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纳斯?我之前不是说过,那家伙不是我的对手吗?」
我正在旅馆里的酒吧喝酒,而坐在我旁边的,则是一脸错愕的渥雷斯。
渥雷斯原本一直酒精用酒精麻痹自己,但莱纳斯的死讯似乎打醒了他。
「骗人的吧……你居然打败了那个莱纳斯哥哥……」
那位莱纳斯因为暗杀克利奥失败,而被世人当成了「过于冲动的蠢货」。
世人总是对败者无情。
然而,渥雷斯却对莱纳斯有著很高的评价。
「莱纳斯哥哥不仅自立派阀,还掌握了足以获得第二皇子头衔的实力。这么厉害的哥哥,居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渥雷斯似乎很憧憬凭藉实力爬上高位的莱纳斯。
我瞥了一脸困惑的渥雷斯一眼,继续喝我的酒。
「是那家伙找错对手了。我之前不就和你说过了吗?」
「不不,你是有说过啦!但一般来说都不会觉得你会赢啊!」
「我打从一开始就握有胜算了。你以为我会打一场必败的仗吗?」
「呃、可是,对手可是继承权排行第二的哥哥啊!」
渥雷斯似乎打从一开始就设想著落败的光景,但我是因为会赢才开战的。
莱纳斯能运用的战力确实比我多,他肯定也还有其他手牌吧。
他只是没能将这些资源投入这场争斗,但莱纳斯无疑是一名强敌。
不过,莱纳斯一直将卡尔邦视为死对头。
不敢对卡尔邦露出破绽的他,没办法对我出尽全力。
我就是瞄准了这一点。
对于莱纳斯而言,这就像是在与卡尔邦交战到一半时被人从后方偷袭。
我拥有十足的胜算。
光明正大地和对手开战,并不是恶德领主的作风。
一名合格的恶德领主,得让对手陷入绑手绑脚的局面。
而因为击败了莱纳斯,克利奥的评价登时水涨船高。
恶德领主的作法,就是要尝尽所有甜头。
然而,奖励关卡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思索著下一个对手。
「不过,我下一个要对付的是卡尔邦。这家伙很难搞啊。」
渥雷斯似乎也抱有同感。
「因为他是皇太子啊。不仅同一阵线的贵族众多,也有许多宫殿成员是卡尔邦哥哥的伙伴。你能打败莱纳斯哥哥固然让我吃惊,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没什么妙计。」
「居然没有吗!」
卡尔邦这名男子有著皇太子的地位,目前的立场可说是坚若磐石。
因此这个男人不会像莱纳斯那样气急败坏地发起行动。
简单来说,就是全无破绽。
聚集在他身旁的贵族众多,也掌握著多数的优质人才。
渥雷斯抱头叫苦道:
「该怎么办啊!?卡尔邦哥哥可是很难缠的!」
「放心吧。虽然会是一场长期战,但最后获胜的终究是我。」
我不觉得自己会输。
况且,我还有引路人的庇护。
只要享受这场继承权之争就好。
等克利奥登基之后,就让我胡作非为一番吧。
哦,差点忘了要紧事。
「话说回来,渥雷斯,联谊安排得还顺利吗?」
渥雷斯先是看了我一眼,随即一语不发地喝乾了酒。
「喂!对我来说,联谊才是真正的大事啊!」
可恶!我原本想以大学生的身分吃喝玩乐,但时间都花在继承权之争上头,害我根本没空玩乐。
我想更像个贵族、更像个大学生,名正言顺地花天酒地啊!
渥雷斯对这样的我投以白眼。
「说什么联谊啊,黎恩。你不是已经交到女朋友了吗?」
「你说萝洁塔吗?她又不算数。我想要的不是那种关系。」
「不是啦,是那个蓝发的女人。」
「──你怎么会知道莉莉叶的事?」
我一眯细眼睛,渥雷斯就害怕得直打哆嗦。
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是酷酷力他们把情报泄漏出去。
但这不可能。
渥雷斯说出了自己的情报来源。
「这一带有很多班菲尔德家的相关人士。你要是和别人走在街上,想要不变成八卦都难。」
「原来如此。」
我和她结伴而行的样子似乎被人看见了。
就在我接受这样的说法时,渥雷斯开口问道:
「所以说,那到底是哪个家族的谁?居然能让黎恩主动搭讪,难道她真的很可爱吗?」
「──才不告诉你。」
「为什么啦!别这么小气,快点告诉我啦!」
◇ ◆ ◇ ◆ ◇
首都星掀起了一阵大骚动。
「你听说了吗?莱纳斯殿下一病不起,现在二皇子的头衔已经空出来啰。」
「咦?他不是自杀了吗?至于继承权,应该会让排行第三的皇子接替吧?」
「不不,好像一直就空在那里。不过,第三皇子应该承担不起吧?」
第二皇子莱纳斯与世长辞。
任谁都猜想得到,为了争夺排行第二的继承权,后宫将会陷入一阵动荡。
实际上,以排行第四之后的皇子们作为靠山的贵族们早已蠢蠢欲动──至于克利奥则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所有人都知道,今后会有更多皇子、皇女陆续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因为类似的情境已经上演了一次又一次。
此外,还有另一个让首都星──让整个帝国热闹起来的大消息。
◇ ◆ ◇ ◆ ◇
在距离首都星相当遥远的行星。
紧掐著电子报纸的安士浑身发抖。
薄薄一张电子纸收录了众多资讯,以便宜的价格出售。
虽说夹杂了不少广告,但确实是消磨时间的最佳良伴。
安士紧掐的电子纸上,正播映著一段影片。
呈现在画面中的人物,是召开记者会的黎恩。
安士气得发抖。
「那、那个混帐啊啊啊!他干了!他真的干下去了!」
安士哭出来了。
但这并不是喜极而泣。
而是因为过于火大──以及过于害怕而哭。
影片里的黎恩之所以被记者们包围,与克利奥殿下的暗杀事件有关。由于传出了剑圣也参与了暗杀行动的消息,记者们要求黎恩召开记者会。
记者会似乎开设在某间旅馆的大厅。坐在沙发上的黎恩摆著臭脸,正在回答记者们的采访。
『剑圣?他被我干掉啦。干掉他的,就是有著一闪流出师证明的我啦。』
听到黎恩宣称自己打败了剑圣,记者们都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您的意思是,您打败了四天王的其中一员吗?此话当真?』
