将之弄到手。」

闪光事物么……

那意味着的,是通往真相的线索吗?

那么,开始 101 次讲述吧。

「要说爱莉的故事的话,还得提到一个重要人物。就是夜耶姐。你应该很清楚就是了。嘛,还是从头开始讲起吧。」

「虽然现在那里是栋空房子,但我家隔壁以前住着一对叫赤羽的夫妻。听说他们夫妻俩都是病毒学家。」

「在我还是小屁孩的时候,赤羽夫妇收养了一对姐妹。姐姐叫夜耶。妹妹就是爱莉。」

「当时那个年纪,我还没有意识到异性,所以经常和她们俩姐妹一起玩。夜耶姐比我大 2 岁,头脑清晰。」

「在夜耶姐 12 岁的时候,有一件事向世人证明了她超群的思考能力。」

「当时,在附近发生一件全家被杀案件。那家的父亲是土木工程公司的社长,且和下面的某位员工发生过一点摩擦。警察后面逮捕了那位员工。但是夜耶姐却对这个事件有不同的看法。」

「她根据被害者一家中的长男的一只鞋子,放在了狗窝里的事实,推理出了案件的真凶。」

「也没什么好隐藏的,当时担任助手的人就是我。在我心中,第一位『侦探』就是夜耶姐。」

「结嘉,怎么了?看来是嫉妒了。你意外的很孩子气呢。不是,你别踢人啊,很痛的好吧。」

「总之,夜耶姐天生丽质,机智过人。尤其是当她长大后,所有人都迷上了她。」

「但夜耶姐自己并不在乎什么美不美。她感兴趣的就只有开动脑筋,玩转大脑,以及她的妹妹爱莉。爱莉长得跟日本娃娃一样,很讨人喜欢。」

「夜耶姐非常溺爱爱莉。在她眼里,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比不上爱莉。」

「所以对于伤害爱莉的人,她是非常无情的。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爱莉在班上受到过欺凌。夜耶姐追查到了领头的女孩,在对方回家途中发现对方,请对方去便利店吃肉包子。」

「然后,她好像跟对方说了几句话。爱莉在那之后,就再也没受到过欺凌。」

「毕竟那位女孩从第二天起,就再也去过学校,拒绝上学了。」

「至于夜耶姐在那短短几分钟里说了些什么,是怎么在那个女孩子的心里留下无法治愈的伤口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虽然有吓人的一面,但对我还是很温柔的。大概因为爱莉对我敞开心扉了吧。」

「爱莉非常怕生,甚至无法跟初次见面的人对上眼睛,互相交谈。」

「噢不,我订正一下。除了我和夜耶姐以外,爱莉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对视过,包括她的养父母。」

「赤羽夫妇和我爸妈也有交流,都是善良的人。夜耶姐也不讨厌他们。」

「但爱莉虽然没有拒绝他们,但是到最后也没有对他们展开过笑颜。」

「在爱莉的心里有一个秘密场所。她每次一去那里,几个小时都回不来。感觉就像醒着做梦一样。」

「在爱莉快 10 岁时,她开始说一些不可思议的话。」

「她说她再过不久就会消失了。」

「我边暗暗心想『别说些怪话啊』,边嘴上安慰着她,说才不会有那种。但是——」

「『那一天』来临了。6 年前,2 月 4 日。那一天天寒地冻,上午还下了一场雪。」

「我从学校回来后,发现赤羽家的庭院里有一个人的足迹。那是爱莉的。赤羽夫妇那天在工作,夜耶姐在参加社团活动,全都不在家里。只有爱莉一个人在家。」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涌出一种不安。我走到赤羽家门口,发现门没锁。不安在我心里爆发了,于是我立刻跑进了屋内。」

「我之所以会径直地跑向爱莉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很深的理由。大概是因为她一直都待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所以我下意识就认为她在那里吧。」

