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硰在运送货物的旅途中,发现有个女人倒卧在路旁,女人怀里抱的小孩正走秋秋.在已经断气的女人怀中,小秋秋胸口微微起伏呼吸,向淡硰传达自己仍然活着。
淡硰再三向送货老大拜托,希望带秋秋一起走。老大抢走女人身上的财物,老大心想自己已有个碍手碍脚的小鬼,怎能再多个小鬼来麻烦,便怒斥淡硰。淡硰拚命恳求老大。当时的淡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拚命。老大勉强答应了,说随便他,要他负责照顾小孩。淡硰高兴极了。也许,老大一时心软不是因为淡硰恳求,而是因为女人身上的东西十分值钱,不过,原因走什么并不重要。淡硰心想若能和这孩子变成好友就好了。没让这孩子孤零零的,真是太好了。而且,从今天起,我就不孤单了。
哈法沙——旅途中
数年后。
日渐西沉的沙地上,有两条人影小快步地走向城镇。
「看到了。再走一下就到了。」
「嗯。哈法沙好像很热闹。」
一边说话一边轻轻拉好长袍的女子是秋秋,回答她的青年走淡硰。
「嗯,令人期待。这里的菜好吃吗?旅店漂亮吗?」
和脚步相反地,秋秋以悠闲轻松的口吻,远眺将至的城镇灯火。
「有很多摊贩吗?」
「喂,我们不是来玩的。」
——我们『工作』失败,从上个城镇逃了出来。若是哈法沙,这里人多,适合躲藏……下一个『工作』也似乎可行。
「讨厌。我知道啦。」
秋秋闹别扭地嘟起嘴。
「淡硰,你老是把我当小孩看待。」
「因为妳老是说孩子气的话。」
「什么嘛,你自己还不是只会编借口。」
「哼,没礼貌。我可是有很多梦想。」
「咦?譬如呢?」
「这个嘛……。」
淡硰停下脚步,稍微思考了一下。
「譬如那个。把那东西高价卖出,再买值钱的东西。」
「不、不可以。这种事不行。」
秋秋慌忙挥挥双手。身着轻便服装的柳腰,裹着送货时代遗留的金属零件皮带,轻飘飘地晃动。
「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因为……。」
秋秋为之语塞。其实淡硰知道她为什么说不可以。可是,这是我们现在的『工作』,不是吗?自从几年前逃离送货老大之后,他们两人无依无靠,为了生存才下决心做这行。而且,我们『工作』地方的富豪和领主之类的人,就算家中少了一些东西,他们可能也不觉困扰。
「呜,总之,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秋秋硬走想要拉拢淡硰。呵地一声,淡硰笑了一下。
「那么,妳呢?妳有很棒的梦想吗?」
「有、有啊。」
「说来听听。」
「呃……我的梦想……有好吃的饭吃、有美美的旅店住……啊,好痛!好痛,你真过分!」
「这不叫梦想!」
淡硰用力捏住秋秋的嫩颊。秋秋哀叫着说放手。淡硰一倏然放手,秋秋就展开反击。淡硰逃了开来。两人边嬉闹边追逐着再次朝城镇而去。
「不得了……人山人海。都已经入夜了。」
一进城,秋秋愣了一会儿,才呼地喘口气,说起话来。
「啊,欸欸,也有旅店喔。」
「我知道,妳别嚷嚷。」
淡硰拉着她的手臂,想把秋秋拉回来,并走在城里的主要街道上。
「也有卖小吃的路边摊。我好像饿了……」
「喂喂。先找旅店要紧吧?」
「说的也是。」
秋秋垂头丧气地含着指头。总是精神奕奕的肚子,彷佛可以听到它咕噜咕噜地叫。
「那么,要是找到旅店了,今晚我们就在旅店用餐。有时这样也不错吧?」
「啊,这样也好。可以慢慢吃。嗯,举双手赞成。」
这般决定之后,秋秋立刻凝神定眼,开始寻找旅店招牌。伤脑筋……我们又不是来玩的。他想再提醒她一次,但说了她也听不入耳。淡硰耸耸肩苦笑。
「啊,这间旅店怎么样?虽然小,但很漂亮,瞧,你看那里。」
不久,秋秋找到一间旅店,并指着窗台的盆栽。
「这孩子有伴了。」
她边说边笑嘻嘻地摸着小皮袋子。淡硰嗯地应了一声,决定这里为他们在哈法沙的下榻之处。
「欢迎光临。两位吗?」
旅店少女以充满朝气的笑容迎接他们。淡硰一订房、订餐,旅店少女就明快地答说是的,请慢慢休息。
他们被带进客房,房间宽敞、日用品排放得十分整齐,窗边植物散发着芳香。
「好棒的旅店!东西一定也好吃!」
秋秋兴高釆烈的解下行囊,并随即从皮袋子里拿出了小盆栽。它是以前淡硰在某处发现并送给秋秋的东西。
「很无聊吧。你休息一下。」
她啪的一声弹了下小小的绿色树梢后,把它放在窗边的盆栽旁。
「哇,好柔软。」
她坐在床上说,并珍奇的看着窗外景色。语气明明听来悠然,但她的行动却像只小动物般静不下来。也罢,随地去。因为好久没在有屋顶的地方睡觉。淡硰也坐在自己床上思考下一步。
要做什么?首先,明天到摊贩那儿将这样东西——在上一个城镇弄到手的香料卖了,再探查下城镇的情况。对了。这里是大城镇,说不定……。
「淡硰,我们去吃饭嘛。餐厅那边一直飘出香味。」
由于秋秋过来拉淡硰的手,他的思绪因而中断。