帝国最强的数名剑士。
黎恩击败其中一人的说法,想必让他们无法置信。
就连安士也不想相信。
影片里的黎恩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别让我一说再说。我砍了他。然而,我明明杀了剑圣,却拿不到剑圣的称号,这种规矩也太奇怪了吧?我虽然也向宫殿提出了索讨剑圣称号的要求,但他们却没有要理会我的意思。』
安士的感想是──
「这小子在说什么鬼话?话、话又说回来,原来他已经强到连剑圣都不是对手了,真的是头怪物啊。」
安士姑且算是剑术界的一介小卒,对于剑圣是什么样的存在,多少也有模糊的概念。
记者对黎恩的态度大感讶异。
『您、您打算以剑圣自居吗?一般来说,剑圣都必须经由他人推荐,并通过评审们层层考核,才能进入皇帝陛下的法眼考评──』
『你是白痴啊?既然那些家伙选出来的剑士被干掉了,就代表他们没有挑人的眼光。我就是最强,我就是剑圣。如果不肯承认的话,就立刻把剩下的那三人带过来!我会把他们全砍了!』
记者会现场的嘈杂声如实呈现在影片之中。
不过,黎恩像是突然有所察觉似的,纠正了自己的说法:
『最强的不是我,是我的师父。』
安士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血色正在消褪。
记者向黎恩询问起关于师父的来历:
『所谓的师父,指的是教导您一闪流的师父吗?说起来,您的师尊为何一直默默无闻呢?既然实力如此超群,应当会更加出名才是──』
『你这家伙是在嘲弄安士师父吗!』
黎恩出示了安士的照片。
安士的大头照有著一张威风八面的面容。
大概是以前教导黎恩剑术时被拍到的吧。
而这张照片被黎恩放得老大,呈现在记者们面前。
「你搞屁啊啊啊啊!」
安士虽然想阻止他,但既然都拍成了影片,代表木已成舟,他想阻止也无从著手。
黎恩睁著一双明亮的双眼赞扬安士。
他的语气带著纯粹的善意。
『他是全宇宙最强的男人,是我迄今都还在追逐背影的最强剑士──然而,我无论怎么想像,都想像不出自己胜过他的光景。比起和剑圣那等货色交手,和师父对峙才更加让我惧怕。』
记者们大为吃惊。
『您的师尊这么厉害吗!』
『居然比击败剑圣的高手更有实力,岂不是──』
『全宇宙最强的剑士──安士!不对,是超乎剑圣的剑神!?』
『剑神!』
『全宇宙最强的剑神!』
『剑神安士──究竟是何许人也!?』
新闻的标题为「全宇宙最强的剑神!这名男子名为安士!」,还被设定成焦点新闻。
即便是距离首都星远之又远的这颗行星,也依然收到了这项消息。
安士害怕得直打哆嗦。
(糟糕、糟糕、糟糕、糟糕、糟糕、糟糕──要、要是继续待在这里,我绝对会被杀掉。得快点逃──得快点逃离帝国才行!?)
黎恩的善意将安士逼上了绝路。
在昏暗破败的小屋里,安士拚了命地思考著下一步。
这时,玄关传来了嘈杂声。
『喂,把安士交出来。那个全宇宙最强的男人就住这里吧!』
那是一道粗犷的男子吼声。
男子肯定是透过新闻得知安士的存在,打算击败他并拿下全宇宙最强的头衔吧。
从声音也能听出男子对实力极具自信。
「咿、咿咿咿咿!!」
就在安士打算跳窗逃生之际,徒弟们和男子争执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嗄?像你这种五流喽啰,还真敢以为自己能和我们家的师父比肩啊?』
『真是井底之蛙。』
两名徒弟似乎正好待在玄关,还杠上男子的样子。
『你们这些臭小鬼,竟敢嘲弄我这个极易无限大流的开山祖师?我可是已经砍死了五个声名远播的骑士啊!』
既然能砍死五个人,那对安士来说就是十二万分的威胁了。
安士不认为自己有办法打赢这名男子,他跨上窗沿,决定逃之夭夭。
这时──突然传来了「砰!」的一声大响。
那似乎是用木刀击中人体时发出的响声,却响亮得诡异。
在间隔了些许时间后,男子凄惨的喊叫声这才传了过来:
『嘎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啊啊!』
在惨叫声传来的同时,安士也听见了徒弟们的笑声。
『少在那边嘎嘎乱叫,会吵到邻居啦。隔壁的老太婆可啰唆了。』
『接下来就帮你打断右腿吧。』
打烂肉块的声响再次响起,男子痛苦地大叫著。
就在安士吓得浑身发抖时,男子的同伴们相继吶喊道:
『别、别打了!』
『我们会走的!我们不会再来了!』
『拜、拜托你们手下留情!』
同伴们似乎试图阻止两人,无奈实力差距过大,根本动不了两人分毫。
徒弟们没打算饶过这群男子。
『你啊,真的有砍过五个有名的骑士吗?你弱毙了,弱到老子都要打呵欠了。』
个性粗暴的徒弟似乎对自恃甚高的男子抱持著期待。
由于事与愿违,徒弟忿忿的说话声也传进了安士的耳里。
『嗄?他们的吹牛你也信啊?真~笨~』
嘻皮笑脸的徒弟则是嘲笑起粗暴的徒弟。
而在这名徒弟发笑的同时,打烂肉块的声响又再次响起。
安士冷汗直冒。
粗暴的徒弟对著喜欢欺负别人、有虐待狂个性的徒弟说道:
『老子就先宰了你。』
『师父说过,同门相残得经过他的同意,你都忘光了吗?哎哟~咱去和师父说一声好了。』
『你、你这家伙!』
禁止同门自相残杀──这是安士为了不让黎恩挑战自己而胡诌出来的保险。安士之所以也将这件事仔细告知两名徒弟,是因为他们已经变得比自己更强了。
安士就连小孩子都打不赢。
安士抽回了腿,并在确认过男子们仓皇逃跑后,来到了玄关。
玄关虽然变得残破不堪,但安士仍得不动声色地出言叮咛。
这也是为了在两人的面前保持威严所下的功夫。
(这两假小鬼也太残暴了吧。不过,凭藉这两人的本事,肯定有办法打败黎恩。也会把上门找碴的蠢货打跑。不,我还是离开帝国比较好吧?)
安士看著浑身是血的两人,佯装出傻眼的神情叹了口气。
「你们又大闹了一番啊。」
两人慌张地在安士面前立正站好。
和遇到男子们的反应不同,两人看起来就像个挨骂的孩子。
「可、可是,师父!」
「咱可是阻止过了。」
安士在内心大叫──
(根本没阻止到吧!你们的态度太可怕啦!)
