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米雅分开之后,我和露娜玛丽亚也告别了楚加奇村,和他们的道别都不是永远的别离,所以我们并不感到寂寞。
我们两人精神满满地往干道的方向走去,路上,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话说回来,现在圣盾也到手了,我们还没决定接下来的目标呢。」
「要说目标的话,有啊。讨伐魔王。」
「……你开玩笑的吧?」
「开玩笑的。」
露娜玛丽亚莞尔地说:
「威尔大人出马的话,单手就能把魔王解决了吧。只不过,就算是威尔大人也没办法打倒还没复活的人。」
「还没复活的人没办法打倒啊。」
我又补了一句,这是在脑筋急转弯吗?
「对了,你曾提过有个想让魔王复活的邪教集团对吧?」
「对,他们是个叫佐迪亚克教团的集团。」
「佐迪亚克,我记得他在邪神之中也是主神格对吧?」
「没错。自古以来那些崇拜佐迪亚克的异教徒,一直企图让他复活。」
「真是一群执迷不悟的家伙。」
「是啊,他们执念太深了。我想恐怕他们现在就在世界上到处奔走,策划让佐迪亚克复活吧。」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应和著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嗯?这样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袭击你的人就是邪教徒对吧?」
「是,没错。」
「他们为什么要袭击你?杀了你,魔王又不会复活。」
「啊啊,你说这件事吗?那是因为我是神谕巫女。」
「因为你是神谕巫女?」
「对。具有预见未来能力的我,对他们来说是个麻烦的存在。我利用这个能力,已经向国王陛下报告邪教徒的隐藏基地所在地好几次了。」
「原来是这样,所以他们才会对你恨之入骨。」
「另外,或许他们也有危机感吧,他们怕再这样下去,我会找到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救世主啊……」
见我说得事不关已,露娜玛丽亚不禁轻笑出来。
「威尔大人真难得变得这么迟钝。」
「迟钝?」
见我睁大了双眼感到疑惑,露娜玛丽亚解释道:
「那个救世主就是指威尔大人你。」
「我是救世主!?」
「是啊,我从一开始遇见你就有这种感觉,在和你旅行的这段日子里,那个预感已经变成确信了。」
「嗯,那是高估我了。」
「你如呼吸般自然地帮助人的样子,还有善解人意的心思,无论哪个都是世间极品。」
「──」
我想反驳她,不过那也是白费口舌吧。
该说事情来得太快吗,眼前发生了一件像是可以证明她所言不假的事。
「远方有人打起来了。」
露娜玛丽亚静心倾听,接著说「──是的,好像是这样」。
「我要是这时候不去救他们的话,就能证明我不是救世主,不过,我好像没有这个选择。」
「真不愧是威尔大人。」
露娜玛丽亚莞尔一笑,接著我们跑了过去。
我依然故我地跑去帮人解决困难。
我们往干道一旁的某处跑去。
我原以为是要前往草原的一群旅人遭到盗贼袭击,不过看来并非如此。
我们来到现场。
「佐迪亚克教团!?」
露娜玛丽亚突然叫出声来。
的确,我也觉得这帮家伙很面熟,穿著黑衣的魔术师,以及穿著黑色皮革铠甲的战士,怎么看都给人邪教徒的感觉。
这么说来,与他们敌对的那群人就是正义的一方吧。
「邪恶的相反词就是正义。这是字典上写的。」
这是魔术之神汪达尔说过的话──
我看向另一方,想要确认那句话是不是真的。与邪教徒敌对那方的装扮好多了。
他们穿著整齐一致的铠甲,我想有可能是这个国家的骑士。每个人身上都有米德尼亚王国的图纹。
有个看起来有些与众不同的人物,站在他们中央。
一个看起来与这杀戮战场不太搭的人物。
她穿著一身裁缝相当精致、绣著绿色花纹的连身裙。
我见她手里还拿著一只手杖,可见那女孩子是个魔术师。
「站在他们中间的是一位女性呢。」
露娜玛丽亚小声说道。
「你知道?」
「嗯,从她的举止可以知道大概。」
「真不愧是露娜玛丽亚。」
我话才说完,那少女开口了。
「我们国王直属的近卫骑士团,是不会输给你们这种人的。」
那是个平稳且凛然的声音。
她宣示完之后,便将魔力缠绕全身,释放出《火球》。
下一刻,《火球》笔直地往邪教徒射了过去。
其中一个邪教徒全身遭火焰吞噬,而他的伙伴却丝毫不以为意,纷纷向少女攻了过去。
「──唉呀唉呀,竟然对全身著火的伙伴见死不救,所以说邪教徒就是这样。」
她用打从心底轻蔑鄙视的表情说道,然后将魔力注入手杖,砍向邪教徒。
只见邪教徒鲜红色的血飞溅四散,而脸上沾染到鲜血的少女却冷冷地道:
「有人说邪教徒身上流的血是绿色的,看来那也只是迷信罢了。不过──」
她接著说出危险的发言:
「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全都如此,看来不把内脏全挖出来是无从得知呢。你们轮流过来,我一个个给你们查个明白。」
邪教徒闻言纷纷吓得全身发抖,不过那也只是一时,下一刻他们一同向她杀了过去。
那魔术师似乎对自己的身手相当有自信,但对方同时出手,她一时间也反应不及。眼见她快遭到攻击,我身手矫健地往人群中窜了进去,拔起匕首推开袭向她的那把剑。
魔术师少女看著我的行动。
「唉呀唉呀。」
她不禁感到讶异。
「没想到有个小英雄前来支援了。」
「我虽然体格小,不过还是有一定的战斗力。」
「是啊,这我知道。」
她轻笑著。
「阁下的事我什么都知道。我可是到处东奔西走找了您好几年,就为了见您一面,『威尔』大人。」
她如此说道。
「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如此心想的瞬间,旁边有把剑向我刺来。
我躲过攻击,顺势踹向那个人。
强劲的脚力将那邪教徒一脚踢飞,女魔术师看见这一幕,脸上浮现心醉神迷的表情。
「真不愧是威尔大人。真是帅气的一脚,好想被那只脚踹哦。」
「…………」
这话让我不禁感到一阵寒意,我看向露娜玛丽亚,她也是一脸困惑的表情。
少女见到我的反应,笑著说:
「真是抱歉,忍不住说出心里话──我的名字是安娜斯塔西娅,是米德尼亚王国的第三近卫骑士团团长,也是陛下钦定的上级宫廷魔术师。」
宫廷魔术师──
这孩子,这么年轻就?我心里感到诧异,而她似乎察觉我的想法,微笑说道:
「──您一定觉得这样的小女生自称宫廷魔术师,听起来像是骗人的吧,不过您要是看看见我的耳朵就会相信了。」
她将头发往后拨,顿时露出一对我不曾见过的长耳。
不对,我有看过吧。在汪达尔爸爸书房里的书中,有个常见的种族好像有这种耳朵。
我将那个种族的名字说出口:
「──你是精灵吗?」
不不──她摇著手指头。
「我安娜斯塔西娅不是精灵,而是比精灵还要高等的上座精灵。」
安娜斯塔西娅微笑地声明道,那笑容美得妖艳。
†
于是乎,我们和一位妖艳的美女精灵相遇了,这虽是件好事,不过我们现在还处于战斗中。
敌人的魔法提醒了我们这件事。
一道名为《风刃》的空气利刃向我们袭来,安娜斯塔西娅使出防御阵将它挡下。
「对了,我们还在战斗中呢。等打完再来亲热吧,威尔大人。」
「威尔大人才不会做那种事!」
露娜玛丽亚说道,同时不忘给邪教徒一记圣击。
我也拿著圣盾痛殴一个敌人,接著将圣盾丢出袭向另一个。
『呀──喝!』
圣盾充满精神地飞了出去,也充满精神地痛打了敌人。
『耶!可不要因为人家是女孩子,就觉得功夫会技不如人哦。』
她说的没错,不过会觉得她是女孩子的也只有我了吧。
在敌人眼中,她纯粹只是一面坚韧的金属盾牌。
我在心里这般想著,此时释放魔法的安娜斯塔西娅向我靠了过来。
「这盾牌太棒了,是传说中的艾葵斯之盾吗?」
「你竟然连她的名字都知道,真是厉害。」
「呵呵,我不是说了吗,只要是与威尔大人有关的事,我什么都知道。」
「话说回来,你说你是宫廷魔术师,你怎么会认识我?」
「不瞒您说,我正在寻找威尔大人的旅途上,只是途中遇到这帮混蛋。」
「原来是这样。」
此时飞来一支敌人的箭,安娜斯塔西娅将它烧毁。
「──烦死了,这群家伙简直跟苍蝇一样,连想说个话都没办法。看来我还是一口气把他们收拾掉好了。」
接著,她开始咏唱魔法。
在这段时间,随从她的那些近卫骑士团的骑士站稳脚步,肩搭著肩,组成圆阵来保护她。
「一个人为守护安娜斯塔西娅大人!每个人都为守护安娜斯塔西娅大人!」
伴随著这样的口号,他们组成阵形保护她。
而安娜斯塔西娅在这时候咏唱著古代魔法语言。
「荡漾的星海之力啊,将你的力量借予我,落下石雨将敌人驱逐吧!」
在美丽旋律下完成的古代魔法语言就这样形成『力量』。
下一刻,像是将天上的云劈开一般,从宇宙落下燃烧著烈焰的石头,冲撞到地表。
这就是世人口中名为流星的魔法,能使出这等魔法的只有高级魔术师。
「虽然远不及威尔大人您,但这点魔法我倒还能办得到。」
安娜斯塔西娅开心地笑著,不过她所释放的流星威力实在惊人。
只见流星伴随著轰隆声响落到地表,将那些邪教徒炸得支离破碎,不对,是化为乌有。
