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些唐突,但是想说一说妹妹的事情。
我的妹妹,斯卡蕾特 · 艾尔 · 班迪米昂,直到7岁为止都是如恶魔一般的存在。
并不是因为教育失衡或是环境恶劣这些原因。
不如说本质就是喜欢暴力。
而且她的打脸能力举世无双。
握起拳头,拳拳锤脸。
她对此如是说「哥哥,我并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使用暴力的呢,如果我出手那必是事出有因。」
如果继续深究的话,她会笑着说「我是为了世人而挥拳的哦。」
但是妹妹,知妹莫如兄啊。
你不管揍谁,都会喃喃自语「呼——,爽飞。」
所以锤脸就是我妹妹的解压方式。
这种行为和恶魔这个词不要太配。
而且受害者大部分都是贵族子弟,让人头秃。
和我的担忧相比,父亲和母亲大人才是最心累的。
最惨的时候,每周都会被惨烈的控告「班迪米昂家的这个狂犬千金,又把我家孩子揍了!」
被这样连绵不绝的告状,就算作为我们家唯一的女孩子,也是会被送到修道院反省的。
但是除了品行这方面,妹妹其他地方都堪称完美。
礼法、舞蹈等日常礼仪举止都是教科书级别。
有关贵族千金的一切知识她都能比同龄人更快地掌握。
而因姣好的面容被美誉「如蔷薇倩影映冰面」,品行的劣点也因其他卓越的才能显得瑕不遮瑜。
所以就算因暴力引起了严重的问题,也不会太过责罚她,也不会因此解除她和第二王子凯尔的婚约。
因为除此之外没有比我妹妹品格更优秀且名望更高的千金了。
但这并不代表我们默许她的行为。虽然引发问题的时候还是会责骂她,但有些时候也让人生气不起来。
每次受害者控诉妹妹的罪行时,总会有其他人帮妹妹求情说「请您不要过于责罚这位善良的千金,令千金是为了我才打人的」之类的话。
这其中有贵族也有平民,说话时带着对妹妹尊敬的语气,又满脸担忧。
真是个小机灵鬼妹妹。
被打的都是些看似无可奈何才迫不得已动手的人。
所以还出现了不少拥护者。
虽然作为贵族千金,这种行为是不合常理的,但是作为人却是正确的。
对这种行为也不好过分叱责。
但是啊,妹妹。
你是绝对骗不过我这个兄长的。
行侠仗义只不过是为了发泄你欲求不满的揍人欲,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
「…睡得好难受啊」
我睁开惺忪的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帘落在身上,带来稍许眩晕感,让我不禁眯起眼睛。
比起这个,还有其他什么让我觉得有种违和感。
我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本来打算趁着没睡醒的倦意,继续开心地睡个回笼觉。
到底是哪位神仙在妨碍我的睡眠啊!
「这位小姐,你是?」
「……!」
在我睁眼寻找的瞬间,和骑在我身上的人四目相对。
她有着这个国家稀有的黑发和与我相比娇小很多的身材。
穿着类似女仆的衣服,也许是我家的女仆吧。
是我睡太久让她担心了,所以来看望我吗。
但是好奇怪。这个女仆,双手为何握着刀。
是在削苹果吗?