在照料两人的过程中,安士勉强维持住身为师父的威严。
时至今日,两人已经会将安士称之为师父,并向他表示出敬重的态度。
「两位,你们在打扫完玄关后去洗个澡,然后到最底侧的房间。」
在两人冲过澡、来到最底侧的房间后,安士便将用以杀害黎恩的道具递给他们。
安士送给粗暴徒弟的是两把刀。
送给坏心徒弟的,则是一把刀刃较长的武士刀。
这两把刀都是安士买来的精良利刃。
而他购入武士刀的资金,则是来自他从黎恩那儿得来的零用钱──这确实很有安士的作风。
两人接过刀后,双眼随之闪闪发光。
「好棒!师父,老子真的可以收下吗!」
「是咱的刀!」
安士也为两人准备了订制的服饰。
甚至连旅行所需的物品都一应俱全。
这全都是为了让他们杀死黎恩的准备。
(只要这两人一起上,至少会有一个人成功吧。等两人都出发后,我就只需要逃出帝国啦。)
安士神情严肃地看向两人。
「我在此授予你们出师证明。」
两人互看了一眼。
「咦?师父,您为什么这么说?修行不是还没结束吗?」
「对呀,师父!咱们需要您传授的东西还有好多好多呢!」
安士虽然露出微笑,内心却是冷汗直流。
(我哪还有什么东西能教啊!虽说黎恩也是一样,但这两个家伙也很糟糕啊。为什么他们都能完成我安排的那些鬼修行啊!)
面对一般人不可能完成的诸多修行,两人都和黎恩一样全数克服了。
看到两人的表现,安士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能教的东西了。
要是把两人搁在身旁,自己总有一天会露出破绽。
安士希望能尽快与这两人分离。
「朝外面的世界展开旅程,磨练自己的剑吧。你们必须找出属于自己的一闪流才行。」
听到安士突如其来的告别之词,两人都露出了泫然欲泣的神情。
两人随之抱住了自己的武士刀。
而安士完全理解不了两人的反应。
(为什么要边哭边抱著刀啊?很可怕耶。)
接著,为了诱导两人前去寻找黎恩,安士做出了暗示:
「你们要踏上旅程,磨练自己的技艺。这段过程想必也会遇上性命相搏的战斗,而你们或许也会有分道扬镖的时候。不过,你们唯独要记住一件事──你们的师兄,将会成就你们的剑。」
粗暴的徒弟擦去泪水。
「师兄──是指黎恩吗?那家伙也是一闪流的对吧?」
「没错。现在的你们还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就去外面的世界锻炼自己吧。等到实力大成后,就去挑战你们的师兄吧。」
坏心的徒弟抽著鼻子说道:
「他有那么强吗?咱们明明已经很强了呢。」
安士暗自点了点头。
(老实说,我哪知道你们和黎恩到底是谁比较厉害啊。就我看来,你们全都是一群怪物,而怪物就自相残杀去吧。)
若是讲得模棱两可,只怕会招致两人的怀疑,于是安士以断定的口吻说道:
「他很强。你们要以杀死黎恩的态度,向他发起挑战。若没有这样的气魄,会丧命的反而是你们两人──你们得一起去挑战黎恩。两位和师兄之间的差距,便是如此悬殊。」
(哎,二打一的话总能赢吧。)
在两人哭著点头后,安士便告知徒弟们已备妥旅行的准备,并将衣服递给了两人。
这两套华美的服饰,是安士特地为两人准备的。
安士将买完刀具后剩余的积蓄全数拿去购买原料,并亲手缝制了这两套服饰。
手巧的安士购入了高级的布料,在精心制作后,完成了匠心独具的服饰。
之所以为两人准备服饰,是因为安士对他们心怀愧疚的关系。
此外,安士也为两人准备了约莫数百万的电子货币作为盘缠。
有了这笔钱,就能有好一阵子不愁吃穿,在旅行的过程中也能排除万难。
「待两位离开之后,在下也会离居于此。」
听到即将变得无家可归,让两人表现得极为慌张。
「师父!?」
「为、为什么!?这里不是咱们的家吗!」
安士对两人编出了煞有其事的理由:
「这是为了不动摇两位的决心,而在下也会踏上旅途。在下亦会持续精进一闪流,虽说与两位恐无再会之日,但在下会为你们祈求平安的。」
(如果打赢黎恩的话,就把他们叫回来当我的护卫──果然还是不行。我才不想和这种怪物住在一起,因为根本静不下心啊。话又说回来,要是杀掉现在的黎恩,那这两人也会变成通缉犯啊。)
由于两人哭了起来,安士便以温柔的话语安抚徒弟们。
之后,两人换上新衣,系好武士刀,再次现身在安士的面前。
「真的都长大了呢。」
被安士这么一说,两人都害臊了起来。
也许是做好踏上旅途的准备了,只见两人纷纷向安士道谢。
「师父,感谢您迄今的照顾。等老子打败师兄,变得独当一面,就会回来与师父团聚的!」
「得证明咱才是师父的头号徒弟才行呢。咱会把这也当作修行,熬过这一关的。」
在目送两人踏上旅途、直到看不见背影后,感到安心的安士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呼~总算把这两人赶出去啦。为了把他们养大,我可是花了好几十年的时间,这下总算是自由啦。)
安士看向少了两人的家。
这是一间满地散落修行道具的破旧屋子。
(有、有一点寂寞啊。)
在培养两人的过程中,安士似乎对他们有了感情。
然而,他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
「嘿!真是神清气爽,这下我就重获自由啦!」
(真想不到,像我这样的男人也会带孩子。唉,那两个小家伙居然得由我养大,想想也真可怜。)
为了迅速离开帝国,安士也迅速做起了逃亡的准备。
这时,住在隔壁的阿姨跑进了屋子。
「安士!你家的孩子好像又吵嚷起来了啊?」
「邻、邻居婆婆!这、这是我管教无方。」
「我是不晓得你教的是剑术还是什么来头,但专注在这种毫无展望的行为上,有什么意义吗?况且,你看起来也没多强啊。」
被老婆婆数落了一顿,安士也只能露出苦笑。
「啊哈哈哈──您说得是。」
(可恶,也说得太过分了吧!我也不想再教什么剑术啊!如此一来,我总算不用过著害怕黎恩的日子了。虽然要离开帝国还是让我有点害怕,但我早就该这么做了。)
朝著没人知道自己的土地旅行。
安士这么想著,感到神清气爽──不对,是略感落寞。
安士莫名挂心起离巢自立的两人。
◇ ◆ ◇ ◆ ◇
我离开了首都星,回到班菲尔德家的本星。
在顺利结束与莱纳斯的战事后,由于该处理的事情正好告一段落,我便回到自己的领地。
我刚好冒出想要犒赏部下们的心情。
所以,我刻意举办了典礼,开始论功行赏。
说起来,口头慰劳根本就不用钱。
我就多慰劳几句吧。
不过,该给的奖励还是会给,所以也不是完全免费啦。
在宅邸里的谒见厅之中,我坐在像是国王宝座一般的椅子上。
态度高傲的我跷起了脚──但这么做想必会让所有人感到不快,所以我还是以端正的姿势入座。
谒见厅里站著文武百官。奇怪?人好多啊?
这些人数早就超过「百」官了。这里到底来了多少人啊?
