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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Seraphim:帝之章 第四章 因缘之战

那个东西就伫立在达鲁嘉平原的中央。

在远处眺望的时候,阿尔巴鲁就不曾怀疑那是颗普通的树木。毕竟它太过巨大且太过诡异了,简直就像一座漆黑的小山丘一样。但不同的是,这座小山丘上还有数百根的树根凌乱地朝四处恣意延伸。

「这就是地底树吗?」

阿尔巴鲁骑在马上低声说道。坐在他身后的希尔法见状,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能感受到一股十分不祥的『力量』涌动。这恐怕不是一个普通的魔物。」

「也就是说,核果很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吧。」

阿尔巴鲁闻言有些啼笑皆非。

「阿尔,我们该怎样接近地底树啊?」

赛兰抬头望著阿尔巴鲁。地底树已经被帝国军和萨玛嘉特军给彻底包围了。双方的军队各自呈半圆形展开,形成一道完整的包围网。要是他们不小心太靠近的话,一定会被某方的军队给当场捕获吧。

「这个嘛……」

阿尔巴鲁边观察著地底树和两边的军队,边开始埋头苦思。

「两军还没有发生激烈冲突,恐怕是因为双方都在避免战事的发生吧。既然如此,两军最接近彼此的两端恐怕是兵力最薄弱的地方了。」

在远处观察一番后,阿尔巴鲁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帝国军跟萨玛嘉特军都只派了少数的士兵监视军营的两端。举例来说,他就只看到了两名士兵待在帝国军军营的南端。

「要是不想被他们发现的话,就得等到太阳下山后再行动了。」

「也就是要摸黑行动的意思吗?」

见希尔法歪头纳闷的样子,阿尔巴鲁怀著坏笑点头同意。

三人找了个适当的岩石,偷偷躲在阴影处。虽然这里距离帝国军还有几百公尺远,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轮流监视附近直至天色彻底暗下来为止。

在太阳下山的两个小时后,一名女性突然出现在帝国军军营的南端。那是一名身穿圣法理雅教的神官服,有著一头金发的女子。她的头发凌乱不堪,就连脸蛋跟神官服也骯脏得不行。

她踉踉跄跄地走向两名负责看守的士兵身边。

「拜、拜托你们了,救、救救我……」

灰头土脸、声音沙哑的少女寻求著帮助。彷佛用尽了仅剩的力气一样,少女跪坐在了地上。

两名士兵见状不禁面面相觑,他们毕竟不能放著这名圣法理雅教的神官不管。而且对方还是个年轻的少女。其中一名士兵走向女神官,扶她起身。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少女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拼命调整著呼吸。随后才以微弱的声音说道:

「我、我被萨玛嘉特的士兵给袭击了……」

少女害怕地回头看向漆黑的后方。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自黑暗深处传来。帝国兵反射性地举起武器。而自黑暗中走出来的,却是一名二十岁前后的青年,他的衣著跟这名女神官一样破破烂烂的。嘴角附近满是胡须,手上拿著一把剑。

「希拉,你平安无事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喘不过气来,青年的声音中虽然带著一丝喜悦,却没有太大的感情波动。青年走向女神官的身边,把剑收回剑鞘中,低头向帝国兵致谢。

男子自称,他们在旅行中途经此地的时候,突然就被萨玛嘉特的士兵们给袭击的经过。因为对方二话不说就砍了上来,他们只得慌忙逃窜到有灯光的地方。负责看守的士兵们闻言把周围的篝火都给点燃,让四周变得明亮起来。

「萨玛嘉特的士兵出没的地点是在哪里?你有看到对方的数量吗?」

帝国兵严肃地询问道。青年指向帝国军军营的方向。然后说出自己看见了四名萨玛嘉特兵,或许还有更多的事情。

帝国兵判断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萨玛嘉特恐怕是派出了侦查兵来查探帝国的动向的。

「我去向上级报告。马上就回来。」

一名看守快步走向军营。因为怕其他士兵们慌张,他才特地不用跑的。留下来的另一名看守,则朝著青年和女神官笑了笑。

「你们也真是倒楣啊。不过,到了这里就可以安心了。萨玛嘉特那些家伙也不会胆大到光明正大的来抢人才──」

看守的士兵说到了这里就没了下文。因为那名装作没有力气起身双脚跪地的青年,突然朝他发起了袭击。

青年连同剑鞘拔出剑来,朝看守的士兵头上重重打去。「咕」伴随著沉痛的低鸣声,士兵倒下了。女神官随即绕到他的身后,用藏在身上的细布摀住士兵的嘴巴。麻利地在两端打上绳结。

二人迅速地把士兵压倒在地,在双手跟双脚下同样绑上绳结。可怜的士兵被摀住嘴巴发不出声来,还以为已经结束了的时候,却连眼睛也被遮住了。

「你还真是倒楣啊。不过你放心吧,我们两个并不是萨玛嘉特派来的。」

取下贴在嘴上的胡须后,青年说道。青年其实是阿尔巴鲁假扮的。而这个胡须则是他切下一小撮头发制成的。

而那位灰头土脸的女神官,不必说正是希尔法。紧接著,赛兰静悄悄地从黑暗中走来,毫不费力地抬起被五花大绑的士兵。

三人随后迅速逃离了现场。

关于被萨玛嘉特的士兵给袭击这件事,是阿尔巴鲁为了支开其中一名士兵而说出的谎言。因为已经安营扎寨彼此对峙好几天了,所以他们果真就上当了。

阿尔巴鲁一行人直奔地底树,然后把被五花大绑的士兵扔在了篝火照不到的阴影处。他们本来就没打算带著他一同前往。只要能拖延一段时间,让帝国兵没那么早发现他就足够了。

以夜幕为背景的地底树,看起来就像一头匍匐在地面上的巨大怪物。在地面上蔓延开来的数百根树根,犹如怪物头上乱糟糟的头发。

阿尔巴鲁停下脚步,触摸身旁的树根。与其说是树枝,不如说更像是石头一般的质感。除此之外,还有一股脉动自掌心传来。

「还真是坚硬啊。」

「要是体内有迷宫的传言是真的话,那可就不好办了呢。」

希尔法见状也有些紧张。赛兰随后问道:

「阿尔,你打算从哪里进入地底树?要我在树干上踢开个洞吗?」

「没那个必要。我看已经有不少人进入内部了吧。」

三人朝著地底树与大地的交界处前行著。

「走近一看后再次觉得,这颗树真的大到不可理喻诶。而且裸露在地表的还只有树根的部分,它究竟是埋得多深啊……」

三人沿著树干继续前行。不久后,他们就看见一个能让大人轻松通过的洞穴。阿尔巴鲁见状得意地笑了笑。

「我就是要找这个。希尔法,你觉得军队到底是来这里干嘛的?」

「不是为了防止无关人士接近地底树而已吗?」

「没那么简单。」

阿尔巴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那个啊,其实是为了不让潜入地底树中的人逃跑而形成的包围网哦。」

三人进入洞窟中后,阿尔巴鲁点燃事先准备的火把。

这是条蜿蜒绵长的圆形道路。道路的宽度足以让两人并肩而行,在类似天花板和墙壁上的地方也开著几个小洞,四处攀爬著藤蔓和常春藤。

才走没几步,就听见黑暗深处传来声响。阿尔巴鲁跟希尔法见状拔出武器,赛兰则走在前方为二人开路。

不久后,发出声音的主人现身了。它是一个只有孩童大小,果冻状的透明怪物。

「史莱姆吗。为甚么会出现在这里……」

希尔法把大镰刀挑起在肩上,毫不大意地观察魔物的一举一动。史莱姆是能够溶解金属的魔物,对骑士和炽天使可谓是天敌般的存在。另一方面,在经过研究后,人们发现它们行动迟缓,有著被火烧就会立刻消失的弱点在。

阿尔巴鲁把松明自行囊中拿出,用煤油灯立刻点燃它。史莱姆因为忌惮火焰而停止了动作。不过阿尔巴鲁并没有因此放过它,而是拿著松明渐渐朝它逼近。要是不在这里确实解决掉的话,在与其他魔物战斗的时候被它靠近可就麻烦了。

被火焰步步紧逼的魔物,在发出犹如水蒸发的声音后便彻底消失了。

「这是从萨鲁托修那里打听到的情报,地底树会在体内生成那些与被自己捕食掉的魔物相似的魔物,似乎是以此来防范像我们这样的入侵者的。萨玛嘉特也曾有过地底树出现的纪录,据说就是写在那上头的。」

听完阿尔巴鲁的话后,赛兰眉头一皱说道:

「也就是说,越往前走就会出现更多不同种类的魔物吗?」

确实,要是地底树真能操纵体内的魔物的话,不只是天花板和墙壁,就连阿尔巴鲁他们身后都有可能出现魔物。

虽然赛兰本人并不讨厌战斗,但是这种不知道敌人会从哪里跑出来的状况,似乎让她感到些许烦躁。

「也只能小心谨慎点了。希尔法,由你来画地图。赛兰,由你来戒备后方。」

阿尔巴鲁负责打头阵,沿著道路向前进发。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只有三人轻盈的脚步声响彻著整个空间。道路并不是四方八稳的,而是蜿蜒曲折的。虽然不到很难走的地步,不过地板也明显是倾斜的。他们正渐渐地地底深处迈进。

「不过,为什么这只魔物是颠倒过来的呢?虽然也遇过其他像是木头的魔物,但是这样的魔物我还是第一次见啊。」

阿尔巴鲁皱著眉头望著天花板跟墙壁,希尔法闻言答道:

「这是教会告诉我的,听说在很久以前,堕落女神曾吸收过长眠在地底深处的『力量』,她当时似乎派出了许多魔物来到地底下。而地底树就是其中的一个。」

「还真是个欲望无穷的女神啊。」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怪物的气息。有好几只有著成年人大小的蘑菇怪物以及巨大的花朵怪物正朝他们这边爬来。

花朵怪物花瓣中央的花蕊有著一张长满尖牙的血盆大口。自根部延伸出来的几条藤蔓,摇摇晃晃地寻找著猎物。

「在打倒史莱姆后,确信了我们就是入侵者啊。」

正当阿尔巴鲁举起剑时,赛兰却率先走到前头。

「我来当它们的对手。阿尔就负责戒备后方吧。」

「那个像是蘑菇的怪物会吐出菌丝来。你要多加小心。」

虽然不知道菌丝会不会对炽天使起作用,但凡事还是小心为慎。

听取了阿尔巴鲁的意见,赛兰蹬地冲上前去。在一息间缩短自己与怪物们的距离,朝著蘑菇怪物由下而上踢出一脚。

怪物色调偏黄的躯干被踢得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怪物发出凄惨的悲鸣生,黄土色的粉末自伤口处喷涌而出。这就是阿尔巴鲁曾提及的菌丝。

赛兰在躲过菌丝的同时,朝著花朵怪物发起进攻。赛兰躲过花朵怪物伸出的藤蔓,潜入怀中抓住花瓣。用尽吃奶的力气将其举起,径直扔向蘑菇怪物。

另一方面,阿尔巴鲁他们也没有闲情逸致观赏赛兰的活跃表现。因为那些像是常春藤一样的植物穿过道路间的缝隙,试图藉此包围住阿尔巴鲁跟希尔法。

阿尔巴鲁挥舞著剑,而希尔法则挥舞著大镰刀将其斩断。在将常春藤切开后,黑色瘴气自横切面喷涌而出。

「自星河彼岸守望世界的万物之主啊,请赐与我等圣法理雅教徒主的荣光,将这些污秽的风和侵蚀生物的邪气给尽数消灭吧……!」

希尔法一边挥舞著大镰刀,一边高声咏唱著祈祷的圣言。以少女为中心,乙太的白色光辉逐渐扩散开来,被这道光辉碰触到的瘴气一声不响地烟消云散。而这道光辉也将缠在赛兰身上的菌丝,以及花朵怪物吐出的花粉给一并清理乾净。

在赛兰将怪物们给一一击溃后,那些层出不穷的常春藤就这样不见了踪影。阿尔巴鲁喘了口气,一边擦拭著额头的汗水一边望向希尔法。

「你还行吧?」

「这种程度可连饭前运动都称不上哦。不过,难得阿尔大人特地来关心人家,可以请您分一点元气给我吗?」

语毕,希尔法把身体贴到阿尔巴鲁的背上,把鼻尖凑向他的脖子。

「哈啊~阿尔大人的汗臭味……」

一道心醉神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还好从这里看不到希尔法的脸,阿尔巴鲁是真心这么想的。总而言之,暂时是不会有事了吧。

──虽然菌丝跟瘴气我是知道,但连花粉也是危险的吗?