她皱着眉头,紧绷着脸严肃地盯着我。
「觉悟吧!斯卡蕾特……!」
女仆说话间,双手举起刀对准我的胸口——
「喂,用刀对着人很危险的吧?」
「咿呀—!?」
在刀子落下前,女仆吃了我一记破颜拳,飞撞到了墙上。
「哎呀,抱歉真是失礼了」
不自觉地就出手了。
虽然我不记得我有做出过让她对我有抱有杀意的事……
但我这可是正当防卫,原谅我吧。
而且无可奈何的是,揍了那么多贵族难免会留下后遗症。
不过普通体型的话揍起来没什么快感啊。
果然还是像贵族们那种肥猪体型手感才最好。
「怎么回事!?好像有什么声音,像似身体被压扁发出的重低音!?斯卡蕾特!你没事吧!?斯卡蕾特——」
哥哥惊慌失色地跑进来。
然后看到了还没来得及收起拳头的我,和仿佛要嵌入墙中要断气的女仆的惨状,哥哥缓缓地用手捂住了脸。
「我还在想你为什么睡了这么久,所以你这又是在搞什么飞机啊」
「早上好啊,哥哥」
伸了个懒腰,我走下了床。
可能在舞会上运动过度了,身体还有点酸痛。
仔细看了下周围情况,我的双手都被绷带包裹,衣服也被换成了睡衣。
我现在是在班迪米昂公爵领地的本宅。
是哥哥把在舞会昏迷的我送回家的吧。
但是从舞会所在的王都到家里,骑马需要两天,坐马车需要三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在舞会晕倒为止,你已经整整睡了三天了。」
「不过,出了那件事也不怪你这么嗜睡。」
怪不得刚刚揍人的时候,都没有以前的爽快感了。
原来是已经在舞会上爽过了。
虽然因为是重要场合不能太乱来,威力已经减少了三成。
「医生都诊断不出你昏迷这么久的原因,我以为你不会醒过来了,你这个笨蛋妹妹……!」
哥哥边说边拉住我的手,我察觉到哥哥的手在轻微颤抖。
你也太大题小做了吧…….这种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做出这种事,让哥哥为我担心了也是事实。
「我很抱歉」
「就算道歉了,以后还是会乱来的吧?你这个不省心的妹妹,真是」
「我没想让哥哥为我担心的。对于这件事,我会好好反省这种乱来的行为。请求您原谅我,哥哥。」
「真是拿你没办法……那么,我要你现在就发誓你以后不会揍任何——」
「那不可能」
「你至少等我说完再回答啊!」
嘿嘿,哥哥也真是的。总是对我如此心软。
你这样都对不起你的另一个称号——在夜会上被称作“冷血的少爷”。
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这样的哥哥。
「你以后都不能再出席类似舞会这样的宴会了!明白了吗!」
「但是哥哥,如果连夜会都不去的话,我真的会嫁不出去哦」
说起来都不知道和凯尔大人解除婚约那件事怎么样了。
包括凯尔大人在内,我毫无顾虑地揍了很多人,十分在意那些人现况。
就在这时,朱利亚斯打开紧闭地大门走了进来。
「我们的睡美人终于醒了。有关舞会的事情你肯定很在意吧,就由我来给你说明,不过…….」
朱利亚斯一本正经地看着痉挛着仿佛和墙壁合为一体的女仆,欲言又止。
「我说雷欧,你妹妹的房间装饰也太前卫了。最近的贵族小姐们都流行这种艺术品吗?」
「来人,谁来…把她从墙上抠出来。」
看着哥哥抱着头苦恼地叫喊,朱利亚斯笑地肩膀不住的颤抖。
有什么好笑的,小心我揍飞你哦。
之后我换上常服,和朱利亚斯还有哥哥在客厅落座。
此时已到午后。
桌子上放着执事送来的茶壶和茶杯。
我抿了一口红茶,斜视着在闲聊的二人。
因为睡了太久导致体内水分不足的缘故,感觉普通的红茶都比平时美味了许多倍。
「…….那么,这件事要从哪里说起呢」
朱利亚斯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带者和平时一样漫不经心的表情说。
「可以从我被悔婚的这件事情开始说起吗」
他点点头,取出印有王室徽章的书信,摊开在桌上。
「凯尔 · 冯 · 巴里斯坦和斯卡蕾特 · 艾尔 · 班迪米昂的婚约经王室决定正式解除。这就是这封信的内容。当然,你的父亲班迪米昂公爵阁下也已经知晓并同意了。」
「哦,这样啊」
「这十年我愚蠢的弟弟没少给你添麻烦。也是辛苦你了」