餐厅有其它房客和许多用餐的客人,因此相当热闹。
「哇啊!看起来好好吃!吃饭~吃饭~美味可口的饭~。」
「别唱……。」
「可是,人家期待好久了嘛。嘿嘿嘿。」
秋秋像在继续唱歌似地,慢慢摇晃身子,并用手撕开眼前的面包,沾上烤肉汁,一口吃了下去。
「嗯嗯……淡硰,真的好好吃喔。吶,这个。这个也是。」
秋秋从心底发出聿福的微笑,将肉和青菜、汤等等一一吃光。老实说,菜肴本身并未如此珍奇,但调味调得好,温润爽口。
「我很高兴您吃得愉快。」
负责上菜的旅店少女,看了秋秋的反应便走了过来。
「是的!每道菜真的都好好吃!嗯?淡硰?」
「嗯。」
「谢谢……今天您们二位从哪儿来的?」
少女亲切地问。
「唔,我们从亚卤耶德来的。」
对于秋秋的回答,淡硰在内心OS:那里只是我们来这之前待的城镇。
「哦,南方的城镇。那里也是个好地方。二位是新婚夫妻吗?」
「咦?」
淡硰和秋秋同时惊地一声.旅店少女睁大眼说:
「咦?不是吗?我看您们感情好像很好,就以为是。」
「啊,呃,唔……。」
「不,不是,错了。我和她不是夫妻。」
秋秋话多、食量又大,简直像个男人……唔,出于种种原因,我们从以前就在一起……但是,我……秋秋她……。
秋秋羞红着脸,正开心地和旅店少女交谈。淡硰悄悄转移目光,不看秋秋地咬住唇。
翌晨,淡硰趁秋秋悠闲吃早餐时,一个人偷偷上街。他觉得对秋秋不好意思,但卖香料、收集下一个『工作』的情报,一个人做比较适当。而且……这么大的城镇也许有淡硰想知道的『那件事』的消息。这种时候,他不希望秋秋在身边。
他一到昨天经过的街道中心地带,看到摊贩一太早就开市。这可能走为了占好位置。
「觉得如何?上好货色,要不要看看?」
一位声音非常嘹亮高亢的女子叫卖着。铺在地上的布面土,排了首饰和工艺品。淡硰伫足,揣了揣怀里。
「您觉得怎么样?这边的缎带……可以当成送情人的礼物喔。」
看了漂亮的蓝缎带,淡硰突然想起秋秋,但因为她不走他的情人,所以他摇摇头。
「我不是要买,是想卖这样东西。」
「啊,是是。这是香料吧。嗯,相当好的东西。我出七两,如何?」
七两并不多,但就东西而言,是合理价钱。淡硰同意,便卖了香料。这女子看起来人好又能干。
「我是来这儿旅行的,这个城镇真热闹。」
淡硰若无其事的开口说。
「是,哈法沙位在沙地的正中央,拜附近草地宽广之赐,自古就非常繁荣。尤其领主人人换成现在这位以后,人人关心我们,做了许多事。」
「领主?……这种城镇的领主一定住在大房子里。」
而且,屋里可能收藏了许多贵重物品。
「说得没错。不过,现在的领主人人不爱奢华。听说人人不喜欢金银财宝,比较喜欢看屋里流传下来的古书。」
若是不偏好财宝的颌主,也许偷东西比他想象的容易。淡硰思忖着。然后,他突然想起某事,压低嗓门儿说:
「对了。」
这女子似乎知道不少事,也许能从她身上打听到『那件事』。
「妳听过雷蓝这个镇名或地名吗?」
雷蓝。当淡硰把这两字说出口时,如往常一样轻轻把手伸进怀里。里头藏了一样东西。
「雷蓝……听起来好古老的名字……抱歉,我没听说过……。」
「是吗?」
果然。与其说他失望,倒不如说他松了口气,他叹了一声。
「啊,可是,如果看了领主人人屋里的古书,或许能知道些什么。领土人人好像有记载古传说的书。」
「不过,外人不能随便进去。啊,客人?」
淡硰轻轻向女子挥了下手,便迅速离开了这里。
淡硰花了一整天调查情况,当然是领主官邸的情况。回到旅店时,日已西斜。
秋秋一定像小孩子鼓着颊生气吧?他想象了一下,微微苦笑,并打开房门说:我回来了。
但是,秋秋没有回他『太过分了』、『上哪儿去了』之类的话。
「……唔……唔,这个要这样……?」
秋秋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背对淡硰,一个人嘴里喃喃有词。
「然后,这样子吗……?」
「喂,秋秋。」
「啊,你等一下……嗯……这里要这样……哇哇哇,淡硰!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秋秋以踢倒椅子的猛势站了起来,并惶恐至极地藏住手边的东西。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从刚才就回来了。妳在做什么?」
「没什么……啊,对了,你真过分。居然丢下我,一个人出去。」
秋秋现在才圆圆鼓起脸颊。
「抱歉。」
淡硰两手掐住粉颊,压扁它并说:
「刚刚妳在做什么?」
「唔……这……你不笑我?」
秋秋似乎不想再瞒他,她忸忸怩怩地搓着手指。
「嗯,我不笑。」
由于秋秋相当认真,所以淡硰也正经八百地点了点头。
「……唔……其实我在做缎带。」
「缎带?」
「嗯。今天你出去后,我和旅店的大姊姊聊天,然后自己一个人逛街。我看到小贩叫卖很漂亮的蓝缎带。」
「哦……。」
秋秋看到的可能和他看的是同一条缎带。
「难道妳想要?」
早知道就买了它,淡硰心里有些后悔,但秋秋摇摇头说不.