就连阿尔巴鲁也知道,蘑菇怪物吐出的菌丝的危险性。就算只吸入微量的菌丝也会造成头晕目眩和引起呕吐,吸食过量的情况甚至还会产生幻觉。而且,菌丝还会寄宿在身体内,渐渐吞噬宿主使之变做蘑菇怪物。

跟菌丝相比,瘴气就更加单纯了。瘴气可以夺走一个人的生命力。光是被瘴气所垄罩,人类就会衰弱无力,最终筋疲力竭而亡。可怕的程度丝毫不亚于菌丝。虽然没有要亲身尝试的打算,但花粉恐怕也有类似的作用吧。

要是前方还会遇到这种战斗的话,希尔法的存在就会变得相当重要。

阿尔巴鲁跟赛兰都没有防范这些的有效手段。看来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来跟怪物们战斗,藉此来温存她的体力了吧。

──想闻我的汗臭味就一点……算了,只要她能有精神就行了吧。

阿尔巴鲁已经看开了这件事,在心中嘟嚷道。

就这样,三人再度往地底树中央迈进。虽然途中碰到了许多岔路、被怪物们给攻击、有花粉自天花板洒落、充满恶臭的树液自道路的缝隙中喷得他们满身都是,但是阿尔巴鲁一行人依旧跨越了困难向前迈进。

就这样,自潜入地底树以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现在,阿尔巴鲁他们熄灭了灯光,偷偷躲在暗处观察情况。

在他们的视线前方,是率领著近十名帝国兵的克拉丽莎的身影。他们似乎正打算休息,包含克拉丽莎在内的数人都坐下身来吃著食物,剩下的人则手持利剑环顾著四周。

「克拉丽莎姐竟然亲自上阵吗……」

阿尔巴鲁挠著头发出悲鸣。要是在这里碰头的话,一定会被她不断质问自己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吧。根据情况而定,她甚至会朝他们发起攻击。

「阿尔大人,该怎么办呢?」

被希尔法问道后,阿尔巴鲁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他没有跟姐姐战斗的打算。毕竟他们都能来这里了,一定是有不小的本事才对,而且希尔法跟来的事情要是被知道的话,就连她的立场也会有危险的。

──看不见高达尔的身影……。那家伙该不会没有参加探索吧? 还是说……。

他是去前方侦查了吗?总之,他们目前只能选择离开这里,从别的道路继续往深处迈进了。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复数的脚步声。阿尔巴鲁反射性地抱住身旁的希尔法趴了下来。在不久后,耳边传来了克拉丽莎的声音。

「嚯,我还以为是哪组遗迹盗墓者呢,这不是萨玛嘉特的士兵们吗。」

阿尔巴鲁小心谨慎地抬起头来,偷偷观察对面的情况。帝国兵们正与从别的通道而来的萨玛嘉特兵对峙著。剑也早已被他们拔出剑鞘。

当看见站在前头的男子后,阿尔巴鲁露出极为不悦的表情。

目测他的年龄约二十五岁上下,高个子,魁梧的身躯被皮革铠甲所包覆著。

在他身旁的是,三只有著成年人大小的右手,右手微微飘浮在空中。那是人类的手臂。有著健康的褐肤色,没有任何的体毛,手腕相当粗壮。

──皮吉恩那混帐,居然还把炽天使给带来了……!

皮吉恩是率领著萨玛嘉特兵们的男人的名字。这三只右手就是他的炽天使。阿尔巴鲁他们不只曾与之战斗过,也曾与之共同行动过。所以他们相当清楚这个男人的强悍之处。

「已经有好些年没见了吧。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克拉丽莎殿下。」

皮吉恩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但即便如此,他的动作依旧没有任何破绽可言。

一股蓄势待发的紧张气氛在两者间蔓延开来。克拉丽莎丝毫没有畏惧的样子,感到无趣地哼了一声。

「尔等也是来这颗地底树寻找核果的吧? 路还很长,我们没有必要在这种地方消耗彼此的体力吧。」

克拉丽莎其实也不想在这种地方与萨玛嘉特军发生冲突吧。然而,皮吉恩的回答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巧的是,我们的目的不是核果,而是你啊,克拉丽莎皇女。不过说得更准确一点,只要是个帝国的重要人物不管是谁都可以就是了。」

皮吉恩的炽天使遵循著主人的意志开始行动。右手犹如水牛一般行动迟缓,帝国兵们举起剑跟盾牌,战意高昂地准备迎敌。

然而,在彼此短兵相接的那一瞬间,帝国兵却被单方面的打飞出去。

三只右手立刻攥紧拳头,把帝国兵们连同铠甲跟盾牌一同打个稀巴烂。没有人能够承受住这强烈的一击,只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虽然有人成功用剑给予右手一击,但率先折断的却是剑这一边。

战栗的情感垄罩在帝国兵们当中,他们屏住呼吸不由得后退几步。虽然克拉丽莎也迅速地下后跳开,但皮吉恩却在这时砍了上来。

伴随著一道道金属声,火花四溅开来。克拉丽莎好不容易地才挺过皮吉恩的斩击。看见指挥官的行动后,萨玛嘉特兵们二话不说冲上前去,朝著帝国兵们紧追猛打。帝国兵们也同样为了保护主人而行动,剑戟碰撞的声音此起彼落。

「阿尔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呢?」

希尔法以稳重的声音问道。毕竟自己的竞争对手正被人痛殴,这对希尔法而言是求之不得的展开。但是她同时也相当清楚,阿尔巴鲁决不会让自己的姐姐深陷危机当中。如她预料的一样,阿尔巴鲁叹著气说道:

「希尔法,你先躲在这里。我跟赛兰去大闹一番,随后会抓准时机逃跑的。到那个时候再请你逼退他们。」

「要是阿尔大人如此期盼的话。」

听见希尔法这么回答,阿尔巴鲁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随后踏著悠然的步伐走向他们。赛兰则默默地跟在了他的后头。

正当萨玛嘉特兵把帝国兵给打倒在地,准备举起剑来解决他们的时候。

赛兰径直冲到萨玛嘉特兵门的面前,朝著他的侧头部用力踢了下去,萨玛嘉特兵随后一声不响地倒下了。

看见赛兰平安无事地著地以后,率先对其产生敌意的,正是皮吉恩的炽天使。本打算跟著自己的炽天使追逼克拉丽莎的皮吉恩,也暂时拉开了距离怒眼瞪视著这边。

「呦,皮吉恩。你那张臭脸还是老样子啊。」

阿尔巴鲁放下手中的剑,嘻皮笑脸地朝他笑了笑。皮吉恩闻言斯毫不掩饰自己的憎恶,以充斥著敌意的视线瞪视著阿尔巴鲁。

「没想到你这不务正业的放荡皇子居然还活著……」

「我才不想被你这家伙这么说哩……」

就算和蔼如阿尔巴鲁也一脸不屑地恶嘴相向。其实他相当清楚皮吉恩厌恶自己的理由。原本他是不打算提及那件事的,但现在他的想法改变了。阿尔巴鲁放声嘲笑道:

「我以前就说过了,妲兰西亚没把你放在眼里根本不是我的错。而是你这家伙一点魅力都──」

在阿尔巴鲁还没能说完之前,皮吉斯就径直地朝著他冲了过来。皮吉斯的炽天使也分别从正面、头上、右侧面三个角度袭向阿尔巴鲁。不过就在此时,赛兰自阿尔巴鲁的身旁冲出,踢出一记横扫把三只右手一同踢开。

「你小子还带了炽天使来吗。艾尔海姆,你就来当她的对手吧。」

艾尔海姆,是皮吉恩炽天使的名字。随后他一边谨慎地拉开距离,一边询问阿尔巴鲁道:

「还有一个人,那个脑袋坏掉的女神官在哪里? 像是你这种阴险的小人,一定让她先藏起来了吧。」

「可惜啊,你猜错了。你有没有在哪里见到那家伙啊?」

阿尔巴鲁一脸正儿八百地蒙混过去。没有等到皮吉斯回话,就率先砍了过去。剑与剑之间发生剧烈碰撞,白刃在松明的火炎下闪耀著光芒。

「想要找自己女人的话,你又何必在这里多管闲事呢!」

「对此我也深有同感啊。」

要是被袭击的人不是克拉丽莎的话,阿尔巴鲁挺定会放著不管的吧。连自己的炽天使都没有的她,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到处徘徊著魔物的地底树当中呢?一想到这一点,阿尔巴鲁就不禁火大了起来。

在两人打得如火如荼的这段期间里,赛兰正跟艾尔海姆对峙著。

「好久不见。当时受你们照顾了。」

两年前,与阿尔巴鲁他们分头行动的时候,赛兰与这个炽天使相会了。被赛兰打招呼后,艾尔海姆的一只手竖起了大拇指,另一只手则握紧拳头向前伸出,第三只手则上下摇晃示意别在意。

看见它没有拒绝沟通的打算,赛兰接著说道:

「看来你们善解人意的性格依旧没有变呢, 真是太好了。我得帮阿尔打倒你们的主人不可,可以请你们让开来吗?」

右手们闻言排成一条直线,张开手掌做出向前推挤的动作,看来是不行的样子。赛兰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失望,倒不如说有些赞同地点了点头。

「说得也是。就像我得为阿尔而战一样,你们也得为主人战斗不可啊。虽然我心中很清楚,但就是想再确认一下。萨玛嘉特的诗人法利亚斯也曾说过:『如果你相信对方能够理解你,就要把话给讲明白』。──谢谢你们。」

赛兰重新摆出架式。想必艾尔海姆也从她的目光中感受到激昂的战意吧。他们也同样准备应战。其中一只手握紧拳头,另一只手化作手刀,最后一只手则张开手掌准备承受攻击。

他们采取攻防兼备的战法。

赛兰蹬地冲了上去。对此,握紧拳头的手率先向前。赛兰见状立刻蹲低潜入拳头的下方,手撑地板把拳头一脚踢开。

紧接著,手刀自左侧面逼来。赛兰虽然也打算潜入手刀的下方,但第三只手就像是早已等待多时般,藉此机会抓住了赛兰。

尽管赛兰立刻踢出一脚,但艾尔海姆却抓住她的右脚挡下了这一击。就在这时,刚刚被踢飞的拳头直落而下。

伴随著一道裂帛似的声音,赛兰在被抓著的情况下踢出右脚,跟艾尔海姆的两只手发生激烈碰撞,朝意想不到的方向飞了出去。

这番打斗似乎耗费了赛兰相当多的体力,使得她的行动慢了下来。就在这时,另一只手用手掌包覆住了她。因为被打了个出其不意,赛兰就这样被压在了地面上。虽然她打算立刻挣脱束缚,但刚刚被打飞的两只手却早已归位,三只手重叠在一起压在她的身上。

虽然赛兰使出吃奶的力气试图推开他们,但艾尔海姆同样也拼命地压制著她。看来两者之间的战斗,并不会马上分出胜负的样子。

而阿尔巴鲁跟皮吉恩的战斗也还在持续进行著。

虽然战况看起来是阿尔巴鲁在躲闪著皮吉恩的猛攻,但却是果敢发起进攻的皮吉恩率先露出了焦虑的神色。阿尔巴鲁面带著笑容,把逼近的斩击一一挡下以及弹开。

对阿尔巴鲁而言,并没有打败皮吉恩的必要。毕竟他只需替克拉丽莎跟帝国军争取重整态势的时间就够了。萨玛嘉特军的核心人物就是皮吉恩跟艾尔海姆,自己只需要挡住二人即可。

此时皮吉恩向前踏出一大步,打算挥出一记自左而右的横扫。虽然阿尔巴鲁向后一跃躲开了,但是这道斩击却只是个假动作。

皮吉恩蹬地冲上前来,一鼓作气拉近距离。气势凶猛向前一刺。阿尔巴鲁眼看躲不开了,举剑挡在身前。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白银光辉自身旁逼近。是克拉丽莎。两把剑互相碰撞,皮吉恩的一击被克拉丽莎给弹开。皮吉恩也被打退数步。

「愚弟,没想到会被你给帮一把啊。」

克拉丽莎带著凶狠的表情站在阿尔巴鲁的身旁。阿尔巴鲁则向姐姐抱怨了几句:

「你干嘛不带有炽天使的骑士同行啊!高达尔人呢?」

「分头行动中。」

克拉丽莎简短回答道,而阿尔巴鲁似乎也早就察觉到事情是这样了。这本来就不难推测。帝国军一定会派遣好几支部队来探索地底树。在彻底理解这件事后,阿尔巴鲁轻轻一叹道:

「你是来担当诱饵的吧?」

在加入这场战斗以前,自己早该想到的。为什么帝国的皇女会不带有炽天使的骑士同行呢?

答案很简单,是为了吸引萨玛嘉特军的注意。

「叽叽喳喳地吵死人了……!」

皮吉恩直接砍了上来。阿尔巴鲁跟克拉丽莎连眼神都没有交流,默不作声地开始连携作战。阿尔巴鲁把斩击给弹回去,而克拉丽莎就趁著这个破绽将剑顺势刺出。随后鲜血四溅开来,地板染上红色的花纹。

皮吉恩面露苦色后退好几步,左手臂上留著鲜血。

「赛兰!」

阿尔巴鲁在拉开与皮吉恩距离的同时,呼喊著自己的炽天使。这个时候,赛兰刚好已经逐个挣脱了艾尔海姆的束缚,把他们给投飞了出去,总算是站起了身来。或许是太过勉强自己了,她头发凌乱,连衣服也早已破破烂烂的。

「撤退。我们已经争取足够的时间了。」

不只皮吉恩闻言眉头一皱,就连克拉丽莎也忿然地瞪著弟弟。

「放荡皇子,你这是想逃跑吗!果然你这个男人根本配不上妲兰西亚大人!」

「别老搞这种半途而废的事情,把他给解决掉再走!」

对二人的抱怨置若罔闻,阿尔巴鲁正等待著赛兰的回覆。

「再给我一点时间。才刚到精彩的时候呢。」

然而她却连头都不回拒绝了阿尔巴鲁的命令,与处于拳头型态的艾尔海姆对峙起来。这场势均力敌的战斗,似乎让她相当沉迷其中。

阿尔巴鲁见状变得左右为难。以冷静的目光观察著皮吉恩。

──要是这小子是个善解人意的家伙就好了,那样的话我就能把克拉丽莎姐直接交给他了。

皮吉恩一定会选择靠自己的实力来击溃阿尔巴鲁跟克拉丽莎的吧。况且,粗略一看已经有好几名帝国兵跟萨玛嘉特兵倒下了。现在才和谈也有些困难。

就在他觉得无可奈何的时候,在灯光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突然传来不祥的气氛,阿尔巴鲁见状不由得转头举起剑来。克拉丽莎跟皮吉恩似乎也察觉到了,同样把视线转向那边。赛兰跟艾尔海姆也是如此。

「──直觉灵敏的人居然有这么多啊。」

耳边传来发自肺腑的敬佩声,不祥的振翅声依旧响个不同。在高高的天花板上,一只扭曲变形的蝙蝠现身了。阿尔巴鲁见状面露苦色。这是他们在理查克山脉的神殿前遇见的那只邪蝙蝠。

──是因为这样,才会在那里遇到它的啊。不过……。

它究竟是被地底树给吸引而来的呢?而是说,是遵从著某人的意志而行动的呢?

