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日(星期一)
结羽太的意识因手机的铃声清醒过来,但是意识立刻又返回到打盹儿的状态。比非起不可的时间早了一个小时,结羽太设了个五点半的闹钟。
起了又睡,也就是回笼觉。因为结羽太非常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每天都不断坚持着睡回笼觉。
意识沉入谷底的瞬间,结羽太被窗户打开的声音打扰到意识重又被呼唤了回来。能够听到是从久远房间传来的。
「久远?」
上半身卧坐着起来,拉开窗帘看向外边,发现青梅竹马的久远的房间窗户开着。因为第一次闹铃响了还没过几分钟,所以现在连六点都还没到。
「搞什么啊,那家伙?」
两人的房间是只要开窗就能听到声音的程度的近。用正常的声音也能交谈。
想起以前从这儿打了声招呼一直聊到很晚。思考着要不要试着久违地打声招呼,但让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久远察觉到以一般的音量是不行的。一想到清晨用大声会非常不妙的,结羽太就思绪停滞了。
「不小心醒了啊。」
一不注意让意识变成了起床模式。作出了再次入睡是很困难的判断后,结羽太走向厨房。虽然做早饭还很早,但想着从现在开始做,可以顺便把中午的便当也做了。
结羽太在学校里,经常是包括久远在内六个人一起行动,六个人都是那种不带便当的类型,星期一、三、五去小卖部,星期二、四去食堂。
因为星期一、三、五的学生食堂的饭菜在结羽太他们之间的评价不好,所以一年级吃过一次之后就没再去第二次。
「偶尔吃个便当也不错啊。」
变得无法入眠也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原因是在昨天和前天以及上周周六周日不小心在便利店买了便当,囊中羞涩是很凄凉的。
结羽太的社乃丘高中,学生食堂也好小卖部也好都很实惠,有个八百日元的话发育期的学生也能吃个八分饱。想吃饱的话再加二十日元就可以盛得满满的。
与之相较之下,便利店的便当虽然便宜却缩水一倍,一个的话无法满足还要买其它的。最低限度也要小卖部、食堂两倍以上的额度,才能抵销一回在便利店吃的钱。
那已经是四次了,结羽太的手头处于非常吃紧的状态。
「周六的学园祭还有学生开的店,钱又要飞了啊。」
也曾想过反正要和久远一起去,但以久远的那个体型还挺能吃。晚饭必吃三碗。好像也没因此变胖。事实上也不胖,在结羽太看来那是他最喜欢的体型。
一边想起花火一副「神大人太偏心了,明明连小花的那份都吃了……神啊请把小花也变成小久远那样的体质吧」要哭出来的脸,结羽太漂亮地做出了两份便当。
*
刻谷家的父母还在睡着。
结羽太的父母继承祖父兴办的公司。母亲担任着社长父亲担任着副社长。因为十点上班所以即使八点起也来得及。因此两人就真的睡到八点。
早饭交给结羽太。洗完的衣服用干燥机烘干就好了。
「只要有干燥机这样的文明利器,就没必要做从早晾衣服的工作了哟。」
这是结羽太母亲的口头禅。
即使到了结羽太要去上学的点儿也仍然睡着,结羽太也没有喊醒他们的打算。
对每天工作到很晚的父母感到十分尊敬,在此之上更加感谢父母。所以唯有他们本人期望的这点睡眠想让他们满足。
「我出门了。」
也不是要说给谁听,结羽太说着出门的问候语离开了家。
久远就在门前,灵巧地用单手拿着文库书读着。虽然从书皮看不出来,但恐怕是轻小说吧。无法想象久远读纯文学作品的样子。
「早上好,久远。」
「早上好。」
久远把书装进书包,两人一起迈向学校。
途中,两人不是为了乘公交,而是为了等用公交上学的朋友顺路去了公交站台。只有社乃丘高中学生乘坐的公交车来了,从里边一个一个下来。在那之中找到了三个同学的身影。
「啊~,每天公交都爆满,就不能想想办法吗?热死我了。」
龟山空悟一边摆着一副一本正经地嫌弃的脸,把衬衫纽扣敞开到了第二个。
「已经十月了哟,像那样敞开衣服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宛如优良男子高中生模范一样端正地穿着制服,措辞华丽优美的须贺三月露出形迹可疑的笑容,提醒了空悟。
