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这样,七濑将全部快手菜做完的时候,躺在沙发上仰望外面的天空,已经是暮色尽染。
今天也和往常一样,在青藤色的底色上面,轻轻地涂染上桃花和菖蒲花的颜色,绘制成一副多愁善感的渐变。
从窗口散落而入的夕阳,将客厅中的空气染上了几分映日的别样红晕。
「旁边,我能坐下来吗?」
七濑手里拿着两个马克杯对我问道,我急忙坐起身来。
「咖啡不是饭后喝的吗?」
我无奈地开了一句玩笑,她回复我的声音听起来要比想象中更加软弱无力。
「抱歉啦。就剩下烤秋刀鱼了,我休息一下,可以吗?」
「原来如此」我反省着自己,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我开了一句玩笑。你慢慢来就好。」
从一早就社团活动,后面又做了大量不熟悉的快手菜。
毕竟七濑也是在努力中吧?
「我的错。胡乱开玩笑了」我感到十分抱歉。
七濑将马克杯放在茶几上,坐到了我的身边。
咚——随后将头靠到了我的身上。
还没等我说什么——
「肩膀稍稍借我一下吧?」
她先没有任何深意地喃喃道。
看到她那么安心地微微呼吸着,我实在没办法强行推开她。
飘荡在客厅中的饭菜的香味,女孩子洗发水的清香,重叠到一起,这种不协调感让我的心里隐隐感到一丝惬意。
为了显得更自然一点,我轻轻地放松了肩膀,开口问道:
「怎么了?」
「嗯——充电和放电。」
「那是什么啊?」
「就像幕间休息时的深呼吸。」
「这样。」
七濑像是有些痒,扭了扭身体说道:
「像这样,真的挺不错呢。」
「像哪样?」
「傍晚的时候啦,晚饭前的时候啦,并肩喝咖啡的时候啦……」
「说是并肩,其实是拿我当枕头吧?」
「别什么都拿来开玩笑!笨蛋」
砰——她半开玩笑地给了我一记轻轻的头槌。
「要是我比小内先遇到你的话,会有这样的日常吗?」
「算了吧,这种事情……」
「那,要是未来有一天考上同一所大学,同居的话,会有这样的日常吗?」
「我好像听某人说过,一起过起日子的话就懒得做饭了。」
「我会哦。只要你能睡在我旁边」
「那睡不着的夜晚,我就给你讲故事吧?」
「两个人的夜晚的童话故事,真好呢。」
我们就这样,彼此交谈着,在昼与夜的交界处,如同日出之前的薄明,如同日落之后的昏暗。
暧昧的时间。
暧昧的关系。
暧昧的距离。
暧昧的言语。
暧昧的前途。
暧昧的心。
装作没有看到这一切,将其偷偷地搁置到那罅隙的缝隙间。
在明天到来之前,锁入那无人可以触及的箱子之中。
就这样,四下里浸染昏黑,甚至连彼此的轮廓都无法辨明的时候——
「晚上了呢」
仿佛已翘首良久,七濑含糊地宣告结束。
*
镜子啊镜子。
假如,我是毒苹果的魔女。
*
随后我们一起吃了七濑做出来的盐烤秋刀鱼,黄瓜、白菜,以及腌小松菜,盐炒绯樱虾卷心菜,裙带菜饭加沙丁鱼醋汁。
非常家常的菜单,一点都不做作。所以才一点点地渗入心间。
每一样都无比美味,尤其是裙带菜饭,腌制得非常可口,让我十分上瘾。不知不觉中吃了两碗。
据七濑说做起来非常简单,一会儿可以告诉我怎么做。
不管怎样,洗碗的工作必须归我。于是七濑先去盥洗室刷完牙,然后去泡澡。
做了那么多道菜,我原本以为水槽中会堆满锅碗瓢盆呢,结果只有晚饭中使用的几个餐具,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上一次为我做猪排饭的时候,碗筷和砧板还多少剩下一些。这种七濑式的超高学习能力,让人觉得很有喜剧效果。
洗碗之后,我又躺到了沙发上,
要是平时的周末,我和优空吃完饭后会喝咖啡,随后送她回家。现在有些不太一样。
七濑都说了要在我家洗澡,我也不可能吃完饭之后将她马上送出家门去吧?
我脑子里念头刚起,换衣室那边传来了关门的声音。我将Tivoli音箱的音量调高了几分。
五月她第一次住我这里的时候,洗澡的水声让我有些心神不宁,明明当时是如此的,可渐渐地,这个习惯却变成了日常生活中的约定。
一定是因为对方是七濑的缘故吧?
除去一年级那次以及今年八月那次,在我家住下的优空之外,可以在我家浴室里泡澡的异性只有七濑一个人,
曾经拜托我做她假扮男友的时候,我曾说过:
『换句话说,因为七濑觉得我不会会错意,从而喜欢上你,所以才会选择了我』
或许,这句话同样也适合现状。
——正因为是不会会错意而跨过界线的人,所以我才会接受七濑的行为。
比如,将自己的毛巾带到壁橱里。
比如,来这间房间并不需要特殊的理由。
比如,空气中飘荡着同一款洗发水的香味。
比如,拥有可以在一起的时候共同使用的沐浴露。
比如,在某一天更换了“如果”
——这些都不能成为拥抱这个夜晚的借口。
也正因为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保留下空白,画上一道线。
我(男)到此为止,我(女)到此为止。
留有解释的余地,彼此伸出手去,指尖轻轻触碰的距离。
只要有一方失去了兴致,就可以故作不知。想必,我和七濑都巧妙地利用着这份暧昧,搭乘着它的便利。
嗡——吹风机的声音响起。
我枕在抱着脑袋的双手上,闭上眼睛,一股只能说成是家中有人在泡澡时的清香萦绕在房间内。
和家人一起生活的时候自不必说,一个人走在黄昏的坊间,时而,突然就会被这种气息簇拥。
洗发水、护发素、沐浴露以及浴盐的香味伴随着暖洋洋的水蒸气飘了过来,让人不禁松下一口气来。
有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某人可以让自己敞开心扉呢。或许就是对这样一个事实感到安心吧。
想着想着,我开始打瞌睡。
哗啦,哗啦,盥洗室的窗帘被拉开了。
啪嗒一声,客厅里的灯熄灭了。
晚饭时候七濑从卧室里拿出来的月牙台灯的灯光影影绰绰地弥散开。
「千岁,久等啦。」
声音中携带着些许诱惑,我不禁苦笑起来,又要玩平时的小把戏了吗?
「很不巧呢,我们的舞会似乎没有贴面舞的时间。」
随后我不慌不忙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啊——」
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和刚才那身惜露肌肤的衣服想必,完全变了个模样,七濑现在穿着一件丝绸质地光滑的酒红色露单肩吊带衫。
单侧锁骨和胸脯没有任何防护地暴露而出,可以隐约窥伺到她腰间肌肤颜色。
黑色的长裙从左腰处垂下了长长的丝带,开衩一直到大腿附近,毫不吝惜地展示出她修长的美腿。
右手手腕上戴着华丽的金色手环,扎成半丸子头的秀发之间,一副耳环在妖娆地晃动着,若隐若现。
也许是心理作用吧,七濑的双唇要比平时显得更加嫣红,朱唇轻启:
「呐,千岁?」
「呃,七濑。」
脑海中一时没有任何言语浮现,我只是毫无意义地回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试穿礼服的时候确实也让我看得入迷了,但那只是非日常的舞台服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可以取得谅解的。
然而在这个周末的夜晚,在我自己的房间里,七濑泡完澡之后穿上了这样的服装——一股莫可言状的背德感涌上心头。
陷入昏暗的光线之中的肢体,鲜活、艳丽,让人惊魂失魄。
我知道七濑容貌出色,我知道她很美,但现在是完全不一样的。
俄而间,短期的恋人未满之时曾经说过的话语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咦?我还以为千岁对那种因为和好男人约会就精心打扮的女孩子没兴趣呢。』
『而且呢,这个模样反而会更让人心动吧?明明就是一身男孩子气的打扮,却在不经意间的举止之中露出身体的曲线,或是跷起二郎腿的时候露出若隐若现的大腿。是吧?』
这几句非常有七濑风格,我也因此不假思索地接受了她的说法。可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那还是我们还没有揭露彼此内心世界之前的对话。
七濑会有自己的防备这一点都不奇怪,而且也不仅仅是局限我身上,应该是对所有异性都是一样设防吧?