「阿尔大人!」

判断自己不该在这种情况继续隐藏后,希尔法挑著大镰刀直奔而来。她站在阿尔巴鲁的身旁,怒眼瞪视著邪蝙蝠。

「这次我不会再让你跑掉了!」

「小姑娘也在啊。看来这一趟是大丰收呢。」

邪蝙蝠轻笑一声。此时,在阿尔巴鲁的心中闪过一个疑问。

为什么这只魔物要特地现身呢?

潜藏在暗处的话,不是更能逐个解决人类们吗?实际上,在理查克山脉的时候,它也确实打个了措手不及。

「阿尔大人。」

站在身旁的希尔法,语带害怕地叫了自己一声。从她的表情和声音来推断,恐怕是直觉到了会发生什么吧。能感受到有个可怕的东西正逐渐逼近他们,阿尔巴鲁拦腰抱起希尔法的腰部,急忙躲开。随后,伴随著一道巨木被撕碎开来般的刺耳轰鸣声,灰色占据了整个视野。两人随即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

耳边传来了不知是谁的尖叫声。阿尔巴鲁见状同样目瞪口呆,久久发不出声来。

一头巨大的怪物从地板探出头来。在灯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出是一头只剩骨头的怪物。横向延伸的脸庞,趴倒在地的姿态,自臀部长出来的尾巴。血盆大口中满是尖锐的利牙,发出喀滋喀滋的声响。

「巨兽……?」

其中一名士兵小声嘟嚷。天花板上的蝙蝠闻言尖声笑道:

「没错。吾将过去曾倒在这片土地上的巨兽复活了。现在该称作尸兽比较合适吧。」

尸兽先是晃了晃脑袋,随后放出一道足以匹敌谷风的可怕咆啸。几名士兵见状吓得缩成了一团。尸兽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冲上前去咬杀其中一名士兵。利牙连同铠甲把士兵咬得个稀巴烂。骨头伴随著铠甲的碎片和赤黑色的血液滴落至地面上。

阿尔巴鲁只花了两秒发呆仰望著尸兽。就连他也相当惊讶,没想到自己竟能如此快得就下定决心和采取行动。在站起身子后,他牵著希尔法的手向前狂奔。不是朝著尸兽,而是朝著那个怪物在地板上打开的大洞。

「要走人了,赛兰!」

在呼唤赛兰的同时,他跳进了洞穴当中。虽然克拉丽莎似乎在喊些什么,不过阿尔巴鲁并没有听见。希尔法左手拿著大镰刀,右手用力回握阿尔巴鲁的手,与此同时,她开始咏唱神的名讳。下一刻,两人的身体被一道淡淡的光芒所包围。下落的速度也随之下降,两人慢慢地降落到下面的楼层。他们似乎刚好踩到了一摊水洼,被溅起的液体掀起了一阵水花。

「这是树液……?」

「我们赶紧离开吧,阿尔大人。我不认为这只是单纯的水洼。」

在被光芒包围的状况下,二人起身离开了水洼。就在这时,赛兰也赶了过来。她一副理所当然地一跃而下,随后便顺利著地了。

希尔法使用圣言使光芒聚集到大镰刀上。在等待片刻后,赛兰发问道:

「阿尔,你为什么要丢下自己的姐姐不管啊? 你不是都特地跑去帮她了吗?」

赛兰并非在指责阿尔巴鲁的不近人情,而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我跟克拉丽莎姐的目的本来就相同。而且,虽然皮吉恩嘴上那么说,但他挺定也是想把核果拿到手的。既然如此的话,我们当然得想办法逃出来啊。毕竟我们已经义务性的帮过她一回了嘛。」

而且,尸兽也不是不好处理,只要往通向那个大厅的某条岔口逃跑就行了。虽说满身都是骨头,但毕竟是从巨兽转生而来的。尸兽的体积相当庞大,根本不可能一路追著人类到岔口的深处。

──不过,这应该就是那个邪蝙蝠的目标吧……。

邪蝙蝠恐怕是打算等到人类分散逃到各个岔口后,在将其各个击破吧。

但是,虽说对方是个强大的魔物,阿尔巴鲁却不认为姐姐会被轻易干掉。被萨玛嘉特逼路绝境的那副模样,兴许只是她作为一名诱饵所装出来的假象罢了。在阿尔巴鲁的记忆当中,姐姐总是会把底牌给藏起来。

「有时间说这种事,不如赶快出发吧。也不能肯定那个邪蝙蝠跟尸兽不会转头就来追我们。」

毕竟这边还有希尔法在,邪蝙蝠有相当的理由来追赶他们这一边。要是事情真发展成那样,阿尔巴鲁打算亲自做诱饵来戏耍它们。

随后,三人便快步朝著通道深处进发。

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希尔法忽然开口问道:

「阿尔大人,我有一件相当在意的事情……」

「什么事?」

一边警戒著四周,阿尔巴鲁一边询问她。他本以为又有新的敌人靠近了,但却不是那样的样子。

「那只邪蝙蝠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你问我我也……。应该是闯入这里的人们吧? 听它刚刚的说法,它应该是来使用那头巨兽的尸骸的吧?」

阿尔巴鲁把自己的想法给说出口。但希尔法却怎么也无法释怀。

「我认为那只邪蝙蝠可能是有同伙的。 然后,它为了让同伴们先一步进去而留下来拖时间。」

阿尔巴鲁闻言停下了脚步,脑海中浮现一个妖精魔术师的身影。

──难道是贝鲁法利雅吗?

这是妖精魔术师的名字。根据萨鲁托修的情报来推测,她与这件事极有可能有所关联。

「我们就小心谨慎点吧。差不多也该抵达最下层了。」

阿尔巴鲁他们缓慢地沿著螺旋通道前进。

不久后,通路的形状发生了变化,虽然通路的宽度和高度并没有改变,但有无数的树根跟藤蔓自被挖开的石墙上窜出。定睛一看,树根根藤蔓就像有生命一般脉动著,令人毛骨悚然。

「好像没有人跟魔物的身影呢。」

在赛兰感到奇怪而喃喃自语的时候,有细微的声音自黑暗深处传了出来。阿尔巴鲁跟希尔法交流了一下视线。透过彼此的表情确认自己并不是听错了。

「赛兰,希尔法就交给你了。」

阿尔巴鲁说完话后,率先向前迈进。这句话与其说是给赛兰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在前进一段距离后,他在深处看见一道黑暗混浊的深红色光芒。阿尔巴鲁吞了吞口水,轻轻地吸了口气,随后将其吐出。握好手中的剑向踏出步伐。

走了十步之后,他不禁眉头深锁。飘散在空中的血腥味正刺激著他的鼻腔。

虽然想要让希尔法把大镰刀上的光芒给消去,但到时候他们可就举步难行了。阿尔巴鲁只得下定决心迈开脚步。

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印入眼帘的那副景象,不禁让阿尔巴鲁瞠目结舌。

这是个半圆形状的宽阔空间。不论是天花板还是墙壁,都是由有著人类胳膊大小的粗厚树根和藤蔓所组成的。然后,这些树根跟藤蔓都带著深红色的光芒脉动著。彷佛有血液在里头流动一般。然而,这些还不是令阿尔巴鲁最震惊。

被不祥的灯光照亮的广场中央上有著四个人影。阿尔巴鲁定睛凝视起其中一个人影。因为只有那个人影显得异常的大且厚重。

──是有人影叠在一起了吗?

深红色的光照亮人影。阿尔巴鲁见状愕然失色。

一名女子用手中的剑贯穿了骑士。两人此时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所以才会形成刚刚那副模样。其中三个身影则分别是呆站在原地的骑士以及马还有大蛇。

有好几名士兵倒在了她的四周。

被直穿胸膛的骑士沿著那把剑倒了下来。当看清楚那人的面孔后,阿尔巴鲁更加地感到吃惊。他居然是自己在邦加鲁的武鬪勇技大会上遇到的,有著『疾走之枪』这个称号的托鲁迪欧。他手中紧握著的长枪,此时也早已折成了两半。

──那匹马是托鲁迪欧的炽天使。

黑马失去了右前脚,连站都站不起来。秘银制的骨头自前脚脚踝处裸露出来,在伤口周围有数道裂痕纵横交错。场面极其渗人。

但是比起自身的疼痛,黑马更加在意主人的安危,它悲伤地低下了头。虽然托鲁迪欧还一气尚存,但没多久便会彻底断了气吧,马型的炽天使萨尔托马当下化作岩石陷入了长眠当中,等待著新的主人的到来。

在那之后,阿尔巴鲁总算想起那名呆立在原地的骑士是谁了。

他是在邦加鲁殴打吟游诗人的男子。名字记得是叫波尔来著。跟在武鬪勇技大会遇到时不同,他把自己那头红头发给剪短了不少。

「作为增援的话似乎太少了点呢……」

把托鲁迪欧打倒的这个女人,转身看向阿尔巴鲁他们。她是个身穿长袍的漂亮女性。

女人有著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肌肤犹如雪原一般纯白无邪。左右两边长著既长又尖的耳头。

这个标志性的耳朵正是身为妖精的证明。惊愕且愤恨的怒骂声自阿尔巴鲁的嘴中脱口而出。

「贝鲁法利雅……!」

妖精闻言,看了一眼阿尔巴鲁后,挑了挑眉说道:

「这不是帝国的小少爷吗。还有……哎呀,真是个令人怀念的面孔啊。」

阿尔巴鲁蹬地冲上前去,朝著妖精就是一剑。名为贝鲁法利雅的妖精,把剑拔出托鲁迪欧的体内,随即冷笑一声。

白刃间发生剧烈碰撞,飞散的火花照亮了两人的脸庞。尽管费尽浑身解数的一击被挡了下来,阿尔巴鲁依旧不依不饶地用力把剑押了上去。

「培养地底树的人就是你吧!」

「看来你的脑袋要比三年前灵光呢。你没猜错,这正是我的杰作。」

贝鲁法利雅这个女人曾在三年前诱拐希尔法,准备把她当作奉献给堕落女神的祭品。贝鲁法利雅对阿尔巴鲁而言是在这个世上最不能容忍的存在。似乎是想起了当时的事情,在阿尔巴鲁身后的希尔法,此时正面色铁青地站著一动不动。

「对了,人家还得向你道谢才行啊。」

把视线转到希尔法身上,贝鲁法利雅笑著说道:

「多亏了三年前从你身上采集到的体液,人家才能在这么短的期间内培养地底树到这个地步。等到解决完皇子后,可以请你再给我一点吗?」

心中的怒火令阿尔巴鲁剑芒毕露,朝贝鲁法利雅径直杀到。贝鲁法利雅见状,一脸凶险地弹开阿尔巴鲁的剑,用力蹬地朝后方闪躲。她举起左手,掌心上孕育出赤红色的光芒。阿尔巴鲁见状当机立断,纵身一跃滚到地面上。

「──业火!」

红莲的火炎自贝鲁法利雅的掌心直线射出。火炎穿过阿尔巴鲁先前所占的位置,把躺在地板上的一个尸体给烧焦了。

──要不是有跟她打过的话,我现在已经吃下这一招了……!

阿尔巴鲁回想起她的可怕之处,不禁背脊一凉。贝鲁法利雅能透过咏唱简短至极的咒文来发动魔术。

「你是……!」

波尔惊讶得发出声来。阿尔巴鲁头也不回说道:

「给我待在原地好好休息!你已经到极限了吧!」

自己根本没有把视线移开贝鲁法利雅身上的余裕,哪怕仅仅是一个瞬间。阿尔巴鲁只得期盼,她在与托鲁迪欧战斗的时候,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或多少受了点伤。

这一次,贝鲁法利雅在左手上孕育出紫色光芒。虽然阿尔巴鲁试图站起身来,但动作还只做到一半,根本没有机会躲过这击。

「自星河彼岸守望世界的万物之主啊!请赐与我等圣法理雅教徒,能够抵御邪法之物的盾牌吧!」

就在这时,希尔法的祷告声响彻了整个空间。阿尔巴鲁的身体随即就被白色光芒所包覆住。

「──紫雷!」

与此同时,有好几道闪电自贝鲁法利雅的左手迸发而出。虽然闪电直直贯穿阿尔巴鲁的身体,却只给他带来了轻微的打击。阿尔巴鲁顺势站起身来后,径直冲向贝鲁法利雅。两把剑又再次交缠在一起。

在贝鲁法利雅的左侧面出现了一道黑影。是赛兰。

迂回一圈袭来的她,朝著贝鲁法利雅就是一记强力的踢击。但是,她的动向却全被这个既是妖精魔术师同时也是妖精魔战士的女人给看透了。

「──圣盾!」

她把左手伸向赛兰,一道透明的障壁随即现身。原本只有手掌大小的障壁,一瞬间扩大到能包裹住她的整个身体。伴随著一道轰鸣声,障壁成功挡下了赛兰的一击。但是赛兰见状依旧没有退缩,而是把力量注入到右脚上踢出。

磷光遍布她的整个身体,右脚发出彩虹色的光辉。大气呜呜作响,空间随之扭曲。贝鲁法利雅所展开的障壁受压而扭曲变形,发出喀滋喀滋的声响。

贝鲁法利雅虽想施展新的魔术,但赛兰的踢击却早她一步把障壁给踢了个粉碎。冲击波随即就把贝鲁法利雅给吹飞了。

「帮大忙了,赛兰。」

在阿尔巴鲁向自己道谢后,赛兰一边调整态势一边摇了摇头说道:

「阿尔,对不起。我本该更快行动的。」

两人谨慎地观察贝鲁法利雅。虽然与自己相匹敌的敌人他们会毫不留情地穷追猛打,但以她为对手的话,那种举动只得算是有勇无谋罢了。贝鲁法利雅在站起身来后,憎恨地瞪视著阿尔巴鲁他们。