「但是,爱莉已经不在那里了。」

「我发现她时,『爱莉』已经是一具空壳了。就像一具人偶一样。」

「她穿着便服躺在床上,凝视着天花板,双眼空洞无比。不管我怎么和她说话,她都没有回应我。」

「我跟我爸妈说了这件事,他们进行了必要的联络。爱莉被救护车运走了,警察赶到了现场,赤羽夫妇也前往了医院。」

「夜耶她——那天晚上,边哭边对我说:『怎么办,小谅。我的世界毁了。』」

「最初,警察怀疑爱莉遭到了暴行,但在检查之后,这一怀疑就被否定了。」

「爱莉的脑电图,医生也说没有异常。」

「数名心理医生试图唤醒爱莉,但全都铩羽而归。」

「最后爱莉回到家里。虽然根本没有好转就是了。比方说,在喂食时把食物递到她嘴边的话,她会咀嚼并咽下去。但是,那样子就跟台机器一样。」

「每次看到那样子,我都不得不接受现实。」

「爱莉已经不在了。」

「夜耶姐寸步不离地守在爱莉身边。她总是自责,自己在事件发生的那天,留爱莉独自一人在家里。」

「两个月过去了。我一从学校回来,就会直接去赤羽家。这已经变成了我的日常。也许我还在心里的某个地方相信着奇迹。相信或许爱莉会回来,还会对着我微笑。」

「我进门后,最先是一股臭味——血腥味扑鼻而来。」

「接着看见了鲜艳的红色。血在一楼走廊里蔓延着。赤羽夫妇倒在那里,形成了血的湖泊。」

「夜耶姐站在赤羽夫妇的对面,凝视着空中,右手握着一把沾满血的菜刀。」

「她在注意到我后,在『对岸』对我说:『我啊,并没有参加社团活动。放学后一直都是去了某个地方。有个地下机构招揽了我。因为我已经觉醒了,为了将来某天成为搜查官,而在那里接受训练。但是,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夜耶姐在闭了一会眼后,继续说:『失去爱莉后我才发现,我对他人的生命毫无兴趣。不管他们是去杀人,还是被杀,都跟我没关系。我只要能看到爱莉幸福就足够了。』」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夜耶也继续道:『在零局里进行的训练,倒也不是毫无意义的。我在那里得知了〈篡心者〉的知识,所以理解了一切。夺走了爱莉自我的人是〈篡心者〉罪犯。我会找出那家伙,然后夺回爱莉。』」

「这个时候,我才终于问道:『那你为什么、杀了…… 赤羽叔叔他们?』」

「夜耶姐转向我这边,踏在血湖中,走了过来。期间如同跨过单纯的障碍物一样,跨过赤羽夫妇的尸体。在走到我旁边后,她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因为他们很高兴啊。他们在看到了那个后很高兴地笑了。不仅如此,他们还说什么爱莉回来了。说了这种可恨的话。如果是真正的父母,那么哪怕是喉咙被撕裂了,也不会说那种话。所以我给予了他们惩罚。』」

「接着,夜耶姐把菜刀指向了她自己。」

「我一瞬都没有想过,她是不是想要自杀。她如果要自杀,那也只有在为了保护爱莉的时候。」

「沾着赤羽夫妇俩人鲜血的刀尖,渐渐刺进了她白皙的脖子里。然后皮肤裂开,鲜血从伤口处溢出来。」

「夜耶姐把刀扔掉后,用右手去挖脖子上的伤口。不久后,她从伤口里拔出了一个指甲大小的东西。」

「我倒吸了一口气:『夜耶姐,那是什么?』」

「夜耶冷冷地笑着:『追踪芯片。在册〈篡心者〉体内都有这么一枚。这会成为我的畔脚石,所以取出来了。』」

「『…… 你说爱莉回来了,是怎么回事?』」

「我话一说完,夜耶姐的脸就扭曲了起来,充满了憎恶。」

「『不,那不是爱莉。是某种可恨的东西。』」

「『诶?』」

「『在知道那个了时,我恨不得立刻把它大卸八块。但是,身体是爱莉的,是我可爱的妹妹爱莉的。我根本做不到去伤害那个。所以,我——已经必须得走了。』」

「『夜耶姐,你是打算抛下爱莉去哪啊?』」

「『相信我。这一切都是为了爱莉。为了夺回爱莉,我必须找到办法。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那我也不能再呆在这里了。我没法跟那个东西待在一起,也受不了。』」