几乎是在感觉到痛之前就死了吧,我不禁觉得这有些残忍。
「天啊,竟然对这帮垃圾废物也有慈悲之心,威尔大人实在太温柔了。我等一下会用冰棒棍帮他们盖个坟的,您请放心。」
安娜斯塔西娅说道,不过就在她说话的时候,飞扬的尘土中闪著一道亮光。
好像是有一个人存活下来。
看来是他们当中一位领队级的男人,他张开防御阵才得以幸免于难。
他高举著利刃向安娜斯塔西娅袭来,我用圣盾将利刃挡下,接著用秘银匕首的刀柄攻击他的后脑勺。
「啊啊,太厉害了,威尔大人真的好帅!」
真是让人心动──安娜斯塔西娅边说边按著自己的胸口。
我是不是应该要说谢谢?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她将刚刚放在自己胸前的手朝我伸了过来。
对我表明她没有敌意。
「我一直梦想有一天能握威尔大人的手。真的好开心,好像快晕倒了──」
我握住她白晰如雪的手,她的手柔软且非常纤细。
握手之后,我向她询问这一切的原委。
首先就见她拎起裙襬说「谢谢您」,行礼的动作像个名媛。
我不禁有些看呆了,不过察觉露娜玛丽亚正生著闷气,我赶紧进入正题。
「话说回来,安娜斯塔西娅,我看你好像认识我,我有那么出名吗?」
「您是由诸神养育长大最强的人,是把圣剑连同岩石拔起的人,是将诺斯伍德城里的巨人打垮的人,您可是相当有名的。」
「我有这么出名啊。」
「不过,仅限于我们第三近卫师团里。」
「出名的范围有限呢。」
「是啊。其实我们是奉国王陛下的命令来寻找某个人。」
「这样啊。是怎样的人?」
「是陛下大约在十五年前失踪的孩子。」
「十五年前──」
「是的,没错。他是国王陛下的嫡子,但被卷入政治斗争里。某个侍女为了救他,把他抱到立场处于中立的特伯尔山。」
「是吗,看来是想去寻求诸神的庇护。」
「没错,但是那个侍女中途遭遇刺客,丢了性命。」
「……真可怜。」
「那孩子呢?他怎么了?」
开口询问的是一脸若有所思的露娜玛丽亚。
安娜斯塔西娅表情遗憾地摇摇头。
「……在那之后没人知道殿下的下落。但是,我们掌握到一个消息,同一段时期在特伯尔山上,有神捡到一个在河川载浮载沉的婴儿。」
「这样啊,还真巧。和我一样。」
见我说得像漠不相关,安娜斯塔西娅像是觉得有趣,忍不住轻笑出声。
嗯?她在笑什么?我疑惑地看向露娜玛丽亚,她也一脸无奈。
「威尔大人虽然聪明,可是一遇到自己的事,有时就会变得很迟钝。」
我顿时睁大了眼睛呆住,接著安娜斯塔西娅为我解答。
「呵呵呵,也就是说,就是这么一回事。」
安娜斯塔西娅还有近卫骑士团的骑士,纷纷在我面前跪下。
「威廉•阿尔弗雷德•冯•米德尼亚殿下,这十五年来我们不断地寻找您。请您务必跟我们一起回王都,继承这个国家的王位领导我们吧。」
「…………」
我姑且看了一下自己身后,可是并没有人。
也就是说,威廉•阿尔弗雷德•冯•米德尼亚殿下指的是我?
「……呃呃!?」
我不得不这么想,毕竟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很认真。
†
我竟然是这个国家的王子……不对,这还没确定。
只是似乎有这个可能性而已。
安娜斯塔西娅想要确认这件事。
于是她提议道在附近街道上找个旅馆,或是到那边的树荫下,互相数一下彼此全身的痣有多少。
「这样说简直就像蜜米雅妈妈……」
「呵呵呵,我们互相数数吧。我的先让您看。」
说完她拉下黑色裤袜,卷起裙襬,让我看她的大腿内侧。
露娜玛丽亚直说「不能看」,盖住我的眼睛,不过我没有错过在被盖住之前已进到视觉里的情报。
「……那个圣痣。你是勇者?」
安娜斯塔西娅一笑表示肯定。
「我是『树之勇者』。是精灵族中少数获得勇者称号的人。」
「所以刚才你能那么轻松地咏唱流星啊。」
「是的,不过那并非我的专长。」
她接著说:
「我真正的专长是这个。」
一时间,她的脚下出现植物的藤蔓不断伸长,像蛇一般爬了出来。
(插图010)
接著藤蔓变得粗壮,没一会儿就变成一栋简易小屋。
好厉害。正当我正看得入迷时,她牵起我的手。她真的打算把我带进去数彼此身上的痣吗?
我不禁暗想,天啊,真是有够不知羞耻的女生。
安娜斯塔西娅也许是看到了我的表情,她否定道:「您误会了。」
「据说殿下有颗具特徵的痣,在他的右肩有颗星形的痣……希望您能让我确认一下。」
「……原来是这样啊。」
如果是这样,我想我应该现在在这里直接公开。
我将身上的行李放在脚边,脱下皮革铠甲,接著再脱掉衣服。
安娜斯塔西娅不禁脱口说「哇,没想到您肌肉这么发达,好想被您抱啊」,不过我并没有在意,将衣服脱掉。
我露出右肩。
那里──
没有星形的痣,而是一道旧伤痕。
安娜斯塔西娅见状,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表情。
「怎、怎么可能会这样。威尔大人的右肩应该要有星形的痣才对啊。」
「很抱歉,这我也不知道。我小时候从崖上坠下受了伤。因为当时还小,所以也不记得之前那里有没有痣。」
「居然有那样的意外……」
「所以我想我应该不是王子。」
我开玩笑地说道,不过她无法接受。
「──不对,这只能表示现在的威尔大人无法确认有没有星形痣。我认为您就是这个国家的王子。」
她一脸正色地说,接著催促我前往王都。
「我不是要您去继承王位。只是现在陛下正卧病在床,连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知道。我希望能让他在最后一刻再见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
「……可是我……」
「也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万一威尔大人您真是王子的话,无法见到亲生父亲的最后一面,会成为您一生的遗憾吧。所以,请您至少去和他见面──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
她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不跟她去。
我答应她前往王都。
「真不愧是殿下。」
「我是威尔。」
「真不愧是威尔大人。」
她改口说道,于是一位新伙伴加入了我们。
她是一位妖艳的上座精灵少女,有著树之勇者的称号,名叫安娜斯塔西娅,将与我们一起旅行。
于是,安娜斯塔西娅加入我们,但她马上将部下近卫骑士团解散了。
「他们不护卫我们到王都吗?」
「不了,我想还是不要比较好。」
安娜斯塔西娅摇摇头说道。
「刚刚会和邪教徒打起来,也是因为我们太引人注目。我们虽身负寻找王子的任务,但同时也身负寻找救世主的任务。」
「救世主……」
「没错。救世主在不久的将来,能将笼罩这世界的黑暗全都驱逐。我们得快点找到他,好将魔王以及他的手下全都赶出这世界才行。」
「你说的那个人就在这里哦。」
露娜玛丽亚说道。
安娜斯塔西娅一副饶有兴味的表情盯著露娜玛丽亚。
「我蒙受神谕指示,威尔大人将拯救这个世界。」
「……你是地母神的巫女?原来如此,威尔大人是王子同时也是救世主啊。」
我似乎听到她说「既然这样,得赶快拿到他的种才行」,大概是我听错了吧。
我再一次表示我并不是救世主。
「我不是那种崇高的大人物哦,我是特伯尔山的威尔,诸神之子。」
说完我像在带路一样,走向干道。
再待下去,我想安娜斯塔西娅和露娜玛丽亚的「不愧威尔」之战就要开打了。
也许将来我可能会拯救这个世界,但那不会是只凭我一己之力。一定是得到许多人的帮忙协助,只是作为世界一份子去讨伐邪恶。
所以我总觉得救世主那样夸张的称呼并不适合我。
†
我和露娜玛丽亚、安娜斯塔西娅走到干道。
大街上好不热闹。
「这条路往西走就会到王都对吧?」
「没错。王都是在特伯尔山的南边,所以我们绕著走。」
「原来是这样啊,其实我是第一次去王都,所以现在很紧张。」
「呵呵,很像威尔大人的作风。不过你从现在就开始紧张的话,在到达王都之前就会断气了吧。」
「我会努力撑住的。」
我们说著往西边走去。
「话说回来,佐迪亚克教团打算怎么让魔王复活?」
「他们在收集圣人的血。」
安娜斯塔西娅回答道。
「圣人的血?」
「是的。他们好像在找诸神子孙的血、与皇室有关系之人的血、勇者的血、圣女的血、救世主的血。」
她接著又说,威尔大人要是女孩子的话,一个人就能收集到全部的血了。
「原来如此,所以他们才在各处暗地里行动啊。」
「没错,那群追我追到山里的邪教徒,目的是想阻止我和威尔大人见面,同时好像也想要我的血。」
「的确,毕竟露娜玛丽亚是圣女啊。」
「才没有那回事呢。」
「你谦虚了。」
没有能像露娜玛丽亚这般圣洁的少女了,尤其和安娜斯塔西娅相较之下,又更是明显。
一有机会就诱惑我的安娜斯塔西娅,与谦虚自重支持我的露娜玛丽亚,两人完全是两个极端。
虽然希望安娜斯塔西娅能跟露娜玛丽亚多学学,但是露娜玛丽亚也让我觉得有点太一板一眼了。
我想要是能取她们的中间值,肯定是最理想的吧。
这样说起来,要是她们能相互学习的话,就会变得刚刚好吗?