「龟山君的心情小花很理解。真想再增加个三辆公交。有这么多人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与其他学生相比,体型最小,时常被误认为是个小学生的大桥花火一边把为了避免与他人对视、一直留到了眼睛下面的留海用发夹收起,一边赞同着空悟的意见。花火的说话方式也像小孩子,更加剧了她的孩子气息。
「大家,早上好~」
以久远的招呼声为信号,五人向着近在眼前的学校走去。
「……不过好火大啊」走着走着空悟突然骂了一句。
「怎么了呀?」
结羽太问道。
一边做出过激反应一边指向四周的空悟说道
「好好看看四周啊,结羽太。看上去是情侣的二人组比一个月前多了!我是先乘电车再坐了公交,一直被那调情的样子秀一脸诶!」
啊啊,是那种事啊,结羽太思考了一下。确实感到了情侣的增加,但看起来不像有恋爱的酸臭味。只不过是在彼此身旁走着,牵牵手什么的而已。
「是学园祭的原因吧。因为是增加恋人的大型活动之一所以没有办法啦!」
「受欢迎的男生真好啊~。即便看到那个也能心平气和。我可是火大的不得了呢!」
正如空悟所言,三月非常受欢迎,身材好、礼仪端正的成熟男子气质已经呼之欲出了。年龄小的自不必说,连年龄比他大的也对他用敬语。从一年级的时候开始细数,他被告白的次数,五个人的手指脚趾加起来都数不过来。
「说到底学生的本分是学习吧!」
虽说空悟是一本正经地阐述着正论。
「跟你心里想的不一样吧?」
对于花火的疑问,空悟强有力地回答:
「我也想要女朋友啊!想交个女朋友做H的事情!」
「所以你才交不到女朋友啊!」
被四人异口同声地吐槽也没有屈服,空悟强有力地反驳:
「愚蠢,你们这些家伙。一开始就有把话讲清楚,然后成为我女朋友的人,即便做了H的事也没关系的吧!」
「我绝对不会给空悟君介绍女孩子的!」
「小花也是!」
就算被女性的二人这么说,空悟也完全不为所动,继续极力主张自己的想法。不仅是久远和花火,即使承受着听到那个对话的其它女孩子的冰冷视线,也绝不屈服,空悟的极力主张即便到了教室也没有结束。
来到的教室里呈现着和往常不一样的状态。
每个小锁橱里都挂着在戏剧上使用的做到一半的衣服,教室各处小道具散乱着。尽量让正式演出时,只要组装一下就弄好的舞台背景的一部分,也是靠在窗边支起来的。
将散乱的道具进行一目了然的分类的,是一个女学生。她是经常和结羽太他们一起的、久远的挚友春秋冬夏。
「小冬夏,早上好,我也来帮帮忙吧。」
「小花也要帮忙。」
放下了书包的女生二人跑到冬夏跟前,开始了帮她分类。
「谢了,你们两个,非常感谢。」
冬夏是个总是十分冷静,时常让结羽太产生是否年长一点的错觉的朋友。富有知识又擅长以理服人。有那样的才能,被人信赖着,也担任着学校年级委员长。不带自己私人感情来看,让人觉得是个靠谱的成年女性的冬夏,是久远与花火的憧憬对象。
「我们也来帮一下忙吧。」
「对啊!」
被三月这么一说,结羽太也打算出手帮忙,但冬夏制止了。
「这边的帮忙有久远和花火就足够了。时间有限。同一个工作用过多空余的人来做的话,就会变得没有效率。距离早会开始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吧。」
「所以,你想说什么?」
「也就是说,想拜托你们做后续的工作。顺序是很重要的。分类由我们来做,你们负责把东西搬到隔壁空教室。你们回来之前我们分类其它东西,收集好先放那儿。这样一来既能减少去空教室的人数,也能做到把时间缩短了。」
对于明确的指示,结羽太和三月面面相觑。果然顺序很重要啊。
*
学校进入了学园祭模式,上课三小时就结束,余下时间被用于做学园祭的准备。结羽太的班上还留着戏剧演练以及制作小道具和大道具的工作。
单手拿着剧本的结羽太和没有拿剧本却平淡无味地读着台词的久远。
「安娜,能否成为我的伴侣呢?」
「王子,请不要下跪。我无法理解你的心意」
「为什么?我们都那样在一起了不是吗?你忘了我们许下的要一直在一起的约定了吗?」
「噗!啊哈哈哈!已经忍不住了!」
在旁边看着的空悟捧腹大笑。受他影响,其它的同学也笑了出来。结羽太和久远也都有做了可笑的事情的自觉。
说出了不符合时代的台词,而且还加入了手势和动作。这不可能不感到羞耻。甚至觉得是不是这辈子都没经历过比这更羞耻的事。被笑是可以理解的。
但结羽太觉得唯有久远被笑这件事有点不能接受。
确实是生硬地朗读,与专业人员相比的话门外汉这点暴露无遗,但因为是门外汉也没有办法。感觉久远背下剧本的努力也被笑话了。