「我无法理解事态,又慌又怒地吼道:『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夜耶姐用温和到诡异的声音说:『小谅,我绝对会回来的。为了夺回爱莉。那时候,我一定会把那个令人厌恶的东西——杀了。所以小谅,在我回来之前,你一定保护好爱莉的身体哦。』」

「即使夜耶姐已经走了,我也因现实的冲击,一段时间待在原地动弹不得。但是,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做。这也是夜耶姐拜托我的事。我必须得到爱莉的身边去。」

「我绕开尸体,我跑向了二楼爱莉的卧室。当到入口时,我停下了。」

「爱莉醒了,坐在床上,背对着我,凝视着窗外红艳似火的夕阳。明明是逆光,那头发却闪耀着光芒。因为她那艳丽的黑发,现在变成了白银。」

「以前也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不过,不是爱莉,而是发生在夜耶姐身上。她 11 岁时,还是一头乌黑的头发,但在一夜之间,就全都变成了银丝。」

「夜耶姐当时给的回答很简单。」

「『一定是因为命运吧。』」

「言归正传吧。当时我的心里一阵激动。」

「『爱莉,你回来了吗?』」

「爱莉回头看向了我。」

「我吓了一大跳。爱莉眼睛是平静祥和的天蓝色。然而,现在仅有她的右眼仍是那种平静祥和的颜色。她的左眼则是宛若熔岩流浆般的赤红色。」

「不仅如此。瞳色的变化只是件小事。她在更深层次,也就是灵魂那种级别的层面上也发生了某种变化。」

「我已经知道『少女』不是爱莉了。我问她:『你是谁?』」

「然后,你是这样子回答我的——」

一直静静地倾听着的结嘉,在这时恶作剧般微微一笑。

「『我才想问呢,我是谁呀?』」

『结嘉』这个名字,是我取的。

那是发生在她被苍井家收养后不久的事。她仅靠单纯的推理,就找到了我妈弄丢的钱包。那是一次无聊却又特殊的解密。

那个时候,她的双眼在闪闪发光。我明白了,这就是她所追求的事物。

「串联[1]起诸多线索,解开巨大的谜题,获得幸福」。这便是『结嘉』这个名字的由来。然后『世世』则是——

1 ​ 串联:这个翻译在原文是『结わえ』,『嘉』在这里与『解』是同音。

我叹了一口气。总之,刚才说的就是全部了。这既我是与爱莉离别的故事,同时也是我与结嘉邂逅的故事。

并且,这个故事还没有完结——

结嘉送我出了学生宿舍。外面,夜幕已经彻底降临人间,我能感受到一种夜晚的味道。

忽然,结嘉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完邮件后,结嘉噗嗤一笑。

「谅君。跟恐龙灭绝差不多理所当然的通知发过来了哦。说是我们测试合格了。苍井谅助,你也成为了我的助手。」

我一时过度兴奋,紧紧地抱住了结嘉。

「太好了!」

结嘉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说。

「说起来,这次的测试,只是用来测试我的。」

「第一次听说呢。录取测试的通知邮件不是群发给全体〈篡心者〉——」

「就算限定在册〈篡心者〉,如果群发的话,也会出现情报泄露的危险。而且,你回想下在家庭餐厅里,我们和阿萩之间发生的事吧。」

「萩野美奈。就是那个盯上你的变态百合吗?」

「明明你想要介绍自己,却被她无视了吧。」

「那是因为你是有被在册〈异类〉吧。而我又不是。」

「谅君。仅在东京都内,就有不计其数的注册者哦。假如所有人都参加测试的话,阿萩根本不可能特定出我。如果可能的话,那么一定是因为她事前就知道我,知道世世结嘉会去接触她。」

结嘉她是为了确认那件事,所以才让我在当时做自我介绍的吗?