即便是身着男孩气十足的衣服都已经很有魅力了。导致我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换句话说,七濑一直以来都像是美学傍身一样,
是一个将自己隐藏起来的女人。
咕噜,我不禁咽下一口口水。
似乎非常享受我的反应,七濑微微地翘起了嘴角。
就连这种细微的神情,内心都在渴求着意义。
那,为什么七濑——
选择在这个夜晚摘去自己的面纱呢?
选择在这个夜晚释放出女人的魅力呢?
与我的迟疑相反,七濑像是有些焦躁,又像是有些煞有介事地撩动着静寂。
缓慢地眨动双眼,意味深长地眯起双眼,时而微合的双唇。
就这样,沉浸在漫长的余韵之中。随后——
「呐,千岁?」
七濑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缓缓向前迈出一步。
脚尖之上的美甲颜色是和露单肩吊带衫同样的酒红色,流光溢彩。
开衩长裙一开到底,刚刚泡完澡的膝盖和大腿,火辣辣地暴露无遗。
「已经是晚上了呢」
「已经是晚上了呢」
极力保持着平静的鹦鹉学舌,肤浅地停留到了难堪之间,消失在窗外,转瞬不见。
七濑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我则一步一步地惶惶后退,直到小腿撞到沙发之上,我再也无路可退。
我轻轻摇了摇头,心里默默告诫自己“这没什么好动摇的!”
这种小游戏我们已经重复过很多次了。
今晚也是,只要认真表演就好。
只要站在彼此画下的界限内侧,指尖轻轻触碰,玩一下暧昧的小把戏就好。
「呵呵——」七濑将我那颗动摇了的内心玩弄于手掌之间。
「我喜欢夜晚。」
七濑的声音像是在轻抚我的耳朵。
「因为,一直封闭,还没有被赋予名字。」
一步,接一步,我们之间的距离在缩短。
「我喜欢夜晚。」
宛若在背诵墨迹未干的诗篇,她继续说着:
「因为是只有两个人的世界,所以可以讲出那些不能诉与人听的故事。」
随后,七濑站到了我的面前,左手握住我的右手,另一只手扶到了我的肩膀上。
受其引诱,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茫然地抱住了她的腰。
因为手臂抬起,衣服的下摆扬起,我的手直接碰到了她裸露的肌肤。
那份光滑的触感,那令人血脉喷张的体温,令我的大脑瞬间陷入了混沌之中。
似乎是发现了我的手打算离开,七濑像是缠绕一样,将身体紧紧地黏到了我的身体之上,蹭来蹭去。
七濑的胸部就在我的胸前,七濑的下腹紧紧地抵着我的下腹。
啊!有一股充血的预感在身体里游走。
「七濑!有点过头了——」
像是要打断我的话语,贴着我的面颊,七濑将赧红的面颊凑了过来。
呼~微热地呼吸,春情撩动地拂过我的耳边。
脑海一片空白,在意识渐渐远去的一角,突然有点庆幸自己刷过牙了——
我的脑海中居然闪过了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握着我的右手的那只左手,搭在我的肩上的那只右手,缓缓地顺着我的后背滑向了我的腰部。
原本就紧紧相贴的身体,此时仿佛就像是要融为一体一般,更加紧密地依偎到一起——
「所以,只有现在——」七濑就像是在暗示着一个秘密的约定,慢慢说道:
「在这个夜晚,沉湎其中就好。」
随后,擦着我的面颊,她缓缓移开了脸庞。
到此为止了吗?这次要比平时的线危险太多了——
就在我稍感放松的一瞬间。
啾——
妖艳的嘴唇,黏黏地,宠溺地,碰到了我的左侧面颊之上。
剧毒之中夹杂着情欲,犹如秋天的彼岸花一般,那样的一个吻。
「你——」
大惊之下,我想要推开七濑。可还没来得及推开——
唰啦——
七濑将身体的重量压了过来。
原本我的身体就已经僵直,再加上小腿从一开始就已经卡在沙发上,于是我的膝盖一软,很轻松地被顺势推倒了。
扑通,扑通,扑通。
像是要缠绕到一起,七濑的胸部压住了我的胸膛,胸口被压得隐隐作痛。已经无法分辨是谁的心跳,在我们的全身之上鼓噪、共鸣。
呼哈,呼哈,呼—
炙热的、激昂的,又有些潮湿的,娇艳的喘息声,轻轻地挂到了我的耳边。
七濑的大腿紧紧地将我的右腿根部裹入其中。如果我要抵抗挣扎的话,一定会发生无法挽回的反应,因此我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嘎吱,嘎、吱——
相应地,有些老旧了的沙发弹簧,伴随着两人的喘息声,不慌不忙地吱嘎作响。
甚至就连这耳熟能详的日常声响,此刻都充满了淫荡和甜蜜。
承受了两人重量的沙发坐垫,噗嗤一声,弯折,沉了下去。
—唰啦
骑在我身上的七濑扶住了我的双肩,缓缓地支起身体。
「呐,千岁?」
似乎有些笨拙无措,她顺势张开了双腿,将我的下腹夹入双腿之间,一下子跨在我的身上。
隐藏在裙子内侧的微暖的体温,鲜活无比。那富有弹性的,令人神魂飘荡柔的软触感,即便是隔着薄薄的布料也可以清晰辨别出来。我脖子两侧一阵剧烈地抽动,简直就像是抽筋了一样。
「————」
为了将自己的声音以及内心完全压制住,我咬住了嘴唇,屏住呼吸。
「晚上了呢。」
开衩的长裙向上滑去,大腿的根部几乎要完全暴露出来。
「只有两个人的,封闭的,秘密时间。」
扭动,扭动,七濑的腰部急躁地扭动着。
「比如,哪怕说只有千岁朔和七濑悠月变成男人和女人」
从单肩吊带衫之间隐隐显露的腹部渐渐地挂满汗珠,打湿了衣衫。
「比如,哪怕说找不到更好的借口。」
肩上的吊带软软地趴到了上臂上,一痕雪脯半露而出。
「比如,哪怕是今晚再也不会那么美丽。」
耳朵上的耳环,如同催眠的钟摆,妖妖娆娆,摇摇摆摆。
「没有人看得到,没有人听得到,所以,也没有任何人会知道。」
沙拉 沙拉,七濑的指尖竖起,挑衅地抚摸着我的锁骨形状。
「白天也好,晚上也好,傍晚也好,」
激灵灵,每一次触摸都会有想要扭动身体的感觉贯穿后背。
散开的袖口深处,光滑的腋窝扑向了自己的双眼。如同偷窥的内疚化作了羞耻,不断地涌向自己的内心。
「基于分工的白天世界,可以让给大家。」
「所以——」俯视着我的双瞳中——
「——给我一个属于你的,尚未命名的夜晚吧?」
执迷近乎心荡神怡,妖媚近乎吞噬沉溺。
「呐,千岁。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
像是从五月入口将其带回,七濑说出了曾经的台词。
「你看,无论何时,我们都很擅长划线。」
就像摹绘这句话一样,她的指尖在我的锁骨上爬过。
「从今往后的夜晚,到此为止的夜晚。」
「只要是我们两个人的话——」说着,她缓缓地眨了眨勾魂摄魄的双瞳。