「我在想,如果我做得出那种缎带,也许能卖钱。」
「秋秋……。」
「旅行是件乐事,但总有一天我们会在某处落脚定居吧?」
「……」
「而且,我还是觉得做贼不好……所以,我想一步一步改变。」
「妳别擅作决定。而且,妳根本不会做这种东西。」
「可是、可是……。」
淡硰用力把身子掷到床土,躺了下来。秋秋颓丧的情绪强烈地传到他背部。
「……妳要加油。」
淡硰没有转身回头看她,只咕哝了一句心底想说的话。姑且不论偷盗的事,秋秋的心情煞是高兴。
「嗯!我会加油!」
秋秋的声调一下子变开朗,不久又听到她开口。
总有一天在某处落脚……?
可是,我们——我能结束旅行吗?
淡硰悄悄摸了摸怀里的东西。
这是以前秋秋『寄放』的,他一直藏着的朱石。
奇异之光
这是秋秋在沙漠拾得后不久,给淡硰看的石头。
「以前和我在一起的姊姊说,如果我变孤零零的,就把这朱石给人看,叫人带我去。」
秋秋这么说,但她不知道『叫人带她』去哪儿。当然,年少的淡硰也没有头绪,但他知道若是把这石子给老大看,肯定立刻被老大抢走。
「这颗石头不能给任何人看。有了,把它寄放在我这儿,我帮妳藏起来。」
老大见体弱的秋秋一痊愈,就立刻要她背着和淡硰同重的货物、叫她工作。做不惯的秋秋气喘吁吁,但没说半句怨言地送货。淡硰体贴秋秋,有时就算秋秋说不用,他还定帮她背一半的货物。知道朱石的人会来迎接秋秋吗?这个人要是出现了,也许可以带给秋秋幸福,可是,他又会变得孤孤单单……。
不过,知道朱石的人没有出现,这段期间,秋秋也慢慢习惯在沙地劳动了。虽然他有时被她与生俱来的乐天性格给气得半死,但她开朗、平和的笑容,今他得到无数次抚慰、救赎。不久后,他们两人像沙地的太阳和风一样,变得难分难舍。此时,有个男人出现并说:
「这里有个拥有相同东西的女孩,在送货人之中。我是来自雷蓝的人。」
男人手里拿着那朱石。
可是,这男人问错人了。老大看了朱石心生一念,便贪心地、死皮赖脸地向这男人要钱。淡硰和秋秋在暗处目不转睛看着他们对话。
「……不用了。我没什么好问的。」
不久,男子忍不住发脾气地说。
「哦,是吗?那么,你快滚回雷蓝。哎呀,顺便把这颗石头留下来给我当纪念品。如果你不肯,呜哇!」
银剑在男子前面散发锐光,剑一挥下,老大就卷起烟尘当场倒地。红血随即变黑被沙吸收了。
「噫……呀啊!」
「谁?」
男子回头看惊讶惨叫的秋秋。糟了!淡硰抓着秋秋的手臂快跑。由于撞见男子犯行的危险,和害怕男子发现秋秋就会带走她,淡硰以自己也难以置信的速度逃走。
——当时,偶然刮起的沙尘暴救了我们。虽然弄不好,就有被沙尘暴卷入亡命的危险,但对当时的我们来说,沙尘暴走求之不得的救星……。
淡硰独自走在夜里的哈法沙,想起了往事。
从此以后,淡硰和秋秋就一直结伴旅行、生活。同时,他边找寻朱石和『雷蓝』,以及秋秋本身为何对它们没有记忆的意义。可是,答案没找着,不知不觉秋秋改口说自己的过去是谜,唯有保管朱石的他直到现在仍拘泥这些疑问,他害怕知道真相,逃避它们。
街上入夜后也一样热闹非凡。但一离开闹街,四周就突然变得静悄悄。依据他白天的调查,他得爬上前方的石阶,这时——。
「……硰。」
「咦?」
「淡硰。你要去哪?」
「秋秋!」
她什么时候跟来的?我看她做缎带累得睡着了,才偷偷溜出房间呀。
「嘿嘿嘿。白天你留下我一个人,所以,这次我不吭声跟着来了。」
「……回旅店去。」
「咦?为什么?难得月色这么美,你一个人散步太狡猾了。」
「我没说是『工作』吗?」
「唔……。」
秋秋一脸闹别扭的表情,并低下头。
我不想让秋秋『工作』,才一个人来。
「……」
「不。我去。你一个人,我会担心。」
「啥?」