「……怎么会」
虽然我对这个结果感到再开心不过了。
不过这对于一个贵族千金来说,是非常致命的打击。
被解除婚约,就会变成人们口中的瑕疵品,会被对丑闻非常反感的贵族们敬而远之。
不过还有一点令我很在意。
贵族的独生女一般都会被当作政治联姻的道具,所以父亲应该很重视我和王室的婚约。可是……
「我明白你的想法。班迪米昂公爵之前非常执着你和凯尔的婚约,为什么现在却轻易同意解除,对此你很在意吧」
「没错,我的确很好奇」
「因为当时在场的大部分第二王子派,都涉嫌非法持有奴隶和贩卖人口,我已经将这些人计入名单。他们本来就是些贪生怕死之人,只会一味地奉承凯尔以保全自己的利益。他们怕你将来成为了王妃后,会整顿这种不正之风,真是愚昧至极。以这件事为契机,我已将他们连根拔除并全部取缔。听闻这件事之后,父王也很困扰,叨念着这是什么破事。父王还说了要给你谢罪,帮他照顾这混蛋儿子这么久,真是辛苦你了,非常抱歉」
真是,国王陛下也是非常温柔的人呢。
但对于我来说,能够像这样尽情地发泄心中的不满,还要感谢他给予了我这个机会。
「凯尔已经决定被废黜了。由于父亲的宽容大量所以免于处刑,但是要离宫关禁闭。因此,不得不解除和你的婚约……虽然这样听起来也不是很好。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事情就是这样」
凯尔大人,节哀顺变。
今生都不会相见了吧,愿你余生平稳无忧。
「对我来说这倒是如愿以偿的结果,但是这样真的可以吗?只有我免予刑罚」
「对于那群家伙来说这完全是自作自受。与此相比,如何修复与班迪米昂公爵家的关系才更为重要。尤其你的存在价值,对我国来说是不可估量的。虽然你已恢复自由身,但是我们现在相当头大,要处理腐败的贵族们,还要堤防你下嫁他国。真是的,我弟弟可真是个赔钱货,只会惹祸招灾。他的任务明明只是把你和王室联系在一起就好了」
看着朱利亚斯阴沉着脸咂舌,我忍不住露出笑意。
哎呀这样可不行。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种事。
「这么说来我还真是个举足轻重的角色呢」
「不要露出这种虚伪的笑容啊,我说的句句属实。抛弃我那愚蠢的弟弟这种事完全不足挂齿,但是我们绝对不能失去你……」
「……?」
哥哥神情怪异地望着朱利亚斯大人
说来哥哥并不知道这桩婚约还有着更重要的意义。
我和凯尔大人的婚约,是维系公爵家和王室强有力的纽带,对国家来说是构建更加坚固体系的基础。
虽然很想把真相告诉哥哥,但是……这种事情并不是我个人能决定的。还是由父亲或者朱利亚斯大人来传达会比较合适。
不过之后肯定会知道的,也无所谓了。
「就算你让我不要担心,但是对于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撕毁婚约,还引发暴力事件的我,名声也烂的一塌糊涂根本嫁不出去了吧」
「虽然对不住你,在国情稳定下来之前还是请你保持单身状态吧……但是也不用那么悲观,虽然作为女性牺牲的是你今后的幸福,但是与此相应,你也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呢」
「哈?」
朱利亚斯大人坏笑着看着我
他在捉弄我的时候都会带着这种笑。
好像是在做定期实验一样来煽动我的情绪,只是为了让我露出不爽的表情。
每次看到他这种表情,宿舍的墙壁都会因我泄愤而多出一个洞。
「在你苏醒前,这件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市井流传着你的英勇事迹,将那些中饱私囊,道德败坏的贵族们,用拳头血祭并送入监狱,你孑立在鲜血中的背景是如此令人胆颤但又让人着迷,还因此将你称作为“鲜血姬”。看来是被反第二王子派雇佣的人散布了消息。真是太好了,国民英雄,鲜血姬斯卡蕾特」
在朱利亚斯大人说话间,哥哥一直是仰着头双手捂面的状态。
这是因为我的善行得到了认可,所以喜极而泣了吗。
「啊啊啊真是的!妹妹这个狂犬千金的称号好不容易要被遗忘了,结果又给她起了个新称号……!而且这次的称号还在世间广为流传……!这下我要怎么跟父亲交代啊……!」
