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旅行的轨迹及希望之箱 序幕「站在天灰色的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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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流哲不哼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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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要地图喔。如果有地图就不会迷路了。」

我话才说完,坐在后座的妮朵便接着开口。

「在惠介的世界,地图是能那么容易取得的东西吗?我是说连小路都有画出来的那种。」

「何止容易,根本每个人都有。」

因为只要用手机就能立刻查阅。

听到我这么说,妮朵用感叹的语气说:「那一定是个很和平的世界呢。」

妮朵那样的形容让我感觉颇为突兀。因为对我来说,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跟现在的状况相比,我也只能承认妮朵的感想十分正确。

毕竟这是一个已经濒临灭亡的世界。

被称为魔力崩坏的异常现象会吞噬森林、大地、所有植物及动物,甚至是人命,将一切都变成白色结晶。而那种状况现在仍在持续,放眼望去,随处都能见到白色沙漠。

而置身在这种环境的我,就只能让我取名为「茶壶」的蒸汽车装载着食物与生活物资,不停在各处游走。

我的行为就像是迷路的孩子为了寻找某个熟悉的东西而四处徘徊。然而那个孩子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想找的东西,最后只能累到瘫坐在原地哭泣。

可是在遇到一个女孩之后,让原本只是一个迷路孩子的我产生了变化。我拥有了要去的目标,获得了目的,并重新启程。

虽然这个世界正步向毁灭,但在许多地方仍会遇到幸存者,我们有时会帮人寄送物品,有时也像商人一样跟人交换物资,一路上有时争执,有时一起欢笑,用小小的锅子一起吃饭。在迎接明天的希望都难以保证的这个世界,我们并肩置身在天空与荒野之间,依旧过着我们的生活。

我望向后照镜,看到正侧坐在后座休息的妮朵也同样用那清澈的蓝色双眼回望着我。在妮朵白色的长发当中,能隐约看到妮朵的长耳。那证明了她是一种名为半精灵的奇特种族。

「地图可是重要机密呢。要是制作能看到详细道路的地图,可能会有被敌国拿去作为军事利用的危险。」

妮朵的说法让我很难想像。因为地图对我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东西,所以听到地图被人说成是重要机密,让我一下不知该如何反应。

「可是没有地图不是很不方便吗?好比说在旅行的时候。」

「没有人会做远到得用上地图的旅行。而且一般都会用铁路移动。」

「所以说这里的人根本就没有地图的需求吗……」

「我想住在各个地区的人还是会把所知的道路画成地图。可是如果是详细整理大范围地区的地图,应该会由各个国家严格管理才对。」

「真是太不方便了。我还希望能有类似谷歌地图的东西能用呢。」

「谷歌?」

「那是一种任何疑问都能得到解答的魔法词句。」

「在惠介的世界也有魔法吗?」

「算是类似的东西吧。」

价值观与常识的差异是让人相当头痛的问题,像这种我偶尔在话语中掺杂的一点小玩笑,妮朵也会要求解释,这也让我颇伤脑筋。

「只是,要找画在记事本上的那些地方,没有地图实在很难找呢。」

妮朵之所以四处旅行,就是为了寻找母亲留给她的记事本中那些风景素描的所在地。年轻时曾在世界各地旅行的妮朵母亲,多次向因为生病而没法外出的妮朵提起一个名为「金色海原」的地方。那个被妮朵母亲喻为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虽然只是一张不知是否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景色,但对妮朵来说,那个地点也等于是她与母亲之间无比重要的承诺之地。

记事本中的风景素描,感觉应该是妮朵母亲在旅途中所看见的景色。所以只要能找到其中的景色,就有机会循着那些景色找到金色海原。

问题是,记事本上并没有像地址那样清楚的线索,而我们手边也没有卫星导航或地图,所以要找到记事本中的景色,实在是一大难事。

「如果地图是重要机密,那代表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取得地图吗?」

「我认为还是有机会找到特定地区的简单地图,有可能是在图书馆,或是领主的宅邸里……抱歉,其实我之前没有想过地图的事。」

我从后照镜看到妮朵将铅笔头靠在唇边,一脸苦恼的表情。

「总之现在的计画应该就是先找到城镇,然后去图书馆找地图吧。」

「也好,就算只是简单的地图,只要能知道哪里有城镇,要补给物资也比较容易。」

「你的思考方式已经很像个旅人了。」

「那还用说!」

妮朵得意地哼了一声。只见妮朵顺势用有些走调的旋律哼起我那个世界的曲子,动起手中的铅笔。由于我有闲的时候总是会用手机在车里播音乐,所以妮朵似乎也因此记住了一些她喜欢的旋律。