待我有所察觉时,我的部下已经增加得太多了。
不只是骑士和军人而已。
就连公务员都变多了。
虽说起步期真的颇难熬的,但从在这个世界展开我的第二轮人生算起,已经快来到第一个百年了。
当时还穷得要命的班菲尔德家,如今也是帝国里名列前茅的大富豪了。
我的部下也变得相当多,个个都很可靠──真的很可靠吗?
老实说,无论是蒂亚或是玛莉──首席和次席的地位相继被我剥夺的骑士们──都有些不太可靠。
虽说能把事情办妥,却有著遗憾的个性。
我麾下的人才在素质的方面似乎还有待加强。
我想到了今后要改进的议题。而关于这回的典礼,我则将之交给兼任我护卫的骑士克劳斯负责主持。
真不愧是天城推荐的人物,他不管是什么任务都能轻松完成,是个方便的部下。
今后也多派些工作给他吧。
「黎恩大人。」
听到他呼喊我的名字后,我随即从椅子上起身。
「各位,都辛苦了。这几年虽然让你们吃了不少苦,但我们还是顺利地斗倒了莱纳斯,并将克利奥殿下送到了距离皇位仅有一步之遥的位置。就让我答谢各位吧。」
所有人屈膝行礼的模样,不管看几次都让人心情大好。
我能由此感受到自己是个伟大的人物。
克劳斯紧张兮兮地主持著典礼。
「接下来──」
「克劳斯,要开始颁奖了对吧?这次立下最多功劳的是谁?就让我亲自发放奖励吧。」
由于要颁奖的对象相当多,因此会等先等到典礼结束,再将勋章等奖励发放给他们。
不过,我打算把立下最多功劳之人叫上来,当面赞赏对方。
克劳斯莫名展露出戒备的态度,喊出被认定为这次立下最多功劳之人的名字。
「陈曦•赛拉•唐铃──上前。」
「遵命。」
散发著妖艳魅力的女子站到我面前。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这名女骑士身上。
蒂亚和玛莉都露出有苦难言的神情,凝视著这名女骑士。
做著中式打扮的陈曦是我的护卫,也是一名女骑士。
我虽然是看上她的外表才让她加入护卫阵容,但她似乎是个优秀的人才。
克劳斯向我说明陈曦实际立下的功绩。
「除了这次事件之外,她迄今立下的功劳也列入考量,因此被评为本次典礼的第一名。她击坠的敌机数已经超过了六百,在班菲尔德家之中,其数量仅次于黎恩大人。」
「六百?」
我歪起脖子,就听到蒂亚和玛莉不甘心的说话声:
「单人出战的击坠数再多,也没有意义吧。」
「要是能派本千金到数量相同的战场,本千金有把握能拿下两倍的数字。」
是丧家之犬的远吠啊。
但仔细一看,中式风格的美女果然挺赞的。
给人神秘的感觉。
克劳斯补充道:
「在班菲尔德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立下如此战功的就只有她。然而,呃──」
在我面前的陈曦没理会支支吾吾的克劳斯,向我开口央求了起来:
「黎恩大人,我有个说什么都想弄到手的东西。」
居然敢主动和我要东西,真是个不怕死的家伙。
不过,我倒是不讨厌。
况且,我最喜欢能干的部下了。
「说吧。」
陈曦从宽松的袖口取出了暗藏的柱状武器──那是一把长枪。
骑士们还没来得及发出嘈杂声,陈曦便已摆好架势向前一踏。
「我想要你的人头!」
她拋开了神秘的氛围,露出狂暴的笑容这么说道。
──为什么我的部下都是这种让人头痛的家伙啊。
虽说能干,但这些人都具备著某些缺陷。
陈曦在踏出一步后,随即冲到我的面前。
长枪的突刺之凌厉,甚至不输给那个剑圣的速度。
「让我看看你杀掉剑圣的本事!」
我偶尔也会遇上这种家伙──也就是除了战斗之外一无是处的愚蠢骑士。
不过,陈曦和之前交手过的剑圣不同,勾起了我的兴致。
「你也是个遗憾的女人啊。不过──这速度倒是值得称赞。」
陈曦睁大双眼,她猛地扭过身子──而持枪的右手被则是被我斩飞了出去。
她在空中一蹬向后飞退,随即以左手握住了暗藏的武器。
「能把空无一物的半空视作立足点踢蹬?你还真是有趣啊。」
这比和剑圣交手时更让我兴奋。
陈曦亮出了左手的隐藏武器──那是一把柳叶刀。
「原来你藏了这么多武器啊?不如拿把更像样的武器吧。喂,来个人,拿制式武器给她。」
我向周遭下令,同时走下台阶。
──陈曦这家伙居然差点就躲过了我的一闪。
我明明是认真动了杀念,她却避开了致命伤。
她肯定极为强悍。
虽然失去了一条手臂,但她依然斗志高昂,这也很合我的胃口。
不过,以克劳斯为首的骑士们站到我身前,而其他骑士则是围住了陈曦。
激动的蒂亚从蜂拥而至的护卫骑士手里夺走武器,摆出了架势。
「居然在重要的典礼上让黎恩大人蒙羞!别以为你能死得痛快!」
玛莉则是双手各持一把实体剑,双眼充血。
「本千金要把你剁成绞肉。」
你们真的对主子的心情一无所知耶。
我感到傻眼之余,向所有人吶喊道:
「我说过要你们退下!别剥夺我的乐趣!」
惊讶的克劳斯回头应答:
「可、可是!」
「别让我再说一次。全都给我退下。蒂亚、玛莉,你们两个去把她的武器拿过来。我要从头再来一次。」
发号施令的我,从怀中取出了治疗药。
这是为防万一而让我带在身上的高级治疗药,而我将药瓶扔给了陈曦。
接著,我向周遭的骑士命令道:
「喂,去把她被我砍掉的那条手臂拿过来,帮她接上。」
骑士们慌张地回应:
「这、这样真的好吗?此人可是觊觎著黎恩大人的性命……」
「那又如何?她想和我战斗对吧?我就把这场战斗当成她的奖励。不过,项上人头就不能交出去了。我的脑袋可没廉价到可以赏赐给她。」
兀自对著陈曦发怒的蒂亚和玛莉,在这时回到了我的身旁。
她们的手里拿著陈曦的武器。
这是一把名为柳叶刀的武器,而刀身似乎暗藏机关。
我接过武器,发现这把武器的品质著实不凡。
「还不错嘛。哎,也罢。接好了。」
我把柳叶刀一扔,接回手臂的陈曦便接下了武器。
虽然呼吸有些紊乱,但她在取回自己的武器后,便立即摆出了架势。
在以治疗药接续手臂时明明会带来剧烈痛楚,但她虽然擦著冷汗,仍是笑著说道:
「我不讨厌您这无所畏惧的态度呢。」
「无所畏惧?你以为我是个无所畏惧的人物吗?若是如此,只能说你一点眼光也没有了。真是让我失望。」
既然会把我这种人看成无畏之人,就肯定是个遗憾的丫头了。
我虽然喜欢她的外貌,却不能让她加入我的后宫。
周遭的人们全神贯注地戒备著,而陈曦则是冷不妨地砍出一刀。
我以武士刀弹开这一击后,她便提升了挥刀的速度。
「挺有趣的剑术啊,比剑圣更有参考价值呢。」
就在我开口称赞后,陈曦对我踢了一脚。
对准胯下的踢击和凶器没两样。
我向后一跳──而陈曦则是立即蹬地冲出,使出了扭转上身的肘击。
是混杂著体术的剑术啊。
哎,但不能说是很新奇就是了。
因为一闪流也是一样。
虽说平时只会用刀,但我从师父那儿学过了各种武器的用法。就算是徒手空拳,也被一闪流列为招式的一部分。