「你不觉得,像这样划线的方式也是可行的吗?」
「我……」
不能让她继续再说下去了,我开始强行扭动身体。
「唔~」
彼此下半身的摩擦,让七濑吃了一惊,腰间跳了起来。一声无法想象的甜腻呻吟从她的嘴中呼了出来,远远超过了平时酷酷的音色。
「——啊,抱歉!」
一股就像是中毒一般的罪恶感从脚底火辣辣地撩了上来,就像是用针直接扎入脑海中一般。
「……可以哦。」
欲拒还羞,迷离惝恍,七濑的脸上的神情纷纭杂沓。
「想动就动吧」
说着,她轻轻摩擦着大腿,火上浇油地扭动起身体。
裙底隐私之处的温暖,蜂拥而起。
「呐,王子殿下。」
接着,像是捧起花瓣一样,她抱起了我的双颊:
「这是一个名为“夜”的舞台。」
七濑的右手,顺着我的脖子渐渐滑行。
「我们仅仅是在演戏,落幕之后一切照旧。」
指尖划过锁骨,在我的胸口慢慢地画着圆圈,像是在寻找什么,
隔着T恤,忽开忽合,忽大忽小,忽左忽右。
有些焦躁,有些迟疑,有些刻意绕远。
一个接着一个,想要揪住胸口,一股焦躁感冲向了我的脖子,染满了脖颈。
终于,七濑在某一点上停住了手,
像是要捏住我一样,立起了指尖。
「——————」
一股似痛似醉的刺激感直接透骨酸心,我拼命将差一些脱口而出的声音忍了回去。
「所以,吃吧。」
随后,如强行求索一般,她抱住我的头,身体交融契合。
「——吃下我藏起的毒苹果。」
似乎像是要将融化的蜜水滴到我的耳边,七濑甜腻地说道。
「七濑!够了——」
「现在,是小七哦」
啾——
妖艳的嘴唇再一次贴到了我的脸颊上。
*
「现在,是小七哦」
啾——
我再一次将嘴吻到了千岁的面颊上。
向那个虚假的五月,供奉上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向殉于毒苹果的十月,敬奉上给我的饯别礼物。
猛然间,被我推倒的身体开始发僵。
凭借着最后的理性,凭借着对这个心爱的男人的照顾之心,我轻轻地抬起了腰部,躲开了下腹部。
啾——啾——
接连不断地,我将嘴唇挪向千岁的嘴角。
「——」
拼命扭过脸去的模样,真是可爱呢。
啾——
再一次,我亲到了与最初相同的位置上。
是在紧张吗?还是在考虑什么棘手的问题?或者是,和我一样浑身发烫呢?
我希望,你可以更强烈地感受到我。
我希望你能心驰荡漾,什么都不要去考虑。
我想要用我自己来满足你。
千岁的太阳穴上缓缓地滑下一滴汗水。
舔——
我用舌尖,小心翼翼地将它捞了起来。
扎扎的,一股淡淡的咸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千岁的味道呢」
我一边细细地品味,一边说道。
「你——」
啾、啾、啾
从太阳穴顺势向下,仔细地勾勒着下颚的形状。
啾、啾、啾
即将抵达下巴的时候,我伸出舌尖,舔了舔下颚的内侧。
「七——」
抬起之间,盖住了惊慌失措的千岁的嘴唇。
明明是个男孩子,嘴唇却弹弹的,摸起来软绵绵的,水灵灵的。
随后,我将食指伸入了他的口中,勾勒着内侧的轮廓。
像是整齐的牙齿在湿润的黏膜上擦过的感觉,这种感觉一下子就让我的下腹重新变得炙热难当。
千岁被吓了一跳,伸出了舌头抚摸着我的指肚。
「唔~」
一阵波及肩膀的麻痹感传来,我不禁缩了缩手。
咕——
从他的唇边到我的指尖,一道透明的涎水拉成了一条线。
「啊,抱歉。」
千岁扭过脸去,脸上显得十分内疚,斜眼打量着我。
「不脏哦。」
吸——我将手指从他唇边离开,顺势送到自己嘴中含住。
「别——」
我曾经在床上无数次幻想过的你的嘴唇,你的舌尖。
大概是因为吃完饭刷过牙的缘故吧?稍稍有点薄荷的苦涩。
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我制止了他的举措。
啾、啾、啾
我亲吻着他的下颚内侧,向下,向下。
「哈~哈~」
明明我早就做好了冷静推进的决定,但嘴里却在不经意间发出了兴奋的喘息声,这股羞耻感再次与自虐、施虐的感觉往复交替,身体开始渐渐发烫。
呼吸有些困难,腰间发软,像是有些无力控制,脑袋都要晕过去了。
我,居然会在你面前发出这样的声音,我真的不知道啊。
「嗯~唔~」
明明催促的人是我自己,却因为爱不忍释而痛苦不堪。
呼吸急促,仿佛每一次简短的换气,都会在脑海中染上一笔瑰红的雾霭。
千岁的身体,千岁的体温,千岁的呼吸,千岁的声音。
从那一天起,我曾无数次想念着的你,无数用来慰借着的夜晚。
一直就这样亲吻。
我想要奉献自己的全部。
我想要触摸到你的全部。
这是只有在梦里才会实现的,只属于两个人的秘密。
开心,悲哀,癫狂。
啾、啾、啾
就这样,在我的嘴唇贴近千岁喉结的不平之处时——
像是吃了一惊,千岁的反应格外强烈。
「这里吗?」
我用指尖轻轻地在他的喉结画着圆圈,抚摸着他的喉结。
「感到舒服吗?」
「不对,不是这样的——」
「哼!」
突然流畅的语速,着急忙慌地想要骗人的模样,突然间又恢复清醒装傻的模样,让我有点生气——
哔、啾。
我再次亲了一口千岁的喉结。
滋~唔~为了留下痕迹,我用力地吸吮着。
一阵执拗过后,松开了嘴唇,确认了一下我盖上的红色印记,随后像是安慰他的忍耐一样,从印记的下方用舌尖轻轻地向上舔了舔。
「唔~」
千岁第一次发出了呻吟。
一瞬间,我的下腹一紧,不觉都麻了。
平时总是嬉皮笑脸的轻浮模样,有时会突然显得十分有男子气概模样,明明一直都是这样,此刻却仿佛在拼命反抗欲望,扼杀着自己的冲动,像是耻于做出那种行为,结果却还是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细微而难为情的呻吟声。
「好可爱」
我想要多听一听,希望他更多地发出声音,希望更多地暴露。
我悄悄地把嘴凑到他的耳边。
「声音,不用忍着吧?」
吹气如兰,掠过耳边,浅吟低唱。
「——」
千岁对此依然顽强地闭紧了嘴巴。
「不——要——哦——」
转瞬间,我咬住了他的耳垂。
齿尖温柔地轻咬,像是在抚摸他耳垂的形状,双唇合紧,用力吸吮。
「嗯~」
舌尖缓缓掠过,像是在摹绘耳朵的轮廓。
滋——
趁他不备,舌尖插进了他的耳穴之中。
「唔~」
格外含糊的呻吟声,让我都不禁心驰荡漾。
「让我多听听吧?」
轻轻地,柔柔地
吸吮,轻咬,舔舐,亲吻。
「唔~」
「唔~呼哈~」
「啊~哈~」
「呼~唔~」
朦朦胧胧之中,不知是谁的喘息交杂在一起。
我执拗地用嘴爱抚着千岁的左耳,抬起左手不停地爱抚着他的头部。
「可以哦,发出声音吧,」
说着,我抬起空着的右手,伸进了他的T恤下摆之中。
或许因为拼命忍耐的缘故,他是发力在腹部上了吧?