结嘉打了个哈欠。

「真是有够无聊的。」

我再次看着那名少女——有着一头银色长丝,楚楚可怜的异色瞳少女。纵使是在黑暗之中,她那只赤红色的眼瞳也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我曾经说过:「那瞳中的赤红色,是你灵魂的颜色。」

结嘉当时则是抱着脑袋说:「谅君变成一台超级羞人的诗歌制造机了。」

…… 这真是令人一肚子火的回忆啊。

结嘉并不是爱莉的多重人格。她这一存在,是从某处无人知晓的地方来到世间的。

她所拥有的,仅仅是爱莉的「知识」,而不是爱莉的「记忆」。她不认识苍井谅助和赤羽夜耶,但却知道日本狼已经灭绝了。因为爱莉很喜欢看动物纪录片。

就在我理解了那一点时,零局的使者来了,并将结嘉注册为〈篡心者〉。而且还是把她划分在了特殊分类里。我从他们的小声交谈中得知,结嘉有可能是因〈篡心者〉的能力而诞生的。

实际上,结嘉从出生起就是〈异类〉。她自己也知道此事,但她将此事告诉我,却是在跟我相遇后稍微有段时间时。而将之报告给零局,则是在 4 年之后。

至少,爱莉不是〈异类〉。另一方面,从夜耶姐的话来看,她好像也是〈异类〉。

那天晚上,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夜耶姐。她至今杳无音信。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而唯一能说的是,不管那里是何方,肯定都不是块和平之地吧。

我在祈祷她平安无事的同时,内心某处也在祈祷着她不要回来。

因为夜耶姐所说的,「令人厌恶的东西」就是结嘉。

赤羽夫妇和醒来的结嘉谈话,擅自以为是爱莉回来了。他们应该是想要那样去相信吧。但是,那对于夜耶姐来说却是一种背叛。一种唯有以死来抵偿的背叛。

如果夜耶姐回来了,她一定会杀了结嘉,并毁掉她的心灵吧。毕竟她应该至今也还相信着,这样做能够夺回爱莉。

我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

所以在夜耶姐看来,我也是个叛徒吧。

但,我却觉得爱莉已经消失了。不会再回来了。

即便如此,我也还是能为爱莉报仇。毁掉爱莉的自我、心灵的人是〈篡心者〉。他如今依旧逍遥法外,悠闲度日。

其实我是想亲手把他抓住的。但是,凭我的力量很难如愿。虽然很丢人,但我也只能靠结嘉了。我只能作为一名助手,援助着结嘉。

对于结嘉来说,爱莉和夜耶姐都是「陌生人」。她对她们应该并没有多大兴趣吧。

她所追寻的是答案。

自己为何而生?由何人生下?她为了得到这两个问题的答案,而追查着毁了爱莉的〈篡心者〉。

不管怎么说,我们目的一致。

而且,世世结嘉最为活波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是解开谜团,找出真相,出乎敌人意料,抓住先机的时候。零局搜查官,对她来说就是天职。

结嘉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呋姆,谅君,你在想什么呢?」

我看着结嘉。成为零局搜查官。这只是第一步。

「结嘉,终于到了出航的时候了呢。天空中万里无云,大海也很平静吧?」

「真是不巧呢,谅君。前方有巨大的暴风雨在等着我们,大海上正波涛汹涌哦。」

「啊,想也是。」

没错。这或许并不是一条轻松的路,但也不要停下步伐,继续前行吧。

我把一只手轻轻地放在结嘉的头上,暗暗下定决心。

无论发生何事,出现哪种敌人,我也一定会保护结嘉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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