老实说,我很高兴有秋秋陪伴,但该被担心的人走她。虽然我对她不看场合的乐天性格感到无奈,但即使不走她本人刻意造成,她做这『工作』还走有致命缺点。因为这缘故,上次的『工作』也失败了……。
「算了,好吧。妳边注意后头边跟着我。」
「嗯!我会注意。」
「笨蛋,别人声说话。」
淡硰快速登上石阶。他的目标当然走领主的官邸。
这里比他想象中容易入侵。官邸内出奇地安静。重要地点有卫兵站岗,但他们趁其不备溜了过去。
「人好少喔……因为庆典快到了,所有人忙着准备吗?」
「怎么可能。也好,从来没有这么容易下手的地方。」
二人蹑手蹑脚走在长廊上,往屋里头前进。
「这边,秋秋。别离我太远。」
「嗯。知道了。」
他们稍微往尽头前进了一段路,以厚重垂帘隔间的那一方有扇大严,关上了锁,但没有卫兵。淡硰叫秋秋把风,然后将尖细的短刀插进钥匙孔,边听声音边转动。
「没问题吧?」
「嘘……安静……好了……!」
锵地一声响起,门锁掉了。二人无声地轻轻打开门溜进房内。幸好些微月光从接近天花板的小窗照进来。由于习惯了在夜里看东西,所以二人立即在房内搜寻。看似有来历的武器和银器摆得满满皆是,但无论它们多么华丽、值钱,重物或巨大物品都不能当战利品。不过,他们没有时间犹豫。一下子,秋秋咦的一声,并指着角落的箱子。那是一口尺寸不大、做工精细,看似装宝物的箱子。秋秋的第六感在这方面非常准确。
我拿方才用来开锁的短刀,插进比刚才更小的钥匙扎,并用指尖慢慢探索。我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慢慢的、慢慢的……。
开了!
「哇,哇哇哇哇哇……。」
「冷静!妳太大声了。」
可是,淡硰一见到箱里的东西,也忍不住要叫出来。箱里头有从未见过的耀眼宝石、金丝织成的腰带、刻着神秘图腾的宝剑。随便一样都比他们两人至今『工作』所得的全部物品值钱。
「欸欸,这个怎么办?」
「这、这当然要拿走。」
「咦?真的?」
「那当然。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才溜进来的。」
「是吗……嗯,说得对。」
二人迅速物色箱内的东西,挑选了其中两、三样最好的物品。淡硰发现箱子底下的纸包内是香木,也把它收进怀里。
「好,走吧。」
「嗯。」
二人再次走回阴暗的长廊。假如安然走出官邸,这次的工作就算成功。可是……淡硰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
「不。没什么。」
如果看了领主人人屋里的古书,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我想起来了,怎么办?我不知道书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看不看得懂。重要的是,说不定能知道朱石和雷蓝的事……。
「……啊……哇哇哇……淡硰……。」
「咦?呜哇!」
糟了!
秋秋可怕的『缺点』出现了。无关乎本人的意志,她的额头会突然发出白光。一旦光芒显现,即使用手也遮不住。
「怎么办?」
「怎么办……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再说……啊……。」
光芒形成白圆圈,不久中心结成模糊影像。
「火灾……这里……。」
「咦?」
秋秋额上浮现的影像,走在夜空中燃烧的领主官邸。
「谁?是谁在那儿?」
男人的声音。
有人注意到亮光,从对面往这边走过来。
「不妙!秋秋快逃!」
「嗯……唔唔。」
淡硰用本身的灵敏身手爬上高窗,帮秋秋来到中庭。他们不理会男人大喊慢着,拚死逃跑。虽然好不容易到手的宝物在半路掉了,但也莫可奈何。追兵好像增加了。糟糕,要是被包围还逃得掉吗?