「空悟,不应该妨碍他们两个哟。认真做事从来都不是件可耻的事,应该感到羞耻的是不认真做事的。结羽太和久远又没做什么可笑的事情,不应该抱有羞耻的想法。」
「唔……」
冬夏口吻虽不强硬,但言语间的重量已经充分传达给了空悟。
被说到那份儿上的话,空悟也就无法再说些什么了。
「对不起,二位。」
被虽是朋友但多少有点不擅长应付的冬夏说教,空悟坦率地道了歉。
「不用道歉也无所谓哦,对吧,结羽太。」
「是啊,毕竟演着的这边也在拼命地忍笑呢。」
「真的是呢。……噗。」
尽量不出声的久远还是笑了出来。结羽太理解久远的意思。
「哈哈!」
也一样笑了起来。久远是为了不让空悟和同学们的心情变差而笑给他们看的。
笑声像波纹一样散开,在二人的周围形成了如同光耀一般的温暖空间。冬夏微笑着看着那样的场景拍了拍手。
「场面好像也缓和下来了,就这样休息一会儿吧。」
和结羽太一样,冬夏也注意到了久远的心意,估计达成了久远的意图又敦促起大家休息。
趁着现在去厕所方便一下吧,结羽太背对教室走向厕所,在走廊被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喊住了。
「喂,结羽太。」
打招呼的人是空悟。结羽太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和往常不大一样。可以理解为像是在紧张些什么。
「怎么啦?如果是刚才的事的话」
「啊啊,不是。不是那个。……但是对不起啊。笑了什么的。」
结羽太对这样坦率的空悟也是颇有好感的。结羽太认为他作为友人,尊敬的地方也有,但应该分清时间、目的和地点。
「久远,生气了吗?」
「我想并没有生气。那种程度就生气,那家伙才没那么小气呢,找我有事就只是这个吗?」
「不是不是。有点事想问问你。久远对谁表白了你知道吗?」
「……哈?」
对于想都没想过的提问,结羽太完全停止了思考。
「久远告白?告白什么啊?是因为胸部一点一点变大,人也成长了吗?」
「真的假的!?中坚尺寸里算是顶级的久远的胸变大了吗!?必须要重新修改一下胸围尺寸一览表了吗!?话说回来为什么结羽太会知道变大了这回事呢!?」
「哦。不过,话说你那胸围尺寸一览表是什么啊!?下次,也给我看看吧!」
「啊,光靠看就能知道尺寸的技能暴露了。会拿给你看的,所以要对女孩子保密哦!?」
早上明明发表了那样的变态发言,到现在了也还要这么想。但结羽太成功地将自己的失言推罪于对方的失言,进而蒙混过关。
结羽太之所以得知久远胸围成长一事,是因为当时久远一边用笔记本电脑打开内衣生产厂家的主页,一边向结羽太问道:「最近,变紧了,所以想换个新的。结羽太的话觉得哪件好呢?」之类的话。
姑且含糊其辞,结羽太作出了一般的就好这样的回答。有时回想起来,很多时候都会想象也许久远会穿着那件内衣,这事也不能对久远说。
「总之,所谓告白的话肯定是爱的告白吧。早上也说了情侣增多了吧?久远好像也要跟思慕的对象告白哟。」
久远有喜欢的人,这事还是亲耳第一次听到,结羽太感到很困惑。有喜欢的对象倒是理所当然的,但那个话的出处变得非常在意,想要知道。
「啊,不是我说的,但我听说花火和久远谈过那样的话。结羽太没被久远问过喜欢谁之类的话吗?」
「没有啊。想来也没有谈过那样的话。」
久远来询问我的喜好的事倒是有,但没来问过我喜欢谁。因此那样的话一次也没聊过。
「我要去下花火那里。」
要是不知道就好了,但已经知道了就想弄清楚。变得在意起来。哪怕只是弄清空悟的话是真是假也好。想要核实一下。
记得应该是为了写剧本去了安静的图书馆的。空悟也想一起去,但同班同学的女生把手放在了他的肩上。
「喂,空悟君。有点事找你帮忙可以吗?想让你干些又烦又累谁都不愿干的琐事,直到你累倒为止呢。」
散发着要是漫画和动漫的话,脸上愤怒的标志都像是要出来了一样的气场的同班女子。
「啊,啊嘞!我有做什么值得您生气的事吗」
「做了胸围尺寸一览表那样的东西会不惹人生气吗?既然你提到胸围尺寸一览表,那么直到我的烦恼枯竭殆尽为止都给我好好工作!」
被女子以强硬的口吻说道,空悟跟着她走了,正确说来是被拖走了。
*
在图书馆窗前的柜台席位上发现了花火和三月的身影。
本打算为了不要发出太大声音关上门的,但结羽太进来还是被三月注意到了,三月露出沉着狐疑的微笑,轻轻挥了挥手。
结羽太经常思考这件事,虽然觉得那种假笑是一件令人作呕的东西,但为什么那种狐疑的微笑会受人欢迎呢?