「还真是个矮小的炽天使呢,和你挺相衬的哦。」

「不愧是妖精大人啊,说得话就是那么的没品。」

阿尔巴鲁一边回击她的冷言冷语,一边想起了三年前的事情。

在理查克山脉那座化为废墟的神殿中,阿尔巴鲁第一次遇见了贝鲁法利雅。

尽管当时打了她个措手不及,但他还是得拚尽全力才能从她手中救下希尔法。贝鲁法利雅选择老实撤退对他们三人都是好事,要是她当时抵抗到底的话,恐怕已经有人不在这个世上了吧。

以前曾听希尔法说过,贝鲁法利雅侍奉于堕落女神,宿愿是将人类灭绝殆尽。她会出现在这里,恐怕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吧。

阿尔巴鲁跟赛兰分别从左右两侧夹击贝鲁法利雅,渐渐地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虽然希尔法处在后方待命,不过她正准备配合阿尔巴鲁他们的动作来向神明祷告。

在轻轻吐了口气后,贝鲁法利雅挠了挠凌乱的黑发。

「真不愧是圣女跟炽天使啊,看来得花上不少时间呢。」

贝鲁法利雅的身体卷起狂风,如同随风飞舞的树叶一般,她轻轻地飘到正悲伤地凝望著垂死的主人的萨尔托马身旁。她伸出左手,抓住了黑马的一撮鬃毛。萨尔托马随即发出了惨叫声。

「你这家伙打算做什么!」

贝鲁法利雅对阿尔巴鲁的怒吼声回以一抹邪笑。一道黑光自她的左手射出,把覆盖著黑马半张脸的假面打个粉碎。黑马炽天使既站不起身,也无法抵抗,只能痛苦地摇晃著身体。阿尔巴鲁跟赛兰虽立即直奔而去,但贝鲁法利雅此时却将剑插在地上,用右手释放火炎。

虽然这只能拖住阿尔巴鲁他们一瞬间,但已经足够让贝鲁法利雅完全手边的魔术了。带给黑马的黑光聚集在脸部附近。随后化作一个带有锐角的不祥假面,遮住了黑马的半张脸。同时间,右前脚上的伤也复原了。

「──如此一来,这头笨马就是我的了。」

贝鲁法利雅拔出剑来,英姿飒爽地骑上黑马。黑马接受了这个主人的仇敌,用满怀敌意的视线瞪视著阿尔巴鲁他们。

阿尔巴鲁彷佛看见了恶梦一般,久久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曾听说过有个魔术能让炽天使服从自己,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这个魔术。

「喂……喂! 你真的能接受那个家伙吗!」

阿尔巴鲁以带著愤怒、焦躁与悲伤的表情,看向那头黑马炽天使。然而,萨尔托玛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贝鲁法利雅高高举起右手上的剑。火炎随即缠绕在刀身上。

「要来了,阿尔!」

赛兰发出警告的吶喊声。阿尔巴鲁不得已举起剑来。

黑马蹬地冲出。带著呜呜作响的风声和四散开来的业火直奔而来。阿尔巴鲁跟赛兰被业火所焚烧打到了空中,后背朝地摔了下来。真是可怕至极的速度以及突进力。希尔法见状愣愣地站在原地。虽然她是想支援阿尔巴鲁他们的,但是却连贝鲁法利雅的动作都没能看清。

贝鲁法利雅掉头转身,瞄准了希尔法。希尔法见状踩稳了脚步,举起手上的大镰刀。

「自星河彼岸守望世界的万物之主啊!我等乃圣法理雅教徒!」

白色光芒包裹住她的身躯。贝鲁法利雅策马朝她奔驰而来。

袭来的斩击打掉了希尔法手中的大镰刀,紧接著黑马就用身体把希尔法给撞飞了出去。希尔法没能挡住这击,在地板上连连打滚。要是没有咏唱圣言保护自己的话,她可能就已经当场毙命了吧。

「真是没意思。」

在确认了希尔法暂时是起不来后,贝鲁法利雅策马奔向阿尔巴鲁身边。用黑马的前脚狠狠地踩住阿尔巴鲁的左手。伴随著骨头断裂的声音,阿尔巴鲁发出痛苦的悲鸣声。但即便早已气喘吁吁,阿尔巴鲁依旧怒眼瞪视著贝鲁法利雅。面对这满腔的怒火,她只是带著残忍的微笑置之泰然。

「虽然我本来只想带走圣女的,不过也顺便把你的炽天使给带走好了。你就自己选吧,是想被我砍成两半呢,还是想被自己的炽天使给一根一根打碎骨头呢?」

「──别开玩笑了!」

回答的人并非阿尔巴鲁,而是刚刚站起身来的赛兰。虽然一路踉踉跄跄的,但她依旧笔直的朝著这边走来。虽然失明的右眼是闭著的,但被假面遮住的左眼却闪烁著强力的意志,直直瞪视著贝鲁法利雅。

「以前,我曾听希尔法说过。你这家伙的目的是毁灭人类,夺回这个被人类夺走的大地。你难不成想对堕落女神使用地底树的核果吗!」

贝鲁法利雅闻言露出妖艳的笑容,彷佛在肯定她的质问一般。

「你作为一个人偶来说还挺聪明的嘛。配给这个皇子简直是太浪费了。要是你拒绝成为我的下朴,我就把你弄到仅仅能保持意识的程度,让你在旁默默地看著圣女被献为祭品、还有皇子被打得破破烂烂的那一幕哦。」

「你给我闭嘴!」

赛兰虽然尝试摆出架式,但仅仅这个动作就让她的全身嘎嘎作响了。

「我在理查克山脉看到了,一个妖精曾经居住过的故里摆放著坏掉的时钟。」

贝鲁法利雅闻言眉头一皱。赛兰究竟是想说些什么呢,就连阿尔巴鲁也一脸莫名其妙地看著她。赛兰接著说道:

「三年前,你这家伙也曾有过不好的企图。就像这次一样。虽然你看似在向前迈进,但其实根本就连一步都没有踏出。虽然装出一副很伟大的样子,但你根本就只是个坏掉的指针罢了。始祖凯茵曾这么说过:『沉溺在过往的人眼里是看不到落日的』。」

这番话充其量也只是强词夺理罢了。平时的话恐怕会被他人给一笑置之吧。然而,这句话却化作楔子打乱了贝鲁法利雅的冷静,使之产生了龟裂。

「区区人偶还给我尽耍些嘴皮子……」

就在蛇,有什么东西从贝鲁法利雅身旁的天花板上落了下来。乍眼一看像是一条绳索,但其实是由无数的藤蔓编织而成的产物。藤蔓的前端摆著一个孩童拳头般大小的赤红色宝石,正闪耀著耀眼的光芒。

「总算是拿到手了啊。比想像中还花时间呢。」

「那就是地底树的核果吗!」

赛兰大喊道。贝鲁法利雅随即挥剑砍断藤蔓,把宝石收入囊中。

「没错哦。既然已经拿到手了,那我也没理由继续待在这──」

然而,贝鲁法利雅却没能把话给说完。因为她被一直在地上爬行的阿尔巴鲁以跪著的姿势刺了一剑。

要是贝鲁法利雅能够保持冷静的话,想必是不会放过阿尔巴鲁的一举一动的吧。但是此时的她,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地底树的核果还有赛兰身上。因为对赛兰感到有些火大,导致她一时间没能想起阿尔巴鲁的事情。

虽说如此,若阿尔巴鲁真的把剑刺向贝鲁法利雅的话,她还是能够及时防下攻击,并施以反击的吧。

然而,阿尔巴鲁的剑并没有刺向她,而是刺向了黑马。准确来说,他是瞄准了遮住黑马左脸的假面。

伴随著一道刺耳的金属声,火花四溅。虽然这说不上是多么强力的一击,但依旧让黑马的身体左右摇摆了起来。

「你可是名炽天使啊!」

阿尔巴鲁用沙哑的嗓音大喊道:

「你真的甘心一直被那种家伙骑在身上吗!」

黑马的左眼发出白光。剧烈地摇晃身体,顺势将前脚高高抬起。虽然乍眼一看像是在威吓阿尔巴鲁,但这同时也令贝鲁法利雅始料未及。这名妖精魔战士,反射性地抓紧马背取回平衡。

就在这个瞬间,赛兰蹬地冲了上去。她的右脚包裹著金黄色的光芒,而非之前的彩虹光。此时的赛兰化作成一支光箭,朝著贝鲁法利雅就是一记锐利的踢击。

贝鲁法利雅用右手的剑挡下了赛兰的踢击。大气随即呜呜作响,无数道闪光在两股力量的碰撞下迸发而出。虽然两者的碰撞看似不相上下,但赛兰的脚却渐渐落入了下风,贝鲁法利雅见状旋即微微一笑。

阿尔巴鲁虽打算趁著砍向贝鲁法利雅,但却受到两著碰撞后那股看不见的力量所压制,连近身都做不到。黑马炽天使似乎也同样受到了束缚,待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自星河彼岸守望世界的万物之主啊! 请明示我等圣法理雅教徒,正义之人所该前往荣光之道! 那条贯穿一切邪气、扫荡一切瘴气,直达云霄的光之回廊!」

祷告声响彻了整个广场。

紧接著,贝鲁法利雅和黑马的脚下亮起白色光芒。这是希尔法祈祷所引发的力量。希尔法站起身来,连额头流下的鲜血也顾不上,直直地瞪视著贝鲁法利雅。把双手伸出以表达自己的斗志。

白色光芒直直向上延伸,化作一道光柱包围了贝鲁法利雅跟黑马。贝鲁法利雅见状不禁心生畏惧。然后,一直被她给压制的赛兰于此重整了态势。

伴随著一道刺耳的声响,贝鲁法利雅的剑产生了龟裂。就在这时,阿尔巴鲁果断地朝她刺了一剑。因右手正拿剑挡著赛兰的踢击,而希尔法的祷言又使得她无法闪躲,贝鲁法利雅反射性地用左手阻挡住这一击。

当她意识到这个行动真正的意图时,却已经太迟了。

贝鲁法利雅拿在手中的地底树的核果被打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拋物线。与此同时,赛兰的踢击打碎了贝鲁法利雅手中的剑,把她连同黑马一起踹飞出去。

阿尔巴鲁没有追击被踢倒在地的贝鲁法利雅,而是径直走到希尔法的身边。希尔法也同样,踉踉跄跄地走到了阿尔巴鲁的身边。

「……好惨的脸啊。」

阿尔巴鲁望著希尔法,脸上露出了苦笑。到底该说些什么好呢。此时的她头发凌乱、满脸血迹、法衣也被弄脏早已破破烂烂的。然而,希尔法却一副「比起人家还有更重要的事该做」的表情,轻轻地抬起了阿尔巴鲁的左手臂。

「阿尔大人……」

察觉到了她接下来打算做的事情,阿尔巴鲁强行扭动左手,把希尔法拉到怀中。虽然左手传来的强烈刺痛感令他冷汗直流,但阿尔巴鲁却用强韧的意志力撑了下去,把嘴唇轻轻贴到她的脸上,用舌头舔舐上面沾满的血液。

两人的脸分开后,希尔法这才愣愣地望著阿尔巴鲁。阿尔巴鲁特意摆出苦瓜脸,在她耳边轻声辩解道:

「可不能让你可爱的脸蛋一直沾有血渍吧。」

「阿尔大人。人家突然有种……就算在此时此刻受主蒙召也不枉此生的感觉……」

「不不不,你倒是别死啊。」

看见希尔法感动得面红耳赤、眼角湿润、身体颤抖的模样,阿尔巴鲁只是回一句冷淡的吐槽。

顺带一提,赛兰则站在黑马的身旁,一副傻眼的模样守望著二人。

「阿尔你要是能一直这样的话,希尔法也就能不用那么辛苦了。」

在这之后,赛兰将视线转到黑马身上,百般抚慰地向他道谢:

「谢谢。多亏有你和你的主人,我们才能赢得胜利。」

让萨尔托马行动起来的,并非阿尔巴鲁的那番话。

充其量也就是个契机罢了。

主人托鲁迪欧被杀害、被仇人操纵的这份屈辱和愤怒,这两件事加起来令黑马炽天使取得了一瞬间的自由。而这全得归功于他与主人间坚固的羁绊。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多个脚步声,似乎正朝著这边走来。

放眼一望,以克拉丽莎和皮吉恩为首的帝国兵和萨玛嘉特兵走了出来。

克拉丽莎锐利的视线先是看向倒地不起的帝国骑士和士兵们。随后,转向弟弟身上,再接下来,才轮到贝鲁法利雅。

「愚弟,那个躺在地上的女人是谁?」

正当阿尔巴鲁迷茫该如何回答时,皮吉恩怒气冲冲地大喊道:

「放荡皇子! 你居然留下我们几个和那个怪物战斗,你就没有一点身为战士的尊严吗!」

「要说把你扔下有没有罪恶感的话,抱歉啊,那种东西我压根就没有。何况,我们这边也发生了很多事啊。」

先是朝著这位萨玛嘉特的战士回嘴了一句后,阿尔巴鲁将视线转向姐姐身上。当他看见姐姐正满脸惊愕和哀伤后,又把视线移开了。随后瞪视著贝鲁法利雅说道:

「就是这家伙杀了托鲁迪欧卿他们。这家伙是──」

阿尔巴鲁话才说到一半却又吞了回去。

因为刚刚还倒地不起的贝鲁法利雅,正倚靠著折断的剑重新站稳脚步。黑发遮住她一半的脸,长袍被撕成碎片,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幽灵。而自发隙间露出的,满是杀意的双眸,更给人加深了这一印象。

「妖精……?」

注意到贝鲁法利雅耳朵的形状,克拉丽莎惊愕得喊出声。而皮吉恩也一副看见了稀奇的东西一般,一边提高警觉心一边命令自己的炽天使警戒四周。

「这次我绝对要杀了你!」

阿尔巴鲁放声叫嚣,狠狠瞪视著贝鲁法利雅。

紧接著,有东西掉下来砸到了脑袋,让他停止了吶喊。在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痛楚的轻微冲击后,那个东西──一根枯木──滚到了地面上。

──怎么了……?