就在我思索著这种失礼的事时,太阳渐渐要下山了。
我们也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路,已到黄昏时刻。
「要搭帐篷也可以,不过我开始想住旅店了。」
我看了看自己全身,冒险中没办法洗衣服,身上变得有些脏。
就连那位可爱的露娜玛丽亚也是满身尘土。她也赞成我的想法,还说想洗头发。
安娜斯塔西娅闻言,微微一笑说道:
「那么来订房间吧。请放心,赞助者是国王,所以经费无上限。」
安娜斯塔西娅笑得一脸爽朗。
她不动声色地订了双人房和单人房,想把单人房塞给露娜玛丽亚,不过到最后还是我住单人房,露娜玛丽亚她们住双人房。
安娜斯塔西娅叹著气说「早知道这样,我就订双床房了」,这就是所谓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没有理会一脸后悔的安娜斯塔西娅,我们享受著久违的文明生活。
露娜玛丽亚似乎马上就去洗澡,只见她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哼哼哼♪」可以听见她轻哼著歌。看来久违能洗澡果然让她很开心,她这一点倒是很像女孩子。
另一方面,我一个男孩子晚点洗澡也无所谓。
所以,我先从洗衣服开始。
基本上我们在旅行的期间,会各自洗各自的衣服。
刚开始露娜玛丽亚曾说要一人独揽,但是我谢绝了。
她又不是洗衣工,而且我希望这个队伍里大家都是对等的。
也曾想过要不乾脆轮流洗好了,可是要我一个青春期的男生,去洗一个年龄相仿的女生的贴身衣物,我实在不太自在。
「……要是洗蜜米雅妈妈的,我倒是完全不介意。」
我脑子顿时浮现妈妈大笑吃著煎饼看书的样子。
「把『那个』跟露娜玛丽亚相提并论也不好吧。」
在我思索著这些事的同时,也把衣服洗完了,我借了地方晾衣服。
接著只要等一个晚上让它乾就好了。
洗完衣服后我打算休息一下,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才刚坐到床上,就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
「请进。」我回道,接著就见门无声无息地被推开来。
走进来的是满脸笑容的安娜斯塔西娅。
「露娜玛丽亚洗完澡后,接著请您去洗吧。」
「下一个安娜斯塔西娅你去洗就好。」
「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请叫我安娜。」
她将脸靠到我的怀里。
真是让人伤脑筋的女孩,我不禁这样想著,悄悄地移开肩膀,再一次跟她说我最后一个洗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我半夜会偷偷地去将掺了威尔大人汁液的热水全都喝光。」
「你会吃坏肚子哦。」
听到我这么说,她回道「才不会呢」。
「威尔大人的体液,我想一滴不剩地喝光它……」
她用著妖艳的神情说道,性感得令人不禁愕然。看起来简直就像吸血鬼。
(近卫骑士团、魔术师、上座精灵、树之勇者,我想她已经装不下更多人设了吧……)
只是,她实在太妖艳且太过积极主动,让我不禁委婉地对她叮咛一番,而后,她啜泣哭了起来。
「威尔大人好过分。您是不是讨厌我……」
「我没讨厌你啊。」
「所以,您喜欢我啰!?」
霎时,她的脸向我靠了过来。
「也没有什么喜不喜欢的,我们不是才刚认识吗?」
「怎么,喜欢上一个人,难道还要有合理的时间吗?三分钟?三十分钟?三个小时?三天?」
「对我来说,爱是要慢慢培养的。」
「这样的话,大概三个礼拜吧。等过了三个礼拜,请让我再进攻一次。」
「…………」
我觉得这时间好像还是很短,不过我没有说出口。
「爱,就像是在培育一棵大树。这是精灵族的俗语──但是,我是树之勇者,我能随心所欲让树成长。」
安娜斯塔西娅环视整个房间一圈,找到一盆盆栽。
「嘿!」她对著盆栽使出魔力,下一秒盆栽里的花朵瞬间盛开。
「让枯木开花吧。让这个身体怀有未来吧。」
她将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上说道。
我大概听懂她话中的意思,于是直接请她离开。
而她也听话乖乖地走出去。
她离开后,刚洗好澡的露娜玛丽亚也来了。
想当然耳,她是圣女,不会像安娜斯塔西娅一样做那种无聊事,即使如此,不对,正因为如此,反而让人觉得充满诱惑。
刚洗好澡的女孩子身上有著好香的味道。
我不禁看得入迷。露娜玛丽亚是个直觉敏锐的女生,我脸红的事情可能马上就会被她看穿。
想到这,我乾咳一声转移话题。
「不知道今天的晚餐是什么呢?」
「听老板娘说,应该是这间旅店的招牌菜嫩煎鸡肉。好像是用院子里的鸡现杀现作的。」
「听起来很好吃耶。」
我话刚说完,肚子就叫了。
看来我真的已经饿扁了。
露娜玛丽亚轻笑著。
「这证明你健康啊。」
她对我这样说道。
她的笑容看起来简直就像一道清流。
比起安娜斯塔西娅那样的女孩子,我果然还是比较喜欢露娜玛丽亚这样的女孩子。
†
于是,我们久违地在旅店中享受了一夜。
我猜安娜斯塔西娅半夜会来偷袭,不过露娜玛丽亚用绳子把她绑起来,让我躲过一劫。
不过,我还是有确实将房门锁好。
夜里,我在睡前将今天发生的事整理一遍。
古代精灵魔术师安娜斯塔西娅,她是近卫骑士团团长,也是树之勇者。
先不说出身和性格,她所带来的消息令我相当意外。
「威尔大人,您是这个王国的王族,是王子。」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听到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
以前,我曾经问过剑神浪仁。
「浪仁爸爸,我是在哪里出生的?我真正的爸爸妈妈在做什么呢?」
在我刚懂事时,他们就让我知道,我和诸神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毕竟,这也是瞒不住的事)。
当时,浪仁爸爸如此说道:
「我跟你说,威尔,你是在诸神山中的高丽菜田里出生的,所以没有亲生父母。」
当然,我马上就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浪仁爸爸似乎不想谈这件事。
过些日子,我向治愈女神蜜米雅问同样的问题,她如此说道:
「你是我怀胎生下来的,又或者该说是送子鸟送过来的,还有是我吃了高丽菜之后怀孕的。」
很明显,这也是骗人的。
没办法,我再去问汪达尔爸爸,他则从孩子的制造方法与生命究竟是什么这两个话题开始谈起。
汪达尔爸爸花了三天三夜,讲解有关生命的话题。最后由于他的开始讲到宇宙的诞生,我便在这里结束话题,转而去询问在大树树枝上的万能之神。
「雷乌斯爸爸,我有真正的爸爸妈妈吗?」
化身成为鸟的雷乌斯爸爸直接了当地说:
「有啊。他们在这世界的某个地方。」
「那些人为什么要把我丢掉呢?」
「这也我不知道,他们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嗯──」
「威尔想和真正的爸爸妈妈见面吗?」
听到这个问题,我直接摇了摇头。
「──不会,我只是在意这件事而已。再说我也已经有爸爸妈妈了,而且还有四个,不需要再更多了。」
「──听到你这么说,我好高兴。不过,也许之后你会遇见你真正的父母。到那时候你不用犹豫,去和他们见面吧。你真正的父母一定也很想见见自己的亲生儿子吧。」
「说的也是,碰一下面就好。不过,我的爸爸是雷乌斯、浪仁、汪达尔,妈妈是蜜米雅哦。」
「你跟那些家伙说这些话,他们会高兴得痛哭流涕哦。」
「相对地,可能会抱著我三天三夜。」
「呵呵,我想也是。那么,我们就聊到这吧。浪仁从刚刚就一直在找你哦。」
「啊,对了,今天是要学剑闪的日子。」
说完,当时的我就前往浪仁爸爸那里了。
我的思绪回到旅店里。
「真正的父母啊……」
其实,安娜斯塔西娅说的话虽带给我冲击,但我的心并没有动摇。
我已经有四个父母了,无法想像再多两人会是怎样。
而且就算跟我说他们其中有人是国王,我也……
「我不是那种能当王子继承王位的料。」
我虽不曾进过皇宫那种地方,但从小说里瞭解不少。
那是个华丽却充满阴谋的地方。
每天要面对被毒杀的恐惧,还有后宫佳丽的权力争夺。
我对皇宫只有这样的印象。
听汪达尔爸爸说,这印象并不偏颇。
一辈子住在那种地方,跟住在牢狱里有分别吗?