「怎么了啊?」
被三月询问的结羽太,觉得唐突地进行从空悟那儿听到的话题是不对的,就问起了剧本的进展状况。
「除了高潮的结尾以外,其他都完成了。再有就是标题也定下来了哦。」
「说起来,标题之前还没定好呢。所以呢?是什么标题呢?」
「嗯,标题就是《相念无言的两人》。」
一听到标题,结羽太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花火所写的台词中一次也没有当面说过「喜欢」,却能清楚地表明两人是两情相悦的。
「所以是《相念无言的两人》吗,嗯,这不是很不错嘛!」
「嗯,我也觉得很合适。」
「想出那个的是花火,写剧本的也是花火哦,须贺君不要一脸骄傲地说出来。」
「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小花作为我的朋友,一定能写出引以为傲的华丽作品哟。」
「是吗?诶嘿嘿,谢谢,被须贺君表扬了,就像标题一样,到最后都不说一句喜欢地让它结尾吧!」
「还有就是花火,之前就说了吧,叫我三月也没关系哦!」
「那种事情做不到的啦,因为直呼男子的姓名肯定是只有家人和恋人才行的嘛,小花还没有对家人以外的人直呼过姓名就是了。」
「嗯,所以变成那样就好了啊!」
「?什么意思?」
「诶,就是说吧。……啊,对了,给结羽太看下追加的部分怎么样啊?」
「对啊!正好看一下吧!」
把向结羽太递出笔记本电脑的花火糊弄到一旁,三月轻抵额头叹了口气。
都说到这份上了,为什么花火还是没有注意到三月的心意呢?
三月也真是的,因为不习惯于将心意用嘴直言出来的原因,太过于绕远路地说也是一个大问题。
虽然结羽太很多时候觉得两人的关系很有趣,但有时也很同情三月。
「根据到手的剧本,在安娜从战场受了重伤回来的地方就结束了啊。那个的后续……喂!」
「怎么啦?」
「什么怎么啦!怎么回事,这段『把失去意识当成一件好事王子夺取她的嘴唇,肆意玩弄着安娜的身体』这不是犯罪吗?还有『把失去意识当成一件好事』这样的表现就像个犯罪者一样也让我很在意!」
「就夺走嘴唇而言,应该不构成犯罪吧?」
「不要把嘴唇归结为物品啊!虽然那也有问题,但不要无视后半句啊!这已经构成猥亵罪了吧!」
「如果对于这样的表现过于在意的话,就改成『来回爱抚胸部和大腿吧』,其它还想摸哪儿?如果有要求的话可以追加哦。」
「又没改变犯罪的事实,你认真的吗!干那个的可是我诶!」
「刻谷君,嘘~」
结羽太忘了身处图书馆这事,大声喊了出来。但细细想来的话现在在准备学园祭的除了结羽太他们也没其他人了。话虽如此,现在谈论的话题也不是可以大声讨论的话题。
如果说是问想不想按照剧本去做当然是想做的。万一,和久远发展成那样的关系的话,想要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久远同意的前提下做。但结羽太认为发展成那种事的概率万中无一就是了。
「没问题。接下来我来修改吧。毕竟至今为止的剧本都是由我推敲的。」
「是吗?」
结羽太倒是知道,虽然三月帮过忙,但毕竟只是说说意见的程度。看一下花火递来的印刷纸,上边到处用红笔标着写着错字漏字以及文法错误等等。
「要感谢须贺君哦。」
「不用客气。」
三月开心地微笑着。
「那么剧本的推敲就拜托了。」
三月一边拿出笔记本电脑,一边对急忙低下头的花火说道:
「我会修改到能给人看为止的,去职员室借个印刷机吧。」
结羽太和花火目送了拿着笔记本电脑走出图书馆的三月。
紧接着又有人进来,花火慌慌张张地卸下发夹用留海遮住脸。确认对方走到视线看不到的位置后,花火又把留海梳起露出了眼睛。
为了让那个人即使再出来也不要对上视线,花火仰望透过窗户可见的天空。
「花火也已经习惯我们了呢。」