他才刚纳闷没多久,又有别的树根跟藤蔓依序掉了下来。不只是阿尔巴鲁这边,就连其他人那边也是如此。突然,脚下的地板发生倾斜,随后扭曲变形。

「难道说!?」

克拉丽莎一脸焦虑地抬头上仰。组成天花板的树根跟藤蔓早已没了深红色的光芒,正逐渐土崩瓦解。不只是天花板而已,就连墙壁跟地板也是如此。

阿尔巴鲁盯著滚在地板上的地底树的核果。难道这颗地底树的任务,在孕育出核果的瞬间就已经结束了吗?

然而就在这时,地底树的震动突然停了下来。

贝鲁法利雅先是带著冷笑睥睨阿尔巴鲁他们。随后高高举起右手,魔术产生的白色光辉正聚集在她的手上。

「人家可不能接受,被地底树的尸骸给活埋这种无趣的死法。」

当尸骸这个单辞传到耳中的时候,一股不妙的预感直穿阿尔巴鲁的背脊。贝鲁法利雅可是名屈指可数的死灵魔术师啊。她接下来会做的事情也是可想而知的。

「阿尔大人,那道光相当的危险……!」

希尔法铁青著脸发出警告。她的表情满是绝望的色彩,因为她知道此时已经来不及阻止贝鲁法利雅了。

「好了,起来吧。我可爱的孩子。」

贝鲁法利雅把手上的光直直射向天花板。地底树的颜色,随即便从绿色变作如同骨头般的白色。自天花板攀爬出来的藤蔓也一并变成了灰色。

地底树发生震动。而这正是它的咆哮。阿尔巴鲁见状咬紧了牙关。

「居然变成了亡灵吗……!」

刚刚还如同枯木朽株一般的地底树,变作一头没有生命的怪物被唤醒了。天花板跟墙壁伸出无数条灰色的藤蔓,打算将阿尔巴鲁他们的生气给全部吸乾。

阿尔巴鲁望了一眼身旁的西尔法。事到如今也只能仰仗她的圣言了。

「希尔法,你行吗?」

然而,希尔法闻言却难受地摇了摇头。

「非常抱歉,阿尔大人……。只凭我的力量根本……。那个亡灵实在是太过巨大了。」

阿尔巴鲁闻言紧握著拳头。这个回答完全在他的预料当中。毕竟贝鲁法利雅是明知希尔法在这里,还特意使用这个魔术的。根本不可能苏生那种会被立刻净化的怪物。

──但是啊,贝鲁法利雅。从以前开始你这老毛病就没改过,你真的太小瞧人类了。

脚踏著的地方剧烈摇晃著,藤蔓成群朝他们扑来。阿尔巴鲁一边斩断藤蔓,一边询问希尔法:

「希尔法,换个想法吧。硬要说得话……对了,把力量集中到一点试试。」

似乎没能理解阿尔巴鲁的意图,希尔法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阿尔巴鲁见状抬头望向天花板。

「用你的圣言在这家伙的肚子里开个洞应该不难吧?只要能让人类轻松通过的大小就足够了。」

「诶……」,希尔法依旧相当困惑地望著阿尔巴鲁。

「没有问题的,因为地底树已经变成了亡灵,所以只要被净化之光给照到就会立刻消失。但是,只是开个小洞根本不可能对它造成什么伤害……」

「你没有必要对它造成伤害。」

阿尔巴鲁轻轻一笑,随即接著说道:

「你只要在它身上开个洞,把我们弄到外面就好了。地面上可是有五千名士兵啊。也得让那些家伙活动下筋骨才行。」

帝国军的两千名士兵跟萨玛嘉特军的三千名士兵正环绕在地底树的周围。这是萨鲁托修告诉他的情报。问题在于,他们真的会靠近地底树吗?关于这一点,阿尔巴鲁反而相当放心。

──毕竟克拉丽莎姐跟萨鲁托修,一定会当机立断地下达总攻击吧。

这两个人的话一定会下达,在地底树发生突变时一鼓作气发起总攻的命令。阿尔巴鲁确信著这一点。

希尔法的双眸中同时流露出理解和惊讶的目光。她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哎呀呀,你们在那边滴滴咕咕什么啊?」

贝鲁法利雅的手掌上生出了三颗火球,并朝著这边射出。就在此时,赛兰主动迎击这三颗有著成年人头部大小的火球。赛兰蹬地一跃,一记横扫把火球给踢散。紧接著在空中改变姿势,降落至阿尔巴鲁他们的身边。

「阿尔,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是啊。你可以把希尔法带到上面去吗?」

听见阿尔巴鲁的问题,赛兰抬头望了一眼天花板。

「当然没问题。但是阿尔,你一个人挡得下那个妖精吗?」

阿尔巴鲁被问得有些难办。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如果察觉到了他们的企图,贝鲁法利雅绝对会进行妨碍的吧。

「我把我的炽天使──奈查罗尔借你们用吧。」

突然,波尔向阿尔巴鲁提议道。回头一望,大蛇炽天使已经站在了他的身旁。波尔接著说道:

「这样就可以摆那个妖精一道了,对吧?也让我来帮忙吧。拜托你了。」

闻言,阿尔巴鲁眉头一皱。波尔恐怕是跟随著托鲁迪欧,与帝国兵们一同来到了地底树的最深处的吧。在他的声音里头透露著一种,战友们在自己面前一一倒下却什么也做不到的愤怒和不甘。

阿尔巴鲁开始向波尔说明自己的计划。

「你的炽天使可以迅速爬到天花板上面吗?」

「这种程度的小事当然没问题。毕竟是个大蛇型的炽天使啊。」

见波尔用力地点著头,阿尔巴鲁不禁笑道:

「做得好的话我就四处向吟游诗人宣扬你的伟迹。这次让他们唱个大蛇活跃的诗歌给你听。」

阿尔巴鲁对希尔法使了使眼色。

希尔法拾起大镰刀,迅速地坐到奈查罗尔背上。

在波尔一声令下的同时,阿尔巴鲁跟赛兰一同扑向贝鲁法利雅。贝鲁法利雅见状也同样蹬地冲出,缩短与阿尔巴鲁他们间的距离。

魔术师自掌中释放的闪电被赛兰立刻踹开,而阿尔巴鲁则斩断了自四周成群袭来的灰色藤蔓。与贝鲁法利雅进行起了肉搏战。

贝鲁法利雅用折断的剑挡下阿尔巴鲁的斩击,用左手生成的魔术障壁挡下了赛兰的打击性攻击。然而,他们的攻势势不可挡,为了站稳脚步,贝鲁法利雅被逼得连连后退。

此时的波尔正大声吶喊著,砍断地底树放出的藤蔓。

「我才不会输给这种杂鱼呢!」

克拉丽莎、波尼尔与士兵们此时也总算冷静了下来,开始对付逼近的藤蔓。

然后,希尔法乘著大蛇炽天使,以惊人的速度沿著墙壁爬行上去,没多久便抵达了天花板。

「我等乃圣法理雅教徒! 自星河彼岸守望世界的万物之主啊!」

希尔法的左右两只手上,孕生出净化的白色光辉。光辉在天花板上开了个巨大的洞窟。那是个就算她骑著奈查罗尔也能轻松通过的洞窟。

「请你就这样一路爬上去!」

就在希尔法这么说的时候,贝鲁法利雅朝她扔出了四颗火球。虽然奈查罗尔在慌忙间躲开了这一击,但也因此被逼离了洞窟。

「──亡灵们啊,速速现身!」

贝鲁法利雅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接连使用魔术。无数的亡灵应声而出,在四周保护著她。不只有死物和骷髅人等等骸骨类型的魔物,甚至还有灰色的人形魔物和戴著龙盔的战士型怪物朝阿尔巴鲁他们一拥而上。

贝鲁法利雅并不期望这些亡灵能打倒阿尔巴鲁等人。它们只要能争取点时间让她来收拾掉希尔法就足够了。

而且,她的目的本来就不只是核果而已。她还想利用地底树的存在煽动帝国与萨玛嘉特的对立关系,并且更进一步发展成两军交战的局面。

但是,如果放任希尔法回到地面上向两军的士兵说明情况的话,这个计画很明显就会泡汤了。而且此时正在里面的这些人,也能获得一线生机。

贝鲁法利雅使用魔术飞到天上。再次放出火球遮挡住希尔法二人的视线,随后施以一击尖锐的突刺。

但就在这一刻,有什么闯入了两者之间。那是三只巨大的右手,也就是皮吉恩的炽天使艾尔海姆。尽管贝鲁法利雅试著用蛮力击退他们,但艾尔海姆却交叠著自身挡下了这击。

「你这家伙……!」

贝鲁法利雅先是怒骂一声,随后使劲推开他们。但却抵不过他们三个的力量。这时贝鲁法利雅才意识到,他们是为此才交叠在一起的。

「尽给我耍一些小聪明!」

贝鲁法利雅从左手射出紫电,令艾尔海姆身体发生痉挛。

虽然贝鲁法利雅藉此总算挣脱了艾尔海姆,但此时的希尔法早已乘著奈查罗尔往更高处前进了。见此情况,贝鲁法利雅只得放弃追击。

才刚刚逃离贝鲁法利雅的魔爪,希尔法跟奈查罗尔的面前又出现了新的敌人堵住了道路。分别是一只邪蝙蝠,和它所操纵的两头尸兽。

「今晚,吾一定要吸到你的血液!」

邪蝙蝠一边下令尸兽发起进攻,一边露出尖牙自头顶扑向希尔法。希尔法见状无视了尸兽,而是定睛望著这头丑陋的魔物。

尸兽由于体积巨大不擅长随机应变,奈查罗尔藉著灵巧的动作躲过了尸兽。希尔法咏唱了圣言,将净化之光缠绕在怀中的大镰刀刃上。

希尔法他们与邪蝙蝠的影子交错在了一起。

在邪蝙蝠飞去后,希尔法的左肩喷出了鲜血。虽然希尔法得一边抓著奈查罗尔一边单手挥舞大鎌,但居然丝毫没对魔物造成伤害。

「真是美味。看来你的宿命就是被吾给啃食殆尽啊。」

希尔法没有回话,心有不甘地瞪视著邪蝙蝠。在这段期间内,奈查罗尔也同样左右四处攀爬,持续地躲避尸兽的攻击。虽然动作相当的灵巧,但前进的步伐也因此受阻了。

奈查罗尔本打算绕到右边,与两头亡灵拉开距离。但尸兽们却立刻追了上来。而就在这时,希尔法举起了手中的大镰刀:

「自星河彼岸守望世界的万物之主啊!请赐与我等圣法理雅教徒主的荣光,祓除这些因魔障而一时被束缚在尸骸上的亡魂邪气吧!」

奈查罗尔的脚下,生成了一个散发出白色光辉的圆环。圆环登时间扩散开来,跳入其中的尸兽们就这样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就在这时,邪蝙蝠急速俯冲而下。它等的就是,希尔法使用圣言而露出破绽的这一刻。这一次,魔物的獠牙瞄准了希尔法的咽喉。

奈查罗尔见状扭动身体,用尾巴末端打向邪蝙蝠。然而,邪蝙蝠早已预读了它的动作。在即将被打到的前一刻,化作雾气躲过了尾巴。

然而,这却只是假动作。奈查罗尔立即扭头张开嘴巴,朝著邪蝙蝠就是一记毒液。为了吸取希尔法的鲜血而从雾气变回原样的邪蝙蝠,没能躲过这一击。被毒液喷到后身体登时沉甸甸的,邪蝙蝠的动作也因此变慢了。

当魔物再次抬头观望时,希尔法早已举著大镰刀,用极其冷酷的视线俯视著自己了。邪蝙蝠这时才明白,希尔法使用圣言击退亡灵们的动作,完全是在引自己上当。魔物的身体就这样被大鎌刀斩成两段,掉落到了深渊当中。

希尔法就这样乘著奈查罗尔来到了地面上。

双月在夜空中散发著青色的光辉,星光犹如银砂一般闪耀动人。

然后,被黑暗所垄罩的地面上有无数的火正在摇曳著。那是,松明的火炎。此时的帝国军和萨玛嘉特军早已一口气缩小了针对地底树的包围网。

跟阿尔巴鲁猜测的一样,克拉丽莎跟萨鲁托修确实向士兵们下达过这么一则命令,「当地底树发生剧变的时候,不要管里面的人直接攻击地底树」。然后,地底树在刚刚变成了亡灵,并且伸出了数百根树根开始在地面活动。

而希尔法恰巧在这时现身了。

「我等乃圣法理雅教徒!请赐与在场的诸位力量──!」

这一次,希尔法从外部把净化之光射向地底树。帝国兵和萨玛嘉特兵看见这道光,渐渐地靠拢上来。聚集而来的数千松明,登时间把地底树的周围给彻底照亮。

受到他们关注的希尔法,骑乘著奈查罗尔逡巡四周放声说明情况。虽然有些不可置信,但他们仍旧相信了。

首先发起行动的,是帝国的骑士和士兵们。毕竟是统领著两千名士兵的指挥官,就算没见过希尔法本人,也一定听过她的名声。对他们而言圣女的发言有其权威价值,更何况地底树此时确实发生了异变,而希尔法本人也正使用圣言与地底树战斗著。

再加上,他们曾向亲自前往危险地区的克拉丽莎宣示过自己的忠诚。为了圣女以及皇女,他们奋不顾身朝地底树发起挑战。

亲眼见证这一幕后,萨玛嘉特军也不得不发起行动。毕竟地底树也伸根指向了他们,而且竞争心也正暗自作祟著。他们可是为了与地底树或帝国军一战才来到这里安营扎寨的。再加上,皮吉恩在士兵们当中也相当有人气。