「噫……淡硰……咦……。」
当他们从中庭越过穿堂时,秋秋拉住淡硰的衣服。淡硰回头问干嘛,随即倒抽了口气。有个看似卫兵的人倒卧在地上。血流如洼,看起来没有生命迹象。到底是谁干的?无论是出奇得静寂也好,秋秋额土浮现的影像也罢,这宅邸怪异的事太多了。
「听好,绝对不要离开我。我会想办法让我们逃出去。」
淡硰握紧秋秋的手。
「嗯。知道了。」
即使乐天如秋秋,在这时她也闭紧双唇点点头。不知不觉间,她额上的光芒消失了。
两人上气不接下气地逃回旅店。不知该说幸好或该问为什么,追兵没有跟上来。
「先逃出这城镇再说。」
「咦?可是……。」
「别可是了,快点。我已经付了住宿费,若要出城,趁夜走比较好。」
「嗯。那你等一下。」
秋秋收起置于窗边的小盆栽,然后蹲在房间的一角。
「妳在这种时候,还要做这个?」
她想已经逃过一劫,再来就是这个。
「因为……难得住一次好房间嘛。这是纪念。」
淡硰愣住了。离开旅店之前,秋秋仔细地在房内的墙上涂鸦。她留下名字和接下来的去处,但现在他们尚未决定好去处。
「怎么办?」
「这个嘛……我们先回之前的亚卤耶德吧?因为那城镇比这里小,而且我们也没在那里做人『工作』。」
秋秋点点头说知道了,便依照淡硰所言写下亚卤耶德。
「满意了吗?那走吧。」
两人快步地离开了旅店。突然问,他们不由得呆立不动。
街上一变,被吶喊和惊愕支配了。
「喂,糟了!」
「领主的官邸着火了!」
夜空的一部分染成了朱色,烟味飘散。这烟味的确是从二人逃离的方位飘来。人们边喊边跑,撞了他们两人的肩好几次。
「淡硰……。」
秋秋发起抖来。
「……趁现在!快走。」
淡硰拉住回头看的秋秋,一个劲儿地急忙往南走。
南镇的邂逅
走着走着,明亮之星在东边的薄夜中发光。
「欸,淡硰……。」
良久沉默的秋秋,好不容易获得允许开了口。
「为什么那房子会着火?」
「谁知。」
「和我的怪光有关吗?」
「我不知道。」
「我、我好怕喔,淡硰。」
「别在意。事情已经结束了。」
「…………」
前去哈法沙时,秋秋如孩子般嬉闹,但现在的她不安地垂着眼帘走着。
「秋秋。妳没必要担心,没什么。」
「可是!」
「就算有什么,我也会陪在妳身边。」
「……淡硰……」
淡硰停下脚步,定眼看着秋秋。秋秋眨了眨眼,抬头看淡硰。即使妳有另一个身分,即使妳和雷蓝、朱石有关,我也想陪伴妳。唯有这份心情是真实的。我做得到的事只有这一样。
「即使这样,妳还是害怕吗?」
「唔唔嗯。」
秋秋慌忙摇摇头,耳朵上的羽毛坠随之轻摇。朝阳照得发尾闪闪发亮。
「而且,妳瞧……。」
淡硰对着她从容一笑,拿出了收藏好的香木给她看.当时,他为了减轻身体重量,把宝物丢了,但唯有香木好好留下。
「有了它,就可以洗手不干了。」
只要有这样东西,到某个远方城镇——到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城镇,就能准备两人过活。
「真的?那我们不必再做危险的事了?」
「嗯。」
「谢谢。淡硰。」
「妳不需要向我道歉吧?」
「话虽如此,但还走要谢谢你……。」
秋秋总算展露笑颜。她的眼眸有些湿润,但笑脸和平常有朝气的她没有两样。
「啊,淡硰。你看那里是不是泉水?」
秋秋指的地方,看得到因晨光闪闪发亮的水面和周围宽广的低绿。之前他们经过那儿时看漏了,但那里无疑是座水泉。全是干土的沙地偶尔也有这种地方。两人即刻前往水泉。哇地一声,秋秋按捺不住地跑向前,在泉水边脱下长袍,开心地把脚伸进水里。
「好舒服!你也一块儿来玩水嘛。」
「这种孩子气的行为我做不来。我又不是妳。」
「呜!什么话,玩水有什么不好?嘿!」
「呜哇!」
秋秋猛然掬水泼人,水花飞溅到淡硰的脸上。
「妳干嘛!」
「来呀、来呀来呀。」
淡硰一发怒,秋秋就越形高兴地泼水。淡硰苦笑地说莫可奈何后,陪着她溅了一身湿。
「过分!我不会输的,看招!」
水花飞舞,在秋秋的周围发光。不知不觉,淡硰也认真起来,忘我地戏水。
他们一整天在泉水边休息。秋秋也给心爱的盆栽好好地浇了水。淡硰决定待在这里直到翌晨,使升起营火。
「欸,淡硰。」
秋秋利用营火,继续做缎带,并说:
「我在哈法沙被你留下来时,听旅店的大姊姊说了……它会长成大树。它会变得比那间旅店还大。」
「是吗?现在它只有巴掌大欸。」
「嗯。所以……如果不能永远放在花盆里,就把它种在这儿,你觉得如何?这里有绿草绿树,也有水,它一定喜欢。」
「也对。灾主意不赖。」
「对吧?」
「可是,不能带它一起去吗?」
「咦?一起走?」
「嗯。等我们找到落脚处,就一起把它种在那儿。」
「嗯!」
秋秋一瞬间消失的笑容,加倍回来了。
「你的是好主意!说的也是……那我带它一起走吧。」
她用食指轻弹了下树头。
「嘿嘿嘿。让它健康长大,不错吧?」
「说得对。它一定能长得很大。」
这样做最好。这株树将永远陪在他和秋秋身旁。
淡硰打从心坎这么想。
之后的旅途上,在泉水补给的水给了二人极大帮助。他们从清晨走到日上三竿时,在酷热时间休息,然后从傍晚继续步行到晚上。秋秋每晚缝制缎带。虽然她的动作令人担心,但缎带慢慢地变长了,在他们进入亚卤耶德时,蓝色缎带终于完成了。
「欸欸。没问题吗?没问题吧?」
「喂,冷静点。我说过没问题吧?」
抵达亚卤耶德之后,这话他们说了许多次。尽管昨夜在旅店休息,但今天一早就是这情形。
「话说回来,妳真的愿意吗?卖掉好不容易做好的缎带?」
「嗯,没关系。原本就是为了这样才做的。可是,卖得掉吗?」