结羽太回想起入学之初,花火和谁都不说话,自己一个人默默地看着书。长长的留海遮着眼睛,所以一直有真的能看到书吗这样的疑问。
后来知道了她那是极度的怕生,能和那样的花火成为朋友的契机是久远。
「真的要好好地感谢一下小久远啊。」
正好以久远的话题为引,结羽太询问那件事的良机到了。
「花火啊,你听说过久远喜欢谁的话题吗?即便是流言蜚语也好。」
一边想着自己也不能说三月的事情一边期待着问题的回答。
「那倒是没听过,但是……」
「但是?」
「小花知道哦!」
「久远喜欢的家伙?」
花火依旧看着天空,微微点头示意。明明经常看着久远的我都没注意到,对于花火注意到这件事尝到了败北的感觉。
「看了的话就会知道吗?」
「嗯,所以,即使能告诉你也有种事到如今的感觉吧,之前小冬夏对小久远说过『没有注意到久远爱慕的人是谁的只有那些爱慕着你的人吧。你所爱慕的人是太阳。而久远,你是向日葵。所以总向着太阳看。』」
有时冬夏会以什么为比喻地说事,那么从比喻出发思考起码知道了久远总是注视着喜欢的人。
看着结羽太那边,花火嘻嘻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啊?」
「因为刻谷君,不知道久远喜欢谁对吧?总之也就是说你喜欢久远对吧」花火一脸得意地诉说着结羽太的心事。
「冬夏的意见先放一边。」
「没关系,因为久远也是一样的。」
「一样?所谓一样是指什么?」
「嗯~你最好自己想想。」
「一头雾水,但总之还是谢谢你啦,我会自己试着探寻一下答案的。」
「为了不影响戏剧,也要适可而止哦。」
花火所说的影响戏剧,指的是被真正的爱慕之心妨碍无法集中演技的意思吧。结羽太点了点头离开了图书馆。
*
久远要向谁告白姑且不论,找出久远思慕的人的方法算是明白了。久远是看着太阳一样的思慕之人的向日葵。总之就是经常看着对方的意思,谨慎地盯着久远吧,结羽太一回教室就发觉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氛围。
「说到底,为什么会摔倒啊,不像是会摔倒的样子吧?」
「因为他撞了我。」
「你说什么?」
好像发生了什么纠纷,绝对说不上品行优良的学生仓敷,对性格老实的志村强硬地放了句话。
「啊,结羽太。」
发现结羽太的久远跑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吗?」
「仓敷君开了个玩笑,撞了下志村君。志村君倒下的地方又有制作中的大道具。」
「……原来如此啊。」
打听完现状的结羽太,大致能想象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也就是说在制作着大道具的懦弱的志村小组旁边,开着玩笑好像在描绘着半吊子的流氓仓敷撞了过来,志村就那样摔倒、大道具也坏了。证据就是描绘着街道背景的画板的一部分,有个空白的圆地方。
胆小的志村,迫于威压无法顶嘴。
「怎么搞哦,这个,都怪你弄坏了,必须又要再做一个了吧。」
「做、做这个的是我们又不是仓敷君……」
「你在说啥我不知道啊!麻烦能不能用日语说给我听啊?」
这样不凑巧的事冬夏又不在。结羽太想明明冬夏很擅长做这家伙的对手,还能高明、圆滑地摆平这件事。可即便放着不管也只是浪费时间。
「适可而止吧,仓敷。」
介入两人之间,试着调停。
「这和刻谷没关系吧,一边儿去!」
正如结羽太所料,矛头指向了自己。教室里的氛围一下子紧张起来。
「责问志村,坏了的这个就会复原吗?有时间进行无意义的口角的话,再做一个比较好吧。」
「不愧是主角,做事就是不一样啊,还把舞台的事放在第一位来考虑。」
结羽太硬把充满讽刺意味的话语当做耳旁风。