得救下自己的指挥官才行,这个想法驱动著他们径直冲向地底树。

士兵们挥下剑、刺出枪、拿斧头砍,甚至还有人用松明焚烧。

虽然每一击都没造成什么大伤害,但是在合计五千名士兵的轮番上阵后,确实是让地底树负伤了。要是有人被地底树给打伤的话,就会有人出面保护他;要是有人快倒下的话,就会有人从旁搀扶他,并且配合呼吸从左右两侧发起进攻。丝毫不论对方是帝国兵还是萨玛嘉特兵。

当然,地底树也会挥动著树根攻击人类们。一记由右至左的横扫能一口气击飞数十人,一记由上而下的猛烈敲打能将人类立刻变作肉块。

被树根缠绕住、又或者被树根贯穿身体的人类,会瞬间被地底树给吸乾而气绝身亡。随后化作死物死而复生,扑向曾经的同伴。

除此之外,地底树还摩擦树根发出奇怪的声响。紧接著,地底树的身体各处出现了许多孔洞,而骷髅人、死物、幽鬼则从洞里倾巢而出。它们都是地底树制造的魔物。

登陆地面的魔物们争先恐后地袭向人类。

希尔法待在大蛇炽天使的背上,把大镰刀变回拐杖眺望著这一幕。接连地使用圣言以及向他们说明地底树内部发生的事情,已经让她累得快动不了了。她披头散发,法袍跟肌肤上也到处都是伤口。一不留神的话甚至还可能当场失去意识。

──还有结束呢……。

拖著沉甸甸的身体,希尔法抬头望向他们撤离时经过的地底树洞窟。直到这时希尔法才真正明白,为什么阿尔巴鲁会把这项任务交予自己。

直直穿出亡灵化的地底树回到地面,向两军说明事情缘由这项工作,再也找不到比希尔法更适合的人了。

但是阿尔巴鲁的真正目的,其实只是想要让希尔法远离贝鲁法利雅罢了。

毕竟希尔法光是想起贝鲁法利雅的面孔,就会紧张得身体僵硬,一厥不振。

「阿尔大人……」

希尔法闭上双眼,双手抱在胸前,呼喊阿尔巴鲁的名字。

「你真的太过分了,阿尔大人。」

希尔法再次喃喃自语道,语调中还带著一丝斥责的意思。「你当初不是曾发誓过要永远待在我身边的吗?为什么你却没有遵守诺言呢?」,希尔法不禁在心中弄起了别扭。

所以我一定要回去才行。希尔法没有说出声来,而是在心中默念道。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

这个举动是她用来帮自己鼓起勇气的必要仪式。

希尔法用力地点点头后,向自己乘坐著的大蛇叫道:

「请问一下,你还动得了吗?」

奈查罗尔扭头看向希尔法,伸出舌头表示肯定。

在地底树的最深处,战斗仍旧如火如荼地进行著。

贝鲁法利雅此时正在空中调整呼吸,把『力量』──乙太缠绕在断刃上。断成一半的刀身喷出如同火炎般的金色光芒,制成了一把没有固定型态的刀刃。

赛兰蹬地一跃,朝著贝鲁法利雅就是一踢。而贝鲁法利雅则使用魔术之刃挡下这一击。但是,踢击仅仅只是假动作罢了。赛兰立刻转动身体躲开展击,对著贝鲁法利雅的肩膀就是一记手刀。

「原来如此。这就是手刀啊。」

赛兰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她试著模仿了艾尔海姆的战斗方式。

贝鲁法利雅尽管失去平衡跌落下去,但依旧挥舞著手中的剑。魔术之刃的刀身犹如鞭子一般划出一道弧线,就连长度也延展了一倍以上,砍向了赛兰的右腹部到左肩一带。衣服被撕裂开来,与常人并无二致的身体上,多了一处如同穿石一般的龟裂。伴随著「呜呜」的惨叫声,赛兰跌落到了地面上。

虽然贝鲁法利雅本打算趁胜追击,但阿尔巴鲁、克拉丽莎以及皮吉恩正朝她直奔而来,使得她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她挥舞著手中如同鞭子般的剑,命令无数根地底树的藤蔓前去牵制阿尔巴鲁他们。随后纵身一跃,来到赛兰的跟前。

「就让你好好体会一下吧,杀害自己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贝鲁法利雅先是踩著赛兰的肚子令她动弹不得,随后用左手射出紫电贯穿赛兰的双臂。这个魔术并不是用来破坏的,而是用来限制她的自由的。赛兰立刻明白,自己的双臂暂时是被麻痹了。现在的她根本动不了手肘至指尖的部位。

然而,赛兰见状却丝毫没有胆怯的意思,反而定睛凝视著贝鲁法利雅。

「你一直以来都是凭著这种手段,来操纵别人的炽天使的吗!」

「这种事你就自己去想吧。」

贝鲁法利雅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把左手举到赛兰的假面上。随后,她的手掌心散发出了黑色光芒。就像她操纵赛尔托马那样,她也打算藉此操纵赛兰。

下个瞬间,赛兰激烈地扭动著身体,扭了扭头。头部两侧的双马尾甩了上来,缠住了贝鲁法利雅的左手。赛兰使尽浑身解数紧紧绑住她。

「怪不得你这么不了解我们炽天使!」

赛兰更进一步地挣扎起来,使得贝鲁法利雅失去平衡。也因此,自她的左手射出的魔术,只有轻微擦过赛兰的脸颊而已。赛兰抓住机会,朝她的左手用力一踢。与此同时,赛兰解开头发的束缚,与被踢翻在地的妖精魔战士拉开了距离。

贝鲁法利雅先是怒火冲天地瞪视著赛兰,但因为阿尔巴鲁、克拉丽莎、皮吉恩、以及皮吉恩的炽天使艾尔海姆已经杀到了她的前面,不得已只能先专心应付那边。

不论是谁都一目了然,此时的她早已满目疮痍、只需一击便能打倒。然而,也正因如此,此时的她散发出一股非比寻常的气魄。

「你这混帐根本没资格活在世上,给我去死吧,妖精!」

「会危害到萨玛嘉特的臭虫,就得就地正法!」

克拉丽莎、皮吉恩、艾尔海姆精准地停在了贝鲁法利雅的射程外。而阿尔巴鲁跟赛兰则在三人的身后。

克拉丽莎他们打算制造破绽,让阿尔巴鲁他们两个来解决贝鲁法利雅。这个计划可不是随便猛冲就能成功的。他们得配合彼此的呼吸,谨慎采取行动才行。要是有什么能当作发起攻击的信号就更好了。

「怎么?你们不过来的话,我可就要过去了哦?」

贝鲁法利雅似乎察觉到了阿尔巴鲁他们的意图,脸上扬起一抹从容不迫的冷笑。

就在这时,某个东西正急速坠落的声音,同时传入了六人的耳中。

不能把视线移开敌人身上的众人,心中都在疑惑著究竟是怎么回事,而当吶喊声传入耳中时,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神圣裁判正式开始!」

那是,阿尔巴鲁深爱的女子的吶喊声。

希尔法双手握紧著大镰刀,乘著奈查罗尔垂直降落至此。虽然地底树的藤蔓把奈查罗尔给绑住了,但希尔法见状就立即跳离大蛇背上,径直跳向贝鲁法利雅。

虽然没有一人亲眼目睹这一幕,但六人同时以声音为信号,开始了行动。

克拉丽莎和皮吉恩左右而来的斩击,被贝鲁法利雅用剑给弹了开来。随后她扭动手腕就是一闪,在空中划出一道光之轨迹。闪光和冲击随即迸发而出,把两个人同时给打飞了。艾尔海姆也因持续放出的雷击而倒在了地上。

赛兰蹬地冲出的同时,希尔法也跳了下来,朝贝鲁法利雅发起进攻。

两道完全没有任何迷茫的攻击登时幻化为一,同时向贝鲁法利雅袭来。贝鲁法利雅见状选择狠瞪著希尔法。虽说赛兰相当令她讨厌,但圣女才是她最大的敌人。

乙太的剑,与被圣言强化过的大镰刀碰撞在了一起。伴随著一道如同雷鸣般的轰鸣声,希尔法被打飞了出去。虽说武器是不分上下没错,但她们两个作为战士的力量差太多了。

与此同时,贝鲁法利雅用魔术把左手强化到如同钢铁般坚固。然后就这样,挡下了赛兰的袭击。

──就剩下那个天翔骑士了。

贝鲁法利雅在左手上生出火球,火球穿过赛兰身旁径直打向阿尔巴鲁。当看见爆炸产生的火焰漩涡时,贝鲁法利雅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然而这个笑容却立刻冻结住了。

因为阿尔巴鲁突破了火炎漩涡,身上满是黑烟冲到了她的面前。他大声吶喊,发出一记能把剑刃给贯穿的突刺。而剑就这样贯穿了贝鲁法利雅的胸膛。

胸膛和后背流淌著鲜血,妖精魔战士用黯淡的目光望著阿尔巴鲁。眼前的一幕令她惊讶得睁大了双眼。青年的身体正被一抹模糊的白光给包裹著,那是圣言的加护。

这无疑是希尔法所使用的,但贝鲁法利雅却依旧不可置信。

才刚刚跳下来的那个圣女,根本没有时间和这位天翔骑士青年打暗号。

阿尔巴鲁肯定也很清楚,正面硬接下自己的魔术一定会死。然而他却能奋不顾身,动作中毫无迷茫和犹豫。阿尔巴鲁彷佛早已确信,即使自己不说出口,圣女一定会为了保护自己而使用圣言。

虽然贝鲁法利雅还打算说些什么,但自她口中喷出的却是鲜血,而非话语。尽管剧痛导致她面目狰狞,但这名妖精魔战士依旧试图朝著阿尔巴鲁的头伸出手来。然而,在要摸到以前,她的双腿却先没了力气。

「……真是了不得啊。」

贝鲁法利雅口吐鲜血,轻笑一声。

「三年前,就算冒点风险也该把你杀掉的……」

「深有同感啊」,阿尔巴鲁回嘴道。

「三年前,我就该把你给解决掉的。」

虽说这或许是不太现实的事情,但要是能在三年前解决她的话,托鲁迪欧或许就不会死了。而这些帝国和萨玛嘉特的士兵们、还有那些小镇跟村庄也一样如此。

忽地,贝鲁法利雅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那是一抹既不祥又残酷的笑容。

「特地告诉你们一个情报吧。不久后,帝都就会满城风雨、血流成河了。」

阿尔巴鲁闻言有些目瞪口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阿尔巴鲁以眼神问道。

「帝都那有渴望著战事的人们。像你们这些人类就给我自相残杀去吧……」

而这,就是她最后的遗言了。露出将剧痛置若罔闻的轻蔑一笑后,贝鲁法利雅慢慢地阖上了眼睛,就这样一动也不动了。

阿尔巴鲁虽然一副「你倒是说完啊」的表情,但也只能眼巴巴望著这位已经逝世的妖精魔战士。他的心中并没有涌现出打倒难缠敌人的感慨,反而是在脑中思索著她刚刚那番话的真正含意。

「阿尔大人!」

希尔法站起身后,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阿尔巴鲁带著笑容朝她走去,在希尔法快跌倒的时候抱住了她。

「你为什么又跑回来了!」

尽管心里清楚这时候该先道谢,阿尔巴鲁还是忍不住训了她两句。

「非常抱歉,阿尔大人。但是人家,想要一直待在阿尔大人您的身边……」

「不,刚刚是我错了。谢谢你啊,希尔法。帮大忙了。还有就是……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阿尔巴鲁紧抱著希尔法,恋人的体温令此时的他幸福不已。过了不久后,阿尔巴鲁才想起了什么,张口问道:

「话又说回来,真亏你知道我那时会冲上去啊。」

希尔法在被贝鲁法利雅打飞的同时,使用了圣言。而阿尔巴鲁直到剑刃贯穿贝鲁法利雅的那一刻才意识到了这一点,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自己一定是坚信希尔法会辅助自己才有的行动。

「这不是当然的吗?」,希尔法笑著说道。

「毕竟人家一直注视著阿尔大人嘛。」

听见这番话,阿尔巴鲁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但是,这个两人世界很快便迎来了终结。

「──愚弟」

被克拉丽莎叫到后,阿尔巴鲁放开希尔法,回头望向她。

「刚刚那个妖精对你说了什么?」

被她开门见山地问道后,阿尔巴鲁便复述了一遍。克拉丽莎闻言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大大地睁开眼睛。随后以一副暴怒的表情,用力地踹了踹地板。

「是这么一回事啊……。妖精果真是低贱的生物。」

随后,她对要求进行说明的阿尔巴鲁,小声简短地回了一句:

「就是说,有人要起兵叛乱了。主谋是巴缇丝托公爵……恐怕高达尔也有参与其中。」

阿尔巴鲁闻言,顿时哑口无言。

在他的身旁,赛兰正好奇地看著她捡到的核果。

地面上的战斗也即将来到尾声。

由于贝鲁法利雅已战败身亡,待在地底树体内的帝国兵跟萨玛嘉特兵,正积极地向其发起进攻。地底树被人类里外夹攻,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树根被士兵们折断、支离破碎,碎屑散落在一地。

地底树正一点一滴,一点一滴地被削弱著。不只变得动作迟缓,就连树根量也在减少著。

不久后,地底树的树皮,在没人触碰的情况下开始剥落凋零。

吹拂过草原的黎明之风,带走了地底树的残骸。

然后,当太阳自东方地平线升起时,地底树早已化作尘土土崩瓦解了。

两国士兵们的欢呼声响彻了整座达鲁嘉平原。

至少,在达鲁嘉平原上的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在地底树被消灭之后的达鲁嘉平原上,士兵们开始为了救治伤者四处奔波。同时也有人开始著手进行死者的埋葬工作。