仅用指尖就能感受到他久经锻炼过的腹肌形状。
「千岁,你硬了哦。」
在他耳边,低吟着意味深长的话语,轻轻地转动手指。
沙,沙,唰啦。
慢慢地,似触非触,怜爱地爱抚着腹肌的轮廓,侧腹、肋骨、胸部的下部。
半途中,小指卡在肚脐眼上,擦,擦,我扣了扣他的肚脐。
「这,不行——」
刷的一下,千岁一把抓住了我的右手腕,将我的手从T恤里拽了出来。
「痒痒?还是着急了?」
「求你了,七濑!」
「求我继续?」
「你知道的吧!」
「抱歉,我知道呢。」
他的脸依然扭到一旁,散乱的头发遮住了交流之中的神情。
呼~我叹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或许因此感到了些许安心,千岁攥着我手臂的力量也放松了几分。
抱歉,我知道哦。
甚至在这种时刻,你都要温柔地引领着我。
啊呜,啾——
我咬住了他的锁骨,舌尖缓缓地滑动着,
「怎、别——」
无视了千岁的摇摆不定,我径直将手伸向了他的下半身。
明明最近晚上已经有些凉了呢,结果你的体温还是那么高,依然穿着室内的短裤。
隔着布料,我摸着千岁的大腿,最后将五指指尖集中到了裸露的膝盖正中,蠕蠕而动。
啾,轻轻地,柔柔地,
在此过程中,我的唇,我的舌尖,微微记住了你的锁骨形状。
抱歉,趁你不备。
抱歉,利用了你。
可是,因为这就是将我击垮的红色。
今晚,因为我是将月亮隐藏起来的小七。
啾——
亲吻着千岁的脖子,右手从短裤的下摆间静静地潜入进去。
紧绷的大腿内侧湿漉漉的,全是汗水。千岁的体温让裤筒里滚热发烫。
指尖所及之处,肌肤要比想象中光滑许多许多,是纯情的,从未被人开垦过的,处男触感。
接着,我爱抚着膝盖稍稍往上一点点的周边,将鼻子贴到了他的耳后,千岁的气息扑鼻而来,让我感到一阵眩晕。
「哈~哈~哈~呼~」
其实很早之前,我就已经丧失了自制力,撒娇央求一般,将自己的舌头伸到了千岁的脖子上。
「嗯,千岁。」
就这样,我的手指一点一点从膝盖向上爬去,触及了平角裤光滑的布料,就在这时——
「不行!」
千岁再一次抓住了我的手臂,
顺势强行撑起了上半身,双眼欲哭无泪地盯着我说道:
「到此为止吧?七濑!」
「求你了!」说着,他虚弱地抚摸着我的脸颊。我拉起了他的那只手——
啊呜——
我含住了千岁的食指,送至了喉咙深处。
「——」
为了不咬住他的手指,我的双唇吸吮着,缓缓上下蠕动。
重复几次之后,我松开了嘴,然后从指根处一点一点地向着指尖慢慢舔去。
吸,吮,舔。
不留死角地亲吻过后,我轻轻地含住他的指尖,一点一点地转动舌头,开始摹绘指尖缝隙的形状。
「嗯,千岁,千岁。」
就算是我发狂一般地呼唤着你的名字,你也没有看向我。
所以,我——
「可以吗?」
我摸着千岁的左胸,向他问道。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这让我感到害羞的心跳声,被我错误地认为了同意的默认,于是我的手渐渐向下伸去。
穿过肋骨,爱抚腹部,手指搭到了短裤的腰带处,就在我准备答复,答复那个我自己其实都相当惧怕的,避而不谈的答案时——
「七濑!!」
再次像是怒斥一样,千岁叫着我的名字。
然后,像是打算要用力撞到我一样,捏住了我的双肩。
——死死地。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被他——
强烈、痛苦、悲伤,而又温柔地揽入怀中。
「千、岁……」
「不对,这是不对的。」
仿佛像是祈求一样,千岁蹭着我的面颊,继续说道:
「对不起,让七濑做出这种事情,对不起。」
「为什么千岁要道歉?」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抱着我的手臂更加用力了。
撒娇一般,我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后颈,央求他道:
「我的身体很棒吧?对吧?」
「我知道。」
啾——
「只要千岁想要的话,我什么都可以做的哦。」
「那今天什么都不要做了。」
滋——
「不想抱着我睡吗?」
「不能抱啊。」
啵——
「就是现在,你只要用心爱着我就行哦」
「不行啊……」
啾、啾
「至少,就今晚嘛,爱着我的身体就好。」
「会生气的!七濑你不可以这么说。」
「————」
一时着急,我一把推开了千岁的双肩。
「现在,至少是现在!我一点都不想听你这种彬彬有礼的话语!不要你再惺惺作态!」
说着,我用双手捧起了千岁的脸颊,声音无比甜美地诱惑着:
「呐,千岁,我们好好接吻吧?
你想要更多地爱我的身体吧?
舔个够,摸个遍?
想要进入我的身体里吧?」
说着,我拉起千岁的手,拽向了自己的胸部。
「一个女孩子,只能做到这样了吧?
求你了,不要让我丢脸。」
只需再向前几厘米,你的指尖就可以触及——
「不对哦」
他如此果断地做出了回答,死死地攥紧了拳头。
就像是千岁的意志力,无论我如何发力,再也无法让他靠近我一丝一毫。
明明,只差一点点了,
明明,事到如今,早就无法挽回了。
明明,我的心,我的身体,都做好了迎接他的准备——
千岁轻轻地,郑重地,然而却不容置疑地,将我的手指扯开。
每扯下一根,都让我觉得和你的距离一步接一步地拉远,痛苦、不安,我的内心如焚,肝肠寸断。
……一根,两根,三根,四根。
就那样,解开了约束之后的手掌贴到了我的脸颊之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不对哦——」
像是在确认,他再次喃喃低语道。
你的眼神,就像是祭典之夜中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看到的眼神一般,如波子汽水中的弹珠,清澈明亮。
「——要是现在我接受了的话,会让七濑悠月蒙羞的。」
无论何时,都是很有千岁朔的风范,无论何时,都是很有英雄的风范,
就那样说着。
「诶?啊……」
就在那一瞬间——
和你度过的每一天,和你说过的每一句对白,陪在你身边的每一个夜晚,化作过去式的名字,虚假的恋情,在某一天变成了真正的爱情……那一朵插瓶中的心,那只属于我的皋月的模样,以及那一天抬头望见的那一轮悠然之月——
甚至连我的身体一根手指都没有触及,却依然触及了我的心的你……
宛若走马灯一样,在我的脑海里横冲直闯。
——我只是,为自己感到羞愧。
扑簌,扑簌,大滴的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会生气的!七濑你不可以这么说。』
刚才,我说他说的那些话语是彬彬有礼的话语,其实不是的。
千岁的神色是发自真心的愤怒与无计可施。
就像是那一天,在这房间的这个沙发上训斥我的时候一样。
现如今,我终于发现了他那么做的理由。
——不寻求内心,仅仅是寻求身体关系。
——不寻求同意,仅仅是将自己的欲望强加于人。
利用了培育至今的关系和千岁的温柔,趁人之危,我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这不是和那个已成为我的梦魇的,深恶痛绝的男人一样了吗?