「没问题啦。妳做得很好,不是吗?啊,那里在摆摊了。」
淡硰看到店面并排的一角,使催促秋秋。
虽然和哈法沙没得比,但这条街似乎是闹街。
「欢迎光临。有事吗?」
女摊贩的态度悠闲,并不特别推荐商品。
「小姐。我想卖这条缎带。」
秋秋紧张得两颊发红,唯有语气仍是平时的轻松调调。
「缎带吗?那东西给我看看。」
「还有,这样东西也麻烦妳一起看看。」
淡硰在蓝缎带上附上香木,拿给女摊贩。
「好,哇哇!这是非常好的东西欸……。」
女子一看,声音就变了。有和这东西等值的钱吗……女子探了探钱囊说哦、对了对了,并看着取出来的东西,这下淡硰的声调变了。
「这、这不是纯银币吗?」=
纯银币原本是身分尊贵的人才有的东西,所以若是平民,凭一个纯银币就能过一年。这香木正是有这价值。
「以前有个跟我买食物的客人,是有钱有势的人。」
「哦……妳能买下它,我感激不尽。」
「啊,大姊姊!请妳看看我的缎带。」
秋秋拚命扯开嗓门插话。
「嗯,好。让我看看……哪个哪个……嗯,做得非常好。这条缎带,我也买下。」
「哇啊!太好了,淡硰!她说要买我的缎带。」
秋秋雀跃不已。由于她拉着淡硰的手,真的快跳到路上,所以淡硰扯了下她的头发要她别这样。
「单单有它的话,真的可以去很远的地方……也许还可以渡海。」
「客人,你打算渡海吗?」
「不,我还没决定。」
「是吗?如果你要渡海,从西边港口下河,就能出海,不过,直接去的话,路途很远,所以在中途走往奇毛柯丹比较好。我们商队都是这样做。」
「是吗?我可以参考。谢谢。」
「哪里。我才要谢你,谢谢你卖这么好的东西给我。」
「哇啊。真是谢谢妳!」
离开摊贩,两人回到旅店的路上,秋秋一直高兴得摇动身体。
「嘿嘿嘿嘿。」
「太好了……不过,那条缎带卖得出去真令我惊讶。」
脸垮下来的秋秋很可笑,所以淡硰忍不住开她玩笑。
「等一下,这话什么意思?呜——。」
「哈哈。开玩笑的,开玩笑。我知道一定卖得出去。」
「讨厌。欸欸,难得我们来这儿,我想逛逛街。」
「也好……。」
话说到一半,淡硰啊地倒抽一口气。
秋秋的额头又发光了。
「喂、喂!头!」
「咦?哇哇哇……怎么办?」
这是在大白天也会引人注意的光芒。淡硰护着秋秋、看看周围。大部分的人丝毫未察觉秋秋的光芒,反而带着误会的笑容看着淡硰抱着秋秋。
但是——。
其中有个女人微微睁眼直盯着他们二人。
淡硰的胸口一阵刺痛。
女人胸上佩带着朱石。
栗色长发配上白皙肌肤。带着几分碧绿的紫色眼眸。她悄然站立的身影相当美,但人们并未回头多看看她。这定因为包围她的空气宛如异世界之物般莫名淡薄.若不是她身上佩带未石,即使是淡硰,恐怕也不会注意她。
然而,淡硰看到了。而且,她也清楚向淡硰传达自己的存在。那青紫瞳眸知道秋秋额上光芒的含意。
终于来了。亏他好不容易下决心不干盗贼,想和秋秋重新来过。为什么到了适时才过上持有朱石的女人。
他们逃也似地离开这地方,之后,无论秋秋千拜托万拜托,淡硰就是不肯外出。
他低着头动也不动,或者趴在床上不说话。
「淡硰……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什么。我只是筋疲力尽,有点累了。」
「你真不对劲。可是,如果你不出去,与其一个人逛街,我倒情愿待在这里做缎带。」
秋秋拿出工具,随即做起缎带。
「欸,淡硰……唔……刚才我们和摊贩大姊聊的事……我想,往海的方向走,似乎很有趣。」
「……嗯……好像是。妳想去看看吗?」
淡硰点点头,他半发呆地,尽管如此,他还是想在秋秋的话里作梦。
「嗯!这样的话,然后……啊,唔……这里……。」
「妳要说话,还定做缎带?选一样吧。」
「我两样都要嘛。啊,做错了……这里得重做。」
就在苦笑的时候,传来敲门声。秋秋因重做缎带,没法离手,所以淡硰去应门。
门一开,那女人站在门外。
「……!」
一瞬间,淡硰本能地想关上门,但这时候若惹这女人大声叫喊就不妙了。他向这女人示意等一下,然后回头向房内的秋秋说:
「我出去一下。我很快就会回来,妳等我。」
「咦?啊,嗯。唔……咦……。」
所聿秋秋热衷于做缎带,头抬也不抬。
淡硰开了一道门缝后,迅速穿过门并背着手关上。女人对于这样的他,毫无动作,也毫无笑意,一个劲儿的注视前后经过。
「我有几件事想问您。」
他带她走到不引人注意的巷子后,才转身面向她,她随即平静地问道。类似她的身影,透明、淡淡的嗓音。
「您是守护者?」
「守护者?」
「水镜虽是眷属,但无守护者随侍……为什么你和那个人在一起?」
「……这话什么意思?」
淡硰思忖对方确是询问秋秋的事,他紧绷的心因从未听闻的话语而混乱。
「妳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半带期待地说。
「不走。刚才那女孩的额头……那的确定水镜之光。那人和鲁塔的眷属有关联。虽然她没有佩带在身上,但她肯定有颗朱石。」
「……」
「她有吧?而且,你一无所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和那女孩在一起……本来,这是无法实现的事。」
「什么?」
「身为眷属,必须尽到职责。」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得听妳说这些?」
「因为……我也是和那女孩拥有相同能力的眷属,水镜者。」
女人轻轻闭上眼,微微抬起了下巴。于是,女人的额上发出白光,不久白光形成光圈浮起来!