我虽这么认为,但还是打算去王都。
如果安娜斯塔西娅说的是真的,我的父亲就是国王。
我不打算继承王位,不过我想看看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个怎样的人。
而且,倘若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我想对他们道谢。
对他们说:
「谢谢你们生下我。」
对他们说:
「谢谢你们让我认识这个世界。」
对他们说:
「谢谢你们让我遇见特伯尔山的爸爸妈妈。」
这些都是我由衷的真心话。
†
隔天一觉醒来,我们一起到旅店的餐厅吃早餐。
旅店的一楼也有开放给一般客人,到处都可以看到非住客的村民。
大家似乎都是冲著这里的嫩煎鸡肉或欧姆蛋而来。
我们点了鸡汤和欧姆蛋。
这里的欧姆蛋使用了大量的鸡蛋,非常好吃。
店家大方地使用软嫩浓稠的鸡蛋和奶油,味道相当芳醇。
而且口味层次丰富,几乎不用加蕃茄酱那些酱料。
我们都对料理赞不绝口,讨论了接下来的计画。
「要去王都是可以,不过我们就这样用走的过去吗?」
「怎么可能,竟然让未来的国王用走的。」
「我不是国王哦。」
「要不然,我在下一个驿站市镇安排公共马车吧。」
「那也是可以,可是我想避开搭大众运输工具。」
「为什么?」
「可能会有邪教徒的袭击。毕竟我们是救世主、勇者、圣女。光是抓到这三个人,可能就可以让魔王复活。」
「有道理。」
因此,我们排除掉公共马车这个选项。
「算了,反正这趟旅行又不急,我们就边走边在路上问问有没有马车可以租借吧。」
「那是再好不过了。至于钱,你们不用担心。」
安娜斯塔西娅从胸前拿出钱包。
那里头放了一堆金币。
「好多钱。」
「毕竟是国王陛下赞助的。」
「那真是太可靠了。」
我们三人从容地吃完餐点之后,便直接离开旅店。
如方才所说,我们徒步向西前进,顺道在路上找马车。
不过始终没有碰巧遇到。
只在途中的街道找到一间出租马匹的店家。
「仔细想想,我们也不一定非要马车不可吧。我们就三个人,直接骑马也可以啊。」
「说的也是。」
于是我们租了马。
我们租了一匹灰色的马和一匹栗色的马。
至于为什么是租两匹,因为安娜斯塔西娅似乎不太会骑马。
「我是魔术师,不擅长骑马。而且精灵从小就住在森林里,不会亲近这种四脚动物。」
「既然这样,那你就只能坐在我或露娜玛丽亚的后面了。」
「请务必坐我的马。」
像是要先发制人,露娜玛丽亚微笑提议道。她的笑容中带著压迫感,不让安娜斯塔西娅有任何怨言。
于是,安娜斯塔西娅紧紧抓著露娜玛丽亚的腰。
两人表面看起来感情融洽地踏上旅程。
路上,我一时兴起问道:
「不过说起来,露娜玛丽亚你还真会骑马。」
「是,为了将来能帮上威尔大人,我受过所有武术训练。」
「你的剑术也很不错耶。」
「只是,我目前还没砍过人。」
「这样就够了。我不希望你的手被血弄脏。」
「……不过,那一刻总会到来的,为了保护威尔大人而弄脏这双手的一刻。」
「……我会努力不让那一天到来的。」
接著,我们驱马向前。
骑著马,我们的速度也一口气快了许多。
而且干道上相当平和,没遇上什么麻烦,我们一连通过了几个驿站市镇。
「照这速度来看,明天就能到王都了。」
「我们要在那里和国王见面对吧。」
「是的,但是在那之前,要先跟大臣和皇室的人面谈。得向他们证明威尔大人是失散已久的王子。」
「我是无所谓,不过要怎么证明?」
听到我的疑问,安娜斯塔西娅直说「不知道」。
「证明的事,是大臣的工作。」她丢下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算了,她说的也没错。她是近卫骑士团团长,职责就是找到我并带我过去吧。
想到这,我也没责怪她,继续快马向前。
随著马匹前进,我们已经可以看见王都了。
米德尼亚的王都,亚历克西斯。
它的庄严与宏伟令我惊叹不已。
「我在地图上见过,没想到会是这么壮观。」
「哼哼!」安娜斯塔西娅一脸得意地笑著。
「它是这国家最大的都市。不对,就算是这块大陆,它也是第一大都市。」
「好厉害啊。我只认识山而已,所以现在只觉得非常非常惊讶。」
「我第一眼见到时也是这样。在我刚从森林来到这里、还没见过世面的时候,真的被眼前这幕震撼到。我想起那时自己看著这绵延不绝的石砖路,看得头都晕了。」
「的确,这些漂亮的石砖一直连绵到王都。」
我被这绵延不绝的石砖路震撼到。
我像个土包子一样,眺望著王都一栋栋的雄伟建筑,下一刻我发现安娜斯塔西娅身前的露娜玛丽亚脸色苍白。
她是怎么了?我有些担心便出言询问,只见露娜玛丽亚嘴角上扬又恢复笑容。
「……没事。可能是人太多让我头晕。」
「这下糟了。」
露娜玛丽亚是仰赖听觉生活的女孩子。
人太多会让她接收到的情报量爆增。
人们的呼吸、心脏的跳动、骨头发出的喀喀声。还有马车辗过石砖路的声音、家畜的叫声、餐具碰撞时的声音,这些日常生活的声音,她都会听到吧。
这些声音全传到脑子里,不会混乱才奇怪。
我担心著露娜玛丽亚的身体情况,不过她反而提起精神,微笑跟我说「没事」。
「我很快就会适应的。这是常有的事,不过更重要的是──」
「更重要的是……?」
「──没有,没什么。」
露娜玛丽亚想说,更重要的是王都那里弥漫著一股不祥的气息,可是她似乎看我们俩为了临近王都而兴奋不已,所以说不出口。
之后我听她说了这件事,的确,那时候就算跟我说,我也不会太在意吧。
王都就近在眼前,我的情绪便是如此高涨。
†
「王都好厉害啊!」
这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感想。
我就是个活生生的土包子,指著眼前所见的每一样东西。
「安娜斯塔西娅,那里的那栋建筑物呢?」
「那是图书馆。」
「那是图书馆?里面到底放了多少书啊……」
「听说有六万五千五百三十五本。」
「这、这么多!?」
就算每天都看也看不完。是魔术之神汪达尔书库藏书的数十倍。
「竟然才几十倍,威尔大人您父亲有著足以自豪的惊人藏书量呢。」
「毕竟他是个书虫啊。」
不过,该说即便如此还是人上有人吗?要是我当上这个国家的国王,我真想把这个图书馆整个送给汪达尔爸爸。想是这么想,我慌张地摇摇头。
不行不行,我的物欲跑出来了。被物质或金钱牵著走是不好的,更何况这栋建筑物是国民的财产。
这栋建筑物的真正价值,是只要是有缴税,谁都可以阅览里面的藏书。
要独占这一切是万万不可。
我告诫自己,然后把视线从图书馆移开。
接著我看到一栋高大的建筑物,外型就像塔一样,矗立在市中心。
「那是时钟塔,叫柯罗诺斯之塔。是古代魔法文明的遗迹,能准确地报时。误差是一亿分之一秒。」
「一、一亿……」
这是一个让我一时间脑子转不过来的数字。
我们家也有个时钟,只是每天都得要有人去转它的发条,而且也有相当大的误差。
「啊……王都真厉害。」
「呵呵,威尔大人就像个小朋友一样单纯,跟您讲解真有成就感。」
我不知道她这是不是在夸我,不过我还是接二连三地一再提问。
那个呢?那个呢?