这样啊——
我完全明白了。
什么我的真心。
什么我要让你迷上我。
什么小七。
什么镜子啊镜子。
什么毒苹果的魔女。
现在的我,简直就是一个因为嫉妒而陷入暴走,四处行凶的王妃。
如果不能美丽地生存下去,那与死了别无二致。
曾经被我自己疯狂迷恋不可自拔的叫做七濑悠月的女人——
死于今夜。
「啊,啊……」
丑陋啊!我颤抖地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直到刚才还是那么炙热滚烫的心,如今却寒意森森,几近冻僵。
扑簌,扑簌,自私的眼泪不停滑落,无法止歇。
泪眼模糊之中,我突然看到了你温柔垂下的眼角。
他的脖子上,我留下的泛着剧毒的嫣红变成了令人心痛的青紫,脸颊,耳朵,四处沾满了黏糊糊的唾液,
「好脏……」
不知不觉中我呢喃着,下意识地伸出手抚摸着那些地方。
怎么办?要赶紧擦干净啊!
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顺势用指尖擦拭着千岁的面颊,脖子、耳朵。
「好脏,好脏!」
打算要拼命擦去自己的痕迹,打算要拼命地弥补罪过。
「七濑……」
可是,越擦越脏,随着我的动作,不可救药地越擦面积越大。
「呜,呜,对不起。」
我无法认真地直视你的脸。
「抱歉,将这么漂亮的你弄脏了啊——」
唏嘘,唏嘘,鼻子抽动不停,我像个孩子一样哭个不停,手也动个不停。
「咳,咳咳,呜呜」
「七濑」
他没说出口的话语令我心惊胆战,我不听、不听地摇着头。
「我会收拾干净的。」
「七濑」
啪嗒,啪嗒,啪嗒,尚且没有穿习惯的长裙上,黑色的印记蔓延开来。
「呐,千岁,再洗一次澡吧?」
「七濑」
千岁只要向下说出任何话语,这一切都将宣告结束。
「而且,我会洗干净的。」
「七濑」
我好担心,我好害怕,我好——
「啊,抱歉,我不是讨厌你的意思。」
「七濑」
我只是没头没脑地继续说着:
「我什么都可以做。」
「七濑」
我用不停地颤抖的指尖擦拭着千岁的面颊。
「要是暂时不想和我说话,那就不说话。」
「七濑」
我哽咽着,哀求着。
「戏剧表演我会去求小内,去求阳,让她们和我对调角色。」
「七濑」
我知道,是我自己舍弃了这样说话的资格和权利。
「直到你原谅我之前,我都不会再来这个家里了。」
「七濑」
只是因为你的存在实在是太过重要了,我真的没办法抽身而出。
「呜呜——」
呜呜,呕,呕,我哭得快要吐出来了,即便如此,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求求你,不要讨厌我。」
我不顾体面地将脸埋到了你的胸前,紧紧地抱住了你。
「请不要让我从你的人生中消失。」
像是恳求,像是呻吟,我呜咽着,呢喃着。
「不要……讨厌我」
「七濑悠月!」
我吓了一跳,千岁的声音像是给了我一记耳光。
啊,到此为止了吗?
那是拒绝的声音吧。我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们并没有从一年级开始就相伴地度过那么久的时光,也没有在日常生活中形成相依的关系,也没有通过运动结成的牢不可固的羁绊,更没有从儿时就开始的憧憬恋慕——
即便什么都没有,我还是会在千岁身边,是因为他觉得我们是同类。
即便什么都没有,我还是可以进入这个家中,是因为他相信我是不会因为会错意就跨过界线的人,
——我们是相似的同类。
可就连这样一个可以陪在你身边的,唯一的借口,都在这个夜晚之中,被我亲自舍弃。
现在的我,既没有什么特别的牵绊,也没有可以回馈的东西,明明就是如此——
我这个无名之辈,只是被温柔地对待了一小下,随后自己就得意忘形起来,肆无忌惮地消费着千岁朔(英雄)之名。
我就是在你人生之中,出现过的一个随时来去,随时过往的,可以马上就忘记的众多路人之一罢了。
到底在什么地方搞错了呢?
明明,我只是想要谈一场一心一意的恋爱而已。
是在那个屋顶上被打倒的时候吗?
是决定使用隐藏的女人的时候吗?
是因为那份美丽简直无法让人直视的时候吗?
还是,我彻底搞错了那份美丽的时候呢?
其实在哪一个地方,我已经发现了。
结果,这一切也是假的(伪物)。
看着被放到眼前的那份磨砺而出的决心,我只是焦躁地耍了一些小聪明,表演了一下而已。
这借来的红色,并没能染红你的内心。
可是——
我的眼中大滴、大滴的泪水涌出,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只是,这种结束方式,我不要啊!
我喜欢美丽的你。
我希望用美丽的自己与之相应,可以伴随在你身边。
我甚至觉得我们可以映照彼此,并以此为荣。
让你觉得我弄脏了你,那就是我能留给你的最后的自己。
「不要!你……」
「一点都不脏哦。」
轻轻地,千岁温暖的指尖触碰着我的面颊。
「诶?」
为了探寻这句话里的真意,我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
「一点都不脏」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眼神始终温柔,有些为难地微笑着。
「所以不要说那么悲伤的话语了。」
就像在摹绘命运的轨迹,千岁用拇指轻轻地替我拭去泪滴。
突然,顺势碰了碰我的下嘴唇。
「唔~」
顺滑地抚摸着嘴唇内侧。
因为事发突然,我又不知悔改地发出了轻浮的声音,大为羞惭之下急忙开口说道:
「对,对不起。」
啾——
千岁毫不迟疑地将湿哒哒的拇指含入了口中。
「你——」
我不禁屏住了呼吸,抓住了千岁的手。
泪水就不说了,手指上还残留着我的口水。
被他好不容易擦干的眼角之中,再次噙满哀伤的泪滴。
「不要,千岁!」
我拼命地拽着他的手,但千岁的意志坚定,根本不为我所动。
「求你了,太脏了啊」
啾——
接着,他就像是在甜食棒冰一样,随意地吸吮着手指,慢慢地取了出来。
「傻瓜」
说着,千岁像是掩饰自己的害羞,嘿嘿地笑了起来。
「我说过的,不脏。」
千岁静静地垂下了眼角,语气平和地说了下去:
「我从来就没有觉得七濑会脏的。压根一次都没有呢。」
说着,他用吮吸过的手指的另一边的拇指再次拭去了我的眼泪。
「身体也好,内心也好,都不会觉得脏的。」
仿佛看穿了我一切念头,他这么说着。
「啊,啊……」
又来了——
你又要轻视那颗心,再次以千岁朔(英雄)的身份存在。
再次打算背负起我的软弱,将这一切全部都当没发生过。
那个时候,是因为只有自己受到了保护所以焦躁得若颠若狂。
可这次怎么可能呢?这一次是我伤害了你。
采取了和那个绝不可原谅的男人一模一样的方式,伤害了你。
所以,现如今我只能让你的这份温柔,这份痛苦消散在这个夜晚之中。
「对、不、起……」
我再一次发自内心地深鞠一躬,跌跌撞撞地转身跳下了沙发。
啪的一声,膝盖重重地撞上了沙发,小腿和大腿都感到了一股麻痹的感觉在游窜。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深开衩的裙子不成体统地大敞着。
单肩吊带已经垂到了肩膀以下,直到最后都没有被他触碰的胸部,无所事事地袒露在外面。
在心爱的男人面前呈现出如此狼狈的丑态,事到如今,我的羞愧之情直线攀升。
重新整理好已经乱掉的裙子,拉好吊带,站起身来,一下子又感到自己失去了所有可去的地方,如此悲惨的境界不禁让我的眼泪一点一点地渗了出来。
我就像是一个傻瓜。
突然间,一个真实的声音在心中响起,我鼻头一酸,哼了一声,默默地哭了起来。
嗯,就是这样吗?
