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铃原家,有一个叫做‘栖凤羽织的少女’的传说。”
铃原清浦向坐在餐桌前的三田庆太讲述了过去的故事。
“大正七年的时候,‘铃村汽船’的公司本部被砸毁了。犯人们虽然被逮捕了,但祖父想重新来过,于是开始寻找那个拥有操纵时间能力的‘栖凤羽织少女’。
少女逃走了,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个月后少女来到了祖父的家里。‘想要改变过去的话,就请使用人家的力量吧。但是,恐怕没有比不离不弃地支持着现在身无分文的你的家人更重要的东西了吧。’
被厉声喝斥的少女的大胆所折服,祖父深刻反省了自己,虽是小规模但还是重建了会社。与家人互相扶持筑成了现在的铃原,就是这样的传说。虹江在岚山站帮助了庆太,正是继承了铃原家相互扶持的精神的结果啊。真不愧是我的女儿。”
清浦抚摸着坐在旁边的虹江的头,在厨房里的虹江母亲恋子温柔地注视着这边。
在输掉了平成三十年(2018年)的田径校际比赛,精神受到冲击以后,庆太离家出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被虹江救助,借宿在了铃原钟表店。
在常去跑步的公园里遇到了慢跑的条岛正平,两人因偶然间聊到的白薯胜雄的实况视频立刻就意气相投,成为了常常一起跑步的朋友。
光太也去探望了正平的爷爷。病房里一张黑白照片和小小的八音盒放在一起,照片上面一位身着和服袴的女学生正骑着自行车。
这是他在西伯利亚扣留之后拿到的照片,据说在得痴呆症之前,老爷爷经常一边盯着它一边微笑着说‘不得不给你奖励了啊’。
在那家医院里,还碰见了津津见美波。美波虽然身体很弱,但作为田径部的短跑选手一直努力练习着。‘原先最不擅长的东西,现在可是我最擅长的哦’,美波笑着说。
出院后,在母亲波留美经营的黑野意面店举办了病愈庆祝会。那是一栋是重新利用了古老钟楼的建筑物,但外面的时钟就像装饰一样,内部似乎没有任何机械构造。
庆祝会结束后,庆太乘坐岚电在岚山站下了车,吃的稍微有些撑了的他决定在周围稍稍散散步。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他正思考着今后的事情。
在岚山支持着自己的人们,我能像他们那样坚强地生活下去吗?
能不能像他们那样,找到自己热爱的事物呢?
不一会儿,庆太走到了挂有标识看板店前,看板上是店名‘杂货近江屋’。入口处张贴着一张年轻的,带着银框眼睛的政治家的海报,上面还写有‘现在,能做到的事’的标语。
走进还亮着灯的店内,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子接待了庆太。眼睛扫过放置得琳琅满目的商品,发现了一个表带上画有花纹饰的机械手表。
“这是紫苑花哦,花语是‘追忆’,‘思念远方的人’,‘永不忘你’。”
紫苑,庆太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块手表。
“喜欢这块表吗?”
“——很喜欢。”
“特别是这种费功夫的机械式,觉得这种手表很有趣。”庆太补充道。
“结构运动的形态像宇宙一样哟。像是摆轮和齿轮的配置、还有不知像是重叠了几层曲线的陀飞轮,就如同太阳系的轨道图一般。看着机械结构精妙绝伦的运动,会有种在凝望时钟之神创造的世界那样的感受。”
说到这里的时候,总觉得有一股温热的东西从背后压向自己。
“这样有趣的世界,自己也能创造出来吗?”
不知不觉间,庆太说出这样的话。
“可以做到哦。只要怀有希望,一定可以。”
在庆太旁边,近江屋的姑娘温柔地笑道。
日本时间11月24日凌晨,博览会国际事务局总会上进行了与俄罗斯·叶卡捷琳堡的最终投票,2025年万博会将于日本大阪举行。
第二天,11月25日凌晨。在家人的陪伴中,正平的祖父暗巷底停止了呼吸。不知什么时候,八音盒消失不见了,“是给了想要交给的人吗”,正平含泪笑着说。
葬礼结束后,庆太回到了鹿儿岛指宿市。
坐着颠个不停的蒸汽火车摇摇晃晃地回到家乡,沿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到了老家。
喘息了一口气,打开了玄关。看见双亲都站在里面。
“迄今为止让你们担心了。真的十分抱歉——”
母亲抱住了想要道歉的庆太。“只要你还活着就好。”
隔着母亲的肩膀,父亲用力地点头。庆太含着眼泪,面向两人说道:
“我回来了。”
令和元年——2019年5月。
高中毕业后,庆太进入虹江也在的滋贺县的钟表专门学校就读。不过,正当鼓起干劲准备好好学习钟表知识的时候,黄金周十连休开始了。
年号从平成改为令和后,庆太回到了鹿儿岛老家。从最近的车站出来时,已经完全是初夏的气候了,青空之下,清秀的开闻岳耸立着。
有过岚山的经历后,光太时常会产生思考。
人生中众多的选择项里,存在绝对正确的道路吗?
无法知道自己选择的道路是好是坏。而偏偏世上存在有无数的选择项,但归根到底,正确的道路什么的或许在根本就不存在。
正因如此,在路途中不管摔倒也好,停下也好,庆太决定都要继续跑下去。
不是为了向着正确的道路前进,而是为了让自己选择的道路成为正确的答案。
走在一片广阔的芋田中的道路上,偶然发现左手腕上缠着的紫苑手表停止了走动。举起左臂,将手指放在了发条的旋钮上。
举起的手表的正前方,有什么陌生的东西进入了视线。
乡间小道的深处,出现了白色的斑点。那些点正逐渐变大,不一会才发觉到是朝这边走过来的人影。把这个景象当作背景,庆太正嘎吱嘎吱地拧着旋钮。
突然,脑内闪过电流般的冲击。
庆太的脑海中浮现出从未有过的印象。
随着发条慢慢拧紧,那个印象愈发鲜明起来。
淡曙色的和服、海老茶色的袴和靴子,栖凤斑点羽织的、留着小碎卷发的少女。
面前的人物,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发条令人愉悦的响声中,光太的心里涌起温热而熟悉的情感。
待到面容清晰可辨的距离时,上好发条的手表再度运转了起来。
“景——”
刚说出口的光太,立刻察觉到了违和感。
穿着紫色长裙白色无袖衬衫的这位女性,和记忆中的那个她比起来更像大人,被草帽盖着的头发梳成了没有翘起的自然短发。
一点小小的差异,让光太瞬间踌躇。
尽管如此,光太还是向那个人迈出了脚步。
她摘下了草帽,带着恶作剧般的微笑,朝着光太喊道:“你说过,要当人家的导游的。”
身上背的行李全部扔掉,光太向那里全力冲了过去。
万里晴空,不动开闻山。百芋丰茂,苍海何澹澹。没有风,没有声音,没有任何动静,连时间都被遗忘的世界里,只有她扬着抓着草帽的胳膊,向他抖擞地挥舞着。
眼里只剩下那个笑容,光太面向前方,径直的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