客厅里交织着哥哥的哀鸣和朱利亚斯的笑声。
如果舞会的事情已经流传到市井的话,那么恐怕学校的朋友们也都知道了。
她们一定很担心吧,我会向她们好好解释的。
不过想想以后可以和她们一起随心所欲地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在作为凯尔大人未婚妻的那段时间,这种事情可是前所未有过的。
揍了他们真是太好了。
今后也要放飞自我了,不爽就揍就完事了。
「这个国家之后会变得繁忙起来,不管怎么说,以舞会这件事为契机,上层贵族们的恶行被一致揭发。其中还有议会要员,这之后肯定会大换血。而且——」
啜了口红茶,朱利亚斯大人严肃地开口。
「与此同时,无论如何都要惩治第二王子派的蠢宰相——戈德温 · 拜内 · 卡麦以作警示。这件事简直难如登天」
戈德温 · 拜内 · 卡麦大人。
在王宫见过他一面呢。
有着锐利的眼睛、尖细的鼻子、突出的下颌,脸颊消瘦但是肚子却格外圆润。看起来肉感十足,手感一定不错。
在打招呼时,感觉他的眼神像舌头一样舔遍我的全身。
「第二王子派的贵族们,都是些只会牺牲别人来维护自己利益的废物们。这些人们竟然会相互勾结,暗地组织推举凯尔为国王,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雷欧哥哥紧接着朱利亚斯大人的话题说。
「国王和朱利亚斯大人一致认为在这背后有人暗自操纵,他就是最终黑幕。在花了大量的时间调查后,制定了铲除王宫中腐败官吏们的计划。」
「为了推行计划,雷欧现在作为王宫秘密调查室室长在暗中工作。不过该机构是我和父亲多年前创立的,目前还没有得到议会的批准。在公开发表之前,还要拜托你谨言慎行」
原来如此,哥哥作为父亲的辅佐者,对我只是含糊其辞的说了在王宫工作。而且——
「怪不得我觉得哥哥的脸色最近越发严峻,原来是因为平时都在朱利亚斯大人身边的关系啊。」
「喂,别当着人的面说坏话啊,我只是偶尔才会寻雷欧开心好不好,不如说你才是让雷欧脸色不好的理由吧?每当出了什么事,他都会担心不会是你这个妹妹搞的鬼吧」
「你不要搞错了。我唯一让哥哥担心的事,就是住学院宿舍会不会感到寂寞哦。你身为堂堂一国王子,倒是滋事挑衅张口就来。你也这样认为吧,哥哥」
「雷欧,你就直说吧,到底是谁没事让你心烦意乱,以至于都要动用王宫的药剂师给你开胃药。宠溺妹妹也要适可而止啊,真是」
「还能有谁啊,真是多亏你们二位」
哥哥又捂起了脸。
果然还是放心不下啊。
要想办法让哥哥离朱利亚斯远一点。
「不过话说回来,宰相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我还以在第二王子派背后煽风点火的是肯定是凯尔大人。」
「那蠢货只不过是别人棋子。如果只凭他一己之力,靠一时的金钱和权利忽悠人,这种派系肯定会快速瓦解。只不过是个没脑子的傻屌罢了。」
凯尔大人,被说的很惨啊。
不过用傻屌这词形容他,我真是双手赞成。
「我们为了探查第二王子派的内情,让调查室人员潜入到内部。接下来给你介绍一下,是一个你眼熟的人。」
「那么,会是谁呢——」
咔嚓一声,门被推开,一位穿着骑士团制服的人走了进来。
「西格尔德 · 弗格雷。骑士长巴尔蒙克卿的儿子」
「斯卡蕾特大人,很荣幸见到你」
「啊…….原来是你啊」
是在学院里一直伴着凯尔大人左右,二五仔西格尔德大人啊。
以前我就很好奇,像他这种刚正不阿的人,怎么会和凯尔混在一起。原来是第一王子派的间谍。
「西格尔德表面上作为凯尔的同学兼护卫而行动。让我们得到将贵族暗中聚在一起的是宰相的情报,西格尔德功不可没」
「实在不敢当,殿下」
在对朱利亚斯行完礼后,西格尔德转向我。
在和我对视时,他紫色的瞳孔游离不定,似乎有些难为情。
「真是非常抱歉……虽然是有任务在身,但是在学院中我经常对斯卡蕾特大人做出无礼的举动」
对哦,说起来确有其事。
不过西格尔德大人本人并没有对我做什么,我也完全不在意……不过被这样特意道歉,很想让人捉弄他一下呢。