我咬紧了嘴唇。
其实我真的还有些期待的——
谎称是为了触动你的心,果然地采取了“不过就是使用女人”这种手段,摆出了那样一副态度,哪怕最终不能成功也要让你意识到这一切……甚至诡辩说,“现在是小七。”
——说不定他会接受我,我的心里一直有些飘飘然。
所以,我换上了新买的你喜欢的水蓝色内衣,修整好手指甲,脚指甲,连脖子后面都仔仔细细地处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认认真真地清洗干净,花了很长时间去刷牙,将喷洒在腰间的香水分给手腕和脖子,涂上了要比平时更加艳丽的唇膏,做好了一切留宿的准备。甚至我都想好了,要先起来,泡杯咖啡,烤脆脆的培根和荷包蛋。
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感到一阵撕心裂肺,悲由心来。
就算今天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的,应该还有更有品位的邀请方式吧?
观察着千岁的反应,在近乎调戏的游戏范畴之内反复横跳,反复擦边。
充满情欲的挑逗,那也是一种情调。
明明就是如此的,可是一旦越过那条界线,情欲完全占据了我的身体,驱动着我,就像一只发情的野兽,贪婪,亢奋。
——就像字面意思一样,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会被当做下流的女人吗?
会不会被当做一个连性欲都没办法控制的女人,因而被吓一跳呢?
听着我头脑发胀的状态下发出的娇滴滴的声音,
难道,你能一直保持着坚定的表情吗?
难道,你能一直保持着清醒,冷眼旁观吗?
——我像是一个傻瓜。
我闭上了双眼,痛苦不堪地攥紧了拳头,再一次认定了这件事情。
尽管有那么一丝丝如同每次梦境之中的模糊期待,但冷静的脑海之中相当清楚,今晚我们能彼此交融的可能性几近为零。
即便是我毫不吝惜地挥洒着自己的女人味,可在这份感情尚未命名的前提下,这个复杂的男人也不会轻易地陷入现场的那种氛围之中。
所以,不过是或迟或早,或被说服或被训斥的差别罢了,明明我早已做好最终都不会被他接受的觉悟——
可是被所爱的男人拒绝发生关系,我真是没想到,还是会如此痛苦不堪呐。
仿佛就像是被他说“你一点魅力都没有”一样,
仿佛就像是被他告诫“我并不会用那种眼光看待你”一样,
仿佛就像是在向我道歉——
我不会对你有反应的。
一直以来,作为女人培养出来的矜持如今在我的脚下轰然崩塌。
总觉得,在将错误置之不理去审视千岁的内心之前,我更需要凝望自己的内心,这让我觉得厌烦。
七濑悠月,死于这个夜晚。
我的舞台到此谢幕。
「唔——」
我实在无法目睹我们之间的难以忍受地黯然沉默,朝着玄关跑去。
「──七濑!」
他用力地拽住了我的胳膊。
「别走!」
他的双臂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我。
有那么小小的瞬间里,对他追了上来这事感到了一丝安心。可很快又觉得这样的自己真的很差劲,就像是明知道对方必然会挽留却毫不介意提出分手的一个廉价女人一样。
「放开我!」
我大声叫着,拼命扭动着身体。
「冷静点!七濑!」
千岁在我耳边温柔地开口说道。
「不要。」
我用力地甩着脑袋,像是在拒绝他的建议。
「为什么?明明我对千岁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
明明知道自己大声嚷嚷的事情是没有任何道理的,明明我自己知道应该向他这份温柔撒娇,无数次道歉请求原谅,但我还是忍不住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情感。
「你连抱都不愿意抱我,就不要用这半吊子的温柔来碰我啊!!」
说完这句绝对不应该说出口的台词,抱紧我的双臂猛然一抽,僵在了那里。
「抱,抱歉。可是……」
千岁再一次在双臂之中注入了力量。
「——我无法抱住小七,但是,我想我至少可以抱住七濑悠月。」
他的声音简直就像是赦免一切一样,如实说道。
「千、千岁……你……」
终于,我的罪恶感再次觉醒。
可是这样转了一遭,我简直就像是一个情绪不稳定的糟糕女人了。
「抱歉……抱歉……」
抱着我的双臂颤抖着,我用双手抱住了他的双臂,满心悔恨地将额头抵在臂弯上。
「我用最差劲的方式玷污了你呐,对不起。」
突然,千岁笑了,喷出的气息触摸着我的耳朵。
「那有什么玷污啊,要我再证明一次吗?」
说着,你的嘴唇又凑向了那根手指,见状我大惊失色,拼命摇着头,轻轻地搂住了你的手臂。
「可是我……可是我……我和那个男人做了一样的事情……」
千岁举起一只手,温柔地放到我的头顶。
「不一样的。」
随后,用指尖怜爱地梳理着我的长发。
「——到目前为止,七濑一直都在触及着我的心吧?」
就像是重新将我隐藏起来的明月挂到夜空之上一般,他明确地说着。
骤然间,我感到胸口一阵紧蹙,有些苦闷。
「可,真的吗?不一样的吗?
难道没有无可挽回地伤害到你吗?」
「今天的七濑真傻。」
千岁说着,轻轻地,将自己的下巴搭到了我的肩上。
「没有一个男人会因为一个饱含爱意的女人的迫近而受伤的。」
「千……岁……」
要是从表面意思来理解,这是一句即便搞错了也无可奈何的话语。
但是,想必是因为对方是我吧?
因为他相信,我可以正确地理解这句话之中的含义。
——为了我,才敢于说出这样的话语。
这份尚且残留的信赖,现如今让我感到一些温暖。
筋疲力竭,我失去了力气,蹲到了地面上。
千岁关掉了月牙灯,一并坐了下来,将后背靠到了墙壁上面。
他依然从身后抱着我,也因此变成了我靠在他怀里的姿势。
后脑勺可以轻轻地蹭到你的鼻尖,稍稍有些发痒。
他伸出的腿微微弯着膝盖,就像是想要将我环绕一样。
像围巾一样,包裹着我的双臂上的体温,徐徐沁入我的心间。
扑通、扑通、扑通,心脏的跳动终于平静下来。
仅有月光洒落的客厅之中,Tivoli音箱之中静静地播放着Norah Jones的『Shoot The Moon』
呼——,夹杂着叹息,我虚弱地说道:
「明天之后,我该怎么见千岁,怎么见大家呢?」
千岁突然扑哧一笑,气息微微搔弄着我的头发。
「夜晚是封闭的吧?」
那是我气血上头时候说出的话语,有点让我抹不开面子,只好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嗯……」
那样的话——
千岁有些自嘲地继续说了下去:
「这就算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吧。」
是吗?我也同样有些自嘲地开口说道:
「不成体统的女人」
「以及没出息的男人」
就是这样的地方呢——
心中的郁结不知不觉中就渐渐解开了。
又是这样,你在不知不觉中,再次将我的问题替换成了我们的问题。
千岁微微地抱紧了我一些。
「那个,我可以问问你吗?」
他想问的到底是什么,根本无需确认。
就像用围巾捂着嘴角一样,我将脸颊贴到了千岁的双臂之上。
「女人也有想要拥抱的夜晚哦。」
「就像是男人也会有想要拥抱的夜晚一样,是吧?」
还可以保持相似的人这种关系吗?