「仓敷觉得应该怎么做呢?你貌似有继续下去、即使浪费时间也赶得上正式开演的解决之法,所以请务必告诉我哦。」
「果然喜欢不来你啊。总是冲在前边担着些麻烦事儿,是想逞英雄吧?」
仓敷砸了咂嘴,怒瞪着结羽太,正当仓敷瞄准结羽太的衣领伸出了手的时候——
「我也赞成结羽太哦!」
教室门打开,冬夏进来了。
「没有解决策略的话,询问有解决策略的人是社会的基本法则。所以,仓敷君能否请你务必教教我们呢?」
「我怎么可能知道……」
冬夏制止了对冬夏的问题感到烦躁、打算大声嚷嚷的仓敷。
「你好像有些误会,所以话先说在前面,学习的一方恭恭敬敬地请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呢,教授的一方也是一样哦。如果有教的打算,采取高压性的态度的话,要传授的东西也无法传授,因为高压性的话语已经不能算话语了。其中掺入了教导时不必要的感情,教导他人时不需要感情对吧?我觉得要是爱心呀、爱情的话即使有也没关系,但会因此变得高压吗?我想气上心头的瞬间,并没有要向他人传授教导的打算吧。应该牢牢把握传达技术呀、想法的意识,将话好好地说出口。令人悲伤的是,好像做不到那点的人较多才是现实。我觉得至少想要努力做到我不要成为那样的人。」
不打算给仓敷回话的空闲间隙,冬夏一个劲儿地说下去。
「嘁!」
砸了下嘴,仓敷从教室出去了。还能听到在教室外边踢了什么一样的声音,应该是仓敷踢了墙壁之类的吧。
「诶呀呀,这样就摆平这件事了吧?」
因冬夏的话语教室里的氛围缓和了下来。
「对、对不起,刻谷君。我,是我的错」
志村满怀歉意的样子向结羽太谢罪。
「不要介意,我只是讨厌浪费时间而已。」
结羽太的话中并无谎言,结羽太觉得不想再因没必要又麻烦的纠纷浪费时间,仅此而已。结果,变成了帮助志村的情况。
「志村君。对结羽太要说的话不该是『对不起』吧?」
「谢、谢谢,刻谷君」
被冬夏说了的志村不再谢罪,改口道谢。有点害羞移开了视线的结羽太注意到了某件事。
「喂,志村,你的手腕肿了吗?」
「诶?好痛!」
正如结羽太所言志村的手腕有点肿了。好像是被仓敷推倒时扭到了。直到刚才为止都好像因对仓敷的恐惧,没注意到手腕的异变。
「为了不出大问题,应该去保健室。保健委员,不好意思,请带志村过去。」
「我知道了。」
保健委员的女生带志村出去的时候,结羽太注意到了久远的视线。(在看着志村吗?)回想起刚刚和花火的对话。久远在看着志村。没听说久远有和志村亲近的事啊,不过有共同的兴趣。志村喜欢游戏,聊游戏比较多。就算对他有意思也不奇怪。不对,不是志村。结羽太觉得是自己的误会吧,但久远悄悄地出了教室向着保健室的方向去了。(真的假的?)久远的行动否定了结羽太心中的否定。
一边想着也许有点像跟踪狂一边打算要去追被以为是去追志村的久远,正当结羽太要出教室时——
「诶呀,好险。」
班主任关美嗣停住了进门的脚。
「怎么啦,刻谷。那么慌张。」
「小美嗣,有点急事。请让到那边去。」
虽然是班主任老师,但因为学生的缘故对于绰号什么的都很宽容,是结羽太私下憧憬的大人之一。顺带一提,其他憧憬的还有自己的父母以及久远的父母。
「有什么事情吗?那么等你的事好了也行,想拜托你外出采购。」
「诶呀,关老师。刚才应该是我拜托老师外出采购的吧?」
「诶!春秋,你回来了啊。」
结羽太从二人的对话中看出了端倪。
貌似是被冬夏拜托了外出采购觉得很麻烦,关美嗣就对只要说了的话就会给自己做的结羽太打了声招呼。
「我明白了,办完事就去,所以给我记了需要采购物的笔记。」
想着再不快点的话就要看丢久远了,结羽太催促着要记事笔记。
「真没办法,我也去吧,因为我记得全部要买的东西。结羽太办完事回来就行了。在鞋柜那儿等你哦。」