「我记得是这样出招吧?」
我久违地使出的招式,是在刀断时用以应战的技巧。
这是利用对手力量的摔技,陈曦在空中极为漂亮地转了一圈后,便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她的背部受创,从张大的嘴巴咳出唾沫。
我俯视著她痛苦的模样,嘲笑著陈曦的能耐:
「就这点本事啊?不是想要我的人头吗?我都给你机会了,但你的刀甚至还擦不到我的边啊?」
陈曦缓缓起身,但呼吸已经变得相当紊乱。
「明白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了吗?」
我一扛刀上肩露出破绽,她便挥刀砍了过来。
我打算以武士刀接下这一击,但陈曦的刀刃却像布帛般扭曲晃动,朝著我的身体疾扑而至。
蒂亚吶喊道:
「黎恩大人!」
我用眼神制止了想冲上前的蒂亚和玛莉。
我以左手抓住了险些触及身体的刀刃。
「这一招让我的心稍稍凉了一下。真是有趣的招式。」
看到我即时反应过来,陈曦登时睁大双眼讶异不已。
她之所以感到震惊,似乎是因为从未在我面前展示过这一招。
「真想不到您居然能及时因应这一招。」
「很难相信吗?但对于一闪流来说,要挡下这点水准的招式,无异于雕虫小技。」
过去,师父曾用过鞭子抽打我。
特制鞭子的攻击轨迹变幻莫测,让我吃足了苦头才掌握住防御的技巧。
拜此之赐,我才能够迅速因应陈曦的攻击。
就在我对手指施力,打算扳断柳叶刀的刀刃时──陈曦掏出了另一把隐藏武器,使出下一个招式。
这是以双刀发起的旋转攻击,一旦我出刀攻击,她就会将之弹开,并迅速使出反击。
虽然看似是能招架各种攻击的技巧──却相当乏味。
「怎么啦,花招都耍完了吗?」
我持刀一挥,陈曦便再次躲开了。
连续两次都被对方成功躲开,让我有点不甘心。
是我每天锻炼的时间不够吗?看来有必要重新锻炼呢。
不过,陈曦倒也不是安然无恙。
在停下旋转之后,失去了左手和左脚的陈曦就这么倒下了。
尽管如此,她似乎仍不打算退却,只见她叼起了武器,瞄准我的脖子。
她用右手和右脚让自己的身子弹了起来。
眼见陈曦朝我扑了过来,我便用武士刀刺穿了陈曦的腹部。
我直接用刀子将她钉在柱子上,随即放开了武器。
痛苦不已的陈曦松口让武器落地。
口吐鲜血的她朝我瞪了过来。
「老实说,我还真没想过会被你躲过两次。你还真是优秀啊。」
就在我为之佩服时,双眼充血的骑士们从陈曦的后方现身,手持武器的他们正逐渐接近著。
他们想必是打算直接杀掉陈曦吧。
亢奋的蒂亚主动请缨,向我要求接下处置陈曦的任务:
「黎恩大人,分出高下了呢。请命令我处理这个愚蠢之人。」
玛莉也是一样。
「本千金会在她断气之前将她治好,重复一遍又一遍,在她哭著吶喊『杀了我吧!』之前,都会让她身受千刀万剐之苦!」
──这些人是真的都不明白我的想法啊。
我重新面向两人,纠正她们的错误:
「谁说要杀了她来著?我很中意这家伙呢。」
也许是无法理解我的意图吧,两人都拚命想说服我:
「怎、怎么这样!」「黎恩大人,此人很危险呀!!」
你们两个不也很危险吗──就各种意义上来说。
陈曦似乎也摸不透我的想法,只见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但她似乎还不死心,依旧对我投来杀气。
都变成这副德性了,她居然还想发起攻击,真是有骨气。
此外,她虽然很优秀,但实力还不足以威胁我的性命,这部分也是恰到好处。
这代表就算把她搁在身旁,也不会让我感到害怕。
我将刀子拔出柱子,让陈曦摔倒在地,就这么睥睨著她。
「这次的奖励就到此为止。还想再打的话,就立下更多功劳再来。我会再奉陪的。」
克劳斯无法接受我的判断,要求我惩处陈曦:
「这样真的好吗?此人可是在典礼上试图杀害黎恩大人呢。」
「那又如何?我已经看上她了。可别杀了她啊,快点让她接受治疗。好啦,让典礼继续吧。喏,主持人克劳斯老弟,还不快继续主持?」
被我催促的克劳斯虽然有些困惑,但还是重新操起主持的工作。
「遵、遵命!」
在把倒卧在地的陈曦搬走后,典礼就这么继续进行了下去。
事后回头想想,当时的我应该穿插个休息时间才对。
早知道就该叫人把地板上的血渍打扫乾净了。
◇ ◆ ◇ ◆ ◇
「黎恩大人!您为什么、为什么要让那样的骑士随侍在侧呢!?」
在得知典礼上发生的骚动后,布莱安在我面前哭了起来。
由于吵得要命,我原本想把他赶走,但我拿哭哭啼啼的布莱安很没辄。
还有,我也拿在一旁斜眼瞪我的天城没辄。
「老爷,那种个性的骑士会一再重蹈覆辙。他们只能在战斗中感受到快乐的情绪,会再次觊觎您的性命喔。」
陈曦应该会再次前来杀我吧。
但我早已做好了对策。
「如果她不守约,我就会将她反杀。况且,那种个性的家伙都会想和强者战斗对吧?既然不会用小手段,应付起来就轻松多了。」
布莱安摇了摇头,似乎无法接受。
「在典礼上对您动手,岂不是卑鄙之举?话又说回来,小的有事想禀报您。」
「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硬要说的话,那确实是个问题。军方陷入人手不足的状况。除了保卫新获得的领地,还要执行巡逻任务讨伐海盗。此外,还得提供给克利奥殿下作为兵力──除了因在整备中而无法调度的舰艇之外,所有的兵力都呈现出击的状态。」
天城也将军队的调度状况视为问题。
「虽然已在领内建立军校,也从军校汲取了兵源,但仍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军方提出了拉低从军年龄,以及部分徵兵这两项提案。」
「他们要我徵兵?」
也许是察觉到我散发的氛围有变,布莱安拿起了手帕擦拭著汗水。
「那、那只限于部分地区。目前已经召集了后备军人应付眼下的状况。黎恩大人,小的很清楚现在处于非常时期,正因如此,不妨让领民们也稍微承担──」
「混帐东西!」
我朝著桌面一捶,两人随即安静了下来。
「居然要从领民徵兵?他们以为我会答应这种事吗!」
闻言,布莱安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只见他自顾自地感动了起来。
「黎恩大人,您居然为领民们著想到这种地步。」
不过,天城似乎察觉到我的心思,露出略显傻眼的反应。
「老爷,敢问您真正的想法为何?」
什么叫真正的想法啊,我的方针从以前到现在都没变过。
「能让我的领民受苦的,只有我而已!我想做的不是迫于情势徵兵,而是毫无意义地徵兵啊!」
在我正式返回领地之前,我绝不容许别人压榨我的领民。
压榨他们可是我期待已久的大活动!我不打算让给任何人!