听到他毫不迟疑地回答,我有些安心地眯起了双眼。
就这样,我们又回到了千岁朔和七濑悠月,吃吃地笑了起来。
肩膀微摇,伴随着每一次晃动,两个人的香味混杂到一起,漂浮在这夜晚之中。
缓缓重合的心跳,就像彼此相依的秒针。
呐——
几乎在不觉之中,我开口叫着千岁:
「我也可以问个坏心眼的问题吗?」
「手下留情点吧」
我轻轻抚摸着千岁的手臂,继续问了下去:
「为什么不早一点拒绝我呢?」
某人浑身一哆嗦,从我的后背清晰感到了动摇的气息。
「你这个……可真是坏心眼的问题呐」
呵呵,我有些调皮地笑了起来,回答他道:
「无所谓啦,反正答案会留在这个晚上。」
听我这么一说,千岁像是死了心,叹了一口气。
「七濑,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都这会儿了,你才说?」
「我一直都在逃开自己的视线。」
「我就是想着你才买的这身衣服呢。」
「所以说啊——」
千岁的臂弯稍稍放松了一些力气,像是有点在撒娇,轻轻地将脸颊贴到了我的后颈之上。
「我也是男人,更何况对方是七濑。」
你那笔直的高鼻梁触碰到了我的肌肤——
幸好处理过了呢,我有些不合时宜地失神想道。
「要说我不动摇,那就是在说谎呀」
淡淡地,就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千岁继续说了下去:
「那种状况下,让我保持一颗平常心,怎么可能?」
有那么一瞬间,千岁像是卡壳了,轻哼了一声,继续说道: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都失去理性了……」
是吗?我感到稍稍有点得救了呢。
「可我又不能就此沉溺于这个夜晚。」
千岁似乎有点害羞,低声嘀咕着:
「正如七濑所说,要是我们的话,或许可以找到这种划线的方式。」
昼与夜,内心与身体的边界线。
「我一直都在想,可不可以轻松一点。」
「可是啊——」他缓缓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隔着后背,我可以感到他的胸部剧烈起伏。
「只会变得更加苦闷的吧?
我也好,七濑也好。」
接着,他的声音像是在怯懦,浅浅地吐露着声音。
「想必,身体越是交合的话,爱恋就会越磨越少。」
沙拉,衣服摩擦的声音静静响起。
「而且,看起来七濑你自己似乎也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事情」
「诶?……」
看到我下意识的反应,千岁并没有做出反馈,若无其事地说了下去:
「所以,直到最后的关头,你还为我留着逃跑的路线吧?
纵然那是和你心里的答案完全不同,和你心里的不安完全相反。」
「呃……」
「更重要的是!」千岁此时显得异常苦闷,静静地,慢慢地继续说着:
「我自己知道,要是接受了这个夜晚,那个我最喜欢的七濑悠月就再也从小七那里回不来了!」
接着,千岁就像是要重新系好一样——
「从那一天开始,我的心中一直就有着七濑悠月。」
说着,他用力抱紧了我,就像是要将我拽到他的身边一样。
「千、岁……」
我不禁想要扭过头去,但是他的脸轻轻地贴到了我的脸上,就像是在阻止我的动作一样。
像是在说“现在不要看过来”
我知道,千岁的心里有夕湖。
一样的还有小内、阳、西野前辈,当然我也在——
若渴望,我一直信任。
如祈求,我一直关注。
似期望,我一直知道。
然而,像这样——
“最喜欢”,是你刚才说出口的——
“在你的心里”,是你刚才说出口的——
滴答,滴答,远比刚才要温暖的眼泪夺眶而出。
在我和你面颊贴近的地方,泪水汇集成一个小小的水洼,随后溢出,沿着两人之间向下流淌而去。
无论我表现得如何坚强,其实一直都很不安。
或许, 是我和你之间没有特别的牵挂,我自己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拿出来回报你,仅仅是单方面被你拯救了的女人,所以在你的心中似乎没有自己的栖身之地,诸如此类的吧……
也正因为如此——
触及你的唇边,滚落出来的话语要比任何亲吻都要令我高兴。
好好地在你心里,我也一样。
好好地存在着,我的栖身之地。
好好地告诉了我这一点的人,是你。
想要好好地对此起个名字,和你一起。
「喂,七濑?」
「嗯?嗯!」
突然叫起了我的名字,我的声音不禁提高了几分。
捏捏——咕噜咕噜——。千岁松开了抱着我的双臂,捏了捏我的双颊。
「是好女人吧?是七濑悠月吧?」
「呜——」
那是曾经某一天,为了在迷茫的你背后推你一把的时候编制的语言。
「最近的七濑,一会儿像是夕湖,一会儿像是明日姐,一会儿又像是优空。」
啊,果然。
那种小把戏,都被你看穿了呢。
千岁用双手轻轻地拭去尚未止住的泪水,继续说道:
「七濑你不是夕湖,也不是明日姐,更不是优空,
当然,你也做不了阳,不可能是小七。」
无论如何,镜子就是镜子。
「所以,求求你了,再也不要变得像其他任何人了。」
「可是——」我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
抽了抽鼻子,吸溜,一声难堪的声音响过。
紧随其后的是我泣不成声的言语:
「我知道,可我——」
瞬间发力,我一下子搂紧了你的胳膊。
「要是一直都是七濑悠月的话,到时就什么都得不到了呀。
只要我还想保持着美丽的存在,我就没办法为你放弃一切。
七濑悠月的正确,并不是我的正解。
肯定会后悔的啊。
如果我能毫不顾忌周围人的目光那该多好,如果我能毫不介意地去伤害他人那该多好,如果我可以毫不迟疑地先行下手那该多好!
不留下任何退路,只要抱紧你那该多好啊!」
话一出口,我就像是被某些东西击倒了,这是在想什么呢?我又下定了什么样的决心今天才会来到这里呢?如此拖泥带水的犹豫,再次噗嗤噗嗤地涌了上来。
明明我曾经发誓——
友情、同情、温情、哀情,甚至连七濑悠月都要舍弃的啊。
好不容易踏出一步,却要缩回,这不是再一次重复相同的事情了吗?
仅凭自己之力无法抗争命运的无常,就是这样吗?
「七濑……」
「嗯?千岁?」
滴答,滴答,千岁的手臂上残留下眼泪的痕迹,我的声音沙哑,继续说道:
「要是现在的我搞错了的话,
即便如此,还是可以让千岁朔抱紧七濑悠月的话,
或是说,千岁你希望我不要改变的话——」
说到这里,我一时话语哽咽,喉咙中发出了“咕”的一声哀鸣。
「千岁你可以给我留下路标吗?」
「抱歉——」千岁低声嘟囔了一句,
「现在的七濑是对还是错,我其实并不知道。
不过一定会有人认为这样非常美丽吧?