于是就成了和冬夏一起出去购物,结羽太背对教室追久远去了。但是没和久远相遇就到达了保健室,偷偷地瞄了一眼室内,志村也不在。
*
什么都一应俱全的商店街。在从那儿回来的公交里结羽太皱了下眉。
「小美嗣那家伙,那不是怎么想都要一辆车运回来的量吗?」
五千克的油漆、板长50厘米的胶合板数个、各个种类的布每匹都有数米,其它还有很多零零散散的东西,大件由结羽太拿,零散的东西装了三袋子拜托给冬夏拿,终于艰难抵达了公交站台。
虽说可以使用公交车,但这么大的东西从商店街到公交站台的距离也是够呛的。
「所以我也拜托了关老师,但我似乎搞错了拜托的对象。」
坐在旁边的冬夏面含微笑反省着自己行动的失误。
「真的哟,一点也不像是冬夏犯的错误啊。」
「哦,不像是我吗?具体说来是哪方面呢?」
「具体说来的话,很难回答……」
从结羽太、久远、花火他们的角度来看,冬夏给人一种稳重、成熟的同级生的印象。感觉说话会慎重地斟酌词句,绝没有大声嚷嚷或是慌张的时候,即使称之为贤人也没有夸张的感觉。
羽太再次确认了自己心中的春秋冬夏的印象,果然今天的冬夏让人感到有点违和感。
「非常不错的观察力呢,所以为什么会不知道久远所思慕的人呢?非常的不可思议。」
不管吞吞吐吐的结羽太,冬夏对他提出了疑问。
「……是从花火那儿听说的吗?」
「不,刚刚我那是在让你用话引入正题哦,正如我被询问了一样,我想结羽太也是被空悟询问了吧。然后你就坐立不安,用自己的脚四处探寻久远的思慕之人,外出购物之前说是有事就是那个事吧?」
结羽太对于察觉力过于敏锐的冬夏,有时觉得很可怕。虽然并非像空悟那样有不擅长应付的意识,但也会为了不露出破绽而精神紧张。
「就那么喜欢久远吗?」
因为会像这样看透他人的心思所以会觉得她可怕。
「不过,并不讨厌吧。」
对于结羽太的回答,微微摇了摇头。
「你会怎么想与你擦肩而过的人呢?话也没说过的不认识的人。总之不会喜欢也不会讨厌,也就是你说的并不讨厌,如果把对久远的感觉说成并不讨厌什么的话,就和陌生人一样了。居然把一起生活了都有十六年的对象,和擦肩而过一秒都不足的陌生人等同看待,你不觉得很失礼吗?」
作为冬夏来说是很罕见的,在她的话语中看到了感情。冬夏的说辞是通过理想论,用文字游戏诡辩。虽说有很多部分可以回嘴,但即便那样冬夏也会用文字游戏回敬回来。而且,结羽太也明白了自己几乎无法否定冬夏所说的话。
所以结羽太选择了唯一可以完全否定部分进行否定。
「不是十六年,与那家伙相遇是进幼儿园之前一点儿的时候哟。」
「是那样吗?」
「啊啊,感觉好像第一次看见冬夏吃惊的脸。有那么意外吗?」
「我一直坚定不移地认为你们是一生下来就认识了的哦,为什么一直瞒着呢?」
「因为没被问而且也没什么可说的。」
冬夏稍作思索,仿佛想起要做什么一样像结羽太问道:
「机会难得,所以结羽太和久远,你们两个的恋爱开端能让我听一下吗?」
虽然想着如刚才所说没什么可说的,但结羽太还是把和久远的邂逅说了出来。
「新都家住着的地皮原来是我家的地皮哟,我爷爷曾当过社长,但破天荒地,他从社长的职位一引退,就把家呀、土地呀、公司包含在内的,全部让给了母亲,说完『我要环游世界直到死为止』就消失了。所以,结婚了的我的父母好像决定了要翻新房子,但因为地皮面积过大,所以卖了一半。」
「所以,新都家是搬进来的吗?第一次听说诶。」
「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啊,刚才也说过了吧。也并不是什么有趣的话题。我和久远是从那时候认识的青梅竹马哟。」
「即便说无趣的话题也想从冬夏的质询中逃走吗」结羽太反省道。变得讨厌起自己,试着要把自己的意识放飞的远方。如此一来什么都不要考虑就可以了,也能从自我厌恶中逃脱,正当结羽太要将意识熟练地放飞的时候,想起了什么似的冬夏开口道:
「所以你……」
正当结羽太考虑着再被问对久远的心意的话,这次要怎么逃避的时候。
「下一站杜乃秋高中,有要下车的乘客请按按钮通知我们。」
在正正好的时机广播声响起遮盖了冬夏的提问,按下下车按钮,公交车一到站就急急忙忙地向外边出去。
可能马上冬夏要开始提问。虽然想了想要些什么逃路,但下车的前方有切断退路的人。虽然还有些距离但能看到校门前的肯定是久远。
「看,那有你思慕的人在哟。」
结羽太在内心想着果然来了吗。
今天的冬夏非常地纠缠不休。想要赶快放下手中的东西逃离冬夏。不知久远是否知道车上有那样的二人,久远从校门前向着二人的方向走来。
「啊,对了,今天带便当来了,久远那家伙没去小卖部吧?」
「一边做好了爱夫便当,一边说着并不讨厌什么的反倒很厉害啊。」
说完不知是褒扬还是贬低结羽太的话后,冬夏看着久远向结羽太忠告道:
「久远喜欢的人是谁呢?不知道的只有喜欢久远的人而已哟。久远也是处于相似的状况。但她拿出迈出一步的勇气,改变了状况。而结羽太,你好像还没有啊。就那么害怕今天崩坏掉明天变成和今天不一样的日常吗?」
什么也无法反驳。冬夏准确地指摘着自己。
如冬夏所言,结羽太害怕着。
害怕着和往常一样能和久远在一起的今日崩坏掉。
终有一天会到来的吧,但现在还做不到毁坏那样的日常。
如果毁坏了的话。对于久远而言,结羽太是特别的存在这件事,也会变得做不到的。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但是你去试着问问久远就好了。传达爱意的结果会变得怎样,要是能告诉我就好了啊。」
不管结羽太的事,冬夏向校门走去。
掺杂着担心与安心的表情,正要向着朝这边走近的久远迈出步伐的时候,结羽太意识到了自己的异变。但是又不知道怎样处理那个异变。
「——那个,冬夏。我要向你问件奇怪的事」询问起向前走了一点的冬夏。
「脚要如何操作才会动呢?」
「什么意思?」
冬夏露出困惑的表情。
结羽太不明白脚的活动方法。本应该像是自然而然地活动。明明与呼吸的方法、手指活动的方法没丝毫的不同,但就是无法做到那个。
是啊,与不知道的表现很相近,就像是不知道没见过的医疗器械的操作方法一样,不明白脚的活动方法。连触碰都会犹豫的程度,感觉脚就像是别的什么东西。
对于这样心情恶劣的状况正困惑着,突然卡车从对面疾驰而来。从稍远处看着两人的久远注意到了卡车奇怪的行驶轨迹。
货架上被堆积的铁管左右摇晃着。路上没什么人,卡车明明也并没有蜿蜒蛇行,但铁管子就像跳着舞一样舞动着。
那卡车向着结羽太的方向去了,但结羽太还未注意到。
「结羽太!小冬夏!」
慌慌张张跑到跟前的久远。并且感觉到什么的冬夏鲜有地扯开了嗓子:
「久远!结羽太好奇怪啊!」
「诶!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结羽太,什么状况啊?」
「脚不能动了。但久远干嘛那么慌……」
那一瞬,结羽太的全身有股莫名其妙的恶寒袭来。像是冰水从地面攀升纠缠而来的感觉说不出话来。
「小冬夏!拉一把结羽太!」
久远与冬夏一起拉了一把结羽太的手腕。结羽太被拉了一把,向前倾倒似的摔了一跤,久远和冬夏也摔了个屁股蹲儿。
与此同时,卡车从三人旁边呼啸而过,堆积着的铁管轰然倒塌,散乱在当场。结羽太原先站着的地方也是一样滚着几个数米长的铁管。
「啊,好险!」
全身冒出冷汗,体温被夺去了。但还是比起刚刚感到的恶寒要温暖。刚刚那个究竟是什么啊?结羽太也不知道。
看向救助了自己的二人。冬夏一脸放心了的表情,而久远比结羽太还要面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