布莱安垂低了脖子。
「您又在说这种话了。哎呀,既然您不想让领民受苦,老布莱安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天城则是向我寻求解决方案。
「然而,军方人手不足的问题相当严重。黎恩大人,这问题是无法拖延太久的。」
之所以会陷入困境,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的军队该自己张罗。
所以从有军队的地方挖过来就行了。
「只要继续从帝国军挖角过来就可以了吧。」
「这么做也是有其极限的。此外,今后还有防谍的必要。」
不仅接下来要与卡尔邦正式开战,其他皇子们想必也不会作壁上观。
我若是不加节制地广收军人,那其中就可能会有坏人──卧底混入我的阵营。
「真是麻烦的问题。」
就在我思考著解决方案时,玛莉来到了我的办公室。
「黎恩大人,汤马斯阁下和派翠丝阁下求见。似乎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
「汤马斯他们吗?还真是挑了个正忙的时候。」
我不甘不愿地前去会晤汤马斯。
◇ ◆ ◇ ◆ ◇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的运气好得可怕。
「我真是欠他无数次道谢啊。」
汤马斯和派翠丝对我的喃喃自语感到困惑。
「您说道谢?」
看到汤马斯一头雾水的反应,我只是说了句:「没事,继续说。」
每当我为难题感到头痛时,解决方案总会从某个地方冒出来。
不对,这个世界不存在奇迹,所以肯定是引路人在幕后穿针引线吧。
若非如此,这一切就说不通了。
派翠丝接续刚才的话语说明道:
「卢司特瓦联邦政府和澳克西斯联邦王国都希望我方能够收容难民。由于他们的后盾莱纳斯殿下正式垮台,反抗势力们都在转瞬间变得虚弱许多。」
我喝著天城为我泡的茶,聆听两人的对话。
虽说坏蛋就是该喝酒,但因为天城说了句「您打算大白天喝酒吗?」,还对我投以责备的视线,我也只好作罢。
我听著两人的对话,嗤之以鼻地说道:
「那些感觉会背叛的家伙就算了,不过我现在也是急需战力的状态啊。」
汤马斯以手帕擦了擦汗。
「不,那些主谋都在各自的国家受了惩处。如今的问题在于那些被卷入其中的人们身上。有些人是无法忤逆主君命令的骑士和士兵,有些人则是与叛军关连甚浅,要怎么处理这些人,都让两个国家感到头痛不已。」
引发叛乱的主谋虽然已经受到惩罚,但有所关连的人实在太多,所以他们很头痛的样子。
以前世的观念来举例的话,他们就是公司破产后的员工。
虽然不需负责,但应该会为怎么处置他们感到头痛吧。
那些罪大恶极之人自然是罪有应得,但若是连受到牵连之人也施行严刑峻法,那也让人不敢恭维──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我会接收他们的。毕竟我还有多余的领地啊。」
天城为我过于肤浅的发言指责道:
「老爷,要接受政治环境不同的领民绝非易事。」
「我听说统一政府采取的是民主主义?」
这和采行贵族制度的帝国有根本上的不同。
派翠丝也对此感到忧虑:
「因为他们让人民参与了政治。说不定也会出现有心人士,将民主主义带入领地之中呢。」
「民主主义啊,我还挺讨厌的。」
派翠丝当然也是同样的反应。
「也是呢。我迄今见过的贵族大人之中,也只有寥寥几人喜欢民主主义。」
「真的假的!?明明身为贵族,还有人喜欢民主主义喔!?」
为什么在封建政体底下当贵族的人,会对民主主义心生憧憬啊!?反而是这样的存在让我吃了一惊。
这世界从来都不缺蠢蛋啊。
派翠丝也露出苦笑,向我说明那些蠢蛋的来历:
「有些贵族大人认为这能让自己乐得清闲,所以表示赞同;也有些贵族大人认为民主主义是完美的政体。」
「那只是单纯的蠢蛋吧。」
我可讨厌民主主义了。
不对,应该说我讨厌有人骑在我头上。
我现在能在领地里当个独裁君王固然也是原因之一,但问题不是出在政体上。
毕竟只要和人类扯上关系,就不会是完美的制度。
就算把规矩设定得再出色,人类也是会堕落的。
民主主义本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一直都是人类。
我是不会相信人类的。所以,我也很清楚每一种政体都不完美。既然如此,让我能以王者之姿君临领地的现况,自然就是最佳选择。
我将视线投向天城。
被我无言地凝视的天城稍稍歪起了头。真可爱。
「老爷,有何贵事?」
「没什么事啦。」
过去,这个世界的人们将一切交到人工智慧手上,结果落得了失败的下场。
然而,过去的人类明明就知道人类的丑恶之处,却抱持著垂死挣扎般的心态,索求著完美无暇的人工智慧──这种心态也太不像话了吧?