所以,我能做的事情,就是将我的心告诉你。」
就像是在打嗝一样,我抽噎着,反复品味着那句话语。
「你的……心吗?」
「只有这一点我是明确的。」
千岁再一次温柔地转动手臂。
「——我爱上了以七濑悠月存在的七濑悠月。」
死死地,像是为了在这夜的海洋之中,再也不要和我分散一样,千岁抱紧了我。
簌、簌,滴、滴,纯白的泪水渐渐汇聚。
啊,这是……那颗心是——
对我来说,这颗心就是最可靠的月光路标呐。
如果这是你所求的话,
其实,这才是七濑悠月存在的理由。
「所以,一定,一定!」千岁的声音之中已经带有哭腔,
「一定要做出改变的人,是我才对。」
我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将手叠合到一起,像缠绕一样,他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对不起,我竟然让七濑做了这种事情,将拥有如此美丽的生存方式的一个人逼到如此绝境,对不起。
我心里全都明白,这完全就是我的错」
看似痛苦的一声叹息之中,充盈着你真诚的想法。
「不过即便如此,为这份心意命名这件事,我还是想要放到最后。」
缓缓地,一滴水滴顺着我的脖颈流了下来。
「小心翼翼地摹绘着已经度过的时间,反复比照着自己的内心,想象着两个人迎来的那个某一天,万一不能两个人迎来那一天的话,再一个接一个地上锁,锁好。告诉自己“取出来果然就是搞错了吧?”……每一个夜晚正面相对,然后在每一个清晨重新来过。就这样,烦恼着,然后挣脱烦恼,再次烦恼,直到最终,就像许下永恒的誓言一样,我可以用双手轻轻掬起它们。」
他的神态举止之中,确切地蕴含着真心。
「只为了,写上那唯一的名字之后,不会重新书写。」
犹如目送着花开花落的花瓣一般,千岁说道:
「在下一次樱花盛开的时候,我会给出答案的。」
犹如在练习说出“再见”二字。
「求你了,再稍稍等等我」
所以,犹如高高在上地,摹绘着这份心意的名字一般,我答道:
「嗯!」
犹如从这里开始的,最后的恋爱一样,我答道。
喀拉,喀拉,只有两个人的心在旋转。
咻地一声,就像沉入波子汽水中的弹珠一样,夜晚的空气渐渐散去。
千岁身上的僵直已经消失了,而不知不觉中,我的眼泪也停止了。
扑哧,扑哧,如泡沫,笑声不约而同地迸发而出。
我们之间似乎重新画好了那一道界限,接着,我就像是调皮地虚跳半步,踏过那条线一样,我坏坏地开口了。
「呐,千岁?」
千岁的肩膀明显抖了一下,又僵住了。
「那个,我越来越怕你这样了……」
就是嘛,他似乎发现了我用了和刚才一样的说话方式。
虽然在我身后看不到他的脸,但是他的嘴角一定是在抽动着吧?
嗯,不能辜负你的期待呢。
我继续问道:
「我最后再问你一件事可以吗?」
突然,伴随着一声轻叹般的笑声,千岁回答我道:
「千万,千万,要手下留情哈!」
我的声音恢复了娇媚,无比甜蜜地问道:
「呐,对我,起反应了吗?」
嚓,嚓,我抚摸着他漫不经心伸出的长腿上的膝盖。
「喂!」
千岁立刻声音干涩地吐槽着我。
「你都让小七蒙受了那么大的羞辱了,
所以嘛,告诉我一下呗,没问题的吧?」
「那你至少要换成小七再说吧。」
这是千岁朔和七濑悠月之间熟悉的扮演游戏。
纵然其间渗透出了一点点真心话,不,正因为我们一直以来都在渗透着——
「真拿你没招。」隔着后背,我感觉到了千岁挠头的气息。
你看嘛,果然,你还是受到了我的诱惑嘛。
在经过了一段左右为难的反复试错的空白时间之后,千岁的口吻调整成了严肃状态,开口对我说:
「七濑,那我也有一个请求。
你能……能听我说吗?……」
「我会听的,如果是你的愿望的话。」
我配合着他回应着。听到我这么答复,千岁像是揭示一个重大秘密一样,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呼出——
「听好了!现在!绝对!不可以再向后靠你的腰了,这可事关千岁朔的体面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愚蠢至极,可他就那么飞速说道。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强忍着笑意,拼命憋着不说出话来。
一秒、二秒、三秒……
率先忍不住的千岁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喂,那个,那个,你倒是说点什么呀?」
在充分回馈了他足够的试探的焦急等待时间之后——
「呵呵,干得不错呢。」
说着,我没有回过头去,只是伸出手臂,像是在说“没事啦,没事”一样,安抚着你的头部。
呼——
千岁就像是考卷上得到了小红花一样,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真是的,你这不是越搞越糟了吗?」
「结束这样一个夜晚,我们需要一个无趣的玩笑吧?」
「刚才就说了一个非常低级的黄段子吧?」
或许吧,我微微扬起嘴角。
或许你是在照顾我,才在那一瞬间扮演了这么一个丑角。
或许你是在贬损自己,让我可以重新站起来。
即便是这样也没关系的,我觉得也只有现在——
假如你是我的话,
假如千岁朔和七濑悠月可以彼此如镜子般映照的话,
一定是知道了解真相后会伤害到你,所以不能说谎。
一定是有那么一滴真心话,在渐渐渗出。
好的!我鼓足干劲,扭动身体改变了姿势。
「喂喂喂!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就是调整一下身体,转向侧面而已」
「别胡扯了!歪理邪说啊!」
「毕竟余温已经冷却了嘛?是吧?」
「我能说火势正旺吗?!」
「那,我用棍子给你吹一吹?」
「别说这种带歧义的话!」
「死灰很容易复燃嘛!」
「已经烧没了!」
一番彻底没救了的对话之后,两个人扑哧一声,乐出声来。
飘飘摇摇,兜兜转转,在夜晚的一角之中翩然起舞,重重叠叠,摇摇摆摆。
漂亮的呼吸,漂亮的声音,漂亮的笑容,漂亮的你。
重新确认已经失去的宝物的轮廓,这一次再也不要玷污,将其裹进心间。
片刻之后,我轻轻地偎向千岁的胸膛。
顺势,我微微扭动身躯,为了将自己的脸颊贴上去,寻找着合适的位置。
千岁再也没有说出粗鲁的话语,轻轻地搂住了我,那怀抱与其说是拥抱,不如说是将我揽入怀中,包裹起来。
无论如何,这已经是一个再也无法回到男人和女人的夜晚。
扑通,扑通,倾听着已经平静下来的心跳声,我再次开口说道:
「要开始了,我们的学园祭。」
「最初也是最后的,我们的。」
「文化祭可以和我一起转转吗?」
「当然,要去找没有毒的苹果糖。」
轻轻地,我将手放到了千岁胸前。
「在赋予名字之前。」
「为了给它起个名字。」
指尖感受着千岁的体温,突然想起来千岁说过的藏老师的话语。
『选择生存方式吗……』
『打算在某人身边如何自处,这听起来就像是非常美丽的恋爱借口呢』
即便是回到了七濑悠月的现在的我,依然对这句话有着一样的感受。
或许,选择男人,就是选择我自己的生活方式。如果是这样的话——
七濑悠月打算在千岁朔身边如何自处呢?
还有——
我轻轻地握住了千岁的T恤,表里如一,我再次思考着:
千岁朔打算在七濑悠月身边如何自处呢?
静静的,封闭的夜晚渐入夜阑珊珊。
从窗外洒下的月光,像银幕一样,映照出相互依偎的影子。
两个相似的人眨着双眼,四目相对一般,节奏重合到一起。
你轻轻地梳着我的长发,沙拉,沙拉,阴影忽明忽暗,潺潺涓涓。
随着呼吸起伏地胸膛,像摇篮一样,起伏摇摆。
在你的脖子上留下的似紫色,渐变,渐变,慢慢地化作了经线为蓝,纬线为红的二蓝色。
注:二蓝色,《枕草子》中曾有过描写,红蓝混合色,近于紫
不知何时,彼此缠绕到一起的指尖,就像躲在幕布之后彼此交换的秘密之吻一样,焦躁,求欢,融合,即便如此,还是没有缔结契约。
背倚着没有沉溺的夜晚,被耽溺的夜晚拥入怀中。
就像一块剥落了毒苹果的皮,就像目送流星远去,就像——
染红你为我描绘出的那一缕命运之线。
我不禁沉吟。
镜子啊镜子。
假如,我是悠然之月。