「啊……。」
这确定和秋秋的光芒相同。平常我总是慌慌张张遮掩它,但现在定眼一瞧,发觉这光芒宛如孩子的眼睛般纯净,闪耀着毫无疑惑、决定某事某物的光辉。
淡硰哦地一声,有了真实感。在哈法沙的官邸,秋秋额上显现的火烧厝影像,是注定的未来,是被某物、某人决定好的事。
然后,在这特别光芒的包围下,浮现了从未见过的景色。那是没有装饰,却令人感觉威严的高大黑石建筑。
「你看到了吗?这里走北方的雷蓝。」
「雷蓝……。」
「是的。这里比亚卤耶德还要汞边,是眷属的隐居地之一……。」
发光的额上浮现景色、闭着眼,身心宛如处在有别于这现实异世界的女人。
秋秋……。
拥有这相同力量的妳和我这普通人不一样吧?
「我们眷属与您们活在不同世界。」
女人像是读取淡硰的心思般,断然地说。
「假如你真为那女孩着想,就带她去这地方……。」
「我……。」
好吗?你们一定要去雷蓝。
不久,额上的光芒消失,女人的身影也消失在黄昏里,女人说去雷蓝的声音,一直在淡硰的心里响着。
前往远方——旅程终点
「淡、淡淡、淡硰,你怎么了?居然比我早起。」
翌晨,秋秋一睡醒就惊地跳了起来。
「……我偶尔也会早起。」
「唔唔嗯,不可能。」
秋秋以前所未有的气势否定了淡硰的话。他的确苦于早起,但她怎能如此断定?
「别管那么多,妳快点起床准备。」
「准备……?」
「那还用说。我们要启程了。因为手里有足够旅费,如果要去远的地方,早一点出发比较好吧?」
「也对,你话说得没错,可是……」
秋秋又侧头思忖,依照他的话整理行囊。
「对了。我得写写那个。」
「今天不用了吧?」
「不行。因为之前来这城镇时匆匆忙忙的,令我忘了写。欸,要去哪里?如果要渡海……唔……是奇毛柯丹吗?」
「……嗯。」
秋秋嗯的点头后,在壁上的一角写下了名字和奇毛柯丹这地名。
「久等了。」
「那我们走吧。」
脚踩着热沙,人在干风吹袭下前进。
摇晃的热气、时而卷起的沙尘已是见惯的景色。
「淡硰……。」
「累了吗?那我们休息一下。」
「啊,不是。我还不累。」
「别逞强。想喝水时,就马上说。」
「……淡硰,我还是觉得你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你突然早起,又莫名其妙温柔起来。你有事瞒着我吧?」
「妳多心了。即然这样,我不对妳温柔了。如果妳有主动嘴巴,就动动脚。」
「唔——。」
不愧是长年相处的秋秋,他瞒不了她。淡硰一直烦恼不已。自从那名叫水镜的女人出现以后……不,不对。那女人不过定最终的契机。其实他烦恼已久,自己是否会使秋秋不幸?要秋秋永远待在他身边,希望秋秋陪在他身旁,是不是出于他的任性?