不过,人工智慧既然是人类打造的,那就不可能是完美的吧。
毕竟是不完美的人类的产物啊。
我凝视著天城,自然而然地开口说:
「天城今天也很可爱呢。」
虽然万般思绪掠过了我的脑海,但一看到我梦中情人的化身──也就是天城,就会让我把这类想法拋诸脑后。
蓝发的莉莉叶虽然也打动了我的心,但对我来说,天城才是真正的完美无瑕。
天城对我低头说道:
「谢谢您的赞美。然而──两位正为您的发言感到困惑,还望您能慎选赞美的时间和场所。」
由于两人都露出难以言喻的神情,我只得清清嗓子拉回话题:
「集中管理会滋生各种问题,所以要把他们分散开来。这样可以了吗?」
汤马斯点了点头。
「对于在贵族制度底下生活的联邦王国国民来说,适应起来应该不成问题。」
派翠丝则露出伤脑筋的表情。
「这虽然是我方向统一政府卖人情的好机会,但这样做真的好吗?一旦爆发民主化运动,领地就会变得难以管理喔?」
这两个家伙都无法理解我的思路。
我如果是个善良的施政者,肯定会为此苦恼,也会谨慎挑选要接收的难民吧。
然而,我可是个坏蛋。
「要搞主义还是主张都随便他去。不过,要是在我的领地里闹事──就只有镇压一途了。」
汤马斯和派翠丝都倒抽了一口气。
话又说回来,我有件事还挺在意的。
「对了,汤马斯,那个和你有联系的黑心贵族怎么样了?那家伙要是垮台的话,我可是会很扫兴的喔?」
汤马斯露出苦笑。
「他把责任全部推给主君,总算是逃过相关追究,守住了自己的地位。」
居然背叛主君了!?我喜欢这家伙。
「棒透啦!今后也继续支援他吧!」
外国的恶德领主似乎相当努力的样子。
我也不能输给他,得好好加把劲了。
◇ ◆ ◇ ◆ ◇
阔别已久的领地。
我藏起自己的身分,正在领地散步。
要是出现对我出言不逊的家伙,我就会秀出真实身分进而处决──这是我突然想到的新游戏。
我可是满怀著紧张刺激的心情出门的呢。
总算是能表现得像个恶德领主了。
我虽然是这么想的……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连个会来找碴的蠢蛋都没遇上?」
我一手拿著冰淇淋坐在长椅上,来到据说治安不佳的地点。
虽说确实是有些欠缺整顿的部分,但周遭呈现的尽是和平的光景。
离我不远处有一座喷水池,周遭摆设了几间摊贩。
这就是治安不佳的地点?
我原本以为是个更像贫民窟的地方,但到处都能见到携家带眷的游客。
「我明明问了哪边的治安不好,结果那个警官居然撒谎啊。」
肯定是我在问路时遇上的警官对我说了谎。
之后就让他降职吧。
话又说回来,紧邻的摊贩传来了食物的香气。
看到在摊贩前逛得十分开心的一家人,让我想起了前世。
那是一家三口于假日出游的记忆。
那时,一无所知的我感到十分幸福──但那都是虚伪的表象。
「一回想起来,就莫名一肚子火啊。」
每每看到带著小孩的家庭,就让我一阵不爽。
还是快点离开吧──我这么想著,站起身,吃起手中的冰淇淋。就在这时,我听到了语气粗暴的说话声。
「喂,走路不看路的是吧!」
看来似乎有人起冲突了。
我抱著隔岸观火的心态走近,随即看到了一群绝非善类的家伙。
带头男子穿著黑色皮衣,配戴著尖锐的饰品,染成金色的头发高高竖起。
怎么看都不太善良的这群家伙杠上了一对母女,表现得咄咄逼人。
也许是孩子撞到人了吧,只见金发男子的紧身裤上头沾了冰淇淋。
母亲抱著年幼的孩子袒护道:
「对、对不起,我会支付清洁费的。」
听到母亲出声道歉,金发男子的一名跟班气急败坏地上前说道:
「清洁费!?你可知道这位大人是何方神圣?他可是支撑著班菲尔德家的十二家族──诺登男爵家麾下的克洛巴准男爵家的嫡长子大人呀!」
闻言,母亲的脸色登时变得铁青,周遭的人们也为之一惊。
路人们纷纷谈论起关于那家伙提及的「十二家族」。
「居然是十二家族!?」
「这下糟了。那对母女可不好受了。」
「居然撞上了和十二家族有关的贵族大人,那孩子也是运气不好呢。」
我整个人说不出话来。
十二家族是什么鬼啊?支撑著我的诺登男爵家?跑来巴结我的贵族众多,其中确实也有诺登男爵的名字。
应该说,他们都搞错了。我根本没受到他们的支持或援助。
为资金不足而苦恼的诺登男爵提供支援的,正是我本人!
还有你们!在一旁喊著什么「贵族大人」的路人们!
为什么要拍这种下三滥的马屁啊!?
你们该拍马屁的对象,是人在这里的我啊!!
我明明是这颗行星的国王,你们害怕的却是别人?这是怎么回事!?
沸腾的怒火冲上了我的心头。
虽然我对愚蠢的领民也很不爽,但最看不顺眼的,还是那些狐假虎威的蠢货。
「居然在我的领地玩起了扮坏人游戏,这些边缘贵族还挺有种的嘛。」
说起来,准男爵根本就不是正式的贵族,而是归类为不得世袭的骑士家族。
不过,由于帝国对于每次都要独立册封骑士管理领地一事感到麻烦,所以在不成文的规定下,准男爵也成了可以世袭的家族。
他们是拥有领地的骑士──而领地规模还有大有小。
虽说也有那种一颗行星上有百来名领主,并因此相互争斗的案例,但偶尔也会出现独自统治著行星的骑士家族。
但这类骑士的领地大都处于荒废状态,领民的人口总数往往也不到百万。
换句话说,以贵族的标准来看,他们就是些毫无力量可言的家伙。
这种家族的孩子居然在我的领地里耀武扬威?我完全无法理解。
由于相当火大,我便将吃到一半的冰淇淋朝那位嫡长子大人扔了过去。
冰淇淋砸到他的脸上,还溅到周遭的人们──这让现场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由于所有人都在看我,我便露出贼笑走上前去。
「喂,拿冰淇淋碰到你会有什么下场?也说来给我听听啊。」
三名男子联袂走到我的面前,朝我瞪了过来。
──咦?这样的反应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少给我小看贵族了。喂,把那家伙宰了。」
金发男子的两名跟班取出了武器。
他们握住只有剑柄的武器,随即迸出了雷射刀刃。
我吓到了。我真的吓了一大跳。
「喂、等等,你、你们,是真的不认识我吗?」
男子取下黏在脸上的冰淇淋,口沫横飞地大骂道:
「现在害怕也来不及了!你们两个,给我上!反正只是杀了一个平民,警察应该也不敢有怨言吧。」
看金发男子一副熟练的模样,他们该不会已经干过好几次同样的事吧?
我的部下们还得来帮他们擦屁股?