我这样反覆指著不同的地方。
无论我问几次,安娜斯塔西娅都欣然地为我解答。
「那是裘沃姆大人的宅邸,他是这国家的第一骑士。」
「那是爱尔多纳德商会的总店。」
「那是光之神的神殿。」
她恳切且仔细地回答我。
实在很感谢她,不过我有些在意脸色不太好的露娜玛丽亚。
我向她询问道:
「露娜玛丽亚,你还是觉得不舒服吗?去皇宫之前,要不要先找旅店休息一下?」
「不,不是那样的……」
「呵呵,露娜玛丽亚小姐看起来好像很累,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
「我没事。」
「这怎么行。而且进皇宫前也有很多准备工作得做。」
「例如呢?」
「威尔大人的穿著打扮啊。虽然您穿这样也很帅,不过得再正式点才行。」
「是这样啊。」
的确,毕竟要与大臣和皇室的人见面,得要有合适的穿著才行吧。
「所以接下来,我们找个旅店准备一下吧。」
安娜斯塔西娅紧紧抓住我的手臂,带我去一间外观像城堡的旅店。
露娜玛丽亚见状,紧抓住安娜斯塔西娅的手臂。
「……哎呀,没想到您力气还满大的。」
「……那里是宾馆。请不要对威尔大人做这种不正经的事。」
「哎呀哎呀,我都没发现耶,我想说看它像城堡一样漂亮。」
安娜斯塔西娅装可爱地傻笑一下,之后选了另一间在大街上的旅店。
那间旅店也是高级得几乎让人误以为是城堡。
我们一进到旅店,柜台的先生就一脸亲切地过来接待。我们订了两间最豪华的房间之后,男行李员便来帮我们搬行李。
这和我目前为止住过的旅店完全是不同层级。
「这种就叫饭店。他们会给住宿的旅客最好的服务。」
安娜斯塔西娅拿起迎宾水果樱桃往嘴里放。
她嚼了几下吃完之后,伸出舌头将樱桃梗吐出来。只见樱桃梗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呵呵,吻技好的女人都会打这个结哦。不知道露娜玛丽亚小姐会不会?」
「我会。」
露娜玛丽亚表现出不服输的一面将樱桃吃下,不过却陷入苦战。
我不禁心想,她大可不用理会安娜斯塔西娅的挑衅。
我看著她们两人的互动,接著被带往高级的房间。
看到那张高级柔软的床,要是我累了,应该会直接睡上一觉,但是接下来得去裁缝店才行。
不过距离和安娜斯塔西娅约好的时间,还有三十分钟。
所以这段时间,我决定来观察一下这种饭店的房间是长什么样。
最初我眼前看到的是一个装潢豪华的宽敞空间。
这里的宽敞度,是驿站市镇的旅店没得比的。而且结构也很结实,尤其是装饰品都很漂亮。
花瓶里插著兰花,还摆放了绘画等装饰品。
每一样看起来都很贵,感觉可以花一个小时的时间来观赏。
接著我再继续探险,发现相同型式的房间有好几个,而且饭店里面竟然有附了浴室和洗脸台的房间。
「这是每一个房间都有吗?」
我将莲蓬头打开,里头流出来的是热水。
「……这是用魔法吗?还是中央炉火?也许他们有养火蜥蜴?」
顺道一提,在特伯尔山也有莲蓬头,也会有热水。那是魔术之神汪达尔使用魔法做的。
那是为了最喜欢洗澡、最喜欢淋浴的蜜米雅妈妈做的,不过我还记得那消粍的魔法石可不容小觑。
而且说起来,光是要把自来水引过来,调整水压,到莲蓬头流出水,这一连串就要费好一番工夫。
这里全部房间都有装上,可见这间饭店相当豪华。
我「咚」一声倒在装了床幔的床上。
「唉……」
我不禁叹了口气。
「这是因为国王赞助才住得起,以后不可能再住这么豪华的饭店了吧。」
要是习惯这种豪华饭店的话,以后会没办法接受旅途路上那种简陋旅店吧。
像以前,我和露娜玛丽亚住过的旅店,是在铺著稻草的房间里,男男女女挤在一起睡觉。
跟那个相比,这个饭店可以说是天堂乐园了。
「……这床好软哦,来睡个十分钟吧。」
说完,我便闭上双眼。
之后没多久时间睡魔就来了,邀我到熟睡的世界里。
「啊!」我睁开双眼。
发现自己睡过头了。
「糟了糟了,和安娜斯塔西娅约好了……」
我看向房里的时钟,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天都黑了。
这时间裁缝店也已经休息了吧。
「……我和人约了碰面都尽量不迟到的。」
一时大意了。我叹著气,突然听见身旁传来熟睡的声音。
是露娜玛丽亚和安娜斯塔西娅的呼吸声。
看来她们八成是来叫我,结果直接和我一起睡了。
「──嘘……威尔大人好像在睡觉。」
「哎呀,好可爱的睡脸,好想吃了他。」
我可以想像她们就这样放弃叫醒我,直接睡在我旁边的样子。
两人没在这时候爆发战争我就觉得很欣慰了。
「……话说回来,这都是我的错。明天得跟安娜斯塔西娅道歉才行。」
我的嘴里喃喃地说著,之后再一次进入梦乡。
到后来,我们就一直熟睡到天亮。
†
我们熟睡著,隔天一早,太阳一出来就一同起床了。
「呼啊……」安娜斯塔西娅打著呵欠。
她一看到我便微微一笑。
「是早晨的啾啾呢。」(译注:朝チュン,指男女发生关系共度一夜后,隔日一早的鸟叫声。)
她笑著说道。
我不懂她的意思,不过我想那句话的涵义肯定会令人想翻白眼吧。
我没理会她,接著露娜玛丽亚也起来了。
她也可爱地打了个呵欠。
「哎呀,到最后我们三人睡同一个房间了。」
房钱都浪费了。她接著说:
「国王陛下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
后来安娜斯塔西娅指示道「开始做出门的准备吧」。
「首先先去裁缝店吧。」
「嗯,好。」
露娜玛丽亚也表示同意。
她俩各自回房后,便开始著手准备。
这时我放在房内一角的圣盾说话了。
『我想你应该知道,女人的准备可是相当花时间的哦。你最好预估个一小时比较好。』
「我想也是。尤其是安娜斯塔西娅,感觉会很花时间。」
我想到她那一头精致的发型。
『没错。所以在她们准备好之前,我们一起来玩吧。』
于是我们开始玩起接龙。
「小猫。」
「猫砂。」
「砂石。」
「石头人。」
「人情巧克力。」
我们就这样玩著,不过有时候她会掺杂一些我听不懂的词汇,大概是因为她是一个无机物的盾牌吧。
人情巧克力是什么啊?我们变成在讨论这个。
『咦?威尔,你不知道人情巧克力?真的假的?』
「不知道啊。」
『人情巧克力就是在情人节女生给的同情巧克力啊。』
「啊啊,那个啊?」
『你知道情人节吧?』
「当然知道,我们家会强制举办这种活动。因为蜜米雅妈妈喜欢,而且基本上浪仁爸爸也很喜欢节庆。」
『真是温暖的家人。』
「他们只是想热闹一下而已……不过,我也玩得很开心就是了。」
就在我们闲聊时,露娜玛丽亚好像过来了。
真不愧是圣女大人,她梳妆打扮还真快,是蜜米雅妈妈所花时间的三分之一吧。
「沉溺于奢华之物,会听不到神的声音。」
她直言道。
反观安娜斯塔西娅的准备相当花时间。
从选衣服到化妆,最快将近一个小时,简直就跟蜜米雅妈妈一样。
真是极端的两人,幸好时间还很充裕。
因此我也不著急,一直等到安娜斯塔西娅过来,再一起前往裁缝店。
看著穿得一身漂亮的安娜斯塔西娅,艾葵斯说『女生打扮得漂漂亮亮,要记得称赞人家哦』。
我觉得她说的没错,但是我觉得在露娜玛丽亚面前夸安娜斯塔西娅不太好。
『你还真笨吶,唉……』艾葵斯叹了口气。
『你两个都夸不就好了。』
「对耶,还有这个方法啊。」
我想好后,先是夸露娜玛丽亚的二头肌,以一个女生来说真的很结实。
接著对安娜斯塔西娅说,她鞋子的颜色跟特伯尔山疣猪的毛色一模一样。
她俩表情微妙但高兴地接受了。
艾葵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又怎么了?」
『没事,我觉得前途堪虑。』
说完她就一直保持沉默。
我也没有特别跟她说话,就这样跟在安娜斯塔西娅的后头走。
她介绍给我的裁缝店位于王都最繁华的街道上。
那是一家散发著奢华与尊贵气息的高级裁缝店。
我要是没遇到安娜斯塔西娅,应该跟这些都无缘吧。
这是我第一次进裁缝店,总觉得心跳得好快。
「话说回来,在山里你的衣服都怎么办?」
「爸爸他们会买来给我,妈妈会帮我调整尺寸。」
「这样啊,没想到蜜米雅大人会缝纫呢。」
「是啊,人不可貌相。」
就在我们闲聊时,这家店的老板搓著双手走了出来。
「安娜斯塔西娅大人,欢迎欢迎。」
身材福态的老板笑容满面。看来安娜斯塔西娅似乎是这家店的常客。
她在我耳边说:
「我现在身上穿的内衣裤,也是在这家店特别订制的哦……」
「…………」
这种事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但听了还是会脸红。
露娜玛丽亚也许觉得安娜斯塔西娅是个祸害,要她快点把事情办完。
「对了,你帮我量一下威尔大人的身材尺寸,我要新做一套礼服,你多久能完成?」
「两晚如何?」
「我给你双倍的钱,可以麻烦你一个晚上完成吗?」