阿尔巴鲁、希尔法、赛兰自魔物凋零的体内脱出后,见大家都平安无事,感到相当高兴。随后他们进到了克拉丽莎的营帐中,开始商量今后的事情。

皇女以及总指挥官的双重立场,使得克拉丽莎的营帐比其他人的要大上许多,除此之外,地板上还铺有地毯。而地毯上则摆放著有些廉价的酒和坐垫。

「克拉丽莎姐,你说有人要带头叛乱是什么意思!」

阿尔巴鲁在地毯上席地而坐,随后端正坐姿朝著姐姐高声问道。赛兰跟希尔法则待在阿尔巴鲁的身后,观望著这对姐弟间的对谈。而另一方面,此时的希尔法早已疲惫不堪,都快濒临极限状态了。

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在这场与地底树的战斗中,她比任何人都要上心,在战场上四处奔波,甚至还接连使用了圣言。她的活跃程度甚至让有些帝国和萨玛嘉特的士兵们,亲自跑到她面前向她致谢。而阿尔巴鲁他们跟著克拉丽莎到营帐来的理由之一,就是为了不让这些士兵们再靠过来打扰希尔法。

「虽然巴缇丝托公爵我不熟,但高达尔为何要起兵叛乱呢?」

「回答这个问题前,先让我问问你吧,愚弟。你觉得高达尔为何不在这里呢?」

阿尔巴鲁眉头一皱,稍加思索后答道:

「他现在人应该是在帝都加固防守吧。毕竟老爸都倒下了嘛……」

「你说得不错。所以我尽管感到有些怀疑,也依旧信任了那个男人。」

克拉丽莎叹了口气,把葡萄酒瓶拿在手中,注入自己的银酒杯内。

本来的话,她的身旁都会跟著一名侍从的,但现在毕竟是刚打赢地底树后,营帐外可是多一人就是一份力的状况。所以克拉丽莎就命令自己的侍从们前去外面帮忙了。再加上,她现在要说得也不能被外人给听见。

「愚弟,你或许还不晓得吧,高达尔可是个荣誉心极强的男人。上战场的时候,只要不是经自己的手取得胜利他就不会甘心。就连闯入武鬪勇技大赛那档事,也是他亲自说服波尔让他参加的。不过波尔本人倒是挺乐意的就是了……。你不觉得他这个人太好强了点吗?」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样没错。」

阿尔巴鲁当时不仅认可了高达尔是想教训教训托鲁迪欧他们的这个理由,而且还因自己的败北而在气头上,所以也就没有继续深究此事了。克拉丽莎接著说道:

「还有啊,巴缇丝托从以前就尊敬著基奥尔多帝,并且一直贬低父王的所作所为。他啊,就是个自以为只要出生在基奥尔多帝的时代,自己就能在战场上活跃的自大狂啦。而巴缇丝托在一年前曾与高达尔有过接触。想著这两人本来就是战友,才导致我的判断出了差错。」

「我已经明白这两人的关系了,但他们就因为这样要领兵叛乱……?」

见阿尔巴鲁仍旧疑惑不解的模样,克拉丽莎叹著气进行说明:

「与地底树之间的战斗,可就相当于是场两军合计五千的战事哦?像高达尔这样的人,当然也能想到事情会发展至何种规模。然而,这个男人却放弃了获得战功的机会,选择了留守帝都诶。也就是说,他会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

阿尔巴鲁闻言默默不语。虽说他也没跟高达尔到特别熟的地步,但是,他并不讨厌高达尔这个人,反而还有点尊敬高达尔。正因如此,这件事才带给了他如此大的打击。而且这样一来,被高达尔邀请前来调查地底树的托鲁迪欧跟波尔等人,不就有些太可怜了吗。

「……克拉丽莎姐,我也可以喝一杯吗?」

克拉丽莎将银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后,又注入了新的葡萄酒,随后才递给了阿尔巴鲁。希尔法见状虽有些敏感地皱起眉头,但此时的她却异常的自重,并没有插嘴干涉。

阿尔巴鲁一口气喝光葡萄酒后,慢慢舒了口气,转头望向姐姐。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很不巧啊,你什么也帮不了。」

克拉丽莎的嗓音中带著冷冽的气息。她先是耸了耸肩,随后接著说道:

「就连我也无可奈何。从这里赶往帝都少说也得花上十天的时间。那个妖精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也是因为高达尔跟巴缇丝托公爵已经成功压制帝都了吧。毕竟帝都的防守都交给了高达尔。要是那个男人负责指挥的话,大部分的骑士跟士兵都会跟随他的吧。要是能通知母后大人跟兄长大人他们就好了……」

「老爸他接下来会怎么样……?」

阿尔巴鲁额头满是汗水,表情苦涩的问道,克拉丽莎闻言后,以急不可耐的视线瞪视著弟弟。一股无法压抑的怒火自双眸中喷涌而出。

「我不是才刚跟你说过巴缇丝托是个怎样的人吗!不过,那家伙恐怕也不想背负上弒君的罪名吧,顶多就是把父皇幽禁在一个小房间内。」

阿尔巴鲁低下了头,不禁有些羞愧。克拉丽莎之所以不怎么提及父亲的事情,一方面是为了压抑住自己的感情,一方面也是知道自己早已无克奈何了。

──也不知道父亲这此倒下,还有没有机会回复健康……。

就算恢复健康好了,父亲如今已是六十七岁高龄,再加上篡位和幽闭这两件事,法鲁卡利斯的寿命恐怕会一口气缩短许多。最坏的情况甚至可能会直接死亡。

──这样我来到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和希尔法跟赛兰强行潜入地底树中的!

阿尔巴鲁此时想起了,六年前出发离开宫廷时与父亲的对话。自己这样不就不能完成当时的约定了吗!

「──那个,我可以说句话吗?」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赛兰举起了手。不只克拉丽莎,就连阿尔巴鲁跟希尔法也有些惊讶地看著她。然后,三人马上又被她更进一步吓到了。

赛兰的手上,拿著一颗如同孩童拳头般的,赤红色的宝石。而这颗宝石正是核果。

「这么说起来,我都忘了还有这事……。都怪那个可恨的妖精。」

克拉丽莎以手抚额,低声呢喃道。阿尔巴鲁先是有些困惑,随后身体坐直保护赛兰。以带有攻击性的视线望向姐姐。

「事先说明清楚,这个我可不会交给克拉丽莎姐你哦。」

如果把核果交给帝国的话,核果的力量或许就不会给父亲用了。要是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就算起争执也得阻止姐姐才行。

不过,克拉丽莎此时却比阿尔巴鲁还要冷静地问道:

「在做决定之前,还是先听听你的炽天使是怎么说的吧?」

她把银酒杯自阿尔巴鲁手中夺回来,随后又注入了新的葡萄酒。然而,还没把银酒杯凑到嘴,她的动作却又停了下来,等待著赛兰接下来要说的事。

赛兰的视线落在了核果上,随后平静地说道:

「要是这股力量为我所用的话,我只需要半天就能飞回帝都了。」

在营帐内的三人听后,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阿尔巴鲁、希尔法、克拉丽莎、以及赛兰四人,正站在离帝国军营地有数百米的草原上。

阿尔巴鲁跟希尔法遵从了赛兰的嘱咐,套上了两件厚实的外套。除此之外,还戴上了头巾、手套,甚至在脚上缠了一块布。明明春季早已过半,他们却一副回到寒冬的打扮。

「差不多该说一下你打算怎么飞回去了吧?」

克拉丽莎手插著腰问道后,赛兰以一副若无其事的语调说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我会用力蹬向地面,像鸟儿一样飞起来,直到抵达帝都为止。但是,天空是很冷的,而且飞得越快寒冷也会加剧。虽然我们炽天使能够耐寒,但人类可就会冻伤了哦。」

「原本以为飞在空中是件很美好的事呢,没想到环境这么严峻啊。」

望著身上的手套跟外套,希尔法感叹一句。

「这么说起来的话,神话时代的你好像是能飞的吧?」

想起了她曾经说过的话,阿尔巴鲁发出感想,赛兰闻言后,露出了笑容。

「没错。平时的我因为力气不够,所以会立刻掉下来。但只要把核果放入我的体内的话,我今天就能飞一整天了。」

「只有今天而已?」

希尔法感到有些吃惊。阿尔巴鲁听后也慌忙地询问赛兰:

「使用完后核果会怎么样?」

「会被吸收进我的体内。」

阿尔巴鲁闻言不禁呢喃了几句。他来寻找核果的最大原因,就是想要救助已经倒下的父亲。就算能在今日抵达帝都,要是没有核果的话也就没有意义了。

「我知道了。你拿去用吧。」

但是,克拉丽莎却抢先阿尔巴鲁一步开了口。阿尔巴鲁闻言难掩震惊和焦躁,转头看向姐姐。

「给我等一下,克拉丽莎姐。这样的话老爸该怎么办?」

「你什么意思?」

见克拉丽莎皱著眉头,阿尔巴鲁不由得逼问道:

「克拉丽莎姐不也是为了父亲才来夺得核果的吗?」

即便面对面被瞪视著,克拉丽莎依旧毫不动摇。以一副傻眼的表情哼了一声。

「那你就策马带著核果跑回帝都去给父皇使用试试看啊。等到你慢悠悠地抵达时,高达尔跟巴缇丝托早就已经连同宫廷都压制住了吧。」

冷澈的话语化作匕首向阿尔巴鲁刺来,使得他毫无反驳之力。克拉丽莎见状,毫不客气地继续骂道:

「愚弟,因为带著流天的骑士这个头衔离开宫廷生活太久,所以就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丧失了吗?你乾脆去给那个萨玛嘉特人的炽天使打上一掌如何?连续被打三个耳光后,想必你的木鱼脑袋也能多少动起来吧。」

「你究竟是想说什么!」

见阿尔巴鲁愤怒地瞪视著自己,克拉丽莎夸张地耸了耸肩。

「既然核果的力量已经不能为父亲所用了,那么就该考虑一下还有没有其他的用途吧?我们此时最该做的,难道不是保护对父皇而言最重要的东西吗?」

阿尔巴鲁闻言,这才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你打算拿来保护帝国……守下帝都吗?」

见阿尔巴鲁向自己确认后,克拉丽莎笑著点点头。

「这才是他身为帝国皇帝的义务啊。」

姐姐说得没错。为了保下帝国,得尽早向士兵们通知这件事才行。

「明白了。那我就出发啰。」

「对了,你把这个给带去吧。」

克拉丽莎说完后,取下系在外套上作为装饰用的绳带,然后递给了阿尔巴鲁。绳带是由两种黑色绳带编制而成的,绳带前端还镶有一颗小小的玛瑙。

「记得告知守卫们这是我给你的,他们会马上带你到父皇身边。毕竟你这个人啊,真的很像是可疑分子。」

「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啰。」

阿尔巴鲁挠了挠黑发,语气生硬的向姐姐道谢。然后转身看向希尔法跟赛兰,告知她们赶紧出发上路。然而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希尔法似乎有些不满的样子。

「怎么了吗?」

「总感觉……你们两个的关系太好了。」

「说什么呢,你这人啊。」

恐怕是疲惫还残留在体内的缘故,希尔法居然因这点小事就发起了脾气。阿尔巴鲁先是想了想后,随后轻轻地拍了拍希尔法的肩膀。

「你就稍微忍耐一下吧。等到这件事结束后,我就答应你一个愿望。」

希尔法听后一边撅著嘴,一边转动眼珠子望向阿尔巴鲁。

「人家的贞操也差不多该……」

「嗯,你说得没错,保护贞操确实是很重要。然而呢?你的愿望是什么?」

「请与小女子缔结婚……」

「呃……对了,还是回到帝都后再问你好了。嗯,就先这样吧。」

汗水逐渐渗出额头,阿尔巴鲁焦急地出声请求她改变主意。明明知道克拉丽莎就站在身旁,为什么希尔法还要发表这种问题言论啊。

见阿尔巴鲁狼狈不堪的模样,希尔法就像是气消了般噗哧一笑。

「人家知道了啦。要是阿尔大人希望如此的话。」

在希尔法点头答应后,阿尔巴鲁他们总算开始了行动。

首先,赛兰把核果放入自己的胸口,用尽力量压在身上,核果随即发出耀眼的红光。然后,它就这样一声不响地溶入了赛兰的体内。

「赛兰,你的身体还好吗?」

阿尔巴鲁见状不禁出声询问,毕竟这副景象实在是太过惊人了点。

在核果完全消失后,覆盖在赛兰左眼上的假面散发出耀眼的金光。明明就没有风,但赛兰的头发跟裙襬就像是随风起舞一般,激烈的晃动著。随后就连赛兰的身体也隐隐闪烁出金光,把她的身体给完全包覆住了。

阿尔巴鲁、希尔法、克拉丽莎都屏气凝神地望著赛兰的变化。虽然假面的颜色起了变化,但形状却没发生改变。尽管如此,三人依旧不敢靠上前去,他们全都被赛兰的威压给震得一言不发。

「快点上来吧,阿尔。」

赛兰望向阿尔巴鲁,以平时的语气说话。对此意外地感到安心后,阿尔巴鲁抓住了赛兰的右肩。希尔法见状,也抓住了赛兰的左肩。克拉丽莎见状询问道:

「能算我一个吗?」

赛兰摇著头否定道:

「不行,跟我想得一样,两人就是极限了。阿尔真的好重啊。」

「是吗。那可真是遗憾。不过这也没办法,我就留在这进行战后处理吧。」

克拉丽莎摇了摇头后,与赛兰拉开十步的距离。在确认她离的够开后,赛兰弯下双膝说道:

「你们两个可要好好抓紧哦!」

就这样,等到听见两人的答覆声后,赛兰用力蹬向地面一跃而起。

蹬地声并没有发出刺耳的轰鸣声,顶多也只有远处的雷击声的程度。然而,赛兰却能背负著两个人类,一路飞到令人不可置信的高空上。

阿尔巴鲁瞠目结舌地望著他们刚刚站著的地方逐渐远去。这跟他小时候从阳台望见中庭时简直一模一样,不小心摔落下去的话毫无疑问会死的。阿尔巴鲁见状,抓著赛兰的手渐渐用力了起来。