我整个人气炸了。
等回到办公室,我立刻就要对协助这帮人隐瞒罪行的混帐加以惩处。
能在我的领地里耍威风的──
能在我的领地里欺负领民的──
放眼全世界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
我闪过两人挥砍过来的剑,直接抓住他们的头部,毫不留情地往地面一砸。
这两人都是受过锻炼的骑士,所以这点伤势应该还死不了吧。
他们的后脑勺埋进了地面,身体正不断抽搐著,但我没理会。
反正就算死了也不成问题。
金发男子看著我,露出吃惊的反应。
「你、你也是骑士吗?是哪家的!诺登男爵家可是班菲尔德家的大人物。我的寄亲就是伯爵的左右手啊,你明白其中的轻重吗?」
我满肚子的怒气无处发泄。
什么叫大人物?那些跑来巴结我的家伙全都是帮不上忙的废物。
我之所以为这些废物提供支援,单纯只是因为他们巴结我的模样很有趣罢了。
然而,若是在我的领地里为所欲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是连饲主的长相都认不得的垃圾吗?这点身分的下三滥,也敢在我的领地当山大王?可别以为我会饶过你啊。」
金发男子从怀中取出手枪对准我──但某人扔出了一把匕首,打掉了他的手枪。
出手的是我的护卫──酷酷力的部下们。
由于刀子朝著我的方向弹了过来,我在接住匕首后瞪向男子。
「好啦,我要问问题了。你真的是贵族吗?」
金发男子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害怕得发起抖来。
「是、是真的!要是杀了我的话,班菲尔德伯爵可不会默不吭声的!」
被金发男子刁难的那对母女听到这句话,登时浑身发颤。
周遭的围观群众们在听到这句话后,似乎也觉得状况不妙,他们吵吵嚷嚷地说著「黎恩大人他──」「黎恩大人可是很严格的。」「若是闹大的话,这一带恐怕就完了……」
他们似乎相当害怕,真是棒极了。
「你说会惹到班菲尔德伯爵?那又怎么样?」
金发男子伸手指著我。
他肯定把我看成了一个没听说过班菲尔德伯爵的外人吧。
「你居然不晓得吗?那个人对待敌人是出了名的无情,你可是会被他抄家灭族的,这样也无所谓吗?要是杀了我,就等于是向班菲尔德家开战──」
由于他吵得要命,我索性砍了他。
我看著金发男子人头落地的模样,恶狠狠地说道:
「这人烂透了。看来该终止对于诺登家族的支援了。竟敢造成我的不快,我要让他们接受惩罚。」
就在周遭的人们脸色变得铁青之际,警车总算是抵达了。
搭乘著飞天警车的警官们(其中也包括了受过锻炼的骑士)下了车,手持武器将我包围起来。
而我的护卫玛莉似乎是看不下去,在这时冲了出来。
她像是从天而降似地现身,对警官们施压道:
「你们都对这位大人举起了武器是吧?本千金要把你们通通砍了!」
玛莉掏出两把柴刀造型的长剑作势威吓,而警官们则是为之畏缩。
这时,其中一名警官总算是长了眼。
「放、放下武器!那位可是黎恩大人!」
闻言,周遭的围观群众登时变得更为吵闹。
「是黎恩大人?」
「可是,他可是砍死了一名贵族大人啊。」
「那位就是黎恩大人吗?」
我在领民的面前亲手斩杀了一名贵族。
他们肯定把我看成一个粗暴之人吧。
情绪激动的玛莉俯视著后脑勺被埋入地面的两名骑士。
「黎恩大人,这些人是克洛巴准男爵家的嫡长子和他的跟班。」
他们似乎曾在我的宅邸里受过照顾,现在则是在领地里商借了家园过著生活。
他们似乎在我的领地里花天酒地了一番。
这还能原谅他们。
然而──能欺负我的领民的,就只有我而已。
我最讨厌的,就是对别人的所有物出手的家伙。
「这样啊。把这家伙的老家和寄亲诺登男爵都叫过来,我会好好审问他们的。居然敢在我的领地里恣意妄为?什么十二家族啊?看我毁了你们。」
玛莉听了我的话,也露出狰狞的笑容。
「届时还请让本千金担任先锋!黎恩大人,本千金玛莉将会为您排除所有的敌人,敬请见──」
操著冒牌大小姐语气的玛莉,却没把「敬请见证」这几个字讲完。
她说到一半便停住了嘴巴,凝视著我的身后。
而我也察觉到刀鞘正被人握著。我转身看去,便看到害怕的母亲和被她抱住的女孩子。
女孩子伸出了手,握住了我的刀鞘。
一语不发的玛莉手起刀落,眼看就要杀掉这对母女。
我则用空手掐住玛莉的刀刃。
「别动手,我有话要问。」
「──遵命。」
玛莉面无表情地收起武器。
我也吓了一跳。
一般来说,我在刀鞘被人触碰之前就会察觉到才对。然而,我似乎是因为对方没有杀气而轻忽大意,就这么被人握住了刀鞘。
我蹲下身子窥看女孩子的脸,而她随即笔直地朝我看来。
有著一头红发的可爱女孩握著我的刀鞘,说什么都不放手。
母亲害怕地开了口:
「对、对不起、对不起!这孩子什么都不懂!」
玛莉对频频求饶的母亲释出怒气。
「什么叫不懂?在这片领地上,可不能用不认识黎恩大人作为藉口。你们罪该万死,如果回答不对的话,可别以为自己还能死得痛快。」
激动起来的玛莉,收起了冒牌大小姐的语气。
而玛莉的怒气也让路人们为之胆怯,纷纷闭上了嘴巴。
嗯,这家伙偶尔也派得上用场嘛。
就让这些群众当个传声筒,把我将如此危险的骑士搁在身边一事传播出去吧。
这怎么看都是个恶德领主!──大概啦。
是说,我心中的恶德领主形象,其实都是来自于前世看过的时代剧。
我是觉得自己扮得还挺像的啦,但实际评价不晓得如何?
我制止了玛莉。
「玛莉,别打断我说话。」
「真、真是非常抱歉。」
玛莉退下后,我再次窥看起女孩的脸孔。
「怎么啦?想要这把刀吗?」
我因为是个大富翁,所以收藏了好几把刀。
而我今天带出门的,是装饰得特别华美的一把名刀。
我当初是觉得这把刀配得上有钱人的身分,实际用起来却意外地顺手,让我很满意。
这虽然是我的爱刀之一,但女孩子只是稍稍歪起了头,随即用力点头。
「因为很漂亮。」
「漂亮?」
「这把刀的刀刃很漂亮。」
我难以相信女孩所说的话。
「你……看到了吗?你有看到刀子上面的图案吗?」
「是金色的猫咪。」
正确来说那不是猫,而是老虎。但因为同为猫科,就勉强算她及格吧。
这小丫头,居然连刀身上的装饰都讲得出来。
这把刀在刀身上雕饰了一只金色的老虎。
这代表她看到我拔刀出鞘的瞬间吗!?我可是施放了一闪啊!?
女孩似乎也吓了一跳,但我则是为奥义被人看穿一事感到冷汗直冒。
「──你叫什么名字?」
「爱莲!我叫爱莲•泰勒!」
虽然年纪还小,但她有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所以我试著问道:
「你──对成为骑士有兴趣吗?你愿意对剑术奉献自己的人生吗?你若是愿意为剑奉献自己的一生,我就把这把刀送给你。」
女孩歪起了脖子。她肯定理解不了我说的那些内容吧。
然而,她随即展露微笑,对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