「呵呵,真是精彩的演技。我以为西格尔德大人你对凯尔大人忠心不二,骑士大人们都如此精通演技么?」
「真的,真的非常对不起」
「喂喂,妹妹。他是因为任务所以没办法,你也别太过戏弄人家啊。」
被哥哥批评惹。
但是我也打心底地敬佩他。
我耸耸肩,看到朱利亚斯大人嘴角微翘,一脸愉悦的样子。
「呵呵,怎么,对这家伙在凯尔身边的做派耿耿于怀吗?那么不如现在就把这笔账清算掉?我可以特别允许你这么做哦」
「朱利亚斯大人!?差不多得了!我妹妹可是会当真的!」
「哦呀,也就是说我可以揍他吗?」
我迅速接话,哥哥猛地把头转向我。
「斯卡蕾特!?不要啊!殿下是在开玩笑的」
哥哥强行阻止我撸起袖子的动作。
真讨厌呀哥哥。我只不过开个玩笑而已。
「请便。随你怎么揍」
西格尔德听到这句话后,把脸伸到我的面前。
哥哥又把头转向了西格尔德,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西格尔德!?刚刚是朱利亚斯的烂笑话!不是真的要你这样做啊!」
「没关系,这样下去我内心会非常煎熬。我在学院对凯尔大人残酷折磨斯卡蕾特大人的行为冷眼旁观。我并不打算把任务这种东西当作借口。就算挨打,我也心甘接受」
西格尔德大人目光笔直地看着我。
「觉悟不错」
本以为只是开玩笑而已,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你们这群家伙……是认真的吗」
「无需担心。来吧,斯卡蕾特大人」
西格尔德的表情,透露出认真的觉悟。哥哥深深地叹了口气退开。
而我向前跨步,用力地甩了甩拳。
「那么,我要上了。咬紧牙关哦」
「……唔」
啪一声,我的拳头轻轻地落在西格尔德紧绷的面颊上。
「好了,这样就可以了」
「……哈?」
西格尔德大人惊讶地张了张嘴。
哼哼,被吓到了吧~
以为我会真的揍你嘛。
真是的,怎么说我都是已经要出嫁的十七岁少女了呢。
「我在学院不仅仅是被凯尔大人,还有被那些对凯尔阿谀奉承的人们骚扰的时候,你总是在斥退他们并说『不许除了凯尔大人以外的人碰这位大人』,你还记得吗?」
现在回想起来,他也是在自我赎罪吧。
「但,但是!作为骑士这是理所应当事情!而且这些话——」
「所以看在这些事情的份上,我才削减了力道。这一拳,已经彻底化解了我们之间的旧怨。……这样难道,不行吗?」
「……」
我歪着头望着西格尔德大人,他用手捂住嘴,低下了头。
这是怎么了?
被刚刚那一拳打伤嘴了吗?
「……斯卡蕾特大人。如果这就是你所期望的话,那么就这样吧」
西格尔德大人抬起头,表情毅然地直面我的脸,但是他的脸色有些微微泛红。
「你没事吧?很痛吗?」在我的询问中,西格尔德大人为了掩饰不自然的表情大声说「完全没关系!」
朱利亚斯大人看到这一幕笑个不停,哥哥则不知为何有些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表情各异,让我有些疑惑。
王家的世界真是难懂啊。
之后,西格尔德大人讲述了他在潜伏时得知的第二王子派的动向。
「我感觉有些疲惫了,可以允许我离席吗」
在大致得到了自己所需的情报后,我开口说到,哥哥脸上又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没问题。你本来也没有痊愈,快回房间好好休息吧」
「谢谢您的关心,雷欧哥哥。那么朱利亚斯大人,西格尔德大人,我就先行告退了。」
「恩。烦劳你了,斯卡蕾特」
「请多保重身体,斯卡蕾特大人」
朝着三人颔首,我走出会客室,露出餍足的笑。
知道了舞会事件的来龙去脉,非常有趣。
没想到宰相大人才是幕后黑手。
不过根据西格尔德大人的说法,还不知道他是否参与了悔婚事件。不过,就是因为宰相大人从小就在凯尔大人身边操纵他,才养成了这种嚣张跋扈的性格。
如果推举像凯尔大人这样的蠢货上台,他才好在暗中掌握国家实权。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足以受到惩处的恶行。
不过对这种操纵权利和地位之事听之任之如此之久,也是因为王宫秘密调查室没有拿到绝对的证据吧。
宰相可真是老奸巨猾!
