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优空一同造访山崎同学家的回家路上,我们到了附近一间大型书店。
我们不出所料被山崎同学扫地出门,不过对方这么做也是理所当然的。
尽管有受藏老师请托的正当名义,但那说起来是我们自己的藉口。
站在对方的角度来看,只觉得是碍眼的渣男带女人来帮自己加分,而且就算是为了瞭解状况,最后我还是稍微挑衅他了。
现在这个时候,他肯定气愤难平地认为现充果然都是粪。
别说是朋友,什么都不是的我,既然接下来要插手山崎同学个人的事情,展开推心置腹的谈话,那么为了尽最基本的礼仪,我决定至少要先读过他刚才提到的那些轻小说。
「抱歉让你陪我跑一趟。」
我这么说之后,优空伤脑筋地搔了搔脸颊。
「不要紧,只是我几乎不记得山崎同学讲到的书名,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我懂,我也只是勉强记得一半,而且记得不是很清楚。」
「他说得那么快,真亏你还能记住一半呢。」
「嗯,他一开始说的时候,我就决定要读读看了,所以后半段我听得很专心。」
因为书名和平常阅读的类型大不相同,我印象很深刻,但是能凭记忆说出来的顶多只有一、两本。到头来,只能在眼前轻小说区的书架从头找到尾,找出有印象的书名了吧。
优空呵呵地轻笑著。
「这点果然很有朔同学的风格呢。」
「看似轻浮的型男,其实沉著冷静,会记住对话内容,思索最好的方法,简直是万能超人太帅了抱紧我,你指的是这个意思吗?」
「这点果然也很有朔同学的风格喔。」
这种看穿人心的反应让我感到不自在,于是我专心浏览起书背。
*
最后,我们在书店找到了四套山崎同学提到的书名。
不过,因为这些轻小说都是连出好几集的系列作品,纸袋里装满了将近二十本书。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如今我也没有撤回前言的意思,只是除了这四套还有六套系列作品,完全在预期之外的开销,让我忍不住抱头苦恼。
当我凭藉著模糊的记忆,在书店里焦头烂额时,外头已经垂下了夜幕。
「优空,我送你回家吧。」
「嗯,谢谢你。老实说,我有点累了。」
我想也是。
「要去喝个饮料吗?」
「好!」
我装腔作势地说,可惜福井不是个到处都有咖啡厅可以坐下来喝东西的城镇。
我们在便利商店买好两人的饮料,坐在附近的河岸边。
春天到了,我再次有这样的感受。
在街灯的微弱灯光下,没有打灯的樱花幽微浮现在黑夜里。不久前依然寒冷的夜风以稍微舒适了一点的温度,轻抚过肌肤。
「朔同学……」
优空开口说道,双手捧著热的焙茶拿铁。
「你觉得山崎同学怎么样?」
我啜饮著冰拿铁,回答她的问题:
「我觉得他是个纯真的人。」
「纯真?」
「你看到我被骂的样子,应该很清楚,人无法一直都能亲切地对待别人。原本以为相处得不错的人在背后说自己坏话,这种情形其实很常见。」
实际上,我也发生过只告诉某个人的话,最后出现在学校匿名论坛这种事。
那件事让我很沮丧。
「我很明白自己特别常遇到这种状况,不过一般升上高中的话,总会遇上一、两次吧?」
「也许吧。」
优空苦笑著。
「山崎同学该怎么说呢,他不是很擅长沟通的那种人。说不定他到这个年纪才第一次遇上这类挫折,所以对别人的攻击性才会这么强。」
这种问题困难的地方在于,究竟是受到自己讨厌还是明显讨厌自己的对象攻击,或者是受到自以为是朋友的人背叛,而后者的情形更令人难以忍受。
在几乎讲不上话的现在这个阶段,这当然只是没有根据的推测罢了。
优空以温柔的嗓音说:
「被第一次见面的人说成那样,你居然还能这么想。」
「因为我习惯被骂了。当面……虽然没有见到面啦,但直接被人破口大骂,感觉还比较痛快。」
「再说──」我继续说下去:「就算第一印象很差,还是有人后来成为长久相处的朋友吧?就像某人那样。」
「不要让我想起那件事啦。」
看见她难为情搔著脸颊的模样,我忍俊不住地笑了出来。
优空起先气呼呼的,后来她像是按捺不住,和我一起笑了起来。
「如果……」
我说。
「山崎同学到学校来上课,要叫他把刚才的话改过来。」
「肉奴?」
「没错。然后我们再击拳合好。」
「呵呵,那么我也得要骂他一顿才行。」
咕嘟咕嘟,懒洋洋的水声响著。
叮铃,自行车的铃声短促地响了一声。
圆月挂在空中,今天也温柔照耀著黑夜深处。
山崎同学的房间窗帘还是紧紧关著吗?
真可惜,我心想。
如此平稳的时间,就在窗外流动。
装满轻小说的纸袋被风吹著,轻轻摇动。
好了,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