「遵命。」
老板点头回道。接著他从怀里拿出丈量的皮尺,开始俐落地帮我量身。
他的手法相当熟练。
「好了,那威尔大人的衣服没问题了……」
安娜斯塔西娅盯著露娜玛丽亚看。
露娜玛丽亚被看得一脸莫名其妙。
「要跟大臣阶级的人见面,这身穿著实在太朴素了。露娜玛丽亚小姐您也做件新衣服吧。」
「不用了。」
「免费的哦。是国家付的钱。」
「那就更不需要了。地母神的神殿不接受国家的援助,相对地也没有纳税的义务。身为这种立场的人,要是让国家花钱买衣服就太不知分寸了。」
「您不用在意这个,国王陛下的钱包可是相当丰厚的。」
「不,真的不需要。而且地母神的教团是以朴素为宗旨。我有这件法衣就够了。」
「…………」
面对露娜玛丽亚正气凛然的表情和坚定不移的态度,安娜斯塔西娅似乎也无法再说什么。
我不禁说:
「这就是露娜玛丽亚的作风。」
我在一旁为她说话,于是露娜玛丽亚也就没有做新衣服。
就连在老板帮我量尺寸的这段时间里,露娜玛丽亚也不曾正眼看过店里那些华丽的衣服。
她那淡薄的物欲值得特别一提。
我看著店里头那些可爱、漂亮的连身裙,想像那些衣服穿在露娜玛丽亚身上的样子。
不管穿上哪件都能衬托出她的美丽,露娜玛丽亚就是这么动人的少女。
我心想「不过……」。
像露娜玛丽亚这般圣洁的女性,还是地母神的法衣最适合她。
她穿的那身衣服简直就像神为她量身订作的一般,再适合她不过。
这种不加修饰、我见犹怜的美,就是露娜玛丽亚特有的气质。
†
之后我们没有直接回旅店,而是在王都里闲逛。
当然,是由安娜斯塔西娅为我们带路。
她能满足我这个好奇宝宝。
一开始她先带我们去柯罗诺斯时钟塔,从那里俯瞰市景。
这城市辽阔得尽头看起来都变得朦胧不清,街道绵延不绝地延伸出去。
要是挨家挨户地巡视,可能得花好几年吧。王都就是如此广阔。
安娜斯塔西娅介绍我们在王都里也很有名的观光圣地。
首先我们到一家有名的炸鸡店。
店门口不知道为什么放了个老人蜡像,我们点了辣味炸鸡。
我试著吃了一个,好吃得简直不像这世上的食物。
「好好吃!」
见我惊呼连连,安娜斯塔西娅还跟我说起它美味的秘诀。
「这家店是一个从异世界来的男人开的店。听说它秘传的作法,是用了十八种辛香料下去调味。」
「这么多?所以才会这么香啊。」
「是啊,真是让人食欲大开的味道。」
安娜斯塔西娅吃完后,有点情色地连骨头都舔舐。
露娜玛丽亚也吃得津津有味。
「里面也不错,不过这皮真的很好吃。」
「是啊,又脆又辣,都希望他能单卖皮的部分了。」
「呵呵呵,的确。」
她舔著满是油脂的手,吃完我们三人便离开了。
我们就这样在王都观光。
我们去了喷水池广场,听说把硬币丢进去就能得到幸福。
广场上有街头艺人表演。
接著还去探了一下宠物店等等的店家,最后要前往重要景点。
「重要……?」
露娜玛丽亚一脸不解地歪著头。
「嗯,我是魔术之神的儿子,听到有个地方放了多达几万本的藏书,实在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
「啊啊,我们要去图书馆啊。」
「没错──呃,露娜玛丽亚你会很无聊吧?」
安娜斯塔西娅像是在回应我的顾虑,说道:
「皇家图书馆里也有点字的藏书哦。」
「那真是太好了。」
露娜玛丽亚的声音顿时整个精神都来了。
(插图011)
于是我们一行人前往皇家图书馆。这栋图书馆的建筑果然十分宏伟。
「纵然人民受冻,亦切勿焚书取暖。」
「什么意思?」
露娜玛丽亚询问道,我回答她:
「这是这个国家的第二任国王说过的话。它的涵义是即使我们这个世代挨饿,只要能传承知识,那么下一个世代的子孙就能免于饥饿之苦。」
「真不愧是威尔大人。」
「知识真的很重要。古时候的人知识贫乏,麦子的收获量少,比现在更为饥苦。但是,有效率的开垦方式、提升收获量的品种改良,人类将这些智慧结合,提升了工业化农产品的生产量。」
「说的一点也没错,你懂的还真多呢。」
「这些都是跟我爸学的。」
「能诚心地向他人学习知识的人就是贤者。」
谈话中,我们走进了图书馆。
迎面而来浓厚的书本味将我们包围。
我们稍微──不对,我们在无比兴奋的情绪中,到处看著图书馆里的藏书。
虽然花了半天以上的时间待在这里,但是书本这座山是看得再久也不会厌倦。
我寻找自己喜欢的小说,又或是看看喜欢的作者有没有新系列发行。
毕竟山里的书库套书里经常有缺。
安娜斯塔西娅翻著与魔术相关、看起来有点难懂的书。另外,她也偷偷看房中术相关的书,很像她会做的事。
至于露娜玛丽亚,她一到点字专区,表情也变得柔和。她摸著书背上的点字,看起来很开心。
另外,她对翻开会有立体图像弹起的绘本等等也很感兴趣。
书本果然很棒。人各有所好,但书本让性格、性别各不相同的人们都能徜徉其中。
──要是成功阻止魔王复活的话,我想从事做书的工作。
我一边想著这种事,一边沉浸在书海里,直到图书馆关门。
之后,我们回到饭店,在饭店的餐厅里吃豪华的晚餐。
为了明天养足元气。
「我们明天就进皇宫,在那里和大臣见面。要是当下就确定威尔大人是国王的嫡子,就会直接与国王会面。」
安娜斯塔西娅详细地解说预定计画。也不知道事情会不会那么顺利,虽然是自己的事却觉得自己像个旁观者。
†
隔天早上,我们三人慢慢地在王都街道上行走。
在王都的交通枢纽,总不可能会遇到强盗或邪教徒了吧。
「但是威尔大人的倒楣功力可是公认的,说不定还真会遇到哦。」
露娜玛丽亚难得开玩笑,而她的玩笑话有一半成真了。
我们在路上遇到了麻烦。
那个麻烦来自于一位当地女孩与一名骑士的纠纷。
「那边那个女的!你撞到们家祖传的宝刀,连句道歉也没有啊?」
「对、对不起,请您原谅我。」
看来是女孩与骑士相撞,去碰到他的剑了。
女孩子不停地道歉,骑士却仍不原谅她。
「在这里没办法解决,你到我宅邸来道歉吧,要诚心诚意地。」
说著他便想将女孩子拉走。
那名骑士一脸好色大叔的表情。
我顿时明白他的目的,于是上前阻止他。
「这女孩子不是在道歉了吗?」
「干嘛?小子?」
好色骑士一脸狐疑地盯著我。
「我的名字叫威尔。」
「威尔?这名字像个女人一样。」
骑士低俗地大笑。
看来他似乎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应该不会轻易收手。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想用暴力来解决。
于是我走到骑士与女孩子之间,低头向他道歉。
「对不起。去碰到了您堪称骑士之魂的剑。」
「…………」
原本以为我想来打架的好色骑士,顿时呆住说不出话来。
──不过,接著他马上就表露出卑劣的性格。
「你这种家伙就算跟我道歉,我也不会高兴啦。我要那个女孩子道歉。」
「这女孩已经一直在跟您道歉了。」
「所以就是要直接用身体──」
骑士慌张地止住说漏嘴的真心话。
我也没有点破,只是说道:
「我代替她诚心诚意地向您道歉,请您原谅她,我什么都愿意做。」
「是你说什么都愿意做的啊。那么,你转三圈再汪一声,学狗叫。」
竟然让威尔大人在大街上丢这样的脸──露娜玛丽亚面露怒色,甚至还想拔剑,不过我出手制止她。
「……露娜玛丽亚,这里交给我。」
「可是……」
我小声地对她说:
「只要低个头就能把事情解决的话,是再好不过的了。我不希望这种下三滥的血脏了你漂亮的手。」
「……威尔大人。」
「雷乌斯爸爸曾说过,在大街上搞笑的人并不可耻,真正可耻的是失去人心。这家伙不知羞耻就算了,可不能连我们都不知羞耻。」
语毕,我转三圈然后学狗「汪」了一声。
不过,我优雅、华丽且用力地──
像飞舞的天鹅般快速地旋转。
往来的人见到这优美舞姿皆为之屏息。
(这是活用治愈女神蜜米雅妈妈教的治愈之舞。)
这美丽的舞蹈足以媲美天鹅的优美。
接著,在吸引了全场目光之后,我在骑士面前将脸探向他,大声地「汪!!」。
看舞看得入迷的男人顿时「呜哇」大叫,往后倒下──
骑士可怜兮兮地一屁股跌坐在地。
围观的人见状都笑了出来。
「真是丢人。要人家转三圈后汪的人反而自己吓到了。」
听到旁人大笑的声音,男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出丑,不禁恼羞成怒。
正当他想拔起腰上的剑时,却见到远处巡逻士兵的身影,于是「呿!」的一声逃走了。
他大概也很清楚自己的跋扈理亏吧。
后来我们向巡逻的士兵说明事情的原委,土兵便放了我们。
毕竟在场目击的民众也为我们作证,说明我们是好人。
「呼~这么一来就解决了吧。」
我说道,接著那名被救的女孩子走过来向我低头道谢。
我要她别放在心上。
她说她想做点什么回礼,不过我说我们现在没时间,拒绝了她。
这时安娜斯塔西娅开口说:
「哎呀,虽然不算回礼,但请你们到那边的咖啡厅喝杯茶吧。老实说,我有东西忘在饭店,想回去一趟。」
「这可糟了。那我们就在那边的咖啡厅等你吧。」
「这样钱就由我……」
安娜斯塔西娅看了一下女孩子的穿著打扮,摇摇头说:
「钱就由我来付吧。只要报我的名字就能赊账。」
女孩子直说「这样不好吧」,不过我们并不在意,邀她到咖啡厅里。
虽然没跟她说国王会帮我们付,但只是让陛下付杯茶钱,我想不会有报应吧。
于是我们暂时和安娜斯塔西娅分开。
女孩子、露娜玛丽亚还有我三人走进咖啡厅,各自点了东西,聊著今后再遇到那种家伙该如何应对。
这间开在王都热闹街道上的咖啡厅,比我想像中的价位还高,可是我们也从女孩口中听到不少事。
像是最近像那样的人愈来愈多。
还有因为国王卧病在床,以致于现在的治安很乱。
该维护这个国家治安的骑士是那副德性,这也难怪了。不过,这可不是能一笑置之的事。
治安一乱,国力就会减弱,那些佐迪亚克教徒说不定会趁势扩张势力。
「要是有让威尔大人当国王以外,能平定这个国家的纷乱的方法就好了……」
露娜玛丽亚抚著自己的下巴,认真地烦恼。
我故作玩笑道:
「露娜玛丽亚也反对我当这国家的国王啊。」
女孩子似乎也觉得我在开玩笑,附和道:
「那是因为威尔先生当上国王的话,她就不能嫁给您了。」
露娜玛丽亚闻言,难得一见地满脸通红。
我们三人如此闲聊。
此时,刚才那个骑士看起来一脸忿忿不平地迈步。
「真是的,脸都丢光了。」
骑士暴躁地对著市民破口大骂,还踹向一旁路过的猫。
伴随著一声惨叫,小猫当场倒地不起。
「哼,骯脏的野猫,还弄脏我的鞋子。」
「呸!」骑士吐了口口水后,便消失在巷弄里。
安娜斯塔西娅远远目睹这一切,赶紧走到小猫身边对它施予回复魔法。
「……我不太擅长回复魔法啊──不过,它看起来好像没事了。」
保住一命的小猫顿时间一阵茫然,但接著马上想起『人类』是危险的,赶紧逃跑。
安娜斯塔西娅一脸哀伤的神情目送。
「……得进行处罚才行。」
──她如是说道。
心情不好的骑士直接往妓院走去,想找个女人来提振一下精神。
不过他却被常去的妓院排拒在外,似乎是因为他上次对妓女动粗,所以今天才会吃闭门羹。
「……哼,这些卖淫的。」
骑士谩骂之后打算换间店。
我熟的店可多著──他说著走进巷里,突然在巷弄间看到一双美腿。
那是双穿著黑色裤袜的长腿,仿佛精心打造出来的美,令他为之一惊。
但是,他马上就察觉那不是人偶也不是魔法生物。
从巷弄里走出来的,是世间少有的美丽精灵。
她身穿一件如同半踝的连身裙,身影美得让人难以置信,不过她盖著兜帽,看不清楚脸。
「……算了,反正脸蛋也不重要。」
而且她有这般美丽的身材,脸怎么可能会不好看。而且哪怕万一她长得不好看,不用看脸也能完事的方法多的是。
他在心里说服自己后,便开口向她询问价钱。
她用著妖艳的口吻说:「不用钱……」
「不用钱?你在玩仙人跳吗?在花街玩仙人跳可是重罪哦。」
「……怎么可能──人家只是迷上了骑士大人,请您抱我吧。」
原来是这样啊──骑士说著,之后便毫无戒心地将她带进暗处,这行动真是愚蠢至极。
「你能陪我多久?」
骑士问。那妓女露出倾国倾城的笑颜说:
「都依大人您了。不管您要多快,还是要多久……」
「真是可爱的女孩子。」
而就在骑士伸手想摸妓女的瞬间,他的意识突然一暗,不对,是视野变成鲜红色。
他低头确认这是从自己身上流出来的血,当场倒地。他想逃,这才发现自己的腿不知何时被藤蔓缠绕著,连动也不能动。
假扮成妓女的安娜斯塔西娅痛快地看著眼前这一幕。
她一脸不屑地看著骑士,说道:
「──你该谢天谢地。我不想让血弄脏了找到威尔大人的喜事,我会留你一命的。」
说完,安娜斯塔西娅便一脚踩在骑士的头上,让她叫来的部下将他绑起来。
「其实我原本是打算把你的头砍下来,做成无头骑士的,不过现在只能送你到前线作战了。」
他能对女人那么趾高气昂,想必本事一定不小吧。
「去为国家鞠躬尽瘁吧。」
接著安娜斯塔西娅像是在跟他说掰掰一样,微笑地挥挥手,将后续的处置交给部下。
大家都走光后,她在巷子里抬头仰望天空。
她发现在巷子里抬头看的天空,似乎比在热闹的街道上看的天空还要灰暗。
安娜斯塔西娅轻轻地叹了口气说:
「……呼,我做事也变得圆融了呢。」
而原因就如方她才所说,是因为那位威尔少年,至于自己这样的转变是好是坏,现在的安娜斯塔西娅还无法预见。
†
我们在咖啡厅喝著喝著,安娜斯塔西娅就回来了。
见她帮我们结帐,女孩子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我们都对她说不用客气,不过一和她分开后,露娜玛丽亚就一脸骄傲地挺起胸膛。
「威尔大人不仅是英雄中的英雄,也是绅士中的绅士。是所有女性的救世主。」
「你太夸张了。」
「我有夸张吗?威尔大人那好男人的模样,让围观的女生都为之心动哦。」
安娜斯塔西娅突然说:
「露娜玛丽亚小姐您有谈过恋爱吗?」
她如是问道。
「没、没有。」露娜玛丽亚说著,还往我这边瞄了一下。
「──但是,我懂恋爱中女生的心情。首先脸会变红,然后会呼吸加速,接著是心跳加快。」
我和安娜斯塔西娅听到这意外的答案都苦笑著。
「你是用生理反应来判断啊。」
就各种层面看来,都不愧是露娜玛丽亚。
「不过,我的观察没有错吧。要是威尔大人当上这个国家的国王,应该能提高女性的支持率。」
「这个啊,可是我没有意思要当国王。」
「呵呵呵,我知道。但是,至少和国王见个面……」
「在那之前,得先让大臣看看我是不是真的王子对吧?」
「没错。」
言谈中,我们已经可以看到皇宫的入口。
我们不是从正门,而是从一旁的侧门进去。
真不愧是近卫骑士团团长,几乎露个脸就能通行。
王都亚历克西斯的宫殿宏伟得令人吃惊,也宽广得令人吃惊。
它几乎有我目前在王都内见过的所有建物加总起来那般壮大。
广大的庭园中有好几栋大型建筑,而其中最雄伟的那栋,似乎就是国王居住的正殿。
我们这就往正殿──旁边某栋建筑物走去。
要在那里与大臣会面。
我们进到一间同样很豪华的会客室后,坐在上座等待大臣。
一般来说,坐上座的不是大臣吗?我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安娜斯塔西娅却说这样就可以了。
而露娜玛丽亚则是脱俗地认为在神面前没有所谓的上下。
算了,就这样吧。接受这样的安排后,我环顾室内。
这里不仅是规模和构造豪华,就连摆放的装饰品也是。
我最初看见的工艺品,就是某位矮人名匠的作品。
接著看到的是克彼族陶艺家的花瓶,里面插著只会盛开一天的兰花。
听说他们每天都会更换新的花。
有钱人的想法真特别──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露娜玛丽亚突然轻颤一下。
见状我也将精神集中,听见走廊的另一端传来叩叩叩的脚步声。
从这步伐听起来很有大人物的感觉,也能知道他带了几个人。
应该是大臣吧──听到我这么讲,安娜斯塔西娅直说「正确」。
然后她接著说:
「不过话说回来,要和一国大臣见面,你们俩都不紧张真是厉害呢。」
「露娜玛丽亚就不用说了,而我从小就和山下的世界隔离,所以就算跟我说是大臣,我也没什么感觉。啊,当然,我不是自以为了不起哦。」
「不不,威尔大人是这个国家的王室成员,请您觉得自己了不起。」
安娜斯塔西娅接著道:
「我们接下来要见的克劳斯法务大臣,他是个性格直爽的人。而且他具有一双慧眼,一定马上就能看出威尔大人是真正的王子吧。」
「是这样吗?有点担心会不会被大骂『这是哪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啊!』呢。」
说著,会客室的门响起敲门声。大臣来了。
一名高大的男子从容地走进来。
直到现在我才开始紧张起来,不知道他会是怎样的人?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我看著克劳斯大人。
他的年龄大概五十岁左右吧。是个白发有点多,风度翩翩的熟龄男子。虽已到中老年,但身子直挺且脸上没有皱纹,所以看起来还很年轻。
看到那相当具有威严的外貌,我不禁心想真不愧是一国的大臣。此时,他突然流下泪来。
「呜……呜呜……和年轻时的国王陛下一模一样啊……」
说完他便放声哀鸣,当场跪倒在地,顺势跪拜下去。
「……这位正是威廉•阿尔弗雷德殿下。是老夫长年以来寻觅的人,是来领导这个国家的人,是继承这个国家的人。」
克劳斯说完后,深深地低下头。
而我──
「……呃。」
一脸尴尬地僵住。
我作梦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尊贵的人向我低头下跪。