……不过,其它姑且不论。
作为恶役化身的宰相想必也没料到今天的结局吧,被不知道哪里杀来的人大开揍戒,事后她还被冠上惩奸除恶的名号。
这明明是我因堆积了太多压力才泄愤的个人行为。
再说,如果凯尔大人在成长过程中没有受到戈德温(宰相)大人的干涉,我也不会经受这么多痛苦的事吧?
也就是说,真正应当受到制裁的不是凯尔大人,该是戈德温大人。
做出这些事情的人不可饶恕。
就算是为了世人。
我也要亲手制裁宰相大人。
「赛万提斯。赛万提斯你在吗」
在我用从裙子里拿出的传叫铃,摇铃呼喊执事,一位穿着执事服的白发男性走了过来,朝我低下头。
「在,大小姐。请问有何吩咐」
执事长赛万提斯。
他已经年逾五十,但是身体还是非常高大而结实。是班迪米昂家最可靠的执事。
「被我抓起来的女仆现在在何处?」
「已经用绳子捆住,关在了仓库。现在应该已经恢复意识了」
在和哥哥还有朱利亚斯说话的间隙,我忽然想到了这件事。
那就是在第二王子派大势将去的时候,我的性命被谁盯上了。
是被抓住的各位贵族为了报复雇佣的刺客,还是其他原因。
不管如何,如果被称为偶然似乎也太过巧合了。
只能用审问来知道了。
我还很想体验一下审问的感觉呢。
「真是辛苦你了。我有话要询问那位女仆。不过,这件事情要对哥哥和其他人都保密哦」
「明白了」
在赛万提斯低下头,抬起手,指向仓库的方向时,背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等一下!斯卡蕾特大小姐」
回眸一看,是一位表情惶恐的女仆,气喘吁吁的站在我身后。
她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喘息未定地说道。
「是真的吗?那那卡袭击了大小姐……我难以置信。那个对工作热枕的好孩子,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
「那那卡?」
我疑惑地开口,站在一旁的赛万提斯解释到。
「大小姐,这是被关在仓库的黑发女仆的名字。」
哦哦,原来是叫那那卡啊。
除了黑发,名字也相当稀奇呢。是某个异族的孩子吗。
「那那卡虽然看似话很少,给人感觉很冷漠……但那仅仅是因为不善于表达,其实本质是一个很贴心的好孩子!我因为笨手笨脚的,工作时常犯错,但是那那卡总会鼓励我,暗中给我打气……」
那孩子好像很受欢迎呢,同僚这样拼命维护她。
虽然对于威胁自己性命的暗杀者不该抱有这种想法,但也许她也不是个坏孩子。
在床上对上目光时,我看到她的脸上带着些许歉意。
「赛万提斯,在你看来那那卡是一位怎样的女仆呢?」
「她是在大约三个月前,由王宫机关那边历史悠久的资深女仆协会派遣过来的异族少女。虽然有时态度冷淡不善言辞,但是工作认真负责且高效及时,深得主人的信赖」
「先不说客观评价,以你担任多年执事长的眼光看来,那那卡是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
赛万提斯眉头紧锁,面带困惑欲言又止。
对他来说这真是难得一见的反应呢。
「不用顾虑哦。毫无忌惮的说就好了」
「迄今为止,我抓获了不少想要暗杀大小姐或是雷欧纳尔多少爷的刺客。但是那位女仆,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专业的暗杀者。但是,考虑到她短时间内就融入了这个家,也有可能是以这种方式先骗取别人的信任,再趁机下手的类型。」
原来如此。
女仆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了。
其他就在正式见面的时候确认吧。
毕竟,那位同僚女仆也在不遗余力地拼命为她求情。
「如果那那卡是真的想要杀了大小姐!那一定是另有隐情!像是为了救生病的妹妹,或者受到了迫胁之类的……所以,请您原谅那那卡吧!求您了!大小姐!」
「不要说多余的话。不管发什么了什么事,任何对大小姐意图不轨的人都是罪该万死的。即使大小姐原谅,雷欧纳尔多少爷或者老爷都不会放过他们的。不要再想着那那卡了」
「但是,执事长……!」
面对着要吵起来的两人,我语气平稳地说。
「放心吧。哥哥他们只看到了她贴在墙上的身姿,并没有看到脸。那孩子是暗杀者的事情只有现在在场的我们知道,我不会告发她的。我只是想知道背后操纵她的人是谁而已」
嘛,事情也差不多就是这样。
「我会一个人去见她。所以绝对不要让其他人靠近仓库」
