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目前最关注谁的动向?──若是如此询问巴尔夏恩王国的居民,答案肯定都是「尤蜜拉•多克尼斯」吧。
打倒了魔王、一度变成两个、突破99级……诸如此类无法判断真伪的传闻不胜枚举。甚至有人认为,不久前发生的神秘自然现象──覆盖全世界天空的黑色斑纹──也源自于她的行动。
这个众所瞩目人物现身的消息,在她抵达王都当天就传开了。
缺乏娱乐的平民自然随即开始谈论,就连贵族也急着命令部属去搜集情报。
亚基安伯爵家家主达伦•亚基安也是如此。
他正在王都的宅邸中听部下报告。
「首先前往提供婚礼用礼服的服饰店。接着造访香水专卖店,之后返回多克尼斯宅邸。」
「我记得她不久后就要结婚了哪……果然还是不该拜托她帮忙──」
「您还有其他腹案吗?」
面对部下的质问,伯爵沉默了一小段时间。
然后,伯爵摇了摇头。
「……没有。」
「那么,除了寻求多克尼斯伯爵协助便别无他法。」
这名以开导般语气有条有理说话的部下是总管凯文。他是伯爵家头号老臣,自前任家主时起便已为亚基安家效劳。现任家主达伦也从幼年起就受到这位老爷爷多方关照。达伦必须以伯爵家家主身分做出重要决定时都会先询问凯文的意见。
这次也不例外,提出「应当向来到王都的尤蜜拉求助」这个建言的人正是总管凯文。
实际上,除了向尤蜜拉求助之外,达伦也的确想不到其他有可能让伯爵家脱离困境的方法。
由于伯爵对这种不得不寻求女儿同学协助的状况怀有不满,因此对现行方案鸡蛋里挑骨头。
「她没有出手帮助亚基安的理由。就算希望跟她会面,对方应该也不会同意吧。」
「如果只是见面的话,相信还是找得出方法……抱歉,方才报告时漏掉了一件事。就时间顺序而言,多克尼斯伯爵今天造访香水店之前一度来到本宅邸门前。当时其实大可直接请她进来,但是警卫阻止了她……就一般情况而言,警卫的判断是正确的,所以我也不好过于谴责他。」
「…………为什么?」
虽说达伦与多克尼斯家前任家主夫妻有过几次交流,但是,尤蜜拉跟亚基安家应该没有任何关联才是。他想不出尤蜜拉为何特地造访宅邸。
即使自己想不到答案,年迈的总管肯定有头绪吧。因为,倘若尤蜜拉突然来访,即使陷入错乱也不足为奇,然而,凯文还有余力思考揭露情报的顺序。
达伦•亚基安坦率地向部下求教,丝毫不觉得丢脸。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正如达伦大人所知,多克尼斯伯爵的确没有造访此地的理由。既是如此,有可能是担任某人的使者,抑或是当某人的陪客等等……认为理由与其他人有关,相信较为自然。」
虽然凯文拐弯抹角,没有明确说出答案,不过伯爵并未特别在意,开始思考。
尤蜜拉•多克尼斯来往密切,而且还是有事拜访亚基安家的人……
尤蜜拉的父母、阿修巴顿家……达伦的脑海中先后浮现几个名字,没多久就想到了答案。
「艾蕾诺拉•希洛兹吧。」
「正是。根据警卫的报告,当时她也在场。」
官方宣布下落不明的艾蕾诺拉目前住在多克尼斯家,这件事是公开的秘密。亚基安伯爵自然也十分清楚。
艾蕾诺拉与伯爵之女朵洛希雅,两人在进入学园就读之前就有往来。一方面是中央贵族几乎都从小就彼此认识,加上两者又属于相同派系,所以有许多变得亲昵的机会。
心口如一,天真无邪的艾蕾诺拉竟然会是城府深不可测的希洛兹公爵之女,委实令人难以置信。因为伯爵认识艾蕾诺拉,所以得知她平安的消息后也松了一口气。
虽说是受限于两家关系而开始的交流,身为父亲的达伦也无从得知女儿朵洛希雅本身究竟做何想法,但是,他认为两人的友情值得尊重。
因此,他对于利用那位千金小姐引尤蜜拉来访之事怀有罪恶感。
「……托艾蕾诺拉小姐的福,内向的朵洛希雅得以不至于孤单度过学园生活。现在却要利用堪称女儿恩人的她,这样真的好吗?」
「我固然认为,以身为一个人而言,类似行为不值得嘉许──」
说话喜欢拐弯抹角的凯文,毫不客气地如此断言。
凯文间不容发接着说下去,彷佛像是想阻止伯爵提出「那就不要拜托尤蜜拉帮忙吧」之类意见。
「──然而,身为贵族家的家主,同样必须做好不惜玷污自己的手,动用卑劣手段的心理准备。纵使知道会遭到部下、子女厌恶,有时还是必须做出违背人情道义的选择。」
「也就是说,应当寻求多克尼斯伯爵协助?」
「我没有这么说。倘若您能够接受亚基安家陷入困境,那就请依照自身的道德观,过着清廉洁白,无拘无束的生活……这才是我想表达的。我只是在提醒您,其实还有『接受现况,就此放弃地位』这个选择。」
在伯爵听来,老总管像是在鼓吹自己应当走上邪恶之道。
目前,亚基安伯爵家正面临危机。倘若就此接受,先人们的愿望就会变得更加遥不可及。
他认为,现在应该暂时不考虑身为个人的达伦•亚基安,以亚基安家家主身分做出决定。
他做好心理准备,为了让人再推自己一把而询问前任家主也同样十分信任的总管。
「如果是我父亲,碰上这种状况时可能会怎么做?」
「……倘若是前任家主,相信会为了守住地位而不择手段吧。」
「那么,我就这么做吧。身为亚基安家家主,我将会不择手段。」
「做决定的人并非令尊而是达伦大人您自己喔。」
「我知道。」
倘若将亚基安家放在第一位,最理想的对策就是抛弃个人的感性等,仿效那个甚至连家人都感到厌恶的父亲般之行动。由于这个选择其实相当合理,加上曾是父亲心腹的凯文也认同,所以达伦认为父亲肯定也会这么做。
话虽如此,但尤蜜拉还是十分令人畏惧。在王都的贵族社会中,她处于非常特异的立场。虽然有段时期出现过不少希望与尤蜜拉建立同盟关系的贵族,但她对那些人都不屑一顾,贵族们现在都保持静观其变的态度。因为她鲜少来到王都,所以无法得知她的为人,这点相信也是一个理由。
考虑到她保护了艾蕾诺拉,伯爵因而认为她或许没有谣传中那么恐怖,至少应该是个还能够沟通的对象。
为了能够继续留在王都,彻底守住伯爵家先人们心愿的结晶,不惜利用艾蕾诺拉、利用尤蜜拉……即使明知会遭到批判也还是必须这么做。
伯爵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如何说服尤蜜拉愿意帮忙是接下来才要烦恼的问题,不过,关于利用艾蕾诺拉这点,伯爵已经没有任何犹豫了。
「那么,麻烦你设法让艾蕾诺拉小姐来访吧。」
「遵命。由于伯爵或边境伯家之子可能会察觉我们别有意图,所以明天上午就由我亲自过去吧。」
伯爵看向帮过自己无数次的总管,内心产生了「虽然想像不出来他会怎么做,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一定能把尤蜜拉带过来吧」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