虽然之后有好一段时间路上景色都没有变化,不过我们总算驶到了下坡路段。我们沿着蜿蜒的道路缓缓前进。

雨势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雨水时强时弱地打在车上。明明是白天,但周围都笼罩着一层阴暗的灰色。感觉这种时候如果车内陷入沉默,心情肯定也会变得忧郁。所以我用手机播起流行歌,至少让心情维持明亮。

不久之后,我们完全离开山路,眼前的道路顿时变得宽敞。

平常在这种时候应该会发表一些感想的妮朵,这时却显得异常安静。我转头瞥了一眼,看见妮朵将素描簿放在胸口,手里仍握着铅笔的她正发出安稳的鼾声。

我调低手机音量,专心让行驶的车辆保持平稳。

从这里开始,原本单调的平原也转为经过人手整理的景色。道路两侧虽然能看到大片像是种植绿色稻子的田地,不过有大半范围都已经化为白砂。

在笔直延伸的道路彼端,隔着雨雾,能隐约看到带有蓝色与黑色的物体。由于我视力不算好,所以在认清形状跟轮廓之前,那种颜色只让我感觉那是某种从暗土色地面中窜出的玩意。

在接近到总算能够辨视那个物体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我稍稍感到吃惊。

在远方看到的蓝色,是披在人身上的外套。有个人正站在雨中,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央,仰望着生锈的看板。

那个身影最具特征的部分,就是戴着一顶上头有猫耳般突起的报童帽。在那个身影旁边有辆三轮的交通工具。那大概是这个世界的机车。

我让茶壶停在有一点距离的位置。那名女子这时也将头转了过来。这也让我看到水滴正不停沿着报童帽的帽檐落下。

「你好。」

我打开车窗,出声向对方搭话,而那名女子却只是微倾脑袋。像海水般深蓝色的发丝沾在她的脸颊上。从外表来看,对方的年纪跟我应该差不了多少。

「……」

女子没有回应。

我原本以为她是对我抱有戒心,可是看到她无所畏惧的站姿与自然的态度,反而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望向那名女子身旁的机车。蒸汽引擎是这个世界的主流,所以那辆机车应该也不例外。由于我之前在城镇中都只能看到四轮车,因此那辆车的外观让我感觉颇为新鲜。

那辆机车的座椅位在中央,前面有像是自行车的握把。在前方以T字展开的部分装有两个前轮,后轮则只有一个,感觉是形状有些独特的机车。由于尺寸跟汽车没差多少,所以看起来颇有魄力。我记得这种机车似乎有种特别的称呼。

「……全地形车?」

「你是在说我的三轮车吗?」

「啊,对喔!」

我用拳底敲了一下手掌。对方一句话就化解了我的疑问。

「那辆车看起来很厉害呢,你骑起来一定很帅。」

「是吗?谢谢。」

那名女子稍微瞄了三轮车一眼,便接着将视线移回到我身上。

「你是在旅行吗?还是帮人送货的?」

女子看着堆在茶壶车斗上的物品,这么问道。

「算是在旅行吧。路上也会做些像是行商的事。」

「是喔,你有卖书吗?」

听对方提到书,我立刻想到的是妮朵的记事簿,还有那本别人给我的食谱,不过那两者都是我们的私物。我很快告诉自己,那不会是这名女子想要的东西。

「没有。你在找什么样的书?」

「故事书。」

对方答覆的语气有些冷淡。

只见她跨坐到三轮车的座椅上,似乎不打算再多说。大量水滴从女子蓝色风衣的衣摆落下。只见她用前倾的姿势握住三轮车的握把,丝毫不在意鞋子跟裤子被雨水打湿。

她的态度让我明白她打算结束对话,重新上路。

「……再见,一路好走。」

「嗯,再见。」

只见引擎似乎持续运转的三轮机车,伴随响亮的排气声动了起来。机车逐渐加速,那蓝色的背影没多久就没入雨雾当中。

我转头望向那名女子原本站的位置,这才察觉到一件奇妙的事。附近的路面明明都因为雨水而变色,但唯有她刚才站的那块地方颜色较周围偏淡。就算是有三轮车停在那里,变淡的部分应该也不会是工整的圆形。然而那里看起来就像是之前有人在那里撑起一把大阳伞一样。

「可是她刚才手里并没有拿任何东西……」

茶壶的货台上装满了各种物品。蒸汽引擎需要用魔矿石作为燃料,也需要大量的水。而且还有我们自己要用的食物与替换衣物,再加上零碎的生活用品,旅行时需要用到很多东西。如果是长距离旅行,自然就更不在话下。

然而刚才那名女子只在肩上挂着一个提包。那轻便到有违常理的装扮,我直到现在才清楚意识到其中的异常。

这让我不禁微倾脑袋。

我心中产生许多疑问。可是我也不能现在再追上那名女子问个清楚,所以也只能忍着满腹疑问,重新握稳方向盘。

(插图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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