「就算是大小姐,也有出现意外的风险。请务必多加小心」
「大小姐,那那卡那孩子,就拜托你了……!」
在两人的目送下,我毅然朝仓库走去。
阳光透过打开的门缝,射入漆黑的房间。
因为平常并没有被疏于打扫的关系,排列在架子上的物品井井有条,一尘不染。并不像其他仓库一样杂乱。
那么,调皮的小女仆在哪里呢。
「诶……?」
再往深处走,发现地上散落着被脱掉的女仆服饰和绳索。
这可不行啊,这么容易就被挣脱了。
「嘎呜!」
突然间,伴随着野兽的低吠,一团黑影从暗影中窜出。
「给我乖乖坐下」
「噫啊!?」
微弱的钝音,肉体的触感。
我用手把飞扑而来的东西砍落。
这样杀气侧漏,还暴露了声音,真是太业余了。
就像在暗示让我揍一样。
「赛万提斯应该教育过你的哦,作为我们家的女仆,应该做到气不紊乱,口不多言,足不声息,还有——」
视线落在被我斩落在地,蜷缩着的物体身上。
仿佛和黑暗融为一体的绒毛。
即使在黑夜中也能明察秋毫,美丽的琥珀色眼瞳。
身形和猎犬差不多大小。
「——要好好回应主人的期待,知道了吗。记起来你所学的教训了吗,兽人族那那卡」
兽人族。
有着黑色的头发和琥珀色的瞳孔,是可以变身为狼的亚人种。
森林的贤者精灵、矿场的采矿矮人等,在罗曼西亚这片大陆上,有着许多亚人种的存在。
兽人族是其中数量稀少的一种,为了避人眼目一般在森林的最深处静静地栖息着。是一般人见不到的珍稀物种。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如果没有看到被脱掉的女仆装,可能会误以为是哪里跑来的野狗。
「咕噜噜……!」
「不用这么警惕,我来只是为了和你聊聊」
边维持着戒备的姿势,黑狼那那卡边向后退去。
哎,打了她之后这么说,好像没有什么说服力啊。
「要是还抱着戏耍的心态,和我玩的话可不太行哦。不过我呢,和殴打腐朽的贵族们相比,对动物却兴趣缺缺啊……真是个可怜的小家伙。要是想玩的话,至少变成人的样子啊,那样我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呜咕」
那那卡小声呻吟着变回了人形。
从她手里拿着的刀来看,还是没有解除戒备,姑且和她聊聊看。
「兽人族原来是这样变身的啊,虽然略有耳闻,不过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那那卡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我,惊讶地问到。
「……你真的是,这个家族的女儿吗?」
「啊啦,我就是斯卡蕾特 · 艾尔 · 班迪米昂哦,你的暗杀对象不是么?」
「……我真没见过像你这样,毫不犹豫就痛下狠手的贵族千金」
「哎呀,真是个失礼的女仆…不过,咦?你……」
人类形态的那那卡裸着身体。
既然比我要娇小许多,那胸部这种大小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是,该怎么形容呢……
「你是男孩子吧」
这女装大佬可真是够走运的。
因为穿着女仆装,让人误以为是女孩子。
加上身材瘦小,脸庞稚嫩,简直就像少女一样。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女的」
「因为任务还要穿女装,暗杀者也是不容易啊」
「只要打扮成少女的样子,就可以让周围的人放松警惕,任务执行起来也会更轻松。是这样没错吧」
「兽人族的确很擅长摄人心魄的魔法呢。我家警备心如此高的佣人们都如此信任你。你是对他们用了魔法吗?」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你的性命……就由我夺取」
那那卡放低姿态,握刀的手放在身后,准备伺机而动。
看来是明白我的来意,但并不打算坦率告诉我的意思。
照这个样子,不管再怎么和他打,也不会知道幕后雇主的吧。
那么,该怎么做才好昵。
「只能这样做了我如栗不能杀了她的话」
那那卡声音低沉喃喃自语。这时,我注意到他的左胸口有类似烙过火印的痕迹。
「不能说的原因,是因为你是奴隶吧?」
那片在心妆附近的烙印——是奴隶纹身。
能让被刻下纹身者强行服从契约的咒术式。
只要纹身存在,这孩子就绝不能背叛主人。
「……所以呢,是又怎样」
将刻印有纹身的奴隶解放的方式有两种。
一是契约者主动解除与奴隶的契约,二是死亡。