春风迎面吹来,自外套缝隙拂过肌肤。确实就如赛兰所说的一样,很冷。抬头仰望后,天空真的有种比平时还要近上许多的感觉。

「要上啰!」

赛兰的身体呈水平倾倒。也不知道是何原理,明明没有风她却以马奔驣的速度,径直在高空中前进著。希尔法见状发出了轻声的悲鸣。

「早知道就把彼此的身体绑在一起了。」

虽然阿尔巴鲁嘴上这么说,但因为他们两人都披著头巾,所以希尔法没能听见这句话。阿尔巴鲁见状,转身叫住赛兰:

「赛兰,就拜托你了!」

「就包在我身上吧。毕竟他是阿尔最重要的人,不是吗?」

阿尔巴鲁闻言有些害羞地摇了摇头。不知为何,总觉得希尔法似乎在旁笑出了声。

当天夜晚,高达尔跟巴缇丝托公爵依照计画,把士兵们叫到帝都中央的广场上。

尽管数量只有两百不到,但高达尔却丝毫不会感到不安。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接下来他们要前往的地方,并没有戒备森严的防守。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士兵们都有按照高达尔吩咐整装待发。他们向高达尔宣示忠诚,并同样期待著兵荒马乱的时代。再加上,士兵们直到昨天为止都一如既往地保护著帝都,甚至还占有地利的优势。

除此之外还有三百名士兵,早已听从吩咐前往攻打宫廷跟城墙了。

「感谢诸君的前来。」

将近二十道火炎在黑暗中若影若现。这是士兵们手上的松明。多亏了这些灯光,高达尔才能清楚地看清他们此刻的表情。

「从现在开始,我等将出发前往萨克诺斯的宅邸,抓获萨克诺斯及其妻子。若是有人抵抗的话,就算就地处决也无所谓。另外,严禁一切抢夺行径。等到事成之际,有功者自有犒赏。」

高达尔以慷慨激昂的语气向士兵们宣言,双眸中涌动著王霸之气。即便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攻打帝国第一王子的宅邸,这些士兵们眼中也没有丝毫动摇。这也意味著,他们对这次的计画相当有信心。

──把王座交给巴缇丝托公后,我就能坐拥士兵们的指挥权了。

高达尔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帝国周边的地图。帝国的南方、东方、东北方、西北方,分别是萨玛嘉特王国、嘉玛鲁联邦、修雷王国和马尔丹尼斯王国。虽然目前还只有发生一些小冲突,但要是有多个国家联手攻打而来的话,帝国就会陷入穷途末路了。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帝国也该全面备战才行。

增加获得战功的机会,能使得士兵跟骑士们更有干劲。从前线传来胜仗的捷报,能使得村庄和小镇的居民欢欣雀跃。被强悍的士兵所守护的强大的帝国,能使得帝国人民引以为傲。

这样的帝国对每个人都好,高达尔对此深信不疑。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必须得除掉法鲁卡利斯,以及法鲁卡利斯的儿子萨克诺斯和巴鲁托隆。至于身为庶子的阿尔巴鲁跟皇女克拉丽莎,只要放著不管就行了。

而且令一个让高达尔感到幸运的是,提出这个计画的人是身为法鲁卡利斯外甥的巴缇丝托公。这样一来王室的血脉就不会断绝。而且,自己也就不会被世人们怀疑是想要登上王座的歹徒了。高达尔真正想要的,只有战场跟战功而已。

就这样,高达尔率领著两百名士兵,静静地在广场上移动著。

萨克诺斯的宅邸就在广场的不远处。而且守备并不森严。本来那栋宅邸就是他在迎娶妻子的时候,随便找个空屋买来的,所以高达尔认为,用不上多久便能结束战斗。

走了一会儿后,他们便看见萨克诺斯那被高墙围住的宅邸。

在高达尔的一声令下后,士兵们全都冲入了宅邸中。

下一刻,耳边传来了无数道大气撕裂开来的不祥之音。高达尔立刻反应过来,那是箭矢射出的声音。这个对他而言耳熟能详的声音。然后,他同时也立刻反应过来,此时此刻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一阵箭雨径直射了下来,士兵们的惨叫声此起彼落。

见士兵们溃不成军的模样,高达尔只是愣在了原地。

明明春天的夜风相当暖和,却有几滴冷汗自额头流下。就在这时,宅邸的围墙旁出现了一道人影。

「巴缇丝托公爵……跟高达尔吗。果然是你们两个啊。」

如同冰刃般冷澈的声音,传到了高达尔的耳中。在他面前的,是一位留著一头长度只达肩膀的斑白黑发、下巴留有一缕斑白胡须、身穿豪华长袍的瘦弱老人。

「法鲁卡利斯陛下……?」

高达尔愕然失色。陛下不是已经倒下了吗?

见高达尔他们瞪目结舌的模样,法鲁卡利斯哀叹道:

「巴缇丝托公啊……。对没能看穿余在装病的卿而言,王座实在是太过巨大了。不过,余倒是没料到高达尔也会来参一脚啊。虽然明白卿是个好战的人,但没想到居然愚蠢到这个地步。余还真没看人的眼光呢。」

「这不可能……!」

受到愤怒和羞耻心所驱使,高达尔赤红著脸大声咆啸。对此,法鲁卡利斯只是冷漠地回应道:

「高达尔,除了战斗以外,卿明明还有很多立功的机会,为何卿总是渴望著战斗呢?」

高达尔双手握拳,随即转念一想。皇帝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这不是个求之不得的机会吗?只要葬送掉这个可恨老帝的性命后,计画就算达成了一半以上。剩下只要处理掉萨克诺斯和巴鲁托隆后,按照原定计画让巴缇丝托公爵登上王座就行了。

而且,就算士兵们被打倒了,自己还有炽天使在。

「罗丝!」

在名字被叫到的同时,身穿侍女服的炽天使开始行动。

身经百战的炽天使蹬地冲出,直逼法鲁卡利斯。

然而,却有人跳到前面挡住了她。而他们正是法鲁卡利斯跟赛兰。

阿尔巴鲁三人是在昨天抵达的帝都。

在数小时的飞行后,阿尔巴鲁跟希尔法虽感到疲惫不堪,但依旧径直走向宫廷,紧接著开始报告情况。虽然有人怀疑这个离开宫廷六年,还是庶子的皇子所说的话,但当他们见到克拉丽莎作为装饰的绳带后,态度都有些软化了下来。见此情景,阿尔巴鲁发自内心感谢姐姐对自己的关心。

随后,尽管法鲁卡利斯没能面见阿尔巴鲁,但也相信了这个报告。

年老的皇帝见此情况,打算在第一皇子萨克诺斯的宅邸设下陷阱。

阿尔巴鲁举起手中的剑,高声呼喊道:

「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高达尔!」

然而,高达尔闻言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以一副要杀了阿尔巴鲁跟法鲁卡利斯的模样,杀气腾腾直冲而来。

两把剑发生剧烈碰撞。尽管屈蹲低腰硬扛下这一击,阿尔巴鲁还是被击退了数步之多。但是,他并没有因此倒下。

炽天使那边的情况同样也是如此。赛兰精准无误地接下了高达尔的炽天使使出的横扫般的踢击。

「看来你也稍微有所长进啊。」

「只是因为你满是杂念罢了。」

阿尔巴鲁冷漠地指责道。

「你一直看著老爸,根本没在看我。你只是想著解决老爸的同时顺便解决我而已。要不是这样的话,我早就已经输了。」

「我这边也是一样。」,赛兰跳到阿尔巴鲁身旁说道。

「丝梅不愧是个出色的炽天使。但是因为太想保护主人,导致你的动作都太过单一啰。」

「高达尔」,阿尔巴鲁呼声叫道。

「贝鲁法利雅已经死了。地底树也已经被消灭了。你们早就已经输了!」

高达尔听后眉头轻锁,一息后这才说道:

「看来计画都被你们给知道了啊。」

高达尔的反应相当平淡。尽管有些动摇,但他的表情上却没有丝毫那种迹象。阿尔巴鲁见状,有些不满地瞪视著『豪腕』,随后接著说道:

「所以你也到此为止吧!现在,希尔法正招集著帝国教团的相关人士。」

「承蒙您的好意,不过──」

高达尔高举著剑说道:

「我的忠诚早已献给了那名将带来乱世的大人了。我会坚持自己的信念。」

「你要真那么想的话,就来当当流天的骑士怎么样啊?」

高达尔听后没有任何反应。他的姿势相当的完美,与武鬪勇技大会上见识过得一模一样,丝毫没有任何破绽可言。考虑到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不上不下的假动作跟牵制都不会有效过的。

「高达尔,你真的明白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在战场上立下战功的喜悦,殿下您是不会懂的!」

「你有没有听说过『胜利的旗帜是建立在,堆积如山的尸体和血流成河的大地上的』这么一句古话呢。我也很想要战功跟名声啊。但是,我的人生并不只是为此而活的!」

「无聊的争辩就到此为止吧。这个话题恐怕讨论到天亮也不会有结果的。」

高达尔此时打断了话题。不过,或许他是已经看穿阿尔巴鲁想藉机让他动摇才打断的。

「殿下,放马过来吧。说句实在话,我也很期待这场战斗。我已经许久没遇见能让我受伤的对手了。」

阿尔巴鲁闻言不禁皱起眉头。他究竟在说什么?还是说,他是为了扰乱自己的思绪才说出这些的吗?

──已经没时间在意这些有的没的了。

为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这是场就算得豁上性命也不能输掉的战斗。而且他已经没有动摇对手的手段了。

──正面直冲上去,刺穿他的防御。

就在他下定决心之际,赛兰的右脚也发出了彩虹光。看来她也有相同的想法。

「你就不必管我了!」

「明白!」

在短暂的语言交流后,阿尔巴鲁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那一刻。

「神圣裁判正式开始!」

一道凛然且凄美的声音响彻整片夜空。

下个瞬间,数百道人影出现在了巴缇丝托公爵一众的身后。巴缇丝托公见状发出了惨叫声。虽说只有短短一瞬间,但就连高达尔的注意力也被他们所吸引了过去。

「我等圣法理雅教会的神官,在此助法鲁卡利斯陛下一臂之力!」

希尔法率领著的神官们来到了高达尔的身后。其数量为三百。每个人都穿著锁子甲,手持盾牌跟武器。

高达尔见状有些震惊,而这导致了破绽的产生。

阿尔巴鲁立即蹬地冲岀。赛兰也同样抓住这理想的时机,踏出步伐。

然而,就算拥有如火纯青的本事,要抓住这个机会对一般人也是相当困难的。

「自星河彼岸守望世界的万物之主啊!」

希尔法使用了圣言。

紧接著,一道白光自高达尔的脚下窜岀,把他的身体辁包裹住了。

难道想用圣言拖住我吗?对此,高逵尔深感怀疑。因为他相当清楚,包覆住在身体周围的光芒是用来保护他的。在战斗当中,高达尔也曾体会过被祈祷之力加护的经验。这股力量能够短暂抵挡冲击以及用来斩杀亡灵一类。而现在,这股力量正包覆在他的身上。

孕育而生的疑问,占据了他一部份的思考力,导致他的判断变得有些迟钝。

而阿尔巴鲁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阿尔巴鲁的剑尖直击高达尔的胸口,把高达尔连人打飞出去。而高达尔便这样背朝地的倒下了。

在他的身旁,赛兰也把罗丝按倒在了地上。

「漂亮的动作。要是你的意识没在主人身上的话,恐怕输的人又会是我了吧。」

胜者云淡风轻地表扬著败者。

高达尔仰望著夜空的同时,不禁用手抓住了被打到的部位。

他今晚并没有穿著铠甲。明明剑势足以贯穿他的胸膛,身上却只留下了如同被针刺到的伤疤。

「为什么……」

就在高达尔愕然地喃喃自语之时,阿尔巴鲁走到了他的身边,把剑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这不是废话吗,把像你这么强的人杀掉可就麻烦了啊。」

虽然高达尔只茫然自失了不到十秒,但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让阿尔巴鲁把他给抓捕起来了。

随后,士兵们从萨克诺斯的宅邸一涌而出,捉拿高达尔本人和他麾下那些倒在地上的士兵们。而巴缇丝托公则是被神官们给包围住,失去了自由之身。

这场篡夺王位的大戏,早在他们被箭雨给扰乱军心,让阿尔巴鲁与高达尔对战的时间点,就已经宣告失败了。

法鲁卡利斯踏著悠闲的步伐,走到了被绳子给捆绑的高达尔面前。对同样被绑住的巴缇丝托公爵却是正眼也不撇一眼。

「高达尔啊,余有几件事得告诉卿。」

以冷冽的视线俯望著『豪腕』,法鲁卡利斯如此说道。他究竟是想说些什么?与其说是感到恐惧,不如说是感到困惑,高达尔僵著脸望向皇帝。毕竟自己曾觊觎皇帝的性命,即便有阿尔巴鲁的求情,恐怕也是难逃一死的吧。不过这点程度的觉悟他早就已经有了。

然而,自法鲁卡利斯口中说出的,却是令他始料未及的话语。

「带领一千名步兵前往某座得花上十天才能抵达的山丘,究竟得花上多少钱呢?」

不只是高达尔,就连阿尔巴鲁听后也感到莫名其妙,默默不语。在法鲁卡利斯的眼神催促下,高达尔不得已只能回答。听见他的答案后,老帝一副「你这不是知道吗」的表情,随即点头同意道:

「没错。战争需要花费金钱。在卿战斗的同时,卿打算从哪里拿出那笔钱财呢?」

高达尔闻言默不作声。或许是没想到皇帝会在此时提出这个问题,他的大脑根本没有在正常运转著。

法鲁卡利斯见状叹了口气,彷佛失去兴致似的离开了。阿尔巴鲁、赛兰、希尔法三人默默地目送他的背影离去。

高达尔跟巴缇丝托公的谋反剧就这样以失败告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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