「欸,到了大海那边,我们要做什么?你有想做的事吗?」
「……没什么特别想做的。」
「讨厌,又是没有梦想的回答。」
秋秋闹别扭地噘起小嘴。
「那妳有什么梦想?又是好吃的东西和漂亮的旅店吗?」
「嘿嘿嘿……说的也是……但大概是做缎带吧?我希望多练习,能做得更好……。」
然后,把针线活当工作,若能靠它生活多好啊……和淡硰一块儿生活。
秋秋的声音微妙地渐渐变小,最后几乎让人听不到。
「秋秋。」
我也希望这样。可是,我……妳……。
「啊,等一下、等一下嘛,淡硰。」
淡硰甩开涌上心头的思绪,脚踢热沙走着。连气喘吁吁,拚命追他的秋秋的足音,也令他觉得痛苦。
日落后,二人在以前发现的泉水边迎接黑夜。
秋秋有些疲惫,愣愣地瞅着营火。淡硰用火烤了一下事先备好的肉干,把它当作晚餐给了秋秋。
「喂。」
「……咦?啊,抱歉。」
秋秋差点弄掉肉干,幸好淡硰及时接住,再次把肉干拿给她。
「对不起。我今天走得太快了,妳累了吧?」
「呃,啊哈哈,没这回事。我好得很、好得很。」
「对不起……我每次都强迫妳做些事……。」
淡硰以膝托腮,低下头去。
「淡硰。你有心事?」
他摇摇头。
「骗人。」
「我看得出来。因为我一直和你在一起。」
「…………」
在冷冽的空气、白澄的月光下,她直看着他时说的话,令他心底深处动摇。
「……说得对。我们一直在一起。」
「嗯,没错没错。」
「可是,今后妳也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抬起头。惊地瞪大眼睛的秋秋,脸近在眼前。
「你在说什么?这定理所当然的事呀。」
「可是,我一定会勉强妳做些事情……也许会令妳痛苦。」
因为之前的旅行都是边偷窃边逃亡。要是我不藏起朱石,认真寻找雷蓝,就不必要妳做这种事了。而且,今后我明知妳的归处,却打算带妳逃往远方。
「我想我们还是不该在一起……。」
「不可以!」
柔软的她飞奔到我怀里。
「秋秋……。」
他本以为她像个小男士,但抱着她,才知她出奇地纤瘦,人完全在他的臂弯里。他自然而然搂着她的背。
「你别擅自决定这种事……我、我……。」
秋秋有如哭闹的孩子般摩擦淡硰的脸颊。声音、嫩肩都在颤抖。
「唔……我和你在一起的话……唔。」
秋秋哇地放声哭了出来。
「对不起。」
「呜、呜呜……我不要……我不要嘛,淡硰……。」
「嗯,我知道。是我不好,秋秋。」
淡硰抚着秋秋的发,哄着她连连赔不是。说实说,我老是使妳困扰……。
「好吗?秋秋。」
他一问,秋秋就抬起了泪湿的脸庞。明眸映着月光。
「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事情变得如何……妳都愿意永远待在我身边吗?」
「嗯!」
秋秋用力抱住淡硰。
「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淡硰不想放开怀抱中的秋秋。他向秋秋的嘴唇吻去……
夜将尽。
淡硰在睡眠中的秋秋身旁坐起,定睛望着逐渐变色的天空。
「……嗯……淡硰?」
「嗯。早安。」
「嘿嘿嘿。最近,你很早起吶。」
秋秋的声音仍半带睡意,她因朝阳瞇起眼睛。四目一相交,不知是否想起昨夜的事,她娇羞地别过头去。
「吶,秋秋。」
淡硰慢条斯理对着她的背说:
「欸。妳记得迄颗石头吗?」
淡硰把长年藏起的朱石拿到惊讶地回头的秋秋面前。
「啊。这是我以前带的东西……。」
「嗯。我想把它还给妳。」
「我借了不还,真不好意思。」
「这是小事,你不必在意。可是,为什么?」
「归还的理由吗?嗯……因为我想这颗石头能保护妳。」
「若是这样,我不需要。」
秋秋干脆左右摇了摇头。
「因为我有你在身边。」
嘿嘿嘿,秋秋再次露出害臊的表情笑了笑。
是的。
我喜欢秋秋这无忧无虑的笑容。
但是,为什么现在觉得心里憋得慌呢?
「可是,这是妳的石头。拿去吧。」
即使如此,我还是笑着递出石头,秋秋点点头收下了石头。她一佩带在身上,朱石沐浴在朝日下,闪闪发亮。淡硰觉得刺眼,不禁垂下眼帘。
「再来就定那个。那小盆栽的事。」
它?秋秋拿起平时置于身旁的花盆。
「嗯。把它种在这里比较好,不是吗?」
「咦?可是——。」
「我也想带它走,但仔细想想,它原本就定这块土地的东西。带它去海边,说不定不能好好长大。」
「嗯……你说的也许对……。」
秋秋瞅着小盆栽好一会儿,动也不动地沉思。之后——。
「嗯,就照你的话做吧。这么做可能对它比较好。」
她接纳淡硰的话,点点头。
于是,二人在泉水边挖了洞,把小树从花盆移种到土里。
「嘿嘿嘿。好吗?你要健康地长大喔。」
秋秋像在夸奖般,用指头弹了下树头。
「欸,淡硰。我们去了海那边之后……如果可以,还能来这儿吧?」
「来这?」
「嗯。我想看看它长大后的样子……。」
而且,这里是重要地方吧?
些微羞红双酡的秋秋向淡硰寻求认同。
说得对。这棵树是我俩在一起的重要证据。
而且,这座泉水是我俩互表情意、结合的地方。
「我知道了。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再来这儿。」
「哇啊。说定了?」
「——嗯。说定了。」
淡硰和秋秋围着小树相视而笑。
「那么,我们走吧。」
「嗯!淡硰。」
手牵着手,两人并肩而定。
往朝阳的——东方而去。
秋秋。
朝着人海,若要前往奇毛柯丹,就该向西而不定向东走,这点妳何时注意到了?就算发觉了,妳依旧相信我、跟着我走?
对不起,秋秋。
我想去雷蓝。
那里是妳的归属,有妳应尽的职责。
所以……在那里,妳我可能必须分离。
可中,我相信我们的心永远相连。
我一直害怕孤零零。
因此,我对妳做无理要求,使妳留下痛苦回忆。可是,现在我不再害怕了。因为无论发生何事,妳都在我心里,妳的心里也有我在。
即使妳是……怎么说呢?
对……即使妳是水镜,鲁塔的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