既然不知道这孩子的主人是谁,而且他也不会出现在此处,也就是目前是不可能将那那卡从奴隶的身份中解放出来。
——话虽这么说。
「如果我解放了你,你能把有关你雇主的事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我吗?」
「……你不可能做得到的。你们贵族都是这样用甜言蜜语欺骗我们,我不会再上当了。」
「那么,如果真的做到了,你是会说呢,还是不会呢?」
那那卡听到我如此认真的口吻,瞠目结舌地看着我。
常识来说,对一件开始就认定做不到的事,因别人说做得到所以感到迷惑也是在所难免的。
「……哼。能做到的话请尽管开始,就在这里,马上解放我。如果你做得到,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不过那种事情,就凭你怎么可能……. 」
「我明白了。这就算契约成立了吧」
我向前伸出手拂去他背握着的刀。
「……?!」
「——这次可不是逗你玩哦」
我向他的怀里猛地撞去,将他撞飞按倒在地。
因为突然受到了强烈的冲击,那那卡的脸因痛苦开始扭曲。
「粗暴了点真是抱歉。但是如果我不先发制人的话你肯定会来袭击我吧。请稍微忍耐一下,马上就好」
如果他要反抗的话会很麻烦,速战速决吧。
「咕……你,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的不是一开始就说好的事情么,把你从奴隶的身份中解放出来。」
坐在那那卡身上,我将双手平放在他的奴隶纹身上。
很久没用这个了,我都有些害怕自己无法控制力道……
算了,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
不过,这招虽然好用,但也有因遇到特殊情况用不出来的状况。
「——“回溯”」
随着我吟念咒语,手中开始浮现光粒子,绿色的流光在漆黑的仓库中熠熠闪烁。
以我和那那卡的身体为中心,空气中的光芒围着我们转动——
随后光芒渐渐在我手中收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周围再度被黑暗包围。
「看样子进行的很顺利嘛」
我收回了手,从那那卡身上站起来。
「刚刚的光芒是……?」
那那卡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摸着自己的胸膛,原来在那里的纹身已经消失了。
「……奴隶纹身消失了?」
「准确来说并不是消失了,只是变回了之前的样子而已。」
——“回溯之力”。
受时光之神克鲁诺瓦的加护,让所有的物体都可以时光回溯的魔法。
这就是王室想把我和国家维系在一起的理由,世界上只有我拥有这种奇迹之力。
人在降生在世界上时,都会受到众多神明其中之一的祝福。
大部分人都会在不知道自己受到哪位神明的祝福下,结束自己的一生。但是少数人会潜意识的知道到自己的受祝神,就能因此得到神之力。
这种力量被称为“加护“,可以使用加护的人会受到赞颂留名青史。
在罗曼西亚大陆,几乎所有人都会使用魔法,但是能使用加护的人却寥寥无几。
是比兽人族还要稀少的存在。
克鲁诺瓦的加护因其特殊性而深受国家重视,而其中极少部分人,还能使用能使物体加速的能力——
“加速(Accelerator)”这种力量。就算是哥哥,也不知道回溯或者其他力量的存在。
虽然加护被认为是神的力量,但是实际上在使用时限制颇多,操纵也很复杂,所以并不是万能的。
最经典的例子,就是使用加护的代价是失去灵魂的力量——生命力。
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会逐渐恢复,但是如果在短时间内过量使用就会导致死亡。
在舞会时,为了殴打无良贵族们。
使用了“加速(Accelerator)“之力,所以之后导致我失去意识。
虽然在平时都不会使用这种力量,但是这次为了协助那那卡而破例使用了加护之力。
反正偶尔用一次也没什么关系。
「那么,按照我们的约定,你是不是应该把真相全盘托出了。」
「……既然你信守了诺言,那我也会遵守我的承诺。兽人族是不会违背誓言的。」
那那卡捡起落在旁边的女仆装,将身体遮住,表情比起刚刚轻松了许多。
「……派我前来暗杀你的我的雇主——是这个国家的宰相,戈德温 · 拜内 · 卡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