我在那之后花了五分钟,向他说明我觉得自己不是王子,但克劳斯不相信。
五分钟后,我露出肩膀给他看。
让他确认我并没有那颗痣。
克劳斯看著裸露上半身的我说:
「哇……殿下,您这身肌肉的线条实在太棒了。」
「…………」
我是想让你看痣啊。
「虽然没有特别过人,不过也是理想的肌肉啊。想必是您从小勤奋锻炼出来的吧。得感谢诸神才行。」
「你知道我是诸神扶养长大的啊。」
「老夫让安娜斯塔西娅去调查过。」
我看向安娜斯塔西娅,她向我露出微笑。
「您没有痣,的确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但是国王的嫡长子是由诸神养大,这实在是太棒了。简直就像古典文学、神话时代的贵种流离谭。」
「我想,我应该不是国王的儿子。」
「根据是?」
「因为我不是那样尊贵的人。」
「看著这宫殿也会让您坐立不安吧。」
「是的,有点冷静不下来。」
「总会习惯的。老夫第一次进皇宫时也很紧张。」
说完,克劳斯拉起我的手。
该说他相当强硬吗?他拉的力道很强。
「呃,请问……要去哪儿?」
「老夫确信威廉大人就是殿下,我想带您去见见陛下。」
「咦?什么!这么突然!?这、这没问题吗?」
「你们是父子,随时都可以见面。」
「不,退一百步来说,就算我们是父子,国王陛下现在卧病在床不是吗?我的意思是指这个。」
「今天陛下难得说他感觉比较舒服了。说不定就是预料到王子您会来。」
所以我说──我话才刚要说出口却停住了。因为露娜玛丽亚轻轻将手放在我的手臂上,摇摇头道:
「……陛下的时间不多了。」
这是她给我的一句话。我想她的意思是,哪怕我不是真的也无所谓,去让他见最后一面吧。
她的劝说很有道理,于是我静静地跟在克劳斯大人的身后走去。
†
国王陛下的寝室在正殿。
听说他在那边静养,不过我们无法过去。
因为我们在半路遇到了阻碍。
正当我们想要进正殿的时候,士兵将我们团团包围。
克劳斯大人见状激动地说:
「你们知道我……不对,你们知道这位是谁吗?他可是伟大的国王之子。」
他尖锐的气势让士兵不由得退缩,此时,一位长发贵族往他们的身前踏出一步。
「克劳斯大人,你说那个人是兄长的儿子,是真的吗?」
「……弗米利恩殿下啊……」
克劳斯大人毫不隐藏自己的嫌恶。
我小声地向安娜斯塔西娅询问。
「……他是谁?」
「……弗米利恩•冯•米德尼亚。我想您听他有著这个国家的国姓,应该也知道是王室成员,他是陛下的弟弟。」
「……也是就王弟对吧。」
「……没错,您的叔父大人。」
她口中虽这样说,但话里并没有尊敬的意思。
听说他觊觎著这个国家的王位。现任国王好像有两个女儿,他梦想著让其中一个和自己的儿子结婚,然后当上下一任国王。
不过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也只是米德尼亚家的问题,但这个「长发妹妹头的小胡子混蛋」(直接引用安娜斯塔西娅对他的称呼)垄断国政、中饱私囊、漠视民意都是众所皆知的。在生活相对安稳的米德尼亚里,只有他的领地内发生暴动的次数特别多,由此可见治理之严苛。
听说民间还流行起打油诗:我要生在五里外的邻村那儿,这儿是地狱是王弟的领地。
瞭解了王弟的为人处世,我总结说:
「……也就是说,不能让他得到王位对吧?」
「……正是如此。」
正当我俩话说的时候,克劳斯大人和弗米利恩开始吵了起来。
「这位正是陛下多年来寻找的儿子。」
「你有证据吗?」
「没有。」
「哈,可笑。我知道你的计谋了。你是想带个来历不明的人来,把他当傀儡对吧。你这想鸠占鹊巢的寄生虫。」
克劳斯虽然气,但也还是把心里那句「那是你吧」给忍住了。
反而是要他看看我的脸。
「你看这个人的脸,应该就能知道他有陛下的血统了吧。他长得像陛下,而且也像你。」
「…………」
弗米利恩沉默了,或许是在我脸上看到些许兄长的影子。
「这种长得像的孩子多的是。」
词穷的弗米利恩直接切入重点。
「这样讲下去也不会有什结论。总之你要说这个人是陛下的孩子,就拿出证据来。」
「…………」
克劳斯不发一语。因为他已经确认过我的肩上没有痣。
弗米利恩顿时明白他没有证据,态度也变得强硬。
「看你的样子是没有证据对吧,既然这样,你就乖乖地离开吧。」
眼见克劳斯一脸不甘心痛苦的样子,安娜斯塔西娅往前踏出一步。
「你要证据的话,我有。」
她的表情正气凛然,态度勇敢无畏。
弗米利恩一脸孤疑地看著安娜斯塔西娅说:
「你谁啊?」
「我是陛下直属的第三近卫骑士团团长,安娜斯塔西娅。」
「第三?啊啊,那个最近创立的小规模骑士团。」
「和规模无关,我们的职责是保护国王陛下,还有找寻王子下落。」
「然后你们就带了这个赝品来。」
「他不是赝品。只是,我们现在的确没有明确的证据。」
「终于承认了啊。」
「是的,所以我们之后会拿证据来。」
「是吗?怎样的证据?」
「会让你哑口无言的证据。」
也许是因为安娜斯塔西娅露出妖艳的微笑,弗米利恩不由得退缩。为了掩饰自己的退怯,他喝斥道:
「好啊,那你们就拿证据过来,要是我能认可,就让他和陛下见面。」
「有期限吗?」
「没有──虽然是没有,不过,依现在陛下的身体情况来看……」
他说著渐渐扬起嘴角,脸上浮现一抹如蛇一般的笑容。
「……我知道了。我会赶紧把证据拿来。」
安娜斯塔西娅留下这句话,我们就暂时先离开了。
我们回到刚才的会客室后,克劳斯一脚踢飞房间角落的垃圾桶。
他的怒火可见一斑,不过接下来他就恢复冷静,向我低下头。
「殿下,让您见笑了。而且事情还演变成这样,真的很抱歉。」
「你不用介意,克劳斯大人。而且安娜斯塔西娅好像有什么秘计,或许你也不用那么悲观。」
「对了,没错。安娜斯塔西娅,你不是夸口说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大家全将视线集中在安娜斯塔西娅身上。「是啊。」她微笑说道:
「我有一个秘计。」
「愿闻其详。」
我们大家就座,听安娜斯塔西娅说明:
「你们知道这个国家的边界──不净之沼的附近有座古城吗?」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不知道。不清楚那么细微的地理环境。
「算了,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安娜斯塔西娅说道,之后恳切详细地为我们说明。
「在王都的更南边,国界附近有个叫不净之沼的沼泽。」
「我记得它在圣魔战争时成了战场,环境也因此被污染。」
「真不愧是威尔大人,完全正确。」
安娜斯塔西娅微笑说:
「在那之后,它就成了毒沼,不过那里有座古城,甚至还有一面名叫『真实之镜』的镜子。」
「真实之镜……是神器吧。」
「没错。据说那个神器是一面镜子,能显现出这个世界的真相。我想,用这面镜子就能证明威尔大人是王子。」
「原来是这样,的确有道理──不过,我总觉得那里有危险在等著我们。」
「这也完全正确。古城里住了一只具有别名的巨魔。」
「……有别名的巨魔。」
光是巨魔就很麻烦了,竟然还是有别名的就更麻烦了。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不语,此时露娜玛丽亚开口了:
「可是威尔大人出马的话,就能顺利讨伐它吧。问题是解决了如此麻烦的事情,对威尔大人而言也没有任何好处。」
「这样说好像也没错。」
「威尔大人,就算是这样,您也愿意去拿真实之镜吗?」
经过一番考虑后,我答应了。
其中表情最为意外的是安娜斯塔西娅。
她探头仔细端详我的脸问道,为什么威尔大人您愿意接下这种麻烦事呢?
我直接说出了我的想法。
「对我是没好处,可是对国王有好处。」
「您的意思是……?」
「我想我不是国王的孩子。但是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想要好好地跟他说明这件事。」
露娜玛丽亚听了直称赞「真不愧是威尔大人」,安娜斯塔西娅则是不停地眨著眼。
最后她开口说:「在这世界上,没有人会像威尔大人这样经常为了他人而付出。就算您不是国王的亲生儿子,我还是希望您能治理这个国家。」
克劳斯大人闻言喝斥她「别乱说话!」,下一秒却又不禁认同道:
「……不,老夫也没资格对安娜生气吧。毕竟老夫也有过跟她差不多的想法。」
我想,大家对我的评价都太高了。总之,我决定往南边的古城出发。
听说克劳斯大人会为我们负担路途上的所有费用。
装满金币的皮革钱包放下时还发出咚的一声。
有这么多钱的话,每天都住最高级的旅店也会有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